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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17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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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 ..Thanks a lot

haha.. nice..

第二章
   程宗揚刀隨人走,如猛虎般朝陸謙攻去。滿地落葉被他的刀風帶動,一瞬間飛舞而起,平添這一刀的威勢。
   陸謙的神情變得慎重,他握緊刀柄,雙目盯着狂湧而至的落葉,忽然展臂劈出一刀,正中程宗揚的刀鋒。
   兩人同時向後躍去,拉開丈許的距離,交手一回合,程宗揚心裡有底:陸謙的修為與自己差不多,都是第五級坐照境,而且論功力的深厚,他比自己還差了一綫。
   李師師看着程宗揚的眼神愈發驚訝,她怎麼也想不到,以他的年紀禁軍中成名的刀法名家陸謙硬拼一記,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她對修為的進境多少有些了解,除非是有名師指點的出類拔萃人物,能在三十歲之前踏入第五級坐照境的少之又少。
   李師師知道,自己在武學上的資質頗為平庸,修習數年,如今不過剛過內視的境界,想修至第五級,只怕終生無望。
   像程宗揚這樣二十多歲年紀便進入第五級的,恐怕只有天才橫溢的鶴羽劍姬才能與他比肩。
   這樣的人才,無論六大宗門還是十方叢林,一旦聽聞都會爭相招攬,為何他還是個不起眼的小商人?
   “程老板不但生意做得好,身手也不凡,只此一刀便足以成名。”
   “姓陸的!再接我一刀試試!”
   程宗揚將雙刀收在肘後,接着一步踏出,一招虎嘯生風,無邊落葉盤旋而起,雙刀的鋒芒隱斂在落葉間,彷彿一對待機而動的虎牙,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陸謙忽然道:“程老板方才猜錯了,這次帶隊的不是陸某,而是太尉府的史總教頭。”
   話音未落,一根熟銅棍破空而至。轟然一聲破開飛舞的落葉,擊在刀鍔上。
   程宗揚左腕劇震,鋼刀脫手飛出。
   一條大漢威風凜凜地喝道:“賊子!還不束手就擒!”那位史教頭身材高大,雖然也是五級的修為,但招法純熟、身手剽悍,穩穩壓過程宗揚一頭。
   程宗揚終究還是江湖經驗太少,一着失誤落在下風,再難搶到主動。這會兒只剩一把單刀護住身體,交手不過數合便迭逢險招。
   陸謙收刀入鞘,然後大步過來,一把拉住李師師。李師師竭力反抗,但陸謙勁力一送便封了她幾處穴道。
   姓史的總教頭挑眉道:“太尉有令,出入林家者格殺勿論!陸虞侯,你敢違令嗎?”
   “史總教頭,若是旁人殺了無妨,但這個女子是高衙內指名要的,陸某擒下她,送入府由衙內處置,太尉如有責怪,陸某一身擔之。”
   史總教頭嘿了一聲,對陸謙巴結高衙內的手段有些看不上,但高太尉對小衙內愛如珍寶,真要依太尉的命令把這個女子殺了,到時小衙內怪罪起來,自己也難擔當得起。
   程宗揚越聽越不對。“格殺必論”的命令竟然是高太尉親自下的,反而是陸謙為了討好高衙內,擅自掭上“不殺女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這會兒命在旦夕,顧不上辨其中的古怪。
   程宗揚接連三刀,全用進手,拼着兩敗俱傷朝史總教頭攻去。史總教頭穩佔上風,當然不肯與他玩命,向旁退了一步,暫避鋒芒。
   程宗揚趁機朝陸謙猛撲去,喝道:“想走?先問我答不答應!”
   陸謙左手挾住李師師,右手拔刀,心下冷笑。這個年輕商人果然缺乏經驗,他如果與史總教頭力拼到底還能多活幾刻,這時轉而與自己交手,只要擋住他兩、三招,史總教頭從後攻來,要不了幾下就能結果他的性命。
   程宗揚的雙刀只餘一柄,威勢大減。陸謙看準他的刀路,抬手一封,留了三分餘力要將他纏住。
   誰知程宗揚左手寒光微閃,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匕首,接着彷彿一股冰風掃過,手中的長刀驀然一輕,被匕首斬斷。
   陸謙怪叫着拼命向後躲去。程宗揚的眼中充滿殺機,本來想等到野豬林的時候再利用這傢伙一把,但他敢搶自己盤裡菜,是可忍孰不可忍!先殺了再說!
   程宗揚面帶殺氣,珊瑚匕首加速落下,切向陸謙的脖頸。陸謙的額頭迸出冷汗,忽然他身體一扭,挾起李師師擋在自己身前。
   珊瑚匕首猛然一頓,停在李師師身前。李師師玉頸下一粒充作鈕扣的珍珠悄然裂開,白衣從頸到胸齊齊綻開一道刀痕,露出裡面如玉的肌膚。
   眾人的目光同時落在李師師胸前,林中一時間鴉雀無聲。
   李師師玉頰雪白,神情間卻沒有多少慌亂,但她穴道受制,無法趁機脫身,只能軟綿綿地倒在陸謙身上。她胸前錠露的肌膚白得耀眼,隱約能看乳房隆起的輪廊。
   程宗揚這一招中途停住,雖然匕首不重,沒有受傷,但胸口也禁不住一陣氣血翻騰。他的目光慢慢上移,停在李師師臉上。
   四目交投,李師師眼中流露出一絲決然,似乎要程宗揚下手殺了自己,免得自己被擄入太尉府中受辱。
   程宗揚露出一個近等猙獰的狠笑。
   “放心!妳是我盤裡的菜,除了我,誰也不能動!”
   耳後風聲響起,史總教頭的熟銅棍再次襲來。程宗揚翻身格住銅棍,然後伏低身體,猛然竄出。
   史總教頭大喝一聲,“哪裡逃!”說着大步跨上。
   陸謙撿了條性命,立即挾起李師師逃開。對他來說,討好高衙內才是最緊要的。
   這邊程宗揚被史總教頭纏住,無法脫身,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把李師師帶走。
   程宗揚一反剛才拼命的架勢,左閃右避,有時逃出丈許又轉身回來,說逃不像逃,說打又不交手,只在方圓數丈的圈子裡東躲西藏。
   這樣一喖逃竄對背後的敵手半點威脅都沒有,史總教頭可以從容出招,佔盡上風。程宗揚左支右絀,幾次都險些被熟銅棍擊中。
   史總教頭越逼越近,眼看就要擊殺那小子,忽然腳下一滑,卻是踏到落葉下一塊岩石。
   史總教頭的身體失去平衡,一手柱着熟銅棍單膝跪倒。緊接着怹看到那個年輕人回身揮起匕首,像削斷一根筷子一般,輕易截斷自己的熟銅棍,順勢將冰玉般的鋒刃送入自己的胸口。
   鮮血彷彿被凍在胸中,沒有濺出一滴。接着程宗揚額角的傷痕一陣火熱,將彌散的死氣吸入體內。
   一刀殺死八十萬禁軍總教頭,看似容易,但程宗揚來回繞了五、六趟,才引得他踩到那塊落葉覆蓋的岩石,其中的驚險只有自己知道。
   一擊得手,程宗揚達即拔出匕首,轉身欲追,卻看到十餘名穿着便服的軍漢正從四面圍來,各自舉起隨身的兵刀。陸謙早已趁機挾持着李師師逃上山梁。
   程宗揚一手持刀、一手持竹山,許久沒有過的殺戮欲望在胸中奔突。他閉上眼睛,感受着額角傷痕霍霍的跳動,然後猛地張開眼,暴喝道:“來吧!”
   “林教頭,這邊請。”
   林沖微微躬身,“有勞富管家了。”
   太尉府的管家富安提着燈籠,領着林沖進了一間廂房,一邊笑話道:“教頭也知道,太尉的性子從來不肯麻煩人的。今日聽到說林教頭得了一把難得的寶刀,等閑不肯離身,才勞動教頭親自來一趟。太尉下值時辰已晚,還請林教頭見諒。”
   林沖連聲道:“不敢、不敢。”
   富安道:“請教頭在此稍等,太尉一會兒便到,小的先去拿燈燭來。”
   “富管家請!”’  
