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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我上了老婆情夫的老婆和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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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在宿舍。我給她發了一個短信,問她在哪裡。她回信說和同學在外面看電影。我沒說自己在學校,只讓她注意安全。
    一直等到快十一點鐘,看見她和另外兩個女生朝宿舍走來。我迎上去招呼她,她很吃驚,問:你怎麼在,我說:順便路過想來看看你,不過,給你發短信的時候就到了。說完,我祝她晚安,轉身走了。她的兩個同學在後面笑。
    在路上的時候,收到她的短信:謝謝你來看我。
    我回短信:明天我還會順便路過你學校,在嗎?
    她回短信:一直都在。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我給老婆說要出幾天差。就在臨城,路途短,開車去。她說:好,注意安全。
    我又到醫院附近的房地產中介找了個房子,忙活了半天,中午才到辦公室。
    抽了一支煙,整理了一下思路,我給友好醫院的一個兄弟打電話,請他幫我留個床位。他說:行,現在床位不緊,你不打電話也有的。又問:是不是你們醫院住不下了?我叫他別管,把床位留上就行了,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也不要吱聲。他笑了笑,說:隨你大小便。
  
    吃過午飯,我給YY打電話,約好六點半在學校旁邊的濃情咖啡廳見面。
    『不見不散』,我說。
    『不見不散』,她也說,我彷彿看見她咬著嘴唇的樣子。
    兩點鐘左右,我給YY發短信,騙她說臨時有個重病號,要做手術,但我一定會在六點半以前趕到咖啡廳。
    過了半天,她才回短信:工作要緊,改天再見吧?
  
    我回短信:我一定會到的,如果第一次約你,我就不遵守承諾,請你一輩子都不要理睬我。她回短信:好,我會等你。
    我回短信:六點半。
    她回短信:恩,六點半,不見不散。
    我發完短信,關上了手機。
    我向醫院請了假,開著車在城裡四處轉悠。我先在理髮廳修剪了一下頭髮,再到盜版市場去看了會兒黃色光碟,最後在一家小麵館裡填飽了肚子。
    好不容易挨到六點一刻,我打開手機,給YY打電話,告訴她剛做完手術,正在來的路上,車很多,但我一定會在六點半以前趕到。她說她已經到了,要我開車注意安全。
  
    我把車停在友好醫院的附近,靜靜的坐在車上,抽著煙,冷漠的聽著手機響了五次,都是YY的來電,我沒有接聽。快到七點鐘的時候,我扭轉方向盤,狠狠的向路旁的石墩撞去。我血流滿面躺在擔架上,被人送進醫院時,給YY發了個短信,說:我出事了,來**醫院。我躺在病床上,腦袋上纏著繃帶,半個小時後,看著YY失魂落魄的跑了進來,進門之前,視線中的她,差點跌倒在狹窄的走廊裡。她坐在床邊,不知所措的拉著我的手,想要撫慰我,卻讓我清楚的感受到了她的顫抖。
  
    『你不用這樣趕的……』過了老半天,她才忍住眼淚說了一句。
    『男人,』我溫柔的看著她,輕輕的說,『一定要遵守承諾。』
    聽了這句話,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撲入我懷中。
    我撫摸著她的頭髮,我也想哭——但卻是喜悅的眼淚。當情夫把孩子送進我老婆肚子裡,揮舞著綠旗羞辱我時,我也做到了,讓他的另一個孩子依偎在我懷裡流淚。
    在我的靈魂深處,目標像燈塔一樣清晰:既然我的老婆能死心塌地的為他犧牲一切,我也要讓他的女兒心甘情願的為我奉獻純潔。
  
    YY請假在醫院陪了我兩天。
    第一天
    我躺在床上,說頭有點痛,她急得要去叫醫生。我拉著她的手,說我就是醫生,你幫我按摩一下頭部就行了。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痛我。我不停的說:輕點、再輕點……直到最後由按摩變成了撫摸,我才罷休。我愜意的閉上眼睛,開始專注的享受她柔軟的雙手接觸到我的身體的快感。過了一會兒,我又叫胳膊痛、背痛、腿痛、屁股痛……她聽話的認真撫摸了全身。我也認真的欣賞了她在撫摸我大腿時的羞澀。
  
    晚上,輸液,她沒有走,要了張加床。
    第二天
    凌晨兩點多,我大叫一聲。她醒來,慌亂中奔到我床前,驚恐的問:怎麼了。我說:心痛,快死了。她嚇得哭了起來。我拉著她的手放在胸口,笑著說:想得你心痛,快想死你了。她又喜又氣,半天說不出話來,只用手推打我。我一把將她拉到懷中,吻了下去。她下意識的抗拒了一下,就沒再動彈,緊緊的閉著眼睛。我如痴如醉的吮吸著那雙顫抖著的、稚嫩的嘴唇,就像螞蟻見了蜂蜜一樣陶醉,頭,又有些暈厥。
  
    一瞬間,我彷彿又回到了初戀時和老婆相依相偎的日子,世上最美麗的太陽再次從我心底冉冉升起,照亮了靈魂中的每一個角落。
    這兩天,除了親吻,我什麼都沒幹。
    我要一步一步來。
    和YY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一有空,我就到學校找她。我們一起吃飯、看電影、壓馬路、說情話和數天上的星星。看得出來,和我在一起,她很開心。
    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們常常會坐在小樹林旁邊的情侶椅上。我喜歡把頭埋在她身體裡,然後深深的呼吸,我想把那處子的芬芳,吸進肺,循環到血液,擴散至細胞,然後停留在記憶中永不消褪。每次我親吻著撫摸她的時候,她羞澀、恍惚、渴望的眼神都會使我迷醉。
  我總會情不自禁的貪婪的吞食著她那甘露般清甜的唾液,或許,我希望它能澆滅我燃燒的仇恨;
    我總會不由自主的忘情的攪拌著她那棉花糖般香嫩的舌頭,或許,這可以暫時讓我破碎的心靈被麻醉;
    我的雙手,總會堅定的、孜孜不倦的探索著她那顫抖著的、滾燙的身體……或許,只是或許,我潛意識中希望自己的老婆出軌。
    這段時間,我住在出租屋裡,很少回家,基本上也不給家裡打電話。老婆倒是偶爾來個電話,叮囑我回家換洗衣服,少抽煙,不要熬夜什麼的。我總是懶懶的應付著她,平淡得像一頁紙。我在想:是距離產生了美?還是她想回心轉意?
    可惜,我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提不起興趣。自從認識了YY,我對老婆的感情以跳樓的速度在減退,如果說從前的仇恨中還摻雜著嫉妒和眷戀,而如今,所有的報復,目的單純而清晰:為破碎的自尊找回尊嚴。


18號,YY的生日。
    17號,我要求YY給我一個完整的生日,她問:什麼意思。我說:你一天的時間都歸我安排。她假裝考慮了一下,笑著說:好。
    18號凌晨一點多,我給她打電話,說在宿舍下面,讓她帶著身份證下來。她睡眼惺忪的下樓,問什麼事。我告訴她生日時間已經到了。我把她塞進汽車,直奔機場。直到登上凌晨三點一刻去烏魯木齊的航班時,她似乎才清醒過來。
  
    到達烏魯木齊後,我們轉乘8 點的航班去伊寧,9 點到達伊寧後,又坐了三個小時的汽車。十二點半,當她看到美麗的那拉堤大草原時,激動的抱住了我。
    我們從草原的左側騎上馬,二十多分鐘後,進入草原*,看到了那拉堤草原最大的蒙古包。我拉著她進入蒙古包,剛踏上紅地毯,蒙古包裡聲樂齊鳴,十來個哈薩克少男少女一擁而上,向公主一樣簇擁著她,圍繞在她周圍載歌載舞。
    YY驚呆了,茫然失措的望著我。我牽著她的手,穿過人叢,走到碩大的餐桌旁,席地坐下,拿出一塊潤綠的和田玉,戴在她脖子上,說:YY,為了這一天,我已經準備一個月了,祝你生日快樂。YY眼裡含著淚,緊緊的摟住我。
    這一天,在哈薩克人特有的熱情感召下,我們隨著他們又唱又跳,一碗碗的喝著略帶著酸味的馬奶子,邊唱邊喝,邊跳邊喝,最後,一起醉倒在氈房裡。
    晚上,我們住在蒙古包裡。外面,皎潔的月光灑落在美麗的大草原上,裡面,YY安靜的躺在我懷裡。我剝開她的衣服,露出了那比月光還迷人的軀體。看見她緊閉的大腿在我手掌中瑟瑟發抖,我依然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進入,她本能的激烈反應,也體驗到了她原本不想有的抗拒。當鮮紅的血液灑落在雪白的床單上時,形成了一朵小小的玫瑰花瓣,呈現出一種驚心動魄的豔麗。我把床單收起來,放進行禮箱裡。
  
    整晚,她像小貓一樣死死的抓住我,倦縮在我懷中,眼眶中全是淚。
    那天,我睡得好沉。
    終於,第三隻腳踏入了她的身體,這必將成為她最永久的回憶。
    回程途中,經過伊寧河大橋。在落日的餘輝下,橋上有人拉起了手風琴,在歡快的樂曲的指引下,我們看見了一對維吾兒族新人,正走在大橋*。現場聚集了大量參加婚禮的新朋好友和圍觀的人群,說著我們聽不懂的話,在為他們喝彩和祝福。
    YY緊緊的拉著我,嚮往的望著車窗外的熱鬧場面,快樂彷彿也傳染了她。她把頭靠在我胸膛上,充滿憧憬的說:哥哥,我們結婚,也來走一下伊寧河大橋,好嗎?
  
