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與伊斯塔軍正面對抗,那這麼幾十萬人要怎麼辦?
白瀾熊之前的安排,是在距離巴格達向東百餘里的一個廢棄港口,暗伏大量船隻,衹要能到那裡,就能乘船離開。
要在伊斯塔境內搞這麼多東西,我實在很佩服白瀾熊的能力,他確實是個了不起的軍政之材,哪怕是在人類歷史上都不多見,可惜,在這個時代,還是有人在他之上。
還沒等我們趕到港口,半路就接到噩耗,港灣那邊已經被伊斯塔軍封鎖,伏藏的船隻不是被鑿沉,就是被焚燬,這條路已經行不通了。
白瀾熊嘆氣道:「伊斯塔也有能人啊,居然看穿了我的部署。」
我搖頭道:「這是一種可能,但如果我所料不錯,看穿你的不是伊斯塔人,是李華梅。」
「嗯……不是吧?你怎麼知道的?」
「直覺。而如果真的是她,那麼我想在我們周圍一百里之內的所有城市村鎮,人與糧食全部被撤走,連田地與樹林都會給燒乾淨,完全堅壁清野,斷絕我們的補給可能,連吃樹皮的機會都不給我們。」
我做出這樣的預言,白瀾熊最初還不信,可是當這個預言獲得證實,他纔明白我的話並非說笑。
於是,擺在我們眼前的,是一條毫無希望的絕路。
要是我們無法突破這絕境,最後的結果,肯定就是在壯烈陣亡與活活餓死之間挑一個。
「現在……該怎麼辦呢?」
巧婦難為無米炊,任憑白瀾熊智計了得,碰到現在這個情況,一無資源、二失先機,他也無計可施,雖然不是束手待斃,但算來算去,無論過程中怎麼掙扎,最後都是死路一條。
「約翰,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呢?」
「有。我們可以在敵人殺盡我們之前,先自殺。」
「嚴肅一點行不行?」
「你覺得自殺這個話題不嚴肅嗎?」
我不是在和白瀾熊開玩笑,是真的想不出辦法來。身臨絕境,普通的詭計或是小伎倆,根本派不上用場,說到底,這種幾十萬人對幾十萬人的大規模戰爭,我沒有經驗,也不曉得該怎樣應付才好。
看到我們陷入苦思,在旁邊的阿雪緊握著魔法杖,雖然什麼忙也幫不上,但每當我們轉望向她,她就露出微笑,替我們加油打氣,感覺確實很受用。
紫羅蘭趴伏在阿雪腳邊,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天曉得假若我方斷糧,會不會有人宰了這頭豹子當最後晚餐。
我沒有看到未來,卻肯定這小子一定還跟在我們附近。之前在巴格達城內,我們與伊斯塔軍巷戰時,這小子與阿雪同時趕到,冷不防地刺殺了幾個敵方的魔法師,配合阿雪的攻擊,我們這纔突圍出去,確實是很有力的幫手。
霓虹不在這裡,但她們也跟著突圍出來了,羽虹仍處於渾渾噩噩的失神狀態,反倒是羽霓,我一聲令下,她保護妹妹,悍不畏死地衝鋒,簡直比一頭獅子還要勇猛。
「嘿,兩位領導人經過冗長的討論,似乎也沒有個結果嘛,外頭與伊斯塔軍發生零星衝突,西邊和北邊已經打上幾十場小戰鬥了。」
一聲長笑,推門進來的人正是不良中年茅延安,他滿面春風,看起來好像非常愉快,讓人很難理解他到底在爽些什麼,我一看就火氣上冒。
「有屁快放,要不然我們正在商議,由你扮成我的樣子,衝出去吸引敵軍,讓他們在你身上砍幾十萬刀,殺身成仁,掩護我們轉進。」
「哇,千萬不要啊,我告訴你們逃生之路就是了,不要隨便犧牲大叔我當炮灰啊。」
茅延安的笑語嚇了我們一跳,明明就已經沒路可走了,他卻突然冒出一句,不由得令我們大為好奇。
