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打印

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17集

 
收藏  |  訂閱
3.0k  2.2m

一面睇澳州隊對德國隊世界杯,一面睇樓主新帖,双重亨受..........................

   程宗揚猛然想起蛇彝村那些裸尸。直到这一刻,自己才明白当时看到的那一幕意味着什么。
   鬼王峒的使者趁夜色,用毒蠅傘煉制的毒烟控制了整个村庄,将蛇彝村屠戮一空,又用蛇彝女子的裸体摆城法陣,召喚阴煞。后來在途中,自己和阿葭遇到一个死去的蛇彝少女,正是鬼王峒的使者从村中帶走,被阴煞繁殖过的牺牲品。
   白夷族那次,被用來施法的蛇彝女子腹中也怀着阴蛛。難怪花苖人会堅持把阿葭的尸体焚燒掉。这一次,巫师的法术被武二郎打断,導致阴煞比他預料更晚出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希望他們能支撐到那个时候。
   「你身上很熱。」苏荔拥緊他的身体,又是疑惑又是感激地說:「还沒有人能用自身的阳气克制阴煞。」
   程宗揚咧了咧嘴,「比武二还熱嗎?」   
   「二郎是霸气。你的气息讓人想起春天的原野,充滿生机……」
   苏荔丰腴的胴体与他貼得更緊。程宗揚心里升起一絲警覺,这样抱着人家白花花的肉体,似乎有些对不起武二那粗胚。他小心挪动了一下身体,避免碰到苏荔赤裸的肌肤。
   苏荔注視着他,然后輕叹道:「遠方來的客人啊,你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謎……」
   花苖女子白晰的肉体被残忍地擰成各种形状,她双臂被擰到身后,堅挺的乳房彷彿被利爪扯住,左右摆动。阴煞彷彿把憤怒都发泄在她身上,在她大張的腿间瘋狂地奸淫着。花苖女子嬌嫩的肉穴不断擴張,吞吐着巨大的阳物,蜜腔富有褶曲的肉壁被反复捅直拉平,柔嫩的花心一直被頂到腹內深处。接着她臀肉被分開,臀沟上堅硬的蝎甲向上鼓起,柔軟的肛洞隨之凹陷。
   那張緊湊的肉孔由小变大,渾圓地向外張開,緊密的菊紋逐漸散開,直到变成一个光滑的圓洞。透明的阳具仍在用力進入,直到不堪重負的肛洞迸裂,滾出殷紅的血珠。
   花苖女子的凄叫声被完全阻隔,只能看到她痛楚的表情。她手臂和小腿无力地低垂下來,脚踝的銀鈴微微搖摆,大腿仍平舉着分開,股间两个敞露的肉洞不住变形,时而渾圓,时而狹長。她臀后的蝎甲被惡意剥開,浅銀色的蝎尾像折断一样垂下,越來越长。
   不知过了多久,无論程宗揚怎样叫喊,始終沒有一个人听到声音。那个花苖女子就像被扣在玻璃罩中的蝴蝶,被看不到的物体瘋狂地蹂躪着。她溢血的肛洞已经被干到和蜜穴一样大小,敞露的股间,战栗的性器和蠕动的腸壁清晰地暴露出來。忽然,她蜜穴深处的花心猛地一鼓,彷彿吞下一股巨大的物体,接着小腹一震一震迅速膨脹起來。
   被擰成一团的女体从空中跌落下來,下一个瞬间,程宗揚周圍的空气变得冰刺骨,能清楚看到空气中的水分在眼前凝結成霜。
   面对傳說中的鬼物,即使豪邁过人的苏荔也失去了抗争的勇气,尽力将身体蜷縮到程宗揚身側,躲在他阳气的庇护下。
   这時的程宗揚早已苦不堪言,丹田中凝聚成一阳的气轮迅速消耗着自己的真阳,堅持到現在,几乎已经難以為繼。
   面前的阴煞隨着呼吸慢慢浮动,离自己越來越近。忽然,眼前出現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程宗揚一怔,险些惊叫越來。
   穿好套装的紫玫正立在门口,她彎下腰,一截光洁的小腿从裙下伸出,向后翹起,一手扶着鞋柜,一手正将一只精巧的高跟鞋套在脚上。忽然她上身毫无征兆地被推倒,鞋柜上的花瓶跌落下來,迸裂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指,接着一个模糊血影从后撕開她的套裙,凶狠地侵入她体內。
   紫玫痛叫着伸出手,白晰的臀部一瞬间被鮮血染紅。
   接着是阿姬曼。正在舞蹈的她一团血影拥住,雪白的肌肤迅速枯萎。然后是凝羽、阿夕,还有樂明珠……
   一具具雪白的肉体在自己面前掙扎着,被那个变形的血影肆意蹂躪,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叫。
   真阳略一微弱,自己的神智就在不知不覺间被阴煞侵蝕。
   这一切实在太真实了,狹小的居室、熟悉的空姐制服、精致的高跟鞋、鞋柜上藍色的花瓶……可正是这真实的一切刺痛了自己。
   程宗揚知道,那个世界,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程宗揚拿出珊瑚匕,手指在鋒刃上一抹,将血涂在眼皮上。
   异状的隨即消失,現出眼前的凄清冷月、莽莽叢林。程宗揚抬起手,将指上的鮮血用力弹出。
   「嗤」的一声輕响,血影冒出一縷輕烟。彷彿无数惡鬼同时嘶声尖叫,血影猛地散開,变成一股旋风掠入密林。
   无形的玻璃罩剎那间消失,声音重新傳入耳中。苏荔伏在自己膝上。赤裸的胴体微微战栗。程宗揚咬牙抬起手,指上的傷口彷彿結了一層細冰,鮮血凝結。
   程宗揚握住受傷的手指,彷彿握着一块寒冰,禁不住渾身一抖,片劇后才勉强說道:「它走了。」
   苏荔抬起臉,小心看着周圍。接着惊叫一声,撿起散落的紅綢,朝遠处的花苖女子掠去。
   花苖女子雪白的肉体蒙上一層死亡白霜。她伏在地上,手脚以扭曲地姿势絞在一起。挺起赤裸的雪臀间,被蹂躪过的肛洞凍僵一样大張着,无法合攏,折断的蝎尾軟垂在一旁,下体拖出一条长长的灰黑色卵帶,上面涂滿黏稠的液体。

thanks for sharing

第五章 幽路
