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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17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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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耳的风声响起,整个洞窟的空气都彷彿被他的刀鋒扯动,奔騰着滙聚在刀鋒上。他右手长刀在风雷中彷彿幻化成噬人的猛虎,扑向鬼武士执盾的左臂。左手长刀犹如翻滾的巨龙,龙首一摆,便将尖叉絞得粉碎。鮮血同时从鬼武士的手臂和脖頸迸出,隨着凌厉的刀风濺到洞窟頂部。
   武二郎收回双刀,雪亮的刀鋒沒有沾上一𣽊滴血迹,他一臉牛气地說道:「小子!看到了嗎!不是跟你吹,二爺这刀法……」
   程宗揚嘖嘖贊叹道:「剛才还被打得跟死狗一样,这一眨眼就脫胎換骨,二爺,你也不怕閃了舌头?」
   不等武二郎開罵,程宗揚就叫道:「鬼巫王!你手下的鬼武士都是草包!誰敢跟我們武二爺斗一場?」
   閣羅喘着粗气,他罐子里收集的魂魄可以大幅强化鬼武士的力量,沒想到那个猛虎般的汉子如此凶悍。他弹出磷火,两名鬼武士同时跃出,皮肤上的符文刺青磷光流动。
   程宗揚叫道:「两个打一个,鬼巫王,你还要不要臉?」
   苏荔不作声地掠出,銀亮的蝎尾彎鈎般蕩起,替武二郎挡住一枝长矛。武二郎心里那点芥蒂頓时飞到九霄云外,一張凶臉樂開了花,抖擻精神跟苏荔并肩对敵。
   閣羅狂叫着接連擲出磷火,鬼武士不断跃出,都被武二郎和苏荔挡住。
   程宗揚提刀指向鬼巫王,「光叫嘍囉有什么意思,敢跟我斗一場嗎?只要你贏了,我立刻走人,你想怎么跟龙神亲熱就怎么亲熱。你如果输了,就給我滾到地下去,一輩子都别出來!」
   樂明珠在旁边帮腔,「鬼巫王!你敢不敢!」
   小紫翻了眼睛,程宗揚開出的条件是赤裸裸的无耻,只有樂明珠才以為是公平的。
   鬼巫王道:「你还想走嗎?天命者,你小看了我的力量……」
   鬼巫王黑色的斗篷一陣波动阴寒的气息隨即从地下涌出。
   「哇!这是什么妖怪?」
   樂明珠瞪大眼睛,情不自禁地抱住程宗揚的手臂。
   武二郎暴喝着腿部用力往上一提,一只女人的手掌抓住他的脚踝,慘白的躯体从他脚下飞出,在空中腰身一折,落在地上,双乳僵硬地跳动几下。
   她赤裸的身体泛着毫无生气的光澤,修长的脖頸间留着一个被牙齿咬出的傷口,美丽的面孔籠罩在死亡的阴影中。
   瀕死的薩安已经接近弥留,不停发出囈語,这时突然睜大眼睛,嘶声叫道:「丹宸!」
   不知从哪里來的力量使他撐起身体,摇摇晃晃地朝丹宸走去。
   「小心!」几个人同时叫了起來,薩安却充耳不聞。
   丹宸張開双臂,美丽的面孔全无表情。她赤裸的双乳挺起,展臂将薩安拥入怀中,小腹挺起,磨擦着她的手臂,接着咬住他的脖頸。
   「嗷……」薩安痛极而叫,手臂却被丹宸圓潤的大腿夾住。他身余抽动着,仅剩的手掌在丹宸丰滿的臀间迅速乾㿜,直到被丹宸吸尽最后一滴鮮血。
   「啊!」洞口傳來一声短促的惊叫,接着变成长嚎,「啊……啊……」娄蒙擠開人群,嚎叫着从台階上奔下,冲向自己变成行尸的妻子。
   丹宸慢慢抬起头,沾血的唇办变得殷紅。她鬆開手,已经乾枯的尸体从她胴体上滑下,那只皮肤連着骨头的手臂还插在她腿縫间。桃花般的鮮血濺在她胸乳上,皮肤透出异样的光澤。血迹蜿蜒而下,淌入腹下彎曲的耻毛中,那些細軟的毛髮色澤愈发烏亮。
   娄蒙剛奔出几步,身体就猛然扑倒。一具慘白的躯体攀在他身上,双腿像两条白蠎盤在他腰间,与他糾纏着在地上翻滾:穿在那具肉体上的鉄鏈与乳乳尖和腹下的飾物碰撞着,发出金属撞擊的碎响。娄蒙强壮的身体每翻滾一次就变得更為乾枯,当在丹宸脚旁停下,已经化為乾尸。
   樂明珠虽然很害怕,仍然瞪大眼睛,嘴巴張成圓形。
   朱諾与丹宸并肩而立,就像从坟墓中走出的双姝,散发着妖艷而詭异的阴森气息。
   凝羽刀光凌厉般揮出,两具女尸沒有理会她,而是径直朝武二郎掠去。凝羽閃身向前,攔住最强的朱諾,把丹宸放給武二郎和苏荔。
   樂明珠嘴巴「啪」的合上,然后叫道:「我去帮凝羽姐姐!」
   程宗揚一把拽住她:「妳去給大家裹傷!」
   讓这丫头上去添乱,凝羽就真危险了。
   程宗揚守住通向井底的唯一通道,在他側前方是進入洞窟的入口,鬼巫王則占据了洞窟中央区域。与娄蒙一起赶來的部族首領与鬼武士撞在一起,場面隨即变成混战。
   「你以為这些奴隶就能擊敗我嗎?可笑的天命者。」鬼巫王冷冰冰道:「再多的麻雀也斗不过一只雄鷹,成群的綿羊也害怕孤狼。」他厉声道:「南荒的秩序将由我建立,即使你有着天命的印記也无法更改!」
