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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布達年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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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源堂壓根就不把冷翎蘭放在眼裹,一切交由手下人處理,冷不防的突襲,當冷翎蘭有所察覺,她率領的那些所謂軍部菁英,已經神志盡失,成了沒有智能的廢人,而在戰鬥中敗陣的冷翎蘭,則是以敗軍之將的姿態,被帶到源堂。法雷爾的面前。
  厚重的書桌、交迭的手掌、冰冷的鏡片,隔著這三樣東西,披頭散髮的冷翎蘭甚至看不清對方眼神,只聽見冷淡的話語從對面傳過來。
  『……弱,不能算是罪……』平淡的開頭,像是某種安慰,但卻不是源堂該說的話,而真正能代表他意思的嘲諷冷笑聲,卻是在此時傳來。
  『……但弱成這個樣子,就真是一種罪惡啊!』刻意挖苦的冷笑,是對冷翎蘭的最大屈辱。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便選擇了與我不同的道路,刻意強大自己、成為精英,追求實力,用來向源堂證明,自己不是一個任人擺佈的東西,但這樣的努力,最後卻淪落成這般狼狽的模樣,別說沒法在源堂•法雷爾面前揚眉吐氣,甚至連他的手下都打不過,盡管是敗在圍攻、奇襲之下,不過,對自尊心的打擊還是……冷翎蘭認為,源堂這麼做是為了折辱她,但我卻不這麼想。變態老爸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冷翎蘭對他而言連根毛都不如,哪有可能特別把人找來折辱?冷翎蘭的這個想法,恐怕是太過看得起自己了。
  但變態老爸找冷翎蘭會面是事實,既然不是為了嘲笑,肯定就有別的理由,所以在冷笑之後,變態老爸打開天窗說亮話。
  『……你想變強嗎?』以這句話為開端,冷翎蘭與變態老爸進行了一個賭注。變態老爸幫助她提陞力量,但她必須承擔巨大風險,如果在一定時間內,她無法取得突破,那麼丹田中的氣輪將會失控,最終便是爆破她奇經八脈,令她死得淒慘無比。
  冷翎蘭的個性倔強,單純要幫助她,她不會接受,但如果拿命去賭,她便會答應,這個賭約就此成立,變態老爸將玄武真功注入她體內,更指點她光之神宮武技的奧秘,令她在短時間內獲得提陞,武功大進。
  (奇怪了……變態老爸太閑了嗎?居然親自幫人提陞實力,這不合他個性啊,他一向怕麻煩,直接扔秘笈過去纔是他作風,這次肯花時間教學指導……難道他真的很重視這個私生女兒?
  想想覺得不可能,變態老爸那種人怎有可能會重視什麼?更何況,他與冷翎蘭訂下的賭約其實很有問題,甚至可以說是一面倒的賭約。光之神宮的武技,都是王道正法,但變態老爸指點的法門,卻都是透支體能、倍增威力的那一類,令冷翎蘭身體承艾的負擔更大,照這樣下去,在她有可能取得突破之前,就會先走火入魔,粉身碎骨了。
  「他和你的打賭,根本就不公平,這點你自己應該很清楚。這麼低的贏面你也肯押注,你這麼做……是想證明什麼?你以為這樣可以證明什麼嗎?」這些話我不該說,也輪不到我說,但聽到變態老爸這樣挖坑給人跳,而冷翎蘭居然也甘心往下跳,我胸口實在有股怨氣,忍不住想要把話說出來。
  冷翎蘭會否回答,我並不關心,可是,她確實給了我一個很意外的答案。
  「……離開的時候,那個男人說,當我生命開始倒數計時,這世上就衹有一個人能救……」「嗯,典型的大反派台詞,不過還算得體,他這麼說,是想逼你回去向他低頭?」「他說……我的命,衹有你能救……」  「呃?」
  我一下子整個愣住,想不出變態老爸這麼說是為什麼,為何在做下這些事之後,居然把麻煩扔給我來收尾,他到底想要我們怎麼樣?
  腦里正混亂,我看到冷翎蘭抬起頭,嘴角溢血,眼中卻閃著水光,壓抑不住的激昂情感就此奔騰而出。
    「我不想被你救!」
  簡單的一句話,用斥罵的口氣說出,這是很正常的事,畢竟我也從沒想過冷翎蘭會對我好聲好氣,然而,當我看到她臉上滑落的淚珠,一種極複雜的感覺在我心頭泛起。
  過去,我看過冷翎蘭的怒容,看過她揮刀追斬我的樣子,卻沒有看過她哭,或許……曾經看過,但那已經是太久以前的兒時,所有往事都已不復記憶,也不該再記起。
  我與冷翎蘭的交情,在童年結束的時候便畫上休止符,這麼多年來我們從未有過友善交集,我實在是想不到,自己看著她流淚的面容,居然會覺得難受……「……被什麼人救都好……我就是不想被你救,為什麼非要和你扯上關係呢,我明明就……最不想欠你的人情……」斷斷續續的語句,因為少女的啜泣而顯得模糊,但所要表達的意思卻很清楚,我能理解冷翎蘭此刻的心情,卻不曉得自己能做些什麼,衹能呆呆地站在這裡,靜靜地看著她。
  「那個男人說……我的命衹有你能救,被你拯救是我終將回歸的命運……很久以前他也說過,我是為了你而出生的……這一生,只為了你而存在……這算什麼?世上哪有這種事?」天啊……變態老爸,你這次也變態得過頭了吧?說的那是什麼狗屁啊?這麼曖昧的話是想表達什麼意思?這次……我真是猜不透你啊!
  「那時候……我就已經決定了?如果我真是為了你而出生……為了你而存在,那麼……這一生,我的存在就是為了阻止你!」喂!妹妹,你這個決定也太走極端了吧?我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很需要別人體諒啊,你就為了那句話,這輩子都追在我後頭拔刀砍?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我百分百肯定你與源堂•法雷爾的親子關係!
  「我說……冷二公主,你這也未免太……」我看著眼前哭到全然忘形的冷翎蘭,突然覺得有些眼熟,這一幕好像在哪裡看過。
  是什麼人讓我有這種相似感呢?
    想起來了,是……羽虹!
  羽虹和冷翎蘭,她們的人生都因為某個錯誤,發生了扭曲,而她們堅強、倔強的不服輸個性,讓她們在錯誤的道路上走得更遠,無法回頭,最後將這條岔道走成了螺旋,一切都在惡性循環,越是掙扎,越是加深了不幸。
  這樣的不幸,好像是被人設計好的,但她們自身也有責任,除非能解決扭曲命運的那個癥結點,不然做什麼都沒用,羽虹的癥結點我找不到,但冷翎蘭……很明顯,問題有九成在源堂•法雷爾的身上。
  現在的我,對此做不了什麼,如果不是因為變態老爸刻意將我拉入他的設計內,這些事甚至不該由我來做。可是,想到羽虹最後的收場,我覺得我還是應該做點什麼的。
  能做的事……似乎衹有一件。
  我走到冷翎蘭面前,無言良久,最後伸出了手。
  「……生命操縱在自己手裡,沒有誰是為了誰而存在……我們和解吧!哪怕衹是暫時,至少……別再讓那些自以為能操控一切的人看笑話了。」

  第三章 兄妹登山 各自努力
  如果有人問我說,十幾二十年的宿怨,有沒有可能一朝化解?我的答案是:不無可能,卻也不太可能。
  畢竟,十幾年的恩怨,真要說是能夠一朝化解,那這十幾年的憎恨、瞋怒,真是有夠心酸來著,但話說回頭,我與冷翎蘭並沒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還大有可能聯手殺掉我們的父親,為世界除害;月櫻的不幸命運早已事過境遷,現在的她沐浴在幸福之中,冷翎蘭也浚理由拿這來責怪我,之前衹是她的尊嚴放不下來而已。
  更何況,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這種節骨眼上需要同仇敵愾。所謂的敵人不衹是源堂•法雷爾,還有那群神秘的精靈殺手,他們既襲擊我方,又要殺冷翎蘭,是我們雙方共有的敵人,我力量有限,冷翎蘭傷勢不輕,都無力單獨應敵,想要殺出生天,就衹能攜手合力。
  我對索藍西亞的情形所知有限,更不曉得那票精靈殺手是從哪裡冒出來,但之前、在軍中與精靈交戰,從沒碰過這樣的暗行隊伍,屏棄了精靈們一向重視的高雅與驕傲,所有動作變得追求實效,務求一擊而殺,這種風格在人類世界是普通,可是……如果讓人曉得索藍西亞訓練出了這樣的;我保證會震動大地諸國。
  猶這麼一支隊伍莫名其妙地跑出來,如果沒有冷翎蘭牽涉在內,我會以為這是倫斐爾訓練出的秘密武器,這個精靈王子素以黑道風格自豪,一個黑社會頭子調教出一幫殺手,那是合情合理,不用大驚小怪,但現在……我真的是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眼前是什麼情況。
  或許……冷翎蘭能夠回答我這個問題?
  我試著開口問了,但得不到回音,冷翎蘭似乎沒有與我盡釋前嫌的打算,把情緒平復下來的她,雖然沒有攻擊我,卻對我的和解提議充耳不聞,更不願意再多說什麼。
  「唉,好吧,我知道機密情報不能對外人透露,那我們不說機密,單純先聯手合作,回到山坡上,這樣總不違反你的大原則吧?」這個提案合情合理,冷翎蘭不答話就表示了不反對,再運氣調息幾週天後,她緩緩站起,腳步還有些搖搖欲倒,我下意識地伸手要扶,哪知這個小動作竟引起了冷翎蘭的大反應,她幾個大跨步往後急退,甚至還不小心一跤摔倒在地。
  「別、別碰我……你給我保持距離,不准你靠近我!」「好好好,我保持距離,你自己慢慢爬吧!不識好人心,你還真以為我很想扶你啊,換做是別的女人,我早就騎著她們爬了……不識抬舉……」委屈求全不合我個性,被冷翎蘭這樣一激,我的火氣確實也上來了。但在短暫的憤怒過後,我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件事。
  冷翎蘭若厭惡被我觸碰,大可以用真氣把我給震開,以她新突破的力量要做這種小動作,易如反掌,用不著這樣驚惶失措,她眼中一閃而逝的驚恐,分明是在懼怕什麼。
  從力量上來說,冷翎蘭沒有怕我的理由,除非……她是怕被我知道什麼,所以才慌忙閃避我的碰觸。如果實情真是如此,那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冷翎蘭的身體狀況非常不妙,取得第七級力量多半給她帶來某種隱患或暗傷。
  (……照理說不該這樣,但這一切都有變態老爸在背後設局,那就難說得很了,唉,這個變態的死東西,他到底想要幹什麼啊?
  在與冷翎蘭合力爬上山坡的過程中,我腦裡一直分心想著這個問題。
  變態老爸的所作所為,是把冷翎蘭與我綁在一起,變成一個命運共同體,但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難道會是為了讓我們兄妹化解宿怨,兄友妹恭,和好如初嗎?如果是別人家的父親,倒是有這可能,但我們家的這個……他再轉生十次我都不會這麼想。
  而且,這絕不是變態老爸偶然心血來潮的隨性之舉,我有種感覺,這一切是一樁部署許久的陰謀,恐怕從冷翎蘭幼時,甚至是出生的時候,變態老爸就已經在進行計畫了。
  變態老爸告訴冷翎蘭,她的存在只為了我,是為了我而出生的。這種話從別人口中說出,那就衹是一種形容、比喻,可是若出自源堂•法雷爾,那就可能百分百符合字面意義,一點都不是比喻。
  (為了我而出生?這是什麼意恩?勉強要說的話,好像是為了我的誕生,刻意製造某種東西來配合,可以這樣子解釋嗎?那冷翎蘭算什麼?幫我慶生的蛋糕嗎?
