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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17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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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波斯密信
   本來想知道她們姊妹倆個聊什麼,這會兒也不用看了,月霜已經對小紫信個十足。論起性格,月霜與雲丹琉有些相似,無論說話辦事都直接了當,而且脾氣火爆。但月霜自小在軍營長大,比雲丫頭單純得多。如果是雲丹琉,小紫那番話根本騙不住她,說不定還趁機黑吃黑把泉玉姬幹掉,消除一個隠患。說到底月霜臉皮還是比較薄,如果在草原被自己上的是雲丹琉,雲丫頭吃那麼大虧,這會兒同乘一船,自己早就被她替天行道。月霜當着滿船人的面,怎麼也不肯說出草原上吃虧的實情。
   腳下甲板微微晃動,樓船升起扇形的硬帆在夜色中啟航,沿着浩瀚雲水順流而下,朝數千里外的晴州港駛去。
   小紫施施然進來,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露出天眞笑容。程宗揚兩手抱在腦後,躺在床上道:“看妳笑得那麼開心,活像一只小狐狸剛偷吃了人家的母雞,老實說,妳找月霜說什麼了?”
   “當然是認姊妹,然後抱頭痛哭一場囉。”
   “得了吧,妳把敖潤他們都騙得貼貼服服,月霜那傻丫頭還不是隨便讓妳騙着玩啊?老實說,不然打妳屁股!”
   小紫白了他一眼,“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程宗揚理直氣壯地叫道:“我又沒聽全!”
   小紫忽然一笑:“程頭兒,有件好玩的事,你想聽嗎?”
   程宗揚懷疑地說:“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吧?”
   “猜對了!”小紫笑道:“雪隼傭兵團的人送貨到廣陽,還接了一件任務,從廣陽帶了一件東西回晴州。你猜委托他們的客户是誰?”
   “這妳都套出來了?”程宗揚坐起身,“傭兵團不是要替客户保密嗎?”
   小紫叉住腰,“別忘了,我是六扇門的捕頭;要查疑犯的數據,他們當然要配合。”
   “喂,妳是怎麼冒充捕頭的?不會拿個假腰牌,他們就信了吧?”
   小紫得意洋洋地說:“我的捕頭身分可是經過認定的。”
   程宗揚一頭霧水,“誰認定的?”
   “笨死你了,當然是這裡的地方官嘍。”
   “那個小官?”程宗揚明白過來。這丫頭用泉玉姬的身分得到丹陽官吏的信任,再用丹陽那個小官得到敖潤等人的信任。敖潤他們不信泉玉姬,丹陽的地方官卻不能不信。死丫頭再做點手腳,輕而易舉弄幾份文件出來,要騙倒敖潤也不是難事。
   程宗揚氣哼哼道:“妳就騙吧,小心掉進拔舌地獄爬不出來。”
   小紫忽然抱住他,輕聲道:“如果我眞進了地獄呢?”
   抱着小紫䊹軟的腰肢,程宗揚心頭一陣激蕩,過了會兒道:“那我只好跟閻羅王拚命了。”
   小紫抬起頭驚喜說道……“你會幫我殺掉閻羅王嗎?”
   “會!”程宗揚大聲說:“不管誰歉負妳,我都把他碎尸萬段!”
   “太好了!”小紫舉起白嫩小手高興地說:“到時候你當閻羅王,我要當地獄女王!”
   “妳要當地獄女王,全天下的人都該一心行善,免得落到妳手裡,”程宗揚說着,忍不住低頭想吻她的小嘴。小紫咯咯一笑,游魚般從他臂間滑出,讓自己親了個空。程宗揚懊惱地說道:“癈什麼話呢!趕緊說!那客户是什麼人?”
   “一個波斯人。他委托雪隼傭兵團送一件東西,交給晴州的波斯商會。”
   傭兵團接的奇怪東西多了吧,月丫頭為什麼對這東西上心?“
   “他們剛接到東西,不到一個時辰那個送信的波斯商人就被殺了。”小紫笑嘻嘻道:“死得很慘呢。”
   程宗揚生出一絲好奇:“什麼東西?”小紫拿出一張紙在他面前晃了晃。
   程宗揚接過來,上面寫着幾行古怪符號,字跡傾斜,看起來有點像字母,但都是一半一半的。
   “這是什麼鬼劃符?”
   “人家看了好久也沒想出來。”小紫眨了眨眼,“程頭兒,你要能看懂,人家就讓你親一口。
   妳都看不出來,故意拿出來是想讓我難看吧?程宗揚橫堅看了幾遍,忽然幾個殘缺字母吸引他的目光。那些字母有些像只寫了一半的羅馬數字,一行是上半邊,一行是下半邊。
   程宗揚心裡一動,把紙張折起來,幾個殘缺字母拼在一起,顯出幾個完整的羅馬數字:1111V1.