   富安提着燈籠離開,林沖獨自坐在黑暗中,心裡又喜又懮。一時擔心高太尉索取寶刀,一時又覺得能用寶刀換個前程也值得了,一時又想起程宗揚臨行時的告誡,隱隱覺得不安。
   思緒翻滾中,眼角忽然瞥到一個暗影在一側的廳中,方方正正,不知是什麼的東西。林沖念着這是太尉府,不敢多看,將刀抱在懷裡,雙目低垂,屁股虛虛挨着椅面,斂息而坐。
   富安一去無蹤,等了一頓飯時間也不見有人進來。林沖的心裡越想越亂。聽着周圍沒有腳步聲,索性站起身踱了幾步。
   半個時辰過去仍然不見人影。林沖已經在廂房走了幾個圈子,瞧着旁邊廳中的物體越看越怪,他想起傳言中高太尉掌軍餘年,搜刮無數財物,家主奇珍異寶無數,不由得好奇心起,走過去小心地摸弓摸。  
   那東西有半人高,角部四四方方,像是個桌子,但兩邊都摸不到頭,怕是有七、八尺寬窄,等閑人家無論如何也用不了這麼大的桌子。而且桌上凸凹起伏,不知道擺着什麼。
   正疑惑間,外面突然光亮大作,無數燈籠同時舉起,將整座大廳照得裡外通明。
   正疑惑間,外面突然光亮大作,無數燈籠同時舉起,將整座大廳照得裡外通明。
   林沖的手掌僵住,愕然發現面前是一個巨大的沙盤,沙盤上山川連綿,城池相望,正是大宋的四百軍州。
   不僅如此,上面還用小旗標記各地的軍力分佈,每一個標記都是宋國的最高軍事機密。
   盯着那張沙盤,林沖渾身的血液彷彿凝固,接着他猛地抬頭,廳上一面黑底匾額四個大字赫然在目:白虎節堂!
   陸謙大步進來,厲聲道:“林沖!你竟敢持刀私闖白虎堂!不知道這是死罪嗎!軍士們!抓住他!”
   禁軍蜂擁而入,刀槍如林,將林沖團團圍住。
   一瞬間,林沖握住屠龍寶刀的刀柄,手背青筋迸起。
   陸謙叫道:“林沖!你竟敢做出這等事!難道不念及家人嗎!”
   林沖神色數變,最後扔下寶刀,抬起雙手高聲道:“冤枉!林沖冤枉!”
   陸謙暗地捏了把冷汗,見狀立即一揮手,“拿下!?
   軍士們將林沖五花大綁,押着他離開。白虎節堂重新陷入黑昱,只有那把屠龍刀橫在地上,隱約從銷中透出寒光。
   程宗揚伏在匾後,小心按住傷口,不讓鮮血滴下。鳳凰嶺一戰,他好一容易殺開一條血路,沖出重圍。
   從禁軍口中得知太尉府設在內城,從鳳凰嶺的內城城牆翻過也不甚遠,程宗揚顧不得趕往梵天寺,一路闖向太尉府。
   程宗揚對太尉府一無所知,但有個地方絕不會忘﹣﹣白虎節堂。只要抓住高俅這個奸賊,十個李師師也能救出來,說不定還能順手宰掉陸謙。
   程宗揚戴上頭套潛入太尉府,抓了僕人逼問出白虎堂的位置,隨即潛入廳中等候。
   為了避免林沖察覺,太尉府的人一冄等到天黑才帶林沖來到白虎堂,從側廂入廳。
   林沖在廂中苦候,起身踱步,觸摸沙盤,直到陸謙現身將他拿下的整個過程,程宗揚都歷歷在目。但他始終沒有發出一絲聲息,因為他發現隱藏在暗處的不只他一人。
   那個人的修為如何,程宗揚并不清楚。當時他剛藏在匾後,聽到門響立即縮身,來不及去看,他只知道自從那個人進入白虎堂,自己沒有再聽到任何一絲聲息,連林沖也沒有察覺廳中還有人在。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人影從廳上下來,慢慢走到那柄屠龍刀前。他彎下腰撫摸着刀身,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鏘的一聲,寶刀出鞘,緊接着一抹寒光如閃電般掠起。
   程宗揚渾身的汗毛都竪起來,身前那面寫着“白虎節堂”的匾額悄無聲息地裂成兩半,剎那間刀光及體。
   程宗揚一手按着臂上的傷口,來不及去拿懷中的珊瑚匕首,他用受傷的手臂抓住背包,不管裡面是什麼,一把掏出來,迎向屠龍刀鋒銳無匹的刀光。
   叮的一聲,無堅不摧的屠龍刀竟然被他手裡一個莫名其妙的破玩意兒生生擋住。
   手臂上的傷口被震得裂開,鮮血順着手臂直淌而下。程宗揚手臂劇痛,卻死死握住那個東西不放手。
   借着屠龍刀一閃而過的寒光,他發現自己手裡握的是一只光秃秃的劍柄,用來?
   擋住屠龍刀的正是護手的劍鍔。
   失去劍身的劍柄顯得又古又舊,上面賠着一張火紅的符印,透出一絲詭秘的氣息。
   鮮血浸透符印,隨即又被屠龍刀的寒光凍成一層薄冰,使符印上出現一道細細的裂紋。
   眼前刀光一收,那人落在沙盤上。黑暗中,隱約能看到那人頭上戴着一頂烏紗帽,兩根帽翅筆直伸開,竟是一位高官。
   這傢伙不會就是高太尉吧?只聽說高俅是個踢球的高手,沒聽說他能打啊?
   程宗揚心裡嘀咕着,手中的劍柄忽然發出一聲猶如雷聲的低鳴,彷彿寂寞多年的劍客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
   緊接着程宗揚丹田的氣輪一滯,全身的真氣彷彿被抽取一空。
   就在這時,那人的屠龍刀寒光重現,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
   程宗揚驚駭欲絕之際,劍柄上那張結冰的火紅符印乍然破碎,一道電光從空蕩蕩的劍柄中飛出,在劍鍔上騰躍變形。
   屠龍刀的寒芒已經逼到面前,程宗揚𡚒力最後一點餘力,握住劍柄死命朝屠龍刀的刀鋒劈去。
   刀劍相交,沒有發出絲毫聲響,然而兩股無形的氣流盤旋迸出,整座白虎堂彷彿為之一震。
   屠龍的寒光猛然一暗,無堅不摧的刀鋒竟然被電光崩開一個米粒大小的缺口。
   不過程宗揚沒來得及出手,就看到刀鋒的缺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屠龍刀的光澤一點一點浮現出來。與此相反,劍柄上的電光卻開始收斂凝固。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2-5-9 11:54 AM 編輯 ]

nice...

   猶如曇花一現的電光褪去,原本光秃秃的劍柄上多了一柄刃身。
   那道鋒刃寛不過兩寸,長度卻將及三尺。刃身修長,頂部微微脇曲出一個弧度﹣﹣程宗揚這才發現,這玩意兒根本不是劍,而是一把細長的戰刀!
   與屠龍刀如冰玉般的通透不同,由電光凝成的刀鋒遍布黑白交錯的紋路。
   那些紋飾完全超越程宗揚知道的鍛造技術,最細處比髮絲還細,而且全是曲綫,弧度流暢自然,沒有半點生硬。細密的綫條構成無數玄奧繁復的圖案,一眼望去使人覺得奧妙無窮。這東西……自己雖然不是很懂,但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刀柄還沒凝成刀刃的時候就能把屠龍寶刀打出缺口,眼下鋒刃已成,還不一下子把屠龍刀砍成兩半?
   眼看那人的屠龍刀再次襲來,程宗揚大喝一聲,細長的刀身撕開空氣,帶着尖銳的嘯聲迎向屠龍刀。
   雙刀相交,黑白纏繞的刀身只微微一震就被屠龍刀砍成兩段。斷裂的刀身飛出,隨即化為無形。
   程宗揚只覺丹田劇痛,屠龍刀彷彿透體而入,將氣海中旋轉的氣輪斬開,渾身經脈彷彿被撕裂、扭曲。
   與此同時,屠龍刀也襲上面門,冰寒的刀光劈開程宗揚的頭套,幾乎將他的腦袋砍成兩半。
   我幹!這鳥刀剛現身的時候能把屠龍刀打到下風,凝成刀刃卻一把輸個乾淨,這也太扯了吧!