   苏荔将折断的彎弓投入火中,目光复雜地看着武二郎。武二双手挾在腋下,挺着胸,猛虎一样的头顱怒发飞揚,目中凶光畢現。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負,偏偏还找不到出气的对象,二爺这一肚子的郁悶,恨不得把达古的尸体刨出來再砍一遍。
   花苖女子低声唱着哀歌,小魏单膝跪在火堆前,一直等到火光熄滅,握着弩机的手指像石化一样。吴战威和易彪站在旁边,不知道怎么劝慰他。
   「我本來想帶她走。」后來小魏告訴祁遠,「或者留在花苖。」
   但最終他只能帶一縷青絲离開。
   樹梢微微一沉,謝艺抱着一个人跃了下來。
   昨晚那一个时辰,程宗揚感覺比走了十天还要累,这会儿坐在地上。連一根手指都不愿抬,但见到謝艺抱的身影,他頓时打了个冷顫。
   「凝羽怎么了?」
   看到他也在这里,謝艺露出一絲欣慰,「她沒事。可能是昨天太辛苦,旧傷复发。」
   謝艺把凝羽交給程宗揚,然后对祁遠道:「我遁着你們的踪迹追來。在河岔附近看到一条龟背石鋪成的小径,还在奇怪自己是不是追錯了。
   朱老头立刻搶过來,「我就說离的不遠嘛!走不了几里就是大路!」
   「十六里。」謝艺温和地說道:「折回去大概要一个多时辰。」
   吴战威瞪了朱老头一眼,「害我們走了三四十里的冤枉路!」
   樂明珠連連点头,「是啊!是啊!」
   朱老头眉開眼笑,「我就知道这姑娘最懂事。」
   云蒼峰跨前一步,扶起小魏,「死者已矣。小兄弟,看開些。」
   云氏商会那个叫易偉的汉子小腹被鬼战士扎了一槍,傷势最重。易彪等人用繩索結成网兜,把他負在马上。其余的傷者有些乘马,有些徒步。
   樂明珠成了商隊最忙的人,这丫头虽然有点笨手笨脚,但用葯的手段連吴战威这种老江湖也得說个服字。
   「这光明覌堂出來的,还真有两把刷子。」吴战威道:「那一槍把老偉腸子都扎出來了,竟灺讓她救过來。彪子,你的肺怎么样?」
   易彪用力唾了一口,然后揮拳擂了擂胸膛,粗着嗓子道:「还成!」他在碧鰻海湾被海水嗆傷了肺,樂明珠不知道用什么燒成灰,和水讓他喝了两天,也不再咳血。
   謝艺牽着他的座騎,緩步走在程宗揚身边,「凝羽姑娘的傷势是昨晚半夜发作的。謝某仔細探視了她的经絡,未曾找到源头,只好封了她的穴道。」
   程宗揚一听时间,就知道是什么回事。触摸着凝羽冰凉的手指,他心情沉到谷底。說起來,凝羽这种状况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但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段强帶的葯片会那么厉害。凝羽戒断差不多快一个月,还受到它的影响。
   沉默片刻,程宗揚叹了口气,放下凝羽的手掌,「如果我們昨天干掉的是閣羅該多好。」
   「哦?」
   「那样,咱們就有一头白象坐了。」  
   蜷在网兜里的感覺并不好受。但小径窄得无法容納两匹马并行,用來安置傷員的网兜无法攤開,只能側挂在马鞍旁。程宗揚估計,凝羽的症状还需要一个多时辰,太阳完全升起才能消除。
   「这东西太害人了……」程宗揚自言自語說道。
   云蒼峰神情古怪地看着凝羽,过了会儿徐徐道:「我們云氏曾有一位前輩,服用阿芙蓉成癮……」
   「是云中客吧。」謝艺道。   
   「哦,謝兄弟听說过?」
   「云中客是游历大家。他的游記在下曾经一一拜讀过。」
   云蒼峰点了点头,「先叔父无意商賈,却对旅行十分痴迷。昔日他游历山海之间,从域外帶回阿芙蓉,在苑中栽培。先叔父曾說,此物一旦外傳,必然流毒天下。死前遺命,将苑中阿芙蓉鏟除殆尽……」
   云蒼峰肯定是看出些端倪,但程宗揚一点也不想繼續这个話題。謝艺在旁边道:「云执事想必对山水也情有獨鈡。」
   云蒼峰一怔,然后笑道:「謝先生看得不錯。老夫于经商一途,实非所长。这次走南荒,也是因為老夫对南荒景物咯有所知。」
   謝艺却不气,径直道:「云氏肯陪我們往鬼王峒去,說到底,还是对南荒的局势不放心吧。也許,这里面还有六先生的意思?」
   云蒼峰微笑道:「和气生財,只有和气才能生財。南荒如果被鬼王峒一家独掌,我們云氏今后的生意不免大受影响。謝先生猜的很准,这确实是我六弟的意思。既然來到南荒,总要探探鬼王峒的底。若能拉攏几个亲近我們的部族,那最好不过。」
   程宗揚呼了口气,「云老哥这么說我就放心了。不然云老哥这么肯帮忙,小弟一边感激,一边也免不了提心吊胆。」
   云蒼峰笑道:「大家往后便是一家人,何必說两家話?」
   程宗揚嘻笑道:「云老哥是生意人。有句話說,亲兄弟还要明算帳呢。大家合作,各取所需,这样才愉快嘛。」
   程宗揚話里輕輕巧巧把云蒼峰說的一家人抹去。暗示双方是平等的合作關系。云蒼峰久经江湖,一听便即明了,含笑道:「正是如此,希望我們云氏能与程小哥合作愉快。」
   程宗揚鬆了口气。云蒼峰虽然沒有惡意,但由于云氏的势力,習慣性把自己当成投靠云氏的门客看待。但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可沒兴趣再去做誰的雇員。
   一道斑駁的古道出現在众人面前。路面由形如龟背的黑色岩石鋪成,不知经历过多少歲月,早已凹凸不平,表面布滿了裂縫和坑洞。不过这畢竟是一条路,商隊進入南荒后最好的一条路。
   商隊越过盤江,深入到鬼王峒統治的势力范圍,奇怪的是一路并沒有遇到多少村寨。問起朱老头,那老傢伙老气橫秋地說:「这不都是托了我老人家的福?盤江南边这些鬼村子,進去就得脫層皮……」
   程宗揚不耐煩地說道:「老实說!」
   「哎!」朱老头答應了一声,連忙換了一副嘴臉,老老实实道:「从白夷族到碧鰻,要走大路,有十几个村子。咱們不是着急嗎?我就領着大伙儿抄了近道。不过往鬼王峒走这条道,路上就真沒村子了。原來有几个,不是鬼王峒的人給殺光了,就是赶到山里做苦力去了。」