  這已經超出了一般正常人的思維,我不是個變態……呃,我是說,至少我沒源堂那麼變態,沒可能猜透他的想法,這一切衹能等冷翎蘭對我說出更多,或是變態老爸發了瘋,跑來對我和盤托出,我纔有可能明白了。
  往上走的斜坡很陡,但終究沒有陡成懸崖峭壁的程度,我和冷翎蘭緩步行走,穿越銀白如雪的月牙林,慢慢朝上方走去。冷翎蘭傷勢雖然不輕,但平時卻早已習慣了刻苦鍛煉,又有一身神功作後盾,走到後來,把我給拋在後頭,兩人距離越拉越開。
  「要死了,走得那麼快幹什麼?趕投胎嗎?」走得氣喘吁吁,我口中抱怨連連,要不是顧忌可能碰到敵人,我早就與冷翎蘭分道揚鑣,犯不著去遷就她。衹是,當我正感惱怒,不斷發著牢騷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幕動人景象。
  冷翎蘭一向穿著軍裝,上半身是藍色軍外套與白色襯衣,下半身就是軍靴和白色長褲,藍與白的搭配,看上去既亮眼又爽朗,由冷翎蘭這樣的絕色美人來穿,更是英姿煥發,教人捨不得把目光移開。
  因為負傷,這套軍服上染了污漬與血跡,看來甚是狼狽,十足一副美人落難的模樣,我本也不以為意,但現在走在冷翎蘭後方,偶然抬頭,卻發現一個又挺又翹的美臀,被包裹在白色的長褲內,正朝著我搖晃,彷彿在發出招喚,邀請我去用力拍上一記,確認美臀的彈性與結實。
  這種製式的白色軍褲,不是緊身褲,照理說也談不上什麼性感誘人,但穿在冷翎蘭的身上,也不知為什麼,那個圓翹的屁股,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線,讓褲子好像第二層肌膚一樣緊貼在臀上,有那麼極短的一瞬間,我還以為這個妹妹外表冰冷,內心火熱,居然騷得連內褲也不穿,險些就讓我吞了口饞沫。
  (唉呀,不好,我怎麼會對親妹妹的屁股吞口水呢?這可是危險的傾向啊,要收斂、要收斂了……心裡這樣告訴自己,我發現褲子底下有淺淺的線條印痕,這纔確認冷翎蘭是有穿內褲的,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卻又覺得悵然若失,真是難以形容的混亂感覺,說來說去……都是我妹妹的屁股不好。
  或許是察覺到了我的異樣視線,冷翎蘭一聲不吭,卻加快了腳步,很快就把我遠遠甩開,自己一馬當先,衝了上去,我急急忙忙緊追在後,大概慢了她十分鐘,終於回到了墜坡之前的位置。
  「嘖,敵人果然不見了,運氣不錯,否則又要打一場沒把握的硬仗,現在這種狀況,戰鬥是越少越好……」我環顧周圍,覺得自己運氣挺好,因為比起我,有些人的運氣實在不太好,尤其是那幾個在身高上有嚴重缺憾的可憐生物。
  裝甲列車的兩飾車廂都已經被炸開、毀壞,在激戰中毀得一塌糊塗,就連最重要的裝甲車頭,現在都成了一堆冒火燃燒的廢鐵,可以說是壞得乾乾淨淨,讓人可以想像剛纔戰鬥的慘烈。
  地上留下了幾具屍首,其中有一具是人類,是海商王手下的自家子弟,另外有四具是矮人……嗯,琳賽身邊的矮人護衛全軍覆沒了,如果說有什麼事我要感謝敵人,那一定就是這件事了。
  五具屍體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受到烈火焚燒,已經是半熟的東西,其中還有兩具四分五裂,算是死得夠慘了,但好像有一具屍體還剩口氣,冷翎蘭正在灌輸真氣吊住性命,想在那人斷氣前問出點話。
  我在旁聽了兩句,一顆心筆直往下沉落,情況非常糟糕,矮人公主琳賽、阿雪所沉睡的靈柩、冷翎蘭的佩刀霸海,都被敵人搶走,去向不明,這個損失沉重到讓我承受不起,非得要把前兩樣奪回不可。
  想要把東西奪回,我一個人力有未逮,趁那名矮人還未斷氣,我搶著問了一句,「告訴我,那個鬼婆還有其他人呢?該不會全都被敵人俘虜了吧?」這句話焦急地喝問而出,聲音不小,那個矮人一下子睜大了眼睛,茫然地看著者我,喃喃道:「……戰、戰鬥……才一開始……他們……他們就落跑了……」一句講完,這個半身焦黑的矮人便一命嗚呼,什麼話也說不出了,我卻氣得七竅生煙。那批精靈隊伍的實力強橫,又有硬手作主將,這些都不假,但華更紗也不是善男信女,雙方硬拚一場,勝負難料,現在的情形擺明是華更紗無意戰鬥,一見硬仗在前,馬上就率領眾人開跑。
  有這種同伴,打什麼仗都別想羸了,這樣說起來,幸虧我剛纔和冷翎蘭一起跌下山去,否則連我都要被俘虜了。
  別的東西倒也罷了,連阿雪的靈柩都被搶去,這好比被人抄了老巢,我哪能不跳腳?
  那個棺材是用特殊材質製造,上頭又加了幾十重法咒,不管落到誰的手裡,都別想那麼輕易地開啟,一時三刻之內是安全的,但情況終究是對我不利,敵人會想方設法把靈柩打開,如果讓阿雪碰到光線,那什麼都完了。
  (傷腦筋啊,這就好像被人搶走了一顆大炸彈,現在一面要搶回來,一面又要提防這炸彈隨時會爆開,真不曉得怎麼辦才好……我側眼瞥向冷翎蘭,如今若是無法取得她的協助,要救人根本是空談,而我相信她會與我聯手,因為霸海失落,她必定會設法取回,更何況還有一個琳賽公主,本就是她的目標,這兩個因素相加,她沒可能置身事外。
  「趁早收起你的如意算盤,我是要找上那夥精靈沒錯,但沒必要與你聯手,以你的力量,聯手只會拖累我。」看破了我的企圖,冷翎蘭搶先拒人於千里之外,這在我的意料之內,所以我也有我的籌碼。
  「是嗎?但不與我合作,你怎麼知道那夥精靈到哪裡去了?」為求小心起見,靈柩之內、琳賽的身上,我早就偷偷暗藏了發信魔法石,衹要追蹤隱藏信號,便可找到敵人。
  冷翎蘭不置可否,但我知道她心中在冷笑,身為一流刀客,她與霸海這等級數的神兵自然有心靈感應,衹要循著感應追蹤即可,根本就不需要我的配合。
  「別死撐了,提供你那夥精靈的下落,這衹是台面上的下台階,給你留點面子,如果要聽實話……嘿,你現在的力量是很強,但你就不怕戰鬥中有什麼意外,到時候孤軍奮戰,後繼無援,連你都要變成俘虜?」我道:「要是被人拆了幾根骨頭、斷掉幾條經脈,或是插上幾十顆鎖脈釘,你就算有第八級力量也是廢人一個,屆時不知你的下巴還能不能抬那麼高?」  「你、你怎麼……」
  冷翎蘭一句話半途止住,但我們都很清楚她要說的是什麼,「是要問我怎麼知道你狀況不穩,身體有問題是不是?還是那一句話,我的力量是不強,但我眼睛沒瞎!」誠如我之前所料,剛取得突破的冷翎蘭,身體狀況大有問題,如果與人正面交手,戰鬥中很可能發生意外,這種時候若有人能從旁協助,為她掠陣,她就可以撐過那段不適,再發揮強橫力量,但要是孤立無援,那便衹能被人當落水狗打,敗得冤枉,死不瞑目。
  形勢比人強,冷翎蘭無奈同意了聯手提案,但在出發之前,她很慨嘆地說了一句。
  「從以前我就覺得,你的眼光很厲害,光靠觀察就察覺很多事,你既然有這樣的資質,為什麼以前不好好練武?以你的聰明才智修練玄武真功,今天早就是當世高手之一,何必自甘墮落,活得那麼窩囊?」冷翎蘭的這個問題,戳到痛處,讓我不得不回應。

  「你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月櫻沒對你提過嗎?」  「提過什麼?」
  冷翎蘭似是一無所知,這讓我不得不稍作解釋,把當年發生在第三新東京都市,導致我習武一無所成的往事,完整說了一遍。我不喜歡重提舊事,尤其是說這些丟臉的事情,那種感覺很不好受,但要「和解」,說實話是最好的辦法。
  聽完我的解釋,冷翎蘭的反應是呆若木雞,整個人傻在那裡,連我都被她的表情給嚇到,想不通她有什麼好震驚的。
  「哪……哪會有這種事……那我過去這些年到底……」咦?她在說什麼?這些話聽起來很有趣啊!
  「那個傢伙……源堂•法雷爾究竟在想些什麼啊?為什麼他阻止你去金雀花聯邦?」見鬼了,這種話問我,我哪可能會知道?變態老爸如果會照人情道理來做事,他就不是變態了。
  「如果這麼說的話,源堂他……他根本就是一切不幸的源頭,是罪魁禍首啊!」說到這裡,冷翎蘭義憤填膺,轉過頭來向我怒道:「為什麼?有這種父親,你難道一點都不會反抗嗎?」「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怎麼反抗?像你一樣嗎?你可別告訴我,你覺得自己的反抗很成功,這種話源堂聽見會笑破肚皮的。」冷翎蘭聞言,陷入沉默,久久沒有言語,期間她好幾次欲言又止,但一與我目光相接,馬上就把話縮回去。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她可能是要向我說「對不起」,但……這應該是一種錯覺吧。
  沒有說對不起,這沒什麼大不了,因為就算說了,也對我們現在的情形沒有幫助,我對冷翎蘭沒有什麼奢求,衹要她別整天在我後頭追砍就行了,至於和她兄友妹恭,其樂融融的景象,我還真是不敢想像咧。
  「……索藍西亞的狀況,你知道嗎?」聽不到「對不起」三個字,我卻等到了冷翎蘭提供情報,她與倫斐爾合作多時,對索藍西亞的情況當然比我了解,之前我問她不願回答,現在主動開口,這倒是一個很有誠意的和解表現。
  索藍西亞與阿里布達兩國,因為領上相交,時有戰爭,算不上和睦,但冷翎蘭、倫斐爾卻因為進入慈航靜殿修業,有那麼一點微薄交情,對彼此的為人、能耐都敬而重之。
  這分不算深厚的同門之誼,在國際聯盟成立後開始增溫。表面上,大地諸國同心共盟,攜手合力,但台面下的連橫合縱卻只會比之前更厲害,冷翎蘭就是為了增強阿里布達的實力,與倫斐爾進行合作。
  倫斐爾掌握索藍西亞大部分的兵權,冷翎蘭也統馭阿里布達的軍部,這兩個幾乎是准繼承人的合作,看似理所當然,其實也有其他理由的促成。
  多年以來,索藍西亞便在秘密研究一項強大武器,這與其說是機密情報,倒不如說是各國共識,伊斯塔、阿里布達同樣在暗地裡研究秘密武器,只不過研究不研究得出來是另一碼子事而已。
  索藍西亞研究的究極武器,似乎是一頭無敵的戰龍,原理是使用機械、生化的複合技術,製造出一具無物可破的龍軀,再從異度空間召喚龍神,將兩者合而為一,誕生出一頭無雙、無敵的超級生物。
  (白拉登說,叛徒泄漏技術給索藍西亞,製造出的東西叫什麼末日戰龍歐西裡斯,看來就是這東西了,倫斐爾負責製造,不曉得已經完成多少?要是已經完工九成九,那就棘手了。
  我心叫不妙,望向冷翎蘭,看她修是陷入沉思,說話的速度慢了下來。
  「倫斐爾負責索藍西亞軍務,製造戰龍的機密工作,他從頭到尾都有參與,但整個製造工作越到後來越是艱辛,約莫在製造到七成的時候,碰到了難以解決的技術難關……」索藍西亞對末日戰龍的製造,期望甚深,倫斐爾遲遲無法有進展,惹得國王陛下極度不悅,最後在大祭司的提議下,讓三王子也率親信加入製作工程,與倫斐爾分組抗衡,要是誰能夠先將末日戰龍製作出來,就會被立為王位繼承人。
  事情弄到這個分上,不拼老命是不行的,但技術難關無法突破,倫斐爾也不是此道能手,唯有求諸於外,秘密邀請大地上的能工巧匠,到索藍西亞來共襄盛舉,而在當前大地上諸多成名匠師之中,倫斐爾最看重的便是天才匠師織芝•洛妮亞。
  可是,要邀請織芝到索藍西亞,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因為織芝在冷翎蘭的手下任軍職,接觸到許多軍事機密,除非冷翎蘭點頭,否則別說是造訪索藍西亞,織芝甚至不可能離開阿里布達。
  倫斐爾私下找上了冷翎蘭,雙方倒也沒有鬼扯什麼觀光、旅遊之類的鬼話,倫斐爾邀請織芝去素藍西亞,衹有兩種可能,不是幫忙製造東西,就是授課教導,這兩種都涉及技術輸出,冷翎蘭會答應才有鬼。
  這種時候,就是談實際利益的時候,如果不是有王位之爭的壓力,倫斐爾或許不會做那麼多的讓步,但考慮到末日戰龍若是不能完成,或者被別人搶先完成,自己的處境將會非常惡劣,倫斐爾終於同意,與阿里布達合作製造戰龍,並在完成之後,將部分為精靈所獨佔的技術,輸入阿里布達。
  從某些方面來看,這樣的合作算得上是通敵賣國了,但倫斐爾卻不是一個太差的合作對像,他言出必行,重視道義,與他合作至少不用擔心事成後被過河拆橋。
    不過……
  (月櫻搞什麼國際聯盟,真是狗屁,連她自己妹妹都在暗地裡研發末日兵器,這是哪門子的搞和平?
