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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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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26

刻,接着拔下簪子,灵巧地将机芯一件一件挑了出来。

  程宗扬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那只闹钟眨眼间变成一堆零件,整齐地码在桌
上。不可否认,死丫头手还真巧,单凭一支簪子,就把闹钟拆得干干净净,不一
会儿就剩下一只空荡荡的表壳。

  「死丫头!」程宗扬叫道:「这是孟老大借给我的。」

  「小气鬼。」

  小紫一件件看着那些零件,纵然她聪明过人,要弄明白这些零件的功能也不
是一件易事。

  「就这样,孟老大的闹钟被她当成玩具了。」程宗扬摊开手,无奈地对萧遥
逸说道。

  萧遥逸用折扇支住下巴,听得入神,过了会儿才道:「那种闹钟本来有三只
的。」

  「是吗?还有一只呢?」

  「被我拆了。」萧遥逸道:「零件一个没少,还多出来好几个。幸亏我拆的
那只是艺哥的。艺哥拦着,没让老大揍我。」

  萧遥逸伤感地抹了把脸,然后道:「那些零件我都留着,紫姑娘聪明胜我百
倍,说不定能把它们再拼起来呢。」

  两人坐在水香楼上,丝竹声不断从脚下升起,昨日的血战像被水浸过的回忆
一样,变得遥远。

  …………………………………………………………………………………

  一声号角划破夜色,刘宜孙惊醒过来,抓住手边的佩刀,旁边打盹的军士也
坐起身,四处张望。山中的浓雾似乎淡了一些,透过栅栏,能看到十几步外被伐
过的树桩。

  一名军士低声道:「都头,是不是敌寇又来了?」

  刘宜孙点了点头。因为探路失利,他被贬到这个步兵都担任都头,与手下的
军士并不熟悉。但几日来的作战,他每次都冲在最前面,很快就赢得这些军士的
信任。他这个步兵都隶属于王信的第三军,本来是最早与敌寇交手的队伍,在三
川口时伤亡就接近三分之一。但由于张亢让众人都抹干脚,把湿透的袜子塞在腰
里暖干,连日恶战下来,他的手下没有一人因冻伤掉队,反而成了第三军建制最
全的一个都。

  远处有军士喝道:「口令!」

  一个浑厚的声音道:「荡寇。」

  刘宜孙跳了起来,那个声音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竟然是父亲亲自来了。他
所守的位置在营寨最东侧,随时都可能受到敌寇的攻击,父亲身为军中主将,此
时前来巡寨,中军就空虚了。

  手下的军士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多,看到主将出现,众人都吃了一惊,然后纷
纷叫道:「将军!」

  刘平一路走来,不时拍拍某个军士的肩膀,以示鼓励,见到伤员,还蹲下来
问候几句。刘宜孙知道父亲生性如此,他在边军时,就有爱兵如子的名声。相应
的,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看得与士兵一样,自己从来没有因为是他的儿子而沾什
么光。

  刘平停下脚步,然后朝刘宜孙看来,「刘都头,手下的兄弟怎么样?」

  刘宜孙吸了口气,「回将军!我都满员九十三人!现有六十七人!其中伤员
十九人,没有一人掉队!兄弟们都是好样的!」

  刘平微微颔首,然后扭头对众人道:「那伙杀不尽的贼寇又来了,大伙怕不
怕?」

  军士们参差不齐地说道:「不怕。」

  刘平摇了摇头,「害怕没什么丢人的。不瞒你们说,我第一次上战场,吓得
连刀都拔不出来。」

  军士们发出一片压低的笑声,紧张的气氛松弛了一些。

  「怕不要紧,」刘平道:「只要记得你们是军人,记得你们手中的刀,记得
忠义报国四个字便够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王前驱,虽死何憾!」

  刘宜孙生出一不祥的预感,父亲这番话虽然是勉励众人,却像是专说给自己
听的遗言。他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

  刘平目光扫来,虎目流露出一丝温情。刘宜孙定了定神,然后道:「敌寇将
至,请将军速回中军。」

  刘平还未开口,忽然一道闪电撕裂夜空,犹如一条耀目的飞龙,击在中军的
大纛上。震耳的霹雳声中,那杆豹尾大纛燃烧着断成两截,坠入雪泥。

  数里外的山岭上,一名披发的术者一手举起银镜,光芒刺向浓黑的云层。八
名法师盘膝坐成一圈,手掌彼此相握。

  术者脚踏北斗罡步,手掐雷诀,高声念诵道:「雷公降现,手持神光!下照
地府,洞见不祥!」

  周围的法师依次念道:「北、斗、神、光!化、为、玄、刀!」

  施展雷诀的术者屈指弹出一缕银光闪闪的细微粉末,游离在云层中的电离子
聚拢起来,在银镜光芒的引导下,银蛇般击向宋军的中军大帐。

  简陋的木寨中火光四起,战马嘶鸣声响成一片。接着一队军士出现在中军大
营前方,黑色的制服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他们以十人为一排,形成一个整齐的
方阵,然后同时迈步,朝中军的木栅逼近。

  在隔离木栅还有十步的位置,那些军士同时拔出背后的长刀。他们的战刀与
另外两个营完全不同,刀体宽度只有寸许,长度却超过五尺,刃长三尺八寸,柄
长一尺二寸,刀身修长笔直,前端五分之一的位置微微挑起一个弧线,竟然是极
难使用的御林军刀。

  御林军刀过人的长度使它兼具刀、枪的特点,但它狭长的刀身在劈刺时容易
断裂,一般军士没有数年的苦练,极难掌握刀法。但显然这些敌寇不属于此列,
他们双手握住刀柄,如林的长刀微微抬起,在接近木栅的刹那,阵列中忽然闪起
雪亮的刀光,只一击,用树干结成的木栅便四散纷飞。

  望着沉默的对手,残存的宋军士气跌至低谷。几名主将都去寨中巡视,中军

只剩一些疲兵,见状四散逃生,中军大营几乎兵不血刃便即陷落。

  逃奔的军士大声叫嚷,慌乱中,不知有多少敌寇趁机杀来,营中顿时大乱。
刘平旁边的亲兵拔出兵刃,簇拥过来,紧张地看着四周。刘平却没有理会中军的
乱状,眼睛盯着栅外,瞳孔微微收缩。

  电光飞舞间,映出一匹铁黑色的战马。一个高大的汉子骑在马上,鞍前横着
一杆长槊,他身躯肥壮,面容方正,眼睛却极长,一双眸子犹如寒星,半睁半闭
间,透出慑人寒光。身上穿着黑色的军服,肩上两颗银星在夜色中亮得耀眼。如
果说孟非卿是一头威猛的雄狮,他就像一头还未睡醒的猛虎,懒散的外表下充满
可怕的危险性。

  战马踏着夜色缓缓行来,蹄下缭绕着淡淡的雾气,仿佛踏雾而至。男子直起
腰,提着缰绳道:「刘将军,久违了。」

  刘平眼神一厉,「天驷侯玄!」

  男子摘下军帽,嫌热似的扇着风,半是叹息地说道:「在北方待得久了,回
到南方,总有些不适应。」说着他把军帽扣在头上,细长的眼睛猛然张开,厉声
喝道:「若非如此,你的捧日军岂是我一合之敌!」

  声音在夜空中远远传开,犹如猛虎夜啸,群山呼应,每个人都禁不住心头一
抖,蒙上浓重的阴影。

  刘平抬手在鞍上一按,身体平飞般跃上马背,接着摘下天鹰枪,双腿一挟,
坐骑从木栅间驰出。

  刘宜孙还是头一次听说侯玄这个名字,刘平却对他毫不陌生。天驷侯玄,武
穆王麾下功勋最着的猛将,不仅武勇过人,而且狡计百出,没有必胜的把握,从
不轻易出动。只要他的直属营出现在战场,胜负已经没有悬念。因此星月湖八骏
中,天驷侯玄的名声,还在执掌中军的孟非卿之上。

  刘平的天鹰枪长七尺六寸,枪锋为六寸,枪锋下有一对展翅怒飞的大鹰,以
此得名。镔铁精炼的枪锋锐利之极,每次刺入人体,飞溅出来的鲜血被一双鹰翼
挡住,避免鲜血顺杆流淌,浸湿双手。数十年来,在天鹰枪下饮恨的强敌劲寇,
不知凡几。

