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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布達年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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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不行,這個也劃掉……羅賽塔的矮人真是獅子大開口,單子列得長長一串,九成都是S級的珍寶,像這個雕像……美的十三召喚者,你去問問回老弟,找得到我頭都給你,老實點把它劃掉吧……哎呀,連SS級的神話物品都有,我們要是找得到這個,早就一口氣把他們的高原踏扁了,還有什麼好談判的。」
  看見茅延安一面順著清單往下瞧,一面連連搖頭,我隱約有所領悟,衹是多少有些想不通,為什麼堂堂大國羅賽塔,居然開出珍寶作為條件?難道素來率直純樸的矮人們,也沾染了人類的奢靡風氣,用王室與貴族的享樂與喜好,來耽誤軍國大事嗎?
  進入了S級的珍寶,幾乎都是無法量產、無法以金錢買賣、壞掉一個少一個的超級珍貴物品,誠然是難得可貴,可以用來當作傳家寶。不過再怎麼好用與珍貴,仍是不該用來當作軍國大事的交換條件,過度沉迷於珍玩異寶,江山必敗。
  「當然不是那麼簡單,雖然有很大的一個層面是這樣子沒錯,不過,並不是每一個國家的國王與重臣,都是那麼昏庸而且愚昧的。」
  萊恩的話中意有所指,不過聽出這點的我十分讚同,所以並沒有盡身為臣子的本分而發怒,衹是與大叔一起偷偷笑。
  「這些珍寶極度難得,有些固然是下落不明,有些卻是受到異獸或天險的守護,除非出動五大最強者那級數的高手,或是以國家單位為力量去強取,不然沒有可能拿下,為了避免自己國家的重大死傷,羅賽塔要求我們去取,這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拿到以後又能幹什麼?羅賽塔王想變成矮人第一高手嗎?還是想讓他個人的性能力無與倫比?」
  「不,無論是什麼珍寶,拿來用在一小部份人的身上,那都是墮落的行為,但是如果你把它看成是一種研究,那又如何?」
    「研究?」
  「是的,約翰,假使阿里布達的某一項技術,或許是軍事,或許是醫藥,又或者是農業,一樣開發出來後能影響全國,甚至是整個大地的重要技術遇到難關,花了偌大人力時間與物力都無法突破,這時查到典籍中記載,有某樣珍寶能夠作到這項研究所需要的部分效果,那麼身為研究者,你會不會想要把這樣珍寶拿來研究看看呢?」
  當然,假使研究成功了,那項技術得到突破而完成,那就是能影響全國甚至整個大地的盛事,要是發生在軍事上,甚至有可能顛覆目前各國的勢力消長,這也就難怪羅賽塔棄重大條約而不顧,拿這些珍寶來作暗盤交易了。
  後來,茅延安向我解釋,追跡者對整個大地所造成的影響,遠比表面上看來更為深重,所以常常有追跡者因功而拜將相,好比回休楚能夠與萊恩結交併受重用、法雷爾家在阿里布達備受重視……都是因為這樣。
  「你爺爺蘭特·法雷爾,當年是追跡者中首屈一指的英雄人物,在他手裡被解開的迷團與珍寶,可以寫成好幾套厚厚的傳奇故事呢。」
  萊恩與茅延安,似乎都很期待我像爺爺那樣,繼續走上追跡者的冒險道路,不過在目前,我只想先還掉萊恩的人情,把這個會議圓滿落幕。
  「這些東西怎麼辦?我們真的要去找嗎?凶險不論,恐怕也不是三五個月找得齊的。」
  「不用……衹要再等五天,不,三天就夠了,三天之後,索藍西亞和矮人們都會同意簽字的,那時候不管我們有沒有找到這張單子上的東西,都不再是重點。」
  萊恩說得相當有信心,好像有什麼秘密武器要用一樣。我往茅延安看了一眼,發現他也是一臉迷惘,不知道萊恩為何如此有把握;說到底,我們兩個對於金雀花聯邦仍是外人,盡管參與意見,但很多機密情報仍是不會讓我們知道,必定是萊恩私下與他的幕僚群商議。
  「索藍西亞和羅賽塔不是問題,但伊斯塔……」
  說到這個最大的反對勢力,萊恩面上浮現憂色,但隨即轉成微笑,道:「不多想了,有時候也該把問題交給老天,我們就順其自然吧,我正預備辦一個盛大宴會,邀請各國重臣參加慶祝,茅老師,可以請您幫我設計宴會的禮儀與程序嗎?約翰,這裡畢竟是阿里布達,所以保安與戒備的工作,到時候就拜託你了。」
  要不吃驚是不可能的,萊恩居然這樣自信滿滿,連慶功宴都開始預備了,他手上暗藏的秘密武器,肯定是非同小可,然而,那會是什麼呢?
  這天,當我與茅延安離開驛館,在執行巡邏工作的時候,遇到了伊斯塔人的車隊,娜西莎絲赫然也在上面。
  遇到她,我心裡有些不安,因為前一天發生的事情,她究竟透過屍蠱蟲知道了多少,這是我所不曉得的事,但在這裡遇到,總好過在會議殿堂內直接撕破臉,惡言相向。
  短暫交談了幾句,娜西莎絲衹是隱約地暗諷我們法力高強,居然把她的屍蠱蟲破了法,不過別得意太早,後頭還有更厲害的手段云云。從語氣裡,我和大叔都做了相同判斷,就是娜西莎絲並沒有從屍蠱蟲接到訊息,今天之所以特別出現,只不過是要對我們施加心理壓力而已。
  對望一眼,我和大叔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逃過一劫的僥倖。這時我突發奇想,所謂的交易就是供需流通,如果說珍寶這些東西可以拿來交易,那麼情報秘密應該也可以吧?
  娜西莎絲想從我這裡知道一些答案,那麼握有這個秘密的我,在她而言是否奇貨可居呢?衹要能成功,說不定就可以讓她答應這次的軍事同盟。
  一股想要證明自己能力、想試試看自己能夠作些什麼的念頭,驅使我付諸行動,娜西莎絲藝高人膽大,當然也不怕與我單獨對談,不過洽談的結果卻是令人失望。
  「哦?衹要伊斯塔同意這次的會談,你就把法雷爾家如何得到黑魔法秘密的經過告訴我?這算是交換條件嗎?你真的認為我會和你交換條件嗎?」
  「會不會衹有你自己知道,倘使這件事情不重要,你也犯不著在這節骨眼,這麼死盯著我不放。」
  態度擺得很高,但我心中卻沒有多少把握,到底這魔女會不會接受我的條件?抑或是當場翻臉?幸好,這裡怎麼說也是光天化日,附近遠處不少目擊證人,就算一言不合,她也不敢貿然下殺手才對。
  「呵,想得真是好天真,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的黑魔法全是從血魘身上得來,也不知道是什麼筆記或密藏之類的東西,在他死後落入你手裡……血魘這老鬼,死了還給國家留下麻煩,回去以後定要把他戮屍處置。」
  娜西莎絲恨恨說著,而我也並不至於太吃驚,畢竟血魘死後,遺物全落在兇手身上,這種事情顯而易見,伊斯塔人初時沒想到,可是衹要深思一層,哪有猜不到的道理?所以我稍一揚眉,打蛇隨棍上地提案。
  「血魘是你們伊斯塔的大靈巫,他筆記裡不但有重要的機密巫法,更有些獨創的咒法,恐怕連伊斯塔都不知道,我就不相信你沒興趣。」
  修練黑魔法的巫師,九成九都是自私自利,更需要暗留幾手預防被人偷襲,要說血魘肯把自己的研究毫不藏私,全公開給伊斯塔的巫師,這一點打死我都不信。
  「有興趣啊,可是橫豎已經被你看過,大有可能還另外抄錄了幾份,就算你肯交還,我也要把看過的人全部滅口,你有什麼資格與我談條件?況且一本血魘老鬼的紀錄,還不夠份量讓伊斯塔與金雀花妥協,除非……」
    「除非什麼?」
  我聞言大喜,不怕她的條件嚴苛,就怕她不肯開條件,衹要娜西莎絲肯把條件開出來,自有萊恩他們去想辦法滿足,我衹要攻出這道缺口就行了。不過,娜西莎絲卻開了一個出乎我預期的要求。
  「要伊斯塔對金雀花妥協,區區血魘怎夠份量?除非是你們法雷爾家的玄武真功,如果你能把行功口訣、運用招式和盤托出,讓我們修習有成,得到確認,那麼答應你又有什麼關係?」
  神經病,如果等你們的人個個都練成玄武真功,那時候還有我走路說話的份嗎?不早就被殺掉滅口才怪。
  而且,一提起玄武真功,我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因為另外一個如附骨之蛆的問題,一定也會隨之而來。
  「嘻,我們可是很感興趣喔,為什麼堂堂法雷爾名門的公子,居然一點武功都不會?難道……呵呵,我不妨告訴你,我們已經全面在調查有關你的一切。」
  「哦?堂堂的伊斯塔魔女,居然做起狗仔隊的工作,你想怎麼查?偷窺我入浴還是如廁?告訴你,這裡怎麼說也是阿里布達,你想亂來,當心今晚驛館的床位搬個地方,讓你的白癡手下睡進我國監獄,那伊斯塔就很難看了。」
  「血魘的筆記會落到你這種人手上,真是浪費。巫師要查一個人的底細,用得著出門嗎?以伊斯塔的魔神之名起誓,你的一切、你做過的所有事情,你的喜好、厭惡、恐懼,在我們的巫法之下,都將無所遁形,你可以好好開始期待那一天。」
  這並不是一般程度的調查搜索,如果動員到一個龐大的魔導師集團,無孔不入地進行調查,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外行人絕對連作夢都夢不到。我並不懷疑娜西莎絲的威脅,但也不能輕易示弱。
  幸好,茅延安適時響起的咳嗽聲,為我們雙方的解了危。之所以與娜西莎絲在大馬路上談話,是因為怕她突施暗算,我在暗處死得不明不白,然而,我們雙方始終是敵對關係,兩邊不開打,盡是站著講話,時間拖得太久,我怕明日就會有謠言,說我打算叛國謀反,要投奔伊斯塔去了。
  娜西莎絲顯然也有同樣的顧慮,怕和我說得太久,同樣被人散佈謠言,說她要「棄暗投明」以她在伊斯塔的魔女地位,眼紅忌妒的人絕不會沒有,即使是平常的宮廷,都會有造謠生事的權力鬥爭,換做伊斯塔人,那還不會拚命落井下石?
  「不過,賢侄啊,那個妖女所言,倒也有幾分道理,法雷爾家的玄武真功世上無敵,如果你有玄武真功在身,今天何必把那個妖女放在眼裡?大街上直接推倒就幹,何等威風快活,你說是不是啊?」
  「你變成絕世高手,就是為了在大街上直接推倒幹人?」
  甩開娜西莎絲,和我併肩走在街上的大叔,就像是一隻很討厭的蒼蠅,在我耳邊說著討人厭的話語,重複提醒著那令我極度不悅的事。
  「我應該說過了吧,我身體很弱,體質也異於常人,不能修練武功,所以什麼玄武龜公,我是絕對不能當的。」
  茅延安摸摸下巴,狐疑道:「體質弱?會嗎?我看賢侄你每天晚上縱橫床第,雪湯喵喵叫、月湯哀哀叫,連你也嘿嘿笑,這樣的體質算虛弱?」

  「我……我要你多管閑事?你躲在一旁畫你的鬼藝術,有時間就去打打手槍,少來煩我,媽的,明明長得一副奸臣樣,不要沒事就跑來裝好心。」
  像是趕狗一樣,我一把將茅延安推到旁邊去,懶得再聽他的瘋言瘋語。茅延安也不把我的侮辱當回事,閃到一旁去,片刻後還好像惡作劇似的探頭出來,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不過卻可以從口形看出他要說的話語。
  「賢侄,有很多人關心著你啊……」
  看他那個樣子,真的是……吵死了。
  我懶得再去觸碰這個不願多想的問題,因為眼前已經有太多麻煩讓我倍感棘手,光是伊斯塔人的恫嚇,就不曉得該如何防備。剛纔和娜西莎絲談判,我藏在胸口的回憶石,一直沒有什麼反應,證明娜西莎絲當時沒有對我用什麼黑魔法,但她回到驛館之後會作些什麼,卻讓人無法預料。
  除了這個魔女,另外一個女魔也是我的心腹之患。菲妮克絲昨晚離去時說的話,隱隱帶著不祥的威脅意味,誰知道又會在暗中策劃些什麼?這兩個面黑心也黑的雌性動物,弄得我一個頭兩個大。
  撇開麻煩事不去想,現在該是找點樂子來忘記麻煩的時候,剛剛纔從金雀花的驛館離開,再回去就不好意思了;雪湯雖然好喝,還附加鮮奶口味補身,不過已經變成正餐的東西,不用特別去喝;所以我的目標衹有一個。
  索藍西亞的精靈們,向冷翎蘭提出要求,接織芝·洛妮亞回國,談判的使者被冷翎蘭很「客氣」地給請了一碗閉門羹,這些精靈個個都是冷漠而高傲的生物,被拒絕一次之後,竟然還連續兩次造訪,表示同樣意圖,可見事關重大。堅持不肯放人的冷翎蘭,為求安全起見,把織芝給藏了起來,免得給什麼恐怖行動波及,那就大大不妙了。
  冷翎蘭要藏人,不但不讓外國人知道,就連本國人也瞞了。雲陽大街上的商家,正為著無法找到織芝委託製作而發愁,如果是平常,我也沒法可想,但我現在是治安負責人,利用權限加以調查,就查到織芝被藏在薩拉城外的一處莊院,屬於軍方產業,最近剛剛新搭建了一座窯爐。
  向我報告這個調查結果的軍官,同時也在抱怨,對各國驛館的警備人手已經在吃緊了,二公主還這樣派兵去保護自己的一名幕僚文員,真是不體恤下情。
  「沒辦法啊,她怎麼說也是公主,架子大啊,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聽說公主殿下有些奇怪的癖好……」
  我笑著用手肘撞了那軍官一下,他也瞭然地露出婬穢的笑容,被我點醒了有關二公主殿下與身邊美貌少女軍官搞同性戀的傳聞。這是由男性佔優勢的軍人世界,必然會產生的謠言,我相信謠言止於智者,不過卻很樂意幫著推波助瀾。
  「不過,真的是很累啊,剛剛纔接到黑龍會可能會派人來搗亂的情報,保安工作吃重起來,這邊二公主又交代了任務。」
  黑龍會有可能妨礙這次的會談,這是想當然爾的事,不過都僅止於推測,什麼時候居然變成了真實情報?我追問了幾句,才知道金雀花聯盟的情報單位傳來消息,黑龍會可能已經派出了專門的行動部隊,要潛伏到薩拉,進行恐怖攻擊。
  這時,我不由得想起茅延安和我說過的話。金雀花聯邦是促成會談的核心,阿里布達是地主國,所以兩國的最高元首都浮上台面,絕對賴不掉,可是其餘三國就很難說了。
  「會議決定的事情都很重要,為求迅速處理,必須要有相當夠份量的人在這裡,才能夠火速回應。羅賽塔、索藍西亞、伊斯塔,目前台面上的人,可能並不是使節團中的最高權力者,說得誇張一點……就算五大國的最高元首,已經秘密聚集在薩拉,這都不值得奇怪啊。」
  而如果發生什麼恐怖活動,把五大國元首一次幹掉,整個大地陷入混亂的黑暗時期,對於一名恐怖份子來說,也該是足以留名千古的榮耀吧!
