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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17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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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第1﹣13集

六朝清羽記 第五集
   华灯初上,一行人來到宅前。蕭遙逸此行与上午单独來訪大是不同,前面四名护衛開路,后面十几名仆役提着灯籠,打着火把,牽着黃狗,背着雕弓,还有几个胳膊上架着鷹,手里提着鳥籠,鞍旁挂着酒囊、箭矢,一行人鮮衣怒马,浩浩蕩蕩,兴师动众。  
   程宗揚正怀疑他会不会來,看到这陣势不禁吓了一跳:“小侯爺,你这是要出门打猎?”
   蕭遙逸戴了一頂玉冠,两縷烏亮的鬢髮从耳畔长垂及胸,更顯得面如冠玉,风流倜儻。他眼睛还有些发紅,臉上却若无其事:“打什么猎啊。我这人怕黑,人多了好壮胆。走吧,程兄。”
   “公子。”秦檜把坐騎牽來,躬身施礼,却用眼神示意程宗揚是否要帶几个人去。
   程宗揚接过繮繩,微微摇头。他想探探这位小侯爺的底細,帶的人多反而不便。
   蕭遙逸在張上彎下腰來,一只眼俏皮地眨了眨,笑道:“程兄,你那位美婢不帶上嗎?”
   帶上小紫,这頓飯就不用吃了。有她在,吃飯时房塌楼倒这种詭异的倒霉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不用管她,”程宗揚翻身上马,笑道:“小侯爺請。”
   蕭遙逸一边催动坐騎,一边道:“程兄这匹马不錯。虽然身躯不大,但耳尖腿直,鼻正眼明,像是五原城出的良駒。”
   程宗揚心悅誠服地說道:“小侯爺好眼光。”
   蕭遙逸挺起胸膛,一臉自負地說:“玩鷹走马,可是我的絕技。你瞧我这匹白水駒,通体雪白,沒有一絲雜色,足足花了我两千金銖才買到。还有这鷹可是難得的的海东青,双翅如鉄,上百斤的黃羊也能一口叼起。”
   两人边行边談,蕭遙逸口若懸河,虽然有点夸夸其談,却絲毫不惹人討厭,就像孩子吹牛一样,讓人覺得有种可喜的真誠。
   程宗揚留心看着周圍的景物。建康是晋国都城,建康城却与自己想像中完全不同。整个建康并非一座完整的大城,而是由十余座互不相連的小城組成。最大的当然是皇宫所在的台城,台城以南经过槐柳掩映的御道,出朱雀门后便是秦淮河。御道两側官署林立,宰相府却在城外单独建了一座东府城。另外还有丹阳城、白下城、江乘城……星羅棋布,就像宫城的衛星城,与城间的宅院一起,連成一片繁华都市。
   建康毗邻大江,水运极為发达,河港密如蛛网,便是海船也能直抵城中。晋国權貴的豪奢天下知名,街市繁华自不用說,就是普通行人也穿着鑲嵌珍珠的絲履,寛袍大袖,风度翩然。
   “建康东西南北各有四十里,城中人口有二十八万户。称得上市列珠璣,户盈羅綺,富甲一方。”
   蕭遙逸說这番話时,口气中并沒有多少对自己所在这座城市的自豪,反而充滿了嘲諷。
   程宗揚与蕭遙逸并轡而行,笑道:“蕭兄以乎不怎么喜欢这里?”
   “建康鍾山龙盤,石头虎踞,承平日子过久了,把人都養成了廢物。”蕭遙逸舉起马鞭,“前面那条渠就是青溪,从城北的玄武湖注入秦淮河。城中的酒囊飯袋大都住在青溪和潮沟。”
   正說着,一群貴族子弟从巷中出來,他們身着烏衣,大袖飄飄,人物俊雅不凡。只是半数都涂脂敷粉,不过出门几步,身边还要奴仆摻扶。
   蕭遙逸踩着马蹬站起身,大声叫道:“飯桶!”