  侯玄的长槊横在鞍前,黝黑的槊杆是用一整根铁桦木制成,长一丈八尺,仅
槊锋就有三尺长短,两面开刃,挑出两对月牙状的弯齿,槊柄由粗到细,槊尾直
径将近三寸,后面嵌着一只长圆状的精铁锤瓜。

  几乎看不清侯玄的动作,那杆大槊便来到手上,槊牙撕开空气,迎向刘平的
天鹰枪。这样沉重之极的大槊,平常人想拿起来也非易事,在侯玄手中不但运转
如飞,而且生出诸般精妙的变化。可以想像他当年横槊破阵,所向披靡的雄姿。

  枪槊相交,刘平的天鹰枪一瞬间化为万点寒星,洒向侯玄头腹要害。侯玄长
槊一挥,槊锋准确地捕捉着枪尖,接着一记平推,刺向刘平的胸口。刘平力贯双
臂,天鹰枪的鹰翼锁住玄武槊的弯牙,硬生生将侯玄的攻势挡住。只听他坐骑一
声嘶鸣,铁蹄在湿泥中划出四道沟槽,被撞得倒退。

  刘宜孙擎出佩刀,就要闯上前去,忽然一只大手按住自己的肩膀,郭遵厉声
喝道:「还不守好营寨!」

  说话间,一匹快马从栅间驰出,卢政跨在鞍上,左手握住铁脊雕弓,弓弦紧
贴着手臂,他右手在箭囊中一探,取出三支铁骨丽锥箭,接着翻腕扣在弦上,手
指微抖,数点寒星朝侯玄射去。

  侯玄槊尾的锤瓜荡开,将三支利箭尽数磕飞,接着槊尾一挑,砸在天鹰枪的
枪杆正中。刘平枪身弯曲,忽然甩开马镫,雄鹰般飞起,天鹰枪在空中划过一道
寒芒,笔直射向侯玄额头。

  侯玄座下的战马人立而起,一记破月式,玄武槊仰天飞起,挑开天鹰枪,接
着撕碎刘平的铁甲,在他大腿上留下一道寸许深的伤口。刘平连眉头也没有动一
下,侯玄的玄武槊与他的天鹰枪长了一倍有余,如果盘马而战,胜负不言自明。
此时趁侯玄出招的时候,刘平身形一沉,抢进玄武槊的圈内,一面从腰侧拔出佩
剑,剑随人走,一剑刺进侯玄手臂。

  一股鲜血从袖上溅出,在军服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侯玄像被蚊子叮了一口般
咧了咧嘴,那杆丈八长槊不知何时已经收回,将刘平笼罩在槊锋的寒风内。刘平
反手拔剑,却发现剑身像是嵌在侯玄臂内一样,纹丝不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刘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故意露出破绽,引侯玄
出槊,伤其一臂,没想到却是侯玄设下圈套,要取自己性命。

  「咯」的一声震响,一柄铁弓被槊锋绞碎,接着鲜血淋漓飞出。刘平脸上一
阵剧痛,被槊锋击碎骨骼,却躲过了杀身之祸。

  危急关头,卢政用手臂挡住侯玄的槊锋,伴随他多年的铁脊雕弓随即折断,
左臂也被槊锋切开,鲜血狂涌而出。卢政眉头也没皱一下,右手挺刀朝侯玄胸口
劈去,已经使出同归于尽的打法。

  刘平颧骨被槊锋击碎,半张面孔血肉模糊。郭遵一把拽住他的背甲,将刘平
抢回阵中。刘平的亲兵围拢过来,护住主将,卢政的亲兵则冲上前去,试图救下
自己的都指挥使。

  营寨此时一片混乱,中军遇袭,百余名敌寇占据中军大营,将整个营寨分割
成东西两块。第三军都指挥使王信极力收拢部属,向敌寇展开反击。但宋军编制
唯一完整的神射营却因夜深雾浓,无法发挥神臂弓的惊人威力。闪电状的光芒从
天而降,霹雳一声巨响击在栅栏上。烈火熊熊燃烧,无数人影在火焰与雾气中奔
跑、厮杀,血腥的气息冲天而起。

  刘宜孙握住父亲的手掌,浑身都在颤抖。刘平半张面孔满是鲜血,神智仍然
清醒,他紧紧握了一下儿子的手,然后甩开,喝道:「郭遵!」

  郭遵半跪下来,「末将在!」

  「带骁骑营向东溃围,掩护王信军!明白了么?」

  「末将明白!」

  刘平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他的命令是让郭遵在前,给王信的步卒杀出一条
血路。郭遵明知道这是让自己送死,却毫无惧色。

  郭遵拍了拍刘宜孙的肩,「小刘子啊,你眼睛可要放亮点儿。郭叔叔还指望
给我烧纸呢。记住了吧?」

  刘宜孙喉头哽住,片刻后叫道:「我们还有一千多人!捧日军绝不会输!」

  「咋跟你爹一个性子呢!」郭遵喝道:「刘都头!」

  刘宜孙咬了咬牙,「末将在!」

  「第六军都指挥使郭遵口令!命都头刘宜孙带领部属即刻出发,面见捧日军
右厢都指挥使石元孙,禀报我军战况!」说着郭遵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还不

快滚!」

  刘宜孙转过身,只见父亲微微点头。刘宜孙一颗心沉了下去,半晌他向父亲
磕了个头,然后一抹眼泪,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郭遵扭过头,咧嘴一笑,「老刘,我就先走一步了!」

  刘平双手拢起,郑重地施了一礼。郭遵大笑一声,拿起铁枪,跃上马背,叫
道:「骁骑营的儿郎们!拿起军旗,跟我上!」

  残存的骑兵集合起来,跟着主将朝寨外闯去。

  另一边,侯玄长槊飞舞,将十余名亲兵一一刺翻。卢政失去一臂,半身都是
血污,仍然苦战不退。侯玄单手持槊,像风车一样猛抡下来,磕飞卢政的战刀,
接着槊锋一沉,架在他颈中。

  卢政浑身浴血,胸口微微起伏,他盯着侯玄,神情由凄厉慢慢变得平静,半
晌他露出一个苦笑,「早知道会死在你手里。姓侯的,给我留个全尸。」

  侯玄微微颔首,玄武槊送出寸许,切断了他的喉咙。

  刘平的亲兵簇拥着主将退回营寨,依靠七重栅栏死守,牵制敌寇的兵力。远
处的中军大纛已经折断,捧日军左厢的军旗和主将的帅旗都在烈火中燃烧,人马
的嘶鸣与哀叫响成一片。

  看到占据中军大营的敌寇不过百人,不断有宋军将领试图反击,但那些黑衣
军士长刀翻飞,单、双手交错握柄,利用腰背的力量辗转连击,刀法凌厉之极,
势如破竹地将宋军一一击溃。

  营寨南侧三十余步的位置,两个连的星月湖军士持矛列阵,将奔出的宋军一
一刺死。忽然一匹烈马从雾中闯出,郭遵一手握着铁枪,一手拿着铁鞭,左右盘
舞,一连砸断十余根长矛,闯进阵中。他势若疯虎,即使以星月湖军士的勇悍一
时也挡他不住。眼看郭遵就要带着麾下的骑兵破阵而出,一柄溅着火焰的巨斧挥
来,将他座下的乌云盖雪一举斩杀。

  坐骑踣地不起,郭遵跃下马背,盘旋步战,与王韬的焚天斧杀得难解难分。
直到崔茂的混元锤出手,合两人之力,才击杀这名宋军勇将。

  就在星月湖军士全力狙击郭遵的时候,王信已经带着神射营趁乱脱离战场,
靠着夜色的掩护消失在山林中。

  侯玄的直属营完全是生力军,面对宋军的疲兵胜负毫无悬念。他们的御林军
刀大开大阖,长刀过处,所向披靡。半个时辰后,星月湖军士击溃宋军最后的反
抗力量,攻灭营寨。刘平身边的亲兵无一生还,刘平本人也力战身亡。

  大雾散去,山中满是焚烧过的残骸和鲜血。此役捧日军左厢第三、第六、第
七军彻底溃败。厢都指挥使刘平以下,第六军都指挥使卢政、第七军都指挥使郭
遵、都虞侯万俟政一批高级将领战死。只有第三军都指挥使王信、都虞侯种世衡
生还。三个军六千余名宋军一半葬身山谷,其余全部溃散。直至宋军占领烈山一
个月后,还有失散的军士零星归队。

