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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布達年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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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可貼51章的第三-四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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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七聖匯聚。創世武裝
  還記得最初跟著白起在訓練時,我反覆推想,出關之後必是連場惡戰,不曉得要和多少高手比鬥,情形驚險萬分。不過,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我壓根就想不到,自己出關以後居然不是不停地戰,而是沒日沒夜的幹,這和我原本的猜測根本是兩樣。
  先是碧安卡,再來是羽霓,我甚至還沒離開華爾森林,就在這裡幹了十幾天,不明白的人會以為我艷福無邊,連我都差點以為自己是頭種豬,生存的意義就是不停對女人打種,作人作到這種地步,真是夠了,我不曉得應該要謝謝馬德列,還是詛咒這老渾蛋下到地獄最深處。
  「真他媽的,完全鍛煉錯方向了,早知道出關後會是這種局面,我在裡頭就應該苦練性技,天天用屌舉重物,起碼練到能舉車輪再出來。」抱怨歸抱怨,事情不處理是不行的,馬德列所留下的這些爛攤子,就像絆阻在前頭的障礙,我要是不清除乾淨,也無法向前走,更何況,在我擺平這些阻礙的同時,也得到了若干收穫。
  碧安卡不會離開索藍西亞,因此不能算是我的戰利品,但羽霓對我的幫助就很大,我敢說到她可以離開此地時,那一身奇特的武技,能讓很多人大吃一驚。
  而我本身也在處理她們的問題中,得到許多的體悟,在各方面都有所提陞,從這點上說來,我不衹是解決馬德列留下的麻煩,好像還順便領了他留下來的遺產。
  從力量上來說,碧安卡成功突破到第七層境界,力量自然是比較強的,但羽霓肉體發生異變後,所開發出的那種特殊技,以一化二,聯合進擊,實在是很厲害,不但她本身的力量提陞到第六層頂峰,隨時都有可能突破,就連那個分化出來的「羽虹」,都有相等的力量,等若陡然間增強一倍,還能出沒不定,攻敵於無備,實戰起來,碧安卡未必打得過羽霓。
  幾天的時間研究下來,我發現羽霓的這一招分身技巧,衹能在半獸變的情形下發動,算是一種透支體能的極限技巧,強是很強,但對肉體的負擔也很大,否則也做不到那麼多不可思議的效果,根據一套失傳已久的同性真絕學,我把羽霓的這套異能技巧命名為「翼我同在」。
  除了實戰方面,我也絞盡腦汁,試圖開發這套技巧在其他方面的價值,比如說,如果讓羽霓發動這異能,兩姊妹一同出現,併排著趴下,讓我一起幹過去,這樣的雙飛性戲,豈不是非常理想?
  不過,什麼事情都是想得容易,實行起來有問題,當我操控羽霓發動「翼我同在」,讓羽虹現身出來後,我抱著羽虹想要幹,卻發現手一伸去,竟然從羽虹身上穿了過去,她僅是一個虛影,全不存在,無從幹起。
  「哪……哪有這種道理?要是不存在,為什麼打人會這麼痛?」這問題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後來經過研究,這纔發現,「羽虹」的存在狀況,和羽霓的精神狀態關係很深,每次戰鬥出擊時,羽霓的精神高度昂揚,連帶分身也是實體存在,特別是揮拳出腿要擊中敵人的時候,形體最是凝聚。
  但是交媾歡好時,那就不行了,羽霓自己爽得上了天,神志不清,聞到精液的味道就全無理性,只剩下本能的肉慾,哪還顧得上旁邊的分身?
  「羽虹」自然也就一下虛、一下實,讓我沒法打歪主意。
  「可惡,我的野心……就這麼眼睜睜地碰壁了嗎?」想起來還真是挺可惜的,不過再想一想,我似乎是本末倒置了,這個「翼我同在」既然是戰鬥技能,我就該往實戰方面的用途去琢磨,而不是只想著開發其他用途。
  再者,羽霓的治療也是當務之急。幾天的時間裡,我已經把馬德列所造成的隱患全數驅除,羽霓的身體也盡復舊觀,還因為吸收了馬德列的邪力,本身力量大有長進,衹要再經過一段時間的修煉,突破到第七級力量不成問題,對羽霓而言,這絕對是因禍得福,否則以她的資質和努力,就算此生有望練到這個境界,大概也是五十以後的事了。
  不過,馬德列所造成的傷患雖然處理好了,瑩晶玉的成癮徵狀卻反而更重了,這點……就當是收取診金好了,畢竟我又不是來搞慈善事業的,治好了羽霓,總沒理由真的還給她自由吧?