   “我明白了!”程宗揚拍案叫道:“這本來是一些紙條!被人謄寫到一張紙上才變成幾行。”
   程宗揚把紙張沿着傾斜郣跡裁開,連成一長條再卷成筒狀。錯落的字母旋轉着一行行拼接起來,變得清晰可辨。
   小紫疑惑地看着程宗揚,“你怎麼想出來的?”終於能壓過死丫頭一次,程宗揚得意地說:“過來!先讓我親一口!”
   小紫眨了眨眼睛,“你先說,說完就讓你親哦。”
   “泰西有個大國,他們的軍隊發布密令時,用羊皮包在一根圓木棍上,寫完後把文字螺旋狀切開,送密令的人只拿到一堆零散字符,得到密令的一方用一根直徑相同的木棍,把羊皮纏在上面就可以復原文字。”這是亞歷山大的發明,幸虧自己還記得。程宗揚道:“是拉丁語,羅馬人的文字。”
   小紫好奇地說:“你認得嗎?”
   程宗揚搖了搖頭,自己只能勉強認出一些字眼,整篇就不知道什麼意思,只有幾個羅馬數字確定不會認錯,三一四一……是時間還是數量?
   “晴州還有波斯人商會?”程宗揚琢磨着放下紙條,“波斯人的事跟咱們沒什麼關系吧?”
   “拜火教呢?”
   程宗揚抬起頭。
   小紫笑吟吟道:“月霜覺得委托人好像和拜火教有關,你們在大草原上遇過,她對這事很在意呢。”
   程宗揚心裡升起不祥預感,小心道:“那丫頭什麼都跟妳說了?”
   小紫挺起胸脯。“你的事我全部都知道!還知道你跟她上過床!你這個無恥的淫賊!”
   “我幹!妳肯定用什麼妖法吧!我才不信月霜會告訴妳這些!”
   小紫抱住手臂冷笑一聲:“程頭兒你眞沒用,一騙就騙出來。”
   又被騙了!程宗揚心裡慘叫。小紫已經用力踢了他一腳,“好啊,你敢和她上床!”
   “誤會啊!我們之間完全是誤會!”程宗揚抱着腿叫道:“妳若覺得吃虧,我也陪妳上床好了!”
   “討厭!”
   “喂,別跑啊!剛才妳答應過讓我親一口的!哎喲……”
   在船上相處幾天,程宗揚和雪隼傭兵團的漢子已經混熟了。初始大家對這個六扇門的年輕捕快有點戒心,程宗揚趕緊解釋只有自己小姨是六扇門的人,他本人是做生意的,跟六扇門沒什麼關系,馮源沉吟道:“我說副隊長在六扇門好端端的,怎麼非要跑到晴州當傭兵,原來還有這些不為人知的內情啊。”
   老張道:“副隊長和你的事,是你小姨牽的綫吧?我看她們兩個很要好啊,這兩天整日待在一起。”
   新加入的傭兵漢子道:“哎喲!你不會就是和小侯爺光屁股在船上跳舞那個吧?可不是!整個建康城都知道了!眞的不是啊?我說你看起來也沒那麼不要臉嘛!喂,六扇門內鬨的事究竟是眞的假的……”
   敖潤道:“六扇門!六扇門!你們少說點不行嗎?喝酒!喝酒!”敖潤喝了兩碗,喘氣道:“老程啊,你那天一腳把我踢暈,後面的事我沒看到,但泉捕頭……那功夫可眞邪門!”
   程宗揚道:“鄭捕頭的拘魂鎖也很邪門嘛。幸好我姨奶奶來得及時,要不我小命就沒了。這件事六扇門自己去辦,咱們別管了。來!喝酒喝酒!”
   靠着小紫騙死人不償命的謊話,終於把瓠山發生的事支吾過去。接下來談起生意,大家分外提神。敖潤口沫橫飛地說:“我們雪隼傭兵團可是晴州一等一的大團!宗旨就是公平、正義、勇氣和責任!老程你若有貨就交給我們雪隼傭兵團!別管是不是遠在天邊,都保証給你順順利利送到!你瞧我這些兄弟,老張!八極門的高手,一身橫練功夫,早就是第四級入微的境界!放哪兒都響噹噹的!副隊長不用說了,正式的巾幗不讓鬚眉!馮大法,平山宗的大法師!一手火法出神入化!你去打聽打聽,像我們雪隼團這樣每隊配一名法師,有幾個傭兵團能做到?不說遠的,建康城赫赫有名的雲家,在晴州的貨物也是我們押運”
   “你們和雲家也挺熟?”