   程宗揚微微眯起眼,「鬼王峒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怎說呢?」朱老头又是扯胡子,又是翻眼睛,犹犹豫豫道:「鬼王峒也就是南荒一个部族,住在大山里头,終年不见阳光,族里人鬼模鬼样的,跟外界沒啥接触。我猜想着他們弄啥巫术。也就十几年前吧,突然厉害起來。」
   「我听你說,那些战士都不是鬼王峒自己的人?」
   「我瞧着不像。昨天那一帮吧,有点像……」
   云蒼峰緩緩道:「黑獠。」
   程宗揚笑道:「我說他們鼻子上还帶獠牙呢……」忽然他打了个冷震,失声道:「黑獠?」
   程宗揚一把拉住苏荔,压低声音叫道:「妳們想去送死啊!」
   苏荔面容沉静,「怎么?」
   程宗揚气急敗坏地說道:「妳昨天已经看出來了吧?襲擊咱們的那些,都是黑獠人!」
   「是的。」
   程宗揚几乎要叫出來,「黑獠不是妳們的盟友嗎?現在連黑獠人都被鬼王峒弄成鬼战士,妳們还打个屁啊?」
   「我們出发之前,黑獠人和鬼王峒打过一仗,被俘了很多人。」苏荔不动声色地說道:「按照我們的約定,黑獠会不断与鬼王峒战斗,把他們的战士吸引在出林中。我們花苖和紅苖将趁这个时候,以送亲的名义進入鬼王峒。」
   程宗揚看了看周圍,十分不放心地說道:「真的就妳們这些人嗎?」
   「我們不可能帶太多人來。但只要有一綫机会,我們就会嘗試。」苏荔忽然一笑,「你放心。鬼王峒最凶猛的战士都在和黑獠人战斗,剩下的还要統治南荒这么大的土地,留下的人不会太多。」
   程宗揚沒好气地說道:「是那个厨子报的信?」
   苏荔說过,鬼巫王身边有一个厨师是紅苖人,他从送進宫殿的食物推断,看似嚴密的鬼王宫內,其实人很少。
   听到他口气里的質疑,苏荔微微挺起胸,「我們相信他。」
   程宗揚反駁道:「他說的活人很少吧?妳們不是說鬼巫王能駕馭鬼神嗎?說不定鬼王宫里都是会动的死人!」
   「鬼战士并不是死人,他們也需要食物。」
   程宗揚瞪了她一会儿,悻悻道:「希望大伙儿运气够好,不要被他害死。」
   脚下龟背状的小径,給众人帶來難得輕鬆,至少他們不用再拖着受傷的身体分組開路。
   藤蔓沿着道路两側蜿蜒生长,成片的灌叢甚至长到一人高,将商隊淹沒在濃濃的緑色中。
   朱老头又在吹噓他的神木,不过少了石剛,朱老头吹起來也有些沒滋沒味。
   程宗揚道:「咱們連海边都到过了,怎么沒见到你說的比天还高的樹?」
   「这点路还叫路?」朱老头哂道:「南荒好几千里呢!从东到西要走两个多月,你这才走了巴掌大一块能见着啥?往东的沼澤你沒见过吧?大湖呢?彤云山呢?」程宗揚笑嘻嘻道:「听着不錯。要不你帶我們去见識见識?」
   朱老头叫了起來,「小程子,坏良心啊你!不給錢还讓帶路!」
   程宗揚冷笑一声,「那你哪儿來那么多屁話?不知道我还以為你是做广告的呢。」
   朱老头仰起臉,一臉莫名其妙地說道:「啥广告?」
   「啥都不是。旺!」程宗揚呸了一口,「什么都不是!」也不知道朱老头那口帶汁帶味儿的方言哪儿來的,說着說着就被他帶沟里了。
   朱老头說的沒錯。一連五天的路程,商隊都沒有遇到一个村寨。途中下了一場暴雨,一直时隠时現的象印迹終于消失。苏荔越來越着急,按照約定,紅苖人这时應該已经抵达鬼王峒。她們跟着商隊繞了一个大圈,虽然朱老头帶路,給商隊節省了不少时间,但她們的时间越來越少了。
   荒草中露出一座黑石刻成的雕像,虽然石像表面已经因為漫长的歲月而风化剥落,但那种詭异与死亡的气息,仍令人感到不安。
   这些雕像是两天前開始出現的,越接近鬼王峒,数量就越來越多。大部分雕像类似于圖騰石。一人高的黑色岩石上,表面雕刻着詭异的人臉和紋飾。还有一些雕刻成未知的动物形状,长着蛇尾的鷹隼、帶翼的猿猴,甚至还有长着两張面孔的人类 。

   第五天起,荒蕪的龟紋古道開始進入山区。两側的山崖越來越高,也越來越陡峭,層層叠叠看不到尽头。而小径却一直向下,阳光隨之黯淡,那天有一半时间,商隊都行走在山崖的阴影中。
   第六天,阳光終于消失了。两側的山峰穹頂一样在空中合攏,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縫隙透出天光。商隊彷彿走入夜晚,即使在白昼,也不得不打起火把來照亮脚下的小径。黑暗中,隠約看到两側嶙峋的山峰,如同踞伏隠藏的怪獸。
   「这鬼地方……算是南荒最凉快的地方吧?」
   吴战威的玩笑并沒有引起太多共鳴。这里給众人的感覺与其說是清凉,不如說是阴冷。
   那些隠藏在黑暗的山岩散发出森森鬼气,脚下的龟紋古道长得似乎沒有尽头,直朝地底延伸,每个人心里都升起一絲不样的預感,彷彿他們正走在一条黃泉路上,赶往幽冥中的地府。
   这种感覺每个人都有,可連一向大嘴巴的武二郎也絕口不提,只是不断去摸他的双刀。黑暗中,他双眼像猛虎一样閃动着幽幽緑光。每一絲細小的响动,都讓他目光閃电般掠去。
   「別那么草木皆兵。」程宗揚道:「咱們是來做生意的,又不是打打殺殺,輕鬆点。」
   武二郎鼻孔里哼了一声,心神仍沒有絲毫鬆懈。凝羽脚步像飞翔一样輕盈,沒有絲毫声息。那天醒來后,凝羽又陷入沉默。由于这一路离鬼王峒越來越近,众人不敢再分散住宿。一到夜晚,凝羽就悄然進入密林,直到天亮才退回。
   程宗揚知道凝羽是不愿讓人见到她毒癮发作的样子,却沒有任何办法能够帮助她。他找樂明珠商量过几次,但一听到那些葯片,小丫头就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立刻把他滅口的样子。
   至于小紫,她总是帶着可愛的笑容,像小尾巴一样跟樂明珠忙前忙后,一路上讓吃就吃,讓睡就睡,一点都不給众人添麻煩。无論是商隊的汉子,还是花苖的女人,都对这个小姑娘又怜愛又惋惜。