  除此之外,倒是有一個發現令我頗為錯愕,當我用霸者之證詳細檢視羽霓的心靈,赫然發現了一個缺口,盡管這一類心靈缺口無可填補,可是配合霸者之證,未嘗沒有填補完全的希望,當然成功率也不是百分百……(霸者之證真不愧是創世神器,連已經粉碎的心智都有重組可能,這可是一堆七八級大魔導士都做不到的事啊……問題是,把這個心靈缺口補好之後,會有什麼結果?
  那個答案其實我也很清楚,在一般的精神病患身上,如果心靈缺口被填補好,那就是瘋癥痊癒,心智變得正常,而在羽霓身上……她失智已久,本來她在黑龍會所受到的摧殘,我認為是無可救治,然而,馬德列的能為遠遠在我之上,他將羽霓這麼反覆擺佈幾回,大肆摧殘過後,反而出現了痊癒的機會。
  要是把這個心靈缺口填起,羽霓的心智就有可能回復正常,真正清醒過來,不再衹是一個受到操控的肉娃娃。羽霓清醒,這種事情大概衹有羽虹會高興,如今羽虹已經不在,這種事情對我一點好處也沒有,可是……到底我該怎麼辦,一時之間我也拿不定主意,不過,羽霓的療程已經進入第四日,這天當我又結束一輪交合,讓羽霓趴倒在我身上,沉沉睡去後,我突然感覺到大氣中有些異常,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出現在這間囚室裡。
  「嘖,怎麼現在纔來啊?那麼一點傷,需要療養這麼久嗎?真是辜負我的期待啊。」我搖搖頭,看著那一道模糊身影從石壁中走出,漸漸變得清晰,正是我等待已久的鬼魅夕。
  與冰蘭玉蠍的一場大混戰,搞得參戰者人人重傷,我和倫斐爾是被擔架給扛過去,碧安卡也被「回收」,可是精靈們卻找不到鬼魅夕。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身為前忍軍頭目,鬼魅夕想必是不願被精靈們醫治,彼此立場有別,說不定直接被抓到牢房去,嚴刑拷打,那就糟糕了。
  忍術中有很多神奇的技巧,以鬼魅夕之能,就算沒人替她治療,她自己偷偷躲上幾天,也能夠把自己的傷勢治好,而我早知道她會再次出現在我面前,這幾天裡頭我一直在等,終於把這號來無影、去無蹤的人物給等來了。
  鬼魅夕從石壁中走出,靜靜地來到我前方數步遠處,看了我和羽霓一會兒,最後坐了下來,與我遙遙相對。
  以鬼魅夕藏蹤匿息的本事之高,我應該是沒有本事察覺她存在的,可是最近我越來越覺得,每次鬼魅夕靠近,我都能發現她的到來,彷彿我們之間存在著某種無形的聯繫,這實在頗為奇怪,我們為什麼會有這種心靈聯繫呢?
  突然之間,我想起了她還是未來的時候,與我陰錯陽差的一吻,那時只覺得噁心,因為我莫名其妙吻了男人,吻了也就吻了,可是身體居然還生出奇怪的反應,實在是奇恥大辱,但……現在想來,我肉體的直覺超越眼光,認出了鬼魅夕,才會有這樣直接的反應,我應該要自豪才對的。
  想的事情怪異,連帶眼神也怪怪的,我輕咳一聲,定下神來,緩緩說話。
  「哦,不靠近一點嗎?這可是難得的經驗啊,仔細回想起來,我們好像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對坐談話過……嗯,你是未來的時候不算。」其實,即使是與未來的相處,我們也不曾這樣對坐,畢竟我與那小子關係不好,碰在一起都只想著相互陷害,哪可能對坐談話?