  從這個觀點去想,那真是想想也好笑,但冷翎蘭與倫斐爾的合作可不是說笑,要是真的成功,日後兩國將在大地上掀起一番風雲,因為在這段時間裡,金雀花聯邦一場內亂,頗受影響;伊斯塔連場惡戰、南蠻接納了大批傷病族人,俱是元氣大傷,索藍西亞和阿里布達若趁勢雄起,說不定可以維持一段很長的霸權。
  極為誘人的夢想,但顯然在實行上出了問題,若非如此,冷翎蘭看來也不會是這麼焦頭爛額的模樣。
  「為了確保合作成功,這段時間我頻繁往返於兩國,參與末日戰龍的製作。織芝•洛妮亞不愧是天才匠師,在她的主持之下,多個技術難關被成功突破,戰龍的進度到達九成,預估再兩個月便可完成。」冷翎蘭道:「但在半個月前的一個夜裡,我忽然接到倫斐爾的魔法密信,信中說到他對末日戰龍的製造察覺不妥,索藍西亞的長老們可能誤判,太過低估了末日戰龍的危險性,這頭超級兵器根本是不可控制,無法駕馭的,堅持將它製造完成的結果,將會是一場彌天大禍。」「哦,黑社會王子果然有眼光……這麼明顯的事情,居然還要這麼久才看出來?嘿,根據過往經驗,凡是能被當作末日兵器的東迸,九成九都是不可能穩當控制的,只不過一群傻蛋總相信人定勝天,纔不顧一切去搬石頭用力砸腳。」這是我的嘲諷,但也是事實,古往今來,類似的事情不斷重演,真好奇怎麼就是有人完全不懂得從歷史中汲取經驗。
  倫斐爾發現了這個大缺陷,問題是事到如今,一切已經是騎虎難下,就算他把這問題上報,國王也不可能停止製造末日戰龍,反而會勃然大怒,將他撤職問罪,屆時他不但會完全失勢,甚至還有性命之憂,這種牽涉到王室爭權奪利的事,沒有絲毫人情可講,人類如是,精靈也不例外。
  換做是其他人,衹有先飲鴆止渴,硬著頭皮把末日戰龍完工,避過眼前的劫厄,但倫斐爾……如果他當真是一個滿腔熱血、義理的極道蠢蛋,那麼他一定會設法破壞末日戰龍,別說此舉會危及性命,就算前頭是刀山火海,他也會無懼硬闖。
  「……倫斐爾該不會告訴你,他要去設法破壞末日戰龍吧?」  「你怎麼知道?」
  冷翎蘭嚇了一跳,卻也證實了我的猜測。就在收到倫斐爾魔法密信後的兩天內,冷翎蘭又陸續收到幾封魔法密信,倫斐爾懷疑製作末日戰龍一事,本身可能就是某個陰謀,他無論如何都要設法阻止,為了安全起見,他會先派遣高手護衛,秘密送織芝離開索藍西亞。
  最後一封信,發自十天之前,信的內容殘缺不齊,似是在最危急的狀態下寫成,甚至沒能夠寫完,大意是說破壞戰龍之舉失敗,他現在遭到追殺,為了大地上所有生命的安危,請冷翎蘭幫忙一件事。
  「哦?倫斐爾委託你的事情,就是要幹光那票矮人嗎?」「嗯,之前我聽倫斐爾說過,三王子為了製作末日戰龍,私下與羅賽塔聯合,借由矮人的鍛造術來突破技術難關,頗有所成,甚至連最難的發動核心都找到了完成方法,由矮人們在羅賽塔製作,然後送到索藍西亞。如果缺了核心,末日戰龍便無法發動,所以倫斐爾委託我,無論如何都別讓核心送到索藍西亞。」聽冷翎蘭這麼一說,我大概明白整個狀況了,正如我先前所猜測的,琳賽一行人前往索藍西亞,果然是負有秘密任務,運送重要東西,這件事恐怕連琳賽自己都一無所知,照她之前所言,她根本是被胡亂選出來的犧牲品,傻呼呼的,給賣了都不知道。
  曉得這些機密的,應該就是擔任護送工作的那些矮人,不過他們現在惡貫滿盈,全都被殺光,想問也沒有得問,至於那票精靈殺手……我想應該就是三王子那邊的人,衹是這票精靈出手毒辣,居然連矮人護衛也全幹掉,很明顯,凡是沒利用價值的都被當成垃圾了。
  「唔,那我想我也有些事情要告訴你,事實上……索藍西亞的那頭末日戰龍歐西裡斯,是從我一但客戶那邊偷來的,我受客戶的委託,要來搞定它。」
  第四章 凶戾戰棋 步步爭先
  海商王白拉登,對於大地上的人們來說,是一個幾乎陌生的人名,就算聽過他的名字,也沒什麼人曉得他的真正實力與通天手段,就連我都是在吃過大虧後,才真正了解到這號恐怖分子的厲害。
  我把白拉登的委託告訴冷翎蘭,但有關與白拉登願望約定的事,自然是全部省略,沒有必要連這也說出來。
  聽到有這麼一號厲害人物,也牽扯到末日戰龍的秘密來,冷翎蘭的眉頭緊蹙,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遠在天邊的白拉登,而是近在眼前的精靈殺手團。
  「我的真氣運行狀況不穩,與人動手的時候,力量很可能時有時無,等一下若是無法速戰速決……情形將會很棘手。」冷翎蘭明白說出了這個顧忌,意思是向我詢問,我有什麼辦法能幫得到她,相互合作。如果冷翎蘭忽然間失去力量,面對敵人的圍攻,以我的實力,當炮灰是唯一結果,但所謂的「實力」包含很多東西,其中也有很多是旁人不曉得的。
  白拉登所贈的那組龍牙戰棋,號稱可敵萬軍,我想並不是非要一組完整使用,應該也可以分拆開來,單獨使用。那票精靈殺手的實力強橫,我要是拿個兩三隻棋子來用,應該可以撐過這場面吧?至不濟,我就索性召喚閻羅屍螳,憑著召喚獸的力量去硬闖,就算不能全殲敵人,要護著冷翎蘭全身而退,不難辦到。
  存著這樣的打算,我們開始了追蹤。要是有可能,我很想先與華更紗等人會合,再去追蹤敵人,但我發出信號,久久沒有回應,看來華更紗是有意避開這一仗,又或者他們存有什麼顧忌,不願意與精靈們正面交戰,這纔跑得那麼快。
  我和冷翎蘭各有追蹤的技巧,很快就找到了那票精靈殺手,似乎並沒有走得太遠,在附近山區紮營了。我們冷不防地潛近過去,發現幾十名精靈戰士,圍在幾個火堆旁取暖說話,中央有一座圓頂帳篷,沒有看到琳賽、靈柩,也沒有看到那名獨角的精靈少女,想來多半是在帳篷裡頭。
  「拖延不利,速戰速決吧!」因為失去了霸海,冷翎蘭沒有武器,我將身上的百鬼丸交給她,這雖是袖中短劍,但怎樣都是大地上五大名劍之一,非同小可,冷翎蘭使用起來,定然如虎添翼。
  接過百鬼丸的冷翎蘭,對著劍刃上的紅光,微微一怔,「百鬼丸是當初我送給星玫的禮物……」「是嗎?她送給我的時候,沒有提到這個,反正大家兄弟姐妹交換來用用,親戚不計較,這種時候不用想太多,拿著順手就去吧。」結束了談話,冷翎蘭持劍飛縱而出,百鬼丸劍光一閃,血霧瞬間瀰漫散開,數個精靈的人頭飛射上天。
  百鬼丸的尾端,被我繫上了火蝶劍穗,一道劍氣揮射出來的同時,會在刃鋒周圍形成三道紅蝶火鏢,劍揮一次,傷敵四處,是非常犀利的法寶,過去我也憑著它屢建奇功,但在冷翎蘭的手上,這件法寶的用處卻是不大,因為在第七級力量之前,敵人還沒被紅蝶火鏢給傷到,就已經粉身碎骨了。

  第七級力量,能夠破天屠龍,排山倒海,威力之強,已經遠超尋常血肉之軀所能企及,雖然說最近突破到這境界的高手有點多,令第七級力量看來不太值錢,但若是用來清除雜魚,那可真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
  這群精靈殺手雖然不弱,但與此刻的冷翎蘭一比,級數實在差得太遠。假若是之前的冷翎蘭,就算手持霸海,人刀合一,面對這群殺手圍攻,仍會落於下風,但提陞到第七級力量之後,每一劍揮出,力量猶如山洪暴發,毀地摧天,那些殺手衹是稍微沾到劍氣,就被絞得粉身碎骨。
  近戰對精靈不利,冷翎蘭以高速身法閃電掠近,一靠近就出手,最強力量與速度的完美結合,將這些精靈殺了個措手不及,而這些經過艱苦訓練的精靈們,很快就反反應過來,開始吟唱咒文,並且發射弓箭。
  精靈的射擊神速,配合魔法助威,射出的弓箭可穿鋼鐵,而精靈們特殊的控箭技術,不但落點神准,甚至還能扭曲射擊箭道,真是厲害,但碰到無可匹敵的第七級力量,滿天箭雨全被震得潰散,根本近不了冷翎蘭週身兩尺。
  穩佔上風,如果這麼打下去,那就是單方面清掃雜魚的戰鬥,但敵方也有一名強手壓陣,在冷翎蘭大開殺戒後,敵人終於被驚動,一道暗影自帳篷中高速飆出,直指冷翎蘭而來,正是那名使槍的精靈少女。
    「來得好!」
  早已在等待這一擊,冷翎蘭悍然反擊,百鬼丸一劍橫掃,內勁灌注,百鬼丸刃上的紅光驟轉冰藍,蕩漾出一道藍虹,排山倒海般狂擊出去。
  第七級力量所向無敵,照理說,敵人沒可能抵禦得住,這一下就要重創,但那名精靈少女將墨槍一挺,只見墨槍承受巨力,槍杆彎曲,連那名少女的虎口都爆出血來,可是冷翎蘭的一擊並未將她擊退,她反而在如此逆境下挺槍硬擊過去,直逼冷翎蘭。
  (那支槍起碼分擔了冷翎蘭一擊的四成力,這絕對是某種神器啊。屬性一時看不出來,但品級很高,能承受住第七級力量的神器屈指可數,等一下說不定有機會大豐收啊……我腦裡閃過這樣的念頭,但戰局卻發生變化,那名精靈少女持槍一擊,冷翎蘭凝神迎敵,一劍橫斬,冰藍劍虹讓周圍氣溫狂降,凝霜飄雪,預備這一劍就要把敵人給斬下。
  為求盡快結束戰鬥,冷翎蘭全力以赴,可是就在她斬出這一劍的時候,那少女頭頂土的獨角,忽然閃出一道黑光,凝化成一道法印。
  (黑暗魔法?這可真是奇了,精靈很少聽說有人修練黑暗魘法的啊?