   誰也不知道他們深入地下有多遠,头頂最后一点光綫也被崖壁遮沒,他們就像行走在地底,触目所及,只有黑色的岩石和墨緑的苔蘚。
   祁遠咧了咧嘴,「在这地方住上一年,活人也变成鬼了。」
   武二郎冷笑道:「那帮孫子可是在这儿住了几輩子了。」
   水流声从遠方傳來,这里就像另外一个世界,有尖聳的山峰,奔騰的河流,仅仅少了一样,作為生命之源的阳光。面对这个詭异莫名的世界,众人心里多少都有一絲惧意。
   当然,完全不知道怕的人也有,比如樂明珠和小紫。
   这两个丫头更像是來旅游的,剛開始樂明珠东張西望地好奇,小紫兴高采烈地解釋。后來樂明珠看累了,两个人就開始玩猜謎語。
   「有一条狗,从一棵樹上爬过去,然后就不叫了。為什么呢?」
   小紫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樂明珠笑嘻嘻道:「因為过木不汪啊。」
   「什么是过木不汪?」
   「就是……我再給妳出一个謎語吧!小豆子和小包子打架,不小心把小包子殺死了,猜一种食物。」
   小紫又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笨死了。是豆沙包啦。」
   「小紫最喜欢吃豆沙包了。」小紫高兴地說:「我喜欢吃紅豆沙。樂姐姐喜欢哪一种?」
   「我也喜欢紅豆沙。咦1妳們不是总在海里吃生的嗎?」
   「小紫在鬼王峒吃过啊。薩安叔叔做的豆沙包最好吃了。」
   「真的嗎?」樂明珠瞪大眼睛,「鬼王峒有豆沙包可以吃嗎?」
   小紫用力点了点头,「薩安叔叔做的豆沙,含到嘴里就化了。甜絲絲的,放了好多蜂蜜。」
   樂明珠使勁想着豆沙入口即化的美味,口水险些流了出來。
   苏荔忽然道:「小紫,鬼王峒还有多遠?」
   「我不知道。」小紫說:「不过看到一座尖尖的山峰就到了。」
   程宗揚倒抽一口凉气,看着黑暗中那座刀鋒般的山峰。
   巨大的黑色山峰几乎与黑暗融為一体。很難想像,在地底深处会有足够的空间容納这样龐大的山峰,即使白夷族那座美女峰,也仅仅有这座山峰的一半。
   弧形的山峰宛如犀牛的尖角,或者一柄弧月彎刀。尖銳的峰頂彷彿要刺破天空,劈開这无尽的黑暗。
   山峰底部遍佈着蜂巢般的洞穴,黑沉沉看不到絲毫光亮。峰上光秃秃的岩石,讓人怀疑这里能有生命存在。
   几个人对視一眼,心里都有着同样的疑惑!这里就是南荒人聞之色变的鬼王峒嗎?
   謝艺叹道:「謝艺原以為鬼王峒会是一座建在山峒间的村寨,未曾想到地下还有如此奇覌。」
   云蒼峰神情很專注,顯示出与他那位叔父同样的兴趣,「此处不见阳光,更沒有飞禽走獸,鬼王峒的人多半是以苔蘚蚯蚓為生,与老夫以為的生食血肉大相逕庭。」
   祁遠抽了抽鼻子,「有柴火气。」
   吴战威笑道:「老四是属狗的,鼻子最灵。看來鬼王峒的人也用上火了。」
   祁遠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水,訕笑道:「不瞞你們說,老祁这心一路都在嗓子眼里吊着。我还猜測着鬼王峒到处都是死人,隔几十里都能聞到尸臭味。」
   程宗揚道:「怎么?老祁遇到过?」
   「可不是嘛。有年我跟商隊过一个村子,正赶上村里受了灾,拿活人祭祀。都走出上百里,身上的臭味还沒散,弄得我們几天都吃不下飯。」
   程宗揚道:「我看,鬼王峒的活人也不多。」
   程宗揚从未接触过如此濃郁的死亡气息,即使伏尸数万的战場,也不像眼前这座山峰,每一个洞穴,每一道石縫,都散发着濃濃的死气。只有长久不断的屠殺,才能讓这里浸滿死亡的味道。
   好在鬼王峒对尸体的处理不錯,空气中并沒有腐尸的臭味。倒是自己太阳穴上那处傷痕,像久渴的鱼儿游入大海,持續不断地汲取着常人无法察覺的死亡气息。
   在遭遇阴煞晚几乎耗尽的真阳重新滙聚,眼目变得清明,头腦也清楚了許多。程宗揚精神一振,喝道:「老四!把商隊的旗号打出來!」
   「成!」祁遠取出旗幟,懸在鞍側。
   这边易彪也准备打出云氏商会的大旗,却被云蒼峰止住了,他微微一笑,說道:「眼下咱們都是白湖商館的伙計。程兄弟是商館的执事,我是帳房先生。至于謝先生,就委屈做一回雜役吧。」
   謝艺微笑道:「好說。」
   商隊这边安排停当,花苖人却遇到一点麻煩。樂明珠很痛快地披上盖头,繼續当她的新娘,麻煩的是武二郎。他执意要混進花苖人的隊伍,跟苏荔她們一起行动。但武二生具异相,头頸的虎斑怎么也遮不住。他跟花苖人一起,活像一头猛虎擠到小白兔隊伍里,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最后还是程宗揚和云蒼峰出面劝說,二爺才不情不愿地与苏荔分開。
   道路两側出現两行高大的圖騰柱,柱上猙獰的圖案刻迹尚新。隠約能听到一根石柱后鉄鐅在石上敲打的「叮叮」声。
   程宗揚把散開的头髮束好,朝凝羽摆了摆手,然后大步走过去,客气地揖了一礼,笑道:「請問……」
   那个人佝偻着身体在岩石上雕琢着,似乎沒有听到他的問話。
   程宗揚提高声音,「請問……咦?」
   那人穿着一件灰色的袍服,不知道多久未曾洗过,已经肮髒不堪。虽然从背后看不到他的面貌,但头頂那个胡乱盤成的髮髻,完全是六朝人的妆束。
   他回过头,用清晰的声音說道:「把右面第七把鐅子給我。」

第六章 鬼峒
   程宗揚做梦也沒有想到,進入鬼王峒遇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一名六朝人。
   石柱下只有一根很暗的火把,那人看起來很普通,甚至有些邋遢,他接过程宗揚递來的鉄鐅,低下头繼續雕刻石柱,專注的神情就像在雕刻一件舉世无双的珍宝,对身边的商隊視若无睹。
   奴隶?程宗揚首先推翻了这个猜測。奴隶也許会很馴服,但沒有任何一个奴隶会像眼前这个人一样專注。
   工匠?鬼王峒会从六朝請來工匠雕刻他們的圖騰柱?