  但这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波还在酝酿之中。一个月后,捧日军前锋溃败的消
息传回临安,贾师宪勃然大怒。紧接着都监黄德和递上札子,指责厢都指挥使刘
平指挥无方,轻入险境,视御赐阵图如无物,以至中伏大败,刘平本人更于阵前
投敌。

  贾师宪接到札子,亲自入宫面君请罪。宋主随即下旨,锁拿刘平家属入狱。

  诏书传至军中,带着部属从烈山逃出的刘宜孙被解除军职,严加看管。从战
场脱身的王信、种世衡联名上书,为刘平辩诬。而张亢一言不发,着力收拢逃散
的士卒。反正这些溃兵迟早也要补入其他军队,此时兵荒马乱,也无人理会他的
举动。

  …………………………………………………………………………………

  十二月九日,小雪初晴。江面风平浪静,一叶轻舟从江州城的水门划出,朝
对岸驶去。

  程宗扬坐在船头,一脸的郁闷。死丫头把那只闹钟当成新玩具,玩得兴致勃
勃,连自己带她去宁州玩也不理会。昨晚那出窝囊事,这会儿想起来心口还堵得
慌。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生生被一个丫头片子给强暴了。对方粗暴的行为不仅
给自己身心带来严重创伤,而且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这事头一个就不能让死丫头知道,不然自己这辈子都要被她嘲笑。至于小狐
狸他们,更是打死也不能开口。以他们对岳鸟人的忠心,九成会联手先把自己这
个受害人作掉。想来想去,要出这口恶气,只有靠自己了。

  泉贱人如果在,倒是个好帮手,可惜那贱人离得太远,鞭长莫及。程宗扬拿
起自己那只旧迹斑斑的背包,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程宗扬嘴边露出一丝笑意,月丫头啊月丫头,你不是喜欢主动吗?就让你主
动好了!

  渡口旁已经有人等候,见到程宗扬也不多话,只向他敬了个军礼,随即牵过
马匹,领着他往宁州赶去。

                第四章

  宁州离江州七十余里,大军行进要一天多时间,快马一个时辰便到。论城市
规模,宁州比江州大不了多少,但江州大战在即,数万民众都迁到此处,人口多
了一倍,顿时热闹了许多,好在调控有方,市面还算稳定。

  自从玄武湖一战,萧道凌伤势一直未愈,在府邸闭门谢客,安心静养。程宗
扬只递了个名刺问安,没有去打扰。

  程宗扬风尘赴赴赶到驿馆,见到孟非卿也不客套,劈头便问道:「昨晚一战
怎么样?」

  孟非卿也是刚刚接到消息,简单说道:「刘平惨败。侯老二已经找到刘平、
卢政、郭遵等人的尸首,安葬在三川口。」

  程宗扬松了口气,这才拿起茶碗一饮而尽。

  孟非卿道:「小狐狸说你有事找我?」

  程宗扬放下茶碗,认真道:「孟老大,江州之战咱们有多少赢面?」

  孟非卿道:「原来有五成把握,如今又多了一成。」

  「看来我的信心比老大还多点。用三个营野战击溃宋军三个军,到守城战的
时候,优势会更明显。」程宗扬话风一转,「不过江州之战打完,大家也可以拍
拍屁股走人了。」

  孟非卿笑道:「是吗?」

 程宗扬道:「三天前那一战我在场,崔六哥和王七哥两个营真厉害,以一抵
百说不上,以一抵十没问题。这一仗下来,我们伤亡有多少?」

  「四营战死四十九人,受伤六十三人,五营战死三十七,受伤五十六。侯玄
的直属营伤亡不到三十。」

  星月湖军士以二百余人伤亡的代价,击溃捧日军三个军,战损比例达一比十
五。即使算上雇佣兵的损失,也在一比十左右。这是一个可怕的伤亡比例,可见
星月湖大营的强悍。问题是宋军可以源源不断地增加兵力,星月湖旧部却无法补
充。

  「那么这一战我们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两个营仍有三成的损失,即使算上
可以恢复的伤员,剩余的战斗力也不到四百人。」程宗扬道:「捧日、龙卫两军
一共有四十个军,就算最后我们能打赢,最终生还的有多少?」

  孟非卿口气凝重地说道:「两到三成。」

  「那就是五百人。」程宗扬道:「如果我是谢幼度,不管前面说得再怎么天
花乱坠,这么好的机会也不会放过。」

  孟非卿眼中暴出一缕寒芒。他亲赴宁州,就是为了这位北府兵的领军人物。
对于宋军大举进攻江宁二州,晋国朝廷态度一直不明朗。三天前,宁州以北更是
出现北府兵活动的迹象。因此尽管烈山打得如火如荼,期明信和卢景的两个营也
只能留在宁州,严加戒备,免得被人抄了后路。

  程宗扬道:「谢幼度来了吗?」

  「没有露面。」过了会儿孟非卿道:「你是劝我扩军?」

  「现在扩军也来不及了,况且扩军还要大笔花钱,就是再大发几笔横财也不
够用。」程宗扬道:「不过我倒有一个主意。」

  「说来听听。」

  「粮食。」

  孟非卿露出一丝笑意,「烧宋军的粮仓,还是断他们的粮道?」

  「这两件事肯定是要做的,但我的主意不是这个。」程宗扬道:「老大给我
上了那么多军事课,但除了战场杀敌,还有一种战法。」

  孟非卿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程宗扬笑道:「经济战。」

  …………………………………………………………………………………

  「老大上军事课的时候还说过,打仗要避其强,击其弱。」程宗扬道:「我
在三川口和宋军交过手,宋军虽然比不上星月湖大营,但也不是弱旅。要在战场
上打败近十万宋国禁军,付出的代价我们很难承受。比起宋军的战斗力,宋国最
大的弱点在于财政。」

  「孟老大可知道有这句话吗?」程宗扬摆足姿态,然后挺胸挥手,吐出一句
名言,「战争是政治的延伸!」

  自己好不容易才借用一次现代人的智能,满心以为能打动孟老大。谁孟非卿
连眉头也没动一下,只平静地点点头,「这句话岳帅也说过。」

  程宗扬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把岳鸟人干了几遍,然后道:「那孟老大知不知
道政治是哪里来的?」

  「这个倒未曾想过。」

  「战争是政治的延伸,政治是经济的产物。」程宗扬道:「战争可以解决政
治问题,但不能解决经济问题,经济手段不但能解决政治问题,还能决定战争的
胜负。归根结底,所有的问题都是经济利益的冲突。」

  「就以江州之战而言,」程宗扬道:「宋军到几千里外作战,一举一动都花
的是钱。不说兵甲器械,但说粮食,宋军以七万人计,每人每天需要两升粮食,
七万人一天就是一千四百石,一个月需要四万两千石。一匹战马用的粮草是士兵
的六倍,如果宋军有一万匹马,每个月合计将近八万石粮食。」

  自从与捧日军交手之后,程宗扬就反覆算过这个问题,这会儿胸有成竹地说
道:「这是前线消耗的粮食,大军在外,每个士兵大概需要三个民夫供应物资,
这样还有二十万民夫,需要的粮食再加三倍,每个月就接近二十万石。」

  孟非卿道:「宋国临安周围几个大仓,每个都有三十万石的存粮。」

  「这就要说到运输问题了。我问过宋军军粮运送的方法,一般情况下,一个
人能够背负的粮食是六斗,每天需要吃两升。以一个士兵需要三名民夫计算,三
名民夫一共背一石八斗粮食,加士兵是四个人。前六天一共吃掉四斗八升,其中
一名民夫带六天口粮一共一斗二升返程。接下来六天,三个人一共要吃掉三斗六
升,另一名民夫带十二天的口粮二斗四升返程。接下来六天,两个人一共吃掉两
斗四升粮食,最后一名民夫需要带十八天的口粮三斗六升返程。这样三名民夫供
应一名士兵,最大行程是十八天。即使返程口粮减半,运到前线也只有三斗。」

  程宗扬沾了茶水,在案上划着解释道:「从临安到沅水可以走水路,虽然省
力,但逆水行舟,速度缓慢。从沅水开始,到烈山是一个月的路程。宋军至少要
在途中设两处粮仓才能保障供应。计算下来,每运送到前线一石粮食,途中就要
消耗十二石。要保障宋军每个月八万石粮食供应,临安运出的粮食就接近一百万
石。」