   “那當然!雲家在晴州有好幾間商號,都是雲六爺親手打理。他跟我們團長薛延山、副團長石之隼都是過命交情!不瞞你說,老敖這次到建康就是從雲家得的……”
   程宗揚笑道……“越說越近了。雲家和我也不是外人,這頓我請客!”
   “哪兒能讓你破費!”敖潤把口袋拍得山響,“我們雪隼團有的是錢!”
   程宗揚也不推辭,“正好我有要和雲家聊絡,沿途有沒有雲家的商號?”
   “前面就是揚州,船要在碼頭泊一日。喂,老張!”敖潤扭頭道:“雲家在揚州的商號叫什麼來着?”
   “就是雲氏商會在揚州的支號,掌櫃也是雲家的人。”
   敖潤道:“坐船坐得難受,正好上岸散散心。到了揚州,我陪你去!”說話間旁邊傳來一陣轟笑,敖潤扭頭道:“馮大法!又幹嘛呢?”
   馮源盤膝坐在甲板上,在他身前數丈距離放着三盞油燈。這位平山宗的大法師左手平放,掌心向天,右手食指、中指竪起,放在左掌上,垂眼默念片刻,然後大喝一聲,“疾!”
   馮倒戟指前一揮,三盞油燈有兩盞同時跳出火光。另外一盞被勁氣吹倒,燈油洒了一地。
   馮源收回手,得意洋洋地說道:“怎麼樣!”幾名傭兵漢子紛紛道賀,“不錯不錯!有點道行!”
   “這戲法變得好!”老張怪聲怪氣道:“馮大法,可你這戲法有什麼用?”
   馮源晒然道:“用處大了!別看你一身橫練功夫,我隔空往你胸口一指就能在你胸口燒個洞出來。”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1-5-17 09:33 PM 編輯 ]

   “得了吧!誰打仗時懷裡揣個油燈讓你點呢?”老張道:“就算你法力漲十倍,能揮出個火球,起碼得兩個呼吸時間吧?我一步跨過去,先這一刀,再這麼一刀!你還沒施完法就把你大卸八塊,扔水裡喂魚了!”
   馮源叫道:“死老張!看我馮大法師的猛火訣!”說着用力一點,“啊!”
   老張慘叫一聲,捂住胸口一蹦三尺高,“砰”地倒在甲板上。
   馮源嚇得跳起來,“老張!你沒事吧?”
   老張一個鯉魚打挺躍起身,怪笑道:“馮大法,你的手藝還差點兒啊!”
   “呸!我點!再點!”馮源正點得高興,旁邊忽然有人叫道:“哎喲!火”甲板上的燈油不知什麼時候被點着,一群漢子連忙撿起東西撲打。敖潤也嚇了一跳:“胡搞什麼!船上也敢玩火法!馮大法,燒了船你賠啊!”馮源連忙道:“不玩了!不玩了”眾人手忙腳亂撲滅火勢,幸好燈油不多,沒有釀出事來。程宗揚驀然想起一件事,扭頭卻不見敖潤。他叫住馮源,“敖老大呢?”馮源擠眉弄眼地笑了兩聲:“副隊長剛才把老大叫走了,沒往這邊來。”船上這些天月霜一直沒有理睬自己,落在這些漢子眼中又是一樁笑談。不管怎麼說,比起一見面月霜就想要自己的命,現在的狀況已經好了很多。程宗揚道:“馮大法,你們練火法的用過火藥沒有?”
   “火藥?”馮源皺起眉頭。
   老張插口道:“你說火器?那東西宋軍使過,叫突火槍,弄根竹筒,裡面塞上藥、裝上火捻,一點火噴出去。好像是個姓武的……”馮源道:“武穆王!人家姓岳!”
   “對對!”老張拍了拍腦袋,“那玩意兒不好使,打不着人,不小心倒把自己給傷了。後來換成鑄鐵的更麻煩。火藥塞少了只能打幾步遠,一股煙就沒了。塞多了,鐵筒一炸,手都保不住。不多不少,打球不準!”