  我大感詫異,精靈們雖然對魔力的敏感度遠超人類,但通常都是修練風系魔法,就連修練光系魔法的都很少見,至於黑暗魔法……在我記憶中根本不曾聽過這類例子。
  精靈們崇尚光明,厭惡黑暗中的事物,修練黑暗魔法、向邪神祭拜,都被視為禁忌,現在會培養出這樣一支暗戰勁旅,看來索藍西亞內部一定起了天大變化,如果這是三王子培養出的隊伍,那麼……我想三王子這號人物很有問題了。
  獨角上的黑光閃耀,卻不是射向冷翎蘭,而是起了某種召喚作用,在這處營地的周圍六角,同時亮赳了黑光,形成一個六芒星陣,陣央恰恰便是冷翎蘭的位置,竟然是早已有備的陷阱!六芒星結界陣一發動,冷翎蘭頓時受到牽制,動作有極短的停頓。
  這個六芒星陣,是黑魔法無疑,我雖然一時間看不出運作原理與功效,卻不替冷翎蘭擔心,畢竟第七級力量難逢敵手,單憑這麼一個六芒星陣,還威脅不了冷翎蘭,敵人針對她的佈置,衹能對付突破之前的她,如果因此對冷翎蘭輕忽大意,甚至還會吃上大虧。
  (修練黑暗魔法的精靈……要留意一下,可能的話最好生擒,嗯,我也不能太掉以輕心,要做點預備。
  仍隱藏在暗處的我,本來應該趁機會去搜索阿雪、琳賽,但考慮到冷翎蘭的狀況,我放棄了那個想法,將心燈居士相贈的破魔槍暗扣在手,預備支援。
    「喝!」
  精靈少女緊握墨槍,奮勇一刺,我猜想她會使用黑魔法來增加殺傷力,冷翎蘭應該也做如是想,但精靈少女握槍一擊,週身赫然紅光閃動,凝結成五顆大火球,襲向冷翎蘭。
    「火系魔法的五星墜擊?」
  冷翎蘭驚愕的一聲,也令我心頭一震,這個精靈少女在使用暗系魔法的同時,居然還使用純正的火系魔法,這種事情違反魔法原理,她又是怎麼……令人驚愕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那名精靈少女不僅使用純正的火系魔法,當五顆大火球迫近冷翎蘭,卻被爆發的第七級力量瞬間粉碎時,她緊握墨槍,週身火光在背後凝聚成一個人形,緊接著,火焰人形迅速融入體內,而她握著的墨槍產生變化,在火光中變成一支由烈焰組成的兩尺巨槍,隱隱呈現龍形,朝著冷翎蘭轟擊而去。
  火槍化龍,吐火噴焰,光是看這聲勢,我就曉得這一擊蘊含著巨大的爆炸威力,猝不及防之下,甚至一擊便可將第六級高手轟殺。驚人的威力,是因為它的不凡,這是一種不是想練就練得起來的特種神技,火系魔法的巔峰成就……當日在慈航靜殿上演的恐怖景象,一下子在我眼前閃過。
    「超、超靈體?」
  心頭劇震,我甚至覺得有些手足冰冷,什麼也來不及做,就看到火龍與冷翎蘭揮斬出的藍虹正面相撞,高熱、寒冷的氣流往周圍橫掃出去,將方圓三尺之內的一切盡數摧毀,拳頭大的火球、碎冰狂襲四週,我見狀連忙一個翻身打滾,閃過了爆頭之厄,那些火球、碎冰轟到我身後的岩石與樹木上,樹斷石穿。
  巨爆聲響中,我沒看到那個精靈少女,只瞧見冷翎蘭的身體像斷線風箏一樣飛墜,我最擔心的一件事終於發生,火龍雖然厲害,但受限於使用者的修為,沒資格與第七級修為的武者兩敗俱傷,冷翎蘭會這樣子被打飛出去,說明她的真氣出了問題,隱患爆發了。
  情形混亂,我要先保住冷翎蘭的安全,拔腿朝她跑去,因為剛纔的巨爆,附近的敵人非死即傷,我可以順利地跑到冷翎蘭身邊,恰好看到三個精靈要向她攻擊,我舉起破魔槍開火,一槍一個,將這三個精靈打得腦袋開花。
    「你沒事吧?」
  我緊急問了一句,冷翎蘭已經說不出話來,卻用眼神示意平安,我心下稍定,思棠著應該立即撤退,或者作什麼其他應變。冷翎蘭先前受的傷很重,腑臟經脈的創傷還容易用內力壓下,但多處骨折卻是最難處理的問題,她是用第七級力量強行貫通連接,忍住痛楚,讓斷骨不影響行動,看似回復戰力,可是真氣一旦失控,整個傷勢就會加劇。
  然而,我們現在要是退走,等於是打草驚蛇,敵人有了防備,就算不再設下針對我們的陷阱,也會加速撤離,要再想把琳賽、阿雪奪回,那就難上加難了。
  我有些遲疑不定,但情勢的變化卻替我做出決定,一道人影從火光中走出,手執墨槍,正是那名精靈少女。
  上一次碰面,精靈少女從雪山孤峰之上,飛襲而下,時間很短,我沒有看清楚她的樣子,現在近距離相對,分外能感受到她眼中的那抹無情與無神,相貌很美,可是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感覺,就像是一個被操控的傀儡……單看那個眼神,我甚至懷疑她有沒有痛覺。
  「這下子可好,不用選了……反正也沒路了。」嘮叨似的說了幾句話,我冷不防地舉槍射擊,破魔槍連開三槍,準確地命中了敵人,只不過都打在盔甲之上。
  破魔槍的殺傷力不弱,盔甲都被打出破口、凹痕,但我還來不及興奮,就看到漆黑盔甲凹陷的地方,緩緩冒出黑煙,將破魔槍的子彈退出,盔甲像是由液體構成,迅速流動修補,轉眼間就完好如初。
  黑甲與墨槍相同,都是神器,而且是能夠相互呼應的神器套裝,但適纔所冒出的黑煙,妖邪詭異,很明顯是黑暗魔力,這個現象與大日天鏡相同,是神器被污化後所發生的現象。
  驀地,我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我一直覺得這個精靈少女很美,也很眼熟,但我明明就不認識頭上長角的精靈女性,又怎會覺得眼熟?從這支墨槍、這套黑甲,我一下子想了起來。
  雖然顏色改變,鎧甲的造型不同,兵器也由戟變槍,但結構材質卻沒有變化,仍是同一套武裝神器,而裝配著這套神器的主人自然衹有一個……  碧安卡•希恩!
  索藍西亞國王的私生女兒,倫斐爾最疼惜的妹妹,過去曾好幾次想要找我報仇,一都吃了大虧,還被我顏射戲弄,雖然說不上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也絕對是見了面要拔刀對砍的那種。
  然而,過去我所認識的碧安卡,頭上可沒有長角,也沒有這種本事。自金雀花聯邦一別後,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槍尖斜舉,遙遙對著我和冷翎蘭,碧安卡的眼中倒映出我們身影,但她卻像根本沒看到我們。破魔槍已經威脅不到她,在這距離之內,我還來不及發動地獄婬神,就會被她一槍幹掉,這樣子算起來,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剩一樣。
  (白拉登,你到底是我的神,或者是一個只會打嘴炮的無良奸商,就全看現在了!
  我從白拉登所給的那一盒龍牙戰棋中,取出了一個騎士,這個騎士沒有騎乘在馬上,而是半人馬的模樣,一手持利斧,一手執圓盾,肩膀上扛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鋼筒,馬軀體上披著鐵甲,模樣非常威武。
  平常看著不覺得怎樣,現在要實際使用了,手指緊捏棋子,碰觸瞬間,覺得好像碰著什麼強烈腐蝕性物體,痛徹心肺,差一點就忍不住狂叫出聲。
  碧安卡揮槍刺擊,我把手裡的東西一下子扔出去,戰棋與槍尖相碰,一股強大的力量爆開,我摟著冷翎蘭就地一滾,避過衝擊波,而碧安卡則是被這股力量震得倒退,當她再想攻擊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擋在她之前。
  「嗚~~」一聲無比淒厲的嚎叫,像是千百瀕死之人齊聲痛嚎,詛咒這個世界,我們看到一頭高大威猛的戰獸,執斧持盾,仰天咆嘯,盡管我看到的衹是背影,卻仍能感受到那股悲、狂、怨、霸的凶戾之氣,彷彿是一頭被釋放的地獄凶獸,要用無盡血海來清洗它的痛與怒。
  人間並無血海,所以平復怨氣的唯一方法,就是把人間變成地獄,白拉登製作這些戰棋,是用最邪惡的活人獻祭,連殺人的手法都極盡殘虐,被封藏於戰棋內的凶靈自然是怨氣沖天,衹要一被釋放出來,見著活物,絕對是看到什麼就毀滅什麼。
  擎天重斧高舉,彷彿要分割大地,以開山之勢重重劈下,碧安卡橫舉墨槍一擋,爆發出巨大聲響,火星四冒,兩股黑氣往外傳散,顯示這是兩股黑暗力量的對撼,而給果是碧安卡略遜一籌,被這一斧劈得踉蹌後退。
  碧安卡先前與冷翎蘭惡鬥一場,耗去不少元氣,硬拚會落在下風,不足為奇,反倒是半人馬戰獸竟擁有第六級力量,這委實令我又驚又喜,倘若整盒戰棋都有這樣的力量,那一盒戰棋整個釋放出來,足可匹敵千軍萬馬,碓實是有一個軍園的戰力,白拉登說得實在,未有虛言。
  半人馬戰獸一擊得勢,更不饒人,吼嘯著掄起大斧,劈砍碧安卡,而周圍的精靈戰士們則是護衛主帥,發動助攻,這次由於距離太近,他們不是拉弓射箭,是直接高唱咒文,引動大氣,化為風之箭,自四面八方射向敵人。
  這種沒有其他附加屬性的大氣之箭,強勁直接,連鋼板都可以射穿,如此一陣箭雨射落,就只見半人馬戰獸狂嚎一聲,手中的圓盾燦發豪光,凝結成一個四尺直徑的黑色氣罩,數百道大氣之箭命中黑罩,居然像泥牛入海,被吞噬得乾乾淨淨,什麼也沒剩下。
  跟著,半人馬戰獸轉動身軀,鋼鐵般強橫的軀體,這時看來就像是巨大的岩盤,動作變得緩慢遲鈍,但一縷青色的強光,卻凝聚在它肩膀上所扛的鋼筒,迅速遞增亮度。
  我一見這情形,狂叫不好,馬上發動召喚,將水火魔蛛召出來。時間真是剛剛好,水火魔蛛的形體才一出現,幾十道青色強光便從鋼筒內飆射出來,數目雖然沒有先前的風之箭多,威力卻猶有過之,恍若天雷破地,狂襲方圓三十尺內的一切,穿石毀物,凡是被青光命中的精靈武士,瞬間就像被射穿的氣球,整個身體迅速地乾癟下去。

  水火魔蛛體型夠大,被打個正著,一下子便連中三箭,陣亡退場,但幸好躲藏在後頭的我們安然無恙,只不過每次都要召喚婬神獸出來當盾牌,我雖然不會覺得愧疚,但也認為實在該專門開發一種婬神獸作肉盾之用,這樣子會有效率得多。
  (白拉登設計的這套怨靈兵器真厲害,不但本身戰力高強,甚至還有如此奇妙的護身道具,確實是高明啊……我心中著實讚歎,以一法師的身份,看到這麼優秀的魔法神器,在愛不釋手之餘,真的是衷心佩服。
  半人馬戰獸清除了障礙,朝著碧安卡直追過去,一手重斧高舉,卻沒有揮出,而定將另一手的圓盾甩出,那面圓盾繫著鋼鏈,連結在半人馬戰獸的手臂上,圓盾邊緣鋒銳如刀,以如此大力飛砸出去,實是一件犀利兵器。
  處於傀儡狀態的碧安卡,好像全無神智,不能思考,卻也因此純憑直接反應行動,戰鬥時應變神速,看到利盾飛砸,她閃電橫槍一擋,擋住了盾砸,兩腳在地上擦出土坑。
    「呼!」
  一聲氣爆,碧安卡身後火光燃亮,超靈體巨槍再現,瞬間變化成一條火龍,碧安卡手執龍尾,抖動火龍,烈焰飛騰,將鎖鏈重盾拒諸週遭兩尺外,半人馬戰獸收迴重盾,咆嘯一聲,揮動巨斧,恃強硬攻向火焰防護圈,雙方展開激鬥。
  碧安卡有神器護身,本身實力不弱,但與人進行純力量硬拚,這就非她所長,不得不使用超靈體來彌補弱處,我在旁看了幾回合,發現碧安卡似乎未能駕馭超靈體的威力,進退趨避之間,顯得頗為吃力,恐怕是勉強為之,照這樣子下去,她撐不了多少時間了。
  (好機會啊,我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趁現在去找人……我站了起來,預備跑向那個看起來像是帳篷的東西,如果說這夥精靈隊伍會把重要東西放在什麼地方,那邊就是最可疑的地方。
  然而,才跑出幾步,戰況就出現了變化,碧安卡對於超靈體的支撐時間,比我預期中更短,半人馬戰獸幾下重斧狂砸,火龍發出哀嚎,光焰黯淡下去,龍形消失,碧安卡仰頭噴出一口鮮血,跌倒在地。
    「太好了!生擒她!」
  我大喜過望,高喊出聲,喊完才想起半人馬戰獸不曉得會不會聽從我的指揮,愣了一下。
  碧安卡坐倒在地,傷勢不輕,照理說是無力行動,但她受傷這件事卻觸動了某種保護機製,在她摔倒地上的剎那,身上的黑甲忽然閃起黑光,她整個人被一團黑光所包圍,「刷」的一聲飛射向天,眨眼間就蹤影全無了。
  我看著碧安卡消失天際,心頭隱約有種不妙的感覺,在這裡的精靈戰士被誅滅殆盡,碧安卡也逃之天天,那他們的幾件戰利品豈非拱手讓人?如果說他們會扔下這些戰利品,那此次襲擊行動不就是白忙一場?這顯然不合理,所以比較可能的答案是……心裡有不祥的預感,我快步跑向那個帳篷,可是來自身後的一聲異響,卻吸引住我的注意。
  那聲異響,是半人馬戰獸的咆哮聲,依然是仰天悲嘯,訴不盡的怨與痛,令人聽得渾身發麻,任誰聽了都知道,發出這種悲嘯的物體絕對需要大肆發泄,而周圍已經沒有敵人可以任它發泄了……(糟、糟糕……剛剛還在想,不曉得這只戰棋會不會聽我的命令,現在看來真正要命的,是怎麼結束召喚,把這個東西變回去啊!