  「不错。兵法讲究因粮于敌,从敌方得粮一石,就省了己方十倍的耗费。」
孟非卿笑道:「不过很少有人算得像你这样清楚。」

  孟非卿久经军旅,对这些并不陌生,程宗扬也不细说,接着道:「况且临安
的粮仓也不是军储,还要供应临安居民食用。我估计宋国官仓能调用两百万石已
经是极限。现在每石粮食是多少钱呢?」

  「我买的时候秋粮上市,粮价正贱。」孟非卿道:「平常粮价每斗在三十到
六十铜铢左右。」

  「那么每石就是三百到六百铜铢。以一石三个银铢计算,一百万石粮食,就
是三百万银铢,合十五万金铢。」程宗扬道:「如果粮价每石涨到一千,甚至三
千铜铢呢?」

  「你想把市面的粮食全买下来,囤积居奇?」

  程宗扬笑道:「当然用不了全买,只要我们能买一成,剩下的就有人抢着买
了。」

  孟非卿熟稔军事,对市面粮食的流通并不在行,问道:「一成有多少?」

  「我估计有四五百万石。详细的就要找行家了。」

  孟非卿琢磨了一会儿,然后道:「你准备怎么做?」

  程宗扬精神一振,「首先从粮食交易源头下手,争取拿到两百万石左右的货
单,这一笔开支是三十万金铢。然后在市面上扫货,从三枚银铢一石开始大笔吃
进,前五天争取买到五十万石,三天之后提价到五枚银铢,接着是八枚银铢。一
个月之内涨到十枚银铢,一贯的价格。」

  「这一关是最难的,粮食涨到十枚银铢,超过平常价格一倍,肯定有人大笔
抛售。我估计吃进量会在一百万石以上,前后至少要准备五十万金铢来应付。只
要能撑过这一关,往后就好做了。」

  孟非卿牙痛似的吸了口气,「这得多少钱?」

  「至少要八十万金铢。」程宗扬道:「不过这样做最怕有大粮商出货,老大
门路广,晴州又是粮食交易大户云集的地方,我想你给我引见几个人,我先探探
底。」

  孟非卿寻思了一会儿,「晴州粮食生意大都在朱氏商会手里。但我们与朱氏
交往不深。」
「陶氏怎么样?我看陶弘敏挺上道的。」
孟非卿道:「找他是可以。不过八十万金铢不是个小数目,人家未必肯冒这
个风险。八十万,都够我打四次仗了。」
程宗扬笑道:「老大,你不要想着是破财,这是赚钱的好事。只要粮价涨到
一贯,卖出一百万石就是五百万石的收入。这样的好事当然是有财大家发了。」
孟非卿笑道:「既然是好事,以前为什么没人去做呢?」
「平常市面粮食不缺,贵了卖不出去。现在宋国出兵打仗,粮食是必需品,
总不能让军士在前面饿着肚子打吧?价钱再贵,贾师宪也得咬牙去买。这种钱,
不挣他们挣谁的?宋国要不肯买也行,仗就不用打了。他们收兵,咱们在江州安
安稳稳过日子,顺便数钱玩。」
孟非卿也笑了起来,「别人在前面打生打死,你在后面动动嘴,就能数钱数

到手软?」

  程宗扬笑嘻嘻道:「孟老大,你的思维要改改了。用钱打仗,才是杀人不见
血呢。其实最大的优势,在于咱们是交战的一方,怎么打,咱们说了算。一手拿
剑,一手拿钱,这才是真正的操盘手呢。只要孟老大你在战场能占据主动,这场
粮战,咱们想输都难。」

  孟非卿笑着摇了摇头,「这种仗老孟没打过。你既然有把握,便放手去做。
需要老孟做什么,尽管开口!」

  …………………………………………………………………………………

  程宗扬没有在宁州多留,与孟非卿交谈过后,利用鹏翼社的通信渠道分别给
晴州的鹏翼总社、陶氏钱庄的陶弘敏、建康的云苍峰和秦桧各发了封信。忙完这
些,程宗扬便乘马赶回江州。

  夕阳西下,在江水上留下一抹凄艳的红色。岸边的芦苇荡里,一个戴着斗笠
的渔夫正在垂钓。程宗扬跳上船正准备驶离渡口,霍然转身,看着那个渔夫。

  就在他上船的刹那,感受到一股萧杀的气息。让程宗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
来。他先摸了摸那颗琥珀,发现没有变热,才略微松了口气。既然不是苏妖妇就
好办了,这地方正在江州和宁州之间,两边都是自己的人,打起来自己再怎么不
吃亏。

  渔夫披着蓑衣,手边放着一只鱼篓,半浸在水中,怡然自得地操着钓杆,看
上去颇为惬意。

  程宗扬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先不开口,就那么抱着臂膀打量着他。渔夫也不
理会,坦然钓着鱼。片刻后,钓杆微微一动,渔夫手腕轻提,一条尺许长的鲈鱼
脱水而出,在空中不停扭动。

  渔夫从蓑衣中取出一柄镶金错玉的匕首,凌空一割,将鲈鱼尾部切开一刀,
然后抖腕甩出鱼钩,将鲈鱼投入鱼篓。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就连鲈鱼脱钩也没
有沾到半点手指。那条鲈鱼在竹篓中活泼泼的游动着,尾部不时淌出血迹。

  只看那柄匕首,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东西。程宗扬对这装神弄鬼的家伙也
不客气,口气不善地对他说道:「喂,谁让你在这儿钓鱼了?」

  渔夫收起匕首,从容道:「我家的渔池,自然任我来钓。」

  「你家的?这大江都是你家的?你还真敢开牙啊。」程宗扬道:「江宁二州
是萧家的地盘,小侯爷就是现在生个儿子,也养不了你这么大吧。」

  「萧家不过是江宁二州的刺史,宁州境内的江河湖泽都是我的产业。」

  「哟,口气还真不小啊。嘴一张就都是你们的产业了?还有没有王法?」

  渔夫朗声应道:「不敢,正是君王所赐。」

  程宗扬噎了一口,过了会儿才道:「谢幼度?」

  渔夫抬手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丰神俊秀的面孔,微笑道:「久闻程兄之名,
今日才得相识。」

  他声音清正舒雅,相貌俊雅,年纪轻轻,风采比起萧遥逸也不遑多让,正是
谢家的继承人,刚刚受职的建武将军谢幼度。

  谢幼度说大江是他家所有并不是吹嘘,晋国境内的山河湖泽名义上归晋帝所
有,出产归入内府,属于帝室的收入。不过晋国的世家大族多半通过赏赐,将其
置于自己名下。宁州一带的江河湖泊,多年前就赏赐给了谢家。

  谢幼度身为北府兵主将,晋国真正靠得住的,也就是他手下那些兵。现在朝
野不宁,时局动荡,他哪儿有工夫跑到江边喝着西北风跟自己闲磕牙?

  程宗扬沉下气来,索性盘膝坐下,「今天天气不错啊,哈哈哈哈。难得谢将
军有心情来江边垂钓,啧啧,收获不少嘛。」

  「垂钓之乐,足以永日。谢某闲来无事,曾在北固山下凭流而钓,一日得大
鲈四十七尾。」谢幼度道:「初冬时节,江鱼肥美,以盐佐之,便是佳肴。」几
句话虽然平淡,但他神采飞扬地说出来,既像是闲话家常,又别有一番打动人心
的韵致。

  谢幼度出身世家,年轻却不气盛,看得出是性情中人,令人不知不觉间心生
好感。程宗扬笑道:「这么多鱼你吃得完吗?养着多好,每条鱼都切一刀,天天
吃死鱼啊?」

  谢幼度道:「程兄但知活鱼之美,不知鱼鮓之美,别有妙处。」

  说着谢幼度拿木杓一捞,从篓中取出一条鲈鱼,然后拿过一块干布抹净鱼上
的水迹。旁边放着一只阔口陶瓮,谢幼度将鲈鱼放在覆瓮的陶碗上,操刀剔去鳞
片,剖开鱼腹,然后连骨切成两寸见方的鱼块。他动作从容而富有韵律,刀锋起
落间,鳞片纷飞,由于鲈鱼游动时已经放尽污血,鱼肉更显白嫩,不多时尺许长
的鲈鱼便剖剃干净。然后加上细盐、醇酒,置于瓮中。

  只看这位谢公子剖鱼的刀法,就在自己之上。不但力道、方位妙至毫臻,难
得的是这小子从头至尾手指都没有沾到半点污物,就把一条大鱼处置干净。不知
道他行事是不是也是这般手法。