   老張一番話說得程宗揚大笑起來。多了炸膛、少了沒勁,不多不少又沒有準頭,看來岳師的火器和玻璃一樣,費了不少工夫也沒成功。槍械的制作和水泥不一樣,六朝的絲織工藝除了沒有工業化,其他方面既有長時間的技術積累,也有熟練的技術工人;只要提供適合原料和設計,要做出絲袜并不難。
   但槍械制作在這個時代最困難的不是發明子彈,或者提供槍械制作原理和設計想法,而是制作的精度。這牽涉到採礦、冶煉、模具、技術工匠、工藝流程等一整套內容,每一件都需要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不斷試驗和技術積累。即使以岳鵬舉的雄厚資金和實力,也不可能在十幾年內完成幾百項創新。
   自己對槍械的了解不會比岳鵬舉更多,岳鵬舉已經嘗試失敗,自己可以打消短時間內造出槍械的念頭,如果退一步,做一個簡單的爆炸物呢?
   沉吟間,老張道:“還想?火葯那玩意兒貴得很,打出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銀銖!誰有錢往那兒糟蹋啊!”
   程宗揚道:“火葯得多少錢?”
   “一斤總得好幾個銀銖吧。”老張道:“聽說一桿突火槍花的錢足夠養五個好射手,否則宋軍為何也不怎麼用?”火葯不像箭矢可以回收利用;大規模作戰之外,單是平常的訓練費就要消耗大筆錢,射程和威力又有限。雖然自己知道火葯的巨大潛力,但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弓弩無疑是一種更明智的選擇。
   船後貨艙內,敖潤氣得臉色煞白,指着月霜道:“妳怎麼能把客户的東西給別人啊!”
   月霜天道:“我懷疑裡面有陰謀,交給六扇門有什麼不對?”
   “那也不成”敖潤叫道:“咱們是講信譽的大團!拿了客户的東西就該安安穏穏送到地方,妳這不是砸我們雪隼的招牌嗎?”
   “明知道為虎作倀你也要做?”
   “怎麼為虎作倀?人家送的就是封信!”
   “送封信就會被殺?”
   “你小點聲!”敖潤連忙喝了一聲,不放心地看看周圍,壓低聲音道:“我跟妳說過,船上標記是刺客國留下的。那幾個刺客或不好惹,萬一被他們知道咱們帶着東西就麻煩了。實話跟妳說,這一路上我都捏着汗呢。”
   月霜賭氣道:“反正我把信給了六扇門,你自己去要吧。”
   “姑奶奶,妳下次別這樣了。”敖潤道:“紫姑娘雖然人好,但太年輕了是不是?
   得,我去跟人家說清楚,讓人家留點神。
   這個馮大法也是!我交代要他收好,萬一出事就立刻用火法把信燒了,結果還拿給妳!”
   “我是副隊長,他當然要聽我的!”
   “好好好!聽妳的沒錯,行了吧?”敖潤哄得月霜不再生氣,才唉聲嘆氣離開貨艙。
   越往下游,河流越發寛廣,兩岸起伏的山巒逐漸被平原代替,茂密森林也讓位於大片大片開墾過的田地。寛闊河面浩浩蕩蕩在大地上流淌,往來的樓船巨艦散布在江面,猶如密集的蟻群。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泛江巨舸縱橫往來,六朝的繁華和巨大的規模都遠遠超乎自己的想像。這些天程宗揚沒事就跟俞子元、雪隼傭兵團的人閒聊,先學會的就是透過旗幟顏色分辨船只。
   秦國尚水德,以黑為正色,打着黑色旗織幟的是秦國船只;晋國尚金德,船只大都打着白色旗幟;使用黃色的旗幟的多半是以土德自居的唐國船只,漢國自稱炎漢,尚火德,旗幟用紅色。偶爾有幾艘旗幟上繪着星鳥圖騰,則是來自昭南的商船。
   所有船只中,超過半數都飄揚着宋國青旗。這不是因為宋國在五德中尚木德,或者宋國商會實力強大。實際上,宋國自認為尚火德,但對五德之說并不在意,選擇青色是因為這些船只中有六成來自晴州商會;晴州人最推崇雨天青的青色,象徵好天氣和好運道。
   程宗揚對晴州的興趣越來越濃厚。如果六朝還有歷史的影子,晴州完全是個異數。為何會在六朝夾縫中,出現一個被商賈控制的商業大港?
   俞子元的回答是:晴州位於東海之濱,是雲水唯一出海口,無論哪方都不願意見到晴州被一國獨佔,所以晴州的商會才能在六朝之間左右逢源。馮源認真地告訴他:晴州是天下氣運所繫,無論道門的六大宗派、釋門的十方叢林,還是諸子大學院,都在晴州設有教門支派。這麼多神明、賢士滙集一處,當然受到上天庇祐。
   敖潤的回答很乾脆,“錢!”晴州的大商會有的是錢;不管什麼事,只要有錢,一律擺平!
