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看到一個不存在的人,站在光源伊始的那個源點,這個禮拜日的下午,他仍舊不在。
五月初的周日下午,溫暖如酥的陽光讓人心生頹廢。見不得好的東西,就像捧在手裡的水晶,一摔即碎。走在路上,我總喜歡洞察每個過路人的眼睛,猜想著他有怎樣的故事,今天他的雙手有沒有碰過腥香的鮮血,他會不會像我一樣用指甲嵌入深深的皮膚裡,直至雙臂都是隱隱的月牙形的鮮血。
有時碰到一些人,我知道那樣的眼睛裡有著難以啟齒的故事。我想要靠近這樣的人,想知道他成長過程中經歷的一切,然後剖析我們這類群體的孤立,無助,冷漠,自私……但是沒有好的切入點,一切如果予以實施,都會顯得蒼白無力,而又矯情造作。我還記得十歲那年新來的同桌,我看著她的眼睛時有種冷冽的愴痛。我們就在那樣的陽光下相互緘默,沒有任何對話,但我覺得她懂我。第二天她沒有來,從那以後她也沒有再來。我只記得她蒼白到病態的皮膚,表皮下的毛細血管清晰可見。如果非要我說出有過哪位朋友,那也只有她了吧。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那樣的女生,成長的蛻變讓人變得庸俗。那些塗脂抹粉的面龐下是空洞的靈魂,沒有任何共同語言。
像這樣的周日下午,最好是在靠著落地窗的CAFE內靜靜讀一本書,荒誕魔幻的百年孤獨,或者單純卻悲哀的小王子。我常常可以在那樣的環境里呆一整天,以此來打發百無聊賴。期間會有人過來搭訕,理由千姿百態。一如既往的冷淡,讓人自覺無趣然後訕訕離開。
正是在那個慵懶的下午,我遇見了OLIVIA。那個中英混血的女孩,眼神乾淨透明。長久觀察人的眼睛,發現世上只有孩子和耄耋老人的眼神是最清澈的,一種不諳世事,一種望穿秋水。但我看到歐麗薇蘭的時候,我覺得她的眼睛是很乾淨的。一方面是混血的基因的確讓人得到很好的遺傳,她在身材,面龐,肌膚等等都協調而柔美,又全無風塵中的媚骨,乾淨得像森林系的女生。另一方面,良好的家庭環境讓她絕緣於太多的爾虞我詐。我一直,是那樣想著,以為著。
當歐捧著一杯CAPPUCCINO坐在我對面的時候,我頓時覺得手中的書本黯然失色。第一次,有想要和人攀談的慾望和衝動。我的眼神透過書本不斷打量著她。自然捲曲的長發隨意散落在肩頭,高挺的鼻樑讓人猜測是純正的英國血統,長長的睫毛幾乎像是嫁接上去的,白皙透明的肌膚閃耀著光澤,最有特色的是,歐的嘴唇左側有一粒很明顯的黑痣,這樣的痣在一般人臉上會十分扎眼,但對於歐,那是一種個性的標誌,性感之極。她起先是靜靜望著窗外,不是看看手機,像是在等人。之後顯然是感覺到了我的打量。像歐這樣的美女被人打量是極乎尋常的事,所以她並沒有任何不適,而是報以一個個甜甜的微笑,"DO U SPEAK ENGLISH? "
顯然她是看到我手中英文版的小說,然後試探性地問道。
"STILL LEARNING."我很簡單的回答。
"THAT'S GOOD. IM ALSO LEARNING CHINESE. U KNOW, ITS A LITTLE HARD FOR ME."
"HOW LONG HAVE U BEEN HERE, I MEAN, CHINA. "
"兩個約了……"歐用一種很調皮的口吻說著中文,一邊嚼著口香糖。說話時時不時得還點著頭。
"UR CHINESE IS PRETTY GOOD."
"MY FATHER IS CHINESE."歐比我想像中要健談的多,毫不忌諱個人或者家庭的隱私,大方地告訴我父親是本地人,年初的時候回國開始在一所大學任教,母親是純正的英國人,前兩個月帶著歐和她的妹妹也來到中國,現在在培訓機構做外教。至於她自己,目前在他父親任教的大學裡學習中文,專業是建築設計。她的英文名叫OLIVIA,中文名叫陳歐麗。
我問她是否在等人,她大笑著說,在等一個開跑車的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