   鬼巫王斗篷飞起,腰側的鬼羽劍跳出寸許,他探出拇指,在劍鋒一搪,然后抬起手。
   一滴鮮血从他蒼的手指涌出,隨即滴落下來,懸在距离胸前尺許的空中,微微滾动。
   忽然一团阴风掠过,那些南荒部族的勇士本能地露出恐惧。武二郎已经砍翻两名鬼武士,苏荔却陷入危险。面对自己过往的好友,苏荔只能用手里的彎刀抵御丹宸的攻势,蝎尾几次揮出,都犹豫着收回。
   武二郎用刀柄磕開对手的兵刃,毫不客气地抬腿一蹬,踹在丹宸胸口。丹宸身体向后彎折过去,反手撐住地面,接着那团阴风从她腿间涌出,襲向武二郎。
   「什么破玩意儿?」
   武二郎「呼」的一刀劈过去,那团阴气一滯,然后水一样繞过刀鋒,纏住武二郎的手臂。
  「阴煞!」苏荔惊惧地叫道。
   武二郎牙關「格」的一声咬緊,粗壮的手臂像被一团霧气纏住,变得灰白。他臂上肌肉暴跳,似乎正在被无形的阴煞吞噬血肉。
   接着人群中发出一串慘叫,那头白骨猛虎从虛空中出現,彎刀般的獠牙撕開奴隶战士的肢体,骨尾鋼鞭一样甩动着。一名生着熊臂的南荒战士奋力挡住骨虎尾巴的一擊,身体隨即被一团滴着火焰的岩漿吞沒。
   赶來的奴隶越來越多,他們毫不畏惧地冲入洞窟,接着被那些可怕的敵人擊潰。
   他們大都是各个种族的勇士,但和他們一样,那些鬼武士也來自于各个部族。他們无情地搏殺着,各自充滿对主人的忠誠。
   隨着不絕于耳的嘶嚎声,那些南荒部族的勇士不住濺血倒下。一个自己不認識的南荒汉子被骨虎咬去一条手臂,却拚命将长刀斫入骨虎胸腔,砍断它一根胸骨。还有一个被鬼武士刺穿身体,仍死死抓住长矛,讓同伴趁机把武器砍在鬼武士身上。
   近距离目睹这血肉橫飞的一幕,樂明珠手掌微微发抖,小紫唇角却挑起一条漂亮的弧綫,目光变得兴奋。
   而自己……程宗揚发現自己竟然沒有感覺。就和他第一次亲手殺人一样,平静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他知道那些人在為自己而死,却激不起一点怜憫、同情,甚至惊訝的感覺。他們就像棋子,从一只手交到另一只手中,而自己完全抽离于棋局之外。
   程宗揚看得眼花繚乱,忽然手臂一緊,被苏荔的蝎尾纏住。程宗揚倒抽一口凉气,还沒有來得及出声抗議,便看到尾鈎中紫黑色的毒液一收,变得透明,接着划破他的手臂,帶出一片血花。
   程宗揚慘叫道:「用不了这么多吧?」
   苏荔蝎尾甩出,鮮血点点滴滴洒下,那团阴气尖嘯一声,放開武二郎,消失在人群中。武二郎退開一步,勉强穏住身体,被阴煞纏过的手臂明顯細了一圈,血管一条条鼓起。
   赶來的奴隶不多时已经傷亡殆尽。阴煞如同一团扭曲的空气,旋轉着扑向凝羽,却被她的月光盾挡住,无功而返。
   程宗揚按住傷口,朝鬼巫王道:「不是有四煞嗎?还有一个怎么不出來?」
   小紫細声細气道:「那个在水里,还沒有被鬼巫王大人收服呢。」
   程宗揚呸了一口,「什么破玩意儿!一滴血都抗不住。下次大爺用尿試試,一泡尿就把他們都澆滅了!」
   「天命者,我不会把你变成行尸。」鬼巫王道:「我会切開你的額头找尋你讓凶煞畏惧的秘密。」
   程宗揚笑道:「太麻煩了。我把你腦袋擰下來,就直接拿去喂狗。」
   朱諾的鉄鏈在月牙刀上不断濺出火花,即使变成行尸,依然能看出她曾经嬌健的身手。她攻势越來越凌厉,凝羽的月光盾已经被擊碎数次,光芒漸弱,腋下的傷口讓衣上綻出一朵血花。
   程宗揚按住刀柄,却被謝艺挡住。
   他掏出墨鏡戴在鼻梁上,然后挽住衣襟,双手一分,撕開外衣。
   凝羽髮絲散乱開來,她掘强地咬住嘴唇,彎刀毫不退讓。忽然布影一閃,謝艺双手递出,隔着衣物扣住尸鬼的双腕。
   朱諾僵硬的面孔抽动一下,然后朝謝艺頸中咬來。她嘴唇和分叉的舌头都蒼白得毫无血色,令人毛骨悚然。
   謝艺十指一扭,女尸腕骨錯開,鉄鏈「鐺啷」一声掉在地上,接着謝艺斜身上前,手掌一抹,准确地刺進她乳下的傷口,擰住那顆已经乾枯的心臟。
   朱諾渾圓的乳房向上鼓起,双目上視,瞳孔中碧幽幽的鬼火微微跳动一下便消失了,变得一片空洞。謝艺一手扯下她的心臟,用布块包住,从她体腔內扯落出來。
   朱諾赤裸的身体慢慢跪倒,最后定格在她臉上的,是一絲若有若无的笑意。

刺激,緊張,劇皆開始白熱化了...................:smile_o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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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决战
   謝艺把裹着心臟的布包放在一旁,淡淡道:「生死,命耳。技不如人,虽死无怨,大人将生人煉為尸鬼奴役,未免太过。」
   鬼巫王冷冷道:「生死在我一念之中,这些螻蟻生既无用,死后受我躯使,也是她們的用处。」
