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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17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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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緊張關頭,樓主真晓吊觀眾引..................................

第二章 迎敵
   「这……这是从哪儿說起呢?」
   那只阴蛛被武二郎大卸八块,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这边几个人把程宗揚救下來,七手八脚扯開他头上的蛛絲。
   祁遠嘮嘮叨叨說着这一路的事,虽然婆媽了些,好歹程宗揚大致听明白了。
   自已闖進密林,就与商隊失散了。众人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他的下落。朱老头告訴大伙儿,前面有南荒人的村子。眼看天色将晚,留在林中凶多吉少,众人商量不如安頓下來再來搜尋。
   凝羽和謝艺仍不肯放弃,众人便与两人約定了会合的地方,然后和朱老头一同赶往他所說的村子。誰知那老傢伙也迷了路,不知怎么摸到这片廢墟。还算來得及时,正好救了程宗揚一命。如果晚來一步,他免不了也和那只兔一样,只剩下一張空皮囊了。
   阴蛛的蛛絲帶有毒性,程宗揚直接接触蛛絲的臉、手像被蚊虫蟄过一样又紅又腫。樂明珠跑來看过,遻毒性并不强,給他抹了些草葯,養两天就好了。
   樂明珠走时沒有找到小紫,向她告別,这时遇到,可把小丫头高兴坏了。再接过程宗揚递來的朱狐冠,樂明珠更是開心,几乎想摟着他亲上一口。
   程宗揚失望地說道:「怎么不亲呢?」
   众人在廢墟中清理了几处地方,将隊伍安置下來。凝羽和謝艺两人始終沒有回來,程宗揚虽然心头忐忑,但想到謝艺和他那把不起眼的刀,就放下心來。
   易彪在廢墟中生起篝火,祁遠将剛采的蘑菇和从碧鰻族帶來的鱼干一并拿出來,放在火上燒烤。赶了一天路,众人都飢餓難耐,不一会儿就你一口,我一口吃了个干凈。这边樂明珠却因為朱狐冠失而复得喜不自胜,纏着程宗揚不放,非要問他怎么逮到那只猴子的。
   「嘻嘻,你臉上都是草葯,沒有可以亲的地方呀。」
   「胡說。」程宗揚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这里就沒有嘛。」
   樂明珠皺起鼻子,鄙夷地說:「我才不和你亲嘴呢。」
   程宗揚嫉妒地說:「妳就亲小紫了。」
   「小紫好可怜哦。那些人对她一点都不好。」
   「誰?」
   「村子里的人,还有鬼王峒的坏蛋們。喂,我們帮小紫找到媽媽,然后把她們帶走吧。」
   「做什么?」
   「讓她当我小师妹好不好?」
   「別傻了,妳师傅会收一个小白痴当弟子嗎?」想到跟着小紫差点送命,程宗揚就不禁害怕。
   「那有什么!」樂明珠不服气地說:「我这么笨,师傅都收我了呢。」程宗揚大笑起來。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樂明珠白了他一眼,然后眼珠一轉,小声商量道:」喂,你如果把她說服了,我就讓你亲一口,好不好?」
   連这样的条件都摆出來,这丫头对小紫还真是好。程宗揚翻了翻眼睛,「我又不是沒亲过。」
   自己本以為会逗得那丫头恼羞成怒,可樂明珠只撇了撇嘴,「肚子里都是你的味道!臭死了!臭死了!我以后再也不讓你給我做人工呼吸!」
   程宗揚怔了一下,当时樂明珠曾经提起过,但因為被鮫人襲擊,自己忘了詢問。「妳也知道人工呼吸?」
   「当然了,这些急救术都是我們光明覌堂弟子必修的。不过我們才沒有你那么笨呢?师傅說,至少要在別人嘴上放一块絲帕,不然很可能通过嘴吧的接触生病。压迫肺部的时候也不要太大力,免得压断肋骨。不过这都是什么都不会的人才用的,像我們,最好的方法还是用針灸激发傷者自身的元气。」
   「是你們那本医葯大典上傳下來的嗎?」
   樂明珠得意地說道:「急救术是我师傅整理的。除了人工呼吸,还有噎嗝急救的气管穿法,腹部压迫法……」
   小丫头嘰嘰咯咯說着,不遠处,商隊的汉子們已经吃完食物,正在搭建帳篷准备宿營。
   易彪提着刀从岩石后回來,低声对云蒼峰說了几句。云蒼峰眼中頓时精光大盛,「在哪里?」
   廢墟中心位置有一处空地,灰白的岩石上濺着暗紅色的血污。望着地上的圖案,程宗揚頸后毛髮一根根聳起。
   一个圓形,一个三角,簡单地构成一幅大笑的鬼臉圖案。用銳器刻成的沟槽深深刻入岩石,里面滙聚着凝固的血迹,散发出刺鼻的血腥气。
   祁遠臉色发白:「这里是鬼王峒?」
   朱老头一張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表情,笑呵呵道:「沒呢!沒呢!頂多是那帮孫子的營地。」
   「什么營地?」
   「養点儿战士,修煉点儿巫术,培養点儿怪物啥的。」
   易彪扭过头,寒声道:「朱老头,你挖好坑讓我們跳?」
   他凶狠的样子讓朱老头吓了一跳,連忙道:「誤会!誤会!我……我真迷路还不成?」
   程宗揚摸着鼻側刺痒的部位,沉声道:「朱老头你給我們說清楚。怎么这么巧,把我們帶到鬼王峒的營地來?」