   那些貴族子弟大笑着回道:“小侯爺,天色已晚还不早些回去,小心侯爺的鞭子!”
   蕭遙逸悻悻然坐下,程宗揚道:“这些是什么人?”
   一名隨从笑道:“那便是烏衣巷了。”
   “烏衣巷?”程宗揚愕然道:“王謝家的子弟?”
   蕭遙逸哼了一声,“这些酒囊飯袋,白白生了一身好皮囊,”說着他压低声音,“難怪艺哥不屑与他們為伍!”
   程宗揚訝然舉目,蕭遙逸口气虽然忿懣却刻意收攏声音,周圍隨从虽众,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到。
   蕭遙逸微微一笑,彼此会意,接着一揚马鞭:“程兄,我与你試試马匹的脚力!”
   一行人揚鞭疾行,人如虎、马如龙,踏破了青溪渠畔的夜色。
   越往南行,人口越发稠蜜。此刻正是掌灯时分,街市上行人往來如织,若不是有四名护衛在前面開路,几乎寸步難行。
   蕭遙逸一抖繮繩,坐騎跃起,蛟龙般跃上河堤,冲向河滩。程宗揚騎术比他差了一百多倍,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黑珍珠却被引发了好胜的性子,不等主人催动便抖擻鬃毛,追着蕭遙逸的白水駒越过河堤。
   两騎一前一后,不多时就奔出数里,将那些护衛、隨从遠遠甩開。眼前出現一条大河,月光下,青溪滙入河中,寛闊的河水邻邻閃动波光,不时有挂着彩灯的画舫楼船从河中泛过,船漿在水中划出道道静謐的波痕。
   蕭遙逸一直冲到河中才勒停马匹,脚下几乎触到水面,回身笑道:“痛快!痛快!程兄,这匹马可比你的騎术高明。”
   南荒叢林茂密,马匹馳騁不開,程宗揚还是第一次縱马狂奔。他喘着气拍了拍黑珍珠的頸子,“都是托它的福,若不是它跑得够穏,这这会儿早摔下來七八次了。”
   蕭遙逸大笑着扔下繮繩,然后朝一艘拖邐行來的画舫高声道:“芝娘!”
   一个紅袖紅衫的丽人从舷窗探身出來,揚起絲帕笑道:“原來是小侯爺!快些靠岸。”
   蕭遙逸顯然是这艘画舫的熟客,把繮繩扔給小厮,讓他在沙滩照看马匹,自己和程宗揚一同踏上画舫。
   那个叫芝娘的丽人摇摇摆擉迎上來,笑道:“小侯爺,今日有空來河上散心了。”
   蕭遙逸笑道:“两日不见,芝娘又水灵了。这是我的好友程公子,听說妳舟上的佳丽冠絕秦淮,特意前來拜訪。
   ”小侯爺又替芝娘說了大話,若是程公子不滿意,說不定还拆了奴家的画舫呢。“
   芝娘向程宗揚福了一福,抿嘴笑道:”程公子一表人才,難怪剛才灯花爆了两爆,原來是應在小侯爺和程公子身上。”
   芝娘将两人迎到舟上。画舫分為两層,上面一層是一个两丈寛的通间,极為寛敞,四周雕梁画楝、珠帘翠幕,虽然不是十分豪奢,也别有一番雅致。
   蕭遙逸嘻笑几句,然后道:“我和程兄还有几句話要說,妳先去备上好酒,整治几样精致的小菜,一会儿送上來,讓我和程兄把酒言欢。”
   芝娘一笑退下,把船楼留給他們两人。
   建康把椅子称為胡床,用的人还很少。画舫里臨窗摆着两張小几,坐具是錦边茵面的象牙席。蕭遙逸隨意地坐在茵席上,从袖中取出一柄酒金折扇,輕輕摇着,意態从容,舉止瀟洒。
   程宗揚笑道:“小侯爺有意甩開隨从,想必是有話要說。”
   蕭遙逸舒了口气,“程兄这么明白,大家就能少說很多廢話了。”他合起折扇,注视着程宗揚的眼睛,慢慢道:“那位姑娘,是岳帥的后裔吧?”