  「對了,你吩咐下去,如果這段時間裡頭,有誰穿忍者服裝上街的,一律逮捕,如果反抗,格殺勿論;特別是一名個頭小小,胸部有34F的女忍者,尤其危險,一定要用力給她死……不如這樣,你照我的描述,把她畫成懸賞佈告,印得越多越好,給我貼滿薩拉城的每個角落。」
  「可是,這個圖像沒有實際面孔,要怎麼……」
  「是你的官大還是我的官大?沒有臉就畫成蒙面嘛,反正把胸部畫出來,標明是萬惡女婬賊鬼魅夕就可以了。」
  黑龍會的忍軍,天下無雙,用這種方法去抓人,抓得到才有鬼,可是,如果真要找些命令來下,除了用這樣的特別提示,我還能說些什麼呢?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也很重要。」
  「是的,請問萬騎長還有什麼吩咐?」
  「你看看負責接軍部訂單,去大量印製這份懸賞單的工坊是哪一家,提醒他們別忘了對我們軍人保家衛國、勞苦功高的應有禮儀。」
  「啊……是的,萬騎長閣下,您真是一位體恤下情的好長官,我代所有弟兄向您致敬。」
  「這個當然,把我那份送來的時候,記得再致敬一次。」
  就因為這樣的情形反覆出現,所以我個人滿喜歡軍公教方面的工作,不管經濟怎麼不景氣,這麼穩定而高報酬的職業,在某個方面而言,比追跡者還要好上許多。
  第八章 精靈騎士
  鑽簷走壁、飛天遁地,這點並非我所長,尤其是想到上次偷入織芝香閨,還被弄得一身傷的慘狀,我就覺得很棘手,更別說這座莊園如今被一眾士兵所包圍護衛,根本找不到間隙進入。
  不過,既然要來,當然有所準備,假如這裡是異國,我確實束手無策,衹有召喚出幾頭婬獸,揮舞觸手硬闖進去,但這裡是阿里布達,我在來此之前,已經調閱確認過這些士兵的歸屬,記下幾個人名,再換上一套同樣的制服,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就讓我這麼混進去,誰也沒有發現不對。
  (冷二臭婊真是公器私用,居然調了三百人來這裡防守,她是怕黑龍會來刺殺?還是覺得索藍西亞會組織突擊隊殺來?
  心裡忙不迭地破口大罵,要潛入這裡確實花了我一些功夫,但最後還是給我混進來,向著織芝所在的窯爐行去,這時,我確實有些感嘆,如果有一些什麼瞬間移動的秘寶,那麼現在就方便多了,至少不用躲來躲去那麼麻煩。
  這個想法雖然荒誕離奇,不過,負責滿足人們稀奇古怪的夢想,不也正是追跡者的工作嗎?這樣說起來,或許我真的滿適合這行也不一定。
  從幾名女兵錯身而過的交談,我聽到織芝結束了手邊的工作,預備稍作休息,並且吩咐侍女們不得擅入打擾。這當然是對我有利的大好消息,讓我能夠易於潛入,靠近到已經被畫成禁區的工坊。
  即使沒有嚴令,也沒有什麼人願意靠近。一名優秀匠師的工坊,危險性不下於一名魔法師的實驗室,胡亂闖入範圍,就算突然跑出一頭兇惡異獸,一口咬掉入侵者半個身體,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人們總是從教訓之中得到經驗,我這邊也是一樣。上趟偷偷潛入織芝閨房,吃了悶虧,所以早就向她要了魔法符印,當我前來的時候,她身上的道具會有所共鳴,讓她知道,省得又給她暗算一回。
  果然,當我無驚無險地到了門口,也不用敲門,就聽見「呀」的一聲,織芝主動出來開門。
    「相公,真是你?」
  「廢話,難道還有別人會閑到變裝跑來找你嗎?」
  我急促地說著,卻忍不住心口一陣急跳。
  似乎是剛剛從高熱的鑄煉工坊中出來,織芝穿得相當清涼,就衹有一件無肩露臍的淺藍背心,渾不在意地裸露著白皙肌膚與苗條身段;短至大腿根的熱褲,一雙粉嫩柔滑的美腿,渾圓得像玉柱似的,那種線條和顏色,是難以形容的美妙和性感。
  當我隨著織芝進門,她小跑幾步,胸前一對小玉兔在背心裡一跳一跳,可愛極了;而當她為了拾起東西,微微下蹲,不自覺的扭腰動作,那俏麗的小屁股就緊繃在短褲裡,曲線優美,一再地引燃著熾烈的男性慾望。
  「相公,我好高興呢,二公主要我搬到這裡的時候,我還在擔心怕有好一陣子又見你不到了,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呢?」
  剛剛離開高溫的環境,肌膚上仍淌著香汗,頭髮濕漉漉地披在肩上,胸部以上,光滑的香肩裸露在外面,從背心的襟口看去,呼之欲出的圓潤酥胸,劃出一道誘人的溝線,熱褲下邊露出一雙嫩白纖秀的小腿,腿型很美。
  看得心動,我猛地靠近,左手從她身後伸過去,抱住小蠻腰,在小小驚呼聲中,用力一把拉進懷中。
  「相公,不嘛,人家好不容易才盼到你一面,你什麼話都不說,一來就……嗯。」
  全不在意織芝說些什麼,我讓她把頭靠在我肩上,兩隻手不停在她的粉嫩香軀上摸索著,耳邊聽著她粗重的呼吸,聞著她身上散發的淡淡女兒香,真是心神怡。
  「就是因為難得見到你啊,這裡的戒備那麼森嚴,我不知道花了多大力氣才混進來……」
  貼在織芝耳邊輕聲說話,我的左手開始往下走,撫摸她的雪臀,在薄薄的絲織褲料裡面,清晰感覺到她青春肉體的彈性,還有內裡小褻褲的清晰印子。
  「所以,如果不趁現在和你先幹一炮,天曉得下次什麼時候才再幹得到你。」

  一輪隔褲撫摸後,我索性把手伸到內褲裡面,指頭探索她兩片玉臀之間的凹溝。被我這動作影響,織芝開始輕輕扭動她的屁股,還用牙齒輕咬下唇,閉著眼睛,秀眉緊蹙。
  之間,我有幾次試圖把手伸繞到前面去,但都被織芝用手推開。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對在這裡與我歡好交媾一事,感到抗拒,我無暇細想,衹是耐心地吻著她,藉由對她嬌軀敏感部位的挑逗,讓織芝慢慢鬆懈了防線,最後被我一下子摸到前面去。
    「啊……」
  手指碰到柔軟的恥毛,感覺她的恥毛並不多,花房的縫隙緊閉。我把食指插進去,沿著縫隙向下探到花房谷口。
  少女的花房嫩嫩、滑滑的,開始分泌出些許粘滑的蜜漿。我指上沾滿稠蜜,在她濕滑柔嫩的花房裡輕輕插動了一陣,便上移到花徑口的蜜蕊上,輕輕按揉。
    「啊!相公,別碰那裡!」
  像是觸電一樣,織芝發出一聲含糊的呻吟,雪臀輕輕搖動起來,我當然不會把她的話當真,時輕時重地搔弄起她的蜜蕊來。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是要我放心去玩嗎?」
  我一面說,趁機伸手握住織芝的小手,摟住她嫩滑細軟的纖腰,另一隻手則從她的中空背心伸入,按在少女綿軟又極富有彈性的高聳胸脯上。
  「我哪有那樣說……啊,相公,我……」
  織芝的俏臉泛著紅暈,眼眸濕潤,看起來水汪汪的,朦朦朧朧,非常誘人。
  我滿意地微笑,解開褪去她的背心,手指輕輕佻開胸兜的繫繩,任織芝上身的兩件衣物飄落地後,握住織芝胸前那兩團雪膩的美乳,指尖順勢捏住了玉球尖端的細小蓓蕾。
  被我扒開背心、抽掉乳兜的胸部,毫無遮掩地裸露著。那雪白晶瑩部的肌膚,美玉似的乳房曲線非常柔美,雖然不是很大,但是這種幾乎可以一手掌握、整個堅挺的乳房握在掌心,卻是種非常美妙的享受。
  「織芝,你的胸部越來越可愛了呢。」
  「啊…討厭,人家纔不想被誇可愛……」
  「不想被誇可愛?那也沒有辦法啊,你是人類與精靈的混血兒,精靈的身材好像都不怎麼樣,我沒聽說過有巨乳的精靈。」
  「人家……好不甘心呢,因為相公你比較喜歡大的嘛。」
  口中嬌嗔,織芝嬌軀一陣顫抖,胸前那嬌美的兩點蓓蕾遭到侵襲,立刻充血硬立起來,而我恣意在她玲瓏浮凸的嬌軀上揉捏著,所到之處,無不燃起了熊熊慾火,令她忍不住在我懷中連連扭動。
  兩顆粉紅色的乳頭,在雪膩曲線的最高峰晃動著,像兩顆嫩紅的櫻桃。我的嘴含住一隻,吮吸住整個乳暈,向嘴裡吸,織芝的嬌軀被我吸得一陣顫抖,小蠻腰向上挺了起來。
  醉心享受著少女豐滿玲瓏的身體,我雙手按住她的圓臀,以便我們的下體可以緊密無間。
  「瞞不過你,我確實喜歡大的,可是我也從來沒有討厭過小的啊。」
    「嗯……」
  織芝嬌羞的嚶了一聲,主動把胸口向我迎挺過來,粉嫩的肌膚滑膩膩地蹭著我的臉頰,感覺真是太誘人了。
  片刻之後,整個乳尖沾滿了我的口水,織芝雙眼輕合,朱唇微啟,已經陶醉在我的愛撫中,直到我脫光了衣服,拉過她的小手摸索我肉莖時,她似乎才清醒了過來。
  充滿愛意的目光,迷離地看著我高高聳立的肉莖,織芝的小手輕輕套弄著,掌心柔軟,皮膚嫩滑,摸在上面癢酥酥的,舒服極了。
  「嘿,替我吸一下好不好?」
  「相公你那麼壞,能讓人家說不好嗎?」
  纖瘦的嬌軀扭了幾下,織芝蹲下身體,小手握住我挺直火熱的肉莖,輕輕用舌尖一挑,大約是先嘗嘗味道,隨即櫻唇張開,把肉莖全部含進了櫻桃小口中。
  我舒爽的吐了一口長氣,看著青春可愛的精靈少女,伏在自己胯下,不住吞吐著我的肉莖,搖晃著橙色秀髮,長長的精靈耳朵擺動著,那幅情景絕對婬靡刺激。
  有過以前的經驗,雖然荒廢了些時間,織芝的口交技巧倒還不錯,緊緊吮著肉莖上下滑動,忽鬆忽緊的吮吸感,特別是當她那無比靈活的十指,交纏揉弄肉莖的每一處,那種彷彿神明恩賜似的觸電感,比真實進入女人的銷魂私處還要快活。
  「哦……哦……好舒服……」
  我感到自己的肉杵在織芝小嘴裡,愈發敏感漲大起來,忍不住前後挺動,把她的櫻桃小口當成花房幹起來。
  小口被塞得結實,織芝的秀鼻中,發出銷魂的嚶嚀聲,盡管不能喘息的感覺很難受,但她卻硬生生忍下,小嘴更加賣力地快速吞吐著。
  為了讓織芝的壓力減輕,我忍不住身子一挺,一股股火辣辣的熱流噴出,全部射進織芝的小嘴裡。
    「嗚……嗯……」
  口中突然多了異味,織芝喜孜孜地瞟了我一眼,用鮮潤的小嘴繼續吮著,把射進自己小嘴裡的白漿,全部嚥了下去。