   當然還有另一種說法:晴州人崇尚自由,充滿冒險精神,無論誰來統治都不可能束縛晴州人飛揚的船帆。
   樓船舵進入夜航,滿天星斗下,船身猶如一頭巨鯨破浪而行。艙下小閣內擺了張紫漆茶床,上面放着兩只茶盞,茶盞呈斗笠狀,青色釉面布滿冰絲般的裂紋,更顯得瑩潤剔透。
   俞子元泡了杯茶,“程公子,請。”程宗揚拿起茶盞笑道:“難得你泡的是茶葉。”
   俞子元道:“六朝飲茶最是雅事。長安盛行龍團鳳餅,臨安城賣的最好的是顧渚紫筍和團勝雪。茶農將茶葉制成茶餅,每次飲茶前先用微火把茶餅炙乾,然後碾成粉末,再用絹制成的細羅篩過,接着燒水、洗盞,最後還要點茶。燒水的炭要講究無煙無味,茶餅要先秤過,茶塊不能超過半兩,碾茶要用碧玉碾。篩茶的絹只能用一之。最細致的要算點茶,用哪種手法點出來的茶有什麼花色……”
   程宗揚聽得笑了起來,“我在建康見過有人這麼喝茶,比吃飯都麻煩。”
   俞子元笑道:“岳帥不耐煩那些繁雜瑣碎,喝茶只用茶葉沖泡。我們這些人跟隨岳帥,也習慣沖茶。”他搖了搖頭,“因為這個,岳帥一直被臨安官場視為粗魯無文的軍頭,卻不知岳帥生性儉僕,比起不知世間疾苦的高門貴冑,不啻於天壤之別。”
   程宗揚一口茶幾乎噴出來。岳鵬舉喜歡泡茶喝跟儉撲沒什麼關系,純粹是習慣。不過追隨者有意無意將領袖神化,也屬於正常,之不過追隨者對信奉的人破口大罵才是異事。
   程宗揚放下茶盞,“你們這些年都在做什麼生意?”
   “主要是船行、車馬行的生意,還有些兄弟在外面自己做事。”
   “你們的那人麼能打,怎麼不建個傭兵團呢?我聽敖潤說,傭兵團的利潤也很豐厚啊。”
   俞子元道:“我們若建傭兵團,只怕不出一個月就被六朝聯軍剿滅。”
   在這個世界待了這麼久,程宗揚也學會和六朝人一樣蓄髮,但始終不習慣留鬍鬚,這會兒摸着下巴道:“你們岳帥結的仇家也太多了吧?”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何況岳帥。”俞子元雖然說得平淡,程宗揚心裡有些嘀咕,岳鵬舉執掌宋國權柄,結仇太多還可以理解,但沒道理除了他的追隨者,一個朋友都沒有吧?難道岳鳥人這麼極品?領着一班小弟逢人就踩?
   俞子元道:“孟團長一直負責組建星月湖大營,很少在外面走動,才由他出面成立鵬翼社。二團的侯中校當年是岳帥麾下猛,露面太多,如今化名在秦國做客將。其他幾位長官也都換了身分,免得被人識破。”
   程宗揚笑道:“我聽說還有賣畫、教書的?”
   “賣畫的是崔中校,教書的是王中校。王中校在八位校官中位列第七,號朱驊。與我們謝中校交情最好。”
   謝藝臨終前曾說要自己帶着小紫去找王韜、孟非卿或蕭遙逸。八駿中的老大鐵騮孟非卿、老三龍驥謝藝、老四幻駒斯明信、老五雲驂盧景、老八玄騏蕭遙逸,自己已經見過,未曾謀面的還有老二天駟侯玄、老六青驒和老七朱驊王韜了。
   記得小狐狸說過,王韜出身太原王家,與謝藝交好也不稀奇。不過算起來,八駿中有三個都是建康的世家子弟,再加上玄武湖中的別墅……姓岳的似乎和建康關系很深啊。   
   窗外傳來幾聲呼喊,船上水手正在與駛過船只相互應答。程宗揚有些好奇地說:“我看雲水的船只好像都是十幾條一起走,難道都是船隊嗎?”
   俞子元道:“雲水流經地域廣袲,許多地方都不太平,船只結伴而行,彼此也好照應。”
   “六朝內陸也不太平?有土匪嗎?”