  先前我想得太過理所當然,覺得以白拉登的老奸巨猾,纔不會留便宜給我佔,這種威力強大的神器,多半是衹能用一次,要嘛就是使用後能量盡失,愛成普通的棋子,要嘛就是棋子粉碎,歸於虛無。
  這是很合理的聯想,但我卻忽略掉一個重要關鍵,那就是如何定義「使用完畢」?
  白拉登,你到底是我的神,或者是一個只會打嘴炮的無良奸商?這問題的答案如今已經很明顯了,他確實是我的神……超級瘟神!
  我慢慢轉過頭,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我眼前矗立,威猛的樣子像是一座雕像,那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怖威讚,宣告著死亡的到來。
  半人馬戰獸發出咆哮,我瞬間意識到,如果呆站在這裡,或是採取攻擊行動,馬上就會被幹掉,唯一的辦法就衹有逃跑。
  我拔腿就向帳篷衝去,一跑出去,適纔立足之地馬上就被重盾砸出一個大坑,激飛噴出的土石,在我背後打出傷口。
  這種時候一停下腳步就沒命了,我可沒有第六級力量,沒法與半人馬戰獸拚鬥,也來不及使用魔法,冷翎蘭還沒回復行動能力,幫不到我,求生機會就是拚命狂奔。
  逃命逃得多,纍積出的豐富經驗果然有幫助,我連跑帶滾,在千鈞一髮之際,衝進了帳篷,如果我猜測得沒錯,帳篷裡頭雖然沒有我要找的東西,卻可能有我最急需的東西。
  帳篷之內,一迭堆得高高的藍色礦石,正在閃耀生光,而且還因為我的進入,帳逢內的溫度、氣流發生變化,觸動了下在藍色礦石上的咒文,藍色礦石在瞬間激增了亮度。
  「媽的,又猜中!果然是老套的陷阱!」老套歸老套,有用就好,半人馬戰獸在這時候衝入帳篷,並且不管三七二十一,揮出重盾狂砸,而我趁這無比混亂的一刻,由另一側衝出帳篷去,就只聽見身後風聲急響,大氣中的魔力元素迅速收縮,緊跟著,一股沛然熱流與轟然巨響同時由後方爆發。
  巨爆聲響中,我聽見半人馬戰獸的痛嚎之聲,但自己腦裡卻仍盤算著另一個問題。帳篷裡頭的埋伏,可以用來解決半人馬戰獸,可是有什麼方法不讓自己跟著陪葬呢?
  答案想不出來,因為這本就不是充分思考下做的決定,而是被情勢所逼,見步行步的應變之舉,如今前方沒路可走,一時間我也想不出下一步該怎麼辦。……唯一有可能的獲救理由,大概就是冷翎蘭的真氣狀況穩定,回復戰鬥能力那是可以把我及時拉開得救。
  一個念頭衹是偶然閃過,我自己也並未當真,可是當這念頭掠過腦海,我手臂卻忽然一緊,一股大力扯著我往外拉,我以超高速離開原地,躲開了大爆炸。能夠履險如夷,這確實讓人感到驚喜,看來運氣不錯,冷翎蘭在最重要的一刻回復行動力,算是我命不該絕。
  「嘿,大家相互救了一次,真是人情還得快,老天……」話聲止住,因為拉著我手臂、站在我眼前的人,不是穿著藍色軍裝,而是一襲超性感的黑色緊身衣。
  「呃……鬼婆,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第五章 人質奪還 利益交換
  「……如果我沒有弄錯,我記得你們的身份應該是保鏢護衛,護送我到索藍西亞完成任務,摧毀末日戰龍,沒錯吧?」「就某個方面來說……沒錯。」「所以你們就應該好好保護我啊,怎麼可以出了事情就先落跑?害我一個人打生打死,累得半死,還有……呃,等等,鬼婆你所謂的某個方面,是哪個方面?」自顧自地說了半天話,我忽然察覺到華更紗話中有話,皺眉提問,後者聳了聳肩,淡然道:「那票白家人有什麼使命,這個我是不知道,但我本來是被找來作屍妓的,後來閑閑沒事,就順道送你來索藍西亞,你既然已經到了索藍西亞,我責任終了,現在最大的工作就是觀光旅遊……」「所以你就在一旁看好戲,讓我在那邊出生入死?」「別這麼說,我最近在學人家講義氣,你正在戰鬥的時候,我怎麼能夠丟下你逃跑呢?」華更紗道:「可是,當你已經滾出戰場,行蹤不明,我就沒有必要繼續打下去了吧?我又不是來這裡和人決鬥的,超時工作是要不得的行為……」「行了行了,別再詭辯了,你說的這種東西,就像是在扯什麼錢是乾的不能洗,衹能乾洗之類的鬼話,再扯下去,我就要抖出你海外資金的流向了。」「喔……那我認輸,畢竟這裡沒有輪椅,我要裝暈倒或是撞牆也沒人信……」  「你在鬼扯什麼啊?」
  「沒什麼,隨便說說,聽不懂就算了,我可以換點別的說。」華更紗兩手一攤,我也搖搖頭,不再做這種沒意義的討論,而且……華更紗不是什麼忙都沒幫上,她在緊要關頭現身,助我脫離爆炸圈,還順勢一招手,把一枚拇指大的東西從狂猛烈火中招回。
  「嘖,破損了,這棋子在修復之前是沒法再次使用了……」「你怎麼好像很遺憾的樣子?這個戰棋是白拉登給的寶貝,你會修嗎?」「戰棋表面焦黑,裂痕七處,有兩處比較嚴重……雖然不是易如反掌,但也確實不是什麼難事,衹要有足夠的素材,幾個小時內就可以搞定……」「這是黑暗系的神器,你所謂的素材該不會是……」「當然是血肉與人魂,不然還會是什麼?這件神器的黑暗等級很高,普通的黑暗祭祀搞不定,祭品中的幼兒、孕婦比例要高,宰殺手法也要特別限定,還有天時地利人和的輔助條件……想想實在麻煩,你要修就快點準備,不然就別修了。」「算了……修個東西要搞成人間地獄似的,這種東西不修也罷。」想起半人馬戰獸追在後頭狂揮利斧的恐怖畫面,我不由得搖搖頭,暗忖反正還有整盒戰棋可用,少掉一枚不會怎麼樣。
  「哦?決定不修是嗎?也好,這種瑕疵品壞了就擱著吧,與其花時間修,還不如想想怎麼解決缺點。」華更紗搖頭道:「姓白的搞這東西時,壓根就沒考慮收拾善後的問題,東西放了出去就很難收回。對了,提醒你一下,你別以為每次都可以單獨使用棋子啊,這組戰棋相互間有魔力牽引,沾染的血腥到一定程度,就會全體大暴走,那時候的畫面可比嘉年華會要熱鬧得多……記得遠遠當觀眾就好,別蠢得跳下去當演員啊!」這真是突然扔來的一顆大炸彈,白拉登說什麼送我一個軍團的戰力,結果竟然是把瑕疵品扔給我,這下要命了,一件武器不管有多強的殺傷力,如果無法駕馭自如,那也是沒有意義的。
  (還好我謹慎小心,沒有笨到一次把戰棋拿出來用,否則整盒戰棋一次暴走,哪可能收拾得了?
  我暗叫僥倖,也察覺到自己再次被黑心商人給設計了,難怪白拉登與我交易時笑得那麼暢快,原來他是藉機把不良貨物出清,可憐我這個外行人慘遭詐騙,上了賊船。
  這樣子看來,戰棋不能隨便使用了,這盒秘密武器不到最後關頭,不能輕易啟動,否則一放難收,會不會惹出大災難我管不了,也不在乎,但是後頭連接而來的責任與黑鍋,這就不能不慮。
  而眼前的情勢不妙,如果戰棋不能使用,我就需要其他的東西來提振實力。華更紗與一眾白家子弟,在脫離戰場後,也不是躲到山裡賞月烤肉,而是回過頭來跟住敵人,觀察動向。
  敵人似乎也察覺了他們,所以反過來佈下陷阱,想引人入彀。華更紗卑鄙狡詐,當然不會傻得衝進去,衹是透過觀察,發現敵人在佈下陷阱的同時,也巧妙地試圖把重要物件轉移,於是當機立斷,搶先發動襲擊,與敵人的運輸隊伍交戰,把東西搶回。
  霸海本就放置在帳篷之內,那種程度的大爆炸還無法摧毀神兵,我們成功地把兵器回收,讓冷翎蘭得回霸海;琳賽身上佩帶的魔法石,被敵人察覺摘下,用來誤導我的判斷,琳賽在被押走的途中,給華更紗率隊攻擊奪回,平安無恙。
  霸海與琳賽已經取回,但我最在意的東西卻失落,阿雪的靈柩被送走,華更紗等人當時忙著救回矮人公主,疏忽了靈柩,不及救回。
  「……當時,靈柩上被纏了火藥,內部又因為顛動,能量有不穩的徵兆,一個搞不好就會把我們炸上天去,想想搶回來也危險,還是隨他們搶去吧,反正那頭豹子和那個鳥女也追過去了,應該不用什麼事都我們來做吧?」這個就是當前的狀況,華更紗這個無良鬼婆,做什麼事都留個尾巴,讓我要花上很大力氣去收拾,阿雪的靈柩被精靈帶走,羽霓和紫羅蘭追蹤而去,很難說這樣子是好或不好,但要取回肯定得多費手腳……(奇怪?羽霓也追過去?有這麼自動嗎?我塑造的人格是很聽話,但居然有這麼自動?實在有點意外,下次得要重新檢查了。
  我心裡納悶,華更紗做了點解釋。嚴格說來,羽霓不能說是追蹤阿雪的靈柩而去,是在戰鬥中莫名其妙地大笑,飛衝上天,一下子飛得不見,眾人事後遍尋不著,衹能推測是追蹤敵人去了,至於為什麼會有這種推測,我除了一句「豬腦」外,就衹有「不負責任」能形容。
  華更紗道:「反正情況走到這一步,接下來的情形就不難猜想,敵人一定會要求交換,我們可以拿矮人公主去換回棺材,不怕敵人不就範。」「我忽然有點好奇,那個小矮子……不是你朋友嗎?你這麼容易就決定拿她出去交換,會不會太對不起朋友啊?」「喔,你千萬別想太多,我當初衹是要借助她做幾個實驗,順道提煉一點東西,現在實驗已經做完,要提煉的東西也快完成,她已經沒利用價值,可以隨便處置了……」華更紗皺眉道:「倒是你有點奇怪,我記得你的資料上寫說,你這個人出賣朋友沒當回事,怎麼現在軟手軟腳,不像個男人?」「你的話才奇怪吧?出賣朋友就是真男人?再說了,有些朋友交往得再久,那也是酒肉朋友,平時共享樂,患難的時候當然第一個犧牲他,這叫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不叫出賣……也不像你,專門過河拆橋的。」「哦,有點道理,但你這樣豈不是好累?交朋友還要專門分酒肉朋友和真朋友?還有……我很想先問一下,對你而言,我算是酒肉朋友還是真朋友?」華更紗摸著下巴,一副很好奇的樣子來提問,我正要回答,旁邊已經有人冷冷地說了一句。
  「不用問了,像他這種人……沒朋友的。」冷翎蘭無聲無息出現在我們身後,表情肅然。霸海已經被她取回,融入體內,像霸海這種級數的神兵,本就可以融入使用者的血肉,平時冷翎蘭為了揚刀顯威,極少做這樣的處理,現在這麼做……是吸納兵器入體充作支架,穩定斷掉的骨頭吧?