   程宗揚顧不上控訴這把鳥刀的設計者是缺心眼還是太混脹,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眼前是一頂華麗的紗帳,帳頂用珍珠攢成圖案,在燭光映照下炫人眼目。
   程宗揚眯起眼睛,模模糊糊看到帳頂的圖案是一群人正在蹴鞠的場景……誰這麼神經病?睡覺的紗帳還鑲着蹴鞠圖?
   不對啊,我不是應該在白虎堂嗎?
   程宗揚清醒過來,急忙去摸腦袋,手掌一硬,卻是頭上包着厚厚的紗布。
   “你醒了。”帳外傳來一個聲音。
   程宗揚扭頭去看,只見是一個穿着絳紅官袍,頭戴長翅烏紗帽的高官。他背對着自己坐在椅中,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打開的背包,正在翻看裡面的物品。
   程宗揚伸手一摸,自己的鋼刀、匕首,包括那只劍柄都被搜繳一空,想動手只有肉搏一途。
   問題是人家的屠龍刀正放在桌旁的架子上,真打起來,恐怕不等自己爬起來,就在床上被砍成十段八段。
   那人放下從背包裡翻出來的陰陽魚,然後轉過身,拂了拂衣袖。
   看到他的面容,程宗揚像見鬼一樣瞪大眼睛。
   眼前這人自己見過!不但見過還一起喝過啤酒、抽過雪茄、看過鞠賽,還差點共享他的女人……
   “蘇佳樸!”
   “正是。”
   程宗揚乾笑道:“沒想到會遇上老朋友,哈哈……”
   蘇佳樸打斷他,“你是從江州來的吧?”
   程宗揚硬着頭皮道:“江州啊,我倒是去過。”
   “前日我去橡樹瓦便有所懷疑。”蘇佳樸低嘆道:“世間除了岳帥,哪裡還有人一眼就能認出啤酒和雪茄?”
   程宗揚腦中靈光一閃,“是你!是你送的情報!”
   蘇佳樸微微頷首。
   心底的疑惑終於澄清,這個蘇佳樸就是一直為星月湖提供情報的綫人。
   絕處逢生,程宗揚長出一口氣:“沒錯到你會在太尉府!難怪孟老大這麼多年都能沒弄清你的底細。哈,我還以為你是書吏呢,看這官袍好像混得不錯啊!”
   蘇佳樸伸出手,淡淡道:“認識一下,鄙人姓高,高俅。”
   程宗揚張大嘴巴,表情像被雷劈過一樣。
   穿着太尉冠帶的高俅,看起來比橡樹瓦子的蘇佳樸老成許多,眼角的皺紋愈發細密,眼神卻銳利至極,不再是那個獨自看球的寂寞商人,而是位高權重,城府深沉的當朝太尉。
   程宗揚後來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怎樣握住高俅的手,還用力搖了搖。
   “高太尉……從小你和高衙內就是我崇拜的偶像……我有點沒清醒……為什麼你會用‘蘇佳樸’這個名字?”
   “高某曾為東坡居士的書僮,用此化名,以示不曾忘本。”高俅鬆開手,眉峰一挑,“很意外嗎?”
   “太意外了。”程宗揚老老實實道:“我真沒想到高太尉會是……會是……這麼鐵桿的球迷……”
   “當年我與小孟、小藝、明信、小景他們組成的鞠隊,是鞠場上的不敗之師。”
   高俅嘆道:“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做買賣的做買賣,當殺手的當殺手,教書的教書,賣畫的賣畫,我還以為今生今世都看不到星月湖的戰旗。”
   程宗揚小心道:“高太尉,你和岳帥……沒仇吧?”
   高俅毫不隱瞞地說道:“岳帥於我有再生之恩。第一次見面時,我還是東坡居士門下的書僮,岳帥剛剛聲名鶴起,整日奉承他的不知凡幾。岳帥卻對我青眼有加,指點我苦練蹴鞠之術,終於讓我高俅靠着一腳好球踢出出人頭地。”
   程宗揚不知道有多慶幸,見慣岳鳥人的仇家,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星月湖大營以外的人表示受過岳鳥人的恩惠,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開眼?
   “你和孟老大他們既然認識,怎麼孟老大不知道你就是如今的高太尉?”
   “他們只知道我是蘇家樸。”高俅道:“我本名叫高樞問,靠着蹴鞠接近宋主之後,我不僅與他們斷了聯係,連名字也改了。嘿,差不多是二、三十年前的舊事,小孟他們未必記那個蘇家僕,何況是如今的高俅高太尉?”
   程宗揚憋了半晌。“難道這都是岳鳥……岳帥的安排?”
   高俅點了點頭。“岳帥眼光之長遠,當世不做第二人想。誰能想到他聲名初起之時,就料到有風波亭之變?在他的指示下,高某刻意轉為軍職,在軍中沉浮二十年,人人都道我是靠蹴鞠得寵的幸臣,就連風波亭之變後,親附岳帥的文武官員被盡數清洗,也沒有動到高某分毫。直到星月湖大營解散、岳帥生死不明,我才依照他當初的吩咐,在明慶寺的祈福榜上留下字條,與星月湖舊部聯繫。”
   程宗揚佩服地說道:“孟老大他們想查一個人,恐怕宋主的私生子都能查出來,可十幾年都沒弄清你是誰,太尉怎麼做到的?”
   “每次都是我先放好情報,再往明慶寺的箱中投下字條。見面的時間、地點每次都不固定,他們哪能找得到我?橡樹瓦這次時間太緊,我又急着看齊雲社和石橋社的比賽,才冒了風險。”
   程宗揚前後想了想,如果不是高俅主動說出來,自己也想不到和自己喝酒看球的蘇佳樸就是來傳遞情報的綫人。這樣還算擔了風險,他以前的小心謹慎可想而“還有一個問題,”程宗揚道:“追殺令是太尉下的,還是你那份小衙內借你的名義下的?”
   “是我。”
   “為什麼?”
   高俅的目光落在桌旁的屠龍刀上。“你可知道這屠龍刀是誰的?”
   程宗揚怔了一下,然後明白過來,“岳鵬舉!”
   “不錯,這是岳帥的佩刀。”高俅露出一絲黯然的眼神,“岳帥在風波亭之變前贈我此刀,高某收在卧室已有十五年,從未讓外人一睹。可恨犬子無知,竟然拿此刀胡鬧,既說不得,只好將見過屠龍刀的人都殺過乾淨。”
   程宗揚苦笑道:“太尉一出手就雷厲風行,差點要了我的小命。”
   高俅沒有多少歉意,淡淡道:“事關岳帥,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罷了。”
   房內的銅鈴微微一響,高俅止住程宗揚的話語,然後拉了拉繩索。
   片刻後,有人進了院子,在房外遠遠道:“老爺,小衙內來了。”
   高俅沉下臉,“讓他進來!”

第三章
   高衙內像顆皮球一樣跳起來,一臉天真爛漫地叫道:“爹!”
   高俅喝道:“孽障!跪!”
   高衙內被他嚇了一跳,委委屈屈地跪下來,小聲道:“我叫聲‘爹’又怎麼了?你不想聽,我不叫還不成……”
   “你龫的好事!”
   高衙內擰着脖子卜廿竹:“潞王爺家的老三不是我打的!”
   “誰問你這個!”
   “在翠雲樓爭風吃醋,打死人也沒我的事!都是小梁子他們幹的!”
   高俅被這個義子氣得七竅生煙,指着那把屠龍刀喝道:“我門你!這是怎麼回事?”
   高衙內抬起頭,“你說這個?哈,爹,我還沒跟你說呢,孩兒看中威遠鏢局李總鏢頭的老婆,想把她弄來玩玩,誰知道她有個妹子比她還漂亮幾分。孩兒一打聽,哎喲喂!你不知道她妹子竟然是林沖的老婆哎!孩兒想到硬搶,怕往爹的臉上抹黑,於是想了個好主意,把這刀給林沖,然後說府裡失竊,把林沖當賊抓起來,然後把他老婆搶過來!爹,孩兒夠聽明吧?爹,你還沒見過林沖的老婆吧?真是水靈!那腰細的,屁股扭的……等孩兒玩過了,讓爹你也玩玩!”