  我心滿意足地看著伏在胯下的精靈少女,吞嚥著我射出來的精華,唇角慢慢的溢出一絲乳白的液體,這種婬靡的景象,令我心裡充滿了邪惡的快感。
  為了禮尚往來,我表示想舔她的下身作回禮,織芝有些難為情,不過還是答應了,順從地躺在床上。
  我溫柔地脫下她的熱褲,再來是裡頭的白色純棉小內褲,看到少女的私處,我當然很興奮,連忙伸出舌頭貪婪地舔了,上下左右,盡情品味少女的身體和味道。
  織芝似乎無法忍受這種刺激,嘴裡不停的呻吟,兩條滑嫩的粉腿輕輕顫抖,很快便情慾亢奮,難以自己。
  打鐵趁熱,我看準了旁邊一個小桌案,抱起織芝走去,橫臂掃落了小桌上的所有雜物,將她趴放在上頭。
    「哎……」
  手勁使得大了些,織芝吃痛,回轉過頭,道:「相公,你尊重人家一點嘛,你每次都這樣粗魯,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妓……是個花瓶呢。」
  用笑聲說出的話語中,好像隱藏著什麼,但我沒心去顧及,衹是盯著眼前的美景。
  圓挺的屁股高高翹起,白嫩的肌膚甚是性感撩人,我雙手把玩著織芝那渾圓雪白的屁股,低聲笑道:「有什麼好像的?你本來就是個用來插的漂亮花瓶,相公現在就要來插你了。」
  說著,我在她富有彈性的雪臀上拍了一記。
    「啊……」
  織芝輕叫了一聲,咬著牙,把頭轉回去,嗔道:「壞相公,一點都不……」
  看著花房中逐漸增多的液體,我知道時候差不多了,也不多想,站好了位置,握著雄起的肉莖,對準她屁股中間的花房頂了進去,一邊抽送著,一邊笑道:「壞相公來插花啦,織芝小姐的花瓶準備好了嗎?」
  織芝輕嗯了一聲,沒有說話,但圓潤的屁股卻迎合著我的抽插,向後有力地頂著。

  我開始抽插,每一下都是在即將退出的邊緣,又全根深入,極力摩擦花房兩邊的嫩肉,這樣做的好處是男女雙方都能享受最大限度的快感。
  織芝極力扭擺著腰臀,容納我的深入,果然,只插了十幾個來回,織芝已經忍不住叫出聲,不停搖頭,雙手緊緊抓著桌案。
  我也不管她的嬌哼,扛著她那雙白嫩纖細的粉腿,狠命抽插那濕滑的花谷,每抽插三五十下,相應變幻一下姿勢。
  柔嫩肉縫裡的快感越來越高,織芝的花房,蜜漿越來越多,我輕輕地支起身子,抽動起來,開始她還緊張地拉著我的胳膊,喊我慢一些,一會兒,她就鬆開手,媚眼迷離地呻吟起來,她開始扭動著自己的身子,嘴巴也張開了,口裡面不停地發出「哦……哦……哦……」
    的呻吟聲。
  我的速度越來越快,力度越來越大,「啪啪啪」地幹著她,她輕輕蹙著秀氣的眉毛,小嘴微張,也興奮了起來,在我的身下不停地顫抖,發出陣陣甜膩的婬叫。
  「織芝,相公幹得你過不過癮?快不快活?」
  「別、別在這時候問這個……啊!相公,再愛織芝一點,再……」
  被少女甜美的嬌哼給鼓舞,我撈起她一雙粉瑩瑩的玉腿,把她拖到桌案邊,漂亮的雪白屁股有一半懸在空中,兩瓣肉臀中間的小縫隙豎在我肉莖面前,粉嫩丰腴的蜜唇夾得緊緊。
  「舒服…好舒服…啊……啊……飛了…啊……」
  我按著肉莖,對準花徑插進去,一下下地插了起來,每次兩條大腿都能碰到她兩瓣丰盈的臀部,花房由於雙腿夾緊,那種快感也是越來越強。
  織芝被我幹得一對雪乳飛甩搖晃著,稚嫩的嬌軀被我撞得上下顛動,十分敏感的花蕊屢屢傳來更強刺激;在纖巧細腰的襯托下,圓潤結實的臀部,因此顯得肥碩,被我頂動得臀瓣一動一動,夾在臀縫間的粉紅屁眼也隱隱若現。
  潮來潮往,精靈少女在我的恣意蹂躪之下,聲聲嬌啼,輾轉呻吟……「要了!……不行了!……要了!……啊!~~~!」
  我發現織芝迷醉的表情和癱軟如泥的身體,知道她到了高潮的邊緣,忙努力狠狠地快速猛插十餘下。
  「啊!~~~」一陣緊鑼密鼓的狂風暴雨,連綿不絕的雨露承歡之後,織芝長長一聲哀鳴,全身顫抖,白嫩的裸背上,隱約浮現一些斑斕花紋,隨即蜜徑一陣痙攣,花房猛地狂收,一股幽泉從蜜徑深處濺射出來。
  火熱的肉莖前端,猛地感受到一股濃濃陰精的衝擊,真是爽得無以復加,我滿足地鬆懈身體,將一股濃稠滾燙的生命精華,射入胯下女子的體內。
  同樣是與我有過親密關係的女伴,織芝的「教養」就沒有阿雪來得好。跟我的時間最久,接受我頤指氣使調教的阿雪,每次歡好結束後,不管有多疲倦,都會強撐著睡眼,趴在我胯間把穢漬清理乾淨;每當她乖乖舔著香舌,我總會想起發情的母貓,而她一面搖曳著狐尾,一面高撅著白嫩屁股的樣子,則是我最愛看的性感景致。
  織芝在這方面就比較不如人意。因為沒有經過充分調教的關係,在我們的交媾結束後,她稍事歇息,就起身拿毛巾擦汗與更衣,這點實在是讓人有些可惜。
    「等一下,先別穿上衣。」
  在織芝要把背心套上時,我讓她停下,像審視一幅絕美藝術品般,撫摸輕觸著她嬌嫩的裸背。
  肌膚雪嫩得像是初釀鮮奶,也因為這樣的白皙,所以那一幅佔據她大半裸背的龍蛛刺青,黑紅色的猙獰斑紋,才異發顯得詭異、邪惡,隨著肌膚的輕輕顫動,栩栩如生,彷彿這頭可怖的邪物就要活過來。
  然而,這樣一幅邪異丑陋的龍蛛紋身,出現在少女的雪白裸背上,襯著她一身玲瓏的婀娜曲線,往下看見性感的小圓屁股,整體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至美,比任何雕刻、畫作更具生命力,讓我每次看見,都不禁伸手細細撫摸讚歎。
  這個邪異的蜘蛛圖案,並非真正的刺青,而是我以織芝為母體,修練「地獄婬神」所種下的魂獸。照婬術魔法書上所說,每當使用地獄婬神,或是母體本身氣血流轉到一定狀態時,刺青就會浮現,而在我與織芝的交媾中,平均三次裡頭會浮現一次,這是否代表我的技術不夠好,以至於她的高潮不夠強烈,那就有待驗證了。
  織芝曉得我愛看她裸背上刺青的習慣,所以衹是沉默著不出聲,直到刺青的顏色越來越淡,她纔很小聲地問了一句。
  「相公,你剛纔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東西?」
  「你剛纔說……我是花瓶……」
  看不見表情,但從顫動的語氣,我知道織芝很在意這個問題,而適纔歡好中她問這問題的樣子,也再次出現在眼前,剎時間我明白了她的用意,一股強烈的厭煩感覺,突然湧上心頭。
  為什么女人總是喜歡問這種問題?難道越是聰明的女人,越是會問這種讓人厭惡的問題?為什麼織芝就不能像阿雪那樣溫馴,乖乖地嬌嗔一句「我要當個師父喜歡的花瓶」就好了呢?
  心頭湧起了強烈的煩惡感,我臉上再沒有一絲笑容,冷淡地回答道:「不然…你認為你是什麼?」
  這句話確實是有相當衝擊性的,在織芝驀地回頭的那一刻,她慘白嬌顏上的表情、滿溢著水光的眼神,我想我將有好一陣子無法忘懷。
  事實上,我很多年沒有再看到這樣的傷心表情了,因為……就像沒有人會把公共廁所當成私有物一樣,也沒有哪個笨女人,會把心托付在一個聲名狼藉的婬徒身上,為了他而傷到自己的心。
  所以,我瞬間整個驚醒過來,馬上作了該做的事,說了該說的話。
  「但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在我心裡,你都是最美、最有才華、最高貴的精靈公主,能夠與你結緣,是我今生最美的夢。」
    「相公!你這大壞蛋!」
  為了補過,聲音特別放得很柔,而效果也是特別明顯,織芝閃著喜悅的淚珠,破涕為笑,一下子就撲進我懷裡。
  「你……你嚇死我了,我剛纔還真的以為……」
  「哈哈哈,衹是玩笑嘛,適當的玩笑可以調劑身心,你現在不就笑了嗎?哈哈哈~~」確實很好笑不是嗎?和在娜麗維亞比起來,你好像比那時候蠢得多了,不過生活變得好了一點,怎麼就把對人的警戒心全都給忘了呢?看來,過度的安逸,果然會腐化人的意志呢,不過是婊子女兒的出身,學人作什麼美夢?夢越美,醒來的痛楚也越大吧。
  同樣的情形,好像也出現在我身上了。常常覺得,我的人格裡有著理性無法掌握的一面,和月櫻相處久了,銳氣有所鈍化,這一面就像脫韁野馬似的衝出來,幸好織芝讓我察覺到了這一點,不然真是危險呢。
  再慢一點……再慢一點……現在不是讓這一面浮現出來的時候。織芝還有很大的存在價值,穩住她的情緒,比好好珍惜她更重要。說些她想聽的話去哄,別讓她發現不該發現的東西,這是目前最好的做法。
    「對了,有件事我……」
  或許也真是湊巧吧,當我正要把話說出口,心中警兆忽現,那是一種即將被人伏擊或追砍時,偶爾會浮現的感覺。為什麼會在這裡有這種感覺?我很不解,但無論是什麼情形,第一件該做的事情就是……  「趴下!」
  我往前一撲,摟著織芝的赤裸嬌軀,重重地將她撲倒在地,也就在我們雙雙倒地的同時,幾個圓球狀的東西被破門扔了進來,跟著就爆發耀眼強光,然後散出陣陣濃煙。
  強光是某種光系魔法,產生炫目、遮蔽視線的效果,濃煙則是迷藥,從敵人使用這兩樣東西,可以看出他們的用意在於俘虜目標,換言之,是沖著織芝來的,因為我的敵人只會想把我碎屍萬段,不會想要俘虜。
  「快點,把衣服穿上,別給其他男人看到不該看的地方。」
  我低聲催促,讓織芝把衣服倉促換上,同時從我的衣袋中摸出兩片薄布,讓她掩著口鼻。
  「想暗算我的人多著了,區區迷藥算什麼,這兩片東西,可以中和市面上七成五的迷藥,時間長不敢講,半刻鍾絕對沒有問題。」
  似乎是被濃煙與強光所累,織芝的動作稍微慢了一些,幸好還跟得上來,快手快腳地穿戴整齊,才把胸口的扣子扣上,就聽見細碎的腳步聲。
  腳步聲很輕,這代表來人的武功造詣不錯,但如果真正是專業的殺手或刺客,在聽到腳步之前,劍刃就應該已經割斷喉嚨了,所以我的判斷是,敵人雖然修為不錯,但卻沒有什麼在黑暗世界討生活的經驗,加上又是為了織芝而來,最可能的答案就是……  (索藍西亞?