   俞子元解釋道:“六朝各據一方,邊境不是大山就是大澤,人口稀少。山林水澤間頗多怪獸,還有許多奇特異族,往往襲擾過往的船只,尤其是過了揚州的一段水路,兩岸山高浪急,最容易出事。”
   程宗揚想起『南荒記鐾』。自己看『雲蒼綫圖』時,還以為六朝連在一起,佔據圖上最肥沃的土地,看來并非如此。六朝更像是六個以都城為主的地方政權,彼此除了幾條道路連拉以外,仍留有大片的空白地帶。“既然大家都結隊而行,為什麼鯤字號只有一條船呢?”
   俞子元笑着添上茶:“不瞞公子說,兩個月前,我們鵬翼社的船行開始從晴州販運物品經廣陽送往江州,當然不好與其它船只結伴。”
   “販運什麼物品?”
   “武器、糧食。”
   程宗揚明白過來。兩個月前那一晚,那是孟非卿第一次到建康的時候。看來星月湖早已安排週全,等着找個理由動手,十幾年才等到這個機會,也難怪他們着急。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1-5-18 12:55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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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水路禁令
   回到艙房,小紫正在翻看一枝光秀秀的劍柄。
   “死丫頭,妳又翻我背包!”程宗揚瞧了一眼,“這是我從那個鳥上忍身上撿的,好像有點古怪。喂,妳拿它幹嘛?”
   “姓敖的傻瓜說,有刺客團的人在追那封信,如果被他們抓到說不定會殺死我呢。”小紫眨了眨眼睛是,楚楚可憐地說:“那柄匕首在你身上,人家只好拿它來防身。”
   “裝什麼可憐啊。誰敢刺殺妳,上輩子肯定沒幹好事。”程宗揚在小紫臉上捏了一把,“研究出來了嗎?”
   “只剩一個劍柄,一點用都沒有。”小紫打個呵欠,“還要多久才能到晴州啊?”
   “我問過敖老大,明天到揚州,再有幾天到夜影關就是晴州。不過要到晴州港還要兩天的水路。”
   小紫道:“如果到晴州刺客還不來,我就把信貼在晴州城門上。”
   “妳很閒吧?沒事還想找事。”
   “真無聊。”小紫把劍柄一丟,懶洋洋道:“泉奴!”
   “湊啊喲!”泉玉姬的聲音從隔壁傳來。
   接着小門輕輕一響,伸出一只䊹美玉足。程宗揚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那只月腳像細瓷一樣光滑柔潤,沒有任何斑點和瑕疵,堪稱完美。自己當然認得是誰的腳,這只腳和她的主人一樣,如同精心修飾過的玉像,每一處都細緻雕刻過,卻完美得缺乏生氣。
   這些天在船上沒有什麼事可做,除了和雪隼傭兵團的人聊聊天,剩下的就是在艙房裡搞搞娛樂。這只腳連同她的主人,這些天自己都沒少搞。雖然漂亮,但搞過了也沒有什麼稀奇。眞正讓自己驚訝的是她腳下的鞋子。
   那雙鞋子用白色柳木雕劇出來,外面貼着銀色裝飾,前端尖窄,鞋弓弧狀彎曲;鞋跟細細的,高約三寸。拋開材料質地,只看外觀,和自己以前常見的高跟鞋沒有什麼區別,甚至更精緻。
   那只䊹美腳掌踩在高跟鞋上,雪白美腿從門框露出一截,半遮半掩間顯得加倍迷人,小紫笑吟吟道:“出來?”
   一片光澤閃動,一個亮麗身影從門內走出。泉玉姬慣用的玉笄被摘掉,戴着一頂誇張的羽毛冠;染成粉紅色的雉尾長長挑起,隨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動。她鼻側銀環穿着三股細鏈,繞過玉頰墜在耳下,扇狀垂在頰前。白花花的肉體大半暴露在外,雙乳高高挺起,乳尖貼着金色飾物遮住乳暈。乳頭從金飾圓孔中伸出,懸着兩只乳鈴一晃一晃。
   她下身繫了一根釣魚細絲,上面挂着一幅淡青色的薄紗。薄紗是她以前用的面紗,此時裁開一半垂在腹下,隨着步伐來回搖曳。不僅兩條白光光的大腿完全裸露,連大腿根部的腹股溝都暴露出來。
   那雙高跟鞋沒有鞋沿,泉玉姬白嫩玉足踩在鞋上,腳跟抬起,身體自然挺胸收腹,臀部後翹,將女性肉體的特徵展現得淋漓盡致。程宗揚道:“這是怎麼回事?”
   小紫笑道:“不是你上次說的嗎?馬戲團的馴獸女郎!”