   “孽障!胡說些什麼!這刀豈是你輕易動的!”高俅抓起戒尺,喝道:“把手伸出來!”
   高衙內把心背身後!叫道:“你憑什麼打我!我拿了你的刀又怎麼了!你是我爹!你死了這些東西都是我的!”
   “都是疏於管教,才讓你這般胡作非為!”高俅說着舉起戒尺。
   高衙內見他真的要打,直接往地上一躺,打滾叫道:“打人了!打人了!我又不是你親兒子,你憑什打我啊!娘!娘!沒娘的孩子真可憐!要被乾爹打死了!啊啊……”
   高俅下令殺光所有見過屠龍刀的人,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稱得上殺找決斷,這會兒對着撒潑的乾兒子,手裡舉着戒尺,怎麼也打不下去。
   忽然啪啪兩聲脆響,高衙內肥嘟嘟的臉上多了兩個掌印。
   高衙內的嚎叫聲卡在喉嚨裡,呆呆看着那個腦袋上包着紗布,看起來有點眼熟的男人,半晌後慘叫一聲:“爹!有人打我!”說着撲到高俅懷裡乾嚎起來。
   高俅仍下戒尺,頓足道:“打得太輕了些!來人!快拿冰塊給衙內敷上!別哭!別哭,讓為父仔細看看!”
   程宗揚哭笑不得,高俅這護犢子也護得太不像話了。
   “哭個屁!”程宗揚喝道:“再哭還要打屁股!”
   高衙內的乾嚎聲立刻一頓,帶着三分怯意從高俅的懷裡偷看着程宗揚,片刻後忽然叫道:“你!你不是那個……”
   “我是高太尉請來的老師,從今往後都由我來管教你!不聽話就打,連太尉也不能說個‘不’字!”
   高衙內先看高俅,高俅虎着臉點了點頭。他又看了程宗揚一眼,然後倒在地上一通亂滾。“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程宗揚朝他屁股上啪啪打了兩巴掌,那小傢伙捂着屁股跳起來,帶着哭腔叫道:“爹!”
   高俅冷哼一聲:“從今往後便由程先生來教你!敢不聽話,小心挨打!”說罷拂袖而去,將拿來冰塊的僕人趕到院外。
   高衙門月也想跑,卻被程宗揚揪着衣領扯回來。“往哪兒跑?”
   高衙內大喝一聲,擺出拳法的架勢,叫道:“看我的降龍十八掌!”
   “啪!”高衙內剛擺好架勢,臉上又挨了一記。   
   沒等高衙內哭出聲,程宗揚喝道:“哭一聲一記耳光!”
   高衙內終於明白爹也靠不住,一手捂着臉,老老實實地閉上嘴。
   “這才乖。”程宗揚道:“認出我了吧?”
   高衙內點點頭。
   “師師姑娘呢?”
   高衙內指了指外面,哭喪着臉上道:“我、我沒碰她……”
   “那你太幸運了。”程宗揚笑眯眯道:“你要敢碰她,我就把你閹了,送你到宮中當太監。”
   高衙內咽了口吐沫,被打腫的臉蛋微微發白。
   “瞧你那膽量,閹了又有什麼?哪天惹得我不高興,我把你的雞雞竪着一切兩半,一個變兩個,你挺着出去才威風呢。”
   高衙內捂着臉,嘴巴一咧,幾乎哭出來,“你別嚇我……”
   “行了小子,往後我就是你的老師,你就叫我師傅吧。”
   “師傅……”
   “我沒聽到!”
   “師傅!”
   “你是屬蚊子的嗎?”
   “師……傅……傅!傅……”
   “這才乖嘛。我要去看師師姑娘,乖徒兒,替為師拿好燈籠!”高俅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自己在太尉府內住在一處僻靜的獨院,卻把正房讓給兒子去住。
   高衙內從小被驕縱,養就無法無天的性子,他的年紀不過十幾歲,門外卻站了一排足足十幾個姬妾,一個個花枝招展。
   看到高衙內親自捨着燈籠,小心翼翼陪着一個陌生人過來,那些姬妾不禁面露訝色,但諸女不敢做聲,小心屈膝,雙手放在身側,向來人福了一福。
   卧室內燈火如晝,寬大的床榻上躺着一個女子,看容貌正是李師師。
   她衣衫已被剝去,貼身披着一條艷紅的肚兜,掩住胸乳,裸露着雪玉般的玉臂和雙腿,一副玉體橫陳、任君大嚼的美態。
   只是她眼上蒙着一條紅綾帶,連兩只耳孔也被絲巾塞住。
   程宗揚朝高衙內腦門上拍了一把,咬牙道:“小崽子!你不是說沒碰她嗎?這是怎麼回事?”
   “真沒有!”高衙內叫屈道:“我連她根指頭都沒碰她,只是讓人給她換了換衣裳,敢有半個字假話,天打五雷轟啊師傅!”
   “你把她剝這麼乾淨,又不碰她,難不成你下面不中用,只拿來看的?”
   “是這麼回事……”高衙內貼在程宗揚耳邊道:“不瞞師傅說,我把這小婊子的娘弄上手了,那個老騷貨浪得很!就這麼用了她女兒沒什麼意思,徒兒想了個主意,把她的頭臉耳朵都蒙上,一會兒把她娘叫來,說我新搞了個小婊子,讓她娘按着我來開苞。等幹過,我再把她頭罩解了,嘿嘿……”
   “自家生的女兒,阮女俠會譅出來?”
   “那騷貨眼裡只有黃澄澄的金子,給她一個戒指,她哪還看別的!”高衙內眉飛色舞地說道:“那騷貨真是夠味!師傅,你也嘗嘗?”
   “免了吧。”程宗揚冷笑道:“小崽子,這是你的主意?”
   “當然!師傅,這主意好玩吧!”
   “是陸謙給你出的吧。”
   高衙內訕訕道:“師傅,你怎會知道?”
   “滾!”
   “哎!”高衙內如蒙大赦,轉身就走。
   燈光下,李師師光潔的玉體散發明珠般的膚光。她的皮膚瑩白,身材嬌小玲瓏,整個人如同一只精美的玉墜,讓人禁不住想抱在懷中溫存。
   程宗揚咽了口口水,先拿了錦被將李師帥嬌美的玉體蓋住,然後才解開她的眼罩。眼罩一鬆,兩行珠淚滾落下來。李師師玉顏淒楚,銀牙緊緊咬着紅唇,不肯作聲。
   “是我!”程宗揚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得意洋洋地說道:“驚喜吧!我早說過,妳是我盤裡的菜!除了我,誰也不能動!哈哈!”
   李師師卻淼月露出半點驚喜,她着眼,淚珠漱漱而下。
   程宗揚一拍腦袋,拍攝到傷口,先哎喲叫了聲痛,接着道:“我忘了,妳的耳朵還塞着。”
   “不用了。”李師師哽咽道:“她們塞得不緊,你們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
   程宗揚愕然間,李師師睜開雙眼,淚眼模糊地說道:“我想死……我寧可讓那個畜牲佔了身子,也好過這樣丟臉……嗚嗚……”
   程宗揚的手掌伸入被中,握住她的䊹手。李師師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那樣緊緊握住,哭得肝腸寸斷。
   “對不起……我……我曾經想利用你,”李師師哽咽道:“我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程宗揚笑道:“能被師師姑娘利用,是我的榮幸。”
   李師師的唇角抽動一下,想笑卻沒笑出來。
   半晌她輕聲道:“小時候娘錔經帶我去算過命,那個白鬚飄飄的匡神仙說,我的命是貴人格,十八歲時會有一場大難,而我的命中注定會遇到貴人。”
   程宗揚曾聽到阮香琳提及此事,沒想到她這會兒主動提起。
   “如果我選擇貴人,雖然會小厄,終究可以遇到難成祥,父親也會因此飛黃騰達。如果錯過貴人,不但性命不保,甚至還會禍及父母。這些話娘從小就對我講過,這次鏢局出事,娘認定就是匡神仙說的大難。”
   程宗揚玩笑道:“我也算不得什麼貴人吧?”