   那人專注的神情使程宗揚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覺,眼前这个人像极了一位艺术家。他冷漠的外表下,有种近乎瘋狂的認真,彷彿将生命完全傾注在自己的作品中,对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隨着鉄錘的敲擊,鉄鐅在粗糙的岩石上熟練而精确地移动着。石屑紛飞间,一条优美的曲綫漸漸浮現。
   那是一个女子赤裸的躯干。她昂着头,高聳的乳峰向前挺起,曲綫玲瓏的腰身向下彎曲,只是背脊扭曲的角度十分不自然。
   那位專注的工匠停下來,用手指擦去石粉,仔細審視剛雕刻出的紋路,然后重新舉起鉄鐅。
   一只巨大的獸爪出現在女体背部,与女体不自然的扭曲完全契合。接下來石匠雕出女体的臀部,他雕得十分認真,也十分精細,甚至連性器的細節也一一雕出。在他鋒利的鐅刀下,冰冷的岩石彷彿变得柔軟,似乎能触摸到那具女性肉体誘人的弹性。
   工匠完整地刻出女性的身体,却在臀部曲綫边緣留出一个缺口。他冷静地移动鐅刀,石屑紛紛飞出,程宗揚心跳也越來越快。
   一头巨大的怪獸在鐅刀上出現,它昂起头,利爪按住女性柔美的腰肢,充滿动感的身形似乎还在奔騰咆哮。
   按下來,石匠从怪獸身側雕出一根长长的物体。簡洁的綫条笔直向前。越过女体腎部的缺口,向內延伸,最后沒入女性張開的性器中。
   这根石柱有四个面,上下分為八截,石匠完成的仅仅是最下面的一幅,其它仍是空白。石匠專注地修飾着自己的作品,已经磨秃的鉄鐅在他手中就像是画家的笔,在岩石上精确地勾勒出圖案。
   越來越多的細節浮現出來。怔服那个女性的并不是怪獸,而是一个威武的男子,他騎在怪獸背上,一手握着长矛,一手舉起,征服者一样驕傲地挺起胸膛。
   在他的坐騎下,那具女体順从地挺起臀部,用她柔軟的性器撫慰着征服者手中冰冷的长矛。
   粗糙的岩石上,似乎能看到女子唇角的抽动,那張丰滿的臀部彷彿从岩石上挺翹出來,在征服者的凌辱下顫抖。
   程宗揚猛地退后一步,心头突突直跳。从未有哪具雕像能帶給自己如此强烈的震撼感。冰冷的岩石在石匠雕刻下被注入生命,自己就像亲眼目睹了画面上真实的一幕,如同实質的冲擊使他背上都是冷汗。
   看到程宗揚失魂落魂地回到隊伍,凝羽反手握住刀柄。
   程宗揚定了定神,簡短地說了一个字:「走。」
   樂明珠什么都沒看到,扯起盖头一角,着急地問:「怎么了?怎么了?」
   「嗯!」小紫認真点了点头,「我不知道」
   「喂,」樂明珠踢了他一脚,「怎么了?」
   程宗揚吁了口气,「沒什么。」
   回过神來,想到被一具雕劇吓成这样,程宗揚自己也覺得可笑。只能說,那个來自六朝的工匠工艺太精湛了,整个过程中,他的手沒有任何顫抖和犹豫,把全部心神都放在雕刻上,每根綫条都一样精确和仔細,从头到尾沒有任何錯誤。
   能把精力集中到这样的地步,簡直是可怕……
   「程头儿!」祁遠在前面喊道。
   道路在一道鴻沟前終止,头頂的山峰布滿蜂巢般的洞窟,外面懸着一座粗藤結成的吊桥。黑色的河水在火把下緩緩流动,洞窟內隠約能看到鬼战士强健的身影和他們箭矢反射的寒光。
   程宗揚吸了口气,放声道:「我們是白湖商館的商人!閣羅大人的朋友!」
   等了差不多一盞茶时间,吊桥帶着巨大的响声从空中落下,濺起一片尘土。
   众人一个个張大嘴巴,看着眼前的世界。
   一条狹窄的峽谷出現在他們面前,山峰內部几乎被数不清的洞穴掏空,两側崖壁布滿了不同形状的洞窟,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头頂看不到的高处,讓程宗揚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螞蟻,不小心鉆進一块巨大的面包或奶酪里面,面对着洞窟組成的迷宫。
   面前的鬼武士披着堅硬的犀甲,額头的鬼角又粗又硬,顯然比廢墟中遇到的那些鬼战士資历深得多。他沉默得像一块岩石,无論祁遠怎么变着法儿的套話,都像沒有听见一样一言不发。
   程宗揚比了个手势,祁遠才想起來这些鬼武士舌头都少了一截,只好訕訕地住了口。
   一个像猿猴一样的影子从洞窟內鉆了出來。翻了仲觔斗,落在祁遠牽着的马匹前。马匹受惊地「灰」了一声,耳朵竪了起來。那个猴模样的傢伙向前一扑,做了个凶惡的鬼臉,马匹惊惧地揚起釘着鉄掌的前蹄,祁遠連忙拽住轡头,連声喝止。
   猴子泥鰍一样閃到一边,发出惡作剧一样的尖笑。帶路的鬼武士低沉地吼了一声,指了指商隊。
   看样子这才是來接他們的人,程宗揚站出來一拱手,还沒有說話,那只猴子便竄到他面前,瘸着腿圍着他东瞧西瞧。
   那傢伙身材瘦小,还不到一米四高,腦袋却极大,手臂和面孔都长着濃密的毫毛,看起來三分像人七分像猴。它不仅跛了一条腿,脖頸还有一处拳头大的傷口,傷处肌肉已腐爛,能看到血管在腐肉间一鼓一鼓的跳动。
   「你們是北边來的商人?我是弥骨閣羅大人的仆人。你們商隊马匹很多,閣羅大人吩咐弥骨來接你們。弥骨很久沒有吃过马肉。閣羅大人給你們安頓了賓客居住的地方。」
   他語速极快,常人說一句話的时间,他能說两到三句,中间几乎沒有停頓。
   程宗揚根本插不上話,正被他几件事交叉來說的語法弄得头暈,那猴子眼睛忽然一亮,「哈哈,这是小紫嗎?」
   小紫露出天真的微笑,「弥骨阿叔。」
   弥骨伸出濕沓沓的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处女的香气真好聞。妳旁边的是花苖人嗎?妳要成為鬼巫王大人的女人了。弥骨听說她們送來鬼巫王大人的新娘。弥骨也能嘗嘗小紫和花苖女人的味道啊。」
   弥骨飞快地說着,身后忽然傳來一陣吵鬧。
   那名鬼武士把商隊交給閣羅的手下,却要把花苖人另外帶走。武二爺肯和苏荔分開,已经給足云蒼峰和程宗揚面子,这帮孫子竟然得寸進尺,頓时讓二爺火冒三千丈。