   前兩天自己一時好玩,給小紫講起以前看過的馬戲團表演,沒想到這丫頭竟然做了出來。而且僅靠自己的隻言片語,仿得似模似樣。
   泉玉姬的羽毛頭冠、半裸的胴體,尖細的高跟鞋,活脫脫就是馬戲團衣着暴露、身材曼妙的美女。只不過她衣着更暴露,那具美麗肉體在自己滋潤下迅速成熟,被燈光一映,白花花妖艷無比。
   泉玉姬踩着高跟鞋扭腰走來,用生硬口氣嬌聲道:“老爺,主人。”小紫打了個手勢。泉玉姬先是一個平分的一字馬,上身挺直,兩條白光光的美腿筆直分開,一字形貼着船板展現肢體優良的柔韌性;接着上身側過來,朝後彎曲。她腰肢柔軟至極,像䊹柳彎成弓形,兩手攀住後方腳上高跟鞋的尖細鞋跟。小紫笑吟吟道:“泉奴,妳是新羅人,還是高句麗人?”
   泉玉姬面孔朝天,嬌聲道:“奴婢是新羅人,與可憎的高句麗人是世仇。是我們文武大王指揮唐軍,消滅百濟和高句麗。”
   她腰肢彎成弓形,豐滿的乳房聳翹着,乳頭硬硬翹起,銀制鈴鐺在乳頭上微微搖晃。淡青色面紗用細絲懸着,被白玉般的玉股壓在腹下。那頂粉紅羽冠扇狀鋪開,洒在曲綫柔美的玉腿上,就像一只漂亮旳白孔雀。小紫笑道:“程頭兒,想不想看她漂亮的花?”
   “搞到搞過了,有什麼好看的?”程宗揚有些吃醋地說:“這賤人被妳訓練得眞聽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妳的馬子呢。”
   小紫笑道:“老爺不高興了。泉奴,好好演,讓老爺開心一下。”
   “湊啊喲。”
   泉玉姬雙乳像雪球一樣抖動,乳鈴輕搖發出柔靡的鈴聲。小紫翹起手指朝她搖了搖,泉玉姬順從地抬起玉頸,被她在耳側點了幾下,封住聽覺。
   “眞乖。“小紫拍了拍她的臉頰,唇角含笑說道:“她在撒謊,淵氏是高句麗的姓氏,因為避諱才改姓泉。高句麗幾十年前就沒有啦,現在是唐國的熊津都護府。高句麗人有些被遷到長安,還有一些被新羅人抓走當奴隷,她在新羅出生,因為不知道爹爹是誰才隨母親的姓氏。”
   程宗揚笑道:“她沒有撒謊,只不過是亂認祖宗。”
   泉玉姬聽覺被封,無論他們說什麼都聽不到。這時按小紫的吩咐,像條美女蛇一樣在船板上扭動肢體,一邊撥開懸在腹下的面紗,露出春光旖旎的下體,白嫩玉指在秘處揉弄。
   程宗揚忍不住張開手抓住她一只雪乳,挑動她乳頭銀鈴。這賤人眞是天生的奴婢,看得自己心頭火起。泉玉姬挺起雙乳,玉頰微微發紅,眼睛水汪汪充滿媚意。小紫笑盈盈道:“看出來了嗎?她不只魂丹,腦子也被人動過手腳呢。”
   “什麼?”
   “你不覺得她很古怪嗎?年紀輕輕就當上六扇門捕頭,辦案又很精明,為什麼連語言都說不好呢?”
   程宗揚捏住泉玉姬雪乳的手掌頓時一停,腦中彷彿有道光芒閃過,泉玉姬幼年遷居長安,不要說她的智商,就是一個普通人也不至於十年還說不好一門語言。以前自己沒有在意,這會兒被小紫點醒,再想到她在別人和自己面前判若兩人的姿態……
   小紫道:“我問過她。這十幾年裡她只做三件事,修行、查案,還有修飾自己的身體。”
   “我明白了!”眼前迷霧揭開,變得豁然開朗。按照殤侯的說法,以泉玉姬的年紀能有四級修為已經很刻苦了。除非她比別人更用心,甚至把學習語言的時間都用來修行。
   另一方面,在河邊時,泉玉姬查看小紫足跡時的神情自己還記得,那種全神貫注的姿態隠約在哪裡見過;這時想起來,和鬼王峒那個工匠雕刻時的專注竟有幾分相似。
   還有,四處奔波查案是件辛苦差事,她的身體卻顯得十分鮮嫩,䊹足和握劍手掌都和未出閣的少女一樣細白。除了修為對氣血的調理補益之外,還要長時間不間斷的修飾,才能保持白嫩皮膚,但她在此之前并沒有流露對男人的注意,每天修飾身體是為誰做的?