   李師師流淚道:“娘說那個貴人是高衙內,整日勸我從了他,好讓父母飛黃騰達,不然就是害了他們。”
   “令堂……嘿嘿。”程宗揚乾笑兩聲,沒再說下去。
   李師師抬起梨花帶雨的嬌靨,淒然道:“如果不是你,我這會兒已經蒙受一生一世也無法洗脫的恥辱。我現在才發現,即使有身為總鏢頭的父親,有受人尊敬的師門,有一個號稱英雄豪傑的姨父,自己卻沒辦法改變什麼。”
   程宗揚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好道:“別哭了,休息一下。”
   “不,我要說!”李師師咬了咬唇瓣,“他們玩過我娘,又想玩我們母女。太尉府的權勢和地位那麼大,我逃不了,也躲不開……”
   哭泣中,李師師將自己的委屈和遭遇的恥辱一并發泄出來。
   程宗揚可以理解,好好一個大姑娘,母親竟然拋開貞潔和起碼的道德,為為臨安城臭名昭著的花花太歲又一個玩物。她是一個妻子、一個母親,卻為了錢財和榮華富貴,委身給一個年紀只有她一半的小衙內。
   “一想到這樣的恥辱,我沒有勇氣再活下去……”李師師哽咽道:“我想過去死,我真是太沒用了,只有這一件事是我能做到的。”
   “別說傻話了。”
   程宗揚道:“妳才十八歲,對吧?這年紀還不算活過。”
   李師師的眼淚彷彿斷綫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她伸出一只雪白而䊹柔的玉手。“救我……”她央求道:“把我從這個噩夢裡救出來,好嗎?”
   程宗揚沉默片刻,然後道:“妳能捨棄自己的家人嗎?”
   李師師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寧願從來沒有出生過。”
   “妳的師門呢?”
   李師師掉着眼淚搖搖頭,顯然對師門已經心灰意冷。
   “那好,”程宗揚鄭重說道:“我的公刁缺少一名公關部經理,我代表盤江程氏,誠摯地邀請師師姑娘加入本公司,擔任本公司首任公關部經理。”
   “公關……”李師師的玉頰帶着淚珠,愕然睜大眼睛,“這是什麼?我可以做嗎?”
   程宗揚笑了起來。“相信我的預感,妳會是第一流的公關人才。”
   程宗揚從卧室出來,迎面便是一刀劈下。那漢子生得又粗又壯,兩膀似有千斤之力,手中的快刀霍霍生風,但真氣駁雜不純,顯然不是個什麼好手。
   程宗揚避開刀鋒,向院中看去,只見十幾名惡僕持刀挾棒,高衙內一手捂着臉,跳着腳叫道:“打死他!往死裡打!出了事本衙內一個人全擔着!”
   這頭小豬子倒是不蠢,眼看鬥不過自己。師傅前、師傅後叫得殷勤,轉眼就叫來一幫手下跟自己玩命。
   可惜自己今非昔比,想玩命也得有資格。程宗揚有心立威,在那惡漢又一刀劈來,他不閃不避,一拳轉在刀身側面,真你本吐即收,將那柄鋼刀硬生生打得反折過去。
   那惡漢虎口震裂,手臂被彎折的刀鋒帶到,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眾人驚愕間,程宗揚使出太一經的心法,身如鬼魅,一閃掠到高衙內面前,揪着他的衣領把他拎起來,笑眯眯地道:“乖徒兒,想找為師討教什麼功夫?要不然就是雞雞痒了,想一個變兩個,一手一個擼着玩?”
   高衙內臉色煞白,片刻後無比心虛地說道:“是那個……那個……老騷貨來了……徒兒想請師傅去玩……玩……”

   “師傅看着你這徒兒肥嘟嘟的又白又嫩,像是很好玩的樣子,不如讓師傅來玩一個?”
   高衙內帶着哭腔道:“徒兒一點都不好玩……真的!”
   “玩玩才知道嘛。”程宗揚道:“乖徒兒,把褲子脫了,讓為師先給你玩個後門別棍!喲,小崽子,你怎麼尿了!”
   “徒兒被嚇得憋不住……”
   “這樣也好,先尿淨拉空,免得師傅一會兒把你的屎搞出來。”
   高衙內叫道:“師傅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打死我也不敢了!”
   “師師姑娘今晚就住在這裡,讓那些丫鬟進去伺候,你給我滾得遠遠的。敢靠近這裡半步,我就把這兩顆核桃塞到你的雞雞裡面。”
   高衙內一愕,“那怎麼塞?”
   程宗揚微笑道:“想試試嗎?”
   高衙內連忙道:“不想不想!”
   高俅坐在書房生悶氣,見程宗揚進來,搖頭道:“我這個孩兒啊……”
   程宗揚笑道:“小孩子嘛,必要的時候也該打打。”
   程宗揚心裡有些奇怪,原本他以為高俅只是仗着自己的地位驕縱兒子,現在看來,高俅對小衙內不是一般的疼愛。
   別人看屠龍刀一眼,他就要斬草除根;偷了刀出去胡鬧的高衙內,他連打都不舍得打一下。別說乾兒子,就是親兒子,溺愛到他這樣也算少見。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2-5-11 04:01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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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俅嘆了口氣,似乎不願多說。
   程宗揚坐下來。“高太尉既然是自己人,讓小弟解開不少謎團,但還有幾件事,請太尉指點。”
   高俅拂了拂衣袍,坐直身體:“六朝知我底細的唯你一人,有什麼疑惑,盡管問吧。”
   “第一件,岳帥是生是死?”
   高俅沉默良久。“岳帥那種人豈會輕易死掉?但如果岳帥還在,這麼多年終該有些綫索。”
   “我明白了。”程宗揚有些頭痛的想:岳鳥人的生死看來還是個謎。
   “第二件,岳帥安排太尉進入軍界不會只傳遞一些情報吧?如果有別的用意,太尉能不能告訴我?“程宗揚解釋道:”我準備在臨安做些生意,不知道會不會與太尉的目的衝突?”
   “岳帥吩咐高某的事,高某每天都在做,臨安城中盡人皆知,告訴你又有何妨?”高俅徐徐道:“你在江州與禁軍交過手,覺得上四軍如何?”
   “裝備精良、衣甲鮮明,但徒有其表,與傳說中的禁軍精銳……”程士火揚明白過來,拍案道:“原來如此!”
   高俅撣了撣衣袖。“這些年禁軍表面還有幾個名將,但指揮使以下多是趨炎附勢之徒,雖然還有上四軍的名號,卻已今非昔比,軍中貪瀆之輩橫行,所謂精兵不過虛有其表。”
   程宗揚在江州就有所懷疑,捧日、龍衛軍名頭雖響,實力卻遠不及自己想像中的強悍。高俅軍權在握,這些年來釜底抽薪,等於是抽掉禁軍的脊梁骨。
   高俅道:“還有什麼疑惑,一并說來。”
   “確實還有一件。”程宗揚盯着高俅的眼睛道:“太尉府走失的那個侍妾,究竟是怎麼回事?”
   高俅道:“你看到我身邊有姬妾嗎?”
   程宗揚一怔,這才意識到院中的蹊蹺。高俅并不是什麼清官,他掌權這些年大肆貪墨,在享樂上的花費沒有半點含糊,室中陳設無一不是精致考究。
   但比起高衙內小小年紀就坐擁成群姬妾,高俅這個寸尉的身邊卻顯得十分冷清。
   “二十餘來,高某每日如履薄冰,從不敢收納姬妾。”高俅道:“那個侍妾并不是我府上的。”
   “那是誰?”
   高俅吐出兩個字:“宮中。”
   程宗揚震驚之餘,只聽高俅道:“朝中有賈太帥的賈黨,有王宰相的王黨,還有道門弟子的道流。但誰都知道,我高俅是幸於先主的幸臣,是貨真價實的帝黨!陛下有什麼不好處置的私事都會找我來做,因此我貪墨這麼多年,也無人能動我分毫。”
   高俅又道:“陛下生母早亡,幼年繼位之後,最親近的只有一位奶娘,但數個月之前,這位奶娘在宮裡突然失蹤。事涉宮闈,陛下不好交付有司追查,只好暗地召見於我,讓高某查訪。”
   “太尉為什麼放出風聲,死活不論呢?”