  程宗扬赞了一声,笑道:「这鱼鮓的作法,不会是皇图天策府教的吧?」

  谢幼度将鱼鮓放入瓮中,用丝巾抹着手指道:「程公子消息倒灵通。」

  「谁不知道谢公子从皇图天策府一毕业,就找了份好工作。镇武将军--算
是北府兵的总裁兼执行董事吧?」

  谢幼度偏头想了一下,莞尔道:「程公子说法有趣。」

  「你哪儿知道找工作辛苦。」程宗扬开了句玩笑,然后打量着他,「这么年
轻就当总裁,即使在谢家,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了。」

  谢幼度眼中露出一丝伤感,他长啸一声,仿佛要抒尽心中郁气,良久才道:
「怎比得了艺哥?」

  程宗扬眉头微动,问道:「你来找我,是因为谢艺?」

  「幼度奉叔父之命而来,艺哥的尸骸已安葬临安,不好打扰。但艺哥的刀尚
在尊处,还请程公子赐还。」

  谢幼度说的叔父就是晋国的太傅谢安石,他不称太傅,而说叔父,已经表明
此行纯为家事。程宗扬不甘心地问道:「就这个吗?」

  「当然。」谢幼度眼中光芒微闪,反问道:「程公子以为呢?」

  程宗扬抱起手臂,「我还以为你来帮我们打宋军呢。」

谢幼度好奇地问道:「程公子为何会有此想法?」

  「江州再怎么说也是晋国的地盘吧?宋军大兵压境,你们政府军也不管?」

  「贾太师已经致书丞相,宋军只是过境,沿途秋毫无犯,退兵时更不占我晋
国一尺一寸土地。」

  「就算他们不占土地,打仗总是要死人吧?」

  「江州哪里还有我晋国的百姓?」

  谢幼度谈吐温和,这句反问却锋芒毕露,让程宗扬感到不好招架,只好避实
就虚地说道:「小侯爷总是你们晋国人吧?」

  谢幼度竖起手指,按了按嘴唇,问道:「你觉得他会死于敌军之中吗?」

  程宗扬哑口无言。

  谢幼度道:「艺哥身无遗物,若以此刀见赠,谢氏阖门都多谢公子盛情。」

  程宗扬苦笑道:「本来就是你们谢家的,还给你好说,只希望你别背后给我
一刀。」

  谢幼度对他的担忧一笑置之,然后抬起手掌,「一言为定。」

  两人击了一掌,接着芦苇荡中划出一条小船,谢幼度收起钓杆,登上小船,
一面道:「那篓鲈鱼,便送予程兄尝鲜。」

  「我还以为你会把那瓮鱼鮓送给我呢。」

  谢幼度微笑道:「拙荆最喜欢我亲手作的鱼鮓,此事恕难从命。」说着拱手
远去。

  程宗扬也没指望北府兵真会帮自己打宋军,能用一柄刀换来谢幼度不侵犯江
宁的承诺,这笔账也划得过,至少斯明信和卢景的两个营可以调回江州了。单靠
兵力与宋军死磕,纵然能胜也是惨胜,他有种预感,决定江州之战胜负的,不在
战场,而在于战场以外。

  作为一个小商人,能一手推动这场用钱铢为武器的战争,对自己的诱惑力比
沙场争锋更强烈。

  江州之战的后顾之忧就此解决,程宗扬拿起鱼篓,一身轻松地跳上船。

                第五章

  程宗扬从码头下来,一群人从城中穿过,朝西门的码头赶去,为首的正是雪
隼佣兵团的副团长石之隼。程宗扬打了声招呼,随口道:「石团长,这是往哪儿
去啊?」

  石之隼道:「晴州送来一批武器,我们过去接收。」

  武器一个月前就已经备齐,怎么这会儿还有送来的?况且要接收也应该是星
月湖的军士出面,为什么会找佣兵呢?

  石之隼看出他的疑惑,笑道:「这批武器是我们薛团长找门路私下购来的,
都是守城利器。其中有两架大弩,专门用来对付攻城的巢车,我向小侯爷说过,
准备安置在南门一带。」

  大型弩机制作复杂,尤其是承力的弓臂和丝絃,寻常的工匠根本无从入手,
选用的材料和制作方法,更是军中绝密。

  程宗扬道:「薛团长竟然能买来守城弩,门路不是一般的广啊。」

  「哪里比得上公子?」石之隼指了指脚下的士敏土码头,叹道:「石某足迹踏
遍六朝,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论起守城的功效,这士敏土比起两架弩机,强上何止
百倍!而且弩机只是攻杀之具,又怎比得了士敏土用途繁多,用来建楼筑路,不啻
于点石成金。」

  石之隼眼光倒不错,这句点石成金,一语双关,一方面说士敏土坚如金石,一
方面也暗示用士敏土可以换来大笔金钱。程宗扬心头一动,「老石,你和作粮食生
意的商家有没有交情?」

  石之隼道:「晴州五大粮行都和我们雪隼团打过交道,交情谈不上深,但说
几句话还是能做到的。其他地方或多或少也有些交情。」

  程宗扬喜道:「那就好!我有笔生意,想和做粮食的朋友谈谈。帮我牵个线
怎么样?」

  石之隼一口应承下来,「这个好办!离这里最近的筠州就有两家商号,我派
人去和掌柜的说一声。不过江州战起,掌柜未必肯来,程兄不如派个得力的人一
道去。」

  做生意能称得上得力的人手,只有一个祁远,现在也脱不开身。秦奸臣又不
在,程宗扬想了一下,「这样,你先派人问一下,他们手里有多少存粮,价格合
适的话,我全都要了。等他们回了话,我自己去一趟。」

  石之隼一皱眉,拉着他走开几步,低声道:「城中缺粮吗?」

  程宗扬笑道:「这你放心,粮食城里一点都不缺,我只是准备做笔大家都发
财的生意。」

  「这就好。」石之隼道:「我来安排,快则五天,慢则七日,给你回话。」

  筠州是宋国最西边的大州,自己来时曾经路过,但远远就绕开了。程宗扬深
感这个时代信息不便,但筠州离烈山有四百余里,石之隼答应五天来回,已经不
算慢了。

  …………………………………………………………………………………

  侯玄军还没有返回,但得胜的消息已经在江州传开。听说宋军这么好打,那
些没有参战的佣兵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准备大捞一把。除了抢到的战利品,
俘虏也是一笔发财的生意。尤其是一些从军的世家子弟,抓到活的就是摇钱树。

  江州城就沉浸在这种喜洋洋的气氛中,程宗扬起初还有点疑惑,等明白原委
不禁啼笑皆非。自己和宋军交过手,单靠雇佣兵,一对一赢面就不大,一对二肯
定输得毫无悬念。不过士气高涨对自己是好事,退一万步讲,真要拿俘虏来换赎
金,也能少死点人。说到底,江州之战的目的,只是为了己方的生存,并不在于
夺取对手的生命。如果能在经济上击败对方,何必让刘平那样的将领白白战死?

  小紫坐在桌前,正摆弄那些零件。那只闹钟在她手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表
盘扔到一边,一堆齿轮重新拼合起来,三根指针直接嵌在零件上,看上去颇有些
后现代主义的风格。

 程宗扬有些纳闷,这丫头从来都是过目不忘,钟表虽然精细,但以她的顶多
用一个晚上就能重新拼好,至于用这么久吗?再看她拼接的方式,似乎不是还原
齿轮原来的组合,倒像一开始就搞错了。

  程宗扬伸过头去,看着那些齿轮在她手下以完全不同的方式重新组合起来,
禁不住道:「你在搞什么?弄成这样还能动吗?」

  小紫拧了拧发条,那几根指针纹丝不动,不由皱起眉头。

  终于看到死丫头的糗态,程宗扬禁不住捧腹大笑,「还是不会动吧?哈哈!
让你手快!这个闹钟还是借的,你玩坏可没得玩啰。」

  「讨厌。」小紫抽了抽鼻子,「你手上好腥。」

  程宗扬甩了甩手,笑道:「带了篓鲈鱼给你吃。」

  小紫给了他一个白眼,程宗扬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过小紫这样彻头彻
尾的现实主义者,对吃鱼并不忌讳,顶多是不爱吃罢了。

  小紫偏着头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将拼好的零件全部拆开,又重新拼合起来。

  程宗扬坐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虽然报废了一只闹钟,但给死丫头一件玩
具,让她把多余的智力发挥钟表上面,总比她整天揣着坏心思害人强。