    我撫摸著她的頭髮,輕聲說:好。
    她幸福的閉上眼睛,只一會兒,就睡著了。
    從新疆往回飛,比去的時候少用了半個小時。
    不到兩點鐘,我們就降落到了本城的機場。拿了行禮,我牽著YY的手,往出口走去。無意中,我在接機的人流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嚇得我毛骨悚然。
    我讓YY先出去等我,自己趕緊返身往回走,計劃到廁所裡去躲一陣。還沒來得及跨出第一步,一個洪亮的聲音已經大聲叫了起來:姐夫,我來接你啦!隨即,小宋高大的身影竄了過來,搶劫似的奪過了我手中的行禮,挽著我的胳膊,朝門外走去。
  
    YY滿臉詫異看了看小宋,然後轉過頭,滿懷期盼的望著我。我知道,她是想聽到我說: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可是,我只能低著頭,畏縮的迴避著她那雙滿懷渴望的眼睛。當我面如土色的往外走時,心如刀絞,疼痛得幾乎站立不起,我不敢往後看,害怕一回頭,就會看到她突然昏厥過去
    小宋沒開車來,這讓我更加懷疑他來接我的用心。
    在停車場取了車(我的車停在機場),小宋坐在前排,YY幾乎是癱軟在後座。
    一路上,小宋絮絮叨叨的一個人說著話,他很聰明,始終把話題的焦點集中在我、我老婆和老婆的肚子上。我知道,他用自言自語的辦法,正在給YY介紹著我的基本情況。他的話,像一把把凌遲YY的彎刀,一顆顆射穿我的子彈。我知道,我的卑劣,正在被卑劣的人用卑劣的手法把YY撕碎。
    YY開始還咬牙忍著,慢慢的,小聲啜泣起來。汽車後視鏡中的她,雙手掩著臉,渾身顫抖,眼淚從指縫中汩汩的漫出來……她想抑止住情緒,卻讓悲痛最深邃。
    我鐵青著臉,恨不得將小宋一腳踹出車外。我一句話也不說,用盡全力踩著油門,汽車幾乎在路面上飄了起來——我需要盡快離開這個人。
  
    把YY送到學校時,她軟軟的,差點走不動路。我想去攙扶她,卻被她厭惡的推開。隨著她一步步在我視線中慢慢的模糊,一種即將會永遠失去她的憂慮在我內心中漸漸的強烈。我的眼眶,濕潤了。
    我把車開出校門,問小宋為什麼。小宋說為了報復。我沉默了一會,又問他怎麼知道我的行蹤,他冷笑著說自己是pol.ice,自然會有手段。
    我讓他滾下車,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一動不動的坐在車上,遙望著圍牆內的女生宿舍樓,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從下午,到晚上,一直到黎明的到來
    第二天一早,我到宿捨去找她。不在,室友說是一夜未歸。我滿校園的找她,最後,發現她呆呆的坐在小樹林旁的情侶椅上。我過去抱住她,她一動不動,只是眼淚刷刷的掉。
  
    我怕她做傻事,一直陪著她。中午,買了盒飯喂她,她把頭離得遠遠的。我把飯硬塞進她嘴裡,她低頭吐掉。勉強喂了她幾口礦泉水,眼淚又下來了,出水口比進水口的流掉大許多。傍晚的時候,她精疲力竭,躺在我懷裡睡著了。睡夢中偶爾露出一絲笑容,我想,或許她是夢到了從前的快樂時光吧,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心酸。
    清晨的時候,她醒了過來,又哭。我哄她,她露出厭煩的表情,用手推打我,不要我靠近她,不要聽我說話。由於醫院上午有事,必須要走,我告訴她要走了,晚上再來看她
  她不置可否,可是,當我的手從她肩膀上挪開時,明顯感覺她顫抖了起來,眷戀之情溢於言表,又是刷刷的眼淚在流。
    晚上,我再到學校時,同學說YY回家了。
    打手機,關機。我給她發了無數個短信,沒有收到任何回音。
  
    我往回走的時候,小譚的電話打了進來,說看到我的車了,要我停一下,說幾句話。我把車靠在路邊,剛熄火,小譚就趕到了。
    寒暄了幾句,小譚旁敲側擊的追問小姨妹的近況,流露出希望我幫忙約一下的意思。對小宋的厭惡,令我不得不把他的情敵當作戰友,即便那只是我過去和現在用來報復的工具。
    天無絕人之路,小譚的出現,點燃了我將小宋驅逐出生活中的希望。
    我明白他對小姨妹不死的情懷,長嘆了一口氣,說:你要見她,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最近,有一個姓宋的pol.ice死纏著她。小譚咬牙切齒的說知道這個人一直在追求小姨妹,從前他們約會的時候,她經常接到這個pol.ice的電話,他們還因為小宋的存在吵過架。
   我說:你還不知道,你們分手的事,也是這個姓宋的pol.ice一手策劃的。
    小譚激動的扯住我,迫切的追問怎麼回事。我搖搖頭,假裝有難言之隱,欲言又止。
    他急了,突然跪在地上,說:姐夫,你放心,我明白你的處境。你告訴我事情的原委,我絕不會出賣你,洩露一個字,我譚**,死無葬身之地。
    我連忙攙起他,說: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有關我妹妹的名節,本來不應該告訴你。但是一來,我為你感到不值。二來,既然你已經這樣說了,我再隱滿就顯得太不仗義。但是,今天我說的話,我只當是在對著空氣胡言亂語,你在旁邊偷聽到了。以後就算你對別人說起,我也絕不會認帳。小譚又賭咒發誓,說就算死了,也絕不會對人提半個字。
  
    我轉過身,背對他,像自言自語一樣,對著天空說:我有一個妹妹,一直喜歡一個姓譚的小夥子,他們相親相愛,結婚的日子也訂好了。可是,妹妹的同事,一個姓宋的pol.ice,長年糾纏著她。這個pol.ice聽到他們要結婚的消息,就利用出差的機會,姦污了她,並拍下了照片,威脅妹妹說如果不跟他好,就傳播出去。妹妹為了身譽,迫於無奈,只好忍痛割愛,找藉口和譚姓小夥子分了手,跟了這個pol.ice。
  
    說完後,我轉過身,看見滿腔的憤怒,已經讓小譚的五官扭曲了。他惡狠狠的把拳頭砸在汽車上,差點讓汽車變了形。他說:怪不得要分手時,她態度堅決,卻什麼理由也不肯說。說完,他扭頭就走。
    我正打算抽支煙慶祝一下時,他又奔了回來,站在我面前大聲說:姐夫,我決不會放過這個禽獸的,我發誓。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什麼話也沒說,轉身鑽進汽車。我一邊踩著油門慢慢向前行駛,一邊冷冷的看著他狂怒的身軀在後視鏡中漸漸遠去


一個多月以來,我堅持每天給YY發短信,雖然沒有收到一個字的回覆,但是偶爾翻翻已發信息,回顧自己留下的心路歷程,在惘然若失的挫敗感中,也有一種淡淡的滿足。
    我也每天給YY打電話,毫無例外,傳來的都是移動冰冷的女聲:用戶已關機,請稍候再撥。我狠狠的罵了一句——我想,這個聲音所屬的女人,一定被無數的陌生男人在心裡糟蹋過。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兩個月了。YY那邊始終音信全無。我也到學校去找過幾次,每次,YY的同學都告訴我:不在。每次,她們冷漠和蠻橫的態度,都從這兩個字中穿越過來,像利箭一樣射在我胸口,傳達著她們對我深深的不屑和憎惡。
  
    這讓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打擊。通常,我不太在乎別人恨我、罵我、甚至打我。我害怕的是別人看不起我——這比凌遲還讓我難受。從那時起,我就沒再發短信,也沒再打電話,我開始考慮放手了。
    一個週末,我給老婆打電話,告訴她我中午回家,帶髒衣服回家洗,拿幾件乾淨衣服走。回家後,先跟岳母請安,然後和老婆說了幾句話。我告訴她最近醫院很忙,在出租屋裡休息得比較好,那裡一切也都方便。老婆要我注意身體,沒多說什麼。
    吃午飯的時候,餐桌上擺滿了菜,原本以為還有客人要來,仔細一看,都是我喜歡吃的。扒了兩口,我又躲進書房。半個小時後,保姆進來拖地,我隨口問了幾句,才知道飯菜是老婆特意安排的。
    下午,我去交手機費。辦完手續後,忽然想起去新疆時YY沒帶電話,她埋怨過都快欠費了。我沉思了半天,一個的念頭冒了出來。我馬上給她撥打電話,還是關機的聲音,並不是欠費和報停的提示。我確定了一件事:YY在我們分手後,還在繳納手機費——YY是全球通,有座機費。我坐在移動營業廳裡,開始仔細分析導致她這個奇怪舉動背後的想法。
  
    首先,我確定另一件事:YY整天關機,是因為不想面對我。那她繳費,是不是也是為了我呢?既然整天關機,這兩個月,別人通過這個號碼也聯繫不上YY,可她為什麼不放棄這個號碼,卻還在每個月繳費呢?如果決意和我斷絕,把手機報停不是更乾淨嗎?——可是她沒有這樣做。我開始有些心花怒放了,我猜,那是因為她為了看我的短信,才保留了這個號碼,
  
    因為屈辱,她不願接我的電話;因為思念,她想看我的短信;這樣做,可以將自己保護起來,不用去直面思念和屈辱的矛盾。
    我開始確定第三件事:她是想我的。
    推導出這個可能的結論,我興奮得手舞足蹈,幾乎從營業廳的椅子上蹦起來。
    為了證實我的推測,我衝出門去,買了張公用電話卡,開始不間歇的給她打手機。關機……還是關機……似乎永遠是關機……我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按著重撥鍵——我知道,她要看短信,一定會在一天中的某個時間開機。
    凌晨一點多,終於,手機接通的聲音,清晰的傳到我耳中。
    我拿著話筒的手顫抖了——內心的激動,猶如看到一朵久已枯萎的玫瑰,突然間在眼前綻放開來。
    電話通了很久,YY才接聽。我知道她在猜測和猶豫。
    『YY……』我喊了一聲,卻不知道說什麼。電話那頭,她像墳墓一樣的安靜。
  
    過了兩分鐘,她把電話掐斷了。
    我給她發了一條短信:我很想你。
    半晌,她回了一條:大叔,如果有來生,我願意……想你。
    我又發短信:YY,我會離婚的,一定。
    這次她回覆得快了一點:你還在繼續騙我。
  
    我又發短信:如果我騙你,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過了半天,她回:天氣預報,明天下雨。
    我想了想,發了一條短信:如果明天出太陽,說明老天也在憐憫我們的愛情,改變了下雨的主意。如果明天出太陽,你會順從天意,原諒我嗎?
    她回了一條:老天不會憐憫你,明天一定會下雨。
    我又發短信,執意問:如果明天出太陽,你原諒我嗎?
    她沒有再回。
    那天晚上的後半夜,忽然電閃雷鳴,下起了瓢潑大雨。我站在出租屋的陽台上,傻傻的站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才絕望的回屋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中午。睜開眼,就看到了一縷陽光,像天使一樣落在我的被子上。我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來。
    當時,我真以為是蒼天有眼,冥冥中在默默的同情著我的遭遇,寬厚的賞賜給我一份新的感情。後來我才知道,老天是如此的惡毒和無情,他刻意製造的天意,其實是為了更盡興的玩弄人生悲劇。下午,我到學校找到YY.
    吃飯的時間,我堵在食堂門口,遠遠就望見了她的身影,我朝她走去。看見我,她轉身就跑。我追上去拉她,她掙脫開,繼續朝著宿舍的方向跑。我快步奔上去,擋在她身前,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死死箍住她的腰身。她揮舞著雙拳捶打了一陣,最終全身乏力,頭搭拉在我肩膀上,抽搐著哭了起來。
    晚上,我強拉著她一起吃飯。我許下了無數的承諾,她流下了無盡的眼淚。
    那天,等我想起送她回學校的時候,已經進不去了。我在附近的賓館開了一個房間。約好各睡各的。半夜,她鑽進我的被子,從背後緊緊把我抱住,用牙狠狠咬我的肩頭。我翻轉身,把她剝得精光,迅速進入,下面已經濕滑得一塌糊塗……那天早上,當我第四次癱軟在她身體裡的時候,她把全身氣力集中到尖利的指甲上,在我背上劃出了一道又深又長的血痕。
  