   「天地自有其道,大人縱有通天巫术,如此逆天地之道而行之,終究也不过石中之火,徒劳无功。」
   「无知之徒。」鬼巫王怒道:「一旦我获得神力,便与天地同寿。即使你摘去尸心,我也能讓她起死回生!」
   苏荔終于鼓足勇气,一声嬌𠮟,蝎尾破空揮出,閃电般貫穿了丹宸的腹部,尾鈎擊在她的椎骨上,发出格的一声脆响。
   丹宸椎骨几乎折断,臉上却沒有一絲痛楚表情;她若无其事地伸出手,一把握住苏荔的蝎尾,被貫穿的小腹沒有絲毫血迹流出。
   苏荔凤目生寒,蝎尾一卷一揮,将变成尸鬼的好友用力甩出。丹宸腰身重重磕在石柱上,身体几乎彎折过來。
   鬼巫王手微微一抬,丹宸慢慢起身,裸露着腹部的傷口走到鬼巫王身边。「这是世间最忠誠的奴隶,永遠不会背叛自己的主人。」
   鬼巫王抬起腿,女尸鬼順从地俯下身,讓主人把脚放在自己背脊上。虎煞拖着白骨森然的龐大躯体,格格作响地走到主人身旁,昂首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白森森的齿骨沾滿鮮血。炎煞攀在鬼巫王身后的石柱上,像一团燃燒的液体,不住滴下帶火的岩漿。看不到形体的阴煞在空气中盤旋移动,散发出阴寒的气息。
   閣羅咬着牙,面頰的肌肉微微抽动,在他旁边,体格壮碩的鬼武士岩石般矗立着,只要他一个动作,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來。
   武二郎、凝羽已经无力再战,完好无傷的只剩下自己、苏荔和謝艺。丟失朱狐冠的樂明珠虽然修為比自己想像的要高,但程宗揚对她的希望只是不拖大家后腿。至于小紫,她不在自己背后插一刀,自己就該謝天謝地了。
   謝艺按着刀柄,刀削般的身影如同一块鋒利的礁石面对着鬼巫王,令众人平添无数信心。
   如果不是有謝艺,自己根本不会与鬼巫王正面硬撼。程宗揚心里暗自嘀咕,謝艺一个人就这么猛,当日岳帥身边的星月湖衛士該有多强?
   空气彷彿綳緊的弓弦,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走進洞窟。
   他脚步虛浮,一看就不是身有武功的样子,却毫不遲疑地走進这片殺戮場。他穿着髒兮兮的衣服。手掌被鉄鐅磨出厚厚的粗茧,头髮草草挽了个結,里面夾雜着岩石細碎的塵粉﹣﹣木然的表情,就和程宗揚第一之见到他时一样。
   石匠目不斜視地走到祭坛前,对滿地的鮮血和尸体視若无睹,然后揚起臉,「我要走了。」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啞,語調刻板生硬,就像說别人的事一样平淡。鬼巫王却眼角一跳,隨即露出勃然怒意。即使所有的奴隶都背叛他的时候,他也沒有如此失去冷静。
   鬼巫王臉色变得鉄青,他压抑着怒意沉声道:「你為我雕刻的石像还沒有完成。你不是喜欢雕刻嗎?我会讓人給你找來最好的石头!不要忘記你主人的承諾!他允諾派來最好的石匠,使我的功績永世流傳!做為回报,每征服一个部族我都給他送去相應的报酬!」
   石匠不帶感情地的声音道:「主人感謝你的慷慨。」
   「可是你竟然背弃了承諾!」
   「我已经遵照承諾,雕刻下你所有的功綪。」
   「我将与龙神合体!」鬼巫王咆哮道:「这样的神迹應該刻在南荒每一块石头。」
   鬼巫王的吼声在洞窟间滾滾傳開。石匠不為所动,仍然用他刻板的声音說:「沒有了。」
   「什么沒有了?」
   「后面沒有了。」
   鬼巫王暴怒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下來。片刻后,他瘋狂地大笑道:「可笑啊!連你的主人也背叛我了嗎?」
   鬼巫王面孔因為憤怒而扭曲,怒吼道:「可憎的黑魔海!我早該知道你們不可信任!我会讓你們知道你們錯了!沒有誰能够阻止我!即使沒有你們,我仍然会与龙神合体!成為南荒永遠的主人!」
   「主人說他不能再与鬼巫王大人合作非常遺憾,同时祝愿鬼巫王大人能順利与龙神合体。」
   言辞虽然客气,石匠的語气却殊无敬意,他像宣告一項无關緊要的工程進度一样,說完,便轉身离開,甚至沒有向鬼巫王道别。
   被他无礼的舉止激怒,閣羅尖嘯着揮出自己的长鞭。
   「讓他走。」鬼巫王喝道:「鬼王峒从不乞求朋友!」
   长鞭重重落在一根石柱上,紛飞的石屑濺在石匠臉上,那个年輕的石匠面无表情,渾然无所覺地往前走,隨即消失在黑暗中。
   鬼巫王像深思一样微微低下头,片刻后喚道:「閣羅!」
   鬼巫王放緩語調,「从这个洞口出去,在第七根石柱旁边,你会找到一个入口。在它的尽头有我們祖先留下的鈡甲﹣﹣我命令你,以你最快的速度赶去,把它取來。」
   閣羅在臉上抹了一把,毫不犹豫地掠向洞口,去為自己的主人效劳。
