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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長篇小說] 『金鱗豈是池中物』(1-229章) 更新至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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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矛盾公開

  “太子哥知道為什麼沒人敢不給我面子嗎?”“霸王龍”開始了他的測試。“咱們第一次見面之後,我曾經跟一些道兒上的人打聽過您,他們說您十六歲就隻身闖蕩京城,在胡同兒裡敲悶棍起家,成勢之後更是以手段毒辣而著稱,跟您作過對的人的下場都是淒慘無比。”“你相信他們的話嗎?”


  “您可能對我的背景有一些了接,我雖然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黑道人物,但和黑道有很多接觸,我知道黑道傳奇是怎麼製造的,我自己就是其中的受益人之一,所以我並不完全相信它們,而且我問過的人都沒有真正的和您接觸過,真正和您有過深層接觸的人又都是元老級的人物,不是看不起我,就是知道您對我的…誤會,我從他們那兒什麼也得不到。”


  “所以…”“所以我必須用我的大腦分析,感謝偉大的人民民主專政制度,大陸沒有真正的黑社會,或是所謂的‘社團’,天子腳下的北京城更是不存在大規模的有組織犯罪,所有的‘大哥’都只是在很小的地域內玩兒得轉,屬於‘耗子扛槍’,如果真有只依靠暴力手段就在全市呼風喚雨的人物,早就被‘革命’了。”


  “那我也是只小耗子了?”“當然不是,無風不起浪,有一定事實基礎的傳奇才有生命力,龍哥初來京城是十六歲,”侯龍濤拼命的思考著,他以前並沒有真的對“霸王龍”做過什麼調查,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是“新鮮出爐”,一步一步推理,他需要時間,“如果不介意的話,您今年…”“四十七。”


  “那就是三十一年前,正值‘文革’中期,社會處於一種無政府狀態,陳成、周奉天以學生之身都能打成北京黑道兒不滅的傳奇,您自然有能力成為‘心狠手辣’的代名詞,雖然‘文革’之後,特別是最近十幾年,要想繼續靠打打殺殺創業幾乎是不可能,但您的名聲已成,也有了一些原始資本,在表面上轉入正行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你小子東拉西扯的,可有點兒跑題兒了,這樣是得不了高分兒的。”“霸王龍”嘴上這麼說,心裡卻開始有點兒喜歡侯龍濤了,他能把自己的發家史分析出來,也足見是有些頭腦的。“要想瞭解一個人的現在,就必須瞭解一個人的過去,不是嗎?當然了,我全是推測。”“好,你接著說,不扣你的分兒就是了。”


  “北京黑道兒的組成是很不穩定的,甚至可以說是處於非常混亂的境況,幾乎天天都有‘大哥讓位,小弟出頭’的事情發生,如果龍哥單是以鐵腕對小股的勢力進行打壓,很難想像他們會不聯合起來做掉您。所以我相信龍哥更多的是廣交朋友,在被請去調停矛盾的時候,更是保持絕對的公正,只有這樣,您才能坐得住京城的頭把交椅。”


  “也就是說,你對於‘跟我作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是不信嘍?”“我對龍哥的實力從來沒有懷疑過,沒有實力作保證,沒人會聽您的話,不過我相信已經有很久沒人跟您做過對了,您的生意大部分都是合法的,不合法的部分又只是在自己的地盤兒上,您剛才也說了,近五年來,都沒在這裡‘辦過事兒’了,不是嗎?”


  “好小子,腦子裡不全是漿糊,你對毒品有什麼看法?”“毒品?”侯龍濤立刻就想到這才是今天談話的中心問題。“對,毒品,大麻、海洛因什麼的。”“我絕對不會碰的。”“真的嗎?如果一群朋友都勸你,‘試試吧,不試怎麼知道不好呢,你看我們都吸,不是沒事兒,很銷魂的’,你就一點兒不動心?”


  “哈哈哈,我願意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但決不做第一百個吃屎的人,而且跟我說那種話的人決不是我的朋友。我老爸跟我說過,他們在東北建設兵團的時候,沒有幾個不抽大煙的,大部分人最後都戒掉了,但那絕不是因為他們的毅力強,而是因為純度的問題,可是現在的毒品純度太高,特別是海洛因,吸上就是一個‘死’字兒。”


  “那你對販毒有什麼看法?正經的毒販自己都不吸的,又有超高額的利潤,如果有人給你提供貨源,你又窮的掉渣兒了,你做不做?”“不做。”“怕被抓嗎?”“不是,也許你不相信,禍國殃民的事情我侯龍濤死也不做,更別提窮了。”侯龍濤低著頭,從眼鏡兒上方看著對方,“如果龍哥是想讓我幫你販毒,您不必再說下去了。”


  “你不覺得自己傻嗎?”“霸王龍”把臉沉了下來,“你不做,別人也會做的,你有最好的受眾,不好兒好兒利用就太可惜了。”“別人我管不了,我只能管我和我的手下,”侯龍濤站了起來,“我沒本事管你的五家網吧。”“我什麼時候說要你幫我販毒了,你又不是我的嫡系,我會冒這種險嗎?”


  侯龍濤又坐下了,“霸王龍”的話很有道理,換了是自己,也決不會將這種事兒和外人說的,“那您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回輪到你可能不信了,在毒品的問題上,我和你的看法是一模一樣,我姓沈的爭強鬥狠了半輩子,害過的人不少,但白粉兒這東西,我死也不會沾的。”“龍哥要我做什麼就直說吧。”


  “半個月之前,有兩個雲南人來找我,要求我准許他們在我的場子裡做生意,你說他們為什麼要找我?”“因為您名下有多家娛樂城、歌舞廳、酒吧,這些都是販毒的理想場所,而且您是北京黑道兒的龍頭,如果您答應了,很多地方的大哥都會望風而行,這對於毒販子進一步打開北京中產階級和青少年的市場有極大幫助。”


  “嗯,說的不錯,我自然是一口拒絕了他們,但新的問題馬上就就出現了。”“霸王龍”點上了一根兒煙,“那些雲南人沒說動我,又去找了其他幾個人,據他們講,那些雲南人放出風來,在我的集團內部有人很支援他們的計畫,而且就是我身邊的人。”“他們是在挑撥離間吧,希望能從內部削弱您的實力。”


  “有可能,但毒品的利潤太大了,如果真有人變心,也不能算是太出乎預料,我必須把這件事兒查清楚,要不然我會寢食難安的。”“您是不是太多心了,如果您身邊真有內奸,那些雲南人怎麼會到處去說呢,那不等於拆自己的台嗎?”侯龍濤並沒往深層想,只是說出了最表面的東西。


  “如果他們就是希望我這麼想呢?而且他們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說服其他人。”“那也好辦,您把那兩個雲南人抓來,嚴刑拷問,還怕他們不說?您不會是怕得罪他們吧?”“當然不怕,在北京他們還成不了氣候,我一收到風聲就讓人去了,可那兩個孫子早就跑回雲南了,我不可能派人去追的,到了雲南,那可就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了。”“他們是想隔岸觀火?”侯龍濤覺得這個解釋更合理…


  司徒清影點上一顆煙,她滿腦子都是何莉萍成熟豐滿的身體,還有那張豔麗出眾的臉龐,真是美啊,要是能…她一抬頭,只見兩個男人從辦公樓裡出來了,侯龍濤雙手插在褲兜兒裡,臉色不太好,“霸王龍”也是陰沉著臉,一副惱怒的樣子,“太子哥,你最好再考慮一下兒我的提議。”


  “沒什麼好考慮的,我的生意我自己挺,不用龍哥操心。”侯龍濤冷冷的拋下一句。“我勸你權衡利弊,我給你五天時間。”“你是在威脅我嗎?”侯龍濤眯起了眼睛,靠近了“霸王龍”,“你想跟我玩兒,我就陪你玩兒,看看咱們誰有手段,小心我用錢砸死你。”他說完,轉身就想離開。


  “呼啦”一聲,侯龍濤被十個人擋住了去路,他回過頭,把西裝脫了下來,“怎麼招?現在就動手嗎?”“小丫那,”沈毅上了兩步,幾乎把臉和侯龍濤貼在了一起,“你他媽活膩了?”“去你媽的!”侯龍濤掄起了拳頭,但右胳膊立刻就被身後的司徒清影卡住了,就這麼短短兩秒的拖延,他的肚子上已經挨了沈毅一腳。


  幾個人將侯龍濤架住,看樣子就等老大一聲令下,立刻就能把生撕了,特別是司徒清影,連折疊刀都扥出來了。“放開他,”“霸王龍”發話了,“侯龍濤,今天我人多,做了你你也不服,我現在讓你走,還是那句話,五天,你想清楚怎麼做。”“哼,”侯龍濤抄起了地上的衣服,“我不會忘了今天的。”


  看著侯龍濤走遠了,“霸王龍”一行人也上了車,司徒清影被指定駕駛那輛S500。“哥,你怎麼了?手怎麼直發抖啊?”“我興奮。”“興奮什麼?”“多少年了,沒有人敢挑戰我京城黑道兒龍頭的地位,現在終於碰到一個有能力、有膽子和我分庭抗禮的後起之秀,你叫我怎麼能不興奮?一想到又能好兒好兒耍耍了,我的骨頭都直發癢。”


  “呵呵,”司徒清影從後視鏡裡看到“霸王龍”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乾爹,您的眼睛都在發光呢。不過侯龍濤值得您這麼看中嗎?我瞧丫也不過就是個驢糞蛋兒罷了。”“死丫頭,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女孩子家說話要斯文一點兒,你老這樣,以後誰敢…唉,算了算了。”“霸王龍”無奈的搖搖頭,她想起了乾女兒的“嗜好”。


  “哥,咱們到底和那小子有什麼衝突啊?”回來追侯龍濤是“霸王龍”臨時的決定,沈毅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北京城不到四十家網吧,三分之一已經在他的名下了,我看他的野心不小,而且決不光在於網吧,是娛樂行業他就想插一腳,如果讓他羽翼豐滿了,遲早會咬我一口的。”“所以你要先下手?”