  在這答案浮現的當口,我就知道自己的推測八九不離十,而在我暗算成功,趁著濃煙掩蔽,冷不防地刺出兩劍,讓兩名滿以為可以把目標輕易擒來的蒙面歹徒創傷跪倒,揭起他們的面罩後,從那張輪廓分明的面孔、尖長的精靈耳朵,這就更證明了我的猜測。
    「啊!卑鄙……」
  「哼,你在讚美我嗎?用迷煙就是精靈們的紳士手段?」
  精靈們的憤怒不難想像,不過,在他們負傷反擊之前,略為清醒過來的織芝,從背後悄悄發了兩掌,正中這兩名無禮潛入者的後腦,掌力一吐,把他們給當場震暈。
    「幹得好啊。」
  很漂亮的反應,掌力也相當不俗,對於我的稱讚,織芝好像很高興地點點頭進去,我在她嬌嫩的臉蛋上貼了兩把,跟著戴上衛兵所用的頭盔,遮住自己的臉,拉著織芝的手,就往外頭衝去。
  外頭的情形當真是亂七八糟,我們纔一出去,登時就明白為何這兩個精靈能夠輕易潛入。本來織芝的防護措施若在,就算攔不住人,至少也會有警示的作用,但由於我的到來,織芝把防護措施關掉,結果被人家的突擊隊殺到莊園門口,卻完全沒有發現。
  往高一點的地方跑去,朝附近眺望,可以發現幾隊人馬在莊園門口奔馳來去,佯裝攻擊,卻沒有造成多少實質傷害,而守在門口的那些蠢蛋,居然沒有發現他們的真正意圖,只把兵力團團護住莊園,沒有想到敵人可能已經派刺客潛入。
  看看那幾隊蒙麵人馬的騎姿、提槍手法,盡管未著盔甲,但卻可以看出他們必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騎兵,倘若讓他們放手進攻,莊園門口的這點防禦陣容,不啻是一張長茅前的白紙,根本不可能擋得住。
  「運氣不錯,索藍西亞的精靈驕傲自大慣了,上陣騎兵交鋒沒有問題,不過要玩陰的就不擅長了……」
  要是換做擅長地下工作的伊斯塔魔導師,或是黑龍會忍軍,剛纔我們就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人弄昏擒走,不會有僥倖機會了。
  「這樣拖下去,對我方不利,那群精靈們早晚會發現潛入的刺客失手了,如果再有高手過來,誰擋得住?」
  我問織芝何處有警示裝置,要她趕緊去發出能讓薩拉城聽見的巨響,或是魔法警訊,召喚援手。如果把織芝的力量解封,那麼不是沒有一拼之力,但我卻不願冒這風險,讓她置身於與人廝殺的險境。
  織芝應命而去,人才從我視線消失,我陡然覺得一陣不妙,來不及抽出袖中百鬼丸,直接抬舉起腰間的配刀,連鞘往上一擋架,只覺得一股大力湧來,虎口劇痛出血,整把刀連帶鞘殼一起被震碎。
  「好本事,指揮若定,又能擋我一槍,看在你這手功夫上,這次只打暈你就算了。」
  入耳的是個女子口音,特殊的發聲,帶著索藍西亞的腔調,我不及細想,低頭閃過那原本要打暈我的一擊,衹是頭盔受到震盪,甩飛出去。
  閃電回頭,我與背後突襲的那名精靈少女打了個照面。她也是與同伴一樣,用布巾蒙面,只露出一雙明亮眼眸,和代表精靈血統的長耳,但盡管看不見面孔,那身被銀色勁裝緊密包裹的少女香軀,卻像是一頭野性的雌豹,洋溢著征戰沙場的英武感,如果不是因為她沒有騎在馬上,誰都會一眼認出這是一名女騎士。
    「約、約翰·法雷爾?」
  精靈之中,很少見到這樣具有騎士英氣的女性,我對任何美貌少女都沒有惡感,不過對方顯然不做如是想,因為在看到我的面孔後,這名精靈少女微微一愣,跟著就迸發了令人心寒的凜冽殺氣。
  「下流胚,你下地獄去吧,今日要報我一族血海深仇!」

  第一章 精靈王子
  連續幾代都是武將世家出身的人,多少都會遇到這種場面,就是突然哪一天跑出某個人,把自己當成殺父仇人追著砍,假如自己也是從事軍職,這種情形會出現得更多。
  為將為帥,纍積下來的功績,哪可能不沾血腥?普通人可能很難想像,一個五歲小孩走在街上,會忽然被拉進暗巷,然後給人用刀抵著喉嚨說「因為你老爸讓我國無數百姓家破人亡,現在我也要讓他感受同樣痛苦」之類的狠話。
  這樣的事情不只一次,成了我童年最大的夢魘之一,即使在十多年後,那樣的畫面還是偶爾令我一陣心驚肉跳。然而,我前兩天在受到刺激後,終於想起了下半段記憶,包括了我如何脫險,還有為何我在家裡不曾受過襲擊的原因……我家那幾個種花翻土的老東西,確實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變態殺手……不過,如果說本來我還有資格說什麼不滿,那也在我實際上過戰場後,正式宣告取消了。其他國家不提,單單隻是索藍西亞的精靈們,在馬丁列斯要塞一戰,二十八萬精兵橫死沙場,要塞內數十萬男女老幼俘虜,被轉賣給各國的奴隸商人,算一算因此家破人亡的牽連人數,那還真是數也數不清呢。
  也因為有這個覺悟,所以當這名燃燒著悲憤恨意的精靈少女,舞動銀槍,凶狠地追著刺擊,我衹是忙著逃竄,全然沒有試圖解釋的打算,心中祈求跑去放煙火、討救兵的織芝能早點回來。
  「下流的賤人,今天活該讓你撞在我手中,到下輩子去懺悔吧。」
  少女的武功相當高,精靈之中有這樣優秀武技的並不多見,第五級……甚至是接近第六級的力量,已經快要稱得上是武技高手,尤其是那一手銀槍吞吐無定,讓人越來越難招架,如果不是因為我手上也有一個盾牌,趁隙抵擋,恐怕身上就不衹是三個出血傷口這麼簡單了。
  (奇了,她的槍法有點古怪,是花巧太多嗎?本來應該可以更快、更具殺傷力的……出身武將世家,見過不少上乘武學,我隱約從敵人的槍法中察覺一絲異常,不過此刻生死一瞬,我無暇仔細去確認自己的發現,衹是竭力運起我那淺淺的真氣,一面施展滾動的地堂身法,一面貫勁於麻木的手臂,靠著那面精鋼盾牌,擋住敵人一發又一發的閃電槍擊。
  「真是可恥,堂堂武門法雷爾家族的繼承人,居然只會像一頭烏龜似的應戰,你就沒有一點羞恥之心嗎?」
  「進退有據,這纔是為將之道,還有……叫我鼯鼠或鴕鳥都行,烏龜老子是不幹的,留給你老子慢慢去幹吧。」
    「無恥下流!」
  不愧是尊貴而高傲的精靈,被我這一激,原本就疾若星火的槍擊,倍添了幾分狠勁,從手臂激增的痛楚感覺來推算,即使骨頭沒有斷,也肯定瘀傷出血了,這樣下去,盾牌碎裂是早晚的事,而我是否能在那之前找到脫身機會呢?
  認真來說,我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名精靈少女相當有魅力。雖然看不見面孔,但纖細的小蠻腰、敏捷而英武的姿態,就連簡單的揮槍出擊,看起來都充滿少女的青春之美,讓人不由得產生幾分遐想,猜測在這套衣衫底下,會是怎樣雪白嫩滑的香軀?
  假如不是因為忙著招架,手腕又痛得要死,我一定會試圖貼近,看看她胸部、玉臀的曲線,遐思一番,但現在卻全然沒這念頭,衹是拚命祈禱織芝能早點帶救兵回來,不然她本人回來當救兵也是可以的。
  一下分神,防禦出現破綻,給少女騎士一槍掃在右肩,痛澈心肺,血流如注,槍上勁道好強,差一點手臂就要廢了。
  (如果這一槍不是掃,而是刺,那就……她為什麼用掃的?難道……肯定是這樣,她平時使的兵器不是槍,是戟,所以才會這樣。
  從交手以來,我就有種怪異感覺,這少女使槍的動作頗有空隙,浪費不少機會,但她提腕出槍的姿勢,看得出長年纍月的鍛煉之功;這套槍術也算上乘武技,照理說不該有三流武者的癟腳錯誤,那麼另一個可能,就是兵器不順手,從這個想法去觀察,她平日慣用的兵器應該是戟,這次是為了攜帶方便才換用槍,所以在掃、拖的習慣動作上,才會有破綻。
  以這個想法為基礎,我試圖創造可以利用的破綻,一個最近剛剛纔完成的攻擊技巧,正式派上用場了。
    (婬動彈,射吧!
  記載於婬術魔法書中的,除了生物的召喚術,也有一些威力較小的體術,利用體內的能源發力,不假求外力,也無須唱誦咒文,衹是我過去沒有嘗試修練,這幾天剛剛完成,初次實戰使用,手臂一揚,一枚雞蛋大小的粉紅氣彈激射而出,朝敵人面部射去。
    「玄武真功的十方明器?」
  精靈少女的驚呼聲中,帶著一絲掩不住的懼怕,而這份由於誤認所造成的驚恐,正是我所需要的效果,否則一記連薄木板都打不穿的氣彈,有何能力對她產生威脅?趁著她攻勢一斷,我看準她槍法的空隙,側身一滾就脫離了攻擊範圍。
    「想跑?」
  她驚醒過來,猛地一槍就往我背後紮下,威勢狠惡,卻已落入我的計算,因為距離被拉長,槍刺的力道較之前減弱,此消彼長,反而利於我防禦。
  「悠久之風,依我祈願,化作堅強護盾,庇護我身。」
  使用簡單的風系魔法,提陞護盾的防禦力,這沒什麼難度,卻是尋常武者不會做的動作,本來應該可以收到奇兵之效,再拉遠距離,趁隙逃逸,可是這次我卻犯上了一個疏忽。
    「風之精靈,退下!」
  對於元素魔法的操控與感應,尤其是無色的風系,精靈遠比人類優異許多,我嘗試以風系魔法加強防禦,卻忘記敵人正是此道行家,只用了一句短得甚至不能能稱為咒語的短喝,就把我的魔法破去,銀槍則凶狠地刺上那面滿是龜裂的盾牌。
    「砰!」
  盾牌瞬間碎裂瓦解,銀槍長驅直入,卻沒刺中目標。我利用盾牌的碎裂爭取了點時間,向前一記撲滾,進入她身前長槍的死角,在她驚覺後退之前,抽出袖中百鬼丸神劍,蕩出一記耀眼長虹,一劍就掃了過去。
  雖說是對方動手在先,但顧慮著眼下的時局,我不希望做得太過分,加上又念著對方是個美人兒,因此劍鋒所指衹是她的小腿,順利的話,削筋斷骨,當一輩子瘸子,總好過少掉一條腿或丟掉性命。
  以百鬼丸的絕世鋒利,這一劍別說是血肉之軀,就算是鋼鐵也刺進去了,更何況看她靴子的厚度,不可能藏著什麼盔甲護具,但這一劍削去,發現劍刃斬之不入,甚至給劇烈反震弄得手腕疼痛,拿捏不住劍柄的,竟然是我。
  (這怎麼可能?這個精靈小妞她……她為什麼能抵擋百鬼丸?
  基於對精靈不擅武學的刻板印象,我之前一直忽略掉幾個不合常理的可能性,可是在百鬼丸斬之不入,甚至還給反彈出來的剎那,我突然有一種很熟悉的不祥感受,彷彿曾經在什麼地方遇過類似情形,碰上過一個同樣體如金剛的精靈。
    (約伯·希恩?
  這個早已被遺忘的名字,連同曾發生在馬丁列斯要塞中的種種,在腦中閃過,衹是我沒時間多做感嘆,因為這一招失手,那少女騎士已放開長槍,空出手來,一掌就往我腦門拍下。
  生死一瞬,這麼近的距離根本逃生無門,我把心一橫,舉劍上撩,也管不得這時的角度,恰好形成撩陰劍這樣的下流姿勢,滿腦子想的就是希望拚個同歸於盡。只聽得上方倒抽一口涼氣,掌勁更添了幾分狠意,誓要搶在劍鋒及身之前,先將我擊斃。
    「住手!劍下留人!」
  一聲巨喝如雷貫耳,似是男子口音,但這時雙方勢成騎虎,哪是說停手就停手?眼看就是一個玉石俱焚的慘烈局面,驀地一股強烈震波從右方颶風似的襲來,我只依稀看見,好像是一把與人同高的透明巨劍由右方刺來,忽而又化為烏有,跟著整個人就被震飛出去。
  那名少女騎士的情形並不比我好多少,只不過是朝反方向倒跌,由此也可以看出那名拆解者的武功高明至極,純以一股柔勁,在千鈞一髮之際把兩人分開。
  我連滾了幾圈,才止住跌勢,抬頭一看,那名少女騎士也立穩身形,正要再朝這邊衝來,前方黑影一晃,一個人搶攔在她身前,伸手阻住她的動作。
  「夠了,碧安卡。你們今日的所作所為,已經辱沒了精靈王的崇高意志,更將置索藍西亞精靈的驕傲於何地?是誰授權讓你這麼做的?」
  縱然帶著怒意,這個聲音仍像樂曲般溫雅好聽,可以想像,這人是個與方青書類似,受過高等教育,在良好教養中出身的貴族,但他所說的話,卻讓我昏亂的腦筋為之一醒。
  精靈王是精靈們所崇拜的神明之名,盡管那個少女騎士碧安卡還蒙著面,但這人卻一口喊破她的來歷,如果不是白癡,就是已經有準備擺明車馬硬幹。看他的舉止與氣勢,恐怕是後者居多,而碧安卡被他一斥責,竟然立刻單膝跪地,一語不發,這就顯示了他的身份非同一般,可能是索藍西亞皇族中的人物……換言之,繼娜西莎絲之後,又有一名隱身於會議幕後的高位人物,被逼出台面上了。
  是什麼人呢?從他的背影、高佻修長的體型、銀色的長髮,我對照著腦中的人名與資料。軍方的機密情報,對各國要人都有一定的形貌紀錄,趁著這次的職務之便,我查閱了不少本屬於軍事機密的東西,硬是記下了許多資料,這時腦中對照特徵,登時浮現一個人名。
  (倫斐爾·格蘭納斯·斯特丁?索藍西亞第二王子?他不是難得離開索藍西亞嗎?