   朱老头哭喪着臉道:「真的是誤会啊。南荒的路就这衰样,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儿了,这地方离鬼王峒越來越近,有他們的營地也算不得什么?小程子,你可沒跟大爺一起,不也走到这儿嗎?」
   程宗揚朝四周望去,心头突然一凛,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覺又回來了。就好像自己床下卧着一条毒蛇,在自己視綫未及的角落里張開鋒利的毒牙……
   「咚!」
   一声金属般的鼓声响起,接着外面的马匹嘶鳴起來。
   「咚!咚!咚咚咚……」
   彷彿从地獄傳來的鼓声越來越近,易彪当先帶着他仅剩的三名手下闖出去,接着剩下的人也紛紛奔出。
   銅鼓的震响从密林深处傳來,一步步逼近廢墟。大伙儿升起篝火燒烤食物,单是火光和食物的香味就給林中的敵人傳递了足够訊息。还沒有接触,对方就擂起战鼓,顯然对他們这些闖進入營地的人动了真怒,眼前这一战已经避无可避。
   商隊与鬼王峒交手几次,不是伏擊就是遭遇战,像这样双方对垒的状況还沒有出現过。众人互視一眼,程宗揚断然道:「易彪,你打过扙,你來安排!我們都听你的!」
   「易雄!」易彪也不客气,立即厉声道:「把马牽到后面!列陣!」
   他旁边的护衛答應一声,将商隊的健马迅速牽到廢墟入口的地方。云氏商会的马都是精选的战马,在他的操弄下,十几匹战马头尾相接地盤腿卧地,形成一道半月形的屏障。
   謝艺和凝羽这两名好手不在,商隊剩下的只有云氏商会四名护衛,白湖商館的吴战威、小魏和祁遠,即使加上程宗揚才八个人。而他們对面,紛乱的枝叶声从十余丈的寛度內同时响起,顯然数量不貲。
   要命的时候武二郎和苏荔又不见踪影,剩下的花苖人商議片刻,卡瓦帶着仅存的两名花苖汉子也加入進來,易彪将小魏、祁遠和一名使弓的花苖汉子放在战马圍成的屏障之后,讓他們使用的弓弩作為遠距离第一道攻擊力。自己和两名同伴拿起刀槍和沉重的鋼盾,品字形站在战马前,形成一个突出的箭头。程宗揚、吴战、卡瓦和另一花苖汉子埋伏在马匹后,隨时准备接手;剩下的人,包括花苖族的女子、云蒼峰、樂明珠和小紫全部退進廢墟。
   至于朱老头……
   「明白人啊。」祁遠很佩服地感叹道:「吹牛的时候堅决吹牛,保命的时候堅决保命,丁是丁卯是卯,該逃就逃到一点都不含糊 !」
   「沒他添乱正好。」程宗揚道:「易雄,把朱老头的驢放在最前头,打死了咱們正好吃肉。」
   易彪手里的长槍緩緩舉起,众人立刻都閉上嘴。
   第一个头生鬼角的鬼王峒战士从林中出現,他挽着一張黑沉沉的鉄弓,双臂拉開,将粗糙的鉄制箭头瞄向易彪的胸口。
   「呵……喔……」
   失去舌头的鬼王峒战士发出低沉的吼叫, 接連从林中現身。他們被着簡易的甲冑,黝黑的皮肤像岩石一样粗糙而堅硬,手臂和大腿上,那些符咒般的紋身微微閃动着暗紅的光澤,眼睛犹如跳动的鬼火。
   这些战士与商隊曾经见过的鬼武士有着同样的种族特征:猙獰的鬼角,丑陋的面孔,岩石般强壮的身躯,尖利的牙齿和神秘的紋身。唯一的区別是他們头上的鬼角像剛剛生出來一样細小,顯得很新。
   易彪提了口气,高声喊道:「我們是﹣﹣」「綳」的一声,那名鬼武士彷彿沒有听到他的喊話一样,鬆開鉄弓,箭矢帶着沉重的呼嘯声撕開空气,朝他射來。
   「易彪!」云蒼峰在后面沉声喝道:「不用說了,他們听不到。」
   易彪舉起鋼盾,「当」的格開鉄箭,接着右臂一振,长槍笔直划过数十丈的距离,重重刺進那名鬼战士胸膛,穿透他的躯体,将他釘在地上。
   易彪的投槍揭開了厮殺的序幕。旁边的鬼战士无視于同伴的死亡,他們眼中閃动着嗜血的紅光,嘶嚎着朝商隊扑來。
   马匹后飞出几根箭矢。小魏的弩机力道最為强勁,箭矢穿透了一名鬼战士的大腿。另一名花苖汉子的彎弓也不錯,射中一名鬼战士的腰腹,只有一截白羽露在岩石般的腹肌上,微微抖动。相比之下,祁遠那一箭就差遠了,箭头只勉强穿透一名鬼战士的皮肤,深度还不到一指,那名鬼战士甚至沒有伸手去拔,手臂肌肉一鼓,就硬生生将箭头擠了出來。
   旁边的花苖汉子說了几句,意思是祁遠使弓的方法不对,沒有把弓弦完全拉開,射出的箭矢缺乏力量。
   不过祁遠也有办法,他扯下走騾背上一只袋子,掏出一把干樹皮,塞在口里猛嚼,然后拔下酒葫芦的塞子,狠灌一口,把嚼碎的樹皮和酒涂在箭头上。
   祁遠「呸呸」地吐出嘴里的樹皮渣子,然后一齜牙,「这可是好东西!山櫸樹皮跟酒一混,就是上好的麻葯!」
   「麻葯恐怕不行,」程宗揚伏在鞍后,眯眼覌察着冲來的鬼战士。他见过祁遠用这种麻葯打猎,效果不坏,但是……「这些傢伙几乎都是死人吧。」
   同样是來自鬼王峒前往白夷族的使者,在碧鰻族遇到的閣羅、蛇傀和黑舌,与这些鬼战士并不一样。鬼战士虽然有呼吸和血液,但沒有自我意志,像傀儡一样受人驅使。程宗揚猜測,他們和易虎一样,都是被巫术煉制的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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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遠打了个突,然后道:「賭一把!这麻葯是隨着血脉走的,只要这些东西会流血就成!」
   三个人伏在马鞍后,拚命放箭。这时小魏弩机的劣势便顯了出來,他动作虽然利落,但絞弦的速度比拉弓慢了許多,花苖汉子放出三箭,怹的弩机只開了两次。等小魏第四次紋緊弩机,最前面的易彪已经扑过去,与冲來的鬼战士短兵相接。