  

“那倒不是,一味打壓並不是我的作風,我是想跟他合作,一人一半兒,要是他接受我的提議最好,不接受,我就要給他點兒顏色看看,如果他最後還是不識抬舉,那就只能開戰了。”“這麼麻煩啊?”司徒清影一撇嘴,“您做事兒老是這麼小心謹慎的,既然遲早要開戰,不如早早的解決。”
  “哼,小心駛得萬年船,你不要瞧不起侯龍濤,他是北京黑道兒上唯一一個有實力跟我作對的人,不到不得以,還是不撕破臉的好。”“霸王龍”把眼鏡兒摘下來擦了擦,“丫頭,你不要給我惹不必要的麻煩,知道嗎?”“知道,我什麼時候壞過您的事兒啊?”司徒清影甜甜的一笑…


  香奈離開後第三天,北京市的“非典”疫情大爆發,想來小日本兒就是因為這個,才把醫護交流團撤走了。其實“非典”早已在北京出現了,只是一直也沒得到重視,雖然得病的人數在不斷增加,但直到這一天,才真正成了人們心中的“不治之症”。


  沒過多久,工廠就開始停工,學校停學,對侯龍濤影響最大的就是所有公眾娛樂場所都被勒令停止營業,當然了,出於對公眾健康的考慮,他對這種應急措施是毫無怨言的。這些都是在未來十幾、二十天發生的,現在還只是恐慌的開始。可就在這個時候,在“農凱財困”曝光後被急招回香港的吳倍穎卻又回到了這個“死之都”…


  星期二中午,侯龍濤接到了劉南舅舅的電話,說是吳倍穎就在“常青藤”,要他趕緊過去。侯龍濤倒是沒什麼著急的,他又看了十幾份兒求投申請,才慢慢悠悠的動身,反正自己該做的都做了,下面就看古全智的了。


  一進“常青藤”的總裁辦公室,侯龍濤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坐在大沙發裡的吳倍穎就躥到了他面前,“侯龍濤,你好樣兒的,我萬分小心,還是被你這個小王八蛋給算計了。”“吳先生哪兒來的這麼大火氣啊?”侯龍濤向後退了兩步,扭頭兒看了一眼辦公桌後的古全智,“古總,您沒談妥嗎?”



  “我也沒辦法啊,倍穎說除了想罵你,不談別的。”古全智從桌後轉了出來,拉住了吳倍穎的一條胳膊,“倍穎,先別動怒,有話好兒好兒說,坐,坐。”吳倍穎一把奪回了胳膊,怒氣衝衝的坐回沙發上,“只要消息封鎖的嚴密,‘農凱’的困難並不是就不可能在不聲不響中度過,現在倒好,就算原來沒有財困,也造出財困了。”


  “‘農凱’有難,吳先生為什麼來找我啊?我這個王八蛋…”“龍濤,”古全智皺了皺眉,年輕人就是喜歡在嘴上討點兒便宜,“大家把話說開了,有什麼誤會就都解了,跟長輩說話怎麼能陰陽怪氣兒的。”其實侯龍濤剛才話一出口就有點兒後悔了,自己的城府確實還不夠深,有的時候很小的事兒就能讓自己失去必要的冷靜。


  古全智的話對於侯龍濤很管用,但卻沒能平息吳倍穎的怒氣,他又站了起來,“你還敢問我為什麼?我倒要問問你為什麼,你也不用否認,在那些消息見報後,我們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找到報社,要他們拿出證據來,他們不但不拿,還說什麼商業秘密,就算我們威脅要訴諸法律,他們都毫無懼色,這就證明他們確實不是在信口雌黃。”


  吳倍穎強行壓住自己的怒氣,坐了下去,“後來有一位跟我關係不錯的記者在私下跟我說,他們是收到了錄音,在錄音裡我自己承認了‘農凱’面臨的困境,還告訴我消息的來源並不是香港本地,而是大陸。侯龍濤,真有你的,到了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了你那晚找我的目的,我自認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為什麼要害我!?”


  “吳先生把這件事兒想得太Personal了,我對您本人不僅沒有任何的成見,反而是很欣賞的,”侯龍濤的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我之所以那麼做完全是為了自保。”“自保?”“對啊,您跟了姓毛的這麼多年,他是什麼樣的人您不清楚?我要不趁他有難的時候推他一把,恐怕將來我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好好,”吳倍穎的氣還真是消了一點點,“那古總您呢?毛總說什麼也對你有過恩,您就為了跟侯先生的‘東星’合作,就也對毛總落井下石?”“倍穎,我的處境比龍濤好很多嗎?”“這…”吳倍穎無言以對了,哪怕這兩個人是在杞人憂天,自己都不能怪他們,更何況他們並非捕風捉影。


  “倍穎啊,我們選你做目標有兩個原因,第一,‘農凱’其他人的話都不夠分量,報社不一定敢發消息,只有你和毛正毅,或者是周玉萍其中之一親口承認,那才算是有了真憑實據,可是另外兩個人都在香港,你就成了我們唯一的出路。”古全智開始做他那部分了。“好,那第二點是什麼?”


  “第二嘛,實話實說,我們並沒有信心光憑那盤兒錄音就能讓毛正毅翻不過身,我們需要你的説明,如果你能將他以前經濟犯罪的證據提供出來,那才是大功告成。”“哼,”吳倍穎搖了搖頭,他已經冷靜下來了,“別說毛總沒有什麼犯罪行為,就算是有,我也不可能幫你們。古總,您是瞭解我的,我是忘恩負義的人嗎?”


  “確實,你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嶽飛不是,薑維也不是,你願意做哪個呢?”“怎麼講?”“你能找人問出錄音帶的事兒,毛正毅一樣可以,你猜他要是知道了是你走漏的風聲…”“不用說了,就算毛總知道了,他也不會…”吳倍穎說了一半兒就說不下去了,他一手扶著膝蓋,一手在腦門兒上搓了起來。


  “怎麼樣?倍穎。”“不會…”吳倍穎站起來,又立刻跌坐了回去,他這幾天光顧了生北京方面的氣了,又加上“農凱”的股票大跌,他四出補救,根本沒細想毛正毅知道真相後會有什麼反應,現在經人一提,他才開始思考。侯龍濤看到他眉頭緊鎖的樣子,想來他已經有所心動,不禁微笑著看了古全智一眼。


  古全智點了點頭,坐到了吳倍穎的身邊,遞給他一顆煙,“倍穎,這麼多年了,要是沒有你,就算毛正毅再怎麼有本事,能從銀行搞出錢來,他也不知道該買哪塊地。現在好了,他身家幾十億,你呢?他對你的恩再大,你也早就還清了。”“即使是這樣,我也不能在毛總的背後捅刀子。”


  “你知道為什麼這些年來我總想把你請到‘常青藤’來嗎?為什麼在你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我之後,我卻從來沒有放棄過嗎?”“為什麼?”“不光是因為你是少見的人才,說實話,人才我見得多了,我最看重的就是你那份兒忠心。”“謝謝古總的誇獎,既然您也這麼說了,您就該知道,‘農凱’不過關,我是不會離開的。”


  “唉,倍穎,”古全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樣的人實在是難得,有能力,又忠心耿耿,是替罪羊最好的人選。”“什麼意思?什麼替罪羊?”“我一直都在奇怪,毛正毅怎麼會有膽量在香港如此肆無忌憚的投資、收購,對於從‘中銀香港’貸得巨額外匯這種事兒如此大張旗鼓的宣傳。”


  “那有什麼奇怪的,貸款的成功證明銀行對‘農凱’實力的認可,大力宣傳對於‘農凱’的企業形象有極大的好處,是確立股民信心的一種手段,我們在上海經常這麼做的。”“有道理,但一定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貸款的合法性,以前‘農凱’都是從上海的銀行取人民幣,不管抵押物是不是物有所值,反正是手續齊全,就算是有人查,用點兒手腕兒也就混過去了,可這次的‘中銀香港’…”


  “我們有外匯管理局的批文,”吳倍穎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今天一直都很警惕,“‘農凱’在香港的一切業務都是合法的。”“倍穎太小心了吧?”“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吳倍穎扭頭看了一眼一直在默默抽煙的年輕人。侯龍濤還了一個微笑,在這一刻,他就決定永遠不讓吳倍穎進“東星”,而且突然有一種被人玩兒了的感覺,。


  “倍穎,你不用承認,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了,”古全智還在繼續他的勸說,“你是聰明人,只不過你被自己的忠誠蒙住了雙眼,你想想,二十二億港幣啊,對於任何人都不是小數目,我想這麼大筆的抵押貸款,在‘中銀香港’不長的歷史中都不多吧?而且還是貸給一個外地商人。”“那又怎麼樣?”