   閣羅帶出的风声迅速遠去,守在平台前方的几个人心都懸了起來。鬼巫王現在的实力就足够压他們一伙,再加上那件鬼知道有什么巫术的鎧甲,大伙都可以考慮逃命的事了。
   小紫忽然一笑,「他不会回來了。」她眨了眨眼,天真地說道:「那条地道沒有尽头,鬼巫王知道自己要死了,才把他騙走。」
   鬼巫王寛大的斗篷飄落下來,露出身上黑色的鈡甲。
   「碧奴的白痴女儿,」鬼巫王声音像霧一样弥漫開來,「妳忘了告訴他們,魘魅会扑殺一切有生命的物体……」
   鬼巫王手指抬起,用鮮血在空中繪出一个殷紅的鬼臉圖案。
   鬼臉緩緩旋轉,圓形中间的三角向上翹起,彷彿一个大笑的嘴巴,当它掉轉过來,彎垂的嘴角又如同一个大哭的表情。
   「在黑暗的最深处哭泣的魘魅,我在召喚你們……」鬼巫王用低沉的声音吟誦道。
   一具妖艷的女体从血泊中升起,鮮血順着她的髮絲,流过她那張模糊不清的面孔,忽然她一甩长髮,血滴四散飞開。
   她雪白的臉龐从滴血的髮间露出,程宗揚心臟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瞬间忽然看到凝羽的面孔。她神情冰冷,长长的眉毛像羽翼一样飞起,眉宇间隠藏着一絲化不開的凄怨。
   程宗揚連忙朝旁边看去,凝羽也同样露出震惊的表情。樂明珠吃惊地叫了起來:「哎吔!大笨瓜!它怎么长得和你一样!」
   程宗揚惊醒过來,急忙叫道:「不要看它的臉!」
   武二郎望着魘魅,不知看到了誰的面孔,表情古怪之极。片刻后他扭头看向苏荔,两人四目交投,苏荔唇角揚起,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武二郎精神大振,伸出那条完好的手臂,抄起一块岩石,暴喝着朝魘魅的影子砸去。
   石块帶着凌厉的风声到半途,忽然「砰」的一声碎裂。一只血淋淋的拳头从虛空中伸出,硬生生将岩石擊得粉碎。那是一具魘魅,他五官一片朦朧,只有一張巨口像野獸一样張開,吞下飞濺碎石,在齿间咬得格格作响。
   鬼巫王身前的鬼武士同时邁步,如同一片黑色的森林,朝众人逼近。
   「都退回來!」程宗揚叫道:「守住洞口!他的手下已经不多了,那些奴隶很快就能攻進來!」
   祁遠和小魏把易彪、吴战威扶到鉄门后面,程宗揚和苏荔左右守住入口,只有謝艺仍站在最前方。
   他握住刀柄,身体犹如离弦的利箭般射出。魘魅張口噴出一片咬成砂礫的碎石,謝艺拔刀在手,刀鋒在砂礫间濺出一道眩目的火花,劈入魘魅的額头。
   魘魅头顱像影子一样凹陷下去,在謝艺墨鏡中映出一个詭异的圖像。謝艺撒刀,左掌拍向魘魅还未复原的头顱。魘魅身形一瞬间变得堅如鉄石,伸出尖长的指爪,朝謝艺腰间插來。
   「我來帮你!」
   樂明珠終于处理完最后一个傷口,不顧程宗揚的阻攔,朝那些鬼武士掠去。
   程宗揚看着这个冒失鬼直接陷入鬼武士的包圍中,鬼巫王身边的骨虎和炎煞左右扑去,不由瞠目結舌。
   小紫同情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游目四顧。易彪和吴战威靠在门后的死角处,还能动的祁遠、小魏在旁守着。武二郎与苏荔立在一起,凝羽靠在程宗揚身側,連云蒼峰都拿起刀。只有一个人不见踪影﹣﹣朱老头。他嗅覺比耗子还敏銳,鬼巫王剛出現,他就嗅出危险,溜得不见踪影。
   一只只魘魅被鬼巫王召喚出來,这些介于鬼魂与尸体之间的鬼物比鬼武士更强悍,比尸鬼更灵活。謝艺刀法銳利,往往出其不意地找出对手的弱点,一擊必殺。这些魘魅却彷彿全无弱点,即使被謝艺砍中,也能迅速复原,彷彿一群不死的妖魔。
   樂明珠大声道:「看我的﹣﹣凤﹣﹣凰﹣﹣宝﹣﹣﹣典!」隨着一声清吟,那些沒有顏色的魘魅被映上一層火紅的光澤。樂明珠雪白的胴体在空中揚起,髮帶飄落,烏亮的髮絲瀑布一样滑下。
   他双手握拳,一足提起,一足虛点,像只驕傲的凤凰般昂起头,白玉般的肌肤透出眩目的紅光。然后她回过头……
   「給我一把劍!」刀还有几把,畢竟武二郎帶着。走南荒,劍可以不帶,刀是絕对少不了的。能劈能砍还能当菜刀用,用途比劍多几十倍。事实 上整个商隊除了樂明珠那柄平时看不到的短劍,沒有人用劍。問題是这丫头都冲上去了,才想到沒有拿武器,这疏忽也太过分了吧。
   「快点啊!」小丫头着急地說。
   謝艺刀如閃电,霍霍跳动着将两只魘魅劈開,然后旋身斬下一名鬼武士的鬼角,对旁边的樂明珠理也不理。
   骨虎挺起足有樂明珠半个身体大的头顱,張口朝她咬來。小丫头「哇哇」大叫,一边握緊拳头,帶着流淌的紅光打在虎煞彎刀般的獠牙上。虎煞白森森的齿骨裂開一道細小的縫隙,然后「卡」的一声咬緊。
   樂明珠飞鳥般从虎煞齿縫间掠出,头上的穹頂一团暗紅的岩漿陡然鼓起,伸出一只火焰巨掌,抓向恏的脖頸。
   樂明珠散開的髮絲被火焰燒炙得彎曲,忽然一把沾血的鋼刀飞來,釘在炎煞的掌中。沾上血迹的岩漿立即凝固如同岩石,使樂明珠逃过一劫。樂明珠嬌呼着双拳齐出,火熱的勁风发出一串爆响,将受創的炎煞擊成四濺的岩漿。