  這是個比方青書身份還要尊貴的大人物。由於第一王子才能平庸,所以儲君之位始終未立,諸王子中又以他最出類拔萃,如果改天索藍西亞王一命嗚呼,他就有很大可能接掌王位,不過……聽說他有個喜好東方文化的怪癖,因此不討他父王的歡心。
  但是,這個發現卻讓我有了一個新的疑惑,因為剛剛將我與碧安卡從危機中分開的那一擊,掌勁雄渾,火喉老辣,不是隨便可以施展出來的,即使是冷翎蘭這樣的高手也要甘拜下風。倫斐爾的名頭響亮,但軍部情報中並沒有對他的武功特加著墨,這麼高明的一掌,他發得出來嗎?更何況他的聲音,並不像剛纔那聲巨喝……「少年人爭勇鬥狠,出手這麼重?這次僥倖逃過一劫,下次可得收斂火氣了。」
  倫斐爾的出現突如其來,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渾然不覺其他,直到這個平和儒雅的男子語音傳來,正是剛剛那一喝之音,我方纔驚覺旁邊不遠處還有人,一面說話,一面緩步走過來。
  黑色的長髮,三絡短需,歲數約莫四十開外,模樣看來十分俊雅出塵,一雙眼睛神光內斂,顯然有著很高的內力修為,我不認識他,但看來肯定不是個簡單人物,然而,不管他是什麼人,目前對我的意義不會大過路人甲,因為我理智稍復,立刻就想到一件極為不妙的事。
  被這一折騰,莊園中已經起了火頭與濃煙,薩拉城中不可能看不到,更何況織芝已經跑出去一會兒了。這樣一來,別人不說,冷翎蘭會立刻趕到,屆時大家一碰面,什麼好的壞的都會被揭穿,尤其是對織芝那邊,我現在將會百口莫辯,事情將超乎想像的麻煩。
  當機立斷,我衹能立刻做一個判斷,盡管冒險,但這位精靈王子如果真如傳聞中的精明幹練,相信他不會與我有不同的意見。
  「倫斐爾王子,在這裡鬧出了大丑聞,相信您也不樂意見到吧?我以阿里布達萬騎長的身份,想和您談個交易。」
  放眼大地之上,像我這樣整天談條件多過打仗的軍人恐怕不多。而且索藍西亞精靈並不是談判的好對像,因為驕傲的精靈,九成都是嚴重的種族歧視者,碰上他們,沒有什麼交易餘地。
  不過,倫斐爾卻似乎是剩下的那一成人,又或者他衹是被情勢所逼,不得不妥協。畢竟索藍西亞出動突擊隊,在阿里布達境內進行綁架工作,這件事情傳出去,索藍西亞立刻名聲掃地。
  我們達成的協議很簡單,就是立刻罷鬥,他把手下第一時間撤走,由我負責把阿里布達的部隊穩定下來,封鎖所有消息,阻止丑聞的爆發。
  「法雷爾萬騎長,你們父子兩代,染滿了我精靈同胞的鮮血,我並不想領你的情。」
  「王子殿下不必領情,這是互惠,不是人情。你怕丑聞,我怕會議開不成,如此而已。」
  火燒眉毛的壓力,是促成國際談判的最佳接著劑,雖然王子殿下冰冷的表情,讓人想起雪中的水晶,但當他開始撤退手下,我也衝下去穩住趕來的援軍,這個交易不用說也成了。
  事情鬧得這樣大,我的身份又被人認了出來,想要繼續隱藏已經不可能,爭取一個先離開的機會,是為了亡羊補牢。路上遇見了趕回來救援的織芝,她看到我,又驚又喜,幾乎是熱淚盈眶地撲了上來。
  「相公,幸好你平安無事,我……」
  幸好之前一番話哄住了這個精靈傻妞,不然現在要說話就不方便了,我把織芝摟得緊緊的,在她耳邊輕聲卻堅決地說了一句。

  「答應我,等一下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不可以認出我來,知道嗎?」
  一句話說完,也不管織芝反應如何,我放開她就走,只看到她呆了一下,跟著就點點頭,卻很識趣地沒有跟上來,看來多少明白了我的意思。
  之後我閃電衝到前頭,要指揮著莊園裡受傷的殘軍,滅火與救治傷者。在我下集合令的時候,那群精靈自然也撤退光了,所以接下來的問題,就只剩搞定從薩拉城過來的援軍。
  照理說,領隊的人如果是冷翎蘭,那麼衹要短短幾句,我就可以把事情交代清楚,以她的精明,自然會認同我的做法,一起把這件丑聞壓下,免得破壞會議氣氛。
  我從高處俯視,只見一道藍色倩影搶在大隊援軍之前,由山腰處閃電往上飆射,輕功好快,卻不是冷翎蘭是誰?衹要和她一見面,說個幾句,危機就先過去了。
  不過,事情卻朝著最不妙的情形發展。就在藍色倩影疾風般地飆上山崗,我正要往前迎上時,周圍空間的靈波無預警地震動起來,另一道黑影搶先在山崗上緩緩現身。
  瞬間移動的魔法,赫然比冷翎蘭的輕功快上一步,結果當冷翎蘭出現在我面前時,娜西莎絲也同時現身,這下子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冷翎蘭確實是個很聰明的主帥,她一看狀況,眉頭微皺,衹是問我目前情形如何,而不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當然也就只報告護莊部隊的傷亡情形,同時加上一句貴賓已經獲得保護,安全無礙,送往他處,而對其他狀況絕口不提。
  短短一刻鍾之內,情形越來越惡化。莊園內的火頭是全部撲滅了,但莊園外的緊張氣氛卻纔剛剛開始,娜西莎絲會察覺有異而前來此處,其他人當然也能。就在一刻鍾內,以萊恩·巴菲特為首的各國要人,簡直就像是約好了一樣,相繼出現在眼前。
  「翎蘭公主、法雷爾萬騎長,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會問出這句話的,都是二三流的嘍囉人物,真正的重要人物,不用自己開口,卻都在等待著回答。然而,被這麼多頂尖人物的目光給集中,有關切,也有等著出糗的敵意,縱然我再怎麼膽大無畏,卻也沒法在這時過分胡言亂語,衹能簡單交代,剛剛這裡出現暴徒襲擊,我恰好經過,率隊擊退。
    「暴徒究竟是何來歷呢?」
  伊斯塔人不安好心地這麼問了,我正不知是否該將預設答案說出口,不知何時出現在人群中的茅延安,大搖大擺地搶上一步,說在這種時候掀起騷動,這很有可能是黑龍會的陰謀,大家要小心注意。
  好大叔,真是英雄所見略同,連證據都不用,就把賊贓一股腦地都栽在黑龍會頭上,如果黑澤一夫那個鳥人在這邊聽見,不知道會不會把你追斬到南蠻去?但是你說話就說話,為什麼還要朝我使眼色?怕別人不知道你在耍奸嗎?
  然而,伊斯塔人卻對這個草率的推論不表認同,娜西莎絲更率先出言嘲弄,表示為何一切陰謀的背後都有黑龍會?堂堂阿里布達的王都,卻任由黑龍會的奸徒橫行無忌,為所欲為,這不是太好笑了嗎?
  「尊使這麼說就不對了,陰謀的背後不是黑龍會,那難道該是伊斯塔人嗎?這麼說起來,最近敝國王都確實有幾件怪事,要請尊使協助調查一下……」
  淡淡的一句還擊,但當這句話出自冷翎蘭口中,任誰也聽得出裡頭的危險氣氛,這一對同列於七朵名花中的美麗絕色,同時也是誓不兩立的死敵,更何況伊斯塔人最近在國內確實策動幾件陰謀,包括襲擊我在內,都有形跡可循,這一下發話,登時令娜西莎絲氣勢受挫。
  但這伊斯塔的魔女也不是好惹角色,隨即出言辯駁,表示伊斯塔使團在薩拉附近受到襲擊一事,到現在還沒有下落,當初表示要承擔責任的某人,是否該有所擔當?
  咄咄逼人的責問,冷翎蘭卻顯得很平靜,一句「某些民族陰險狡猾,焉知是否有人自導自演,亂人耳目」就把這問題推回去。一時間,火爆的氣氛彷彿令眾人置身戰場,全然忘了眼前的殘破山莊,還有究竟為何而來。
  情勢正自僵持,一個平和中正的男子語音,適時地解決了敵我雙方的問題。
  「萊恩總統、冷大國主、各國重臣,請稍安勿躁,敝人保證各位都會得到一個很圓滿的解釋。」
  隨著這聲音,兩個人影從青煙裊裊的焦黑大門中走出,為首的一人,正是之前未曾公開露面的倫斐爾王子,而跟隨在他身後走出的,則是那名身份不明的中年文士。
  (糟,看這架勢,該不會是倫斐爾的隨護高手吧?聽說倫斐爾和方青書一樣,都是心禪老禿驢的得意弟子,難道就因為這樣,從光之神宮調高手保護他?哼,真是種族歧視,美形的精靈王子就連護衛都長得帥,我就要整天看不良大叔,沒天理……心裡胡思亂想,我忽然警覺到事情嚴重性,畢竟索藍西亞的頭號重臣浮現台面,造成的衝擊將不亞於當初娜西莎絲的現身,我可以想像到身邊這時的震驚與衝擊,而耳邊一片的寂靜無聲,正說明了這個猜測。
  緩緩轉頭四顧,看到的東西一如所料,在場眾人有不少都變了臉色,除了萊恩、冷翎蘭這樣權力中心的人物,就連茅延安都停了動作,面上露出喜色。衹是,他們目光集中的對像,卻有些古怪,雖然是望向倫斐爾,但目光落點卻放在他身後,那一名中年文士身上。
  「關於今天發生在這裡的事,老夫和倫斐爾王子稍後會做出解釋,但在那之前,我可以證明,伊斯塔使者團確實在薩拉城外遇到襲擊,並非虛言偽造……」
  這番話沒頭沒腦,更一下子把話題扯開,幫伊斯塔人說起話來,讓人弄不清楚這人到底是幫哪一邊的,只看他輕撫短需,溫言說道:「當時的情形相當凶險,我適巧路過,協助伊斯塔的朋友抵抗敵人,經過一番戰鬥,終於將對方擊退。這些兇徒身份不明,雖然有部分是阿里布達人,但究竟為何而來,由何而來,還需要詳加調查才能弄清楚……」
  一番話語驚四座,我偷瞥向娜西莎絲,只見她面上浮現喜色,顯示這名中年文士正是當日她口中「神秘出現,幫伊斯塔使團擊退兇徒」的高人,而冷翎蘭的表情則是陰晴不定,不知道她是否認出了這中年文士的身份?
  在場眾人中,大概有九成以上和我一樣,知道這中年文士大有來頭,卻不知他究竟是何方神聖。若說他是王族政要,他身上少了那種世俗之氣;若說是絕世武者,當世五大最強者中,與他比較形貌相符的是……隱隱約約,我聽到後頭有人在做猜測,但變態老爸我不會認不出;至於若說黑龍王會這麼大剌剌地現身人前,恐怕連黑澤一夫自己都不相信。正當我要找大叔把事情問個明白,這名中年文士已經主動發話。
  「老夫心燈,本乃一介方外閑人,因為此次和平會談關係大地萬民福祉,受我師兄所託,暗中關照協助,各位賢達有禮了。」
  一句話說出,在人群中掀起了無聲的騷動,人們的目光由疑惑轉至震驚,繼而變成熱切之色,情形竟然與萊恩初蒞薩拉城時候的氣勢有幾分相像。
  光之神宮對整個大地的影響力,是連三歲小兒都知道的事。執掌光之神宮的最高權力者,是德高望重的心禪聖僧,謠傳他的武功修為已不在五大最強者之下,但由於從不出手,所以難以證實,衹能從他的數名得意弟子,隱約得窺這名神僧的修為。
  眾所周知,心禪聖僧還有兩名同門。大師姐心劍神尼,名列五大最強者之一,長年閉關清修,與世隔絕;三師弟心燈居士,少年時得逢奇遇,精擅極其罕見的火系魔法,據說是位性情淡泊、愛好文藝的雅士,自從師兄接掌宮主之位後,飄然而去,雲遊四海,再不問權位世俗之事,由於行蹤飄忽,並沒有多少人見過他。
  但愛好文藝卻不代表武功不強,光看心劍與心禪,就不難想像這位心燈居士到底手下功夫如何。更何況,即使不問世間俗事,他仍是慈航靜殿公認的第三號人物,能動用、影響的範圍,不會低過萊恩多少,而這樣一個傳說中的大人物,居然為著和談會議,親臨薩拉城?
  (呃……糟了,心禪來了倒不怕,怎麼偏偏是這傢伙?