  “如果這件事兒一遍又一遍的在媒體上出現,遲早會被紀委、廉政公署,甚至是中銀總行注意到的,只要有一家裡的一個稍微管點兒事兒的人小小的過問一下兒…就算毛正毅不是什麼特別精明的人,就算他再怎麼狂妄,再怎麼囂張,這種一點就破的險,他也應該不敢冒吧?特別是那錢是用於投資,很有可能會人間蒸發的。”


  古全智停頓了一下兒,看著吳倍穎越鎖越緊的眉頭,他知道自己的口舌沒有白費,“真要是到了血本無歸的地步,就更可能會有人查了,但毛正毅怎麼好像並不是特別著急呢?”“誰說毛總不急?他前一段來北京,又是找您,又是找許小姐,又是要我留在大陸籌資,怎麼能叫不急?”


  “是是,雖然那二十二億是白撿的,但眼看著就這麼打了水飄兒,是人就得著急,但你不覺得他急的程度還不夠嗎?”“誰說是白撿的?那是有抵押的,到期還不上就要用產業抵的。”“真的嗎?你們的抵押協議缺乏必要的檔,具備法律效力嗎?要是掙了還好說,一旦賠了,或者是中途有人調查…倍穎,你還想不通嗎?”


  “這…”吳倍穎的眼睛和嘴巴都張大了,腦子裡出現了一幕幕“農凱”從“中銀香港”貸款過程的畫面,四、五分鐘後,他突然站了起來,一臉的憤恨,“毛正毅,你這個生兒子沒屁眼的王八蛋!”侯龍濤看著他的樣子,雖然並沒有完全搞懂,但也知道是大功告成了,看來自己跟古全智比起來還是差得太多了…


  第八十八章完

第八十九章
案情分析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出面的,關係是我一手打通的,錢是我送的,‘中銀香港’的人只認識我,毛正毅從來沒自己出過面,就連‘農凱’的內部記錄裡都只有我的簽名,每次我要毛正毅簽署有關的文件,他總是找出各種藉口拖延。”吳倍穎緩緩的坐下了,“他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一旦東窗事發,他可以推得一乾二淨,一切都由我承擔。”


  “這麼小兒科的把戲怎麼會逃過了吳先生的法眼呢?”侯龍濤已經漸漸的瞧出了一些眉目,但還有很多連不上的地方,“再說他那招兒就真的管用嗎?調查人員再傻也應該明白常理的,吳先生只不過是個打工的,這麼大的事情老總兒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姓毛的哪兒能這麼容易就把自己擇(Zhai2)出來?”


  “你覺得不可能吧?其實簡單的很。”古全智要為晚輩授業解惑了,“毛正毅絕不會否認知道貸款一事的,但他可以否認知道‘農凱’沒有外匯管理局的批文,更可以否認參與了倍穎對‘中銀香港’的行賄活動,剛才倍穎自己也說了,毛正毅從來都沒有留下任何能將他牽連進來的真憑實據。”


  “切,”侯龍濤一臉的不以為然,“還是覺得不合理,您這話聽著就特不合理,吳先生被抓了對毛正毅有什麼好處?吳先生可是知道他以前的一切啊。”“倍穎,是你自己說,還是我來解釋?”古全智看了看吳倍穎。“古總說吧。”吳倍穎現在腦門兒上直冒虛汗,哪兒還有心思給侯龍濤分析“案情”啊。


  “那好,不過我也全是推測,要是有說得不對的地方,倍穎就糾正我吧。”古全智走到小冰箱跟前,取出一瓶礦泉水兒,然後又坐到了辦公桌後的大轉椅上,看來是要長篇大論了,“嗯…從哪兒講起呢,先說倍穎本身吧,他的忠心造成了他對毛正毅的完全信任,其實我相信老毛是露過不少破綻的,就像遲遲不在有關文件上簽名。”


  “哼哼,看來不光愛情能讓人迷失方向,忠誠也一樣。”侯龍濤搖了搖頭,看不出這麼明顯的漏洞也真是夠可憐的。“任何感情到了一定程度都會使人迷失,憤怒、仇恨、憐憫,等等,等等。”古全智好像也頗有感慨。“呵呵,古總不用理我,您繼續說吧,等這事兒全搞定了,我再陪您喝茶聊天兒。”


  “好,那再說說外界,商界一向的看法就是‘農凱’的老闆是毛正毅,但所有的決策全由倍穎作出,不管是真是假,再加上以前所有的談判都是倍穎出面,毛正毅只管簽個字,然後就坐等收錢。久而久之,人們都覺得毛正毅是個草包,如果真要說倍穎在沒有老毛參與的情況下一手搞定了那筆貸款,恐怕是信的人多,不信的人少呢。”


  “那動機呢?吳先生的動機是什麼?錢都是給‘農凱’的,他又沒有股份,一分錢也不會落入他的口袋裡啊。”“這點就要從毛正毅的動機說起了,你和他有一定的接觸,你告訴我,你對他有什麼評價?”“我的評價?四個字,無德無能,他在北京的所作所為都證明了這一點。”


  “大部分人都是你這種想法,我也不否認,但他絕沒有你想的那麼無能。毛正毅受人注目是近十年的事兒,就連倍穎也只和他共事了十年,但我已經認識他小二十年了,他這個人不簡單,雖然他沒什麼文化,但心眼兒卻不少,他從小兒被人看不起,所以現在喜歡出風頭,別人把‘農凱’的成功全部歸功於倍穎,你以為他就真的會甘心嗎?”



  “毛正毅是老闆,直接把吳先生解雇不就完了,以他的性格,不會是怕別人說他過河拆橋吧?”“當然不是了,他知道倍穎對‘農凱’的貢獻,有這麼好的幫手,不用白不用,等用夠了再甩掉也不遲啊。”“照您這麼說,現在應該就是用夠了吧?還是那句話,炒了就是了,幹嘛費這麼大的勁兒啊?”


  “別忘了,他喜歡出風頭,平平常常的解雇一個人有什麼意思,一定要做到有轟動效應,讓人們在幾年後還會記得。而且咱們為什麼千方百計的要搞垮毛正毅?因為怕他報復咱們,咱們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嗎?沒有,可他為什麼要報復咱們?因為他的報復心太強了,我看他早就對倍穎有所忌恨了,他一定要報自己被當成白癡的仇的。”


  聽了這話,侯龍濤更加確定了自己整死毛正毅的決心,絕不能讓他有機會報復自己或是如雲,“老王八還真夠狠的,從一開始就拼了要把那二十二億賠進去。”“那倒也不一定,我看他更想把香港的事情做成,如果他真的做成了,一切的關於倍穎是金子,他是狗屎的言論就都不攻自破了,這也就是為什麼他還為挽救他的投資出了那麼一點兒力。”


  “怎麼講?就算成功了,一樣會被歸功於吳先生,怎麼會讓人改變對他的看法?”“倍穎是成名的商人,他是以穩健著稱的,沒有過半的把握,他是絕不會莽撞行事的。但這次在香港的投資實在太冒險了,貸款前來的外地商人,在未打通各關之前就瘋狂收購,有沒有成功的可能?有。有多大的可能?很小。這不是倍穎的風格,是不是,倍穎?”