   程宗揚沒有答是,也沒有答否,而是笑着反問道:“蕭兄怎么看出來的?”
   蕭遙逸神色黯然,“艺哥好几年都沒有回过星月湖了,我們都知道他在做什么,可誰都沒有帮他……”他揉了揉眼睛,勉强笑道:“那位姑娘身上有岳帥的影子。艺哥到南荒是去找她的吧?”
   程宗揚笑着岔開話題:“我听說貴派生意做得也不小。”
   蕭遙逸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程宗揚对自己的身份还有怀疑。
   “程兄謹慎些是應該的。我們星月湖不是什么帮会宗派,大家都是岳帥身边的人,岳帥离開后不愿分開,才聚在一起。大哥孟非卿,二哥侯玄,謝艺是我三哥,我排行第八。說实話,我們这些人里,会做生意沒几个。只不过手下的兄弟都是軍士出身,能吃苦,所以才办了船行和马行。另外大哥、三哥、四哥和五哥都喜欢蹴鞠,又在晴洲办了家鞠社。”
   “不是臨安的嗎?”
   “你說七星社?”蕭遙逸苦笑道:“艺哥可能沒跟你說。由于岳帥的死因,我們八兄弟分成两派,二哥侯玄、七哥王韜,还有我認為岳帥并沒有死,四哥斯明信、五哥户景和六哥崔茂認定岳帥已死,发誓要报复岳帥的仇人。因為这样,四哥和二哥鬧的不說話。艺哥在晴洲傷了心,才遠走臨安加入七星社。”
   程宗揚問道:“你認為岳帥沒有死?”
   蕭遙逸眼神一瞬间变得鋒利无比,彷彿出鞘的利劍,决然道:“沒见到岳帥遺体之前,我絕不信岳帥已经过世!”
   蕭遙逸神情激昂起來,“岳帥生前已经沒有敵手!宋主不过是个七八歲的小儿,岳帥兵權在握,又立下大功,誰能撼动他的地位!宋主一封詔信,岳帥就慨然赴死,以為岳帥是傻的啊!我蕭遙逸絕对不信!”
   这个世界里,岳鵬舉的宿命之敵秦檜正在自己手下办事,听蕭遙逸的口气,高宗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即使以宿命論,岳帥也不該死。
   程宗揚摸了摸下巴。“也許岳帥对那位宋主忠心耿耿呢?”
   “忠心个屁!”蕭遙逸对这种說法嗤之以鼻,“岳帥当初差点把宋主的母后收為姬妾,后來覺得名声不好,才沒有大張旗鼓的娶書太后过门。”
   程宗揚又惊又笑,“还有这种事?那位書太后答應了嗎?”
   “岳帥决定的事,哪儿她說話的分。不过岳帥那段日子有一半时间都在宫里住。直到書太后肚子大了才搬出來。”
   程宗揚心里一震,“岳帥还有个女儿?”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王哲托自己照料岳帥的后人,原來以為只有月霜一个,現在不但多个小紫,还蹦出來一个沒听說过的女儿。月霜是想殺自己沒殺死,小紫是自己想上沒上成,这两个已经够自己头痛的了,剩下这个鬼知道什么妖蛾子。
   “可不是嘛。”蕭遙逸頹然道:“岳帥三个女儿,一个被王哲王大将軍在軍中撫養,一位就是这个沒有名分的小公主,岳帥死时她才三歲,可能宋主覺得臉上无光,把她藏起來,后來就沒有听到她的消息。还有一个,我們剛剛才知道是在南荒。”
   “艺哥离開星月湖的时候,罵我們可耻,讓岳帥的子裔飄零四方,对不起岳帥,罵的一点都沒錯。可王哲执意不給,我們也沒办法。書太后生的又不知下落﹣﹣我們也不是什么都沒干,我和五哥还去找过書太后,可一問她就哭,我們总不好对岳帥的女人动刑吧。最后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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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遙逸說着忽然离席,对程宗揚深深施一礼。
   程宗揚連忙道:“这可不敢当。能在南荒找到小紫都是謝艺的功劳,跟我沒什么關系。”
   “程兄客气了。我是謝公子的人品,”蕭遙逸叹道:“岳帥这个女儿美貌絕倫,程兄却能相守以礼,小紫姑娘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吧?程兄如此光风霽月,令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程宗揚眼圈差点紅了,蕭遙逸如果不提,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高尚。这事不是自己够君子,实在是小紫太狡猾……
   程宗揚抹了抹眼睛,大度地說道:“这一路确实是千辛万苦,不过都是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蕭遙逸笑着擠擠眼睛:“程兄这一路和尚当得够辛苦,今晚定要讓程巳好好樂上一樂。芝娘。”
   芝娘在下面嬌滴滴應了一声。“小侯爺酒菜來了。”
   小婢捧着酒菜上來,放在案上。
   蕭遙逸道:“这种小盞如何尽兴?換大盞來!”