   「咦?」樂明珠惊訝地叫了一声。
   樂明珠这一拳之威不但自己惊訝万分,連謝艺也為之动容。他眼光遠超程宗揚等人,樂明珠的修為深浅,他一眼就能看得八九不离十。这丫头虽然出自光明觀堂,修為可平常得很,不过三級上下,与易彪相彷。可她摘掉防身的朱狐冠,修為立刻升了一个等級,只比苏荔略遜一筹。而此时,她的修為更有突破,已经有四級之上的水准,隠隠超过了凝羽。難道是因為……」
   謝艺回头看了程宗揚一眼,那小子一把擲出鋼刀,扯開嗓子叫道:「回來﹣﹣」
   「我才不要和你一样躲在后面!」樂明珠大声說:「我們光明觀堂弟子从來都不怕危险!」
   小紫朝程宗揚做了个鬼臉,一边伸出手指,在臉上羞羞地刮着。
   程宗揚很想把她拽过來按到自己膝上,狠狠打她一頓屁股,至少把她的小屁股打腫。
   「妳不是不怕危险嗎!」程宗揚叫道:「和它們打有个屁用!來和我一起殺龙神!」
   樂明珠頓时來了兴趣,「在哪儿?」
   众人里,只有苏荔到过这里,聞声頓时惊道:「你瘋了!」
   凝羽身体一顫,抬起眼睛,程宗揚笑道::「放心,我这人最怕死。自殺的蠢事无論如何也不会干。在这儿乖乖等我。」說着放開手,返身朝平台掠去。
   樂明珠一脚踹在一名鬼武士胸口,趁势飞起。半空中,一个无形的屏障突然張開,在她涌动的紅光下映出一个淡淡的人形。
   樂明珠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这是阴煞,她还沒來得及出手,那个人影就破開紅光,森冷的气息水一样涌來。
   謝艺身隨刀走,一刀劈開阴煞,然后咬指出血,一指点在阴煞眉心。阴煞从樂明珠身旁退開,消失在空气中,額上那滴鮮血却再也无法抹去。
   謝艺对光明觀堂芥蒂极深,这时出手相救,讓樂明珠也有点发呆,愣了一会儿才說:「謝謝你啊。」
   謝艺轉身掠出,径直朝鬼巫王扑去。
   程宗揚立在平台尽头,深深吸了口气。他說要殺龙神并不是心血來潮,与鬼巫王正面硬拚,以他們現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胜过鬼巫王。
   鬼武士、魘魅……程宗揚相信,他的尸鬼絕不止丹宸一个,还有更多沒有召喚出來。
   相比之下,井底那个蟄伏的生物也許是个更好的目標。如果小紫沒有說謊,龙神一直在祭品的作用下沉睡,他們就有机会在鬼巫王煮成这鍋熟飯之前,先干掉龙神,砸了他的鍋。
   「哇!」樂明珠低头看去,失声道:「这么高!」
   程宗揚把她挡在身体前面,然后伸手解開她的鮫綃,樂明珠小臉一紅,「你干嘛?」
   「噓!」
   程宗揚拉開鮫綃,把两端纏在腕上,「抱住我。」
   樂明珠虽然不愿意,但身体已经被他看光光了,只好抱住他的腰,两团丰挺的碩乳頂在他身上。
   仃流从井底涌起的一刻,程宗揚抖開鮫綃,挺身朝黑暗的深淵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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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朝清羽記12第一章
第一章 布陣
   强大的气流从井底升起,剧烈的风声在耳边呼嘯而过,使人几乎无法呼吸。
   程宗揚竭力舒展四肢,身体水平,手中鼓滿风的鮫綃弓起,彷彿一道彩虹懸在空中,减緩了两人墜落的速度。
   程宗揚緊盯着黑暗的井壁,一边計算着心跳。和自己預料的一样,十三次心跳之后,从井底升起的气流突然消失,鮫綃傳來的拉力减弱下去,身体的墜势猛然加速。
   被小紫暗算而困在井里的时候,程宗揚已经发現井底上升的气流不但强勁,而且很有規律;每隔三百次心跳出現一次,持續时间是十三次心跳。
   十三次心跳的时间大約是十秒,平常情况下,足够他們落到井底,但这股上升的气流太过强烈,大大阻緩了墜落的速度,以至于气流消失,自己离井底还有三十公尺的高度。这样的高度即使是跳水也极端危险,一旦角度失誤,平跌下去,强大的冲擊力也足以致命。
   虽然早有准备,气流消失的一霎那時程宗揚背后仍禁不住滲出冷汗,抱在他腰间的樂明珠更是嚇得不敢睜眼,两团充滿弹性的美乳緊緊貼在他胸前,傳來急速的心跳。
   程宗揚緊盯着飞速掠过的井壁,然后双臂一揮,鮫綃貼在光滑的井壁,猛然綳緊,扯得手腕一陣剧痛。程宗揚旋过身,背脊在井壁上狠狠一撞,那条充滿靭性的鮫綃晃动着慢慢停住。
   忍着手腕的疼痛,程宗揚暗暗透了口气。幸好是这幅鮫綃,換作其它布料承受两个人从高处墜下的重量,肯定要被撕爛。
   樂明珠悄悄从他怀中抬起眼睛,惊訝地看着鮫綃懸在井壁一个細小的凸起上面。
   程宗揚笑道:「小香瓜,怕了嗎?」