   他橫眉竪眼双手抱在胸前,一边拿肩膀去擠比他矮不了多少的鬼战士,一边嘴里不干不凈地罵着。
   「孫子!你再挡着試試!鳮巴长在头上,充什么大个!有种放马过來!二爺不把你黃子擠出來,就是你養的!」
   鬼武士神情木然,对他的挑衅无动于衷。
   弥骨前蹦后跳,看得不亦樂乎,「大个子是你們的人?漂亮的花苖女人。很久以前虎族就离開南荒。你們是閣羅大人的客人。弥骨崇拜傳說中虎族的勇士。她們是鬼王峒的奴隶。弥骨喜欢花苖的女人……」
   弥骨顛三倒四的說着,讓程宗揚恨不得把他的舌头打个結,叫他別說得这么玩命。
   「閣羅在哪儿!」眼看武二就要開打,程宗揚好不容易从弥骨說話的空隙里擠出一句。
   弥骨七纏八繞說着,意思是閣羅有事,他們來到鬼王峒,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隨便休息,晚些时候会來与他們会面。
   就說話这会儿工夫,另一边的局势已接近白熱化。武二郎挺起胸脯,開始拿他的胸大肌跟对面的鬼武士較勁,一副存心找事的模样。
   这会儿連苏荔也沒用了,她几次去拉武二郎,可她越拉;武二越來勁,連拳头都亮了出來。程宗揚看得清楚,那傢伙双刀都掖在腰后,反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这厮肯定是存心來鬼王峒大鬧一場。什么計策謀略、指揮若定,二爺根本不尿这一壼,一開始就是奔着大開殺戒去的。
   進入鬼王峒时,众人都把兵刃收了起來,这会儿易彪、吴战威等人眼看着情形不对,有意无意地往马匹旁边靠。
   弥骨不时齜牙露出鬼臉,顯得十分兴奋。程宗揚手心里都是冷汗,再怎么說这里也是鬼王峒的地盤,貿然动起手來,武二痛快了,自己这二,三十个人就麻煩了。
   武二郎目露凶光,惡狠狠推了鬼武士一把。那名鬼武士身体紋絲未动,瞳孔猛地一縮,变得血紅。
   「讓不讓路!」武二郎勾着头,口水直噴到鬼武士臉上,一手朝鬼武士肩头撥去,另一只手却悄悄伸向背后,反握住刀柄。
   程宗揚急忙回头向凝羽使了个眼色,讓她攔住武二郎。進入鬼王峒之前,凝羽重新戴上面紗,一直緊貼在他身后,见状正准备出手,一个瘦长的人影忽然擠到武二郎和鬼武士之间。他按住武二郎的手肘,笑呵呵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云蒼峰挡住武二郎拔戶的手臂,武二郎却不領情,他額角的虎斑暴跳几下,右掌握拳,蓄滿力道的拳头便待揮出。
   武二郎手臂剛一抬,就被一只手掌輕輕巧巧攔了下來。謝艺斜身挡在武二郎身前,一手在背后按住他的拳头,朝弥骨从容从容笑道:「花苖的朋友是和我們一同來的,如果方便,能否安排在一处?」
   弥骨眼珠轉了片刻,齜牙朝鬼武士叫了几句。那名武士这才退開一步,然后沉默无声地退入黑暗中。
   一場危机化于无形,众人都偷劍抹了把冷汗。武二却瞧着謝艺的手掌,良久才悻悻收回拳头。
   「马匹可以放在马厩里。你們住的地方很大。閣羅大人說程商人是他最好的朋友,有奴隶照料马匹。應該受到貴賓的招待。小紫住过那里。」弥骨鉆進一个洞穴,又露出头來催促他們,「快!快!」

多謝...thx.....:smile_30:

   程宗揚一臉苦笑,弥骨說話的方式真讓人受不了。眼下已经進了虎穴,总要摸摸老虎屁股再說。
   「有劳了。」程宗揚把黑珍珠的繮繩递給凝羽,当先跟了过去。
   山腹內光綫很暗,空气倒不覺污濁。不时有星星点点的磷火隨着气流飞來,在洞窟间无声地飄过,給众人身上留下幽暗的光影。
   不知山里是否有水脉通过,洞窟顯得很潮濕,岩石上覆盖着厚厚的菁苔。弥骨的影子在黑暗中时隠时現,瘸着一条腿还走得飞快,似乎不需要任何光綫就能在这里生存。
   蜂巢一样的洞穴像迷宫一样交錯連結,分出无数岔道。越往下走,程宗揚一顆心就越往下沉。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眼睛在窺視自己的一舉一动,即使以自己粗浅的覌察力,也能感覺到这段路经过了两道關卡。只不过弥骨在前面帶路,沒有人出來阻攔他們。
   弥骨破着腿往前竄了几步,又突然跳回來,「你們胆量真大。这是花苖人的脚玲嗎?很多人第一次來到这里都会害怕。声音真好听。」
   商隊从白龙江口走到这里,活下來的都是见慣了生死,即使真有惧意,也不会輕易表露出來。
   程宗揚揉了揉額角,笑道:「我們是來探訪朋友,有什么好担心的?」
   弥骨脖頸傷口的腐肉抖动着,发出一陣怪异的尖笑,「小紫想见妳娘嗎?很快妳就会见到她。閣羅大人会喜欢妳們这些朋友。但小紫不能住在这里。蛇傀和黑舌还沒有回來嗎?」
   众人心里一緊,只听小紫說:「小紫沒和他們一起走。」
   旁边忽然透出一片光亮,傳來嘈雜的声音。犹如街道的洞窟內燃着火炬,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的气息。不时有装束奇异的南荒人从交錯的洞穴间穿过,他們不少人都神情恍惚,帶着梦游一样的表情,对身边的事漠不在意。
   弥骨突然把臉湊到苏荔面前,「这里是奴隶居住的地方。偉大的巫王征服了所有的部族。」
   小紫天真地說:「好多人啊。」
   弥骨露出白森森的尖牙,「比小紫小时候多了很多很多。很好玩。每隔几天都有新的部族來到这里。」
   程宗揚插口道:「还有多遠?」
   弥骨咕咕笑道:「小紫該知道」
   「嗯。」小紫点了点头,「这里是奴隶住的。下面是客人和鬼王峒人住的,再下面是战士住的,最下面是鬼巫王大人的宫殿。」
   程宗揚朝苏荔看去,火光下映出她眼中一絲忧慮。她們以為進入鬼王峒就能接触到鬼巫王的宫殿,但情况顯然并不樂覌。
   「街道內穿梭的人群沒看到紅苖人的踪迹,為避免弥骨起疑,苏荔压下詢問的念头,只是邁步时刻意搖动脚鈴的節奏」,如果有紅苖人听到,就知道她們來了。
   弥骨領着商隊从街道一角穿过,然后繞了几个彎,走進一条平行的洞穴。几縷碧緑的磷火飞过,每个人都感到气流的涌动。