   二十歲年紀就躋身六扇門捕頭,天資聰慧、修為不凡卻缺乏語言天分。與人交流時態度冷淡,對主人卻毫不困難地露出媚態;對男人不假辭色,卻對羞恥性事有出人意料的興奮感。
   很難想象一個人能在長達十幾年的時間裡,全心全意只做三件事,把別人喝茶休息的時間都用來修行、學習辦案技能和美容上。但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這個能力出眾而不失美態的六扇門女捕頭。
   這一切都源於某個人在她腦中留下的烙印。程宗揚感到自己彷彿接觸到黑魔海最核心,也最黑暗的那團迷霧,眼前的黑魔海御姬奴盡情展露美艷肉體,擺出撩人淫姿。想到她其實是一具被人精心制作的玩偶,程宗揚心裡生出一絲古怪的憐憫。“不知道把她腦中禁制解除會變成什麼樣?”
   小紫眼睛閃閃發亮,“想試試嗎?”
   “不想!”這種節外生枝的事百害而無一利,鬼才去做。眞氣在竅陰穴中微微一動,眼前的御姬奴立刻爬過來,張開紅艷唇瓣在主人胯間殷勤舔舐着。
   程宗揚把她推到船板上,從她臀後進入。那個外族的御姬奴一邊翹起屁股被主人幹着小穴,一邊叫道:“老爺!啊雜!啊雜!請用力!”
   程宗揚在她狹緊蜜穴中挺動着說道:“新羅婊子這樣就挺好嘛。又騷又聽話,也不用擔心她會造反。”
   小紫道:“程頭兒,你好壞哦!”
   程宗揚理直氣壯地說道:“幹壞事的是黑魔海好不好?她若不是遇到我這麼好的主人,說不定要倒什麼楣!比如說妳吧,可能早就把她切成幾塊,搞妳的惡魔游戲了!”
   “啊呀!”小紫驚叫一聲。
   程宗揚話音未落,張臂一把抱住小紫,壞笑道:“死丫頭,看妳往哪兒跑!”說着把她壓在身下,毫不客氣地吻住她的小嘴。
   小紫香軟唇瓣讓自己又想起那個驚濤駭浪的夜晚。程宗揚放緩動作,溫存地吮吸她的唇瓣,良久不願鬆開。
   小紫精緻面孔慢慢紅了起來,程宗揚這才意識到她被自己壓在身下,正躺在泉玉姬背上;自己挺送腰身的動作,使得小腹不斷在她腿間磨擦,像是和她親熱一樣。
   心頭衝動一浪高過一浪,小紫似乎預感到要發生什麼,眼中狡黠光芒褪去,散發迷人光彩。伏在下面的泉玉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感到體內陽具越來越堅硬火熱;她興奮地挺起屁股,感受着陽具在蜜穴進出。
   忽然她尖叫起來,那根陽具重重撞入蜜穴,將花心頂得脹開,將精液盡情噴射在她體內。
   “哦泥,老爺射得好多……好熱……”在她身後,程宗揚俯下身在小紫耳邊道:“好好睡一覺吧。死丫頭,妳失的血還沒有復原呢。”
   小紫在他懷中掙開,拉起泉玉姬“砰”的關上門,“喂,死丫頭!”程宗揚拍門道:“怎麼又生氣了?”
   “大笨瓜!”
   揚州碼頭已經擠滿停泊的船只,一連坐了十幾天船,自己在船上沒什麼感覺,上了岸才發現腳下地面都一晃一晃的。
   突然聽到一聲大喊道:“程兄我們在此,現今帶你去雲家商號!原來敖潤同馮源和幾個雪隼傭兵團等人在碼頭等候自己多時,”
   放眼揚州雖然沒有建康的氣派富饒,但市面繁華卻不遑多讓。
   雲家的商號原來在揚州最旺的大街上。程宗揚意外發現,商號櫃面上竟然陳列南荒的湖珠;當日幾個銀銖一顆的珍珠,到這裡搖身一變,最便宜的也要幾十銀銖。至於南荒販運來的葯材更是奇貨可居。
   掌櫃親自迎了出來,“程少主!二爺聽說少主往晴州去,已經問過幾次,這下可放心了!”
   程宗揚笑道:“有勞雲老哥掛念。有件事還要勞煩掌櫃。”
   掌櫃恭恭敬敬道:“二爺交代過,程家的少主是我們雲氏半個主人;少主有什麼吩咐,小的絕不敢推辭。”
   “你們這裡有影月宗的術者吧?”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1-5-18 04:15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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