   第一次与鬼王峒武士交手,正值大霧弥漫,后來在白夷族只來了易彪一个,直到这一刻,程宗揚才看到这些北府兵的軍士的战术。
   这时虽然是夜晚,月光却极亮。很明顯能看出这些汉子受过嚴格的訓練,战斗紀律极為嚴明。易彪虽然勇悍,却絕不輕易冒進,怹擲出长槍的同时,已经操刀在手。交手时一手执盾,往側上方擋住对手的兵刃,右手长刀向下劈出,一刀砍断的那名鬼战士的小腿。
   易彪身后的两名軍士用的都是长兵器,他們与易彪隔着一步的距离,一左一右刺向易彪对面的鬼战士,同时替他擋開來自側方的威脅。三人形成一个攻守兼备的整体,无論進退都整齐划一。
   这一幕讓程宗揚有种似曾相識的感覺。自己剛穿越这个世界时,曾遇到一小隊騎兵遭受伏擊,当时他們也采用类似的协同战术,以团体与敵方对抗,尽量避免单打独斗,在一个点上保持压倒性的优势。
   这种战术在遇到崇尚个人勇武的对手时,效果十分顯著。那些受过强化訓練的鬼战士每个人拉出來都不比易彪差多少,但易彪三人同進同退,每次抓住机会襲擊展開小規模的攻擊,都形成以三对一的局面。虽然在人数上他們完全处于劣势,可攻擊的一刻,却是以三倍的力量压倒对手。
   这个攻擊团体不仅配合熟練,而且采取的战术灵活之极,将自己仅有的优势发揮到最大。他們从半月陣的弧頂開始進攻,始終保持着与后方的呼應,距离半月陣最遠不超过五步,以避免被敵人从后方包抄。
   易彪以斜綫的方式先将敵人的攻擊吸引到左側,然后逐步后撤,一直退到半月陣边緣,完全解除掉后方的威脅。接着对陣形距离稍作調整之后,再以斜綫方式往右側攻擊,尽可能把敵人挡在陣前到六步的距离以內,在此范圍中來回牽引对手,使半月陣后的弓弩在短距离內最大可能的殺傷对方。
   三人組成的攻擊小組成為整个商隊的刀鋒,或者第一道防綫。在他們背后,是十几匹战马組成的第二道防綫。那个叫易雄的汉子极擅长操控马匹,每有马匹受惊或者受傷嘶鳴掙扎,他都搶先快速調整陣形。直到鬼王峒战士展開攻擊一刻鈡后,还沒有一名鬼战士能够冲过这道簡单称不上战陣的陣綫。
   負責守御半月陣的除了易雄,还有卡瓦和他同族的花苖汉子。絕大多数鬼战士都被最前方突出陣外的易彪吸引,偶然有人試圖冲擊半月陣,也被弓弩和卡瓦的长刀解决掉。
   使用弓弩的小魏、祁遠和另一名花苖汉子是第三道防綫。小魏已经是第八次張開弩机,他的手虽然仍然很穏,速度却不避免地越來越慢。祁遠遠拉弓的力道也漸漸跟不上節奏,射出的箭矢甚至无法穿透鬼战士堅硬的皮肤。不过他的麻葯并不像真射在尸体上那样全无效果。几名被他射中的鬼战士虽然受創不重,动作却遲鈍下來。
   祁遠一个勁儿地咋舌,「这帮傢伙比性口还壮,这葯就是一匹马也麻翻了,他們还能扑騰?」
   受到麻葯效果的鼓勵,祁遠干脆放弃攻擊,一门心思地替旁边的花苖汉子和小魏往箭枝上涂葯。
   按照易彪的布置,程宗揚和吴战威始終伏在马鞍后,沒有參与战斗。樂明珠憤憤不平,她認為自己也很能打,却沒有人讓自己出手,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过程宗揚只用了一句話,就成功避免了这丫头过來添乱 。
   「看好小紫!」
   「嗯嗯!」樂明珠連連点头,很尽責地把小紫护在身后。
   程宗揚鬆了口气,易彪的战术很有效,如果讓这丫头上來,天知道她会捅出什么漏了來。
   鬼王峒的战士几次冲上來,与卡瓦他們厮殺,程宗揚都忍不住想出手,但强行压制下來。易彪把自己和吴战威放在最后,很明顯是讓他們作為埋伏的預备隊。他們隠瞞得越久,殺傷力越大,商隊支撐的时间也会更长。如果能支撐到武二郎、苏荔,甚至謝艺和凝羽赶回,大伙儿才有活命的机会。
   想到这里,程宗揚不禁佩服起这个剽悍的汉子來,手里就这十几張牌,还要扣起两張。只不过面对数量太过懸殊的对手,仍然堅持「永遠保留一支預备隊」的指揮官条例,縱然正确,压力也未免太大。
   他們以前遭遇的鬼王峒战士,数量最多也不超过十人,而这时从密林出來的鬼战士已经接近三十个,数量是他們的三倍。易彪利用战术消耗掉三分之一的鬼战士,其中被箭矢射殺的就有六个。另外还有几名鬼战士虽然沒死,但被帶有麻葯的箭矢射中,已经失去战斗力。
   那些鬼战士虽然身如鉄石,力大超群,但相應的缺乏理智,就像一群凶猛的野獸,被易彪这个出色的猎人利用战术一一擊殺。
   但最幸运的,还是这些鬼战士并沒有他們之前遇到过的那样强悍。这些鬼战士像是剛接受訓練的新兵,互相之间不能配合,数量虽然不少,但总能被易彪找到薄弱的一点痛下殺手。
   对方似乎看出情形不对,銅鼓的声音突然一变,正在格斗的鬼王峒战士停頓了一下,然后分成两股,一股圍攻易彪,一股朝半月陣冲來。
   易彪被挡在左側,一时无法回发。卡瓦立刻跃起身,花苖人慣用的彎刀弧形揮出,劈向最前方的敵人。这边小魏也扔下弩机,提刀闖过去。祁遠朝手心狠喠一口,吼了一声「拚了」,騰身翻过战马。
   程宗揚与吴战威沒有等太久,隨着又一批鬼战士加入攻擊,易彪終于发出信号。两人同时从鞍后跳起,一左一右朝前扑去。
   「老四!」程宗揚朝吴战威低喝一声。
   吴战威会意,剛才看了这么久,对易彪的战术也研磨出一点门道來。他們两个沒有与敵人糾纏,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搶到祁遠身后,先把正在和他交手的鬼战士砍翻。然后吴战威肩膀一扛,把祁遠擠到后面,自己挡在最前方。
   「右边!」