從那以後,為了彌補一些虧欠,我開始帶著她到一些老婆不熟悉的朋友周圍走動。
    有一天,我帶著YY去參加一個林姓朋友的生日宴會。酒過三巡,大林把我拉到一旁,手搭在我肩上,神秘莫測問我和YY什麼關係。我坦誠的告訴他是戀人關係。他把大姆指豎起來,誇張的揚了幾下,說:你真行,把省**廳副廳長的女兒搞成情人了。
    我這才知道,情夫調到省廳了。
  大林以前是我的病人,一直在做橋樑工程,發展得不錯。平常大家都忙,我們聚在一起的時間其實很少。自從知道我和YY的關係後,他對我明顯的恭維起來,走動頻繁了許多。
    一天,大林又邀我吃飯。席間,他說有一個工程,項目比較大,其它環節他都差不多打通了,但卡在Y 廳那裡,軟硬不吃,估計投標的時候會有麻煩。他喝了一口酒,問我能不能幫忙。我心中一動,想了想,答應試試。
    臨走時,他給我交底,用手比劃了個數字,意思是不超過這個金額就可以辦。我說:可能要花些時間,他笑著說:欲速則不達,不急不急。
    夜裡,我想了很久。情夫還值不值得報復?傷害了YY怎麼辦?最後,我告訴自己是個男人,是個堅毅而果決的男人,藉著酒精的麻醉,終於說服了自己。
  
    第二天早上,我給YY打電話,說想見她父母。電話裡的她吃了一驚,問為什麼。我笑著說要爭取讓她父母支持她嫁給一個平凡的已婚大叔。
    她在電話裡嘲笑說我已經瘋了,還說別以為我能讓她瘋狂,就以為能讓全世界瘋狂。直到掛電話的時候,她還以為我只是在開玩笑。
    下班後,和YY一起吃晚飯。
    我又說要見她父母。她毫不猶豫的拒絕。我告訴她不是以傳統的形式見面,我會用陌生的身份贏得她父母的好感。
    她有些好奇,問:什麼陌生身份?
  
    我說:鋼琴課老師。
    YY張大了嘴半天沒有合上。
    我一邊幫她夾菜,一邊給她講計劃。我讓她回家給父母說想學鋼琴,這樣自然就會請鋼琴老師。而我,正好是彈鋼琴的業餘高手,輔導她和愚弄一些門外漢,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這樣,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進入她的家門,逐漸在她父母心中樹立自己專業華陀和業餘鋼琴王子的光輝形象,等到水到渠成的時候,再把我們的關係公佈於眾,這樣也便於他們接受。等我講完自己的計劃,YY開心的笑了,甚至開始崇拜起我的智商和浪漫來。
    在讓YY啟動這個計劃以前,我花了些精力處理細節問題。首先,我在YY家附近轉悠了兩天。我幾次假裝偶然的碰到情夫,看見我,他沒有任何不安或錯愕的反應和表情,這讓我確定他並不認識我,老婆也沒讓他看過照片。其次,我弄了些假的專業證件和身份證。畢竟,我彈鋼琴只是業餘愛好,沒有任何證書。
  
    這裡遇到一個小小的麻煩,就是向YY解釋我改名換姓的問題。我告訴她這也是真名,小時候隨母姓的名字。近兩年我才隨父姓唐,覺得以前的名字不好聽,又改了名。正好身份證丟了,以前的身份證還在,就用回以前的名字。她將信將疑,頗有些不滿,不過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嘟嚷了兩句,還是按我的意思辦了。
    這期間,YY向母親提出了想學鋼琴的願望。在面試的時候,她用各種藉口拒絕了幾個父親找來的音樂老師。最後,YY向母親謊稱一個同學曾經推薦過自己的鋼琴老師,既然現在找不到合適的,不如把這個老師叫過來看看。
    YY的母親同意了。
    終於,在一個週末的晚上,化名為林**的我,邁著走向勝利的步伐,忐忑不安的踏進了情夫的家門。
    情夫的家,佈置得很有雅緻。剛進屋的時候,讓我渾濁的心靈產生一種突然被抹去灰塵的感覺。YY和她母親在客廳等我,情夫不在家。
  
    臨行前,YY曾囑咐過我,她母親是個冷淡刻薄的人(比樓上的有些婦女有過之而無不及),很不好相處。常常有客人言語不甚,被當場驅逐出門。YY說:因為和父親關係不好的緣故,母親也極度排斥男人。這些話,讓我對這次會面,產生了不少的心理壓力。
    其實,YY的母親有個不錯的名字,蘭雨。第一眼看起來,也不像YY說的那樣冷漠——雖說歲月摧人,她眉宇中已經漸露風霜的痕跡,卻依然藏不住隱約間那份婉約的風韻。
    我心中暗罵情夫豔福不淺。
    不過幾分鐘之後,我就開始體驗到情夫的不幸。
    一坐下來,這個女人就像審查罪犯一樣,仔細檢查著我的履歷。她時不時的抬起頭來,先用充滿不信任的目光掃視我一遍,然後,冷不丁的、用居高臨下的語氣,提出一些尖酸刻薄的問題。最終,當她閉上眼睛,躺在**上,像木乃伊一樣聽完我的一曲演奏後,擺了擺手,連眼睛都沒睜開,冷冷的說:你不合適我家YY,你,可以走了。
  
    我驕傲的自尊被她打成了粉末,傷心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連那些偽造的資料都沒心思收拾,就走出了客廳。
    當我準備跨出大門,迅速消失的時候,還聽到她對著我背影進行嘲諷的聲音:你真的學過鋼琴嗎?隨後,傳來一陣她不屑的笑聲
    聽到這話,我的憤怒超越了理智和仇恨。我返身回到客廳,指著牆上的一幅字畫說,對著她大聲說:婆婆,你真的看得懂這幅畫嗎?掛著張最劣等的海瑞偽作,是為了展示你最劣等的鑑賞力嗎?說完,我把那幅字畫一把扯了下來,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兩腳。
    YY的臉都嚇白了。她倦縮在**的角落裡,偷偷向我搖手,示意我趕緊走人。
    她母親卻輕輕哦了一聲,古墓般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生命的跡象。
  
    她咳嗽了一聲,坐直了身子,緩緩說:這是YY的父親掛的,原本就知道是贋品。我一直反對在牆上塗鴉這些垃圾,但是她父親為了嚮往來的官僚彰顯心跡,執意要這樣做。來家裡的客人,都昧著良心恭維,說這是真品。只有你,還算誠實。你把它撕了,雖然有些魯莽,但是我心裡很高興。我站在原地呆若木雞。心裡想,怨婦的心思真是難以捉摸,你想拍她馬屁的時候,她會給你一記馬腿,你想給她一記耳光,她反而還你一個擁抱。
  
    她向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到**上。問我一些關於文物鑑賞的問題。
    禍兮福所至,福兮禍所依。世上的循環就這麼奇妙。
    我們的談話迅速從字畫上延伸出去。隨著交流的深入,我越來越驚奇的發現,穿過她厚重的盔甲,YY副處級的母親,竟然像一些附庸風雅的被拋棄少女,以及某些故作高深的滅絕師太一樣,崇尚著古典文學。
    她喜歡七律,還特意從書房中找出幾首近期的創作給我欣賞。我也咬著牙,把自己當年用來追求校花,但長期被她用來當廁紙的舊詩背誦出來。時隔久遠,YY的母親聞不到廁所的味道,頻頻拍手稱快,對韻律和意境讚不絕口。眼神中對我更多了幾分期許。


鋼琴老師的事情也引刃而解——或許在女人的心裡,是非對錯,總是留給情緒來作判斷。雖然達到了目的,卻和計劃的步驟大相逕庭,這讓我有點看不起自己。
    第二天,YY來電話,說昨晚我走後,母親興奮了許久,說我很有意思,叫她婆婆。
    YY,給你唱首舊情歌吧:
  
    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的胃,你是我的肺,你是我心中的紅玫瑰
    晚上,陪YY看電影,是一部愛情悲劇。散場後,她哭得鼻涕眼淚不分,站在放影室門口的通道上,用小腦袋抵住我的胸膛,蹭了我一身,還不許擦。
    我告訴她電影都是假的,說這樣不好,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她哭得更厲害了,說你就欺負我了。我沉默不語,一手輕輕撫摸她的後背,一手攬著她的腰往外走。
    到了大街上,看到兩旁的燈紅酒綠,她似乎才從電影中緩過勁來。
    我們牽著手,走到區*廣場。廣場上很熱鬧,一群老太太在空地上跳舞,一些小朋友在滑旱冰。她拉著我走到廣場*,讓我坐在花台上,吩咐我不許動。然後,她站在一旁,攔住一個學生模樣的路人。
  
    YY把手機交給他,跟他說了些什麼。
    說完話,她跑過來坐在我腿上。我笑著說你幹什麼,當著大叔的面勾引帥哥,還要不要大叔活啊?她也不理睬,雙手捧住我的臉頰,狠狠的吻了下去。
    她的深情透過燃燒的嘴唇感動著我。我緊摟著她,渴望能重疊在一起。我咬著她的下唇,同樣激烈的回應著……
  彷彿在那一剎那,世界固化成了愛情。我們陶醉在彼此的氣息裡,久久不願分離。在熙攘的人群中,我的眼中只看到她;在喧囂的廣場上,她的心裡只有我。我們雙方都確信
    當學生笑著把手機還給她時,YY面帶羞澀的說了聲:謝謝。
    YY翻動手機,把照片設置成屏幕保護和來電顯示的畫面。完成之後,她歡喜得又蹦又跳,纏著我給她打了幾十次電話。
  
    我送她到宿舍的途中,假裝無意中問她,我說:如果有一天我傷害了你,你會怎麼辦?這句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YY迅速放開我的手,沉默著,低頭快速往前走。走到宿舍樓下,她才說: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說完,她跑上了樓。
    到YY家去的次數多了,和蘭雨也熟絡起來。
    起初叫她蘭處,她不喜歡,笑著說還是叫婆婆好聽,我說天下哪裡有這樣清麗動人的婆婆,還是叫蘭姐吧。她斥責我輕薄,嘴角浮出一絲淺笑。
    我通常是晚上6 點至10點這個時間段去YY家,但只碰見過一次情夫,他很少在家。
    我從前在照片中看到情夫的時候,就曾經對老婆的品味感到過羞辱。雖然從古到今,男人的容貌都不是吸引女人的關鍵,但我還是疑惑,醜得匪夷所思的情夫為什麼能讓老婆對我產生審美疲勞。難道僅僅是因為那頂沉甸甸的官帽?
  