「李元帥的佈局,本來可以說是天衣無縫了,我想她對巴格達附近的地形,甚至是整個伊斯塔的數據一定都有通盤了解,所以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順勢佈防,可是……剛剛發生的突來變故,多了一個她無法掌握、不能封鎖的變量。」
茅延安在地圖上一指,所指的地方本來是巴格達城外山區,但現在……那個地方卻有了奇異的變化。
「東海!」
由於法米特與夏洛堤的驚天之戰,扭曲時空,那個地方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李華梅就算有百萬大軍,也不可能把那裡給封鎖住。然而,就算不能封鎖又如何?茫茫東海無邊無際,我們幾十萬人衝到海邊,唯一能做的就是跳海自殺,用屍體污染海洋,作最後的報復。
「事起突然,李元帥不及做太詳細的調查,伊斯塔人又不熟東海環境,所以無意間讓我們有縫可鑽。其實,要說回源頭……重點在於,我一開始就相信,法米特前輩,不會做多餘的事。」
茅延安向我們解釋,東海是法米特召喚出來,當然也可以解除消失,假若說他已無能力做到,那沒話講,但他既有能力救回李華梅,又留下了阿雪,要說沒能力解除召喚,似乎不太可能,那麼,一個駭人聽聞的答案就出來了,法米特是故意把東海與巴格達連結, 其目的正是為了此刻。
「戰鬥結束後,我立刻請卡翠娜族主帶我飛行出海,在海上觀察,你們知道嗎?從正面看,那海洋確實是無邊無際,但出海後立即改向,出海時的東方會變成東海上的南方,往南前進十數里後,你們猜是什麼地方?是阿里布達的娜麗維亞港啊!」
這還真是一個出乎意料的發現,但仔細一想,這個發現又似乎沒有什麼用,十幾里的路程,走路不算什麼,搭船也是小事一樁,但若是換成游泳,那就是生存大考驗,這些獸人打從出生就是奴隸,想必沒什麼機會學游泳,讓他們一起跳下海去,當浮屍就有份,要當游泳健將……下輩子投胎再來吧。
別人不說,至少我自己這邊就沒本事游十幾里,聽說水系魔法之中,有一門「辟水術」高手能憑此隔開周圍海水,踏海底如走平地,呼吸如常。但現在我們之中卻沒有這樣的高手,即使有,一個魔法師也救不了幾十萬人。
「嗯,你們的想法我是知道啦,所以我本意是讓羽族抱著我們飛行,飛上十幾里絕對輕而易舉,幾十萬人救不到,幾十個重要人物總可以救吧? 至於解放奴隸的大事,下次再來救吧。」
茅延安攤著手說話,我和白瀾熊對看一眼,發現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橫豎眼前傍徨無計,索性先發制人,免得被李華梅發現這秘密,再次搶先封鎖,我們就真是徹底完蛋了。
說幹就幹,白瀾熊出去統軍突襲。伊斯塔人以為我們要突圍外闖,後來發現我們是要打回巴格達,嚇了一跳,給打了個措手不及,被我們突圍之後,連忙在巴格達內外部署重兵,想給我們一個迎頭痛擊。
然而,我們的目標根本不是巴格達,伊斯塔人被我們的佯攻所惑,沒有察覺我們的真正意圖,結果又一次失去制敵機會,到最後李華梅發現不對,引兵來截,卻是已經晚了一步,我們突破層層包圍,到了巴格達城外的東海之濱。
見到這情形,李華梅想必也明白,我們是把求生希望放在這片大海上,她多半也會困惑,我們一無船、二無舟,除了跳海當水鬼,還能做些什麼?不過,思考到最後,李華悔應該會判定,我們必然有她所不知的妙計,所以才會跑到這裡來。
這是很正常的思路,卻又實在是太抬舉我們,若是真有辦法,我們也就不用望著大海發愁了。
「約翰……怎麼辦?你詭計多端,有主意嗎?」
「比剛纔多了一個,除了自殺以外,現在我們有大海,可以背水一戰,用必死決心激勵士氣,說不定能夠打敗伊斯塔人殺出去。喔,忘了說,有海就可以抓魚,補給問題解決了。」