  鬼魅夕沒有回答我,我也不作聲,衹是把昏睡過去的羽霓抱在懷裡,讓她下巴靠在我的肩頭上,而我就這麼直直地看過去,好好審視這位列身七朵名花之一的美人。
  在七朵名花之中,鬼魅夕的體形嬌小,甚至可能是最矮的一個,不過,也不曉得是先天遺傳基因良好,還是後天改造技術優良,她身材恐怕也是七朵名花中最出色的一個,一米五幾的玲瓏體形,卻有著的驚人尺碼,像是兩顆成熟的哈密瓜,結結實實,沉沉甸甸,傲人地懸在胸口,在忍裝網衣的束勒下越顯驚人,光是看著那些露出的雪白乳肉,就讓人感到一股窒息的壓迫感。
  巨乳是很了不起的,而鬼魅夕雖然沒有阿雪那樣的細腰,卻有著一張純真無瑕的童顏,尤其是在閉上眼睛的時候,口罩之上的半張臉,看起來真像是一個未滿十五歲的小女孩,童稚純潔,與胸前那兩團F 罩杯的超巨乳一比較,極為不相相稱,卻又顯得格外婬邪,引人遐思。
  只不過,再怎麼亂想,我都不會忽略掉一點,那就是這個童顏巨乳的少女,雙手染滿鮮血,命喪她刀下的犧牲者就算沒有破萬,也是數以千計,這其中還有不少是武功猶高過她的強人,照樣在她手裡不得善終,想要一親芳澤的人可得先想想自己份量。
  我當然不至於想與這個辣手煞星上床……至少不是現在,但目光很自然地為她長處所吸引,落在她的胸口,很想要用力從網衣看進去,直探黑色忍裝的深處,那渾圓乳瓜的全貌。
  鬼魅夕對我充滿色慾的目光沒有反應,沉默了半晌,才冷冰冰地問了一句。
    「……你不找我報仇嗎?」
  「報、報仇,這兩團人間凶器太挑釁了,一定要抱了再揉……呃,你說什麼東西?」看巨乳看得入迷,答得語無倫次,我說到一半才清醒過來,連忙抹了抹流出的口水,把心思回到鬼魅夕提出的問題。
  「報仇?我們有很大仇嗎?是指你一直追殺我的部分?還是指你裝男人騙我的部分?這些都可以仇債肉償啦,還是說……」說到這裡,我腦中突然閃過一事,心頭一震,眼神頓時變得銳利,口氣也森寒了起來,「說得沒錯,我們之間的確是有筆帳要算,當初伏擊畫眉的人,你也有一分。」「對,最後制服她的那一擊,就是我奪過斬龍刀,從她右肩後方砍下的。」  「渾帳!」
  一瞬間我怒不可抑,第一反應就是發動我事先設好的魔法陷阱,打她一個措手不及,我自己也配合出擊,算一算這筆血債,不過,要躍起之前,我的理智把這股衝動給按捺下來,鬼魅夕的話很明顯是要激怒我,無論她目的是什麼,我似乎沒必要這麼配合她。
  以極大的定力,我強壓住自己的憤怒,讓表情看來沒什麼異狀,平靜地道:「你專程到這裡,盯了我一段時間,又替我打了一場亂七八糟的仗,就衹是為了問我要不要找你報仇?那麼想我找你報仇的話,自己把頭剁下來不就好了?你這忍軍頭目還真是囉唆。」  「這就是你的答案?」
  「恨我一定會算,你不用著急,至於什麼時候算……那就要看你帶什麼東西、什麼消息給我了。」鬼魅夕不可能是來找我聊天說廢話的,雖然不排除這又是茅延安的一個詭計、圈套,但回憶起那天茅延安出手,險些就殺掉鬼魅夕的畫面,鬼魅夕那時的表情、神態,我還是寧願相信,這兩個人已經反目,鬼魅夕到此並非是受了誰的指使。
  我和鬼魅夕百分百應該是敵對,照理說,現在就應該起來拚個你死我活。不過,一條萬古不變的定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果她也有志反抗黑龍王,那麼,我與她並不是沒有合作的可能,相互利用,結合資源來對抗黑龍王,至少也不能現在就打起來,白白便宜了那個即使我們聯手都遠遠打不過的強敵。
  「我很忙的,沒什麼空閑時間……」我說著,刻意在羽霓雪白的粉臀上用力拍了兩記,發出聲響,算是小小的示威,「你如果是來找我結盟,共同對付你老爸的,就說出你的打算,我相信你一定掌握了他的某些秘密,但若你是來找我算舊帳的,不用囉唆,我們現在就來算清楚!」鬼魅夕坐在那裡,目光朝這邊看來,漆黑的眼瞳中,映出了羽霓婬魔的雪白胴體,卻沒有流露出一點情緒波動,彷彿衹是看見一樣無生命的死物,顯示出身為忍軍領袖的心境修為。
  我沒有再多說什麼,也沒有放下羽霓,已軟的肉莖甚至還插在她肉穴裡,就這麼對著鬼魅夕,我相信衹要有耐心,她終究是會給我一個答案的。
  又過了好一會兒,鬼魅夕冷冷的聲音終於響起。