    情夫矮小,消瘦,眼睛突出,但是肚子很大,遠遠看去,像只正在鬧饑荒的癩蛤蟆。
    碰見情夫的時候,他正往外走,一邊還在不停的講電話。看見我,他點點頭,連步伐都沒有稍加減緩,就出門了。
    第一次和情夫交鋒的情景,就在他對我視若無睹的狀態下結束了。
    這個情節一直讓我很抑鬱,當初發現老婆出軌時,幻想中和情夫對決的場面是在華山之巔,一個掌握屠龍刀,一個手持倚天劍,各用絕世武功,打得天昏地暗……雖說勝負難料,卻也浩氣長存。然而,現實無奈得很,無奈得就像一隻夢中變成了鳳凰,剛睡醒就被當了下酒菜的母雞。還好,和蘭雨的關係發展得很順利,相信拿下只是時間問題。
  
    我想,我會戴著淺綠色的帽子進來,戴著深紅色的帽子出去
    7 號,老婆的姑父去世。她姑父是商人,在當地參股經營一家一汽大眾的4S店。
    一早,老婆給我打電話,約好晚上一起去參加追悼儀式。
    晚上,我回家接老婆。開車至臨城,到她姑父家時,院落裡已經停滿車,靈堂擠滿了親朋好友。走進靈堂,我一眼就看見小姨妹,她正背對著我們,和表哥一起在整理輓聯。我告訴老婆,她妹妹已經來了,在那邊忙。再看過去的時候,小姨妹正好轉過身去清理冥紙,老婆的視線被她表哥高大的身軀擋住了
  我四處張望,老半天,也沒尋找到小宋的蹤影。這時候,小姨妹已經看到我們,她走過來,拉住老婆的手說話,沒有招呼我。
  
    從她們的交談中,我判斷出姐妹倆已經很久沒聯繫過了。我點燃一支煙,走出靈堂,繼續四處尋找小宋,在確定他沒有來之後,我又回到靈堂。我站在老婆身邊,靜靜的聽她們談話,我知道,老婆一定會問到小宋的情況。
    果然,老婆問:小宋怎麼沒來。
    小姨妹沉默不語。我覺察到她眼角的餘光朝我輕微的掃視了一下,才聽到她說:他在準備婚禮的事。
    老婆吃驚的問:要結婚了?怎麼沒聽你們說起過?
    小姨妹說:才決定的。

回家的路上,老婆壓抑不住興奮,自言自語的說了許多話。她對小宋讚不絕口,說小宋追了妹妹那麼多年,一路坎坷,還好蒼天有眼,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沒有搭理她,默默的開著車,心中滿是狐疑。因為提到結婚的時候,小姨妹眼中的表情比她剛死了老爸的表哥還淒苦。
    一週後,我收到他們的結婚請柬。
    請柬是用特快專遞寄到醫院來的,日子定在下個月18號。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又閃現過出一個疑問:既然下個月14號才結婚,那天,在葬禮上老婆問小宋為什麼沒有到,小姨妹為什麼撒謊說他在準備婚禮呢?
    回到辦公室,我給小姨妹打電話,告訴她我收到請柬,又說些祝他們百年好合之類的套話。她在電話那頭淡淡的,好像是在聽我說別人的事,時不時還冷笑幾聲。我越發覺得奇怪,就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需不需要我幫忙。她幽幽的說:那你晚上過來一趟吧,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晚上,我去接小姨妹。
  
    她穿了便服,還略施了些粉黛,只是神情冷峻,像交警一樣給我指路,多餘的話一句也不肯說。汽車在她的指引下停在市第三醫院的停車場,小姨妹領著我進入皮膚科的住院區。推開509 號病室的門,我赫然看見,小宋下身纏滿了繃帶,躺在病床上。
    我走進去時,小宋沒有反應,也不知道是正在昏迷,還是正在睡覺。我站在病床邊看了看,根據繃帶的位置和輸液的藥品,基本判斷是生殖器被化學物品燒傷。
    我吃驚的轉頭去尋找小姨妹,她正冷冷的看著我。
    我問她是怎麼回事,她反問說你不知道嗎。我想起了小譚,又問:是小譚嗎?她點點頭,平靜的說:小譚往他下身潑了硫酸。我追問小譚在哪裡,她不回答,卻轉過身去,流下了眼淚。過了一會,才說:姐夫,真的是你嗎?
    我顫慄了一下,手足有些無措。我從她身邊走過,想推開病室的門,衝出門外。她一把將拉住我,默默的牽引著我穿過走廊,坐電梯下樓,來到住院部樓下的花園裡。
  
    『小譚襲警,是重罪,已經在看守所了。』小姨妹站在我旁邊,像對著空氣一樣說。
    『哦』我說。
    『我去看過他,他把你說的話告訴我了。』她繼續說。
    『哦』
    『其實我一直沒有和小宋好,那天帶在媽媽的生日宴會上,介紹他是我的男朋友,我撒謊了。』她又說。
  
    我有些吃驚,沒哼聲。
    『他一直喜歡我,很多年了。』小姨妹又說。
    『我們都知道。』
    『如果審訊小譚,你也逃脫不了教唆的罪名。』小姨妹說。
    『恩』我面無表情。
  
    小姨妹轉過身望著我,眼眶裡淚光漣漣,她大聲說:「要保住你,只有保住小譚。要保住小譚,只有讓小宋不起訴,說是誤傷。『她的眼淚流了下來,空氣像被悲傷凝固了一樣。過了好一會,才又聽她說:」小宋同意了,條件是和我結婚。』
    聽她說到這裡,我激動了。我用力抓著她的胳膊,使勁的搖晃。我罵她傻,是個蠢貨。我大聲告訴她為了我這種壞蛋,這樣幹不值得,我說我絕不會讓你和那個廢物結婚,死了也不會。她抹了眼淚,笑了笑,說:「前天我們已經註冊了,抬著擔架去的,因為小宋不放心,關在看守所裡的時間有限制,等不到婚禮,小譚就會放出來。『停頓了一下,她又說:」不管怎麼樣,能聽到你這樣說,我心裡很高興。』
  
    過了一會,她抬起頭,淚眼望著星空,悲傷的說:你是很壞,可是我愛你。
    我一把抱住她,大哭起來。
    有一段時間,我一想起小姨妹就覺得心痛,感到自己不是男人。當知道一個女人為了你的自由犧牲自己的幸福時,那份沉重,直讓人喘不過氣來。
    每次抱著YY的時候,我內心都氾濫著對小姨妹深深的愧疚。而情慾的衝動,更讓我判斷出自己是個自私貪婪的齷齪小人。
    有一段時間,我刻意和YY疏遠,我藉口值夜班,做手術,開會,一次次拒絕著她的約會。在我內心深處,渴望用孤獨的忠貞來回應小姨妹痛苦的人生。可惜,我還是做不到,我堅持不了,因為YY的每一聲哭泣,都會撕裂我的心扉,YY的每一滴眼淚,都會淹沒我的靈魂。這是理智和感情的一對矛盾。
    我曾經找過小姨妹,希望她和小宋分手,和我在一起。她說一切都晚了,姐夫,下輩子吧。其實我也知道,老婆、小宋、甚至YY,都是我們內心和現實中無法踰越的障礙,這些障礙,都和愛糾結在一起。沒有對錯與否,只有先來後到。
  唯有仇恨,可以令我忘記一切。當老婆越發深情的撫摸著越發凸顯的肚皮時,仇恨的火焰開始熊熊燃燒。我愛YY,我愛小姨妹,我甚至還愛著老婆。但是,我最愛的是我自己,我破碎的自尊注定了要用她們傷口的血液作粘合,要麼我繼續破碎,要麼我愛的人破碎,我選擇了後者,這是一出悲劇。
    太對不起大家的倫理道德了,終於,我發動了對蘭雨的第一波進攻。
    採取正式行動前,按照慣例,我開始收集進攻目標的信息。經過無數次的聲東擊西和旁敲側擊,從YY和蘭雨本人處,我基本掌握了蘭雨的感情經歷和性格特徵。
    蘭雨,書香門第,有一定的才華,在某局任財務副處長,屬於閒職。年輕時貌美孤傲,自視甚高,排隊追求的人絡繹不絕。當初,情夫在追求者隊伍中的名次遠在太平洋,屬於只等著被淹死的角色。後來不知用上了什麼手段,他插隊到了前排,日漸受到青睞。
    兩年後,情夫使上了吃奶的勁,終於扒開了她的石榴裙。
  
    結婚當年,生了YY. 結婚當年生子,雖然也平常,但是生產的時候,情夫和蘭雨的年齡都很小,這就多少有點奇怪。我推測是情夫耍手段逼婚:在婚前霸王硬上弓,讓蘭雨未婚先孕,再攜子逼婚。隨著歲月的流失,情夫的權勢日漸趨重,受到的誘惑更是成倍增長。蘭雨和他的關係由激情走向平淡,又從平淡走向緊張,最近兩年,情夫多次提出離婚,蘭雨沒有同意。於是,情夫開始早出晚歸,或是早出不歸,基本屬於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
  
    可以想像,從驕傲的公主變成窩囊的棄婦,蘭雨的心理落差會有多大。這應該也是她排斥男人和冷漠刻薄的主要原因。
    所幸,蘭雨對我並不排斥,甚至讓我感覺到,似乎她喜歡跟我說話和親近。我想,還是那句話:越是堅韌的盔甲,下面的身軀越是柔軟,就像烏龜的殼。
    蘭雨和我,都是烏龜,我們的區別在於:她的殼下面,或許是柔軟的身軀,而我的殼下面,是一顆冷酷的心。
    在這些資訊裡面,關於情夫最近兩年多次提出離婚這一條,讓我十分詫異。
    首先,這說明老婆和情夫偷情至少兩年了。而我們的婚姻還不到四年,老婆的深沉讓我感到恐懼。
    其次,我原本以為情夫不會為老婆作任何一件有損前途的事,當然更不會離婚。看來我還是太主觀,忽視了愛情的力量。
  