  穷人玩车,富人玩表,如果是段强,对机械表也许有点见识,自己这穷人从
前尽用手机计时,对机械表的了解并不比古人多几分。程宗扬一会儿逗逗小紫,
一会儿出出瞎主意,指点她怎么拼,终于让小紫不耐烦起来,把他赶了出去。

  程宗扬从内室出来,只见梦娘坐在外厢窗前,手里拿着一支眉笔,旁边放着
一只铜盆,正取了水将胭脂调开。淡淡的阳光透过窗纸映在她优雅的面孔上,唇
上那一点嫣红,柔艳动人。

  程宗扬看到盆里有水,顺便洗了手上的鱼腥,一边歪着头打量她的美态,一
边道:「怎么这会儿想起要妆扮呢?」

  梦娘慢慢说道:「是描图的。」

  「你会画画?」程宗扬好奇地伸头看去,梦娘面前铺着一张白纸,上面放着
一只小小的齿轮。

  「我不知道会不会,但比着样子总能画出来的。」

  说着梦娘用眉笔画了一个圆,出乎程宗扬的意料,她信笔一画,那个圆就像
印在上面一样完美。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画得这么好!看不出你还有这本领呢。」

  梦娘也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个圆,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画得这么圆,然后抬起
脸,嫣然一笑。那种明艳的笑容令人眼前一亮,鲜明得仿佛耀眼。程宗扬禁不住
抬起手,将几点水珠弹在她娇艳的玉脸上。

  梦娘微微一愕,然后说了声,「好凉呢……」她口音绵柔软糯,听得人心弦
微动。

  小紫沉浸在钟表的机械零件上,没有一两个时辰不会分神,如果不是自己还
打着别的主意,逗逗这个毫无心机的美妇也有趣。

  程宗扬做了个鬼脸,逗得梦娘一笑,然后溜出去,在井里汲了桶凉水,浑身
上下冲洗干净,这才披上衣物,来得侧厢那间静室。

  月霜正在床榻上盘膝用功,听到脚步声,她睁开眼睛,双眼光彩湛然,眉眼
间已经没有寒毒发作时的青色。看来自己的生死根治疗她的寒毒确实对症,一炮
就把她的寒毒克制住。

  月霜脸上闪过一抹红晕,接着撇了撇小嘴,丝毫不屑于去掩饰神情间露骨的
鄙夷,「你来做什么?」

  看到她那副傲横的样子,程宗扬气都不打一处来,心里狞笑一声,脸上却堆
出笑容,「看起来效果还不错呢。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恢复了,如果没恢复,再给
你服一剂大补的药汤。」

  月霜脸色一红,三分是想起昨天的事害羞,倒有七分是被这家伙话语中的下
流意味给气的。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无耻小人,滚!」

  程宗扬叫道:「干完就翻脸不认人了?你也太过分了吧?用过就扔掉,有你
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月霜恨得牙痒痒的,她抓起长剑,横在自己膝上,「无耻败类!不服气尽管
放马过来!」

  程宗扬双手叉腰道:「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吗?看在师帅的面子上,我让你
一只手试试!」

  月霜手掌一紧,长剑从鞘中跃出半截。程宗扬记得月丫头也就是三四级的修
为,昨天自己一时大意中了她的计,真要动手,自己并不吃亏。这会儿看到她出
剑的架式,顿时暗叫不妙。这丫头不仅寒毒尽去,修为好像也高出不少,这手隔
物传力,至少是四级的水准,真放开打,自己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

  「等一下!」程宗扬神情凛然地说道:「动手前先听我说几句话!」

  如果是云丹琉,这一手绝骗不住她。不管自己有什么废话,云丫头肯定是先
动手打完再说。相比之下,月丫头还理性一点,她只说了一个字,「滚!」

  「别急别急,很快就说完了。」程宗扬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然后说道:
「天道毕,日月俱。出窈窕,入冥冥。气布道,道通神……」

  月霜皱起眉头,「你说的什么?」

  一阵寒意悄然涌来,月霜打了个冷战,脸色突然变得雪白,知道自己上了这
个无耻小人的恶当。

  月霜一把握住剑柄,还没等她拔出长剑,程宗扬已经念到最后一句:「幽幽
冥狱,唯吾是从!」接着喝了一声,「附!」

  一个朦胧的幻影从背包中飞出,像被风吹一样,飘向月霜,张开曼妙的双臂
拥住她的脖颈,然后消失不见。

  月霜眼中露出惊骇欲绝的神情,握住剑柄的手掌僵在膝上,身体仿佛一瞬间
被一个陌生的灵魂占据,失去了对自己肉体操控的能力。

  程宗扬笑咪咪拉开背包,拿出那只都卢难旦妖瓶,在月霜面前摇了摇,「你
暗算我这一道,我也骗你一道,大家算扯平了吧?」

  月霜瞪着眼睛,看着那个卑鄙的无耻小人大模大样地泡了壶茶,然后挨着自

己坐下,把枕头放在背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程宗扬把茶壶放在胸口,对着壶嘴吸了一口,两手抱在脑后,惬意地呼了口
气,「老太监虽然是个不长眼的混蛋,留的东西倒是不错。」程宗扬得意洋洋地
对月霜道:「月丫头,来给大爷笑一个!」

  月霜眼中像要喷出火来,嘴唇却抽动几下,不受控制地露出一个笑容。

  「真乖。」程宗扬笑咪咪道:「不用怕,我只是担心你身体还没好,大家把
昨天做的事再做一遍。你放心!」程宗扬拍着胸膛保证道:「被你欺负就被你欺
负了,这事我绝对不会向别人说!」

  月霜胸口起伏着,那柄长剑在手中微微闪动,却用尽力气也无法控制分毫。

  「放心了吧?反正都是你做过的。」程宗扬一脸坏笑地说道:「来,先把衣
服脱了。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好害羞的?」

  月霜手掌不由自主地放开剑柄,长剑落回鞘内,接着那双手抬起,像个陌生
人般拉住自己的衣带,朝两边分开。被陌生灵魂占据的身体完全违背了自己的意
志,手指一边解开衣带,一边做出妖娆的动作,然后伸进衣内,轻轻一扯,将长
裤连同里面的亵裤一并褪下。

  少女白美的下体暴露出来,月霜的动作带着舞蹈般的韵律感,她跪在床上,
两手抚着纤长的腰肢,展现出胴体赤裸的曲线,一边扭动臀部。

  程宗扬从来没有见过月霜这样充满女性魅力的姿态,她雪白的腰肢灵活地摆
动着,浑圆的雪臀又白又嫩,像雕琢过的玉球般,散发出莹润的光泽。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抓住月霜的屁股,恣意把玩她的臀肉,一边搂住
她的腰,把她松开的裤子褪到脚下。

  月霜的肌肤比一般女子更紧凑,臀部光滑圆润,臀肉富有弹性,抓在手中,
微一用力就滑了出去。程宗扬抓弄着她的臀肉,觉得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像
大灰狼一样嘿嘿笑道:「昨天你帮我硬起来,投桃报李,今天我帮你下面摸软,
好不好?」说着程宗扬手掌朝她腿间伸去。

  月霜齿间挤出一声细不可闻的低叫,「不要……」

  「大家搞都搞过好几回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女孩子嘛,下面又湿又软
才不会痛哦。」

  「滚开……」

  「不愿意啊?那就让你自己来好了。」程宗扬说着打了个响指,月霜纤软的
腰肢随即挺起,背对着他,将雪臀送到他面前。

  「这么听话啊?」程宗扬笑嘻嘻道:「月丫头,你如果肯让我摸呢,就把屁
股摇三下。如果不肯呢,就摇一百下。一、二、三……真乖!」

  月霜浑圆的雪臀向上翘起,臀部有着完美的曲线。臀肉白生生的,像雪球一
样光滑可爱。她臀沟很浅,微微一翘,柔红的嫩肛和玉户便绽露出来。从后面看
去,她玉户只有几根细软的耻毛,白嫩的阴唇向两边绽开,露出里面一只美穴。
在她臀沟正中,那只嫩肛紧紧缩成一点,周围是细密的菊纹。那种柔嫩的美态,
让程宗扬情不自禁地想起小香瓜。好不容易在晴州遇见,又匆匆分离。如果是小
香瓜在这里,自己早和她搞到一处,在她媚艳的嫩肛里奋力冲刺了。