  “是。”吳倍穎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他還沒能從被背叛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呢。“不對,”侯龍濤又發現漏洞了,“既然大家都知道不是吳先生的風格,又怎麼會有人相信是他…”“知道你會有此一問。”古全智打斷了他的話,“你要明白,策略的制定和策略的實施完全是兩碼事兒,毛正毅在決定投資的同時,也可以完全不參與籌資。”


  “那要是投資失敗了呢?”“要我看,他不會等著人來查的,在他確認損失無法挽回之時,他會首先向倍穎發難,暗地裡向檢察機關放風,讓他們對貸款事件進行調查,然後逮捕倍穎。接下來的事兒你猜也能猜到了吧?你要是猜不到,我可就選錯合作夥伴了。”古全智笑眯眯的看著侯龍濤。


  “如果按您的意思,因為沒有批文,抵押協議不具備法律效力,所以就算二十二億沒有了,銀行同樣不能接管毛正毅在上海的不動產,對不對?”“對。”“可問題在於,吳先生是做為‘農凱’的總經理在協議上簽的字,是屬於職務行為,不管他是怎麼搞到的貸款,‘農凱’都不可能,也不應該脫得了干係的。”


  “呵呵呵,你這就屬於美國人的思維,美國的法律不講事實,講的是程式,講的是證據,講的是每條法律條文裡的每一個字是什麼意思,在中國,這些只是考慮的方面,最重要的是事實,當然了,有的時候事實是經過後天加工的。現在的事實是什麼?倍穎為了個人的原因,出賣自己的雇主,如果受害人也受懲罰,那法律的存在就毫無意義了。”


  “您這是強詞奪理,還是不太合理。”“真的嗎?五十萬資金可以起一個公司,你找一個你手下的小孩兒,用他的身份證起照,除了每個月給他點兒錢以外,公司的業務他一概不用管,小孩兒很信任你,你是他大哥嘛,可你卻在背後大肆虛開增值稅發票。萬一事發,按照法律條文,被槍斃的應該是法人,而你可以逍遙法外,但事實上,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槍斃的一定是你。”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兩件事兒有本質的不同啊,我覺得這更像是回扣的問題,我的總經理吃回扣被發現了,只能是行、受的個人被法辦,合同是不能被終止的。”現在侯龍濤所問的問題其實早就與他們策反吳倍穎的目的無關了,只是他自己好奇罷了。


  “這才是有本質的不同呢,回扣違法,但談判本身不違法,所以除非雙方都同意,你不能單方面終止合同,可‘農凱’從一開始就不具備貸款的資格,如果一方執行了一份不具法律效力的合同,那屬於自願行為,另一方是沒有義務履行合同條款的。”古全智還真是在用心給晚輩上課。


  “那毛正毅就不怕吳先生把他以前見不得人的事兒抖出來?”“口說無憑,對於這種重大經濟犯罪的逮捕一定都是突擊進行的,倍穎是不會有時間將證物準備好的。要不是今天咱們把毛正毅的陰謀分析出來,倍穎還被自己的忠心所迷呢,說不定就會自己一個人扛下來,我看這才是毛正毅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侯龍濤扭頭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吳倍穎,暗暗歎了口氣,再有本事,選錯了主子也沒用,“如果吳先生一口咬定毛正毅有問題,檢察機關怎麼也得查一查啊,他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吧?”


  “傻孩子,這種案子,有一個替罪羊就足夠了,他們死急掰趔的把毛正毅拉出來,對誰都沒有好處,特別是上海的大佬們,雖然他不一定就敢把什麼都抖摟出來,但少一點兒麻煩總比多一點兒好。速捕速審速判,把倍穎一斃就算完事兒。二十二億港幣啊,對上可以請功,對下可以顯示廉潔,何樂而不為啊?”


  

“替罪羊的動機是什麼呢?吳先生從貸款中並不能得到好處,他沒有動機,怎麼定罪啊?”“那太簡單了,憑毛正毅的關係、手段,要想修改一個銀行帳戶的戶主姓名和開戶時間還不算難,給倍穎的帳戶裡來那麼幾百外、幾千萬來歷不明的港幣,這就是動機。或者乾脆就說他是為了完成籌資的任務不擇手段。總之,欲加之罪。”
  侯龍濤對於古全智的解釋已經很滿意了,“吳先生,怎麼樣?現在有沒有興趣跟我們合作了?”吳倍穎抬起了頭,臉上的神情還是有點兒恍惚,“古總提點建議吧,您早就為我想好出路了吧?”他現在腦子裡亂得很,但既然他們是要自己幫忙搞掉毛正毅,那就一定已經有了比較周密的計畫。


  “如果你有意思的話,我想請你出任‘常青藤’的副總經理和‘常青藤(上海)’的總裁,‘常青藤(上海)’百分之二十的股權將過戶到你的名下,‘東星’在上海的業務也需要你鼎力相助,咱們現在就可以簽一份意向書。我相信,憑你的能力和已經存在的關係,‘常青藤’接管‘農凱’在上海的生意應該不成問題。”


  古全智不說要怎麼搞掉毛正毅,卻先說事成後的報酬,吳倍穎知道這是因為他是有十足的把握,也表明自己將要面對的是對舊東家的全面背叛,“那我需要做什麼來得到您所說的一切呢?”“不難。”侯龍濤和古全智相視一笑…


  第二天上午,吳倍穎就乘飛機回上海了。同一天,“東星”的三家網吧同時被人砸了,所幸是無人受傷。侯龍濤並沒有報警,他的這一舉動是很符合黑道兒的規矩的,但更多的人認為他是要自行解決。在這之前,他與“霸王龍”出現矛盾的事兒已經開始在北京黑道兒上流傳開來了…


  一天之後,開往上海的T13次豪華列車的一間包廂裡,一坐一躺著兩個年輕人,坐著的那個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深深的吸了口煙,“文龍,睡了嗎?”“睡他媽屁啊,”躺著的那個翻身而起,“你又不關燈,又他媽一個勁兒的抽煙,還時不時的歎兩聲兒氣,我他媽怎麼睡?”


  “哼哼,聊會兒天兒吧。”侯龍濤把煙盒兒扔了過去。“行,聊吧,你就先說說咱們為什麼不坐飛機。”“機票是有名字的,就算是在機場買,電腦都是聯網的,上海方面立刻就會知道,這次對付的不是個小混混、土流氓。”“切,他有那麼機靈嗎?再說就算他知道咱們去上海了又怎麼樣,上海又不是什麼軍事禁區。”


  “唉,現在的世界,只有不小心,沒有太小心。”“那你怎麼又讓姓吳的坐飛機走啊?”“毛王八有意害他,八成已經派人盯著他了,他怎麼走都是一樣。”“唉,”文龍撓了撓頭,“找倆人兒去取貨就完了,要不然乾脆就讓姓吳的把東西帶回北京,咱倆為什麼非得去上海啊?”文龍叼著煙,又困又睡不著,自然就全是抱怨的言語。


  “讓別人去我不放心,至於為什麼不讓他把東西帶回北京,我一天見不到貨我就坐立難安,老有毛正毅這麼一個大威脅不即不離的跟著我,你說我難受不難受?”“我肏,既然是個大威脅,就你跟我去!?上海灘啊,歷來都是龍潭虎穴,最少也得帶上一車人啊,光咱倆,那不是白給嗎?”


  “嗯…”侯龍濤皺起了眉頭,“有道理,我怎麼會把這點想漏了呢。”他看了一眼表,已經是2:00多了,“來不及了,弄好了咱們連一天都待不到,希望不會有事兒吧。媽的,讓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有點兒緊張了。”“至於嗎?我就是那麼一說,你在北京的鬧市動手,不到兩分鐘巡警就來了,上海也不會差到哪兒去的。”


  “嗯,不過還是那句話,只有不小心,沒有過分小心。”“‘霸王龍’那件事兒你打算怎麼辦?”“沒什麼怎麼辦的,來著看吧,其實遲早要和他有接觸的,不是合作就是衝突,現在事端已起,更是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侯龍濤搖著頭又叼上一顆煙,“一大堆的事兒都趕在一起了,想推也推不掉啊。”


  “四哥,”文龍為他點上煙,“說實話,我看你這一段兒都不是很開心啊,老顯得有點兒累,是不是我的嫂子們在床上太厲害啊?”“你丫那,剛說幾句像樣兒的話,立刻又沒正形兒了,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一段兒勾心鬥角的事兒太多了,確實是很累,想想以前的日子,上學、打架、泡妞兒,閑來無事玩兒玩兒牌,哼哼,唉…”


  “你他媽別老是唉聲歎氣的,少見你這種億萬富翁。”“值得嗎?現在看來,老老實實的掙工資,找個好女人成家生子,家人朋友,老婆孩子,普普通通的過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的。”“呵呵,你丫腰纏萬貫了才說這種話,要是現在讓你過回普通人的人的生活,你幹嗎?”“能有幾個老婆?”