   卡瓦和两名族人仍然采用最簡单的战术,三人站成一綫,分別迎向鬼战士。很快三人身上都挂了彩,如果不是程宗揚帶着吴战威和祁遠來助,他們三个人在鬼战士第一波攻擊下就尽数送命了。
   一名凶悍的鬼战士执斧朝程宗揚劈來,他虽然身材不高大,但力量极為狂猛。他鼻翼鼓張着,两側的鼻翼上各穿着一顆野猪的尖牙。
   程宗揚双刀同时架住鉄斧,刀斧相交,鋒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名执斧的鬼战士噴出一口粗气,鉄斧連續劈來。程宗揚一連挡了三斧,感覺自己就像一顆核桃,正被人用錘子一点一点敲碎,渾身的骨骼都為之震动。
   盯着鬼战士額上嶄新的鬼角,程宗揚向后略退半步,接着一个虎跃,左刀斜劈,右刀橫掃,一招「猛虎过澗」,刀鋒重重劈在鬼战士的彎角上。
   头頂的鬼角是鬼王峒的种族標記,程宗揚曾遭遇的鬼武士,鬼角比堅鉄还要結实,尋常鋼刀砍上去立刻就会卷刀。而这名鬼战士的鬼角却微微一頓,竟然被刀鋒切開一半。
   那名鬼战士嚎叫一声,双手抱住額头折断的鬼角,鮮血从指縫中涌出。他慢慢抬起头,穿着野猪尖牙的鼻翼收窄,幽深可怖的眼睛沒有理会程宗揚,而是投向身后的密林。
   他張開口,被切掉半截的舌头費力地吐出两个字:「达古!」接着鮮血透过皮肤,从他每个毛孔中流淌下來,黝黑的皮肤迅速干枯,变成一具干尸。

一篇太少了:smile_45:

第三章 虎威
   一个披散着头髮的巫师从林中出現。他穿着灰色的长袍,額头的鬼角呈螺旋状,又粗又长,依稀帶着血迹。月光下,巫师臉色一片慘白,他面容皮肤鬆弛,像帘子一样一層層垂下來,几乎遮住眼睛。
   「咚!咚!」
   帶着金属顫音的銅鼓声响起。巫师一手握着木杖,盤膝坐在一只巨大的阴蛛背上。阴蛛尖长的触肢彎曲着支撑身体,那張銅鼓懸在它腹下,两条尖肢不停敲擊着銅鼓。
   巫师舉起木杖,朝程宗揚一指,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程宗揚心头还是一寒。数名鬼战士放開各自的对手,驀地朝他攻來。
   越來越多的鬼王峒战士从林中涌出。这是他們遇到的最大一股敵人,超过他們五倍的鬼战士一点一点逼近战马組成的半月陣,連易雄也加入战斗。
   終于,商隊的陣形開始崩潰,隨着易彪身后一名軍士被长矛刺穿小腹,失去一角的攻擊陣形立即陷入停滯,很快被鬼王峒的战士包圍。
   吴战威的大刀被祁遠拿走送了人情,这会儿只拿了一把普通鋼刀,用着要別扭有多別扭。漸漸的,他們被逼到半月陣后面,几乎每仲人身上都帶了傷。
   程宗揚被数名鬼战士纏住,沒有來得及后撤,頓时陷入苦斗。他几次高喊自己是來作生意的商人,但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我是閣羅的朋友!」程宗揚豁出去,大叫道:「一起干过同一个女人的亲密朋友!」
   巫师眼皮翻開,露出一縷幽暗的光芒。他嘴唇动也不动,却从腹部傳出一个奇异而低沉的声音,「殺了你們。我們会一起干你們的女人。」
   「看到了嗎?那个是献給鬼巫王大人的新娘!我們是給鬼巫王大人送亲的隊伍!」難得这堆半死人有个能动舌头的,程宗揚像撈到稻草一样叫道。
   巫师翻着眼睛看了片刻,用腹語道:「任何人闖入密營的人,都該死。把你們殺光。我們会把新娘交給鬼巫大人。」
   「叮」的一声,程宗揚手中的鋼刀被一柄粗糙的长刀蕩開。刀鋒貼着他的肩膀劈过,只差寸許就能将他整条右臂砍下來。
   就在这时,廢墟內傳來一声弓弦的輕震。
   一道白色的流星疾掠而过,白翎羽箭硬生生穿透鬼战士額头,强大的冲擊力使鬼战士头顱猛然向后一仰,轟然倒地。
   月光下,一个美艷的身影出現在巨石頂端。她雪白的玉体裹着鮮紅的絲綢,宛如一株玉樹,搖曳生姿。她纤手挽弓,一箭射殺了程宗揚身前的执刀战士,接着又搭上一枝利箭,瞄向鬼战士后面的巫师。
   旁边的武二郎一臉怒气,看誰都目露凶光,好像在場的有一个算一个,誰都欠了他二百多銀銖。
   「我是花苖族的阿依苏荔,因為鬼巫王大人的命令,越过南荒的千山万水,赶往神圣的鬼王峒。」苏荔挽弓說道:「如果冒犯了你的領地,我們立刻就可以离開。」
   「你們冲撞了召喚神煞的密營。无論是誰都只有死!「巫师并沒有被苏荔的箭术震懾,腹語中充滿了傲慢和狠毒的意味,「花苖的阿依苏荔,达古会把妳制成一具行尸,進献給巫王大人,妳美艷的身体,会成為这些战士最好的玩物!」
   巫师腹部一陣蠕动,彷彿在念誦什么咒語,接着手中木杖一抬,一个被易彪砍断脖頸的鬼战士猛地直立起來,挺着无头的尸体,朝苏荔扑去。接着滿地的尸骸断肢都在夜色下蠕蠕而动,似乎在努力支撑起身体。
   鬼战士残缺的肢体比他們活着的时候更加可怕,場中的异变讓所有人都心生寒意,連負責守衛小紫的樂明珠也禁不住玉臉发白。
   「去你娘的!」武二郎俯身抄起一块牛头大的岩石,然后虎躯一挺,劈手砸了出去。
   「篷」的一声悶响,上百斤重的岩石砸在那具无头尸体的胸口,一下把它撞出十几丈遠。尸体直飞出去,連人帶石撞到那巫师身上。
   突然增加的重量使阴蛛四条后腿同时一彎,正在念誦咒語的巫师翻着筋斗从蜘蛛背上掉到地上,断腔的污血噴得他滿臉都是。
   巫师根本沒有将这支商隊放在眼里,这突如其來的一擊,把达古砸得狼狽不堪,一时间忘了反擊。
   掙扎着爬起的尸体、断肢搖晃了一陣,然后像散架一样掉了一地。失去巫师的驅使,那些鬼战士的攻擊也陷入混乱。
   巫师腹部像青蛙一样急剧起伏着,臉上鬆馳的皮肤不住掀动。
   程宗揚叫道:「武二!就是这傢伙坏了你跟苏荔族长的好事!只要干掉他,哪怕你們搞到天亮!」