    這既堅定了我復仇的決心,也敦促我加快復仇的節奏。我要趕在情夫成功離婚之前解決這件事。否則,情夫離了婚,老婆勢必也會提出離婚。這樣,戴著綠帽的我還會被拋棄,這相當於在我的綠帽上再插一根綠花翎,表示在綠色的世界裡,我還有職稱。
    27號,從YY處得到一個信息,蘭雨下周去海南開會,逗留四天時間。
    我小心翼翼的打聽到了開會的地點,是在**酒店。
    在蘭雨動身的前一天,我提前到了海南,住進那間酒店。酒店靠海,推開窗戶就能看到沙灘上的太陽傘,也能聞到空氣中鹹濕的味道。
    第二天中午,蘭雨到了。她一個人提著行禮箱,先去設在酒店大堂的會議接待處簽到,再到總台領了房間鑰匙。
    下午她一直沒出門,在房間休息。晚上是歡迎晚宴,可能喝了點酒,她臉上有些紅暈。在她跨出宴會廳大門的時候,我假裝正在思考問題,低著頭,從她旁邊走過。我要讓她主動招呼我,這樣,在潛意識中,她才會確立此次相逢是偶遇。
    『林老師,你怎麼在這裡?』果然,她叫住了我,有些驚奇,也有些驚喜。
  
    『蘭處,你怎麼在這裡?』我轉過身,露出同樣驚喜的表情。
    『別叫蘭處,叫蘭姐。』她糾正我。
    『別叫林老師,叫林醫生。』我糾正她。我曾經告訴過她自己是專業醫生,業餘老師,她老是改不了口,跟著YY叫。
    她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
    我騙蘭雨說醫院有些事,是來海南出差的。她告訴我來這裡開幾天會。
    我笑著說:開會是假,組織旅遊是真吧?
    她默認了,說:組織旅遊談不上,明天就上午開半天會,其餘的時間自由安排。
    我說:真巧,醫院的事情明天上午也能辦完,下午我們去海邊游泳吧。


她猶豫了一下,有些勉強的說:好啊!
    這晚的會面只持續了不到十分鐘,我就藉口有事上樓了。
    落實了明天的行動,這晚我睡得很安穩。
    第二天吃過午飯後,我們去了沙灘。
    蘭雨說不會游泳,就在沙灘上走走算了。我說來海南一趟不容易,不下水太可惜了,就在海邊泡泡。
  
    她去更衣間的時候,我買了個鮮紅色的充氣游泳圈。蘭雨喜歡紅色。
    蘭雨的身材很好,穿一身紅色的游泳衣,像少女一樣婀娜。剛出更衣室時,還有些害羞,可能是很少穿泳衣的原因。我把游泳圈遞給她,她笑了笑,說:謝謝。
    生活在內陸地區的人對大海的嚮往,是沿海城市的居民無法想像的。凡是臨海的城市,從小時候起,就在我們思維中留下了美麗和浪漫的痕跡。
    大海、雪山、草原,都是支持著我們童年精神世界的童話故事所依賴的環境,成年後,能夠親歷童話故事中的環境,會讓我們部分感覺到實現童年夢想的幸福,和重溫童年生活中純真無邪的記憶所帶來的快樂。
    我是這樣,蘭雨也是如此。我站在岸邊,看著她坐在紅色的救生圈裡,漂浮在藍得泛綠的海面上,彷彿是看到了遼闊草原上一朵豔麗的鮮花,又像是眼前出現了平靜海面上燃燒的一團火焰。在那一瞬間,我迷惘了。
    為了實現今天的目標,我游到蘭雨的身邊,拽著救生圈,把她拉回了岸邊。
    我說:教你游泳吧。她害怕,不太願意。我告訴她在大海裡自由搏擊的美妙,那是一種心靈的飛翔,她有些嚮往。雖然明知道要體驗這種美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還是答應試試。教蘭雨游泳並不是目的,儘可能接觸到她的身體才是關鍵所在。
    第一次,當我在水中用雙手有力的托住她的腰身時,明顯感覺到她微微的抽搐。我心中笑了,蘭雨很久沒碰過男人了。
  
    在碧藍的海水中,我肆無忌憚的撫摸著她的腳,後背和大腿,甚至是若隱若現的胸部,我也頻頻觸擊。
    有時,我假裝無意中和她纏繞在一起,沉下海底,她驚恐的緊緊抓住我。——此刻,我們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一件游泳衣。
    蘭雨在水中撲騰,此刻,在天空和海水間自由的呼吸,才是她唯一的目的。而我對她有意無意的輕薄,即使她心中明白,也騰不出精力來做出反應。
    晚餐,她又累又餓,狼狽不堪的吃了很多東西。當一個女人在你面前無所顧忌時,我明白她內心那層親近的含義。
    吃完飯,互道晚安,回房休息。臨別前,我分明看到她眼中流露出依依不捨的痕跡。
    終於,完成了第一波衝擊。
  
    醒來時,已經快中午了。
    我到蘭雨的房間,叫她吃飯。關門時,我去拉她的手,卻被她堅決的推開。我無奈的朝電梯的方向走,後面傳來她冷冷的聲音:林醫生,請自重。
    吃飯的氣氛有些難堪,和昨天不可同日而語。剛才的事情都沒有再提起,卻像一根魚刺卡在了彼此的脖子裡。
    飯後,蘭雨上廁所,我去賓館的商場買了點東西。
    下午,又去海邊,她拒絕再學游泳,一個人在沙灘上曬太陽。過了一會兒,她把游泳圈放在門外,一個人去了更衣室。
    我走到游泳圈跟前,用大頭針在上面輕輕刺了一下。這時,我想起了東方不敗。
  
    幾分鐘後,蘭雨拿著游泳圈撲進海裡。我點燃一支煙,靜靜的看著那團紅色的火焰往海洋遠處飄去。
    大概不到十分鐘時間,隨著游泳圈不斷的漏氣,蘭雨開始在海面上手忙腳亂,眼看著就要沉下去。我扔掉煙頭,從容不迫的站起身來,向海邊走去。
    當我帶著她再次回到岸邊時,她還在瑟瑟發抖,雙手緊緊攀住我的身體,彷彿一鬆手,就會失去生命。
    晚上,我們睡到了一起。
   如果可以屏蔽記憶,我寧意把蘭雨這一段沉封起來,讓它永遠活在化石裡。然而,你最想忘記的事情,卻在你拚命想擺脫的過程中,產生了重複記憶。就像一道醜陋的疤痕,在反覆的擦刮下,不僅沒有消褪,反而留下了永久的印記。
    蘭雨如同一道分水嶺,讓我無法回頭。雖然從前的行為也瀰漫著卑鄙,但或許還殘留著少許的浪漫和正義,但如今,當我把道德和良知按倒在跨下Q B之後,就只能朝著摧殘和自殘的道路走下去。
  
    我曾經矛盾過,為了YY,計劃是否能夠繞過蘭雨,讓我既能奪回尊嚴,又能守住愛情。可惜,要保證萬無一失,就不能沒有蘭雨。在尊嚴和愛情之間,我只能二選其一,毫無疑問,我選擇了前者。
    在海南剩餘的兩天時間,我們幾乎都呆在床上。蘭雨的身體,像一把在黑暗中被我引燃的火炬,迸發絢爛的光芒,照亮了我,也讓她自己燃燒得酣暢淋漓。
    女人的理智,在到達心裡的路被打通之後,就會變成一團漿糊。
    不久以後,蘭雨開始憂慮我對她的感情,而我,卻暗示和她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從海南迴來後的一個星期天,我打電話給蘭雨,約她見面。她很高興,說:想我了?我說:不僅想你,還想你幫個忙。她問什麼事,我告訴她見面再談。
  
    就此,在經過漫長的外圍清理之後,我拉開了主攻情夫和老婆的序幕。
    4 號下午,我給大林打電話,問他見過蘭雨沒有,他說見過,而且印象深刻。原來春節的時候,他曾經去過情夫家裡,想塞點紅包聯絡一下感情,結果被蘭雨轟了出來。
    我讓他晚上在**酒店訂個包間,另外交代了些事,讓他不要露餡。畢竟是在江湖中沉浮多年的商人,經歷過許多事,大林不動聲色,也沒問為什麼,只在電話裡笑了笑,說:聽你安排。下班後,我開車徑直去蘭雨的辦公室樓下。十分鐘後,看到她神采飛揚的走過來。她上車,抱了抱我,開玩笑說:林醫生,你準備把我拐賣去哪裡?我笑著說比拐賣還慘,去了就知道。到了酒店,停好車。進到包間的時候,看見大林笑容可掬的站起身。我給蘭雨介紹說大林是我堂哥,蘭雨禮貌的笑了笑,和他握手,似乎她已經忘記曾經見過大林。但我注意到,她神情中還是有些不高興,可能是因為我沒有事先告訴她有陌生人在場的原因。
  
    吃飯的時候,大林很慇勤,忙著給蘭雨加菜添湯。
    大林經常在酒桌上週旋,搞氣氛是他的拿手好戲,他講了不少笑話,滿含辛酸的敘述起自己的創業史,後來還向服務員要了把二胡,拉起了一首《二泉映月》。
    席間,我向蘭雨提大林工程的事。面對著大林炙熱期盼的目光,蘭雨把話題叉開,沒有做任何回應。她不溫不火的說笑著,還喝了兩杯紅酒,始終保持著自若的表情。
    吃完飯,大林邀請去唱歌。蘭雨拒絕,說有點頭暈,想早點回家休息。大林和我們揮手告別,自己開車走了。
    大林走後,蘭雨說:我見過你堂哥,他來過我們家。我說:知道,被你攆了出去。
  