  程宗扬一手伸到月霜腿间,将她柔润的秘处握在手中,使尽手段挑弄起来。
月霜虽然已经破体,但论起做爱的经验,基本上就是一张白纸。程宗扬这些日子
可没闲住,尤其是在晋宫胡混那些天,与丽娘她们连番大战,不管宫廷秘技还是
青楼媚术,各种手法都学了个遍,用来对付月丫头,还不轻而易举。他指尖顺着
少女阴唇边缘来回摸弄,待阴唇充血涨起,才摸到她下体那粒小肉珠,手指时揉
时捻,时缓时急。

  月霜撅起屁股,马趴在床上,露出玉户被他玩弄,不多时就被摸弄得玉体乱
颤,嫩穴水汪汪沁出蜜汁,顺着那个混帐的手指流淌下来。

  程宗扬松开手指,咬住壶嘴惬意地饮了口茶,然后又打了个响指。

  月霜直起腰,玉体战栗着转过身来。她咬紧牙关,眼中透出羞忿欲绝神情。
程宗扬很想大笑三声,一吐心头的郁气,又怕打翻了茶壶,于是朝月霜勾了勾手
指,「月丫头,你不是喜欢上面吗?乖乖爬上来吧。」

  月霜身体完全背离了意志,她分开双腿,屈膝跪在程宗扬腰侧,接着身体一
动,腰肢不由自主地向前挺出,将少女最美妙的部位裎露在他眼前。

  在月霜杀人的目光下,程宗扬把手伸到她下体,揉了揉她柔嫩的秘处,小声
笑道:「都湿透了,真淫荡。」

  月霜玉体猛颤一下,手指抽动着抬起,似乎想扼住他的喉咙。

  「哇,你整天骂我卑鄙、无耻、下流、胆小鬼、淫贼、败类、人渣……我说
一句你就想掐死我啊?」

  月霜唇角抽搐着说道:「无耻!呃……」

  程宗扬气恼地在她下身捻了一把,然后挺起阳具,「月丫头,看好了,自己
把小嫩屄掰开,乖乖坐上来。」

  月霜愤怒地盯着他,手指却不听使地伸到腹下,细白的指尖按住阴唇,将鲜
嫩的秘处剥开,露出红嫩的穴口,然后挺起腰肢,朝他勃起的龟头迎去。

  月霜双手分开阴唇,水汪汪的穴口微微蠕动着,柔媚地放在他龟头上,然后
摆动腰肢,用嫩穴在他阳具上研磨片刻,然后缓缓坐下。

  一股酥爽的感觉从身下传来,程宗扬几乎要吹声口哨,抒发自己的得意。难
得小美人儿这么听话,她挺着下体,一手分开秘处,用娇嫩的蜜穴套弄自己的阳
具,随着身体的起落,两只圆润的乳房在衣内跳动着,不断展现出挺翘的曲线。

  「小美人儿,把衣服解开啦。」

  少女双手解开衣衫,露出里面一件军用内衣。她剥下内衣,两只圆润的乳房
跳了出来。月霜乳房比小紫略大一些,虽然比不上小香瓜硕圆的丰乳,但形状浑
圆饱满,乳头小巧红润,这时随着身体的挺动,像一对可爱的小白兔在胸前跳动
着,散发出淡淡的乳香。

  程宗扬抬起双手,故意用慢动作一点一点接近,然后猛地一紧,将她双乳抓
在手中。月霜娇躯一颤,两颗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程宗扬心里叫了
声糟糕,自己做得太过火了吧?但月霜软弱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又倔强地咬住
嘴唇。

  房内轻香四溢,眼前美人如玉,雪肤花貌,可总觉得有哪点不对路。程宗扬
偏着头琢磨一会儿--是了,月丫头一直在瞪着自己,眼睛虽然很漂亮,但眼中
的怒火足够把自己烧到八分熟。

「月丫头,你眼神好凶哦。」程宗扬笑咪咪拿出一只墨镜,张开镜腿,替月
霜戴在胸上,满意地说道:「这样就好多了。」

  说着程宗扬摊开身体,高高挺起阳具,大义凛然地说道:「来吧!月丫头!
来蹂躏我吧!」

  「坐下来……再深一点……」

  「好紧……好滑……」

  「喂,月丫头,你今天里面一点都不凉呢,热乎乎的……」

  「哇!好厉害!我的大肉棒整个都被你吞下去了!」

  「好像顶到头了……好了,慢慢地抬起屁股,先把大肉棒吐出来……再吞下
去……一扭一扭的感觉很舒服呢……」

  附在身上的女魂远比月霜更了解她的身体,月霜昨天的举动只是为了达到自
己的目的,同样的动作,今天却给她带来完全不同的体验。如果不是那个女魂把
痛楚同样带到自己身上,月霜不敢想像自己会流露出什么样的姿态。

  程宗扬一吐恶气,心里的快意像是满溢出来。这样一个英姿飒爽的小美人儿
裸着下体骑在自己腰上,主动与自己交合,那种感觉真不是盖的。程宗扬几乎生
出念头,如果月丫头一直这么搞下去,像传说中的大梵天一搞几万年,自己也不
会腻吧。

  时间不停流逝,那壶茶早已喝完,被扔到一边。程宗扬一手搂住月霜的腰,
一手抓住她挺翘的乳房,那只雪嫩的圆臀在自己腰间一起一落,蜜穴淫水四溢,
发出湿淋淋的水响,带着诱人的韵律和湿腻的媚惑在阳具上套弄。

  两张面孔近在咫尺,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月霜的目光足够把程宗扬切成原子
尺度。不过那只墨镜阻挡了月霜愤怒的视线,只能看到她漂亮的小嘴时而咬牙切
齿,时而微微抽动。她全身光溜溜的,只有一只烟茶水晶制成的墨镜架在鼻尖,
让程宗扬生出一种错觉,似乎自己正和一个时尚的现代女郎做爱。

  程宗扬越看越喜欢,禁不住抬头吻住她的小嘴。月霜牙齿一紧,咬住他的舌
尖。程宗扬不慌不忙,一手捏住她的粉颊,迫使她牙关松开,然后狠狠吻住她的
小嘴,毫不客气地亲了个够。

  程宗扬拍了拍她的面孔,低笑道:「你昨天还打我一拳呢,亲亲你就算扯平
了。看你的样子,很像骑马的美人儿骑手哦。再用力一点啦,小美人儿。」

  被女魂附体的月霜赤裸着白生生的胴体骑在程宗扬身上,像骑马不知疲倦地
挺动身体,浑圆的雪臀上下抛动,股间玉户敞露,柔嫩的蜜穴被一根大肉棒塞的
满满的,随着雪臀的起落,不住她体内进出。她雪滑的胴体布满香汗,挺翘的乳
房像被水洗过一样湿淋淋的,雪球般在胸前跳动着,不时发出清脆的肉响。

  那只墨镜顺着月霜光洁的鼻梁一点一点滑落下来,露出她燃烧的眼神。程宗
扬手一推,帮她把墨镜戴好,一边道:「月丫头,大家已经这么熟了,再亲密一
点啦!对了,把小妹妹剥开……」

  月霜脸上时红时白,一半是因为愤怒和屈辱,另一半则是难堪的羞色。她双
手放在腹下,将秘处尽量剥开,一边绽露出被阳具撑满的蜜穴,一边剥出阴唇间
娇嫩的肉珠,被那个无耻的混帐捏住揉弄。

  插在体内的肉棒炽热如火,进出时带来令人战栗的触感。被他捻弄的花蒂更
是不断充血,在他指间来回变形。一直被寒毒侵蚀的肉体,此时却像被烈火焚烧
一样。汗水顺着优美的胴体流淌下来,一直流到臀间。臀沟内满是湿黏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月霜身体一阵剧颤,娇嫩的蜜穴剧烈地抽动着,吐出一股清
亮的液体。阳具被她嫩穴裹紧,柔腻的肉壁一缩一缩地挤压着棒身。月霜骑在他
腰间,失去控制的肉体不住高潮。

  程宗扬坏笑道:「小美人儿,是不是很爽啊?还有更爽的呢!」说着程宗扬
翻身把月霜压在身下,叫道:「多重高潮!」

  月霜禁不住发出一声呜咽。程宗扬压住月霜柔软的身体,把她双腿拉开,一
边用力挺动阳具,一边道:「小美人儿,你下边很嫩啊,又软又滑……」

  月霜这会儿被他压住,身体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只能感觉他炽热的气息恣
意在自己体内深入。她脸色潮红,死死咬住唇瓣,才没有叫出声来,但鼻腔的气
息无法克制地越来越粗重,腰肢不时挺起,下体春潮涌动。