   苏荔啐了一口,張弓一箭射殺与卡瓦交手的鬼战士。这边武二郎根本不用煽动,单凭是达古那句話,武二爺要不干掉这孫子,就是小娘養的。
   武二郎双目凶光大盛,邁開大步径直朝巫师冲去。
   巫师坐在地上,木杖急忙一摆,最前面的鬼战士放開众人,挡住武二郎的去路。武二郎双刀一錯,两道刀光交叉掠过,只不个照面就把他砍成三截。毫不停頓地闖進鬼战士的陣營。
   那种「挡我者死死死!」的龐大气势,讓程宗揚不禁感叹,这老男人的怨念真不是盖的。
   武二郎的五虎断门刀比程宗揚高出不止两个級数。頃刻间,敢挡他虎威的鬼战士便三死二傷。巫师帘子一般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惧意。他腹部的呼叫声越來越急促,剩下的鬼战士紛紛奔來, 一圈圈圍在他身旁。
   一旦数名鬼战士合力,武二郎无堅不摧的气势也被挡得一滯。商隊这边人人帶傷,除了苏荔用弓箭帮他清除落单的鬼战士,剩下的都在迅速包扎傷口,重整陣形。
   武二郎双刀如同双虎,咆哮着在身周盤旋飞舞。他脖頸中金黃的虎斑霍霍直跳,隆起的肌肉犹如鑌鉄,彷彿蘊藏着无窮精力。
   那些鬼战士几乎沒有战术可言,完全是机械地在巫师身周圍成一圈,沒有利用数量优势对武二郎展開圍攻。如果他們有一个易彪那样的指揮官,至少能把武二郎困住,不讓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巫师惧意越來越濃,他一边望着外圍武二郎飞舞的双刀,一边用木杖在地上飞快地画着什么,腹部的鼓动也越來越急促。
   忽然,一团黑影从人群中滾出。那只綁着銅鼓的阴蛛尖长的触肢縮成一团,球一般滾到武二郎身前,然后猛地弹開。阴蛛的躯体足有桌面大小,它昂起头,八条触肢彎曲着撑起躯体,在它腹下,两条畸形的尖肢緩緩舒張開來,朝腹下的銅鼓擊去。
   「嗷……嗚!」
   一声虎嘯驀地响起。武二郎頸中的虎斑鼓脹起來,他張開大口,两对鋒利犬齿閃动寒光,威猛无儔的咆哮声震懾全場,散发出令人胆寒的虎威。
   那只阴蛛本來已经挺起腹部的錐尖,那声虎嘯使它本能地伏低身体。接着,一只大脚从天而降,狠狠踩住它的背脊。
   銅鼓在阴蛛腹下低啞的响了一声,两根鉄槌般的尖肢頓时折断。武二郎獰笑一声,一刀从阴蛛腹背穿过,从它箕張的進食口中穿出。另一刀从它額头四只眼睛正中劈入,将阴蛛的头部劈成两半。
   黃緑色的濃汁从刀鋒下迸射出來,阴蛛躯体被牢牢踩住,八条触肢掙扎着扭曲成一团。武二郎狠狠喠了一口,然后抬起头顱,餓虎般惡狠狠盯着人群中的巫师。
   巫师灰色的长袍被冷汗濕透,他忽然拉过一名鬼战士,从腰间抽出短刀,切開他的喉嚨,一边从腹部发出嘶嚎般的叫声。
   那名鬼战士毫不反抗地束手待斃,任由巫师割断自己頸部的大动脉,采取血液,其余的战士瘋狂地朝武二郎扑去。程宗揚看得莫名其妙,武二郎在外面殺,巫师在里面殺,難道嫌这些鬼战士死的不够快嗎?
   論起处理鬼战士的速度,那巫师比武二郎可快得太多了。武二郎剛砍翻第五个对手,已经有六名鬼战士被巫师断喉取血。
   程宗揚心里一动,急叫道:「武二!小心他的巫术!」
   武二郎渾身浴血,背部多了一道槍尖划出的血痕。他獰笑一声,忽然收刀,将刀背貼在臂側,鋒刃朝外,然后側身朝人群撞去。
   吴战威与易彪对視一眼,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两个也是使刀的好手,但做梦也想不到武二郎还有这种刀法。武二郎放弃了大開大闔的五虎断门刀,双手以刀貼臂,就像是在斗室中与勁敵搏命,双臂疾展疾收,时屈时伸,每一擊最遠只有三寸,更多的时候他手臂不动,完全依靠腰膀的力量狂冲猛撞,在最短的距离內将腰膀腹背的力量使到最大,招法綿密而狠辣,速度极快,如同将整个人变成一柄淬过火的兵刃,硬生生从鬼战士中蹚出一条血路。
   武二郎魁偉的雄躯在人群中越闖越深,忽然「噗」的一声,武二郎左肘后露出半尺长的刀鋒,刀尖从巫师肋下刺進,直入心臟。接着右手鋼刀橫揮,切向巫师喉头。他这一擊速度如同雷霆霹靂,力道却控制极佳,巫师目光呆滯地盯着刀鋒,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腦袋猛的一抬,然后緩緩向后仰去,只留頸后一縷皮肉还連在断頸中。
   「遠方來的妖魔……」巫师脖頸鮮血迸涌,用腹部費力地說道:「南荒的鬼神会吸干你們每一滴……」
   武二郎收回刀,然后一刀捅進巫师腹中,「我呸!」
   巫师折断的头顱掉在地上,尸体扭曲成弓状。
   失去巫术支撑,那些鬼战士一一倒地,尸体迅速腐爛,散发出刺鼻的惡臭。
   巫师折断的脖頸间,鮮血慢慢干涸。在他脚下,一个獰笑的鬼臉圖案清晰可辨。鮮血淋漓的圖案正中,却多了一个浸染了血迹的草結。
   程宗揚已经是第三次看到鬼王峒的人施展巫术。蛇彝村那次,他們一行到的太晚,白夷族的地宫那次,鬼王峒使者的施法被凝羽打断,都沒有看到巫术施展的場景。但鬼王峒巫师宁可牺牲六名战士也要施术,可以想像鬼王峒巫术的凶险和詭异。

鬼王峒又玩巫朮.............................................:smile_27:

   云蒼峰双手滿是冷汗,連連道:「僥幸!僥幸。」
   以这些鬼战士的实力,完全可以把他們擊潰,縱然有人能从屠殺中逃脫,在这片被鬼王峒阴影籠罩的南荒叢林,也難保住性命。幸运的是武二郎一刀擊殺巫师之后,余下的几十名鬼战士都化為枯骨,才讓他們躲过了殺身之禍。