   高俅道:“陛下已過婚齡,至今卻未納後妃。岳帥於我有恩,高某不才,又深受先主信賴,為陛下計較,這位奶娘與其活着,不如一死了之。”
   原來夢娘真實的身份是宋主的奶娘。有這麼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兒,我要是宋主也對別的女人不感興趣啊!
   高俅苦心孤詣,借着宋主的托付,不惜開罪宋主也要了結這樁醜聞,手段合不合適暫且不論,這分心意乜算對得起宋主當年的寵幸了。
   只不過夢娘那樣一個大美人兒會和宋主那個小崽子有一腿,怎麼想都覺得別扭。黑魔海竟能把她從宮中擄走,看來他們的勢力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強大。
   思索中,高俅道:“你與林沖有些交情?”
   程宗揚道:“有一點。”
   “當日你在情報裡讓我調查林沖,我以為化他給你們惹了什麼麻煩,正好犬子鬧出這檔事,準備借機除掉他。既然如此,便把他放了吧。”
   “這倒不用。”程宗揚一邊消化高俅吐露的秘聞,一邊道:“林教頭這邊倒要請太尉幫忙……”
   高俅聽了片刻,點頭道:“此事不過舉手之勞!”
   秦檜訝道:“刺配筠州?”
   程宗揚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林教頭再怎麼樣也是執刀進了白虎堂,能保住命就不錯了。”
   秦檜沉吟半晌,“如此也好,只是高衙內那邊未必肯罷手。”
   高俅的身份屬於絕密,他已經潛伏二、三十年,總不能自己一知道就大嘴巴地滿世界亂話。如果不出意外,程宗揚打算這輩子都把這事爛在肚子裡。
   從太尉府離開時,程宗揚把李師師留在府中,委托高俅照顧。眼下營巷的林宅已經回不去,李師師又與父母一刀兩斷,寧死不肯再回威遠鏢局。自己的住處秘密太多,暫時不好讓她住進來,只好先留在太尉府中。
   不過有高俅在,李師師留在府中可以說是萬無一失,比跟着程宗揚還安全。
   程宗揚道:“不用擔心,高衙內現在見我可親熱得緊。”
   “哦?”秦檜驚訝起來,“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程宗揚哈哈笑道:“我當着他的面掏出傢伙,把一碗水吸得乾乾淨淨,他就拜了我當師傅。”
   秦檜莞爾而笑,只當家主是說笑而已。不過家主一轉眼就能把高衙內那個跋扈的小子收捨得服貼貼,這分神出鬼沒的手段連秦檜也不得不深感佩服。
   “子元呢?”
   “子元從鳳凰嶺脫身出來,還好傷勢并不太重。”秦檜頓了頓,“另外兩位已經殉職。”
   這仇連報都沒地方報去。當時高俅知道內情,臉色也極不好看。
   在太尉府的強力封鎖下,鳳凰嶺的事并沒有傳揚開去,外界只聽說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執刀夜闖白虎堂,被軍士擒獲。高太尉仁慈為懷,斟酌再三,給了林沖一個“誤闖”的罪名,免了他的死罪。
   “雲六爺到了嗎?”
   “已經到了梵天寺。公子出事,雲六爺已經聽說了,本來派了他身邊最得力的幾名護衛來助公子,被屬下婉言謝絕了。”
   “做得對。”程宗揚道:“鳳凰嶺的事只是個意外,咱們真正的對頭恐怕還沒有出手,這個時候雲六爺的安危比我們重要。備車!我這就上梵天寺!”
   秦檜提醒道:“公子,此刻已是子時。”
   “沒關係,我想雲六爺也不會見怪。”
   雲秀峰果然一夜未睡,一直在等程宗揚平安的消息。在梵天寺一處禪院中,程宗揚第一次見到這位雲氏商會的當家人。
   論年紀,𩃬秀峰比雲蒼峰小了十幾歲,兩人的相貌卻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他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棉袍,靴子、袜子也是平常的布鞋、布袜,若不是腰間懸的那塊玉佩隨時都能調動數萬金銖的巨額財富,誰也看不出這個面帶滄桑的中年人會是雲氏的家主。
   雲秀峰的行蹤遍及六朝,隨身帶的護衛足有上百人之多。一般商家的護衛大都是在外招募的武者,或者從晴州僱來的傭兵,雲秀峰身邊的這些護衛全都是雲家的世僕,忠誠度全無可疑。   
   與道家的六大宗門不同,佛門的十方叢林更像一個鬆散聯盟,屬於十方叢林的寺廟行院遠不只十座,其中也沒有明顯的層級劃分。
   梵天寺論規模尚不及近在咫尺的石佛寺,卻是宋國十方叢林的核心。雲秀峰入住梵天寺,也是向外界表明自己的實力。
   夜已深,又趕了一天的路,雲秀峰卻沒有絲毫倦意。他從頭到腳打量程宗揚一遍,細致處連自己頸中那處奴隸烙痕也沒有漏過,挑剔的眼神讓程宗揚忍不住腹誹:大家又不是沒見過,有必要這麼認真嗎?
   “傷勢如何?”
   程宗揚摸了摸腦袋上的繃帶,苦笑道:“無妄之災,還沒沒把腦袋丟掉。”
   “會留疤嗎?”
   程宗揚愕然片刻,“應該不會吧?傷得又不深……”心裡嘀咕道:連會不會留疤都問,難道你想挑女婿?大小姐那脾氣……還是免了吧。
   終於,雲秀峰露出滿意的眼神,“坐。”
   晋國的習俗是屈膝跪坐,雲秀峰用的卻是宋國慣用的座椅,反映出商人是最容易接受新事物的群體這一事實。
   程宗揚已經透過水鏡術與雲秀峰打過幾次交道,知道他是不喜歡說廢話,當下也不客套,坐下來道:“下午的事已經弄明白了,動手的是宋國禁軍,但目標不是我們。原因是禁軍一名教頭出事,我們正好去拜訪過那位教頭,受了牽連,現在誤會已釋,對生意不會有什麼影響。”
   聽程宗揚說得篤定,雲秀峰也放到一邊。“如此便好。筠州之事孫益軒已經跟我說了,你處置得不錯。”
   程宗揚笑道:“幸好有孫兄幫忙,不然光筠州的地頭蛇就夠我頭痛了。”
   “沒有雲家幫忙,你一樣能解決,”雲秀峰道:“客氣話不用多說。”
   一名家僕送上茶來。雲秀峰道:“三哥從南荒回來便對你贊不絕口。你在建康不過數月,就有拉鏈坊、水泥坊、絲織坊和臨江樓諸事。雲某原有心把你收入囊中,直到玄武湖一戰方知程公子非是池中物。”
   “雲六爺過奬了。”
   雲秀峰道:“臨川王臨陣退縮,若不是你從中穿針引綫,我雲家未必容易這麼下臺。”
   這倒是實話,雲家插手晋國宮闈之後爭,已經犯了大忌,即使能夠脫身也免不了元氣大傷。
   雲家與蕭侯原本沒有什麼交情,但因為程宗揚的緣故,雙方順理成章地聯,才避免玄武湖一戰後的清算。從這個角度來說,雲家幫蕭侯,也是在幫自己。
   雲秀峰道:“既然無法收入囊中,程公子又是可交之人,大伙不妨一同做番生意。”
   “雲六爺快人快語!”程宗揚放下心來。雖然有雲蒼峰的照顧,與雲家的合作中,一切決定都由他自己作主。
   但程宗揚心裡明白,自己手裡所有的資金幾乎都是由雲家出借,說雲家是自己的債主更準確一些。雲秀峰這番話等於正式表明態度,認可自己是彼此平等的合作伙伴。
   程宗揚心情大好,意氣風發地說道﹣﹣,“那大家就談談做生意的事吧!”
   “要談的無非兩件,雲家能為你做些什麼?你又能為雲家做什麼?”
   “好!先從眼前說起,如今最要緊的就是這筆戰爭財。”程宗揚道:“賈師憲窮兵黷武,自己後院起火還要興兵討伐江州,現在已經是泥足深陷。不知有多少商家盯着宋國這塊肥肉想賺上一筆,但多數人盯着的都是軍械生意,雲六爺這次來臨安,也是為了軍械吧?”