   这里距离街道又深了一層,岩壁上覆盖的苔蘚更多更厚,空气也更加濕潤,但这个本該是鬼王峒人居住的空间一片宁静,有的只是马蹄的嗒嗒声和脚鈴的輕响。
   弥骨突然加快速度,几个蹦跳就不见踪影。商隊众人面面相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了片刻,樂明珠忍不住扯起盖头,小声問小紫:「这里是鬼王峒人住的地方嗎?」
   「是啊。鬼王峒的人說他們是从地下走出來的,这里就是他們的家。」
   樂明珠好奇地看了看周圍,「為什么见不到人?」
   小紫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哎呀,不知道还要想那么久。」
   「小紫要想一想,才知道是不是知道啊。」
   樂明珠想了一会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这样呢。」
   虽然心头压抑,程宗揚还是忍不住笑了出來,看到樂明珠的白眼珠,他立即改了口风,「可能是出门了吧。」
   弥骨从另一个洞口跳出來,一口气道:「他們在巡視鬼巫王大人的領地征收賦税征討不服从的部族。」他使勁揮手,「來吧,閣羅大人的朋友!」
   鬼王峒的荒凉遠遠超过众人的想像,对于自己的住处,他們沒有抱太多希望,然而眼前的一切再次讓他們大出意料。
   很難把眼前的建築当成山洞,傾斜的岩壁一直延伸到視野之外,彷彿一个巨大的山坳。位于山坳中间的,是一座精致的院落。
   紅大制成的大门內,先是一道雕刻着圖騰的青石屏风,然后是庭院和游廊,所有的健築只有黑紅两色,虽然簡单,却充滿厚重庄嚴的气氛,完全沒有想像中的蛮荒气息。
   主廳丹楹刻桷,階陛前摆放着一对青銅鋳成的云鶴。廳內雕內雕梁画楝,两側分賓主陳列着黑色的案几,紅色的茵席。廳角摆放着一座由八十一个灯盞組成的巨型灯台,此时所有的灯盞都被点亮,犹如一株耀眼的灯樹。
   这么一会儿工夫,祁遠已经和弥骨攀談上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高兴,等祁遠再递上一套精巧的点火工具当礼物,弥骨更是喜不自胜。拿着那套火刀火鐮「叮叮」打个不停,忽然又想起什么來,飞快地跑了出去。
   祁遠过來道:「我問过,弥骨說鬼王峒其实沒多少人,而且大多出去了。还有樁怪事……他說,这驛館是北边來的人帮他們建的。」
   程宗揚与云蒼峰相視一眼,心里同时浮現出一个名字:黑魔海!

第七章 淫戏
   易彪帶人在驛館內前后看过,沒有发現异样,众人才分別住下。趁着这个机会,程宗揚先打開背包,找出那張信箋。
   信箋是在白夷族从黑鴉使者身上得來的,按照云蒼峰的推断,这封信是用秘术書写,只有送到信箋的目的地,才会出現字迹。
   在众人的注視下,程宗揚打開信箋,眼前出現的仍是一張白紙。这下連謝艺都皺起眉头。
   程宗揚奇怪地問道:「難道要進入鬼王宫才能看到?」
   謝艺折起信箋一角,手指按在上面凝思片刻,然后搖头道:「不是这里。」
   「不是这里?」黑鴉使者的目的地明明是鬼王峒,这封信箋不是送到这里,会是哪里?
   謝艺沉默片刻,然后将信箋放到一旁,「先不要管它。程兄、云执事。你們对这鬼王峒怎么看?」
   程宗揚拍了拍精致的窗櫺,「建这座驛館的人,肯定不是南荒人。」
   自从進了鬼王峒就跟作賊一样的朱老头这会儿又挺直了腰,神气活現地說道:「可不是嘛!这破房子,白送的也不要!这墻这么高,屋子这么大,撤个尿都要从这头走到那头……」
   程宗揚沒好气地說道:「你就是住狗窩的命!」
   朱老头这才哼哼唧唧住了嘴。
   謝艺道:「那会是誰?」
   程宗揚道:「黑魔海!」
   朱老头又想插口,瞧瞧程宗揚的表情又咽了回去。
   「南荒人不会建造这种房子,」云蒼峰道:「这里的建築完全是照洛都国賓驛館的样式,除了規模略小,其它全无二致。」
   「哦?」众人更加奇怪,一个南荒的土著,怎会想彷照洛都的驛館?
   云蒼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緩緩道:「从这驛館來看,鬼王峒与黑魔海的联糸已非一日。哼,这位鬼巫王,志量不少。」
   程宗揚道:「他有什么志量?征服那么多部族,还从黑魔海請來这些工匠,又盖房子,又搞雕刻……」他開玩笑地說道:「難道他想当皇帝?」
   云蒼峰反問道:「為什么不可能?」
   程宗揚呆了一下 ,「哈﹣﹣」祁遠進來道:「都安頓好了,幸巧帶沒多少貨。那些霓龙絲一共八件,都碼好了,輕的很。弥骨派了几个奴隶,送來喂马的草秣料餅,我瞧过,都能用。」
   云蒼峰笑道:「老四倒是管家的好手。若是有意,我云氏必定虚席以待。」
   祁遠連忙摆手,还沒開口,程宗揚就怪叫道:「这可是我的人,云老哥,你就是挖墻角也別当我的面挖吧。」
   众人莞尔而笑,因為黑魔海而生出的忧慮消淡了几分。对于云蒼峰的話,大家都有些不以為然。
   再怎么說,鬼巫王也就是个南荒土著首領罢了。他在南荒称王称霸也許沒有人理睬。彷照洛都国賓館的样式建造仲驛館就想当皇帝?怎么听都覺得不可思議,众人也沒有往心里去。
   凝羽把那張信箋折起來,交給程宗揚。程宗揚順手放進背包,「这会儿各位都在,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大家先听哪个?」
   武二郎搶先道:「好的!」
   「行。第一个好消息:祁遠从那猴子嘴里套出來話。苏荔族长,妳們的消息很可能是真的﹣﹣鬼王峒的确沒有多少人。」
   苏荔眉峰一挑。
   「按照弥骨的說法,这里人少的时候,差不多有上万人。」
   苏荔皺起眉头,「那还少嗎?」
   「不要急嘛。这些人里面,差不多九成都是各族來的奴隶。真正属于鬼王峒本族的人不到两千人。」
   「怎么可能!」卡瓦不相信地說道。两千人不过是一个大点的村寨,而一个白夷族就有万余人,鬼王峒怎么可以能依靠这点人征服大半个南荒?