  我心中猛犯嘀咕,因為對我而言,心燈居士除了是位大人物外,還多了一層身份,就是羽霓、羽虹兩姐妹的撫育恩師。萬一這位大人物知道了我對羽虹的種種禽獸作為,那……當我心裡七上八下地犯著不安,一抬頭,卻剛好看見被包圍在簇擁人群中的心燈居士,也正朝我這邊看來,眼中的笑意溫和,但出口的那一句話,卻令我驚得魂飛魄散。
  「法雷爾將軍嗎?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少年英雄,聽我兩個不成器的徒兒說,你在南蠻神出鬼沒,機變無雙,挑動分裂四大獸族,顛覆蛇族的奸謀,更甘冒大不諱地強拔萬獸尊者的虎需,大有俠氣,老夫很欣賞你啊。」
  第二章 病弱殘軀
  這一天,我突然很想掐死方青書,也很想掐死我自己。離開南蠻時,我大意地忘記委託他,不可以漏我的身份,卻忘記這個素來行事光明磊落的儒俠,胸襟坦蕩,在回師門報告時,把他所知所見的全說了。
  然後,就是心燈居士當眾的一席話,讓我再次享譽國際,畢竟無論是哪個民族的歷史,和獸人之間發生過的幾場戰役,紀錄都不是太好看,而今一個人類憑著自己的能耐,在獸人的老家搞風搞雨,弄出大破壞,更敢正面挑釁萬獸尊者,勇救弱女,這簡直是堪稱民族英雄的偉大功業。
  這麼大的事情,本來如果由我自己招認,大概還不會有多少人信,可是由心燈居士的口中說出,那就是有了慈航靜殿全體的背書,無庸置疑。結果,來自各國重臣、要人的讚美與驚奇,像海潮般瞬間把我淹沒。
  金雀花大總統表示要搬勳章給我,就連高傲不馴的冷翎蘭、娜西莎絲,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幾分異彩。在這光榮的頂點,我本該欣喜若狂,無奈整顆心卻冰涼到極點,因為當這宣揚四海的消息,傳到南蠻,本來因為不知道我身份而無法行動的獸人勢力,將對準我這個靶心,怒濤似的湧過來。
  而撇開我的處境不談,心燈居士、倫斐爾王子的先後出現,為錯綜複雜的薩拉城局勢,再次造成了震動。
  倫斐爾與他那群精靈一起離開,說稍後將會對整件事情作交代。至於和精靈方面的交涉問題,我這層級低的中階主管無資格過問,自然有萊恩總統、翎蘭公主能者多勞;比較麻煩的,還是娜西莎絲這魔女,早先信誓旦旦說要揪出我背後的黑魔法師,一有機會就來刺探消息,從我在南蠻的活動問起,幾句話相互試探之後,我纔頓時醒悟,她並不是在意我的南蠻行,而是懷疑我們把人藏在這處莊園,因此才受到襲擊。
  哈哈大笑是很簡單,不過要脫身就比較麻煩,還好茅延安大搖大擺地走過來,說是有緊急軍務,拉我去擺平;娜西莎絲摸不清楚大叔的修為深淺,始終對他的威名深深忌憚,不願正面衝突,就這麼給我們兩個趁機開溜。
  「怎麼樣?薑還是老的辣吧?輕輕鬆鬆就幫你擺平一關。」
  「嗯,如果你能在我被那群精靈追斬的時候早點到,事後少邀一點功,我會更感謝你的。」
  「這個……啊,對了,你的國王老大要召見你。」
  這當然也是一件很要命的事,國王陛下找我的理由,不會是詢問不知所謂的公務,而是再度關心我拯救他寶貝女兒脫離苦海的任務。我不知道如何交代,幸好茅延安自告奮勇,願意與我一同見駕。
  進到皇宮,身負皇命在身的我,輕易長驅直入,像過往那樣,在御書房外頭等待著陛下的召見。也許「辦公累了稍稍躺下休息一會兒」的考量,並不適合坐擁後宮成千佳麗的帝王吧,即使距離御書房還有老大一段距離,我們卻一直聽見幾乎已成候傳慣例的聲音。
  「啊……陛下……國王陛下……」

  「桀桀桀,朕等會兒還要再幹八個宮女。」
  似曾相識的對話、喘息,茅延安朝我瞥來奇怪的一眼,我則是聳聳肩,道:「看什麼?這次運氣已經不錯了,上次我來的時候,他起碼要再幹十個宮女。」
  國王陛下的體力似乎不是很好,又或者是這名姬妾魅力欠佳,這一回合在短短時間內結束,跟著,侍衛們進去,把適纔侍寢的姬妾,用一條厚厚毯子裹著抬出去。
  「真想知道那毯子裡的美人是什麼樣子。」
  「想看女人裸體就直說嘛,除了光溜溜的樣子,還會是什麼樣?」
  我多少知道一些宮內的防護措施,為了防止被女刺客藉著侍寢機會暗殺,通常國王要臨幸嬪妃或宮女之前,都會讓侍衛把她們脫得光溜溜的,檢查沒有攜帶危險物品後,才用毯子裹著送進來;當然離開的時候也是一樣。
  我們的運氣比預估中還好得多,國王陛下似乎得到我們抵達的消息,不再繼續多幹那計劃中的七個宮女,直接要我進去見駕。大叔讓我稍安勿躁,他先進去和國王說了一會兒的話,跟著我再被召進去時,大叔向我比了一個萬事沒問題的手勢,國王陛下也不以為怪地向我表示,請到歐倫先生相助,大事成功有望。
  「朕X歲登基……Y歲成親娶後,Z歲有了長公主,多年來,她是朕心頭最疼愛的掌上明珠,想不到……」
  假如不是剛剛見識到國王陛下縱橫床第的威猛模樣,我一定會覺得他是亡國之君,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說個幾句話就紅了眼睛,用袖子頻頻拭淚,哭泣說著他可愛純潔的女兒,為了國家自願犧牲,現在受到多麼悲慘的煎熬……云云,聽得我一個頭兩個大。
  正不知道該如何脫身,他突然止住哭聲,說:「事情剛纔歐倫先生已經說了,你學藝不精,武功不強,要你去與那險惡的基佬周旋,確實難為你了,朕現在給你一個好處,皇宮裡頭收藏的武學秘笈,隨你觀看,三天後你……大概有個五大最強者的實力,事情就好辦了」當不合理的民意,凌駕於專業之上,這真是一件讓人萬分痛苦的事,無奈我不能選擇辭職來回應。三天內變成五大最強者,那豈不是要我在三天後有能力去單挑黑龍王?這是個合理的世界,別說是阿里布達皇宮裡的破爛秘笈,就算把五大最強者找齊,一起傳功於我,也不可能有這麼誇張的效果。
  但又能說什麼呢?這個國王陛下襬明就是一副不接受抗辯的樣子,我衹有領旨謝恩,趕快出去籌謀對策。
  「喂,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麼?為什麼他……」
  「喔,這冷棄基一看就是色鬼,我告訴他薩拉最近的神秘美女傳說,說會幫他留意絕色佳麗,綁來送給他上,他就同意讓我幫你忙,一起拯救他寶貝女兒脫苦海。」
  「什麼?你這皮條客居然……不對,我是說你幹什麼跟他說我的武功不強,不能辦事?」
  「難道你自認武功很強嗎?」
  我們邊說邊走,由於剛纔與國王陛下進行的是機密對話,所以離開時也是走不引人注目的後門,當我正想糾起大叔的衣領,嚴厲質問,突然看到幾個侍衛行動鬼祟,好像在抬一個木箱出去。
  「等一下,你們幾個給我站住!」
  我以前聽過,皇宮裡頭有一些侍衛會偷財物出宮變賣,這些事情不碰上便罷,既然撞在我手裡,當然得管一管,更何況……說不定有幾分油水可以撈,橫豎很快就要被黑龍會與獸人聯手追殺,多搜集一點跑路費資本也是好的。
  御前侍衛的職權很大,不過認出了我和茅延安,縱然不願,也衹能讓到一邊去。
  「渾你個帳,看看你們偷了什麼東西,要是東西貴重……啊,僕你個臭街,這、這是……」
  即使是我和茅延安這樣的老江湖,一時間也不禁聳然動容,箱子裡裝的並非是什麼金銀珠寶,而是一個赤裸裸的美人兒。秀雅純潔的容顏,平坦的胸部,幾乎找不到一根毛髮的恥部……呃,我估計這個小美人兒不會大過六歲。
  圓睜睜的大眼睛,訴說著極度的驚恐與畏懼,不過我們卻無能解救,因為她伸吐出來的小香舌、雪頸上的深深扼痕,都說明同一件事實:她已經死了。
    「這……」
  我本來想說點什麼,但是看到墊在那具裸屍下的厚毯,我知道自己最該做的事,是保持沉默,當作沒看到。
  「嗯,你們幾個,快點把陛下……不,把上頭交代的事情給辦好,別在這裡摸魚。」
  匆匆撂下這樣的一句,我和茅延安離開了皇宮,坐上馬車打道回府。盡管一直戴著墨鏡,但我剛纔看到的東西,這位不良中年一定也看到了。墊在那具裸屍下的厚毯,就是不久前從御書房裡扛出去的那一條,換言之,國王陛下臨幸的小美人兒、扼殺那裸女的兇手……我們都知道那代表什麼。
  在隔音良好的馬車裡頭,不虞有人聽見乘客談話,確認了這一點之後,大叔開始說話。
  「賢侄啊,你會不會覺得……」
  「大叔,我們都衹是拿人薪水的公務員,除非有了發動革命的覺悟,不然最好學著當傻子。」
  「可是……怪異的性癖是沒什麼,妓館裡也有很多愛掐脖子的SM狂,但是把對像放在那麼小的……這是不是有點……」
  「玩女人而已嘛,有什麼大不了的?花錢的時候,我嫖過比這更小的;如果是強姦,我也幹過比這稍大的,他是國王,自古帝王都是荒唐的,你看不順眼,想要拿他怎麼樣?」
  然而,即使是這樣,我也從來不曾為著玩樂的理由虐殺女性,更沒有勒斃過這樣的小女孩。當然,這樣子想,並不能代表我就是什麼好東西,在名為道德的衡量尺上,我與國王都是兩個變態的人渣,只不過,我此刻確實感到一種反胃的不快。
  「賢侄啊,你覺得……如果你今天有像令尊一樣的強大力量,那麼你會出來主持正義嗎?」
  「你不說我還忘記了,你這個窮酸畫家,剛剛為什麼算記我一道?三天內變成五大最強者,就算找惡魔許願都做不到,你……」
  說得火大,我一把扯起茅延安的領巾,而他則一副委屈地回答。
  「這是為了讓你成才啊,你這個人沒有一點強迫性的東西在後頭推,就根本不會自發性地進步!你想想,獸人們馬上就要找過來了,如果你的武功不強,那豈不是……」
  「那也不用這麼強迫啊,現在怎麼交差?你有辦法在三天內抓到那個神秘美人嗎?哼,說起來都是那個心燈不好,這樣子擺我一道,你和他不是多年老友嗎?怎麼事先也不幫我說……」
  本來漸趨和緩的情緒,在我想到一個可能性之後,一下子緊繃起來。不由分說,我一把掐住茅延安的脖子,厲聲喝問。
  「該不會……是你要心燈老鬼這麼整我的吧?要他把我在南蠻的事當眾抖出來?」
  「別、別誤會,我……我喘不過氣了。絕對、絕對沒有這樣的事……」
  這樣子辯解,但從我手勁沒有放鬆,他想必也知道我不怎麼相信,這纔在我稍稍鬆手後主動招供。
  「我真的沒有唆使他這麼做,不過……前陣子收到他的信息,向我查問南蠻一事的真假,我把你誇上了天去……這也是為你著想,如果不先美化你的形象,到時候你玩過羽虹丫頭的事情被揭露,心燈不是非殺你不可?」
  「你什麼事都能說出一堆大道理。」
  「我這是為你著想。況且,你看不出來嗎?你嘴邊的月雪雙湯,都有相同期盼,希望你早一日變成你父親那樣的英雄人物啊。」
  「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我不想和那個變態老爸一個德性。你再說一次,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好好死。」
  「好,我們不說你的變態老爸。但你是一個務實的人,眼下局面這麼不利,除了遠慮,還有娜西莎絲這個近憂虎視眈眈,你沒有一點傍身之技,怎麼撐下去?難得那個玩幼女的老變態這樣大方,讓你使用宮內庫藏資源,你……」
  「就算要練武,也不需要靠皇宮啊!阿里布達皇宮能有什麼好東西?裡頭凡是有點苗頭的秘笈,早就被我們家上兩代給順手帶回家了,翎蘭臭婊如果不是被送去慈航靜殿,憑那堆爛書根本練不出個屁來。」
  被我這一說,茅延安點頭道:「對啊,法雷爾家的玄武真功,天下第一,你衹要把玄武真功練個一兩層,比什麼秘笈都管用,既然你也這麼說,那你……」
  「你好像忘記了,我過去說過很多次,我天生體弱,不能習武的。」
  這話題我們並非首次討論,茅延安過去也唆使過很多次,但每次衹要說到這一句,他就舉手放棄,怎知這次當我冷冷回應出去,他卻很詭異地一笑。

  「嘿,就怕你不這麼說,好啦,咱們下車吧。」
  不知不覺,馬車已經抵達了爵府,我與茅延安一起下車,進入爵府內,一句話都還來不及說,就為著眼前的景象而吃驚。
  福伯這開門人理所當然地站在我面前,但是前廳的桌椅上卻坐著兩個人,而且全都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月櫻的出現與順利進入,我還能夠理解,當年她出入我家頻繁,與福伯熟識,要進爵府當然沒問題;但是坐在她身邊的……為什麼心燈居士也會大駕前來?
  這人目光銳利,可別看出了我與月櫻之間的姦情。
  「法雷爾將軍,請過來謁見居士,今天承蒙他允諾相助,來幫我們一個大忙。」
  月櫻的稱呼,因為有外人在場而變得拘謹,但我仍感覺到有幾分詭異。而在她的解釋中,我大致明白,心燈居士不但是眾所知名的巧手神匠,更是光之神宮屬一屬二的醫道聖手,這次受月櫻請托而來,專門幫我「看病」「如果沒有茅老師的面子,要請動心燈先生可不容易。不過,心燈先生說,他兩個弟子在南蠻很承你的情,在情在理,他也希望能夠回禮。約翰,你真是了不起,居然在南蠻幹下了那麼樣的大事,我也很以你為榮喔。」
  為了他的兩個弟子,要對我回禮嗎?這還真是讓人渾身發毛呢,雖然以羽虹的高傲個性、身為女性的矜持,不太可能把發生在南蠻的事告訴旁人;而心燈居士一副撫需微笑的溫和模樣,也不像是包藏禍心,但想到那些不祥的可能性,我還是覺得直冒冷汗。
  衹是,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逃躲的空間了。月櫻的關心、茅延安的妥善安排,無疑已經把我推到一個難以推託的位置,雖然我搖手說不想修練其他家的武功,但該死的福伯卻在這時淚眼汪汪地跑上來,說少爺為了預期小少爺有一天迴心轉意,早就在家裡留下了秘笈。
  「雖然衹有第一層的口訣,不過少爺當初交代了,衹要小少爺將來身體好了,練功時不會……不會……就可以從這開始練習……」
  王八蛋,連變態老爸也陰我一道,這下子還有什麼話好說?