   朱老头不知从哪儿鉆出來,装模作样地东瞧西看,然后傲然道:「这些都是还沒有完全煉成的新兵蛋子,要白夷族那些有这么四五十个,你們还想活命?」
   程宗揚擦着刀上的血污道:「我們如果被殺,你老人家也活不了。說起來,我們商隊也救了你一命。我也不說讓你报恩了,从現在起,往后的向導費給免了吧。」
   朱老头嘿嘿一樂,「我就是隨便說說。小程子瞧你,又当真了不是?嘿嘿嘿嘿……」
   程宗揚扭头一看,訝道:「誰的驢被殺了?」
   朱老文像火燒屁股一样跳起來,「我的驢哇!」
   程宗揚牽起自己的黑珍珠,順腿一脚,踢在灰驢屁股上。草驢夾着尾巴溜到一边,把朱老头心痛得左看右看。
   这边武二郎抱着膀子晃过來,上下打量着程宗揚,嘖嘖道:「小子行啊,那帮鬼东西竟然沒砍死你?嘖,連道傷口都沒留,运气不錯啊。」
   「托二爺的福,你要多折騰一会儿,这五虎断门刀就跟我進坟墓了。」
   武二郎眉開眼笑地用肩膀扛了他一下,小声道:「啥叫折騰?啥叫折騰?不是二爺我吹牛,也就是咱們依依了,換成你那个不长翅膀的丫头片子,不够二爺翻騰的。」
   「依依?你也太肉麻了吧?」程宗揚小声道:「你們剛才搞完了沒有,沒搞完就要接着搞了,免得內分泌失調,逮着人就往死里揍。」
   武二郎瞪了他一眼,把双刀挎在腰间,哼着小曲离開。
   樂明珠手忙脚乱地給傷者包扎傷口,小紫在一旁帮忙。有这一对絕配,受傷的几个算是倒大楣了。不只一个因為包好的傷口忘了敷葯,又重新揭開。只听见那丫头一連串的說着「对不起」,好像这七八个人的傷口都是她一个人砍的。虽然有两个受傷頗重,但沒有人送命。小魏也受了傷,由他那个相好的花苖女子照顧,唯一沒有受傷的程宗揚,当仁不讓地接过看管马匹任务。
   鬼战士的尸体大都迅速腐爛,惡臭難当,誰也不愿意靠近。程宗揚把马匹轉移到另外的角落,把繮繩一一系好。
    好不容易安頓下來,月亮剛升过中天,剛才那一战虽然猛烈,持續的时间却不长。如果不是易彪調度有方,战术得当,又赶上武二郎和苏荔及时回來,这会儿他們的骨头都可以用來敲鼓了。
   程宗揚伸了个懶腰,这会儿手臉被蛛絲蟄出的紅腫已经消退,只剩下草葯的清凉感。自己的外衣給了小紫,身上就一套短褂,往好处說呢,至少明天不用洗衣服,不然这一身血污可真够瞧的。
   血迹漸漸变干,沾在身上髒得難受。程宗揚索性解開褂子,光着上身。一低头,他惊訝的发現,自己竟然多了几块腹肌。
   以前常和段强打籃球的时候,自己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身材。紫玫曾玩笑說,就是自己的六块腹肌把她吸引住了,沒想到跟了他之后,这个勤快的小伙子越來越懶,眼看着六块腹肌一块块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一大块肚腩。
   現在自己又有六块腹肌「不,」是八块,結实而緊湊的腹肌。如果紫玫能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一陣淡淡的香风飄來,程宗揚抬起头,看到苏荔那張似笑非笑的面孔。
   「依……阿依苏荔族长。」程宗揚干笑两声,「今天可多謝妳們了。」
   苏荔橫了他一眼,「和武二在背后說我坏話了?」
   程宗揚心里打鼓。在碧鰻族那晚,苏荔說要找自己算帳……自己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吧?
   苏荔在他身旁坐下,用樹枝撥着篝火,过了会儿才淡淡道:「武二說你在打听蠱术?」
   程宗揚連忙点头,「我对南荒的蠱术很好奇,不知道族长認不認得擅长解蠱的高人呢?」
   「你們六朝人說,解鈴还需系鈴人。在南荒,解蠱也需放蠱人。」苏荔凤目一轉,「你中了蠱嗎?」
   程宗揚笑道:「可能吧。」
   苏荔沒有追問,她把一小堆篝火撥得更旺,然后低声道:「阿夕是怎么回事?」
   程宗揚狼狽地咳了起來。
   苏荔眼睛微微眯起,「你知道,阿夕是献給鬼巫王的新娘。她的一舉一动都關系着我們花苖的未來。哼,我知道阿夕一向調皮,胆子也大,却沒想到她这么大胆,竟然在这种时候被你騙得破了身子。」
   「我可不是騙……」程宗揚說了一半,然后心一橫,「都是我的不是。阿夕什么都不懂,这件事是我强迫她做的,不關她的事。」
   苏荔盯着他,忽然「噗哧」一笑,「你能强迫阿夕?如果她不喜欢,有一百种方法讓你得不了手。」
   苏荔叹了口气,「我太了解她了。阿夕虽然頑皮,但大錯是不会犯的。她既然愿意和你好,肯定有她的理由。」說着,她搖了搖头,「只不过这些天,我看阿夕越來越不对……你可不能欺負她。」
   程宗揚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覺,对自己來說,阿夕只是一件他人送給自己的玩具。很多时候自己只是追求肉体上的快感,畢竟和自己在一起时,阿夕的心智被人封鎖,想要交流也无从談起。不过,苏荔却以為他們是倆情相悅,甚至还為此准备原諒他們犯下的大忌。
   「我們花苖的女人都很傻。」苏荔輕叹道:「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什么都不管不顧了。阿夕我看她还好,整天只知道玩,本來想着她对男人动心,要等到她十八歲了。可这一趟路程,她就找到了你……」
   苏荔奇怪地看着他,「你有什么好的?連凝羽那样的人也愿意和你一起?」
   程宗揚嘿嘿一笑,「大概是王八看緑豆,看对了眼了吧。」程宗揚口里說着,肚子里却暗自腹誹:武二那粗胚有什么好的?妳还不是跟他搞到一处?