   程宗揚攤開手,「我們現在只知道这么多。我猜,鬼王峒是用某种手段控制各个部族,然后从他們那里征用人手。」
   苏荔神情微动,剛要反駁,程宗揚又說道:「妳們剛剛归附,可能对他們的手段并不了解。」
   苏荔想了一会儿,「坏消息呢?」
   「还有个好消息不听嗎?」
   苏荔道:「先听坏消息。」
   程宗揚有些头痛地按住太阳穴,半晌才道:「也許,我們要殺一个人。」
   在众人的注視下,程宗揚慢慢道:「小紫。」
   謝艺眼神陡然一厉,在場的其他人几乎同时說道:「不行!」
   程宗揚无奈地說道:「你們以為我想啊?大伙儿都知道小紫來是做什么的吧?大伙儿說,如果小紫把咱們的底揭出來怎么办?」
   苏荔道:「我問过她。在碧鰻族那天晚上,她沒有上岸,在海里睡了一夜,然后順着河道离開。对村子里发生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程宗揚看了苏荔一会儿,然后道:「达古呢?不要忘了,我們和达古那一战,她可是亲眼看到的。大家如果有主意能讓小紫不開口,尽管說。如果沒有,万一她漏出口风……」
   程宗揚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每个人都明白。
   謝艺輕輕撫了撫衣袖,淡淡道:「这件事不用再提。說另一件好消息。」
   这表示謝艺把事情攬了下來。虽然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但程宗揚心头立刻一寛,他振作起精神,「第二个好消息是:我們來得很巧。鬼巫王正在閉關。峒里的事情都由閣羅处置,所以弥骨才敢自作主張,讓我們住在一起。」
   苏荔道:「多久?」
   「至少三天。」
   这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好消息,三天时间,够他們做很多事了。
   樂明珠突然拉着小紫奔進來,她盖头掀到一边,一臉惶急地叫道:「那个猴子!那个猴子要帶小紫走!」
   程宗揚正要問,易彪在外面咳嗽一声,众人立刻住口,苏荔揚手将樂明珠的盖头盖上,接着弥骨跳進來,「程商人!閣羅大人請你去见面!小紫,还有妳啊。」
   程宗揚道:「只有我們嗎?」
   「还有花苖的族长和新娘。」
   樂明珠在盖头下目瞪口呆,她这一路上只覺得好玩,几乎忘記自己要面对的情形和小紫一样。甚至更倒霉。
   閣羅不習慣六朝人跪坐的姿势,他盤着膝坐在茵席上。即使在鬼王峒,仍包着厚厚的头巾,臉上像中了某种毒葯一样透出詭异的藍色。
   程宗揚踏進大廳,他大笑着起身,「我的朋友!你果然來了!」
   这笑容完全是冲着那一成利潤來的,自己可不能会錯意了。南荒人的礼節很少有身体接触,程宗揚依着六朝的習俗拱了拱手,笑咪咪道:「閣羅大人,打扰了。」
   「我沒想到你們会在夜里來到鬼王峒。沒有光明的指引,許多人都会在黑暗中迷失道路。」閣羅說道:「你們是一群了不起的商人!」
   天知道深入地下的鬼王峒,还有白昼和黑夜的区別,程宗揚不好露怯,打了个哈哈,又恭維閣羅几句。
   閣羅顯得很高兴,「蛇傀和黑舌呢?他們為什么沒有給你們領路?」
   程宗揚知道会有此一問,胸有成竹的說道:「他們收集貨物耽誤了,要晚几天。我担心朋友着急,才先赶來。」
   閣羅不滿地說:「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們需要精鉄嗎?」
   弥骨在旁边插口道:「他們是被碧鰻族的女人迷住了!」
   这下倒給程宗揚解了圍,他露出含蓄的笑容,一副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閣羅生气地說道:「弥骨!等这两个傢伙回來,每人抽他們一頓鞭子!」
   弥骨枯枯怪笑,顯得十分兴奋。
   背后傳來輕悅的鈴响,換了花苖服飾的苏荔走進來,后面阿夕和另一位臨时挑出的花苖少女扶着披着盖头的新娘。阿夕似乎又恢复正常,她小心低着头,把自己平常的頑皮都掩藏起來。
   苏荔恭敬地說:「尊敬的閣羅大人。」
   閣羅那晚突然退回鬼王峒,只知道花苖人在碧鰻族,却沒有会面。这时见到苏荔,他鬼火一样的眼睛跳动几下。
   「美丽的花苖女人……」閣羅帶着濃重的鼻音,滿意地說道:「弥骨,你做的很好。这样的女人應該我先來挑选。」
   苏荔臉色微微一变。
   閣羅根本沒理会她的臉色,他目光在苏荔和她身后披着盖头的新娘身上來回移动,然后露出一絲饒有兴趣的笑意,「花苖的新娘比妳还漂亮嗎?」
   苏荔暗暗吸了口气,「她是我們花苖人最美丽的处女。」
   閣羅点了点头,「鬼巫王大人会很滿意的。」接着他板起臉,以一种对奴隶的口吻命令道:「妳可以回去洗浴了。今晚……嗯,明晚,我会和我的朋友一起享用妳的肉体。」
   苏荔揚眉道:「我是花苖的族长阿依苏荔,我是來向神圣的鬼巫王大人進献我們的貢品……」
   閣羅打断她,「妳会習慣的。」
   程宗揚暗中捏了把冷汗,一边庆幸武二沒有跟來。他連忙道:「苏荔族长,这么遠的路,妳們也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苏荔知道現在不是翻臉的时候,事实上如果沒有程宗揚他們,自己此时唯一的选擇就是逆來順受。她帶着自己的族人,一言不发地离開大廳。
   閣羅不滿地說:「你对她們太客气了,我的朋友。在这里,我們是至高无上的主人,她們都是奴隶。你可以隨意指使他們做任何事,甚至殺死她們,而不用有任何担心。」
   程宗揚打了个哈哈,「她畢竟是花苖的族长。」
   「朋友,你不了解我們南荒。在南荒,被怔服的部族和战場上的俘虜一样,一切都属于胜利者所有。我敢打賭,那个花苖女人向鬼巫王大人臣服时就知道这些。」閣羅傲慢地說道:「对她來說,能披主人享用,是她的光荣。」
   閣羅說着走到小紫面前,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慢慢道:「宝石一样的精致的花蕾……鬼巫王大人終于等到妳盛開的时候。」
   小紫帶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期待地說:「閣羅叔叔,小紫还要等多久?」
   「不会太久。鬼巫王大人就快要出關了。」閣羅撩起她的髮絲,在鼻端輕嗅着,「这一天,閣羅叔叔也等了很久。連达古也在等……」
   「可是达古叔叔已经死了啊?」
   小紫天真的声音,落在程宗揚耳中不啻于一記惊雷。
   閣羅肩背肌肉綳緊,「妳說什么?」
   小紫眨了眨眼睛,「达古叔叔已经死了啊……」
   程宗揚只覺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听到小紫的重复,閣羅腦后低垂的鬼角突然昂起,連弥骨也露出又白又尖的牙齿。
   小紫一指程宗揚,「就是他們把达古叔叔殺死的。」
   

小紫一指程宗揚,「就是他們把达古叔叔殺死的。」
   

大鑊!唔知点收科。:smile_27:

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前往最後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