    我們挽著手漫步在江邊的林蔭道上,蘭雨又說:你讓我幫忙,就是因為你堂哥工程的事?我說:是,前天碰到大林,無意中提起在你家當音樂老師的事情,他說正好有點事要麻煩你們,問我能不能請Y 廳吃飯。我自然請不到Y 廳,但是又好面子,就對他說:Y 廳忙,不容易約上,但請他老婆吃飯沒有問題。
    蘭雨靠著我,一邊走一邊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幫忙是一定的。可是你也知道我們夫妻的狀況,我的話他多半不會聽,我只有盡力去試試。
    我說先試試吧,不行再想別的辦法。蘭雨說也只能這樣了。
    走了一陣,她忽然笑了,說:剛聽到你說大林是你堂哥的時候,我甚至懷疑你到我家來當音樂老師,和我好,都是為了得到這個工程搞的陰謀,你說,我的想法是不是特別KB啊?說完,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動不可思議,把頭靠在我胸口,哧哧笑了的起來。
    我嚇了一大跳,把她的腦袋挪到肩頭上,我害怕她聽見我心臟突突跳動的聲音。我長吸了一口氣,壓抑著內心的情緒,才笑著說:你去當KB份子都不用化裝了。
    事情在按計劃進行,我耐心等待著蘭雨的消息。我毫不懷疑蘭雨會竭盡全力,但對她能讓情夫妥協,我並不抱多大希望。欲速則不達,這是個複雜的過程,需要些時間來消化。現在做的只是讓情夫知道她老婆想要什麼——蘭雨想要大林做這個工程。這個目的可以達到,我很確定。在這期間,岳母給我打電話,埋怨我長時間不回家,又說老婆胎位有些不正,讓我多回家看看。我在電話裡敷衍她,說醫院搞擴建,調了一批人到外地。現在本院人手不夠,事情又多,成天忙得跟總理似的,有空我就回家等等。其實,醫院的領導也批評過我好幾次,都是關於病人投訴多和經常請假的問題,我口中應承著,說下不為例,卻也沒放在心上。
  
    週四,收到YY一條彩信,是我們在廣場接吻的照片。過了一會兒,又收到一條:大叔,YY想你了。
    我忍住了,沒有回覆。我已經很久沒和YY見面了。
    自從和蘭雨發生過關係以後,一想起YY,我的心就像被泰山壓住了一般沉,被鋼爪勾住了一般痛。那份沉痛,常常讓我從噩夢中醒來時,還心有餘悸。
    出於這個原因,我找藉口向蘭雨推掉了每個週末的鋼琴課。我開始躲著YY,不見面,不接電話,不回短信。我想從她生活中完全揮發,我渴望在她的心中,我們的過去,只是一滴眼淚。因為我們的愛情,注定了是一場悲劇。
    她會忘記我的,我相信。忘卻的過程很痛苦,但時間可以使一切淡泊,或許多年以後,凝重的痛苦就會融化成水,化作記憶中一汪美麗的清泉。我希望這個時間,只有一瞬間,這個多年,只要一天。
    下班後,我去一家小麵館吃飯,要了一瓶青島啤酒,一份青椒拌麵。吃完飯,我到醫院附近的逛夜市,買了幾本盜版書和一些水果。

逛到八點半,為了看九點的球賽,我開始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這晚,我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卻不知道為什麼。
    穿過廣場,當我拐進一個燈光昏暗的胡同裡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輕微的啜泣聲。我心中一緊,停住腳步,回頭一看:YY正站在胡同口的路燈下,淚流滿面。
    原來,她跟了我一晚。我走過去,緊緊抱住她。
    抱住她,只在一瞬間,我就後悔了。
  
    我拖著她從胡同來到馬路上。我在路邊要了輛出租,把她塞進去,告訴司機送她去學校,她默默的流淚,沒有抗拒。
    出租車開走時,我站在路旁,狠狠的抽著煙,思維怎麼也靜不下來。煙還沒有抽完,出租車又轉了回來。YY跳下車,衝到我面前,劈頭蓋臉的打我,一邊哭叫著為什麼,為什麼。
    這時候正是散步的時間,馬路上人不少。許多人上來圍觀,有笑的,有議論的,也有勸的。我狠下心,一句話也不說,任由她發洩。後來她打累了,就坐在路邊捂著頭嚎啕大哭。我趁機迅速走開,消失在她視野裡,然後又悄悄回來,在遠處盯著她。
    她傷心的哭了好一陣,後來旁邊有幾個婦女勸她。她站起身來,四處張望,沒尋見我,於是朝出租屋的方向走,走到胡同口,可能因為太黑的緣故,她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沒再往前,轉身往學校的方向走。學校離醫院很遠,差不多走了一個半小時。
    我一路跟著她,看著她走進宿舍。我又在樓下等了一個小時,沒有什麼動靜,這才搭出租回去。幾天後,蘭雨給我打電話,說事情有些眉目,約我晚上見面談。電話裡,她的聲音很奇怪,有種說不出的哀傷,其間混淆著幾分欣慰。當然,幽怨的成分要強烈得多。
  
    下班後,我接上她,一路上,都沒有談工程的事。
  吃飯的時候,蘭雨一直問我愛不愛她,我一直說愛。她又問我會不會娶她,我站起身,拉著她的手說:走,現在就註冊去。她笑得很開心,雖然明知道是一個玩笑。有時,女人對婚姻固執的渴望讓我感覺到不可思議,這和年齡無關,似乎她們都是這樣。
    吃完飯,泡了一壺茶,坐在包間裡休息。
    又過了一會兒,蘭雨才幽幽說:工程的事情,他同意了,條件是和我離婚。說完,眼角濕潤了。我心中暗喜,本來在計劃中,我料定情夫不會輕易答應。離婚,原本是我準備讓蘭雨向他提出來的交換條件之一,沒想到,情夫迫不及待的自己提出來了。
    『可能是老婆快生了的原因吧?』我想,情夫如果能趕在孩子出生之前離婚,對老婆和孩子,都有一種特別的意義
    不管怎麼說,情夫這個舉動,都讓我的下一步行動佔盡了先機。
  
    我拍案而起,大罵情夫卑鄙。罵到激動處,把茶杯也摔了。
    對情夫的憎惡,並不是作秀。此時,我對情夫長久以來的仇恨,都藉著他對蘭雨的不公和羞辱發洩出來。罵著罵著,我想起老婆和自己最終也會分崩離析,雖然早在意料之中,但眼眶還是紅了。蘭雨一直在流淚,剛開始,還偶爾符合我,罵幾句老公。看到我落淚,她受到感染,趴在餐桌上嗚嗚大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中自然是恨極了情夫。
  
    情緒稍微平復。蘭雨告訴我離婚後房子財產都歸她,情夫淨身出戶。我說不能這麼便宜他,還要他另拿一筆錢出來。
    蘭雨說情夫平常還算清廉,只收些不貴重的禮物,外面看著風光,其實也沒什麼錢,平常錢物都是由她管理的。
    我告訴她大林承諾給情夫的數目,蘭雨吃了一驚,只遲疑了幾秒鐘,就動心了。她堅定的看著我,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我一夜無眠,雖然我料定情夫在蘭雨索要分手費的壓力下,一定會收那筆錢,但我還是擔心發生意外的變故,使事情功虧一簣。這樣,我的心血就會白費,我的YY,我的愛情就會白白犧牲。
    直到第三天下午,才等到了蘭雨的電話。
  
    『他答應了。』蘭雨壓抑著聲音,卻壓制不住喜悅。電話裡,蘭雨讓我安排大林明晚八點帶上東西去家裡,情夫在家等他,並特意叮囑,情夫讓大林一個人去。
    我心底暗自佩服情夫的謹慎。不過,即使他的這個反應,也早在我的預期之內。我從沒想過自己出面去踩這盆渾水,我要讓他翻船,卻不讓自己下水。儘可能的保護自己,一直是我的最高原則。下班後,我去國美買工具,然後到蘭雨辦公室樓下等她。上車後,我把索尼的小型攝像機交給她,讓她明天安在家裡隱蔽的地方,紀錄好所發生的一切。
  
    剛開始,她有些猶豫,說沒必要吧。我告訴她:離婚後,她和情夫就形同陌路,假如情夫某天東窗事發,有可能會誣陷是她收受的賄賂,和自己無關。為了保護自已,一定要作最壞的打算,趁現在有機會,掌握住他的鐵證,以備不時之需。就算將來用不上,對自己也沒有任何壞處。蘭雨點點頭,誇獎我考慮得周到仔細。我躺在駕駛座上,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晚上回家,我給大林打電話,告訴他事情成了,讓他準備一下,帶上東西,明晚八點一個人去情夫家。大林喜出望外,在電話裡說要好好的感謝我。
    我嘿嘿的笑了兩聲。
    第二天晚上,我坐立不安,焦急的等待著蘭雨的消息。
    九點,蘭雨給我打電話說事情都辦好了。我心中一陣狂喜,當天晚上,我在出租屋裡一個人載歌載舞,喝得酩酊大醉,也沒向醫院請假,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晚上,和蘭雨一起吃飯。她說情夫已經把錢交給她了,又從包裡拿出攝像機,把錄像的內容放給我看,還說干脆錢和錄像都讓我保管。我稱讚她辦得漂亮,說這是你的東西,我們結婚以後,也是你的婚前財產,我無權動用。蘭雨沒再說什麼,只是用欣賞的目光長時間打量著我。飯後,她上洗手間,我帶著她的包下樓開車。我飛奔到車上,把車開出停車場。在路邊,我把攝像機上的內容拷貝進筆記本電腦。這期間,她打電話,說找不到車,我一邊緊張的工作,一邊告訴她站在酒店門口等我,騙她說停車場的人讓我挪車,所以先把車開出來,在馬路上轉個向就去接她。
  
    雖然時間非常緊迫,但一切事情,我還是做得有條不紊。
    幾分鐘後,我在酒店門口接上她,而沒有讓她產生絲毫的懷疑。其實這已經不重要了,只是殘存的良知令我覺得,讓她越晚知道真相越好。
    20天以後,大林給我打電話,說工程中標了。他在電話裡感激涕零,說晚上請我吃飯,有點禮物要送我。
    我明白禮物是什麼意思。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金錢是骯髒的東西,能用骯髒的東西來回報的東西一定不會是好東西。在我的靈魂深處,我始終隱隱覺得:我的復仇是高尚的,是為了尊嚴而不擇手段,它甚至不會因卑鄙而褪色,不會因無恥而變質。但是,只有金錢的骯髒可以抹黑它,如果和金錢攪在一起,它就會被玷污——精神層面的追求,一旦被現實誘惑侵入,立刻就會變質、腐爛、最後粉身碎骨——愛情也是這樣。
  