   “不錯。宋國急需一批精鐵,雲某為了這筆生意周旋數處,此間辛苦一言難盡。”
   程宗揚拍手道:“正是如此!軍械生意雖然利潤豐厚,但大家都盯着這筆生意,做下來反而不易。宋國各地都有常平倉抑糧價,再加上牽涉範圍極廣,表面上看,糧食生意是最不好做的,但真做起來反而不引人注目。更何況宋國的糧食只有我們能做,別人想做也做不來。”
   程宗揚道:“做糧食生意,首先要有大筆資金,其次要有遍及各處的商號,這兩項便堵住一般商家插手的路子。但如果只是這兩點,宋國也盡有資雄厚的大商會,再加上晴州那些鉅商,未必弱於我們在宋國的影響力。”
   雲秀峰撫摸着腰間的玉佩。“我擔心的正在此處。只怕我們辛辛苦苦,卻給了別人做嫁衣。”
   “所以我們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優勢﹣﹣”程宗揚從容道:“我這些天一直在看各地糧價,可以斷定除了我們制造的波動以外,并沒有其他商家插手宋國的糧食生意。為什麼江州之戰打了快三個月,直到現在也沒有其他商家大舉來倒賣糧食?”
   程宗揚給出答案:“因為他們不知道戰局如何。即使知道戰局如何,也不知道戰爭會持續多久。也許今天剛大舉買入糧食,明天江州之戰就已經結束,巨額資金都打了水漂。所以我們最大的優勢就在於:江州。”
   程宗揚還有一半的話沒有說出來:現在自己的優勢又多了一個宋國的太尉府。
   一個操控棋局兩端的對弈手還會在糧戰中落敗,簡直沒了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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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程宗揚與雲秀峰的會談一直持續到上午,經過將近五個時辰的交談,雙方都沒有一絲困意。
   這次會談中,雲秀峰身為雲氏的家主,允諾包括此前所有的借款在內,一共向盤江程氏投入三十萬金銖,由盤江程氏全盤操持,并且全力支持江州的物資源供應。
   盤江程氏承諾在半年之內歸還所有借款,作為借款的條件,糧食生意所得利潤將由雙方均分。
   雲氏商會指定大執事雲蒼峰為合作代表,同時接手雲蒼峰在盤江程氏的半成股分。程宗揚投桃報李,將雲蒼峰轉來的拉鏈利潤分成改為買斷費用,盤江程氏不再涉及雲氏的拉鏈生意,同時將水泥坊在宋國的專賣權出讓給雲氏。
   從梵天寺出來,程宗揚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自己一文不名地來到這個世界,從一開始險些成為奴隷,到現在終於有了能與雲氏平起平坐的資格。
   程宗揚與雲秀峰會面時,沒有第三人在場,但秦檜長於察顏觀色,雲秀峰親自送程宗揚出豫禪房,他便看出些許端倪。
   “是嗎?”程宗揚沉浸在喜悅中,沒有留意雲秀峰的神色。但這也無妨,雲秀峰還要在臨安停留一段時間,兩人已經商定過幾日再見面,有什麼話到時再說也一樣。
   “什麼時候了?”
   “將近午時。”
   程宗揚伸了個懶腰。“我先回去睡會兒,醒來還要去翠微園。唉,這日子過得比打仗都累,不知道今晚有沒有運氣能睡一覺。”
   程宗揚躊躇滿志的時候,司營巷的林宅卻遭遇滅頂之災。前一晚主人奉命前往太尉府,一夜未歸。接着天一亮就有一班禁軍闖入宅中,將女主人、使女和老僕一并帶走。
   魯智深直到次日午間才得到消息,等他帶眾兄弟急匆匆趕來,林宅早已人去屋空。
   魯智深四處打探,好不容易得知林沖因為執刀闖入禁地白虎堂,已經被下獄,等候發落,林娘子、使女錦兒和老僕卻不知去處。
   林沖的罪名暫時還沒定下來,但執刀闖入白虎堂是板上釘釘的死罪,魯智深想盡辦法也不能進入獄中見他一面。眼看夜色已深,只好讓手下幾個潑皮在牢獄外守着,等待太尉府的消息。
   西子湖畔的翠微園此時張燈結彩,臨安城中號稱“十三太保”的一幫惡少歡聚一堂,各自擁着美婢艷妓尋歡作樂,一個個調笑無禁,濫飲不休。
   不過上首的主位這會兒還空着,十三太保的老大花花太歲高衙內一直沒有露面。
   梁公子抱着一個酥胸半露的艷妓,一手伸在她懷中摸弄着,一邊道:“老大怎麼還不出來?”
   “你不知道?老大剛得手一個美人兒,這會兒正在裡面調教呢。”
   梁公子來了興趣,“誰家的女人?”
   “林沖林教頭知道嗎?”
   梁公子想了半晌,“沒聽說過啊。”
   “是禁軍的一個小教頭,老大看上他的老婆,施計把林教頭下獄,閃成死罪,轉手就把他老婆搶過來,正在裡面快活……”
   旁邊有人道:“你一說我想起來了,是不是五岳樓那檔子事?”
   “可不是嘛!一個小小的教頭,芝麻綠豆大的小武官也敢和老大作對。這下子命沒了,老婆也被老大玩了,哈哈!”
   這種事高衙內幹得多了,梁公子也不以為意,他喝了幾杯酒:“今天大伙兒到這麼齊,怎麼不叫姓阮的那個老騷貨過來?”
   十三太保排行第二的蔡公子笑道:“小梁子還掂記着李總鏢頭的老婆?忘了你上次‘一、二、三……’沒幾下就被捋乾淨的糗事了?”
   梁公子辯解道:“那次是我喝多了酒!”
   笑鬧間,高衙內得意洋洋從裡面出來,他挺着皮球一樣的圓滾滾肚子,右手摟着一個豐穠麗麗的美婦。
   眾人的目光都被他身邊那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兒吸引過去,那美婦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眉枝如畫,杏眼桃腮,生得花容月貌。
   她半邊身子貼在高衙內身上,微微低着頭,玉頰帶着醉人的紅暈,被一個比她矮半如小屁孩攛掇,一副嬌滴滴含羞帶怯的美態。
   高衙內大模大樣地往椅中一坐,後面的侍女捧來圓凳。
   高衙內拍了拍大腿,美婦紅着臉坐在他腿上,那種羞柔婉的模樣引來周圍一片猛咽口水的聲音。
   “老大!這樣的美人兒都讓你搞上手了!”
   “那還用說!”高衙內眉飛色舞地說道:“小梁子,這娘子比你懷裡的粉頭強吧!”
   梁公子懷裡的艷妓望着林娘子,露出又羨又嫉的眼神。
   聽到高衙內的調笑,林娘子愈發羞澀,低着頭不敢抬眼。
   席間道喜聲、恭維聲、艷羨聲、歡語聲響成一片,中間夾雜着高衙內得意的笑聲。
   “本衙內好不容易才得了這美人兒,哪兒能不好好樂樂!”
   “你們沒見到,這娘子身子那個白……那個嫩……真真是美死我了!”
   “身上的肉比臉蛋還美,下面的妙物比身上的肉還美!”
   高衙內說到得意處,一手摟着林娘子的腰肢,一手拍着她的屁股:“……幹進去,老子的雞巴都快化了!”
   眾人轟笑聲中,在暗處冷眼旁觀的程宗揚卻感到一股冰涼的寒意。
   高衙內肚子裡不知對程宗揚這個便宜師傅罵了幾萬遍,整死他的心都有。
   但聽到程宗揚說讓他放手去搞林娘子,這小崽子立刻來了勁頭,把程宗揚大大引為知己,一大早就派人闖去林宅,把林娘子搶到翠微園。
   看高衙內的神情,顯然對剛才與林娘子的春風一度滿意到極點,在席間說起方才交歡的快活,得意無比,似乎在林娘子身上嘗到十二分甜頭。
   但程宗揚一直在暗處看得清清楚楚,高衙內壓根兒沒有碰到阮香凝!他說的一切是不存在的幻想!