  “當然只能有一個了,你要是花,嫂子就像普通女人那樣撒潑。”“肏,那還是別了。”“哈哈哈…”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四哥,你也別想得太多了,這是你的命,我太瞭解你了,你是聰明人,你是不可能甘心過普通人的生活的,機遇不來你都會去找,更別提機遇自己送上門兒來了。”


  “是嗎?你還瞭解我什麼?”“你說勾心鬥角太累,實際上你喜歡耍心眼兒,咱們認識十好幾年了,從小兒你就喜歡。”“怎麼見得啊?我自己都不覺的。”“我也就是感覺,就像那個跟你搶任婧瑤的傻屄,要是我,撐死了就是抄人跟丫碼;還有每次去別人的地盤兒勊架,你都是這設計那設計一通兒,跟他媽排兵佈陣一樣。”


  “呵呵,也許吧,也許我是喜歡耍心眼兒,人啊,最不瞭解的就是自己。”“我覺得你這樣挺好,至少對我挺好,你出國之前那麼多年,除了自願,咱們只進過一次看守所兒,你一走,四年裡我和大哥他們都不知道被弄進去幾次了,等你一回來,快一年了,咱們又都是順風順水,我算看出來了,有四哥你在,就只有咱們算計人,沒有咱們被人算計。”


  “唉,你對我太有信心了,你四哥我剛剛就被人玩兒了一回。”“是嗎!?誰啊?怎麼回事兒?”自己崇拜的“計算王”居然被別人耍了,那可得聽聽。“古老闆。”“古老闆?誰古老闆啊?三…三哥他舅舅!?”“你還認識別的古老闆嗎?”侯龍濤用鼻子向外噴著煙,“薑是老的辣,老炮兒絕不能小看的。”“說說,說說。”


  “其實也不能叫玩兒我,他也不是真的要害我,我不光沒什麼損失,還有賺,但我懷疑他確確實實是利用了我一把。老實說,他的計畫並不是完美無缺,中間出了一個很大的漏子,如果不是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它堵上了,現在的形勢不知道有多糟呢。”侯龍濤說話聲音並不大,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他媽說明點兒,”文龍可是急得直撓頭,“別嘀嘀咕咕的像個老娘們兒一樣。”“我現在不能跟你說,有很多環節我還沒想清楚。”“肏,那有什麼不能說的,你說出來我也能幫你想想,除非你丫就是嫌我傻,既然你想不出來的,我就更想不出來了。”“你他媽想哪兒去了。”侯龍濤笑了起來。


  “是不是?是不是?不是你就說。”文龍都站起來了,還是不依不饒的。“行行行,坐坐坐坐下,今天我跟你說的話是要保密的。”“放心吧,你說過是保密的話,我什麼時候讓第三個人知道過?”“那好,我的想法完全是猜測,並沒有什麼事實根據。”侯龍濤把心裡的疑慮都說給了這個被自己當成親弟弟的小夥子。


  文龍就像聽說書的一樣把侯龍濤的話聽完了,“肏,跟他媽《三國》似的,聽你講故事就是有意思。”“你大爺,我費了這麼多吐沫,你想出什麼來了?我的疑問你能解嗎?”“沒戲,我剛才不就說了嘛,你想不出來的,我更想不出來了。”“王八蛋,你剛才可不是這兒語氣,媽的,你小子也來陰我。”


  “沒有沒有,反正睡不著,與其聽你唉聲歎氣的,不如讓你給我講故事。”文龍笑了笑,但馬上又換上了一幅嚴肅的表情,“如果你估計的不錯,雖然古叔叔並沒有要害你的念頭,可他畢竟是給你設了個套兒,其實他是咱們的長輩,被他稍稍利用一下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你說三哥事先知不知道,他有沒有份兒?”


  “你說呢?如果你家老頭兒讓你幫他做同樣的事兒,你會不會做?”“完全一樣的情況嗎?”“對,對我沒有什麼特別直接的負面影響。”“可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但卻是永久的間接負面影響啊,”文龍抬起頭,閉上一直眼,拇指和食指舉在面前,形成一條極窄的縫隙,“我不會做的。”


  “那就是了,我相信三哥事前並不知道,說不定古叔叔就是打算永遠都不讓他知道。”“四哥,你就真的這麼信任我們?對我們從來不懷疑?”“哼哼哼,一個男人一輩子要是沒有幾個能夠完全信任的朋友,那就只能用‘可憐’來形容了。”侯龍濤望著地平線上露出的魚肚兒白,臉上出現了笑容…


  早上8:08,T13次列車準時停在了上海火車站。大約半小時後,侯龍濤和林文龍並肩來到了站前廣場上,四月初是上海在一年中為數不多的幾個讓人舒服的季節之一,兩個徹夜未眠的年輕人都感到精神一爽。“大上海”,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經濟之都”,世界聞名的現代化大都市,用什麼來招待這兩位不速之客呢…


  第八十九章完

第九十章
新上海灘(一)


  按照吳倍穎提供的消息,他所知道的、能給毛正毅定罪的證據被分別存放在了兩個地方,一個是江甯路118號,農凱集團總部所在的興業大廈B座,毛正毅將他這些年來行賄的名單、數額、日期以及一些與周玉萍一起作假賬後留下的真實帳簿存在了總裁辦公室的電腦裡(不知道為什麼,大的經濟罪犯都要留下自己犯罪的證據,反正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


  另一個是位於虹橋路2419號的四星級龍柏飯店,那是毛正毅旗下的產業,他將招待一些上海大佬找女人作樂的錄音錄影存在了那裡的保險箱裡,大概是他為了在自己走投無路之時進行最後一搏而儲備的資本。雖然這些不能算是罪證,但也十分重要,所以古全智也沒打算放過。


  侯龍濤和文龍叫了一輛計程車,直奔龍柏飯店,到了之後,他們並沒有進樓,而是來到了停車場,找到一輛銀灰色的“豐田巡洋艦”。侯龍濤掏出一把鑰匙,插入門鎖裡一擰,“就是這輛。”兩人分別上了兩排後座兒,然後就側躺在了車上。文龍掏出手機,“喂,我們已經到了。”


  大約十分鐘之後,吳倍穎從龍柏飯店出來了,手裡提著一個黑色的公文箱,開走了自己的那輛自動檔的“巡洋艦”。跟著吳倍穎的兩個中年男人上了一輛桑塔納2000,緊隨其後的駛出了停車場。“吳先生,事情進行得順利嗎?”侯龍濤坐直了身子,後車窗上貼著黑膜兒,不怕會被後面的人看到。


  吳倍穎把副座兒上的公文箱遞到後面,“都在這裡了,還算比較順,‘龍柏’裡還沒人敢攔我,看來毛正毅認為還沒到該對我下手的時候。”“哼哼哼,”侯龍濤打開了箱子,除了錄音帶、錄影帶,還有好幾本兒偷拍的照片兒,裡面不光有上海大佬的,還有幾個港臺商人,“還真他媽挺全的。”


  文龍拿了一本兒翻看起來,“我肏,還有牛家鼎呢?”“真的假的?鐘楚紅她老公?”侯龍濤回頭把像冊拿了過來,只見一張照片兒上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傢伙,正往一個坐在他腿上的年輕女人嘴裡灌酒,女人的樣子好像很不情願,那個男的不認識,女的可認識,竟然是楊恭如,“你怎麼知道這是牛家鼎的?”


  “切,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牛家鼎是香港最出名的廣告人,我要是連他都不知道那就不用混了,而且前年我還看過一篇對他的專訪。”“呵呵,行,我算沒白教育你小子。唉,真是可惜了鐘楚紅,嫁給這麼一個老土豆兒,鮮花兒牛糞啊。”侯龍濤最喜歡的女演員就是鐘楚紅了。


  “說不定人家年輕的時候玉樹臨風呢,你的鐘楚紅也不可能永遠都是那個‘紅豆妹妹’,她現在也該有四十多了吧?我看倆人兒挺合適的。”“啊呸,四十三歲的‘紅豆妹妹’和三十一歲的‘紅豆妹妹’沒區別。”侯龍濤把像冊扔回了箱子裡,“那個楊恭如不是老毛的小妾嗎?怎麼讓別人給玩兒了?”他這句話是沖吳倍穎問的。


  “哼,林先生說的沒錯,牛家鼎是香港廣告第一人,在商界的關係很廣,為了能和‘中銀香港’掛上鉤,我分批請了好幾個香港的名人來滬,金錢美女一通招待,輪到朱家鼎的時候,他老婆是鐘楚紅啊,普通女人大概都買不動他,我跟毛正毅一商量,你猜他在二十二億港幣和一個女人之間,他會選誰?”