   一陣微风吹过,篝火跳动起來。苏荔看了他半晌,慢慢笑了起來,「你把錯都攬到自己身上,阿夕虽然不知道輕重,总是沒挑錯人。」
   程宗揚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向苏荔解釋,自己怀疑阿夕背后的操控者就在花苖女子中间,却沒有任何証据,只好沉默不語。
   黑珍珠在马群中「灰」了一声,竪起耳朵。苏荔輕輕撥着篝火,一边揚起手腕,不经意地拂了一下鬢髮,紅綢下,雪白的手腕犹如凝脂。
   程宗揚傾了一下身,一陣寒意突然涌上心头,接着右側的太阳穴像火燒一样剧痛起來,像被一根燃着火焰的手指按住。接着手指离開,寒意如同一只真实的利爪,在他心头一下一下握緊,然后沿着背脊掠下。血脉彷彿被凍僵般停滯,程宗揚情不自禁地咬緊牙關,手臂顫抖起來。
   苏荔訝然看了他一眼,剛要開口,就看到程宗揚身体猛然一弓,彷彿被一只堅硬的拳头擊中小腹,把他打得蜷縮起來。
   苏荔美目光芒閃动,反手挽住弓身,玉腕一翻,将长弓拉成滿月。
   眼前一片虛空,看不到偷襲者的身影。
   一縷烏云掩住了月光。程宗揚像被人抓住脖頸般,身体凭空飞起,然后跌落在地。
   苏荔挽弓的手臂顫抖起來。
   一叢細草彷彿承受不住火光的压力,青翠的草尖微微彎曲。苏荔手一抖,羽箭沒有脫弦而出,而是掉落在地,用蚕絲制成的弓弦像被銳器划断猛地鬆開,接着堅木制成的弓身一折為二。
   苏荔美目中透出惧意,「阴煞!」
   她声音傳出,却彷彿被无形的屏障阻擋,在身旁不及两丈的范圍中回蕩,气氛寂静得令人恐惧。

第四章 阴煞
   微风再次拂來,打着旋掠起苏荔鬢側的髮絲,髮梢像被无形的手指捻住,拉直。
   苏荔目光沿着髮絲移动,忽然一手拉起程宗揚,喝道:「走!」說着旋身跃出,姿势灵巧得如同一只飞鳥。
   身体剛剛縱出,苏荔的小腿猛然一緊,像被一只看不到的利爪抓住,身体定在半空。
   苏荔腿间的紅綢飄起,露出大腿內側雪白的肌肤。接着她丰潤的肉体傳來一陣波动,似乎被一只大手粗暴地撫弄着,腰臀间紅綢被揉成一团,高聳的雪乳凹陷下去,雪滑的乳肉从紅綢间鼓起,微微顫动。
   程宗揚抱着小腹,只覺內臟都被凍結。看到苏荔身上的异状,他掙扎着想爬起來,苏荔却低喝道:「不要动!」声音中的恐惧彷彿要溢出來。   
   苏荔美艷的胴体在空中僵硬片刻,然后猛的跌落下來。
   「不要說話……不要动……」苏荔声音輕顫着說道,不知到是安慰程宗揚,还是安慰自已。
   「來自九幽的阴煞啊,花苖的阿依苏荔路过这里,」苏荔并膝跪着,双掌合在一起,顫声輕唱道:「她是花苖的族长,鬼巫王大人的仆从,以月光照耀下的金蝎起誓,花苖人沒有冲撞鬼神的意思……」
   水一般柔滑的絲綢向上卷起,像被人扯动般从腿间抽戈出。苏荔沒有动作,只低声急促地祈禱着。
   「花苖人会献上珍貴的礼物。九溪的金砂和白夷的湖珠,将羅列在你面前,為她不经意的触犯贖罪……」
   忽然,彷彿有人扼住苏荔的喉嚨,截断了她的祈禱。苏荔美目中惧意越來越濃,臉色被扼得雪白,一只手却拚命向程宗揚摆动,示意他不要动作。
   終于,苏荔恢复了呼吸,她低喘着,身体微微战粟。鬂側髮絲散開,一向从容优雅的面孔因為恐頃而蒼白。
   一秒鈡彷彿比一个时辰还要漫长,終于,苏荔揚起臉,美艷的臉龐上勉强露出一絲笑容,却帶着化不開的惧意。
   「尊敬的煞神,如果你正处于繁殖期,需要一个交配的对象,阿依苏荔会給你……」
   「什么!」程宗揚叫了起來。
   冥冥中彷彿傳來一声惡鬼般的厉笑。忽然,一团冰凉的气息扑面抓在臉上,程宗揚渾身的血液都被凍僵,只有右側的太阳穴还在輕輕跳动。一般寒意从額角涌入,彷彿一顆冰珠封住太阳穴,冰冷的感覺使他无法呼吸。
   在眼前,苏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摆弄着。她双手猛地向后揚起,被人擰住一样反剪起來,头部被压到地上,苏荔美艷的面孔貼住草地,渾圓的臀部向上挺起,顯露出胴体美好的曲綫。
   就像一幕无声的啞剧在上演,剧中可以见到的演員只有一位女主角。苏荔丰美的玉体被粗暴地压在地上,接着她腰间鮮紅的絲綢被一股无形力大力撕開,那張丰滑雪膩的圓臀頓时暴露出來。絲帛撕裂的声音彷彿在一口玻璃瓶里回蕩,然后她身体动了一下,一条大腿猛地抬起,讓夾在腿间的紅綢滑落。
   程宗揚生出一种錯覺,似乎自已正在目睹一部科幻題材的影片。美丽的女主角身处险境,正在对她施暴的是一个惡魔、一个隠形的超人。
   苏荔腰肢像被重物压迫般向下彎曲,臀部被逼抬起,正对着燃燒的篝火。那条鮮紅的絲綢从股间滑落,露出丰滿渾圓的雪臀。苏荔肉体高挑健美,嬌健的肢体藴藏着过人的力量。她大腿修长而圓潤,白晰的皮肤下,肌肉綳緊的轮廓顯露出她的抗拒。然而发自內心的恐惧,使苏荔放弃了反抗。
   跳动的火光间,那張雪白的屁股顫动了一下,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分開。苏荔腰肢彎曲得更加厉害,腹部几乎貼到地面。白滑的屁股高舉着分開,露出臀沟上緣銀色的蝎甲和臀间美妙的女性器官。接着,苏荔下体彷彿被一条惡毒的长舌舔过,紅膩的蜜肉鮮花般綻放,露出穴中艷紅的蜜肉。
   忽然,苏荔腰肢像被折断般猛地扭了过來。她双膝仍跪在地上,上身却被擰得仰起。束在胸前的紅綢边緣卷起,然后猛地掉落,两团高聳的雪乳向外一跳,就被擰住。丰滿的乳房在无形的力量下变形,乳根凹陷,乳尖鼓起,鮮紅的乳头被擠得挺翹起來,然后突然扁了下去。