   樂明珠臉色雪白,仍强撑着声音发抖地說:「我﹣﹣我才不怕﹣﹣」
   「那就好。等会儿我們再跳一次﹣﹣喂,妳的腿是不是在发抖?」
   樂明珠訥訥說:「我想回去﹣﹣不是啦,我是想,怎么回到上面去?」
   「啊?」程宗揚惊訝地說道:「妳还要回去?我難道沒有告訴妳嗎?跳下來就回不去了。往后我們只能待在井底,哪儿也去不了。」
   樂明珠生气地說:「你騙人!你肯定有办法回去!」
   程宗揚道:「想听实話嗎?真的沒有。不过在下面也沒什么不好,平時讓他們給咱們扔点吃的,然后我們就……」程宗揚貼在她耳边道:「玩插屁股的游欢,到时在井下沒有人打扰,我們每天想插几次就插几次。」
   程宗揚在樂明珠耳边開着玩笑,緩解她的緊張,其实自己也心头忐忑。井底那个龐然生物很可能就是鬼巫王說的龙神。不管它是否真的是龙,体形够大是肯定的。
   自己一点都不喜欢冒险,但有此危险无法躲避。如果在上面的洞窟强撑下去,等到鬼巫王与龙神合体,获得龙神的力量,众人再也沒有翻盤的机会。
   好在龙神一直沉睡,干掉一条睡龙的危险总比面对获取龙神之力的鬼巫王要小。至于小香瓜,程宗揚再大度也不愿意拿了她的鮫綃,讓她光着身子給鬼巫王看,只好帶她一同冒险。
   当气流再次涌起,程宗揚用脚撑住井壁,奋力向上一縱,双手抖開鮫綃,帶着樂明珠朝黑暗的深处墜去。
   身体被气流托起,井底岩石般的凸起依稀可见。气流停止的刹那,程宗揚一翻身把樂明珠抱在身前,背脊朝下,失去凭借的身体石块般墮入井底。
   「篷」的一声,背脊重重撞在一片堅硬的物体上。程宗揚眼冒金星,渾身的骨骼彷彿都被摔得散開,发出格格的响声。
   樂明珠騎在他腰间,巨大的冲擊力使她上身弹起,两团丰滿的乳球在胸前沉甸甸跳起,抖出一片白花花的肉光,然后又跌到他怀中。
   程宗揚摟着樂明珠香軟的肉体,吃力地調勻呼吸。
   平台距离井底差不多有二十層楼高,从这样的高度跳下來,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冒险。幸好,自己贏了。
   第一次被小紫暗算跌進井里,能攀住井壁的凸起完全是凭运气。这一次凭的則是勇气和眼力。
   樂明珠余悸未消,伏在程宗揚怀中不停发抖。程宗揚忍痛摸出火褶,去掉封在上面的石棉,用力吹了几口,火光亮起,映出眼前一个巨大的空间。
   待在井底,程宗揚才真切認識到这口井有多么巨大,自己就像一只偶然闖進巨人国的小螞蟻,向上仰望只能隠約看到井壁中段透出的光亮。而那个不知名的生物盤踞在井底,深井巨大的空间甚至无法容納它的头顱。
   洞窟內沒有程宗揚想像中滿佈的尸骸,岩石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上面淌着龙涎一样透明的液体,在潮濕的空气中散发着奇异的香气。那条龐然巨物伏在洞底,头顱半埋在岩石间,在这股异香中沉沉入睡。
   它凸起的眼球像山丘一样巨大,此时覆盖着一層岩石般的眼臉,正在沉睡。寛长的嘴吻前端沒入岩石,嘴吻后部一对彎齿交錯咬緊,每一枚都有三四个人那样高。在它吻部两側,各生着一条长长的軟鬚,鼻部山峰一样隆起,頸后与頜下长滿濃密而堅硬的鬃毛。头頂一对巨大的彎角,一直延伸到井壁的岩石中,角質蒼黑如鉄。
   那巨獸体表覆盖着鱼一样的鱗片,仅仅額头一片鱗甲,直径就比程宗揚整个人还长。鱗片色澤烏黑,上面生长着金属般的紋路,像年轮一样密集,最上面的部份由于久遠的歲月,紋路已经連為一体。厚重的鱗甲与山体黑色的玄武岩交融在一起,分不出哪个是鱗片,哪里是岩石。
   「这﹣﹣这是什么东西?」
   「龙。」程宗揚用发干的声音道。
   沒想到自己会见到一条真正的龙,而且是零距离的亲密接触。它的头顱和傳說中的龙一模一样,龟目、鱼鱗、鹿角、獅鬃、盤鬚、牛耳﹣﹣那条披着鱗片的龐大身躯伸入岩石,与大地融為一体,就像洪荒时代遺留下來的神獸,充滿了遠古的神秘气息。
   本來对干掉龙神兴致勃勃的樂明珠这会儿大气也不敢出,直瞧着这头龐然大物发呆。
   程宗揚从來沒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像一名騎士那样去完成屠龙的壮舉。望着巨龙龐大的头顱,程宗揚覺得給自己一根牙簽去宰一头大象可能更容易些。
   这傢伙实在是太大了。站在它的鼻梁上,看着它的額头,就像山一样,濃密的龙鬚低垂下來,每一根都有两丈的长度。
   「哇﹣﹣」樂明珠两手捂着胸口,小声惊叹道:「真的是龙呢﹣﹣它好大啊﹣﹣喂,你要怎么殺它?」
   程宗揚老实答道:「不知道。以前沒殺过。」
   「你先想。」樂明珠眼睛发亮地說:「我要拔一根龙鬚帶回去給师傅!」
   程宗揚一把拉住她,在她耳边小声說道:「知不知道妳光着屁股的样子很惹火啊?再晃妳那对大奶球,我就先干妳的屁股,再去干掉龙神。」
   樂明珠白了他一眼,搶过鮫綃裹在身上,然后小鳥一样快樂地朝巨龙頸側飞去。