  强烈的快感不停涌来,月霜第一次感觉到,在他强壮的身体压迫下,自己的
肉体多么柔弱。她敞开双腿,无法阻止地任由他在自己体内进出,蜜穴湿淋淋,
不断被他火热的阳具榨出汁液……

  程宗扬忽然一把将她的墨镜拨到鼻下,只见小美人儿咬住嘴唇,弯长的睫毛
抖动着,一双美目水汪汪的,娇美的面孔红晕遍布,流露出女性诱人的魅力。被
他目睹到自己高潮的羞态,月霜羞忿欲绝。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亲了她一口,一边两手抱住她白嫩的屁股,迫使她柔嫩玉
户向上挺起,用自己粗硬的阳具塞满,大力抽送着快感连连,最后才在她体内剧
烈地喷射起来。

  程宗扬把她身止的香汗抹干,然后帮她盖上锦被,扶好墨镜,笑道:「辛苦
你了,乖乖睡觉吧,小美人儿。记住,不要跟别人说哦。」

                第六章

  程宗扬得意洋洋离开房间,外面已经是日暮时分。自己这一趟差不多搞了一
个时辰,终于一洗前耻,扬眉吐气。月霜被自己搞得高潮迭起,体软如绵,恐怕
明天都起不了身。

  萧遥逸依约过来同进晚餐。小紫仍在琢磨那些零件,只摆了摆手,让他们自
己去吃。萧遥逸还要去请月霜,程宗扬连忙拦住,「月姑娘身体不适,刚睡着,
让她再休息一会儿。」

  客栈的厨师同样来自星月湖,以前是营中的伙头兵,星月湖大营解散后,去
了一家酒楼当厨师,没几年就声名雀起,成了名震一方大厨。听说江州起事,他
把围裙一丢,带着大勺和珍藏多年的行军锅就来了。因为他有这番手艺,小紫一
来,就被指定为客栈的大厨。

  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程宗扬说起今天在江边与谢幼度见面,萧遥逸一把扯
住他,「谢幼度?你真的见到他了?」

  「你吃的这条鱼就是他钓的。」程宗扬道:「味道还不错吧?」

  萧遥逸恨恨吃了口鲈鱼,「这小子到江州,居然不来见我!咦,鱼不错啊,
怎么做的?一点腥气都没有。」

  「活着切一刀,养在水里放血。」程宗扬道:「别看我。谢家少爷干的。」

  萧遥逸怔了一下,然后拍案叫道:「谢小子是来示威的啊!我们是鱼,宋军

是刀,江州是水,他是钓鱼的。把我们切一刀,放在水里养着,慢慢放血--这
小子着实可恨!」

  「没这么多意思吧?就算有,他也是好意给你个提示。」

  萧遥逸扯开衣领,露出脖颈中「有种朝这儿砍」几个墨字,一脚蹬着椅子叫
道:「他以为我看不出来啊!还巴巴跑到江州来装渔夫!这就是在向我示威!污
辱我的智能!」

  小狐狸在建康被谢幼度摆了一道,让他生生把吃到嘴的肥肉又吐出来,这口
气一直没咽下去,难怪他这么火大。

  「好了好了。」程宗扬劝慰道:「他已经说了,北府兵不会从背后捅咱们一
刀。」

  萧遥逸抬起头,「真的?」

  「谢幼度不会是个没信用的人吧?」

  「这倒是。」萧遥逸坐下来,捞了块鱼肉吃了,咬着鱼骨头想了片刻,「王
老头和谢老头在打什么主意?」

  程宗扬道:「王茂弘说把江州和宁州给你去折腾,我看他挺认真。」

  萧遥逸叹了口气,「老头到底还是不放心,有机会能把我打成孤家寡人,安
安分分待在江州,当然不会错过。」

  萧遥逸世家出身,如果他自己想作一番事,王茂弘肯定乐见其成。但萧遥逸
背后还有星月湖的几千人,王茂弘和谢安石就不能不慎重了。这件事双方都无法
让步,谢幼度代表两家给出的底线就是静观其变,同时把萧遥逸的势力限制在江
宁二州。这样的局面虽然不够理想,但已经是己方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萧遥逸站起身,有些不放心地说道:「月姑娘还没醒吗?怎么睡了这么久?
我去看看!」

  「用不着!」程宗扬连忙去拉,萧遥逸已经急匆匆出了门。

  「月姑娘?」萧遥逸敲了敲门,唤了几声。

  等了半晌,房内仍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这下不但萧遥逸紧张起来,连程宗
扬都一阵不安,虽然觉得不靠谱,还是忍不住想到,月丫头不会一时想不开,悬
梁自尽了吧?

  萧遥逸抬腕按住房门,微微一震,本来想震断门闩,不料房门是开着的,轻
轻一推便即打开。

  房内一片漆黑,只有几只铜熏炉的炭火发出暗红的光芒。床榻乱糟糟的,隐
约能看到一个人仰面躺在床上,不过他头发却挽了髻,与月霜完全不同。

  萧遥逸先是错愕了一下,接着就红了眼睛,从袖中挥出折扇,朝那人喉咙划
去。

  那人连鞋子都没脱,似乎睡得正熟,劲风及体,他身体忽然一滑,游鱼般从
萧遥逸扇下钻出,接着鼾声大起,竟然还没有醒。

  萧遥逸折扇「哗」的一声展开,斧轮般切向那人胸腹,角度、力道都无可挑
剔,将那人的退路尽数封死。那位不速之客只靠身体的本能反应避开他一击,这
时才发现大势不妙,他勉强睁开眼睛,一见萧遥逸的折扇,立即双手拢在胸前,
结成一个奇妙的手印,将萧遥逸锋利的劲气化去大半。

  「噗」的一声,那人胸前衣袍绽裂,只差少许就被击碎心脉。他被萧遥逸堵
在角落里,退无可退,萧遥逸再来一记,只怕就要命丧当场。

  程宗扬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虫小子!干!你从灰窝里钻出来的?」

  秋少君不知道赶了多远的路,头发、衣服都布满厚厚的尘土,这会儿他满脸
都是困意,眼皮像灌了铅一样,不断往下坠。他含糊地说道:「嗯,是我……让
我睡一会儿……」

  「睡个屁啊!」萧遥逸一把扯他的衣领,几乎把他提起来,对着他的脸,口
沫四溅地叫道:「月姑娘呢!」

  秋少君像被吓醒了一样打了个哆嗦,茫然道:「月霜吗?我没有见她啊。」

  程宗扬用力摇着他的脑袋,叫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从龙池跑来的……」秋少君努力眨着眼睛,「五天没睡了……找到
你住的地方……这儿没人……先睡一会儿……」

  萧遥逸叫道:「怎么会没人呢!」

  「门开着……床是空的……」秋少君说着闭上眼睛,「也许结帐走了……」

  秋少君就那么站着睡着了,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程宗扬一脸无辜地说道:
「可能是月姑娘伤好了,自己回大营了吧。」

  萧遥逸黑着脸扔下秋少君,「你看住他!如果月姑娘出什么事,我把他心肝
脾肺肾都摘下来,炒了下酒!」

  萧遥逸风一般掠出客栈,大声叫来萧五,一边敲着他的脑袋大骂,一边派人
寻找月霜。

  月丫头虽然不见踪影,程宗扬倒不是太担心,以月霜的性格,杀了自己之前
绝不会自杀,这点把握自己还是有的。

  他瞧了瞧熟睡的秋少君,然后拿了床新被子给他盖上,一边嘀咕道:「虫小
子,你运气真好,居然爬到月丫头的床上还没被人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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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少君足足睡了一天,第二天傍晚才醒来。

  「我答应过要来江州,无论如何也要来的。」秋少君一边风卷残云般吃着饭
菜,一边道:「幸好没有来迟。」

  「你练气功夫不错啊。一边说话一边吃那么猛,也没噎着。」

  「我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况且这些菜做得真好。」秋少君仰起头,一口气
把杯里的水饮完,看来这一路并不轻松。

  程宗扬等他吃了一阵,然后问道:「怎么样?」

  秋少君停下筷子,过了会儿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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