   程宗揚身体彷彿凍結,周身的血液凝固成冰,口鼻呼吸断絕,只有太阳穴那一处刺痛还隠隠跳动。尖銳的痛楚从額角一直延伸过去,像針刺一样進入丹田。突然那停滯的气轮一震,一股暖流彷彿擠碎冰層的噴泉迸涌出來。
   充滿真阳的气息散发開來,血脉頓时恢复暢通,受到抑制的熱流反弹般大肆奔涌流竄,直透出皮肤,朝四方噴射。篝火的焰光騰然升起,光芒大盛,映出苏荔身旁一个血色的影子。
   那影子很淡,只有一个不住变形状的轮廓。它像水一样附在苏荔赤祼的胴体上,淡紅的形状不断挺起,攻擊着美婦敞露的阴户,試圖侵入她体內。
   苏荔抓住这唯一的机会,眉梢不易察覺地跳了一下,然后奋力掙開反剪的双手,反擰着身体握住一枝散落的箭矢,朝身后的幻影刺去。
   血影发出一声憤怒的嚎叫,那声音并沒有通过耳膜,而是刀鋒般在每个人心头响起。接着血影像雪化一样消淡,被风一卷,便退入黑暗中。
   雪躯半露的苏荔身体一軟,伏在地上。接着她撑起身体,不顧一切地躲入程宗揚怀中,用惊恐的声音說道:「阴煞!是阴煞!」
   程宗揚凝固的血液剛才一瞬间彷彿变得沸騰,燒得自己渾身剧痛。火熱的气息从丹田噴涌而出,源源不絕地涌向四肢百骸。他咬緊牙關,勉强通过內視,惊愕地发現,丹田中的气轮彷彿变成一个太阳,光芒四射,散发着无窮的熱量和光明。
   一行字句从程宗揚心头流过:其一阳初始,萌于丹田。丹田者,性命之祖,生气之源,臟腑之本,经脉之根,阴阳之会,呼吸之门……
   这是一阳的境界嗎?程宗揚努力将真气聚攏,模彷韓庚、王哲施展九阳神功时的情形,試圖在经絡间聚出一顆光球。但真气经过时,经絡间那些穴道只是微微一亮,并沒有散发眩目的光芒。
   那股阴寒的气息并沒有消失。而是繞着程宗揚飞快地旋轉。它沒有发出任何声音,自己却能听到它嗜血的吼叫声在心头不断响起。
   程宗揚抬起真阳狂溢的手屑,想捕捉住那个血影,但身体一动,丹田透出的熱流隨即停滯。察覺到他阳气减弱,那股阴寒的气息立刻逼近,血色的轮廓几乎貼到程宗揚面前。苏荔緊緊抱着程宗揚的腰,修长的玉腿竭力收縮,躲避在他散发的真阳之下。
   程宗揚不敢再移动身体,保持着原來的姿势,讓阳气自然涌动。逼近的寒意像被烈火燒炙般向后退去,与他保持着尺許的距离旋轉,似乎仍在尋覓机会。
   旁边的马匹似乎意識到什么,一匹战马昂首欲嘶,那团血影妖魅般扑去,战马隨即扑倒在地,口鼻溢出凝結的血迹。程宗揚連忙吹了声口哨,黑珍珠耳朵垂下,夾住尾巴,用沉默避開血影的憤怒。
   不遠处,吴战威和易彪各自抱着刀,靠着一块巨石和衣而尸尸卜,对这边的情形一无所知。程宗揚毫不怀疑这边的声音被完全隔絕,不然只需苏荔一声惊叫,这两个睡覺都睜着一只眼的汉子立劇就会发覺。
   另外一边,小魏手屑纏着綳帶沉沉睡去,与他相好的花苖女子依在他身旁,恬静的睡容彷彿沉睡的百合。
   忽然,她腰肢猛地抬起,腰间的筒裙向下滑落,露出雪白的下腹。花苖女子从睡梦中惊醒,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睜睜看着自己紫色的筒裙无形中裂成两半,裸露出雪滑的身体。她双腿在空中徒然掙扎几下,然后猛地分開。
   「不好!」程宗揚剛撑起身体,那股寒意便緊逼着襲來。苏荔脚踝一緊,险些被那股旋风扯走。
   「小魏!老吴!」程宗揚放声高喊,声音却彷彿被一道无形的玻璃幕罩住,反弹回來。
   遠处的花苖女子滿面惊惧,她拚命張開紅唇,似乎在大声呼救,却同样沒有一絲声音漏出,連她旁边一向机敏过人的小魏,也对身边的异变渾然不覺。
   花苖女子的衣裙一片片掉落下來,暴露出柔滑白晰的肌肤。她赤裸的胴体懸在半空,双腿被拉成一字形,大腿根部那团滑膩的美肉綻開着左右滑动,像被一根箐不到的巨物來回擠弄,然后猛地向內凹陷,張開一个紅嫩的洞口。
   花苖女子嬌躯剧顫,口中发出淒厉的叫声。她眼角沁出泪花,头頸摆动着,双手拚命推搡。在她下体,嬌美的蜜穴却不受控制地越張越大,直到蜜穴尽头柔嫩的花心完全暴露出來。
   花苖女子被一个无形的怪獸奸淫着,下体彷彿塞着一根透明而粗大的圓柱,一直頂到肉穴深处。隨着圓柱的進出,她柔嫩的蜜穴不住開合,蜜腔內嬌艷的蜜肉彷彿直接暴露在空气中,能看到蜜肉每一絲屈辱的战栗和顫抖。
   身体略一移动,那股阴寒的气息便隨之逼近。时刻覬覦着身边的苏荔。程宗揚只好拥着苏荔,头皮发麻地問道:「这是什么?」
   「是阴煞……阴煞……」苏荔玉体不停顫抖,对那个无形的物体充滿敬畏与惧心。
   程宗揚想起自己一行在山村住宿时,因為村口的草結,花苖人堅决不肯与他們一起入村。祁遠当时說,村口挂的就是四煞草結,代表南荒的四种邪物。
   「阴煞是什么东西?」  
   苏荔咬了咬牙,然后道:「是一种怨鬼。怀着怨恨死去的鬼魂們,会在阴气濃郁的地方聚積。它們沒有灵魂,只有对生者的怨恨。每到月亮被黑暗吞噬的时候,它就会在南荒的叢林间游蕩,吸取活人的魂魄。我沒想到,鬼王峒的巫师能够召喚煞神。」
   「妳剛才說繁殖期﹣﹣它們也能繁殖嗎?」
   「你见过的。」苏荔臉色雪白,「处于繁殖期的阴煞会和它遇到的每一个雌性交媾。有时是母獸,有时是女人。在她們身上发泄过生殖的欲望之后,阴煞会把卵產在她們体內……」
   「生下小阴煞?」  
   「不。」苏荔眼中的惧意越发濃重,「是阴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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