    所以,即便是復仇過程中順帶得到的好處,只要和物質利益有關,都會讓我高貴的靈魂感覺受到了羞辱。卑劣的行為卻自認有著高貴的靈魂,這是種奇怪得有些混亂的思維,也許永遠沒有共鳴,也許我根本沒有表達清楚。
    我拒絕和大林吃飯,還告訴他,這事和我無關,我只是介紹他們認識,僅此而已。並且告誡他以後別來煩我。大林很吃驚,但隨即定下神來,在電話裡給我賠不是,說都是他的錯,下次罰酒三杯。
    我心中好笑,卻也佩服他的涵養和在自以為有用的人面前裝孫子的卑賤,更佩服他在不知道錯誤的情況下勇於承認錯誤的虛偽。我沒有耐心聽他繼續囉嗦,狠狠的砸下電話,把他的聲音和嘴臉永遠的砸到了千里之外。
    卑鄙的人也不喜歡卑鄙的人,就像懶惰的將軍也不喜歡懶惰的士兵,在卑鄙這個平台上,我無疑是將軍。
    知道大林工程中標的消息後,我把錄像拷貝了四份。我把一份寄到省檢察院,一份寄到省紀委。我深知,即便有確鑿的證據,要使一個副廳級幹部翻船也絕非易事。所以,還有兩份,我分別寄給了* 廳廳長和排名第二的副廳長。
    情夫是第一副職。通常,官場中正職和第一副職的關係不會好,因為前者是後者的攔路虎,後者是前者的巨大威脅;第一副職和第二副職的關係也不會好,道理同上。
  
    理論上,他們和情夫的關係是證至敵人,省略證至二字,就是敵人。敵人拿到敵人的七寸,我相信他們的證至智慧不會讓他們心慈手軟——除非他們也在工程中做了同樣的事。為了排除這種可能,所以我寄了一份給第二副職,因為他沒有分管這一塊業務。
    一個月後,我如願以償的聽到情夫被雙規的消息。又過了一週,蘭雨也進去了。她很傻,一直把錢放在家裡。
    三天後,我聽到蘭雨墜樓的消息。
    當晚,我找到YY,她失魂落魄的一個人躲在零亂不堪的家裡。她給我開了門,然後一直死死的抱住我,彷彿盼到了救星。
    她還並不知道蘭雨的死訊。

晚,YY睡得很香甜。她依偎在我懷裡,鹹鹹的呼吸,聞起來像一隻剛吃過魚的貓。
    看起來,她已經很多天沒有安穩的睡過覺了。睡夢中,她露出愜意的微笑,夢到了我,蘭雨,還是父親?或者都不是,也許是她又回到了美麗的那拉堤大草原,一個人騎著馬,無憂無慮的穿梭在藍天白雲之間?
   我無從知道她具體夢到了什麼,只知道那一定是美好的東西。我靜靜的看著她,有時,我甚至希望她流連在夢境中,永遠不要醒來,不用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因為這裡,才是一個真正的夢魘。我的目光開始變得呆滯,漸漸的,我捨不得眨眼。我貪婪的品味著她最後的幸福,想把它抓住,投擲在心中,牢牢的鎖起來。或許,在今後的歲月裡,它不會再有;或許即使有,我也再不會看到。後半夜,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快三點的時候,我猛的驚醒過來,發現自己落淚了,淚水正順著我的臉頰,流淌在YY的頭髮上。她皺皺眉頭,翻了個身,背對著我。幾秒鐘後,她顫抖了一下,立即又翻轉回來,把頭深深的藏在我的胸膛下,雙手攀附得我更緊了。
  
    為什麼天使一般的YY,卻只有躺在魔鬼的懷抱裡才能睡得安穩?
    為什麼蒼天,總是能夠若無其事的嘲弄人生?難道是為了表示它喜歡殘忍?
    我的心開始滴血,彷彿YY灑落在蒙古包裡的處子之血滴落在心扉,它殷紅的玫瑰花瓣正伴隨著悲痛的節奏在我心裡跳舞。它一邊跳,一邊慢慢的盛開,它越跳越快,越開越鮮豔……它的舞姿,淒美得令我肝腸寸斷。
    一瞬間,我再也無法忍住抑鬱和傷慟的衝擊,它們斬釘截鐵般沖垮了男人的尊嚴,山呼海嘯般奪眶而出,我一把推開YY,快步跑到廁所裡,放聲大哭起來。
    第二天清早,YY還沒醒來,我就走了。
  
    在街邊的小攤吃過早飯,我徑直到醫院。
    一上午,醫院的醫護人員都在談論蘭雨自殺的事情。昨天下午,她跳樓後,被送到我們醫院搶救,而她的背景,和跳樓的原因,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蘭雨的死,讓人們像吃了興奮劑似的激動,有同情者,有悲哀者,更多的是幸災樂禍的人。我靜靜的站在一旁,聆聽他們的閒言碎語。
    有人說,昨天下午,蘭雨被送到醫院時,還沒有死,在搶救無果後,才中斷了呼吸。
    還有人說:
  
    蘭雨被送到醫院時,傷得很重,但如果搶救及時,說不定還可以挽救回生命。可惜也是她命該如此,當時,血庫中正好缺同型血……蘭雨是AB血型,在傳統意義上是萬能受血者,臨床的醫生在沒有同型血的情況下,給她輸入異型血(O 型)。5 分鐘後,發生了溶血反應,她的皮膚發青、全身發抖、心跳加速、血壓下降,臨床醫生隨即停止了輸血。半小時候後,蘭雨的心跳正式停止,死亡。
  
    即便傳言屬實,也沒有人敢說這是一起醫療事故,包括我。在緊急的情況下,臨床醫生採取輸入異型血的措施,是完全正確的處理。然而,異型血之間的溶血反應,何時發生,怎樣發生,發不發生,就像我們等待地震一樣,只能聽天由命。
    我還隱約記得親人間輸入異型血發生輸血反應的概率,似乎要比兩滴陌生的血液低得多。這使我情不自禁的想起YY,她也是O 型,如果當時她在場,是否能救下蘭雨呢?我搖搖頭,推翻了這個可能,因為即使她在,也沒有哪位醫生會為了挽救一條衰敗而陌生的生命,甘願冒著丟掉工作的風險,為YY採血來搶救蘭雨。非法採血,這不符合規定。人的思維,總會在得失之間最先考慮自己。除非那個醫生是我,才有這種可能。
  
    然而那時,我正忙著門診,完全不知道蘭雨就躺在樓下的急救室裡,正等著失去生命。生活中很無奈,不允許除非,也沒有如果,有些事一旦錯過,就會永遠失之交臂。
    不過,關於蘭雨的傳言並沒有長時間的挽留住我的傷悲,我很快振作起來。我給老婆打電話,告訴她我要回家住了。
    週三,我把出租房退掉,收拾了東西,搬回家住。
    家在三樓。
    走到樓下花園裡的時候,我習慣性的往樓上看,無意中發現老婆站在陽台上,正在偷偷的擦拭眼淚,看見我的目光掃過來,她的手偽裝成攏頭髮的動作,把壓在額頭的頭髮往後腦勺抹去。她的嘴角扯了兩下,擠出了幾點笑容。
  
    我朝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我心中一陣冷笑,無疑,情夫被雙規的消息她已經知道了,正在為鴛鴦夢變成野鴨粥而心痛欲碎,情鬱於胸,流下傷淚。不巧,正好被我看見,這才拚命的掩飾。回到家,相互淡淡的問候一聲,就像左手問候了一下右手。
    我鑽進書房放行禮,保姆進來幫我收拾。老婆坐在客廳裡彈鋼琴,彈的是一首歡快的《甜蜜蜜》,一邊彈,她還一邊哼哼起來。保姆說,她每天都彈鋼琴,說是胎教。
    老婆的鋼琴也是我教的,她不夠努力,更沒什麼音樂天賦,只能彈一兩首弱智的流行歌曲。不過她一向注意形態,即使懷孕,舉手投足間,倒也不失優雅。從前恩愛的時候,我曾經笑話過她捨本逐末,說她一流的優雅,不入流的演奏,就像一隻鳳凰用鋼琴發出了母雞遇難時的慘叫。那時,她笑著脫掉高跟鞋,走到我面前,拿著鞋跟在我眼前誇張的搖晃半天,卻用鞋面輕輕捶打我的臀部,我奪過她的鞋,她就躺在地板上耍賴,非要讓我練習母雞的慘叫才肯起來。
  
    時過境遷,一切的美麗都已風化,變成了一根烏木,黯淡得令人沮喪。
    半夜,我醒來,走進老婆的臥室。
    睡夢中,她的臉上洋溢著孕婦特有的滿足。她的滿足,讓我莫名的開始暴躁,我打開所有燈,把臥室照得透亮。她醒了,驚恐的看著我,問我出了什麼事。我說沒事,一把掀開被子,露出了她葫蘆一樣的身子……我粗暴的進入,她的眼淚和叫聲幾乎同時蹦了出來。
    早上我醒來時,老婆似乎沒在家。我翻了個身,想換個姿勢繼續睡,卻發現床頭櫃上壓著一張紙條,上面用鉛筆寫著:「大唐,為了孩子,不要再動我,好嗎?還有兩個月就生了。『我冷冷的把紙條撕成碎片,塞進嘴裡,咀嚼了幾下,連同紙張特有的苦澀,一併吞進了肚裡。隨著預產期的臨近,老婆的情緒開始煩燥起來。
    近幾次產檢的結果,更讓她坐立不安。她的胎位不正,血壓和血糖,遠遠高出正常範圍。胎位不正是一直以來存在的問題,做了些運動,也不見好轉。血壓和血糖偏高,是最近出現的情況。老婆的身體狀況,意味著只能做剖腹產。看來,這個來歷不正常的生命,注定了要把不正常的特點貫徹到底。
    有時候整整一個上午,老婆都靜靜的坐在鋼琴旁,還一動不動;有時,她也彈彈曲子,可是不哼哼了,也沒有了歡喜;有時,她用一種憂傷的眼神長時間看著我,悲哀得彷彿是一隻懷孕後被丟棄在廢墟桶裡的寵物。一瞬間,我幾乎有些憐憫,可是只用了一瞬間,我又恢復了平靜。我心中暗自竊喜,甚至默默的乞求上天,讓這個生命見不到天日。
  
    有一天,吃過晚飯後,我主動陪老婆去公園散步。她拉著我的手,走過草坪,穿過小橋流水,來到空曠的雕塑平台上。
    可是,過了一會兒,她要我聽聽孩子的脈動。
    我心中湧起一個念頭。
    我低下頭,伏在她肚子上,聽了一下,然後抬起頭,假裝驚慌的看了她一眼,又趴在她肚子上仔細聽,雙手在她肚子上撫摸。良久,她感覺沒對,有些焦慮的問我怎麼了。我站起身,往旁邊走了兩步,拍了拍手,才冷冷的說:孩子好像死了。
    老婆愣住了,幸福的表情還沒來及打掃乾淨,她的臉就伴隨著我的聲音填滿了恐懼。漸漸的,她兩腿開始發顫,慢慢的蹲下身子,癱軟在地上。
  
    我漠然的看著她,目睹著她從幸福的山巔墜落到恐懼的深淵,我感到了飛翔一般的快感。把老婆送進醫院時,她還站立不穩。聽到醫生說胎兒正常時,她還不敢相信。她驚慌失措的緊緊的抱著我,彷彿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水草。她無助的看著我,希望我確認孩子沒事。我堅持告訴醫生,在那一刻,以我的專業,沒有找到任何生命的跡象,我確認嬰兒當時已經死亡。當值醫生茫然了,要求老婆住院觀察。
  
    一週後,老婆才從醫院回家,憔悴了許多。從此以後,她就開始擔心孩子會突然死去,即使在睡夢中,也常常被嚇得驚醒過來。
    我笑了,很簡單,這只是一種心理暗示的技巧。
    看到懷裡哭泣的YY,我的心陡然劇痛,妻妹淒切的表情也漸漸浮現眼前。因為妻子的出軌,我已經傷害了太多的人,不能再繼續錯下去了。我心理做了一個決定。
    托起YY的頭,我很認真的對她說:不要傷心了,等著我,我一定會陪你,一輩子!!