  這種方法可以穩定斷骨,但痛楚不會因此消失,冷翎蘭表情平淡,看不出有什麼特別,我想大概還是老辦法,強行忍痛吧。
  剛纔我們兩個人攜手合作,一同奮戰的時候,冷翎蘭對我的態度還算不錯,可是當華更紗等人現身,冷翎蘭又變回先前那種冷傲模樣,我想……可能是下意識地覺得與我為伍非常丟臉吧,這是過去幾十年養成的習慣,非一朝一夕能夠改變,我也就不強求了,倒是她會在這時候靠近過來……應該不會衹是為了來諷刺兩句。
    「你想砍了小矮人?」
    「嗯。」
  我輕描淡寫的一問,換來了冷翎蘭的果斷點頭。幹掉琳賽,本就是冷翎蘭的任務,現在沒理由半途放手,問題是琳賽的存在意義特殊,聽到冷翎蘭明白表示要砍人,附近的白家子弟都站了起來,摩拳擦掌,一副預備動手的樣子……或是一副要搶先逃跑的樣子,畢竟,碰上第七級的高手,這些白家子弟是擋不住的,現場唯一有可能擋下冷翎蘭的,就衹有一人。
  「嘿,砍人要靠實力,那個矮人姑娘雖然個頭不高,但也不是任你想砍就砍的!」正如所料,華更紗挺身而出,制止了冷翎蘭的行為。她的「挺身」而出,確實展露了自信,高高挺起的胸部,相較之下,完全把冷翎蘭給比了下去……當然,如果會因為這種事而自慚形穢,那冷翎蘭也就不是冷翎蘭了。
  「告訴你吧,那個小丫頭目前是我們的重要籌碼,得要靠她去換人回來,如果讓你把她當蘿蔔一樣砍了,我們拿什麼去換?」「餵,鬼婆,你這麼說好像不太妥當吧?再怎麼說,琳賽她也是你的……」  「……你,閃邊。」
  華更紗隨手將我推開,無言中已清楚表示她的意思。其實,我也不是要和琳賽講什麼道義或是人道,拿她去換阿雪,是理所當然的抉擇,然而……我不太喜歡這種氣氛,當所有人都眾口一詞判琳賽死刑時,我就喜歡當那個唱反調的,這點……或許就是要不得的叛逆個性吧。
  冷翎蘭道:「你這是在替她出頭嗎?」華更紗道:「最起碼不可能讓你就這麼砍了她的頭……」兩名強勢的女性對峙,眼中除了彼此,完全沒有其他人的存在,情勢看似緊繃,卻有轉圜餘地,說到底,冷翎蘭是想幹掉琳賽,讓索藍西亞得不到戰龍核心,為世界除去禍根,而華更紗則是要拿琳賽當籌碼,與敵人交易,雙方有衝突,不過時間上可以協調。
  我開口提案,冷翎蘭要砍人,我們不攔,但起碼是在事情弄清楚,有個了斷以後。
  「你急著砍了她,是怕夜長夢多,節外生枝吧?但你知道那個核心在哪裡嗎?萬一不在她身上,你砍了她就斷線索,末日戰龍到時候成功啟動,你砍人豈不是白砍?」聽我一說,冷翎蘭頓時露出猶豫表情,我趁勝追擊,道:「你的個性我也知道,其實你也不喜歡當劊子手的,如果可以不用砍,何必勉強自己揮刀?」  「胡說八道!」
  冷翎蘭罵了一聲,卻沒有太大的反應,我知道我說的話對她有一定效果,這種時候也不指望她點頭,衹要不搖頭,那就是答應了。
  「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會查出事情真相,然後給你一個交代的。在這之前,你可以先回國,畢竟這裡是邊境,距離阿里布達沒有很遠,或者……你也可以與我們同行,大家攜手合作。」我再次提出了合作邀請,冷翎蘭卻不是傻瓜,一開口便問問題核心,「你所謂的一點時間是多久?三天?五天?還是半個月?緩兵之計對我沒用的,我也不接受拖延,雖然我是欠你人情,但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冷翎蘭說話同時,身上隱隱發出殺氣,隨時都會拔刀出手,我心叫不妙,正要再開口,華更紗忽然站前一步,正色道:「這位冰山美人,勸你三思而行比較好,你自己身體的狀況自己清楚,其實你根本沒資格和我們談條件……」  「你……你怎麼……」
  冷翎蘭臉色驟變,華更紗搶上前去,在她耳邊悄聲說了幾句,這一下她的表情就不衹是略變,整個臉瞬間變得蒼白,很明顯是被華更紗抓到了痛處。
  「醫學不是我的專業,但天底下在這方面能比我行的,不超過三個人,這些話你可以不相信,後果是最遲在十個時辰內,該發生的事情定會發生,而我可以保證,你絕對死不掉,更別想用這個鳥方法來逃避。」華更紗冷笑道:「和我們合作,對你的好處絕對比壞處多,你可以花點時間慢慢考慮,反正……身體有狀況的又不是我?」專業人士果然非同凡響,我雖然知道冷翎蘭身體狀況有異,卻不清楚詳細狀況,但華更紗卻看出了那些問題,一句話就鎮住了冷翎蘭。
  談判結束,現在就是實行階段,我們已經進入索藍西亞,琳賽也還在我們手上,眼前該注意的事情衹有兩樣,一是盡快從琳賽那邊探知真相,那件隨她一同送往索藍西亞的啟動核心,到底在什麼地方?衹要取得了核心,我們手上的籌碼就更穩固,也不必再煩惱砍人問題;一是解決運輸問題,裝甲列車已毀,我們這夥人總不能走路長征索藍西亞吧?

  「索藍西亞境內都是森林,捕捉野獸倒是不難,但要搞一支野獸騎兵上路,這種事……算了,還是扔給惡德商人想辦法吧。」我找來白家子弟,要他們立即與白拉登取得連絡,送交通工具過來。海商王大名鼎鼎,雖然我們已經深入內陸,到了索藍西亞,距海遙遠,但這正是考驗白拉登能耐的時候。
  「嘖,另一個問題就得要再去問問矮人小妞了。」我預備採取行動,但華更紗卻插來一句,「你打算怎麼問?就這麼直接問嗎?問得出來才有鬼。」「一般問法當然沒用,我打算用催眠術來問,得到的一定是實話。」「省省吧,這招我早就用過了,催眠之下根本沒得到什麼有用的口供。」「啊?你早就用過?鬼婆,你這變態真是喪心病狂啊!平日和人家稱姊道妹,想不到你……」「這種誇獎我聽多了,換句別的誇吧,催眠沒有搞頭,你打算怎麼辦?」「嗯,其實我也想過,她可能根本不知情,東西是直接藏在她的體內,這樣一來,就衹能由我們兩人聯手,靠我婬術魔法的內視,再加上你的……」  「喏,這個拿去。」
  華更紗點了點頭,拿出一把鋒銳無比的手術刀,放在我掌心,我看著那令人心寒的鋒芒,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媽的,不是這個啦!你別一天到晚就想活剖人行不行啊?我是想用魔法來做內部透視,不是要把人切開啦!」「那你要早說啊,如果是說想看體內的事物,正常人都會這麼想的。」「……衹有你纔會這麼想吧。」和華更紗商量確定了透視方略,白家子弟也來通知,已經聯絡上白拉登,將畫面接到投影魔法螢幕上了。
  「阿囉哈!我親愛的FRIENDS,你們大家都好嗎?看你們的氣色,旅程好像很愉快啊!」一面上的白拉登,頭戴草帽,身穿一件花襯衫,坐在一張竹躺椅上,手裡拿著水果冰茶,兩旁有穿著比基尼的四胞胎美人,搖著羽毛扇在伺候,瀟灑得意,羨煞旁人。
  白拉登的背景,是一片青翠蒼鬱的原始森林,古木參天,綠草如蔭,不時傳來野獸的咆哮聲,很明顯,他已經不在海上,而是率領獸人們回到了南蠻。照時間來算,他們航海的行程快得驚人,並不合理,但這種事情發生在白拉登身上,我也不覺得奇怪。
  「喂!專賣瑕疵品的惡德商人,我們的車壞了,你想辦法幫忙搞定吧。」「哦,朋友,我已經提供過一次運輸車輛,車子現在壞掉,這不在當初的售後服務之內,似乎不該由我負責吧。」「沒辦法,誰叫你的專業人士和手下出了事就跑第一,不找你找誰?如果讓我們走路到王都,遲到的後果你自己扛。」「我扛?被劫走的女人好像不幹我什麼事,如果出了意外,救不到人,你會無動於衷?」「他媽的,有什麼了不起,一個臭婊子,死掉就死掉,我損失不起嗎?」我發怒揮劍,一下劈了前方的樹木,「不然大家一拍兩散,女人我不要了,破壞戰龍的工作也取消。」這些話是賭氣之語,但白拉登也沒與我硬碰硬,見我表示不悅,他兩手一攤,表示會立刻提供交通工具,火速送來,讓我們在最短時間內上路。
  「不衹是交通工具,現在情勢有變,你負責把索藍西亞的最新勢力情報送來,我不想大家死得不明不白。」「好好好,我這個人一向好說話,就照你的意思吧,我們生意是作口碑的,童叟無欺,情報馬上會送來,現在就附送一個最新的。」白拉登笑道:「根據調查,李華梅元帥已經確定離開伊斯塔,回歸東海,但她離開巴格達之後,就行蹤不明,沒人知道她是走哪條路線……嘿,搞不好是來了精靈國也未可知,要不要替你查一查?」李華梅行事一向獨來獨往,以她的武功與智慧,旁人很難追蹤,離開巴格達後會「行蹤不明」,那是很正常的事。我不敢想像李華梅前來索藍西亞,大家見面時的情況,甚至有些害怕聽到她的消息,便對白拉登的情報沉默以待。
  「你沒興趣啊?真遺憾呢,那我就不多花時間做調查了。新的交通工具馬上送到,這是一件難得的聖物,輾轉流落到我手上,現在正好派上用場,你們乘著它趕路,精靈多半追不上你們,就算追上,也不敢對你們動手的。」白拉登說完,帥氣地揮了揮手,畫面瞬間黑了下來,那種風采確實有著王侯氣度,既高貴又充滿華麗感,南蠻迎來了這位不速之客,恐怕要有一番風雨,但這就輪不到我來擔心了。
  難得的聖物?白拉登語帶玄機,聽起來讓我有些不放心,那件聖物應該會在幾個小時內送達,不至於太過耽擱行程,他說精靈們不敢對這聖物動手,此事耐人尋味,精靈的信仰與人類有別,人類的聖物精靈多半不放在眼褂,勤道是精靈的聖物?那又會是什麼?
  答案將在幾個小時內揭曉,現在也不用多想,那些白家子弟好像另外得到白拉登的命令,忙碌地東奔西跑,準備著什麼,而我則是面臨三個選擇:去找鬼婆治療傷口並且休息、去找冷翎蘭說話、去見見矮人公主。
  (其實也可以去幹幹女記者,她被白家人保護得好好的,媽的,真是一群色鬼,別的東西都被搶光,就衹有女人保護妥當,一定是想要趁機輪流上……想想還是放棄這個選項,不為別的,這一身的傷口痛得要死,實在也沒心情去搞什麼風流艷事。
  (去看看琳賽好了,問題癥結點在她那裡,衹有先解決她的問題,才能對冷翎蘭有交代。
  我這麼想著,做了去琳賽那邊探看的決定。身為最重要的人質,琳賽受到妥當保護,甚至還特別為她搭了個營帳,門口有兩名白家子弟在看守,但當我進入營帳,卻發現眼前正上演著我最頭大的一幕場景。
  女孩子哭,這沒有什麼了不起,一腳踢過去就可以了,但是當這個女孩不能用腳踢,也不好一巴掌打過去,那事情就很難辦了。
  一路上伴隨她的矮人護衛,都已經陣亡殆盡,這種事情對她絕對有影響,光是得知那些族人的死訊,就可以哭上半天,如果要面對更嚴苛的幕後事實,搞不好會精神崩潰……唔,這種處理善後的爛工作,實在不該由我來,但往後看看,也沒別人能代替我,如果想把責任推卸給冷翎蘭或華更紗,她們很有可能就直接拿刀進來了。
  「別、別哭了啦……唉,我有正經事要找你談,如果你一直在哭的話,我就不知道怎麼往下說了。」琳賽是一個天真而體貼的女孩,所以明明正在傷心,聽到我這麼說,也就止住了哭泣,凝視著我,等待著我的說話。就是這種個性,讓我感到頭痛,如果她衹是個不識大體、嬌生慣養的蠢女人,那我直接一腳踹倒,根本不用廢話。
  「……你聽我說,剛纔我們受到敵人襲擊,也因此從敵人那邊得知幾件事,這些事情都與你有關,你有權利知道。」我刻意讓聲音聽起來比較平和,向琳賽解釋,她這次所謂的出嫁,並不是表面上看來的那麼簡單,其實這衹是一樁武器交易,而她這個新娘則擔負著運送武器的任務,羅賽塔利用她來完成這次交易。
  「羅賽塔和索藍西亞都對此是秘而不宣,不願公開,所以一旦交易完成,很有可能殺你滅口,為了你的安全起見,希望你能再想想,這次出發之前有沒有什麼異常的事?有沒有人把什麼東西藏在你這裡,讓你帶到索藍西亞?」琳賽側過頭想了想,最後仍是搖頭否定。之前我已問過她幾次,答案都是一樣,我相信她沒有說謊,再加上華更紗用催眠術探查也一無所得,情形看來很明顯,她對運寶之事確實無所知。
  可是,所有矮人護衛已經死光,東西也不可能藏在他們身上,更重要的一點,是那票精靈殺手宰起矮人毫不顧忌,顯然是只把目標鎖定在琳賽身上,這足以證明啟動核心確實是與琳賽同在。
  「……傷腦筋,這樣看來,只剩下一個可能,就是他們在你沒有察覺的情形下,把啟動核心藏在你體內了……」先前聽琳賽說過,她在啟程之前,曾接受過好幾次身體檢查,每次檢查都會失去意識,雖然這很正常,但如果有人要趁機動手腳,別說是區區一顆啟動核心,就算是一顆菠蘿都可以塞進去了。
  這個可能我也考慮過,如果要證實相關猜測,必須要進行透視,我有足夠的技術,卻沒有足夠的魔法力,所以纔要找華更紗合作,兩人合力,就能透視琳賽的體內狀況,從魔力反應確定核心的存在與否。
    「法雷爾將軍……」
    「嗯?」
  「如果那個核心在我體內,你們……要把我切開嗎?」矮人少女的聲音,聽起來輕輕的,沒有什麼戒心,但正因為是用這麼純真的口氣說出,才分外顯得震撼。
  剎那間,我想起了華更紗遞給我手術刀時,留在掌心的那股冰冷,委實是涼徹心肺。
  「呃,這個嘛……我們會盡力想辦法,不危害你的安全,真的,我們會很小心的。」說著這樣的話,我忽然心虛起來。光靠小心謹慎……真的可以不危害琳賽的安全?真的可以嗎?若可以,為何我會覺得那麼心虛呢?