   不多时,小婢送來大盞。蕭遙逸摒開小婢,亲手給程宗揚斟酒,一边笑道:“芝娘的画舫在秦淮河只能算平常,达官貴人去的画舫都是三五層高的楼船,我不慣里面那些娼妓拿矯作態,写写詩弹个曲就用一个晚上,花了上百銀銖,連手都碰不着,还自称风雅。我当不得那种冤大头,还是在这里自在!”
   这位小侯爺果然是个趣人,程宗揚不由撫掌大笑。
   蕭遙逸扯開衣領,豪气万丈地說道:“程兄,今晚我們不醉无归!”
   程宗揚也不推辞。他拿起酒盞,目光从蕭遙逸頸中掃过,不由一頓。
   蕭遙逸脖頸上刺着“有种”两个字,上午自己只看到蕭遙逸的側頸,这会儿才发現“有种”后面还有几个字,連起來是一句話:“有种朝这儿砍”!
   那几个字書法不算上佳,但写得飞揚跋扈、狂气十足,“砍”字最后一笔还被勾画成一把滴血快刀的形状。配上那句話的口气,很有种兵痞的无賴风采,与蕭遙逸这种公子哥儿的风流之態反差极大。
   程宗揚一见之下,禁不住放声大笑,指着蕭遙逸的脖頸道:“蕭兄怎么想刺上这句話?”
   蕭遙逸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脖頸,“我到星月湖那年才十歲,岳帥讓我住在他貼身衛士的營帳里。那天我一進去,就看到六七个老兵正在玩一种紙片,他們都精赤上身,脖頸、胳膊、大腿、后背都帶着刺青,嘴里罵罵咧咧全是粗話。有个臉色阴沉的汉子打输了,二話不說,拿刀就在胳膊上划了一道,鮮血淋漓,可真把我給吓住了。”
   “我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不小心放了个屁,被个大胖子狠瞪一眼,差点吓得我尿褲子。后來一个粗豪的汉子过來,問我是不是蕭遙逸,我說是,他說怹叫孟非卿,是这群人的老大。”
   “孟老大跟我說,这些人都是岳帥軍中的好汉,找这样白白淨淨像个丫头片子可不行。我說那怎么办?他說你也刺个青吧。有个肩膀上刺着骷髏头的汉子就过來,說他叫謝艺,皇圖天策出身,軍里就数他字写得好,連岳帥也比不过他,然后替我写了这句話,讓人替我刺到脖子上。”
   “不对啊,”程宗揚道:“謝艺身上沒什么刺青啊?”
   “可不是嘛!”蕭遙逸眼圈一紅,委屈地說:“等我刺完,那帮傢伙都哈哈大笑。原來他們听說我是个公子哥儿,故意摆出陣势來吓我。他們身上的刺身全是假的,都是拿墨画上去的。那个大胖子是侯玄,臉色阴沉的汉子是斯明信,他划那一刀也是假的,弄的是鳮血。結果八个人里就只有我有刺青。”
   程宗揚大笑道:“謝艺也会捉弄人?”