  “要是我四哥,他肯定選女人,”文龍接過話茬兒,“不過毛正毅嘛,說不定他連老媽都能賣。”“你這話算是說對了。”吳倍穎雖然覺得文龍的話很粗俗,但卻屬於話糙理不糙。“楊恭如就答應了?”侯龍濤覺得楊恭如怎麼說也是個女明星啊,又總是以清純的形象出現,還不至於這麼下賤吧。


  “演藝圈就是一個大‘雞場’,只要價錢合適,不論男女,都會做的。”“就沒有例外嗎?”“有,但鳳毛羚角,其實楊恭如也算是沾點邊,她本性還不錯,屬於那種小家碧玉,比較文靜、內向,結果碰上毛正毅那種老流氓,兩人第一次的時候是用藥的,往後的事就像拍電影一樣,羊入虎口,不說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那天晚上姓朱的喝多了,什麼也沒幹成。”


  “哼哼,現在的娛樂圈兒真是烏煙瘴氣啊,女人不自重,男人不自尊,全是一群只有臉蛋兒沒有演技的花瓶兒。”侯龍濤點上顆煙,一臉的不屑,他倒不是真的關心那些事情,也不想瞭解什麼演藝圈兒的黑幕,因為他至今還沒有想做影視生意的打算。


  “巡洋艦”在公路上行駛了一段時間,“2000”始終不即不離的跟在後面,看來“桑塔納”並沒有受過什麼跟蹤訓練,毫無技巧可言,就連最基本的不斷變換車距都沒有。吳倍穎加快了車速,轉了幾個急彎兒,看了看後視鏡,“不行啊,甩不掉,”他有點兒著急了,已經進入了鬧市,速度是提不起來了,“要不要再繞幾圈兒?”


  “上海的交通真是比北京的還差,”侯龍濤左右看了看,“那是什麼地方?”他指著不遠處一群酷似北京西客站的建築物問。“那是世貿商城。”“商城…”侯龍濤的眼珠兒轉了轉,“開過去。”“巡洋艦”緩緩的駛入了商城邊的非機動車道,“2000”也跟了過來,兩車之間隔了一輛“大眾寶來”。


  吳倍穎把自己的錢包兒交到了後面,侯龍濤和文龍把身上帶的現金都掏了出來,連一塊、兩塊的鈔票都沒落下,跟吳倍穎的和在一起,總共能有一萬多塊,把它們用力的壓成一摞,撕下車裡一張報紙的邊緣,將錢纏住,“媽的,這筆錢記在老毛的頭上了。”


  “巡洋艦”第二排的窗戶打開了,侯龍濤一甩手,一捆人民幣向後飛了出來,正好砸在“寶來”的擋風玻璃上,“砰”的一聲,鈔票立刻就四散飄飛了起來,還算比較壯觀。“寶來”的司機下了一跳,反射性的一腳就把車跺住了,也不知道“桑塔納”在想什麼,居然一下兒頂上了“寶來”的屁股,但因為車速本就很慢,並沒有大礙。


  雖然現在剛過週五上午9:00,但對於地處人口上千萬的大都市鬧市的商城門前來說,永遠都是熙熙攘攘的。天上掉錢的事兒可不是天天都能碰上的,人流在極短暫的震驚過後,開始向“寶來”湧來,一時之間就把道路堵塞了,但“巡洋艦”卻一刻沒停,已經駛出了非機動車道,加速開跑了。


  侯龍濤本來只是想用人群把“2000”堵住,並沒有預料到會出現追尾的效果,眼看著“寶來”的司機氣急敗壞的下了車,大有不依不饒的架式,連錢都顧不上搶了,“巡洋艦”上的三個人都是一陣大笑。“咱們抓緊時間,趕快把事兒辦完。”侯龍濤是在催吳倍穎開快點兒,就現在而言,上海還不是久留之地。


  “你們想沒想好怎麼把資料弄出來啊?沒有毛正毅或是周玉萍在,別人是不許單獨進入總裁辦公室的。”“不就是一個女秘書看門兒嘛,還怕搞不定她?”“你們千萬別亂來。”“你還想把事情瞞住是怎麼招啊?”“不是,我是說你們不要下手太重。”“放心吧,弄不死她的。”文龍和侯龍濤都開始換衣服。


  “毛正毅的電腦不在網上,我的密碼是不管用的。”“哈哈哈。”文龍突然大笑了起來。“怎麼了?”吳倍穎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傻話,他對於Computer、Network什麼的並不瞭解。“沒事兒,不用理他,”侯龍濤撇了撇嘴,“他就是想起我和他商量這事兒時的情景了,我算是讓他逮著一回。”


  “呵呵呵,”文龍眼淚都快出來了,“我四哥讓我去買了一個外接的USB網卡,一個Hub,兩根兒網線,又讓我準備Win


XP的盤。等我把那些東西都弄來了,他才告訴我是要建Peer To


Peer的網,升級老毛的OS,下載他的硬碟,逗死我了,哈哈哈。”“怎麼逗了?”吳倍穎還是不明白。


  “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又不是怕人知道,直接把硬碟卸走不就完了,哈哈哈。我四哥這種人就是喜歡把事情往複雜方面想,丁哥早就說過了,有的時候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最可行的。”“你丫別沒完。”侯龍濤氣呼呼的叼上煙,自己確實是犯了一回傻。


  說話間,已經到了興業大廈,吳倍穎把車開到只有內部車輛才可以進入的地下停車場的入口處,按下了窗戶,把卡插入了識別機裡,“小王。”“吳總,好久不見了。”值班室裡的警衛一見是熟人,都沒往車後座兒上看一眼。


  自動路障抬起後,“巡洋艦”就長驅直入了。停好車,吳倍穎一人離開了。五分鐘之後,穿著“內保”制服的兩個年輕人從車上下來了,文龍還抱著一個安全攝像機的包裝箱,他們直接乘坐停車場的電梯上樓,這樣就避免了和在大堂值班的保安碰面。


  “小姐,早上好。”兩人找到了總裁辦公室,外面果然坐著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女秘書,長得還可以,侯龍濤主動上前打招呼。“早上好,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那個女人語氣很客氣,但只是抬頭看了一眼,發覺是兩個保安,就又低頭去做自己的事兒了。“我們收到通知,是來給毛總的辦公室裝保安攝像機的。”


  

女秘書又抬起了頭,聽兩人的口音就不是本地人,相貌還很生,好像從來也沒見過,“沒有人告訴我啊,毛總現在不在,等他回來再說吧。”“是吳總叫我們來的。”“是嗎?那也不行,沒有毛總在,這辦公室是不許人進的。”就在這時,吳倍穎從自己的辦公室出來了,“嗨,你們還挺快的,剛打電話,你們就來了。”
  “噢,部裡正好有幾套庫存。”“吳總,”女秘書站了起來,“您什麼回來的?”“前天剛回來,一直在‘龍柏’那邊來著。儂忙儂的吧,我帶他們進去。”吳倍穎說著就掏出了門卡。“吳總,吳總,”那個女人上了一步,“您知道毛總的規矩的,要是他知道了,會炒我的。”


  “沒事,毛總要怪儂,儂就往我身上推。”吳倍穎還是把總裁辦公室的門打開了,文龍和他一前一後的走了進去,暴力是他們的最後一招兒,如果能和平過關最好。“這…我還是給毛總打個電話吧。”女秘書惹不起吳倍穎,但更不敢不聽毛正毅的指示,她回到自己的桌前,拿起了聽筒。


  侯龍濤左右看了一眼,走廊裡正好兒無人,他一個箭步躥到了女人的背後,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條手臂箍住了她的腰,把她的雙腳提離了地面,還沒等她從震驚中緩過神兒來,就已經被抱進了辦公室裡。吳倍穎立刻把門關上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陪了一千塊錢,“2000二人組”終於擺脫了“寶來三人組”的糾纏。本來其中一個一看“巡洋艦”跑了,就想給毛正毅打電話的,結果“寶來”上的三個人以為他是要叫人,一上來就把他們的手機搶了。那兩個人其實是上海黑道兒上的人物,要在平時,肯定是大打一架的,但今天情況不同。


  其實“寶來”根本就沒受什麼“傷”,只是掉了一小兒塊兒漆,對於這個檔次的車來說,絕沒有整車重噴的必要,但三個人看出對方好像急於脫身,乾脆就一口價,一千塊,要不然就等交警來處理。兩人只為趕緊離開,也就答應了敲詐,但也把“寶來”的車牌兒記下了,打算日後再報復。


  “喂,毛總,跟丟了。”“儂是幹什麼吃的!?他這兩天都幹什麼了?”“也沒什麼特殊的,就是在‘龍柏’視察工作來著,檢查了一下保險庫,從公司的單位裡取了一些檔,然後…”“等等,他從公司的單位裡取了東西?”“是。”“儂怎麼不早彙報?”電話另一邊的毛正毅真的是怒吼了起來。