  第六章 罪魁禍首 兄弟鬩牆
  和琳賽的談話,完全是在心驚膽顫的情形下結束。為琳賽進行魔法透視,這個我很有信心,不會有什麼危險,但問題會出在接下來的部分。
  若真是發現核心藏在琳賽體內,那我們該怎麼辦?取出是勢在必行的,但該怎麼取出?
    「那還用說嗎?」
  華更紗冷冷一笑,又把手術刀塞到我掌中,我厭煩地把刀一扔,她閃電塞回,份量沉了許多,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柄鋸子。
  「差點忘記,如果是要開膛取心,手術刀沒什麼意義,要先用鋸子開胸才行,到時候我負責按住病患雙手,你就放心給她用力鋸下去,聽到什麼都不用在意,幾分鐘後就會安靜了。」「餵,可不可以別每次都提這些東西?你我都知道,就算要開膛取出那顆核,也有很多手段可以避免危及性命,如果再加上魔法的保護,安全性甚至高達九成。」「沒錯,但你我更知道,把啟動核心封藏在體內的魔法,不是隨隨便便把東西往身體裡一扔,也不是用刀割開身體就能取出的。倘使碰上高段的封物魔法,除非宿主的生命先消失,否則怎樣都沒法把東西取出的。」華更紗說的東西,我心中有數,高段的黑魔法施放時,總是牽涉到血與命,我也見過一些大巫師將神器封印於人體,要解開封印的第一道手續,就是把那個人宰掉,某些變態一點的巫師甚至還另外加幾道保險,限定宰殺的手法與先後順序,要是弄錯了順序,先刺穿胸膛才砍頭,觸動保險程序,立刻就引發爆炸。
  我很想學這種技術,這樣真是超方便的,身邊的隊員都有了用處,我雖然不可能對阿雪、霓虹動手,宰起未來、紫羅蘭可是不會留情的。這種技術算是高度機密,我是在伊斯塔圖書館找到的資料,還來不及深入研究,為了安全起見,才希望與華更紗聯手,她橫看豎看都是最頂尖的大巫師,得她相助,成功的把握會高得多,但現在連她都說非殺宿主不可,琳賽的狀況就凶多吉少。
  「對了,索藍西亞最新情報剛剛送到,叫你妹妹過來,一起了解一下,順便讓你們開開眼界,見識我剛剛完成的最新作品,還有來拿我調製好的傷藥。」華更紗說得很得意,這種表情很難得在她臉上看到,那個最新作品應該很不得了,但在考慮到她的為人,我怎樣都不覺得那會是什麼好東西。
  去找冷翎蘭的路上,看到一眾白家子弟從叢林中捉了三頭鹿出來,說是等一下用得著。搞鹿肉大餐似乎不必捉那麼多鹿,想來還是與某種血祭有關,搞不好白拉登送來的交通工具,就是要舉行血祭才能啟動。
  (唉,整天和這些妖魔鬼怪在一起,血腥過來,血腥過去的,腦子全都是血腥味,噁心死了……我在外頭找到了冷翎蘭,一同去見華更紗,了解白拉登傳來的資訊。海商王的本事確實了得,這麼快就把索藍西亞的資料送來,就連冷翎蘭都還說不出這麼多事,當華更紗把檔案攤開在我們眼前,冷翎蘭簡直不敢相信看到的東西。
  之前冷翎蘭說過的事,包括製造末日戰龍、倫斐爾反叛等情報,白拉登都已調查清楚,裡頭提到倫斐爾試圖破壞戰龍失敗後,被皇家派出的高手殺成重傷,靠著部屬們捨命殺出重圍,逃出王都,不知去向,正被嚴密通緝中。
  目前的索藍西亞,最有權勢的領導者共有三人,索藍西亞王、大祭司、三王子。
  倫斐爾叛亂失敗後,很快被剝奪皇族身份,喪失王位繼承權,其所掌管的軍政事務,全數交由三王子打理。

  索藍西亞王,也就是碧安卡的便宜老爸,身為一國之君,掌握大權無可厚非,但那位大祭司……我對這人沒什麼印象,過去雖然知道索藍西亞有祭司團,有大祭司,可是……似乎沒什麼太大的名氣,也記不起來有過什麼功績。
  我望向冷翎蘭,她好歹去過索藍西亞王都幾次,對這些事情怎麼都該比我了解。
  「這個……我也沒有什麼太深刻的印象,索藍西亞王荒婬好色,平時都躲在宮廷內享樂,事務也都扔給手下人處理,我也只遠遠看過幾次,至於大祭司……我聽倫斐爾約略說過,雖然是祭司、神官們的首領,但此人卻是國王的玩伴,其行徑……就和阿里布達的那些人沒什麼差別。」看起來,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講起玩女人,人類與精靈也沒什麼分別。阿里布達也有一堆僧侶、神官、祭司,其中不乏清苦修行之人,但是職位越高、越與王公貴族走得近的,通常都墮落得很,美食華服,吃得腦滿腸肥之餘,飽暖思淫慾,那是不在話下。
  我早年在阿里布達御林軍任職時,位階太低,衹是與一些中下階層的貴族玩樂,還沒資格參與那些大神官、大祭司的婬玩場面,但冷翎蘭恐怕是見識得多了。她處理軍政要務,許多機密情報她都親自打理,這種貴族、神官之間的丑態,早就看到厭煩,沒什麼衝擊性可言,即使聽到別國皇室的丑聞,也是習以為常。
  從冷翎蘭的反應中,可以看出另外一事,那就是索藍西亞王、大祭司,這兩人在她眼中僅是平庸之輩,才幹普通,也沒有什麼值得重視的實力,要不然不管人品怎麼壞,衹要有過人實力,都會引起冷翎蘭的注意。
  我想了想,道:「末日戰龍的製造已經到了最後關鍵,又碰到倫斐爾反叛的事件,索藍西亞應該進入高度戒備,要進王都應該沒有那麼容易吧?」冷翎蘭欲言又止,華更紗看了她一眼,道:「情報中的描述並非如此,詳細狀況就請這位二公主來說明吧。」我望向冷翎蘭,聽她的解釋。原來索藍西亞王喜好享樂,把國事扔給諸王子打理,自己則熱衷於種種宴會、慶典,之前有二王子倫斐爾勸諫阻攔,這些享樂行為僅限於宮廷之內,還不至於貽笑大方,但隨著倫斐爾倒台,索藍西亞王再無節制,最近連接著舉行了幾個選美會、嘉年華慶典。
  基本上,精靈喜好自然,崇尚純樸,盡管有著很高的審美觀,但卻厭惡奢華浪費,像什麼選美、豪華慶典之類的東西,並不合精靈的天性,由一國之君來搞這些東西,更是精靈的恥辱。這種應該發生在人類身上的丑事,為何會發生在精靈國王身上,這實在令人不解,但衹要想到倫斐爾這個黑道王子的怪異行徑,似乎又不那麼奇怪……或許,這兩代的索藍西亞王室都很變態吧。
  「趁著他們正在舉辦慶典,我們正好潛入進去,有得掩護。對了,情報末另外提到一件事……」華更紗道:一索藍西亞那邊正在找你。」  我奇道:「找我?」
  「沒錯,詳細情形不明,但索藍西亞方面已經動了起來,透過許多管道找尋你約翰•法雷爾的下落,我們在這裡一戰,估計很快消息就會傳到他們那邊,聽說,這還是索藍西亞王親自下的命令。」「這個……你確定他們衹是找我,不是通緝我?」算起國仇家恨,我與索藍西亞根本是不共戴天,他們會急著找我,怎麼想都沒有好事,但這點現在想來無用,衹能等情報更多,才能揭曉了。
  在我們談話的時候,冷翎蘭一直顯得坐立不安,華更紗看了她一眼,從懷中取出個藥瓶,冷翎蘭二話不說便取過藥瓶,將裡頭一顆金黃色的藥丸吞下。
  看情形,這應該是治療冷翎蘭身體的藥物。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華更紗忽然又從袖中取出一個藥瓶,往我們面前一擺,道:「這是治療冷二公主的藥物,吃下這個,可以保證你的真氣七天之內運轉無礙,不觸發隱患。」這句話讓我和冷翎蘭的眼睛突出,如果這是傷藥,那剛剛吃下去的東西又是什麼?這個鬼婆一身毒物,亂吃她的東西,後果非常嚴重。
  「是我新完成的得意作品啊,不是說了要讓你們見識見識嗎?二公主一看到藥瓶就立刻吞了,難道是很餓嗎?」「鬼婆,你不夠意思,看見她拿你的東西亂吞,你也不攔阻一下,這樣還算是一條船上的嗎?」「我哪曉得你們會這麼莽撞性急?近二十年來,和我同坐一條船上的人之中,她是唯一一個敢問都不問就拿我東西吃的,這種真勇者我好多年都沒看過了,了得!」華更紗對冷翎蘭豎起了大拇指,表示佩服,但我總覺得她是挖了個坑給冷翎蘭跳。冷翎蘭這時的表情,比平時冷得多,問話的聲音平靜,卻聽得出壓抑著激動。
  「……我吃下去的,是什麼東西?」「給你一個衷心的勸告,從現在開始,在聽完解說以前,你的眼睛只盯著我一個,別眨眼,也別看旁人,否則……後果自負。」華更紗正色道:「我最近對於人的情感變化很感興趣,而在各種情感中,最難得的就是真愛。真愛到底是什麼?真愛中的人是什麼樣?為什麼真愛可以產生那麼大的力量?我很好奇,卻又無從揣測,後來經過我苦心研究,終於設計出一道藥方,後來又在一處溫泉找到了重要藥引……」  「抱歉,打個岔。」
  我道:「你找到藥引的那個溫泉,是不是你碰到高人,讓你有所啟發的溫泉?」「不,這是另一個溫泉,在黑暗界更有名得多。」華更紗道:「配合從矮人公主身上取來的血液,這個秘藥終於被提煉完成,我將之命名為真愛,衹要服下這顆藥,就會得到真愛。」聽過許多很扯的魔法秘藥,倒是第一次聽說這麼荒唐的藥物,原來真愛也可以來得如此廉價與荒唐,真是令我眼界大開。如果這話是別人說,我一定不相信,但出自華更紗口中,又說得如此煞有其事,我不得不信,卻又暗自同情冷翎蘭,剛剛得到「真愛」的她,現在的臉色真是一片蒼白。
  「吞下了真愛,就會找到真愛,找不到也會強制找到,因為無論男女,吞下這顆藥之後,睜眼看到的第一個異性,就會變成真愛,藥性強制百分百,絕對沒有例外。」「鬼婆,你把這個東西說得那麼神,是不是真有那麼厲害啊?不小心吃下去,有沒有解藥可救?」「傾注我半生心血而成的作品,真的就是那麼厲害,不管是多強的高手,吃下去都會啟動真愛,神阻殺神,佛阻誅佛,而且保證絕無解藥,除非等到藥性退去,否則神僊難解。」華更紗依序從懷中取出三個瓶子,放在面前,「為了怕首次使用,藥性一發難收,我特別調了四顆藥丸出來,剛剛被二公主吃下的,是藥力最淺的一刻玉,衹有一刻鍾的效果,而在這裡的這三顆,分別是一日玉、一月玉,還有最驚天動地的一生玉。」我們三人是席地而坐,無桌無椅,這時聽見華更紗的解釋,我心癢難耐,想到這種東西入手,等於是超完美的春藥,忍不住就伸手去拿,華更紗出手欲攔,我早料到有此著,側身一攬,便將三瓶藥都搶在手中,喜極欲呼,卻聽到華更紗喃喃道:「啊,被看見了。」不解其意,我開口想問,卻看到一雙驚惶的大眼睛,正直直地看過來。原本聽到華更紗的警告後,冷翎蘭就只敢盯著眼前唯一的同性看,可是我為了搶奪藥瓶,側身滾動,進入了冷翎蘭的視線,她本可轉頭望向他方,但這時附近仍有白家子弟在走動,她顧忌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後果更糟糕,就這麼一遲疑,該發生的事情就發生了。