   蕭遙逸悻悻道:“他还說自己字好,其实字最好的是七哥王韜,他們太原王氏書法是家傳的,真讓他写这个六个字,起碼值六百銀銖,我也不用哭了。后來我找个机会,趁晚上把他們有鬍子的全剪了,沒鬍子的画了个鬚子。本來我还想給艺哥打个耳洞戴上耳环,結果被他发現了,挨了他一頓打,我就往他被子里塞了一窩老鼠。”
   蕭遙逸說起自己的惡作刟,不禁得意非凡。漸漸的,他声音低沉下來,程宗揚知道他想起謝艺,心中傷感,便拿起酒盞向蕭遙逸一敬,一飲而尽。
   这時他已经不再怀疑蕭遙逸的身份,只不过……“蕭兄十歲就到了岳帥的大營,这年齢真够小的。”
   “还不是因為我爹,”蕭遙逸抱怨道:“老头儿怕我在家里跟那些人一样学成廢物,哄我說有个姓岳的,那里好玩,才把我騙过去。”
   程宗揚想起遇到的王謝子弟,“是那些涂脂沫粉的傢伙?”
   “可不是嘛,那帮子弟大都是些飯桶,行动脂粉不离手,还自負得很,整天拿个拂尘东游西蕩,說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真到做事的时候連屁都不会!”
   程宗揚笑道:“听說建康的貴族盛行服食五石散?”
   “五石散是用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种石头制成,岳帥当年也制过,到底沒敢服用。建康城服的人倒是不少。五石散服过之后身上先熱后冷,还不能吃熱食穿厚衣,不管天多冷都要穿单衣,喝凉水,有些还要伏冰卧雪。而且服过之后要多走,称行散,停下來就要多喝酒,多吃东西。”
   蕭遙逸給程宗揚斟上酒,笑道:“五石散那东西,服之令人神智恍惚,什么事都干得出來。上次我去阮家,正遇上阮家兄弟在服五石散,他們服过五石散,然后先用凉水冲澡,接着開始飲酒。喝到一半,阮家兄弟用杯子不过癮,用个七尺的大盆盛滿酒放在院子里,諸阮就圍着盆子狂飲。正喝着一群猪过來,院家兄弟也不嫌髒,就和那些猪擠在一起飲酒。飲到兴起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妾婢叫來,在院里交相淫乱。”
   蕭遙逸笑着摇头,“我蕭遙逸再荒唐,也荒唐不到那地步。可大家提到阮家兄弟就說他們是狂傲天性,风流人物。提起我这位小侯爺,大家都說是不成器的荒唐子弟,这也太不公平了!”
   程宗揚笑道:“这多半是因為小侯爺和他們不是一路人吧。”
   蕭遙逸大笑道:“不錯!程兄果然是蕭某知己!諸阮的狂狷我倒不在乎,礼法豈是為吾輩所设!但不做事还要搏取好名声,这就太过分了。那些无知小子怎能縛住我鯤鵬之翅!”
   蕭遙逸舉盞一口喝干,把酒盞扔到几上,叫道:“芝娘!我要的佳人呢?”
   芝娘上來,未語先笑:“小侯爺莫急。我已经讓人去接丽娘,就快到了。”
   蕭遙逸道:“怎么不在妳舟中候着?”