   巨龙伏在岩石间,这时身上多出的两人全无反應,不知是不是嫌他們在它眼中太渺少,还是因為巨龙仍在鬼巫王的巫术中沉睡。
   程宗揚抬起手放在巨龙厚厚的眼臉上,彷彿摸到一片堅硬的岩石。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0-8-12 07:01 PM 編輯 ]

都幾好睇不過太慢了

   巨龙眼臉再結实,总硬不过鋼刀,真不行自己还有珊瑚匕首,就算它眼皮真是岩石做的,也能掏出一个洞來。
   程宗揚暗道:只要刺瞎它一只眼睛,不怕它不从沉睡中醒來。到时候鬼巫王想合体,要面对的就是一条发狂的怒龙。
   程宗揚深深吸了口气,穏住心神,然后拔出鋼刀。接下來的一幕,却讓他头髮都竪了起來。
   那只生物眼臉忽然一动,向上翻起,露出一只巨大的眼珠。它的眼球呈現出金属般的銀白色,瞳孔如同黑色的巨潭,望不到尽头。
   在它瞳孔中央映着一道清晰的人影。那人衣衫襤褛,手臂和肩膀被鮮血染紅,曾经多余的贅肉消失不见,露出肌肉結实的綫条,头髮已经长及脖頸,面頰变得削瘦,表情多出几分堅毅,但唇角却帶着一絲若有若无的坏笑。
   恍惚中,程宗揚看到自己从前的影子。一个平凡的小職員,像螻蟻一样在人海中掙扎,尋找一滴属于自己的蜜糖。
   程宗揚挺身揮刀,朝自己的影子劈去。
   巨龙漠然垂下眼臉,鋼刀劈在岩石般的眼臉上,隨即反弹回來,仅仅留下一道細微的白痕。
   巨龙鼻中发出一声低沉的轟鳴,接着一股狂风陡然卷起,洞窟瞬间变成暴风的世界,强大的气流奔突澥动,使人无法站穏。程宗揚不得不把鋼刀插進巨龙鱗片的縫隙里,两手握緊刀柄。
   耳膜被奔雷般的风声震动,片刻后,程宗揚才听到樂明珠的惊叫。她双手緊緊抓住一根龙鬚,身子被吹得飞起。那条鮫綃被气流扯得几乎从她的胴体上滑脫,大半乳峰暴露出來在风中摇动。光滑的龙鬚无法握緊,樂明珠身体一点一点后滑欲去。
   「別慌!握緊!」程宗揚拔出珊瑚匕首,用力釘入巨龙的鱗片,像攀岩一样貼着鱗片朝龙頸攀去。
   樂明珠吓得「哇哇」直叫,鮫綃打結的尾端鬆開,雪白的臀部裸露出來,光洁的身体彷彿一条光溜溜的美人鱼,在空中游动。
   程宗揚拔出匕首,身体剛一抬就被气流卷起。他順势抱住樂明珠纤軟的腰肢,右手一揮,匕首釘入龙鱗,身体逆风飞起。
   气流在洞窟中激蕩,洞壁上的青苔凹陷下去,透明的龙涎从青苔的縫隙中擠出,緩緩向下流动。气流旋轉着涌入深井,隠約能看到平台上几个正試圖攀緣下來的人影低头躲避着气流。
   突然间,呼嘯的狂风猛然停止,程宗揚两耳的轟鳴声仍在持續,樂明珠渾身冰凉,緊緊摸着那根龙鬚,偎依在他怀中。
   程宗揚鬆開发酸的手臂,在巨龙頸上喘息片刻,然后揮刃斬断那根被小香瓜看中的龙鬚,「拿好。」
   「剛才是它在呼气嗎?好厉害啊﹣﹣它為什沒有吸气?是不是另一只鼻孔在吸?它是不是还在睡覺?為什么不醒?」
   樂明珠惊魂甫定,嘰嘰喳喳拋出一連串疑問。
   「大概我們两个太小了。就像一只螞蟻落在你身上,你也不会理它吧。」
   程宗揚拿着那根龙鬚,試着打了个結。龙鬚有拇指粗細,色澤蒼黑中微微发藍,質地柔軟而富有靭性。他把龙鬚結在樂明珠腰间,但小丫头又改了主意,指着巨龙嘴側那条鯉鱼一样的軟鬚,說道:「我要那个!」
   程宗揚沒好气地說:「它比妳人都粗,拿得动嗎?」
   樂明珠兴奋地說:「我可以把它背回去啊。那些小师妹們看到它,就知道我有多厉害了!」
   程宗揚被她兴奋的样子逗得笑了起來,伸手揉了她的腦袋,「先想想怎么干掉它吧!」
   「你不是扎它眼睛了嗎?」
   「太硬了,沒砍动。」
   樂明珠想了一会儿,「我們可以从它耳朵里鉆進去!」
   这个主意不錯,不过巨龙头顱嵌在山体中,耳朵被堅硬的玄武岩堵住,想从岩石间開出一条路通到它的耳朵,大概需要两个人鉆上一个月。
   「鼻子也可以啊。」
   「瞧见剛才的风了嗎?它都不用打噴嚏,只要呼口气就把我們吹跑了。」
   「嘴巴!」
   程宗揚打量了巨龙一会儿,小声道:「記得以前的祭品嗎?这里連根毛都找不到。我敢肯定,咱們两个加起來还不够它塞牙縫的。」
   連續几个主意都被否定,樂明珠不高兴地說:「只讓我出主意,你怎么不想呢?不知道动腦筋很累的嗎?」
   程宗揚抬头望着嶙峋高昂的龙角。那条巨龙呼吸间隔极长,伏在山岩间的龙首彷彿与岩石融為一体,沉沉入睡,对他們这两只小螞蟻不屑一顧。
   「趁它沒醒,我們上去看看。」
   程宗揚揪住龙鬚,挺身朝龙頸上面攀去。在两人脚下,龙神凸起的眼睛忽然一动,眼臉微微睜開一綫。
   一点明亮的光芒在龙神眼前出現,彷彿像夜空中閃爍的寒星。
   謝艺像猎豹一样半伏着身体,然后側身疾掠,手起刀落,砍断一名鬼武士的大腿,隨即与一只魘魅絞殺在一处。那些魘魅來去无声,每一只都有着非人的力量,即使謝艺應付起來也頗為吃力。