   程宗揚一直在懷疑,黑魔海為什麼把絲毫不會武功的阮香凝安排在臨安這種緊要的地方,直到目睹方才的一幕,他總算明白過來,這位凝玉姬真正的能力不在武功,而在巫術。
   阮香凝天一亮就被帶到翠微園。有了程宗揚這個便宜師傅的吩咐,高衙內沒有十分急色,一直到程宗揚從梵天寺回來,準備停當,高衙內才去找阮香凝,準備好好享受一番。
   進房時小崽子還志滿意得:堂堂的鏢頭夫人阮女俠都被自己幹了,何況一個小教頭的老婆?
   高衙內一臉淫笑的進門,正要按住林娘子猛肏一番,但坐在床上的阮香凝只是抬眼一笑,高衙內的淫笑就凝在臉上。
   接下來的一幕讓程宗揚渾身都是冷汗。
   面對如同墮在夢中的高衙內,阮香凝用夢幻般溫柔的口氣道:“衙內不是要來幹妾身嗎?還不脫了褲子?”
   高衙內像一個被人操控的木偶,老老實實地脫了褲子。
   看着他的小傢伙,阮香凝露出一絲不屑的目光,然後道:“自瀆吧。”
   失去神智的高衙內在阮香凝的命令下,一連打了三次打槍,射到無精可射,阮香凝才讓他穿上褲子,然後用溫柔地聲音告訴他:“衙內,你剛剛和妾身經歷生平最酣暢淋漓的一次交合,對妾身的服侍滿意得緊呢。”
   高衙內傻笑道:“真爽啊……”
   “現在你該帶妾身去見你的朋友們。”阮香凝微笑道:“記住,妾身是不能分享的哦。”
   高衙內如雞啄米一樣的點頭:“誰也不能給,只有我才能用……”
   阮香凝嫣然一笑,“你現在可以醒來了。”
   高衙內像踩到彈簧一樣渾身一抖,接着眼中恢復神彩,臉上又露出得意洋洋的淫笑。阮香凝則低下頭,像剛被迫失身的婦人一樣含羞帶恥。
   阮香凝精彩的表演瞞過所有的人,那種嬌羞的神情讓每個人都以為她無力抗拒太尉的權勢,已經與高衙內上過床。只有程宗揚知道,在她羞赧的外表下有着怎樣的冷笑。
   程宗揚不知道路也用了什麼巫術,但能看出這種巫術的效果與自己聽說過的催眠極為相似。
   高衙內與她目光接觸的一瞬間就被催眠,剩下的都是被阮香凝灌輸的意識。他以為自己與阮香凝春風一度,在她身上為所欲為,享盡人間極樂,卻不知道自己只是對着空氣比劃。
   想到催眠術的後果,程宗揚禁不住狠狠打了個冷戰。為了安全起見,自己把李師師留在太尉府,本來準備摸清凝玉姬的底細,再去太尉府見李師師。
   不料阮香凝竟然有這樣的手段,不但沒打着凝玉姬這只鳥,反而把高衙內這把獵槍都丟了。
   高衙內雖然是個笨蛋,但他在巫術的影響下已經沒有任何秘密可言,凝玉姬只要把他口裡的情報一對比,不但摸清自己的底細,甚至連潛藏多年的高俅也有走漏風聲的危險。
   一旦高俅的身份被黑魔海知曉,這樣的後果單是想想就知道有多可怕……
   程宗揚長長吸口氣,穩住情緒。李師師遲早是自己盤裡的菜,眼下最要緊的是凝玉姬,如果抓不到活的,必須殺了她。
   一向慷慨大方的高衙內居然沒有在席間讓兄弟們享用他新得的美人兒,讓十三太保的眾兄弟都有些失望。
   不過老大才剛剛上手,新鮮勁還沒過,依老大的性子,等個三五天,大家就該嘗到林娘子這塊美肉。抱着這樣的念頭,眾人盡歡而散。
   送走賓客,高衙內帶着阮香凝回了卧室,淫笑道:“美人兒,和本衙內再來一次……”
   阮香凝微笑道:“衙內該睡了呢。”
   語音未落,高衙內像被人點了穴道一樣陷入靜止。
   阮香凝收起笑容,淡淡道:“去研墨。”
   高衙內機械地拿起墨錠,在硯中研磨起來。
   “名字。”
   “高智商。”
   阮香凝皺了皺眉頭:“這麼古怪的名字,誰給你取的?”
   “爹爹。”
   即使心情像走鋼絲一樣,程宗揚還是忍不住想笑。給高衙內這小崽子起名叫“高智商”,除了岳鳥人,誰還能幹出這種鳥事?
   “年齡?”
   “十六。”
   “你生父是誰?”
   “乾爹的兄長。”  
   “還記得他嗎?”
   “……忘了。”
   阮香凝停下筆,然後輕輕一笑,柔聲道:“你會想起來的。仔細想想,那個人是誰……長得什麼樣子……”
   高衙內用力想了一盞茶時間,胖臉上的汗幾乎都下來了,最後還是否說道:“想不起來。”
   阮香凝在紙上畫了一個乘四的方格,一邊用充滿誘惑的聲音道:“看到這些格子了嗎?它是你從出生到現在經歷的所有年數,我每塗掉一個格子,你的年紀就會小一歲,就會想起更多的事……”
   阮香凝一格格地塗着格子,到最後一格的時候,高衙內的眼球快速轉動起來,忽然用一種童稚的聲音道:“我想起來了!他長得高高的,鼻子很挺,頭髮長長的,乾爹叫他……叫他……岳……”
   阮香凝手一僵,驚愕地轉過頭。
   “岳帥……”吐出這兩個字,高衙內臉上露出嬰兒般如釋重負的笑容。
   高衙內的身世居然與岳鵬舉有關,這個秘密對任何人都是一個巨大的衝擊,以阮香凝的冷靜,乍然聽聞也臉色大變。
   程宗揚沒想到她能這麼輕鬆地從高衙內的記憶深處翻出這個大秘密,一聽之下也心頭狂跳。
   高衙內話音出口,程宗揚便從樑上掠下,一言不發地抬掌朝阮香凝頸後切去。
   幸運的是,阮香凝不會武功,這個秘密無論何也不能走出這個房間。
   也許是出身巫宗、精研巫術的緣故,阮香凝雖然不會武功,知覺卻出人意料的敏感,程宗揚身形剛動,她就警覺地扭過頭。
   巫術比武功發功更快,阮香凝扭頭的剎那便目露奇光。只要與她的目光相觸,即使林沖那麼樣的豪傑也無法抵御,不知不覺間便着了道。
   阮香凝扭過頭,毫不意外地看到一雙眼睛,她嫣然一笑,巫術全力發動,隨即她看清了那雙眼睛。
   阮香凝眼中露出一抹恐惧的震驚,緊接着她的微笑、恐惧和震驚都凝在臉上。
   程宗揚等了一分鐘,沒有看到阮香凝有任何反應,才把遮在臉前的鏡子慢慢放下。
   這位凝玉姬依然國色天香,眼中卻失去神彩。她呆呆地坐在桌旁,手裡的毛筆懸在半空,一滴墨汁從筆尖落下,在素白的紙上濺開。
   接着一只手伸來,接過她手中的毛筆。
   “名字?”
   “阮香凝。”   
   “年紀?”
   “二十九歲。”
   “身份?”
   “黑魔海御姬奴。”
   “親眷?”
   “夫君林沖、姊姊阮香琳、姊夫李寅臣、外娚女李師師……”
   “為什麼嫁給林沖?”
   “是教中的安排。巫嬤嬤說,林沖是一個要緊人物,讓妾身監看他。”
   “林沖只是一個教頭,有什麼要緊的?”
   “因為武穆王曾經說,他是未來的豪傑……”
   程宗揚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麼表情。岳鳥人難得誇奬誰,結果活活把林沖坑死了,不但在官場中倍受排擠,連老婆都是假的,整個人生都成了一場悲劇。
  程宗揚上下打量着她,忽然道:“妳是處女嗎?”
   凝玉姬帶着空洞的笑容柔聲道:“是的。”
   “妳們兩個成婚十幾年,林教頭難道沒有起疑過?”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2-5-12 04:49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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