   “丽娘吃不得苦,在舟中两个时辰就要靠岸歇息。”芝娘笑着向程宗揚解釋,“奴家画舫新來了个粉头,名叫丽娘,年紀虽然略大了些,却是好风情,遍体风流,少頃來了,讓她敬公子一杯。”
   蕭遙逸一把摟住芝娘,把她抱在膝上笑道:“那个丽娘就讓給程兄,今晚妳陪我好了。”
   芝娘笑着拈起一粒葡萄,含在唇间送到蕭遙逸嘴里,低笑道:“秦淮河三千画舫,粉黛无数,小侯爺这样的人才,那些粉头便是倒貼也肯。小侯爺却总照顧奴家的生意,奴家感激不尽。讓奴家陪一晚,是奴家的福气。”
   蕭遙逸抹了抹她鮮紅的唇瓣,笑道:“嘴巴可真甜。我喜欢妳这里是免得撞上熟人,讓他們整天在我爹耳边聒噪。何况还有芝娘妳这样的美人儿。”
   芝娘却羞澀起來,柔声道:“奴家去更衣,再來陪小侯爺。”
   蕭遙逸放開她,与程宗揚飲了几杯,才道:“芝娘这里酒菜从不摻假,而且嘴巴极嚴,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从不多說,还有一樁……”
   蕭遙逸看着程宗揚一笑:“芝娘这人其实做不得这營生,她心腸太軟,从不打手下的粉头。若不是我,她这画舫早就關门多时了。”
   程宗揚笑道:“看不出蕭兄还这么怜香惜玉。”
   蕭遙逸大笑道:“这話我愛听,來程兄,我敬你一杯!”
   两人推杯換盞,談笑无禁。
   軒窗外,月色漸明,画舫彷彿貼在水面上滑行,伴隨着低啞的漿声,破開水中的月影。寛闊的河面上,画舫往來如蟻,不时有高达五層楼的船掠过,船上張灯彩結,傳來陣陣管弦笑語。
   遠遠一艘舟楫跟在后面,程宗揚笑道:“蕭兄,你的隨从追來了。”
   蕭遙逸也不在乎:“不用理他們。反正城中人都知道我荒唐,我真做出些什么事來,他們也不相信。”
   酒到半酣,一艘不起眼的鳥篷小舟駛近画舫。片刻后,芝娘挽着一个女子上來。   
   之娘說是更衣,其实是重新梳洗打扮,黛眉丹唇,更顯美艷。她披着一襲薄薄的紗衣,里面是一条鮮紅的抹胸,雪白的手臂和大腿在紗中若隠若現。旁边的女子却披着斗篷,粉頸低垂,看不清面容。
   “这是丽娘。”芝娘把那女子拉到席间,笑道:“这是蕭公子、程公子。丽娘,來給两位公子敬酒。”
   蕭遙逸一把将芝娘扯到怀中,笑道:“姍姍來遲,还不受罰?”說着在她臀上拍了一記,打得她雪臀一陣乱顫。
   小婢拉上帷幕,輕手輕脚地退到一边。那个叫丽娘的女子揚起皓腕,掀開斗篷,程宗揚眼前頓时一亮。
   那女子烏亮的髮髻微微墜在一旁,用一根普普通通的荊釵簪着,眉目如画,竟是个絕色佳人。
   蕭遙逸眼睛也亮了起來,贊道:“好个美貌尤物!”
   丽娘姿容端庄华艷,展顏一笑却媚態橫生。她美目含春,笑盈盈解開斗篷,露出玲瓏的身段。
   蕭遙逸“哈”的大笑一声:“这是什么褻衣?”
   程宗揚張開嘴巴,感覺活见鬼一样。
   那女子斗篷內也有一件紗衣,紗衣內却只有两件小小的翠緑內衣,一条呈杯状托在她乳下,将她丰滿的双乳擠得向上聳起,下身只是一条小小的絲巾,三角状掩在腹下,两端用絲帶系在腰间。翠緑的絲巾又窄又細,連白嫩的阴阜也无法遮住。
   半杯状乳罩和絲织內褲……如果自己沒認錯,这該是自己帶來那两套情趣內衣略加变化的結果。可它們應該在苏妲己手中,怎么会在建康出現?
   程宗揚压住心头的震惊,問道:“这內衣是从哪里來的?”
   芝娘卧在蕭遙逸膝间,回首笑道:“程公子真是有趣,这样的美人儿不看,只顧着看衣服。”

好似百看不厭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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