  剎時間,我們三人之間一片寂靜,什麼聲音也沒有,靜得連彼此的心跳聲都聽得見。
  我清楚地看見冷翎蘭雪白的臉,越來越紅,像是一顆蕃茄似的紅艷,紅得連我都覺得不好意思。跟著,冷翎蘭雙手捂面,不顧一切地發勁狂奔,衝進前方的樹林中,只聽見樹木碎斷之聲大作,也不曉得被她踢斷、撞斷了多少樹木。聽著斷樹之聲漸漸遠去,我們看著那消失的藍色背影,心裡都很清楚,至少一刻鍾之內,我們是不會看到冷翎蘭了。
  該了解的東西已了解,該見識的東西也已經見識,本來我們應該離開,但這時,我們注意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鬼婆,索藍西亞的王都叫什麼?」  「不知道。」
  「……索藍西亞王、大祭司、三王子……這三個人叫什麼?」  「不知道。」
  「你的情報文件上,總不可能沒寫他們名字,衹是寫大祭司、三王子吧?這樣很不合理耶,你覺得為什麼會這樣呢?」「我想……應該是因為某個人的不負責任與懶惰吧。」這還真是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答案,不過,再怎麼偷懶,現在還是該有個答案,我望向華更紗,等待翻閱文件的她給我回答。
  「喔,找到了……索藍西亞王的名字是葛林斯,大祭司是柏南克,索藍西亞王都的名字是華爾。」「……現在我知道索藍西亞為什麼會一團亂了……奇怪,為何我會有一種淡淡的哀傷呢?」「對了,三王子的名字也查到了,叫做雷曼,你耳熟嗎?」「不熟,但……鬼婆啊,說起來,索藍西亞變成這樣,不就是倫斐爾和雷曼兩兄弟惹的禍嗎?」「是啊,都是雷曼兄弟惹的禍……」「……可惡的雷曼兄弟!奇怪……我為何又開始感到那種淡淡的哀傷了?」白拉登贈送的交通工具運到,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所有人重新集合,預備出發,至於這一個小時之中大家各自發生了什麼事,並沒有什麼人關心。
  冷翎蘭出現在我面前時,行若無事,看不出有什麼異常,我也不會蠢到主動去提,彼此裝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但從偶爾的眼神交會,那一瞬間的尷尬與羞怒……我們都曉得,有些東西變得怪怪的了。
  白拉登十萬火急送來的交通工具,是一個半尺長的木架,塗滿紅漆,看不出有什麼功用。如果是在別處看到,這種塗滿紅漆的木器,會讓人想起新年時喜氣洋洋的器具,但出自白字世家,我想那些紅漆搞不好都是鮮血,這玩意兒是某種邪惡的血祭魔具。
  「閑雜人等別礙事,讓開,讓專業的來!」華更紗大步向前,把魔法力灌輸入那個木架中,半尺長的東西迎風一晃,變成了一架龐然巨物。
  乍看之下,這似乎是個平凡無奇的紅色木橇,看不出是用什麼作為動力,又要怎樣行駛,然而,當白家子弟有條不亂地將捕獲的三頭野鹿,套土木橇,又全部換穿紅色服裝,表情嚴肅地坐上木橇,我忽然覺得……氣氛有些怪怪的。
  「這……這個感覺怎麼好像是……」同樣坐上木橇的冷翎蘭,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被安排坐在她對面的琳賽,則是若有所思,對身外的一切不聞不覺,我剛想要講幾句話,披上一件大紅色斗篷的華更彩站在木橇最前方,朗聲說話。
  「根據侯爺的說法,這個聖撬是上世代文明傳下的超絕神器,簡直神聖到不行的東西,衹有最了不起的英雄才能乘坐,不但可以穿梭空間,行萬里於瞬間,而且還無視一切結界防禦,最屌的一點就是……凡是有孩童高聲呼叫的地方,就會有它的出現。」華更紗的簡單介紹,聽得我渾身毛骨悚然,前頭的種種超絕之處,確實是超凡絕世,我生平從未聽過這麼了得的神器,尤其是無視一切結界、防禦的特殊屬性,恐怕連創世聖器都比不過。
  然而,絕世的神器,通常就有絕世的缺陷,這個木橇有這麼強的功能,絕對也存在著很要命的缺陷,光是聽華更紗的最後一句話,我就聯想到一些很不妙的東西,衹是還來不及阻止,華更紗就啟動木橇。
  木橇啟動後所發生的事,完全是一場災難……華更紗的解說並沒有錯,這個木橇是一個不得了的超級聖物,有孩童的高呼聲,就會有它的出現……只不過,要從另一個方向來理解。
  「高呼聲」的定義範圍實在太廣,喜、怒、哀、樂的呼叫聲,衹要聲音夠大,全郡都被計算在內,那些呼叫聲似在對拉木橇的三頭麋鹿發出召喚,每次麋鹿四蹄揚起,發出「聖誕、聖誕」的怪異呼聲,木橇就發動空間轉移,把我們送到一個新地方。
  在一長串的時空跳躍中,我們不曉得到了多少地方,雖然每個地方都待得不長,可是都造成不大不小的災難。
  不過,在過百次的時空跳躍中,起碼有超過一半的次數,我們是聽著孩童的哭聲而出現。眼前的情況是千奇百怪,我們闖進過童奴工場、雛妓娼館、販嬰市場,還有一些正以孩童來舉行血祭、修練邪法的秘密所在。
  每個地方都有嚴密警戒,甚至是強大武裝,發現我們這票陌生人突然出現,石破天驚地頂穿建築物,造成大騷動,那些保鏢、殺手、妖人在短暫震驚後,發了瘋似的攻擊我們,想要幹掉我們滅口。
  與他們作戰不是我們的本意,但沒天良的惡德商人下過死命令,讓白家子弟誓死保護這架木橇,絕不能有絲毫損害,所以,當敵人怒吼著衝來,白家子弟也從扛在肩上的紅布袋中取出武器,奮勇殺敵。
  白拉登下的命令是嚴苛,可是出手也非常慷慨,給的裝備都是一流,殺傷力異常強大,我看那些自家子弟都是拿著電鋸、電光斧、手提炮之類的重武器,像砍草割麥樣,把敵人斬得血肉橫飛。
  單隻有一場戰鬥的話,我們是獲得壓倒性勝利,但幾十場戰鬥連著發生,就算我們這批「血衣電鋸大隊」再怎麼善戰,也給弄得筋疲力盡,如果不是因為有高手壓陣,全軍覆沒就是我們的唯一收場。

  無處可逃,一向善於置身事外的我,不得不參戰,頻頻召喚婬精靈、婬獸,連地獄婬神都被釋放出來;冷翎蘭本可袖手旁觀,畢竟她沒必要參與這種混戰,但看到無辜孩童受害,素來以正道人士自命的冷翎蘭,哪有看著不管的道理?她拔出霸海,身先士卒,幾十場戰鬥下來,也不知道幹掉了多少敵人,刃上染了多少敵血。
  戰況緊急的時候,就連華更紗都被逼得動手,盡管沒看到她使用魔法,但她站在木橇上,揚指輕點,意圖靠近的敵人都無聲倒斃,死得不明不白,到底是她施放極毒暗器,又或是使用陰毒內勁殺敵,這個就不得而知了,衹是,我想她心裡可能很恨一個人,那就是此刻肯定在南蠻狂笑的白拉登。
  百多次令人頭暈眼花的時空亂跳,倒也不全是在戰鬥中進行,我們也意外出現在某間醫院,聽著嬰兒啼哭,看著幾名裸胸哺乳的波霸美女,一行人目瞪口呆,覺得這真是上天賜福。
  也曾意外出現在某個海島上,看到一名惡人正在姦淫小女孩,還命一名小男孩去搞另一名小女孩,搞得呼天喊地,冷翎蘭本來要鏟奸除惡,但因為木橇忽然發動時空轉移,沒有斬到,而我覺得那名惡人有點眼熟,極有可能是我的不良朋友阿巫,因為他在找褲子逃命時,居然還沒有忘記向我使眼色、打招呼。
  總之,在百多次荒腔走板的時空轉移後,我們這一行人攻破了十二座童奴工場、二十間雛妓娼館、十六處販嬰市場,還有阻止了六處六規模血祭,拯救了近千名孩童。衹是想平平安安、無聲無息潛入索藍西亞的我們,在這個下午意外奔馳萬里,變成了世界嬰童救星。
  最後,累到快要睜不開眼睛的我們,在一次空間轉移結束後,來到一處陰暗的山谷。從周圍月牙樹的銀光,判斷我們回到了索藍西亞,但還不及確認位置,周圍山壁,傳來龍嘯,緊城著,一具碩大的骨骸龍破山而出,朝我們的方向飛襲而來。
    龍精。
  莫名其妙遇上這等強大邪物,真是倒楣到了家,而最荒唐的一點是,這裡又沒有嬰兒,我們為何會被召喚到這裡來?
  龍精的強大戰鬥力與不死邪力,沒有人敢小覷,這幾乎可說是最強的不死系魔物,更糟糕的一點是,龍精雖然只出現在特殊環境,極少也極難離開去騷擾外地,但衹要一出現,通常都不會單獨現身,而是成群結隊。
  戰鬥就在這樣的情形下開打,根本不由我們選擇,冷翎蘭、華更紗率領「血衣電鋸大隊」打硬仗,我帶著琳賽駕著木橇快跑,不是發動空間轉移,衹是單純鞭打麋鹿拉車狂奔,想要盡快衝出山谷。
  這個願望幸運地達成了,但達成之後的結果,卻讓我整個愣住,覺得自己從刀山跳進了火坑。
  在山谷外……過萬名的精靈軍隊整齊排開,全副武裝,軍旗飄飄,同樣對著我瞪眼,似是錯愕怎會有一名人類、一個矮人乘雪橇飆出。
  「你、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在這種情形下,提這個問題是最平常也是最正常的,而我則是非常遺憾自己的高知名度,對面精靈軍隊纔剛剛有人錯愕問出,馬上就又響起一聲叫喊。
  「他……這個人是約翰•法雷爾!」隨著這一聲叫喊,過萬名精靈軍隊頓時鼓噪起來,卻被我發現他們陣中有一支小隊伍,全部身穿紅衣,看來非常顯眼。
  (……很好,這下子我曉得是怎麼回事了……該進去的人沒進去,我們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這除了一個衰字,還可以說別的嗎?
  精靈軍隊在憤怒的鼓噪聲中步步進逼,我正感頭痛,忽然身後狂風刮起,地動山搖,無數山石崩落砸下,末日一般的恐怖景象中,十二頭龍精從崩毀的山谷中飛出,狂嘯驚天,精靈軍隊中所有的馬匹聽見這嘯聲,驚得屁滾尿流,陣形大亂。
  在這陣混亂中,另一個更奇特的景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緊隨著十二頭龍精之後,一支奇異的隊伍由山谷中殺出,領頭的兩名女性,一藍一黑,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就連龍精也為之驚懼,而在她們身後,則是一支身著血衣,揮舞著電鋸、電光斧、手提炮等重裝武器的狂暴部隊,樣子雖然有些搞笑,但殺紅眼睛的瘋狂氣勢,卻是萬夫莫敵。……就在這一天,傳說誕生了。

頂!雷曼!真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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