  “您…您說只有他在‘興業’的行動才需要具體彙報的。”“***,廢物!儂現在在哪裡?”“還在‘世貿’外面。”“儂還等什麼?現在就給保安部打電話,讓他們派人在我的辦公室外面守著,誰也不許進,儂也要去,在我回去之前,儂一步也不許離開,有什麼情況立刻通知我。”“是是,毛總放心。”


  放下電話後,毛正毅快速的在極盡奢華的大臥室裡踱步,他不明白是什麼促使一向忠心耿耿的看家狗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咬自己一口,而且還是直接去咬自己的救命稻草。他又抄起了電話,“立刻去機場。”可惜的是由於“非典”的影響,以香港作為起點或終點的航班都減少了,本應是每天都有回上海的航班變成了二、四、六三天,他不得不先從陸路到深圳,再乘飛機…


  “唔唔…”女秘書拼命扭動著身體,眼中充滿了恐懼,她被按到了書桌前的高級木椅上。文龍把箱子扔在地上,從裡面取出一卷兒寬膠條兒,過來先把女人的雙臂纏在了兩個扶手上,緊接著又把她的嘴封上了。侯龍濤騰出了手,從紙箱中取出改錐,開始拆電腦,原來箱子裡就只有兩樣東西。


  文龍把女秘書的雙腿分開,正好兒能和椅子的兩個前腿兒纏在一起。女人穿著一跳短裙,兩條絲襪中的玉腿還真挺好看的。文龍邊慢慢的站起,邊順著她的雙腿向上摸,直到摸到了內褲的邊緣,他裝出一副變態奸魔的表情,拍了拍女秘書慘白的臉頰,“嘿嘿嘿,等我辦完事兒再陪你玩兒個痛快。”


  “玩兒你大爺,”侯龍濤輕輕踢了文龍的屁股一腳,他已經把兩塊兒硬碟都拆下來了,“走吧。”“等等。”文龍用剩下的膠條兒把女人和椅背兒固定在一起,“呵呵,小姐,我們是‘正義三人組’,不會傷著你的,說不定以後咱們還有見面的機會呢,哈哈哈。”三個人剛剛大搖大擺的出了總裁辦公室,就看到兩個保安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保安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對面是吳倍穎和兩個從來沒見過的“內保”,而且自己才接到不許任何人進入總裁辦公室的命令,“吳總,這兩位是…?你們…?”侯龍濤走到兩人的面前,一臉友好的笑容,猛然用手裡的兩塊兒硬碟砸在了他們的腦門兒上,他們連哼都沒哼,就暈倒在地了…


  “毛總,不好了,吳總已經離開‘興業’了,他們三個人,打暈了兩個保安,還把您的秘書綁起來了,他們把您的硬碟偷走了。”“…”毛正毅手裡的電話掉在了車裡,他一陣頭暈。“毛總,毛總,怎麼辦啊?”聽筒裡的人還在請示著。毛正毅撿起手機,“儂立刻排人到機場、碼頭、火車站、長途車站,再讓所有的計程車公司把包車離滬的情況都報上來。另外兩個是什麼人?”


  對方根據保安的敘述,把他們的長相形容了一下兒。“侯-龍-濤,”毛正毅把牙咬得“咯咯”直響,“絕不能讓他們三個人離開,就算是把上海灘翻個個,儂也要把他們留住,活的可以,死的,也可以。”老毛下一個電話是打給上海市公安局的…


  虹橋機場的售票視窗處站著三個男人,正在打聽去北京的航班的情況。櫃檯後的小姐查了查電腦記錄,“今天十五點以後的航班都取消了,其它的也都滿員了,只有十二點三十五起飛的CA1568的公務艙還有一個空位。”“只有一個?”“嗯…十四點十分起飛的MU581的頭等艙有五個空位,但因為那是從洛杉磯飛過來的,再轉飛北京,所以是在浦東機場。”



  “好,”侯龍濤掏出信用卡,“CA1568的一張,吳倍穎,MU581的兩張,侯龍濤,林文龍,三個都是先生。”“好的,”小姐把票開了出來,“CA1568還有不到四十分鐘就要起飛了,您需要抓緊時間。”“謝謝。”三個人離開了櫃檯,侯龍濤把一張機票交給吳倍穎,“吳先生帶著東西先走吧,我會給古叔叔打電話,讓他派人接您。”


  “四哥,走吧,”看著吳倍穎進了候機廳,文龍轉過身,“咱們也得抓緊時間。”“急什麼,還有兩個多小時呢。”“咱們怎麼去?”“當然是開車了,”侯龍濤把手裡的鑰匙一拋,“我還真沒開過大車,試試什麼感覺。”“你他媽認道兒嗎?”“他車裡有地圖,我駕駛‘巡洋艦’,你是導航員。”兩人有說有笑的離開了大廳…


  “那是老吳的車吧!?”“沒錯。”“快快,快追,我打電話叫人。”在虹橋機場二層,一輛“捷達”裡的人發現從下層的停車場開出來一輛“巡洋艦”,“捷達”司機的眼神兒很好,看清了豐田的排照,正是吳倍穎的車,立刻就跟了上去。


  侯龍濤可不知道已經被人盯上了,開的並不是很快,不一會兒“捷達”就與他並行了。“四哥,看外面。”“怎麼了?”侯龍濤一扭頭,只見“捷達”副座兒上的人正在示意自己把窗戶打開,因為他看不見自己,樣子好像還很著急。侯龍濤把車窗按了下來,“有事兒嗎?”他知道對方聽不見自己說什麼,所以臉上的表情也表達了同樣的意思。


  “捷達”裡的人向“巡洋艦”的後輪兒指了指,然後就把車窗關上了,“捷達”也稍稍的減速,落到了後面。“什麼事兒啊?”文龍低頭看著地圖。“肏,可能是後輪兒癟了,沒覺出來啊。”這種在路上互相提醒的事兒是常見的,並沒有什麼不尋常的,雖然侯龍濤真是沒覺出跑偏,但出於安全起見,他還是把車駛向了停車帶。


  侯龍濤停下車,打開門兒,想要下去檢查一下兒,一條腿已經邁了出去,突然發現“捷達”也在後面不到五米的地方緩緩的停下了,這可就有點兒奇怪了,難不成他們還要幫自己換輪胎?這年頭兒,這麼熱心腸的人還真沒見過。


  “捷達”擋風玻璃左上角兒上貼著的一張通行證一類的東西引起了侯龍濤的注意,仔細一看,上面竟然寫著“上海地產”四個紅字兒。與此同時,“捷達”的四個車門兒全開了,四個人開始下車,其中一個手上不知道拿了什麼東西,陽光射在上面,把侯龍濤的眼睛晃了一下兒。“孫子抄傢伙了。”這是他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四哥,你幹嘛呢?”文龍看到侯龍濤的動作停止了,還以為他是突然懶得下車了,“肏,懶屄,行了,行了,我下去看看吧。”他說著就要下車。“別動!是毛王八的人!”侯龍濤連車門兒都沒來得及關,掛上擋,一腳油兒就躥出去了。


  “捷達四人組”一看目標識破了自己的身份,趕忙又都回到了車上。“快追,吳倍穎在車上嗎?”“不知道,可能在吧,不管怎麼招,先把他們攔住再說。”“他們現在在延安路,由西向東。拐了拐了,上了南京路。”其中的兩個開始通過手機調集攔截目標的人馬,看來還不止一路…


  第九十章完

第九十一章
新上海灘(二)


  在美國的大街上,最常見的跑車就是Porsche


911,以前侯龍濤上學的時候,幾乎天天都能看到幾輛,他曾經將那些911當成假想敵,開著他那輛88年的本田雅閣LX,在市區內狹窄的馬路上跟人家狂飆,經常是在限速40邁的地方開到80邁,也就是在130公里左右,當然了,對方並不知道他是在跟他們較緊,要不然911一腳油兒就能把他甩沒了。


  侯龍濤練就的那點兒超速的本事現在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不過今天他開的是一輛性能占優的車。“巡洋艦”在不算特別擁擠的車流中“左突右沖”,雖然引來了一連串兒的喇叭聲,但也很快就把“捷達”落下了老遠,要不是因為前面的車輛在紅燈時堵住了路口兒,他早就“遠走高飛”了。


  “下一個大路口兒是江甯路,不要拐,再前面到石門路左轉,然後第一個路口兒右轉,上北京路,一直開,過了友誼商店左轉,上中山東路,過了黃浦江就離浦東機場不遠了。”文龍把整條路線都勾畫出來了。“北京路?去了‘路’字兒,不就到了咱們的地盤兒了。”這個時候侯龍濤還是沒忘了說笑。


  “巡洋艦”領先的不少,但卻無法徹底的把“捷達”甩掉,一直到了浦東,它仍然沒從後視鏡裡消失。雖然浦東的開發已很有規模了,可比起上海的老城區,還是略顯荒涼,可能主要是因為浦東大部分的地區都是用於居民新居,少了大型的商業中心,越是接近浦東機場越是如此,甚至還能看到農田,但道路卻寬闊了,車輛也少了很多。