  「姐姐,我還想多問你一次,你真的很希望……我好好練武,變成像我老爸那樣的強人嗎?」
  正經的語調裡,月櫻可以聽出我的認真,而我也留意到,當月櫻點頭說「嗯」時,眼中所燃放的期盼之情,是我從來也不曾看過的熾熱,令我驚覺到,一心愛護我的月櫻姐姐,竟然這麼樣地希望我改變。
  每個男人都會做些事,來取悅自己的女人;月櫻素來都是那麼雲淡風清的個性,不希罕任何名貴禮物,也不需要任何名貴禮物,迴思我們相處的這段時間,衹有她像個姐姐一樣地對我付出,我從沒為她做些什麼,現在也該稍稍讓她高興一下。
  抬起頭來,在月櫻背後的大老遠處,一個樑柱與屋簷所形成的暗角,我發現有個人正躲在那裡,窺視著這邊,卻不敢出來與眾人接觸。雖然她大半身子躲在樑柱後,但是那藏不住的狐狸尾巴,卻告訴我她的身份,而她偶爾探看出來的眼眸中,我看到了與月櫻姐姐相同的熾熱。
  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有些義無反顧的時候,這就是我現在的感覺。事實上,連我自己都開始心動,期望那渺茫的僥倖。也許……經過了這許多年,我身體狀況真的不一樣了,上次修練獸王拳也很順利,這次又有一個醫道高手在旁護法,或許我真能改寫過去那不愉快的紀錄。
    「好,我幹了。」
  玄武真功的口訣,當年我一早就已經背熟,不用再拿出什麼鬼秘笈來看,這時則是在眾人的包圍下,盤膝坐好,默默運功,照著口訣行功。
  難得練功,一開始的氣息運轉並不順遂,花了好一陣子仍靜不下心來,這時,忽然有支手指在我後心按了幾下,每次輕按,就是一股暖流行遍全身,也不知是禪功還是光明系的魔法,到後來,整個身體一片暖洋洋、輕飄飄的,直欲翔身僊境,諸般外魔皆不能侵。
  (有高手護法,果然就是不一樣……腦裡浮現這個念頭,我正要趁勢寧定心神,照口訣行功,腦裡卻陡然轟的一聲,彷彿被觸動到什麼,無數的畫面、閃光在腦海里狂嘯而過,雪白的女體、濃烈的血腥、摀住嘴巴的手……各種畫面閃逝的速度太快,我甚至來不及捕捉到些什麼。在腦內心神劇震,幾乎走火入魔的同時,體內真氣也為之大亂,開始逆衝向腑臟各處。
  幾乎衹是一瞬間,我就覺得自己彷彿置身萬度洪爐,不由自主地大口大口往外嘔血,難言的痛楚像是銼刀一樣,狠狠地刮著痛覺神經,睽違多年的痛苦感覺,再度出現在身上,而耳邊則斷斷續續傳來焦急的對話。
  「他的真氣……怎會……危險了……」
  「古怪……心燈禪定印也止不住……玄武真功果然不愧……」
  「他人都快死了,你誇他家傳武學有什麼用?」
  各種聲音在耳畔響起,我感覺到背後、前胸各自有幾道暖流傳入,但和體內暴走的真氣狂嵐相比,卻是那麼地微弱,迅速就被沖毀崩潰,而出血現象更在持續,大量黑紅色的鮮血,被體內的壓力所迫,瘋狂地往外找著出口,不衹是嘴裡,更從耳鼻中溢出。
  意識模糊的邊緣,我勉力睜開眼睛,依稀看到幾個晃蕩不清的人影,下意識地抬起手,從嘴邊一抹,只擦得滿手鮮血。
  「…媽的……現在……你們知道……為什麼每次練功完……我身體都會病弱一陣子了吧……幹……」
  沒有針對哪個人,衹是努力把這句話說完後,我像是用盡全力地把血噴出去一樣,在用盡身上每一絲精力後,頹然倒下。
    「小弟!」
  一聲令人整個心口都痛起來的急呼聲,與淡淡的櫻花香氣一起靠近過來,當鮮血噴灑在名貴的絲緞衣綢上,而我倒進一個溫暖的胸口……能夠暈躺在月櫻姐姐的懷抱裡,這是我在滿身的傷痛中,唯一一點可以讓自己覺得安心失去意識的地方。
    黑暗,是屬於夢的國度。
  夢境,是一個理智所不能控制的世界。
  不管怎樣的智者、強人,在現實世界呼風喚雨,卻都沒有辦法在夢境中隨心所欲,不得不去面對一些連自己都會訝異的「自我」因為這樣,我討厭作夢,自從能夠掌控自己行為開始,我就努力讓自己不要作夢,別再看到那些討厭的畫面。不作夢的方式很簡單,衹要每天累得一覺到天亮就行,所以嫖妓宿娼是個很好的消遣,幹了、醉了、累了、睡了,什麼也不用夢,什麼也不用去面對。
  因此,像這樣子的景象,我確實已經有好久不曾見到了。
  地板的盡頭,完全敞開的紙窗中,灑進來和煦的午後陽光,帶著結梗花香的薰風,吹拂過窗邊緩緩搖曳的躺椅;以舒緩節奏搖動的木椅上,坐著一名閉目午憩的貴婦人,她白淨的素手,正擱在錦緞羅織的長裙上,盡管我從來沒見過她的面孔,但我卻知道她是誰。
    「……媽媽……」
  每次這句話一喚出口,夢就會醒來,別說期盼中的擁抱,就連那張面孔都沒有機會看到;掌管夢境的神明,就像我那變態老爸一樣,吝於給我這點寬容,所以我兒時曾因此很討厭作夢,不過,這個夢境在我六歲以後,有了改變。
  前方的光影在呼喚聲中消失,但新的光影卻在我身邊出現,「不可以總是這樣叫我喔,我……不是你的媽媽,你可以叫我姐姐。」
  穿著一襲簡便的雪白衣裙,不施脂粉,任一頭黃金色長髮自然披散腰間的月櫻,就像月亮裡的僊女那麼美麗;有著慈母般溫柔的少女嗓音,帶著三分遺憾、三分淺淺的憂愁,輕聲安撫我的不安。
  「約翰,不要害怕閉上眼睛,不要怕作夢,姐姐的手在這裡,你握著它,姐姐哪裡都不會去,會永遠陪著你。」
  當月櫻姐姐握住我的手掌,露出溫柔的微笑時,彷彿身上都煥發著聖光,可是,為什麼在這層光華之後的黑暗,是那麼樣地遼闊,無邊無際得讓人心怯?
  會不會……月亮之所以皎潔,就是因為她總在黑暗夜空中出現。因為有這樣的黑暗,所以明明握著我的手,約好她哪裡也不會去的月櫻,也在國家和我之間作了取捨,放開了我的手,在萬眾祝賀聲中,成為了金雀花聯邦的第一夫人。
  而在那之後,這個夢境就陷入了更深遠的黑暗,我看不見任何東西,周圍也靜得怕人,沒有月色來照亮黑暗,我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移動,衹能在黑暗中作永恆的等待……因為這樣,所以我討厭作夢。
  可是,今天這個夢似乎有了一點不同,在那一片深沉的黑暗中,慢慢地出現了一個光源。沒有月櫻那麼明耀,和天邊的月亮相比,它衹是子夜時分掛在街角的一盞昏黃小燈,但即使如此,它仍是照亮了這一片黑暗。
  我沒有看見光源中人的相貌,只依稀感覺到,那是一名美得如似天僊般的清艷少女,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裳裙,幾下街頭漫步,輕輕巧巧地出現在我旁邊,貼在我耳畔,用一種似曾相識的嗓音,甜甜地說著一句有異國風情的話語。
  「JOHN!RELAX,OPENYOUREYES……」
  甜美而溫柔的聲音,彷彿是一個無形的魔咒,讓我一下子從夢中急遽驚醒,可是,在由深沉夢境脫離的過程中,一種劇烈的反胃感覺,強力地壓迫著我的呼吸器官,讓我伴隨著猛烈的咳嗽,由睡夢中回復清醒。
  第三章 東方文化
    「嘔……」
    「小弟!」

    「嘔……嘔……」
  在咳嗽與連串作嘔中醒來,我差一點就嗆得再昏過去,好在能噴出體外的東西,之前就已經噴得差不多,現在衹是不住的乾嘔,忍受那種彷彿要把整個胃部翻轉過來的難受。
  朦朧中,我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彷彿我正被幾個人牢牢地抓住,四肢無法動彈,連些許掙扎都做不到;一隻不知是誰的手掌,捂在我口鼻之間,不讓我喊出呼救;而眼前彷彿有什麼東西,是我不想去看,但又被強逼著去看的東西,腦裡亂哄哄的一片,呼吸更是困難,心裡好像在瘋狂吶喊著些什麼,可是我卻聽不清楚,什麼也聽不清楚,衹有那股像是要搗碎整個身體的嘔吐感覺,一波又一波地衝擊理智。
    「嘔……嘔……」
  幸好,一隻雪白柔皙的手掌,適時地給了我撫慰,不住輕拍我背後,將那劇烈的咳嗽與嘔吐給平復,把我的意識給拉回了現實世界,隨著眼前景象由模糊變為清晰,我也看清了那個一直守候在我床邊的女人。
  「姐……姐姐?你一直守著我?」
  「躺著別動,心燈先生說,你這次的內傷不輕,他雖然用禪定印法幫你調理內息,但還是要好好休養兩天才行。」
  月櫻用一根絲帶把長髮盤繫在頭上,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的玉臂,從旁邊的臉盆幫我打水洗臉,熟練而俐落的動作,讓我感到一股久違的懷念,彷彿回到當年她雲英未嫁時,照料染風寒發燒的我,一晝夜守在床邊,不眠不休的情景。
    「姐,我口好幹……」
  「胸口的感覺好點了嗎?如果氣息順了,才可以喝水,這杯茶你慢慢喝,別嗆著,我另外幫你熬了湯,一會兒你先喝著,再躺下多睡一天,養養精神。」
  月櫻身上傳來淡淡的血腥味,那是我昏迷前大口噴灑上她衣裙的結果;從那鬢髮散亂、額上見汗的憔悴容顏,可見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她也並不好過,直到我清醒過來,她緊蹙的娥眉才展放歡顏。
  而在我喝茶被嗆到,咳嗽出聲,她輕輕拍著我後背時,我纔留意到,月櫻手掌上真的在煥發柔和白光,被這片白光灑照過的部位,不適感覺頓時減輕。當咳嗽停住,我反手握住她掌心,很訝異地問她,為什麼會使用回復咒文?
  「在金雀花聯邦呆久了,上慈航靜殿的機會很多,萊恩建議我學一點防身技巧,我……笨手笨腳的,學不會什麼上乘武術,就學一些照顧人的光明系魔法了,你別笑啊,我知道自己這方面沒天份的……」
  「傻姐姐,學光明系魔法不靠天份,衹有天資聰穎、心靈不純潔的人,練一輩子也練不出東西的。」
  月櫻似乎對自己笨拙地使用回復咒文一事,感到相當羞赧,一直要我別用這取笑她;我則是覺得這很有趣,因為光明系魔法七成以上都是向神明借力,如果心靈不夠純淨,又不肯花長時間去練習,那借上半天也衹能借到個屁,所以修練光明系魔法失敗的人,轉投黑暗系魔法的例子比比皆是,但月櫻……她似乎在這方面頗有天份。
  想想也覺得好笑,這麼一名女神般的美麗姐姐,為什麼我夢裡會有那樣的聯想?什麼黑暗?什麼烏雲?這樣子的杞人憂天,真是可笑之至。
  「心燈先生說,你的情形很怪異,他從所未見,要好好思索一下才能對癥下藥,在那之前,要你安心休息,別急著練功。」
  「去,事前說他保證沒事,事後放這種馬後炮,說什麼都是他在說……」
  「其實,我也有責任,如果不是我也鼓勵你嘗試,也不會把你害成這樣。」
  「這是老毛病,從小就這樣了,每次要練功,就會嘔血嘔得亂七八糟的,然後病上好一陣子,搞得身體越來越弱,最後只好放棄。」
  這次能甦醒得這麼快,心燈居士果然有一手,不然以往起碼得昏去三天。可是這個排斥好像只針對玄武真功,不然為什麼在南蠻修練獸王拳就可以沒事?然而,總記得小時候是練什麼就吐什麼,連那麼天才的變態老爸都束手無策,所以我纔放棄練武的……「奇怪,以前我照顧你的時候,你雖然總是偷懶貪玩,不肯學伯父的技藝,但不記得你有這樣的病啊。」
  「誰知道,時間太久了,對那時候的事情,我很多都衹有個模糊印象,記不得了。」
  有那麼一瞬間,月櫻露出了淡淡的憂傷表情,我不太敢肯定,想要再問,她已經起身去取來湯。我有點困惑,不知道她愁容的理由,是我剛剛說錯了什麼嗎?還是……月櫻她想起了什麼?
  忘記……是月櫻想起了那個對她失約的男人嗎?那個沒有能好好守護公主的騎士?
  這個念頭讓我相當不愉快,而當月櫻把湯端來,我一口一口地啜飲著那濃郁而苦味的湯汁時,盡管月櫻就在我面前,但我心情實在高興不起來,反而給嗆了一下。
    「咳、咳……」
  「怎麼了?嗆著了嗎?沒大礙吧?」
  月櫻急惶地靠過來,坐上床沿,輕拍我背部,卻渾沒發現胸口的春光乍現。
  從她下垂的領口,我看到了一片雪白的胸部,裡面的胸衣包裹著她飽滿的乳房。我稍微調整角度,略顯大的胸衣,遮擋不住她白皙的胸部,從我瞥去的角度,簡直可以一覽無餘。
  見著這幕美景,我色心頓起,可是纔要進行偷香竊玉之舉,月櫻就已經察覺,輕輕巧巧的一挪身,整個躲了過去。
    「小弟。」
  月櫻的瞋怪,讓我衹能放棄蠢蠢欲動的慾望,畢竟面對一名諄諄告誡我注意身體、別貪圖短暫婬樂的女性,我除了低頭認錯,還有什麼好說?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我還沒有來得及找阿雪問話,確認一下昨天的狀況,茅延安就來接我上班,路上也順道解釋一些事。
  關於三日內練武有成的命令,國王陛下不會再宣召我進宮詢問,原因是茅延安扛起了善後責任,昨夜請動心燈居士親自入宮向國王陛下解釋,由於體質問題,我已練武失敗。
  光之神宮的大人物親臨皇宮,我們那個全無骨氣可言的國王,險些從人家的帽子一直膜拜到腳底土地,最後心燈居士被迫留下,為國王陛下講解養生之道,順便接受國宴款待。
  另外,今天首要面對的大事,則是索藍西亞的奇襲事件。
  索藍西亞在我國境內發動突擊隊,想要綁架優秀匠師一事,假如不是因為發生在這種時候,一定會釀成巨大問題,因為這群精靈誰不好惹,偏偏惹到冷翎蘭的頭上,以這女強人的剛烈個性,哪有不強力反擊的道理?