這次回家後,明顯感覺到老婆對我的依賴。女人的安全感,始終需要男人的影子作支撐。似乎情夫的消失,讓老婆重新把支撐點挪到了我的身上。身體的不適和精神的恐懼,使她滿懷焦慮和擔憂,而我的存在,彷彿可以成為她憂慮的載體。

在臨盆前的幾個星期,她整晚的睡不著覺。雖然她從來沒有說過,但可以感覺得到,她害怕我不在身邊,害怕我不回家,甚至害怕我接陌生的電話。


其實在老婆懷孕以前,和大多數綠人一樣,我幻想著她的紅杏,能悄悄的爬回牆頭,我也會假裝不知情,在餘生中一如既往的待她,把這頂綠帽深深的埋藏在心底,直至腐爛。


這種心理,並不是崇高,而是一種自我保護。


我寧願自欺欺人的默默承受痛苦,也不願揭開傷疤讓他人的關注,這會讓我的自尊崩潰,在痛苦之中,更添羞恥。如同一個在大街上摔得四腳朝天的小女孩,她會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若無其事,卻會在母親的懷抱中嚎啕大哭。


不料,她用懷孕的事實,徹底擊潰了我的底線,這相當於是在羞辱我的過程中修建一座豐碑,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會越來越雄偉。


有一次,我試探老婆,說如果沒有這個孩子,說不定將來會更好。她沉默了一會兒,反問我是不是覺得她的身體狀況不好,擔心孩子出生後會有缺陷。我說不是,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選擇不要孩子。她哭了,說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不要自己,也要孩子。


我把頭轉向一邊,沒有再說什麼,心中已是氣極。


過了一會兒,我藉口醫院有事,要出去,晚上不回家。出門時回頭看她,發現她呆呆的坐在小木凳上,滿臉凝固著絕望的表情,活像一具木乃伊。

出門後,我快步走出小區的花園,在小區和馬路間的林蔭小道上漫步。回首往事,不禁思緒萬千。

我是三代單傳,年齡也不小了,從前每次回家,父母雖不明說想要抱孫子,但都會流露出期待的眼神。特別是母親,一見到老婆,就會絮叨孤寡老人的落寞和鄰家孩子的幸福,悲傷和羨慕之情溢於言表,言下之意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讓我們趕快開花結果。


這讓老婆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見到她時都倍感壓力。


說來也奇怪,結婚以來,無論我父母如何旁敲側擊,我怎樣暗示,老婆的態度非常堅決,就是不願意要孩子,直到我出長差。那是她第一次懷孕。想到這裡,我長嘆一聲,不管怎麼說,我都衷心佩服情夫的魅力。


不知不覺間來到馬路上,我隨手攔了輛出租。司機問去哪裡,我順口說去學校,或許只有那裡,才是我心中最嚮往的地方。


找到YY時,她正一個人在操場上。我抑制住上前的衝動,靜靜的站在鐵門柵旁,默默的看著她。一小時後,天漸漸黑了,夜色席捲走最後的餘光,慢慢籠罩住她孤單的背景。看不出她是歡喜,還是悲哀,只是落寞,讓人感傷。


正當我打算悄悄離去的時候,YY朝我走了過來,她站在我面前,冷若冰霜的說:大叔,你來啦?


她蒼白的臉頰彷彿在黑夜中扯破了一個洞,慘淡得如同一個破碎的白釉花瓶。只在那一瞬間,我就意識到,她什麼都知道了。

出門後,我快步走出小區的花園,在小區和馬路間的林蔭小道上漫步。

回首往事,不禁思緒萬千。


我是三代單傳,年齡也不小了,從前每次回家,父母雖不明說想要抱孫子,但都會流露出期待的眼神。特別是母親,一見到老婆,就會絮叨孤寡老人的寂寞和鄰家孩子的幸福,悲傷和羨慕之情溢於言表,言下之意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讓我們趕快開花結果。


這讓老婆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見到她時都倍感壓力。


說來也奇怪,結婚以來,無論我父母如何旁敲側擊,我怎樣暗示,老婆的態度非常堅決,就是不願意要孩子,直到我出長差。那是她第一次懷孕。想到這裡,我長嘆一聲,不管怎麼說,我都衷心佩服情夫的魅力。




不知不覺間來到馬路上,我隨手攔了輛出租。司機問去哪裡,我順口說去學校,或許只有那裡,才是我心中最嚮往的地方。


找到YY時,她正一個人在操場上。我抑制住上前的衝動,靜靜的站在鐵門柵旁,默默的看著她。一小時後,天漸漸黑了,夜色席捲走最後的餘光,慢慢籠罩住她寂寥的背景。看不出她是歡喜,還是悲哀,只是那份孤雁般的落寞,讓我有些感傷。


正當我打算悄悄離去的時候,YY朝我走了過來。她站在我面前,冷若冰霜的說:大叔,你來啦。她蒼白的臉頰彷彿在黑夜中扯破了一個洞,慘淡得如同一個破碎的白釉花瓶。


只在一瞬間,我就意識到,她什麼都知道了。


我們沿著學校操場的跑道並肩往前走。這是個奇怪的夜晚,星月遁形,天空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光線,操場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YY的蒼白,是我認知她在我身邊存在的唯一依據。我們沉默著,圍繞著跑道,漫無目的的朝前走,我們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塞進黑洞,讓黑暗吞噬著,再吞噬著,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快十點的時候,YY來到單槓旁邊,她費了好大勁,把自己倒掛起來,她一直這樣吊著,無聲無息,似乎連呼吸也停滯了。我點燃一支煙,安靜的坐在單槓旁邊的沙地上。我久久的看著她,恍惚中以為她永遠不會墜落,可是,她落了下來,如同一具倒掛在房樑上的乾屍,被割斷了繩索。


12點半左右,我們在賓館開房間,還是那間房。


似乎在冥冥中,一切早有注定。


那晚,YY如同要榨乾我最後一滴精血般瘋狂,她沒有說話,沒有流淚,只有貪婪的索取。她潔白的身軀,像亡命的斑馬一樣在我身體上奔騰,有時,我強力將她壓下,卻被她無情的捏掐,拚命的翻轉上來。


整晚,她騎在我腰上,一直沒讓它出來過。到快天亮的時候,她開始抽我的耳光,一記接著一記,一記狠過一記,伴隨著抽打的節奏,她上下抽動的頻率越來越快,越來越瘋狂……最終,她無力的癱軟了,卻昂著頭,不肯趴在我胸膛上。


和她一樣,在痛苦和快樂的交互衝擊下,我迷失了,隱隱中渴望暈厥在那一片洶湧的浪尖上,永遠不要醒來。


臨別,她說她要帶走我一樣東西,然後用一生的時間來折磨它,讓我也品嚐一下親人被折磨的滋味。她讓我不要再找她,因為我永遠也找不到了。


我說世間沒有永遠的東西。


YY不再說話,轉身下樓,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一週後,她退學了。從此,我再也沒有見到過她。

老婆生孩子,選定的是我們醫院的婦幼保健院,提前了兩天入住。我向醫院請了產假,卻沒有去過一次婦幼院,我無法面對她和即將出生的孩子。

為了在最後一刻最大限度的重創老婆,在她臨盆的前夜,我把和小姨妹的雙人豔照發送到她手機上。接著,我又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她離婚協議放在書桌中間的抽屜裡,我已經簽好字了。雖然我明白,在哺乳期內無法離婚,但是此時此刻,我要讓她知道我分手的決心。


做完這些事情,我關掉手機,然後找了個賓館住下來。


我在賓館整整呆了三天,什麼都在想,卻什麼也沒想。我的思維,在清晰和混亂中不停的遊走,始終無法找到固定的坐標。我一支接一支的抽煙,彷彿把自己置身於煙霧中,才可以暫時擺脫現實的紛擾。服務員進來打掃房間的時候,幾乎被濃烈的煙味熏了出去。


第四天,我想去辦公室看看,剛走到醫院大門,就看見小姨妹鐵青著臉堵在門口。看來豔照的事她知道了,雖然對於小姨妹,我滿懷愧疚,但事已至此,我也沒打算逃避。於是,冷冷的迎著她走了過去。

看到我,小姨妹沒有惱怒,卻哇的一聲哭起來,說:姐夫,你跑到哪裡去了,姐姐病危了。

我嚇了一大跳,問怎麼回事。她哭著搖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我又問孩子呢。她哭得厲害,一會兒點頭,一會搖頭,讓我分辨不清到底是什麼意思。


小姨妹拽著我,來到重症病房。我一進門,就看見老婆躺在病床上,頭上掛滿了輸液瓶,全身插滿了管子,神智似乎還清醒,卻說不出話來(食道里插著管子)。看見我走進來,她努力笑了笑,攤開手掌,把攥在掌心裡的手機露出來,示意我拿過去。


我拿過手機,呆坐在病床上,不知道說什麼。過了一會兒,主治醫生怕影響病人休息,要求我們離開。我走出病房,打開手機的彩信,裡面空空如也,豔照已經被刪掉了。再回頭的時候,視線穿過門上的透明玻璃,看見老婆閉著眼睛,似乎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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