  “嘿嘿,這回你還怎麼追?我肏!”侯龍濤剛笑了兩聲兒,臉就又沉了下了。“怎麼了?”“我狂開了快半小時了,就算是在北京也早該有人報警了,可到現在都沒有員警來攔咱們,一定是老毛要他們暫時不要插手。這是老毛的地盤兒,卻一直只有一輛車在追咱們,媽的,肯定有人在前面等咱們,說不定所有的機場、火車站什麼的都已經有他的人了。”


  侯龍濤的想法大部分正確,只有一點,並不是沒有別人在追攔他們,只是因為他開得實在太瘋了,三路攔截的人都沒趕上,他的這個判斷失誤表面上看並沒有什麼,但實際上卻會導致很嚴重的後果。這時候,天慢慢的陰下來了,看樣子可能要下雨了。


  “嗨,別慢下來啊。”文龍叫了一聲。“噢。”侯龍濤看到“捷達”再次出現在了後視鏡裡,趕忙又狠狠的踩下了油門兒,拐了個彎兒,不再朝機場的方向開了。“現在怎麼辦?”“肏,機場是不能去了,你現在就給北京打電話,一是讓人去接老吳,二是讓他們派人來上海,讓他們坐火車,帶傢伙,具體地點以後再連絡。”


  “那咱們現在去哪兒?”“我先在這兒轉兩圈兒,這兒車不多,大概可以把尾巴甩掉,要是不能,咱們就開回鬧市,在人多的地方,徒步甩掉他們,然後找地兒躲起來,等人來接咱們,千萬人以上的城市,只要咱們不動,應該不會出問題。”“好。”文龍掏出了手機,開始和北京聯絡。



  如果侯龍濤是直接把車開回城裡,雖然無法擺脫“捷達”,但他的計畫仍有百分之五十成功的可能,可他卻在小範圍內轉起了圈兒,立志于毫無顧慮的離開浦東。十幾分鐘之後,“捷達”已然不見蹤影了,“嘿嘿嘿,OK了,咱們現在該怎麼走?”“問我?我怎麼知道?一直是你開的車啊。”文龍裝出極為驚訝的樣子。


  “你大爺,地圖在你那兒。”“我他媽剛才不是打電話呢嘛,哪兒記得路啊,不知道咱們現在在哪兒,光有地圖管個鳥兒用啊。”“媽的,怎麼連個路牌兒都沒有。”侯龍濤把車速放慢了,左右張望著,他們現在處於一片新建的居民區中,好像都沒入住完全呢,“開窗戶問問。”他說著就把車緩緩的停到了路邊。


  文龍剛把車窗按下來,想要向旁邊的賣報人問路,“大哥,這是…”突然一陣輪胎與地面磨擦的刺耳聲音傳了過來,一定是因為車輛急轉、急起或是急刹而產生的。侯龍濤正在低頭點煙,要說他的反應也真算快了,頭都沒抬,踩住刹車的腳就已經移到了油門兒上。但為時以晚,兩輛從前面拐角處沖出的小轎車已然一前一後的把他們夾在了中間。


  剛剛啟動的“巡洋艦”撞在了擋住去路的“藍鳥”上,因為還沒有提起速度來,並沒能沖過去。幾個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漢從敵車上躥了出來,其中一個上來就把“巡洋艦”駕駛室上的玻璃掄碎了,還企圖把車門打開,剩下的幾個人也開始砸車,“小赤佬,都他媽給老子滾下來,北京小崽子也敢來上海興風作浪,活得不耐煩了。”


  “去你媽的!”侯龍濤向右猛打方向盤,腳下狠踏油門兒。“巡洋艦”在自己的左前角兒與“藍鳥”的右側刮蹭所發出的“呲啦、呲啦”聲中,艱難的駛上了人行道,但阻力一去,它立刻就如同脫了韁的野馬一般沖了出去。


  “快追,快追。”一群人呼啦呼啦的上了車,可是“巡洋艦”已經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喂,他去哪兒了?”一個人對著手裡的對講機喊了起來。“他從前面第二個路口右轉了,跑不了的。”說這句話的人是在一架上海市公安局的直升機上。


  “毛總,車上只有兩個年輕人,吳倍穎可能已經從虹橋機場走了。”“真是廢物!”毛正毅狠狠的拍了自己的腦門兒一下兒,吳倍穎背叛了,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個完全靠得住的手下,“是不是有一個戴黑邊眼鏡的人?”“是,開車的那個就是。”“一定要抓活的,另外一個生死不限。”老毛明白,證據很可能已經離滬了,唯一挽回的希望就是用侯龍濤做人質。


  “毛總放心,一定會抓住他的。”“放心個屁,儂讓我放心了多少次了,我哪次能真正的放心?儂聽清楚了,如果讓侯龍濤跑了,儂也不用再給我打電話,儂就直接帶著儂的人,還有儂的老婆孩子,一起從‘東方明珠’上往下跳吧。”毛正毅是下了死命令,要是抓不到人,自己說不定都要跳電視塔呢…


  “四哥,你的手在流血呢。”“嗯?”侯龍濤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背,果然是血淋淋的,“沒事兒,大概是碎玻璃劃的。”“停下包包吧。”“還停?”“嘿嘿嘿,肏,沒想到咱哥們兒也有逃命的一天。”文龍笑著點上煙。“哼哼,輪也該輪到咱們了。”“去哪兒?”“回城,上海不是也有地鐵嘛,咱們去見識見識。”


  侯龍濤說的很鎮定,心裡卻根本沒底,他完全分不出東南西北,天陰沉的很厲害,雖然還不到2:00,但已經見不到太陽了,就連號稱在全上海各個地方都能看見的“東方明珠”電視塔也瞧不到,還起了風。“巡洋艦”的好幾塊兒窗戶都被打碎了,有點兒“城雨欲來風滿車”的意思。


  雨終於下了起來,雖然不大,但卻很急。“奶奶的。”侯龍濤的左胳膊都被打濕了,他現在是驚弓之鳥,不敢停車,更不敢棄車步行。文龍倒是挺美的,剛才被襲時,他那邊的窗戶是按下的,所以沒被打碎,現在倒是免了他被雨淋。“找地方換車吧。”文龍在反光鏡裡並沒有發現追蹤的車輛。


  “不用了,看見前面那座橋了嗎?”“廢話,那麼大個兒個鐵傢伙我能看不見?”“我不知道那是楊浦、南浦、徐浦還是奉浦(那時盧浦大橋還未完工),反正是回市里的路,過了橋,咱們基本就算是勝利大逃亡了。”侯龍濤這只瞎貓算是撞上死耗子了。



  一輛“黃海”大客車和一輛“昌河”麵包車跟在傷痕累累的“巡洋艦”後面上了橋,其實這兩輛車已經跟了“巡洋艦”幾分鐘了,但因為沒有可疑的突然移動,也就沒有引起侯龍濤的特別注意。雨天路滑,再加上自己在挨淋,侯龍濤開的不是很快,走的是最靠橋欄杆的慢車道,“黃海”都並到了裡側的一條車道,平穩的進行超車。


  兩個小夥子又開始有說有笑了,在行駛到大橋中段的時候,他們追上了“黃海”,“肏,開這麼慢,剛才窮並個屁…”侯龍濤的話還沒說完,“黃海”突然開始向外強行並線。“我尻!”侯龍濤猛踩刹車,他不可能躲閃,這座橋沒有非機動車道,右邊只有一條被矮石墩隔開的隔離帶,再向外就是因風雨兒顯得黑沉沉的黃浦江水了。


  “黃海”原先就是在減速行駛,並線到一半兒就開始刹車,等於是從斜刺裡橫在了侯龍濤的跟前,“巡洋艦”一頭紮進了它的“肚子”裡。侯龍濤都來不及反應,一直跟在他後面的那輛“昌河”就頂住了“巡洋艦”的“屁股”,使它進退不得。


  “媽的,還是沒跑了。”侯龍濤苦笑了一下兒,到了現在,他仍然沒有感到特別的威脅,就算自己被抓了,也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他明白自己有做為人質的價值。眼看著十幾個持刀扛棍的人從“黃海”、“昌河”上下來了,向“巡洋艦”圍過來,“怎麼招,文龍,打還是降啊?”


  “打?怎麼打啊?我叫林文龍,不叫李小龍。”“得,那咱們就別吃這眼前虧了。”兩個人推開各自身前的安全氣囊,下了車,把手高高的舉了起來,臉上還帶著笑容,“沒必要動手兒,我們跟你們走就是了。”周圍的人還是不緊不慢的向他們靠近,反正獵物已經落入了陷阱,沒什麼可著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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