這些話看似有道理,其實都是屁話,白瀾熊當然也聽得出來,衹能對著我苦笑。
此時,我們對面的伊斯塔軍陣營閃起魔法信號,要求領導人面對面談話,我們本來不願意出來,但發出邀約的人是娜西莎絲,只好出去一見。
兩軍遙遙相隔,娜西莎絲站在數百尺外,透過傳聲魔法,她面帶尷尬表情,很無奈地告訴我們,事情出了岔子,她答應我們的事情無法做到,委託物現在已經被焚燬了。
這真是晴天霹靂的一個打擊,我們之所以把萬獸尊者的遺體交給娜西莎絲,是因為存著一絲希望,期望說新死不久的萬獸尊者,雖然醫藥急救無效,但在黑魔法的國度,或許有什麼秘術能救新死之人,哪想到娜西莎絲這樣擺我們一道,居然說已被焚燬,真是情何以堪。
娜西莎絲沒有明說委託物是什麼,但知情人全部心裡有數,幾十名獸人領袖把話往下一傳,迅速傳十、傳百,沒過多久,幾十萬獸人奴隸就變成一支群情激憤的大軍。
哀兵可用,再加上背水一戰的氣勢,獸人們紛紛向白瀾熊進言,希望能趁著士氣最強的時候,衝殺決戰,就算不勝,也犧牲得光彩。
白瀾熊沒有點頭,我知道他不想讓自己的族人犧牲,他萬里迢迢而來,是為了解救族人,不是讓族人全部去死的,可是……現在我們又能做什麼?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個人把渺茫的希望帶給我們。
「我有辦法。我想……我或許能做點事。」
主動出聲的這個人,有著堅定的眼神與信念,並不是足智多謀的茅延安,是一直在旁保持沉默的阿雪。
「大叔剛剛說的,法米特前輩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所以我想……也許他留在我體內的能量,就是為了現在。」
阿雪看著茫茫大海,眼中的信念沒有一絲動搖,輕輕點了點頭,道:「現在我們無法通過,是因為有大海擋住,衹要把水掀開,十幾里路大家是走得過去的。」
這個說法聽起來像小孩子一樣天真,說起來容易,實際上要做到卻是不可能,但是,從聽到處句話的瞬間,我與白瀾熊對看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喜悅的悸動。
不可能的任務……魔法的存在,本就是專門用來解決常人眼中的不可能任務,阿雪是個魔法師,雖說人力有時而窮,但此刻阿雪的身上,卻蘊藏了法米特所刻意留下的能量。
那個能量,等若集法米特、夏洛堤兩人的力量於一身,兩股第九級的顛峰力量,所能夠代表的可能性幾乎是無限,也許……也許真的可以一試,在那場驚天之戰中,我們見識到第九級力量的戰鬥,翻天覆地,要在大海中打出一條路輕而易舉,然而,要辟出一條十餘里的道路,並且長久維持,這個…沒有法是否可行,只知道我們眼前別無他路可走,既然如此,唯有冒險一行,阿雪很快開始進行準備,白瀾熊也指揮獸人們,做著各種預備工作,我想趁這機會去看看羽虹,但卻被茅延安給偷偷攔住。
「賢侄,有一件事你有沒有考慮到?第九級力量確實厲害,但以阿雪現在的身體,承受得住嗎?」
茅延安的一句話,讓我如遭五雷轟頂,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無論是武者或是魔法師,要施展強大的招數,或多或少就要承受反作用力,所施展的技巧威力越大,反作用力也越大,若是承受不住,就算因此斃命都不奇怪。
阿雪現在不過是第七級初階的修為,要越級施展第九級力量,她的身體能夠承受得住嗎?
更重要的一點是,受到這麼強大的力量衝擊 阿雪體內的魔法封印,一定會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