  「現在這種情形……大概會私底下暗鬥好一陣子吧。那票精靈看起來斯文,其實是最擅長搞這些外交鬥爭的種族了。」
  茅延安的評估其來有自。索藍西亞的文化,與其歷史一樣是悠遠流傳。與人類的歷史不同,他們除了之間曾幾次受外敵入侵,或是遇到世界大戰級數的危機,因而面臨傳承危機外,他們從來不曾發生過內斗或是叛亂,這點倒稱得上是相當優雅而高智能的種族。
  不過,盡管愛好自然與和平,卻不代表他們對於其他的人形種族,也有同樣熱愛。長年與人類、獸人、矮人明爭暗鬥,相互爭奪生存權利,他們早就磨練出了一套以典雅的儀態,洗鏈地幹著齷齪事的本領。
  「即使同樣手染污泥,精靈仍然會比人類優雅百倍。」
  這是索藍西亞的自負,也許羅賽塔的矮人們,會咧著大嘴嘲笑,不過至少從阿里布達、伊斯塔、金雀花聯邦這三個人類大國的角度來看,確實沒什麼資格說精靈卑鄙,因為那句索藍西亞格言的背後,還包含另一個意義:精靈的手即使染黑,也衹是染著污泥,絕不會像人類那樣染上污血。
  「總之呢,剛剛收到的消息是,索藍西亞……不,倫斐爾王子要舉行公開會議,向各國交代一些事務。」
  我興味索然地答道:「喔,萊恩和翎蘭臭婊很努力嘛,終於逼得索藍西亞點頭了,不過,該不會是在會議上說一堆慢條斯理,有等於沒有的狗屁東西吧?」
  「不管會說什麼,精靈們的發言都是慢條斯理、長篇大論,但是這一次能逼得索藍西亞點頭,放棄與伊斯塔聯合,最大功臣其實不是萊恩和冷二公主,而是賢侄你喔。」
  「那是我用慘痛代價換來的……」
  確實,如果沒有我適時地出現在那裡,那票精靈可能早就完成了綁架的工作,揚長而去,冷翎蘭就算知道敵人身份,也很難下手查辦。
  當然另一個可能,是織芝被迫施展她未算上乘的武技,打一場勝敗難料,卻肯定雙方傷亡慘重的戰役。但不管怎麼樣,不可能把倫斐爾給逼出來,自然也不會把索藍西亞逼到這個不能再隱身暗處的處境。
  「如果倫斐爾不露面,這個會談就有得拖了,尤其是前陣子本來有消息,索藍西亞已經和伊斯塔交涉,要聯手搞砸這個會議……」
  「什麼?他們不知道這樣子對他們沒好處嗎?」

  「有時候,人們如果少拿了好處,那就會希望大家都沒好處可拿。如果這個和平會談成功,獲益最大的可不是索藍西亞和伊斯塔。」
  「但沒有各國聯合的外力,伊斯塔不可能獨力壓倒黑龍會,取回那些失竊的技術啊?」
  「問題是,如果借助諸國外力,壓倒黑龍會之後,各國一起分杯羹,機密更沒可能守住,一樣不划算啊。」
  有時候,我常常以為自己的思考夠現實、夠殘酷,不過最近這個月以來,我卻常常發現所謂的現實,遠比我料想中更要殘酷。殘酷的理由,不是人們為了現實,作出冷血卻明智的取捨抉擇,而是他們明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是死地,卻仍開心地摟抱著滾下去;最無奈的事,就是我無力改變這一切,衹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拉住我,陪這群蠢蛋一起走向毀滅盡頭。
  「很殘酷是不是?明明大敵就在眼前,人們卻為著種種理由爭權奪利,最後步向滅亡。」
  茅延安笑道:「其實每個生物的天性裡頭,都有著自滅的傾向,或多或少而已。你和月櫻夫人不也是嗎?明明知道這麼偷情的後果,會像飛蛾撲火一樣,但你們仍然克制不住地去做了,從這一點說起來,賢侄你與那些蠢蛋並沒有好到哪裡去啊。」
  「你不要每次都那麼看穿我心思行不行?聽你的口氣,好像存心看著我完蛋一樣,我現在心情非常惡劣,你少惹我。」
  心情不佳是事實,即使心情很好,我也很討厭精靈一族做事的繁瑣風格,那種斯文溫吞的排場,每一分一秒都在耗著我的耐性。
  果不其然,我和茅延安一進入會場,看看那個鍍上一層雪亮白銀的高台、看看那些用不去皮藤枝交纏組成的擺設,典型的索藍西亞風格,高貴而不見奢華之氣,但看在我眼中,這份高雅卻總帶著幾絲虛偽氣息。
  會場內已經聚集了很多人。索藍西亞的王子要發表重大宣言,卻又沒人知道他要說些什麼,這自然引得眾人議論紛紛,而談得最多的,就是有關倫斐爾的資料。
  精靈們除了給人高貴感覺之外,神秘氣質也是一個既定印象,而倫斐爾更是索藍西亞的一號神秘人物,自從他開始逐步接掌索藍西亞政務後,各國均盼與這位極有可能成為下任索藍西亞王的精靈貴公子接觸,但他卻一反精靈貴族的常態,鮮少出席各種宴會,熱衷於文化研究,不時外出旅遊、打獵,令外人很難見到他的面。
  索藍西亞的王室與軍部,對這位二王子的保密措施,甚至比大王子……甚至國王本人還要周密,周圍各國的情報部門,使盡全力去打探消息,也衹能得到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報:倫斐爾·格蘭納斯·斯特丁愛好東方文化,因此並不討其父王的歡心。
  本來外人還很難理解,為何索藍西亞對這名二王子如此保密,直到三年前,向來精於射箭、魔法,卻因為沒有強力騎兵,總在戰場上吃虧的索藍西亞,冒出一支「疾風」騎兵團,在倫斐爾的統帥下,在一夜間消滅了為禍索藍西亞東北的蠻族馬賊,盡顯卓越的軍事天份,這纔驚動四方,從此得在戰場上提防一群精靈神射手組成的騎兵團。
  當我和茅延安進入會場,眾人議論紛紛的話題,登時轉移到我們身上。由於被萊恩當成「自己人」的緣故,這段時間我們與萊恩走得很近,身價水漲船高,自然也成為注目的焦點。
  在喜歡論人長短的這個精神層面上,政客和狗仔隊記者實在沒什麼差別,事實上,右側那邊還真的有幾家報社,派人來採訪這次索藍西亞王子的公開宣言。
  「賢侄,你猜……不,不用猜,你希望倫斐爾等一下上台,會宣佈索藍西亞正式加入這次的國際和平聯盟嗎?」
  「不知道,那是萊恩和翎蘭臭婊的事,與我無關。」
  話是這樣講,但我仍然希望事情朝對萊恩有利的方向發展,畢竟,這次聯盟已經拖了這麼久,如果協議不成,萊恩的地位受到影響,對月櫻也沒有好處。
  「索藍西亞二王子倫斐爾·格蘭納斯·斯特丁到。」
  在年老司儀長長的宣告聲中,倫斐爾從門口進入,身後沒有半個隨從,筆直地走向雪亮的白銀高台,他的長披風潔亮如雪,拖在長長的紅地毯上,尤其顯眼,特別是他本身那帶有王侯貴氣的俊秀容顏,看上去猶如鶴立雞群般的搶眼,從現身開始,就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賢侄,你覺得怎樣?倫斐爾可是索藍西亞出了名的美男子喔,可惜青書不在,不然兩個人併肩站在一起,全場的女性都要尖叫了。」
  「是啊,尖叫完以後,他們會被全場男性分屍。如果讓這兩個孽畜繼續存活,那我們以後哪還有妞泡?照進化論的觀點,我們豈不是要被淘汰滅種了?」
  「有差嗎?你執行繁殖動作的時候,幾時問過雌性生命體的意願了?」
    「說得倒也是。」
  談話間,倫斐爾已經上了發言台,我和茅延安對看著聳聳肩,預備承受一篇亢長而繁瑣的精靈式演講,不過,入耳的第一句話,卻讓人有些吃驚。
  「在場的各國重臣、要人,我是索藍西亞第二王子、騎兵總司令,倫斐爾·格蘭納斯·斯特丁,今天來到這裡,是為了有重大消息要宣佈,為了不耽誤各位的時間,我們就直接進入主題吧。」
  很難得,精靈們的種族歧視相當有名,平時幾乎是不屑與別的種族多說話,不過上了講檯,卻往往像轉了死性一樣,說得滔滔不絕,倫斐爾如此開門見山,他究竟是精靈中的怪人?亦或者是種族歧視太嚴重了呢?
  「這次我由索藍西亞前來薩拉,是為了視察國際和平聯盟的成敗,這件事情的關係重大,我觀察多日,始終不能作出最後決定,不過,前日的一件事,讓我有了覺悟,作出了最後決定……」
  五大國之一的索藍西亞,即將正式表明態度,全場的人們幾乎是屏住氣息在等待,但也有少部分知道內情的人,顯得相當輕鬆,包括金雀花聯邦、阿里布達的首腦在內,好像早已知道倫斐爾會說些什麼。
    可是,我卻感覺有點古怪。
  (奇怪,偷襲山莊的陰謀事件,是索藍西亞的大丑聞,既然決定把這樁丑聞遮起來,為什麼還要特別提個尾巴?
  當我正為這問題所困惑,倫斐爾搶先開口,「這件影響我決定的事,想來在座的各位多少有點耳聞,卻所知不多,而我現在就來解答各位的疑惑。」
  (不好!這個精靈王子豁出去了!
  在倫斐爾開口之前,我先一步洞悉了他的想法,可惜卻來不及做些什麼。在接下來的一刻鍾裡面,倫斐爾像是回復了一個精靈在演說檯上滔滔不絕的口才,大曝日前索藍西亞特種部隊奇襲山莊的內幕,說到激動處,用力捶打桌面,慷慨激昂的模樣,讓人簡直不敢相信他是為精靈王子。
  這些不為人知的內幕,化作一陣陣無聲的波浪,震驚著在場眾人。由於局面太過怪異,除了我與茅延安之外,好像沒有人發現到,十多個形跡可疑的男人,悄悄地接近演講檯,不知道要做些什麼,看他們小心翼翼的樣子,似乎是想要避免讓倫斐爾發現。
  我察覺到這一點,卻不願出聲點醒,因為照目前的情形來看,如果這傢伙就這麼被人暗殺幹掉,我會非常開心。
  倫斐爾所說的內容,並不衹是單純敘述事實,相反地,他憤怒地痛斥索藍西亞精靈墮落若此,因為請不到一流匠師回國,居然使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除此之外,他也高分貝譴責本身的無能與督導不周。
  「……如果不是我的統領無方,索藍西亞的軍人不會做出這種事,這是我不能迴避的過錯。」
  倫斐爾說得激動,居然做了一個超乎想像的動作。他雙手抓住絲質襯衫的前襟,往兩旁一扯,一排黃金鈕扣應聲崩落,襯衫也變成了一片碎布,露出了裡頭結實精壯的胸膛。
    「嘩哇~~~~!」
  精靈王子當眾露胸,這並不是說他有暴露狂,相反地,他所裸露出來的東西,令全場再一次嘩然出聲。
  一條神態猙獰的兇猛青龍,從肩膀開始,栩栩如生地紋在倫斐爾的背上,而在他精壯胸膛的下方,一條長長的白布,在小腹上來回纏裹了十多圈;白布中好像插著什麼,從形狀看來,似乎是一把竹柄的小刀。
  坦露胸膛、青龍紋身、白巾纏腹、小刀貼腰,再配合上那一套長褲打扮,在我們這種在外頭跑過江湖、見過世面的追跡者來說,很容易就聯想到一樣東西,而他之後說的話,更證實了這個猜測。
  「我倫斐爾身為社團……不,疾風騎士團的扛把子,能在索藍西亞屹立不搖,靠的就是三樣東西:夠狠,講義氣,兄弟多。」
  說著這些話的倫斐爾,彷彿從拘束中回復了本來性格,眉飛色舞,與剛纔的斯文模樣相比,更煥發著他的領袖魅力。
  「沒有能夠教好小弟,這是我的過失,等我回到索藍西亞,就會開香堂、照家法論處,給阿里布達王國一個交代,不過,男子漢大丈夫,講的是公道,有人想要藉著這個錯誤,來勒索我們什麼,這點我不會屈服,也絕不會和意圖做出這種行為的人共事,所以我在此宣佈,索藍西亞將恥於加入國際和平聯盟。」
  擲地有聲的一席話,充分表達了本身的立場,但精靈王子的流氓形象,給人們太強烈的衝擊,相形之下,不加入和平聯盟一事,已經不算什麼了。
  「大叔,照現在的情形來看,所謂的東方文化是……」
  「大概是極道文化,或是黑幫故事看太多了吧。」
  「你之前說……所有的精靈都很高貴典雅?翩翩有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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