   一只魘魅突然在洞口附近出現,繞过凝羽,扑到武二郎身上。武二郎一条手臂虽然被阴煞吸食而肌肉萎縮,身体的力量却絲毫不減。他低吼一声,沉腰坐马,生着虎斑的肩背一側,将魘魅撞出丈許。
   魘魅飞向一叢斜生的石笋,眼看尖利的石笋就要刺穿胸背,魘魅胸口忽然裂開,任凭石笋从胸口穿出。它站起身,将身体从石笋上拔出,只有眼白的双眼泛起血光,胸部的傷口緩緩愈合。
   「啵」的一声輕响,彷彿密封的紙盒被人刺穿。魘魅身体一晃,扑倒在地。小紫笑靨如花,細白的纤指从魘魅腦后一个隠密的部位拔出。  
   「又死了一个呢。」小紫美妙的童音响起,笑吟吟道:「神圣无比的鬼巫王大人,你的奴仆越來越少了呢。」
   「无知的蠢才。我征服的部族像天上的星辰一样多。」
   鬼巫王抬起双手:「大地与星辰的力量都将為我而战!」
   鬼巫王挺起胸膛,身上黑色的鎧甲与琥珀般的祭台光輝交织在一起,散发出金属般烏亮而深邃的光芒。他抬起左腕,右手拿起鬼羽劍,劍鋒緩緩切開蒼白皮肤下暗青色的血脉。
   「东宫蒼龙,列星成陣!」
   鬼巫王喝道:「角木蛟!」
   泛着金属般暗紅光澤的血珠从劍鋒下滾出,鬼巫王面沉如水,輕若羽毛的鬼羽劍輕輕一振。
   「天田!」
   一顆碩大的血珠飞出,懸浮在他身前尺許的空中,不停滾动。
   「斗天门!」
   又一滴血珠飞出,两滴鮮血一左一右,左為天田,右為天门,如同蒼龙糾勁的双角,結成东宫蒼龙七宿中的第一宿﹣﹣角宿。
   「亢金龙!」
   鬼巫王劍鋒輕振,接連弹出四滴細小的血珠。
   「庫楼!攝提!貫索!飞血!」
   四滴鮮血点綴出蒼龙七宿第二宿﹣﹣亢宿,宛如四顆星辰依次在角宿右側弧形陳列,勾勒出蒼龙昂起的咽喉。
   「氐士貉!」
   「阳门!陣车!天駒!河间!西咸!明堂!鈎鈴!列肆!」
   鬼巫王每一声喝出,都有一滴暗紅的血珠从腕间飞出,准确地飞入星位,羅列出蒼龙七宿第三宿,氐宿四星:阳门、陣车、天駒、河间,然后是第四宿房宿四星:西咸、明堂、鈎鈴、列肆!」
   氐為天根,氐宿四星緊貼龙頸向前凸起,彷彿蒼龙探出的利爪,房為腹房,房宿四星垂直而下,犹如蒼龙强健昂揚的胸腹。
   「喔!」
   易彪暴喝声中,用残盾砍在一具尸鬼頸上。尸鬼青灰色的皮肤綻開,头顱歪向一边。
   一只魘魅突然出現,重重撞在易彪胸口。武二郎挺肩把魘魅撞開,然后一把抓住尸鬼,猛虎般的头顱「砰」地砸在尸鬼腦门上,将它顱骨撞得粉碎。
   易彪渾身傷口迸裂,虎目中淌下两行血泪。坐在地上的吴战威張手抱住他的腰,翻身用背脊挡住炎煞的一擊,衣服頓时着起火來,露出发黑的皮肉。幸好凝羽的月牙彎刀及时赶到,才救下他們两人的性命。
   謝艺刀如閃电,先蕩開鬼武士的重矛,再劈開骨虎破碎的利爪,然后翻起,用刀背磕在一只尸鬼的膝上,再与一只魘魅硬拚一記,将它震得飞開,硬生生从群敵中闖出一道縫隙,閃身朝祭台上的鬼巫王掠去。
   鬼巫王身前十余血珠宛如天空的星辰,交錯羅列,隠隠勾勒出二十八宿中东方蒼龙七宿的轮廓。
   小紫目光微微閃亮,忽然弹出一枚細針,直射謝艺背心。
   「心月狐!大火!大辰!鴆火!」
   鬼巫王腕上接連拚出三滴碩大的血珠,每滴血珠迸出都彷彿被无形的力量牽引,飞至房宿側旁的星位。大辰在左,鴆火在右,中间一顆血珠大如拇指,色澤鮮紅奪目,正是七月流火的那顆星辰。大火、三顆大星心形排列,密集地聚在一处,組成蒼龙七宿的第五宿﹣﹣心宿三星。
   謝艺身在半空,鬼巫王已经喝道:「尾火虎!」
   「宗正!帛度!天江!天紀!杵东!九河!屠肆!市楼!异雀!」
   腕上暗紅的血珠連串濺出,血光疾閃,組成第六宿﹣﹣尾宿九星。九顆星辰彎曲如鈎,向上挑起,宛如蒼龙凶猛有力的尾部。
   龙尾伏辰,多战而凶,尾宿也是蒼龙七宿中最為凶险的一宿。鬼巫王接連揮出九滴鮮血,完成尾宿的排列,也耗費了大量精力,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喝道:「箕水豹!」
   「孔雀!东海!占不人!」
   四滴血珠飞向蒼龙七宿中最后一宿﹣﹣箕宿。
   箕宿四星犹如龙尾帶出的云气,四星一旦就位,用來召喚龙神精魂的蒼龙星陣便宣告完成。即使黑魔海天王亲至,也无法阻挡他与龙神合体。
   洞窟內尸骸遍佈,一具慘白的女尸僵硬地橫在地上。她双乳高聳,乳下被摘去心臟的傷口被阴影籠罩,正是被謝艺破去心臟的女尸鬼朱諾。
   就在謝艺掠过的刹那,朱諾突然抬起手臂,从腕骨穿过的鉄鏈飞砸向謝艺的面门,謝艺身体游鱼般在空中一摆,避開鉄鏈。
   謝艺移身的同时,小紫弹出的細針緊貼着他脖頸飞过,流星般射進鬼巫王鮮血凝成的星宿间,占据了一个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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