    「創世七聖器!」
    「哦?」
  我多少有些驚訝,但也不多問,等待著鬼魅夕的解釋。
  「他得到了你的暗黑召喚獸,再加上他本身的修為,如今大地上只怕已經無人可匹敵,你想要打倒他,衹能廣邀高手來合戰,要是想憑個人力量來戰,唯一的勝利機會,就是集全創世七聖器。」「等等,創世七聖器我也曾經使用過,雖然每一件創世聖器都有驚天之威,但就算是集全了一起來用,也還威脅不了你老爸吧?」「那是因為你的使用方法有誤。七聖器若真正融合歸併,就能組成創世武裝,威能無窮無盡,你有這套武裝在身,才有可能與那個人對抗。」鬼魅夕說得認真,我想應該不是在開玩笑,便認真思索起實現這個戰術的可能,稍微一想,就發現這根本是開玩笑。
  創世七聖器之中,霸者之證在我身上,算是已經到手的東西,烽火乾坤圈、希望號角、聖者之杖,在對付末日戰龍的時候會大派用場,但我不曉得戰後下落如何,可能是被索藍西亞的精靈所得,也可能被茅延安所取走,斬龍刀根本就在黑龍會手裡,此刻可能正被受到操控的李華梅所用,這些要重新取得,絕非易事,但總可以一試,但大日天鏡和賢者手環,這兩件要取回就是開玩笑了。
  大日天鏡、賢者手環,目前都不是以法寶的型態存在,而是與使用者靈魂結合了。天河雪瓊迴金雀花聯邦,要取大日天鏡衹能找她,以她目前一看到我就動手的情形,要取大日天鏡只怕十分為難,況且她從阿雪變回天河雪瓊後,靈魂、肉體均有變化,能不能發動大日天鏡還是未知數。
  至於賢者手環……別搞笑了,使用者目前是一具石像,難道要我把石像給打爛,看看裡頭有沒有賢者手環嗎?
  把這些狀況都想過一遍,我知道自己的臉色肯定非常難看,道:「你確定你不是來拿我尋開心的?你說的這些東西,根本沒有可行性嘛!」「你覺得,你的敵人會故意留個破綻讓你去打倒嗎?要是這件事有那麼容易,他早就直接集全七聖器,用這去掀起腥風血雨了。」鬼魅夕道:「當初本來就是幾個方案同時進行,搜集創世七聖器也是目標之一,衹是因為在搜集的過程中,遇到的困難太多,不斷發生意料之外的變化,讓整個狀況失去掌握,最後纔不得不放棄,改為取得暗黑召喚獸。」原來真實的情形是這樣,在外人看來,黑龍王佈局深長,思慮縝密,彷彿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中,一切都是照著他的設計在發展,算無遺策,但說到底,人終究衹是人,哪可能真有那麼厲害的?他其實也是擬定了多套方案,同時進行,可是構思了一百個計劃,能夠實行的衹有十個,最後成功的衹有一個,我們看見了成功的那一個,就對他的佈局驚駭不已,全然沒看到他在其他方面的碰壁。
  搜集七聖器,合併組成創世武裝,這聽來也是一條路子,畢竟以創世聖器的品階之高,若是說組合之後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強大威能,這也在情理之中,過去即使是戰國時期,都不曾有人集全七大創世聖器,它的潛能到底有多大,這衹能臆測,無法估計。
  可是,以茅延安那樣的本事,黑龍會這麼龐大的組織,都沒有成功集齊創世七聖器,最後捨難取易,改去取得暗黑召喚獸,這也就是說,搞定創世七聖器的難度比暗黑召喚獸高得多了,現在我要去挑戰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我怎麼好像專門在挑戰不可能的任務?
  「和當初相比,你已經佔了一個很大的優勢,失落的創世聖器全都出現,不是下落不明,之前的擁有者也都被剷除,比當初黑龍會面對的情形好多了。」想想也是,我初出江湖時,大日天鏡、聖者之杖,下落不明,烽火乾坤圈好像還流落在海外;賢者手環在巴菲特家族手裡,斬龍刀則是東海龍神族的至寶,這兩個是還不難取得,但霸者之證、希望號角都在索藍西亞,要取得就要提早卯上馬德列,這點縱使以茅延安之能,也未必能穩操勝券。
  如果白拉登完全站在茅延安那邊,要取得七大聖器就容易許多,不過,這個人就像他自己宣稱的那樣,立場不定,雖然對茅延安有「道義責任」,卻是一面幫忙,一面往朋友眼裡倒沙子,我猜他大概衹是想把場面炒熱,自己坐在旁邊看好戲而已。
  有這些障礙,搜集七聖器自然是不易,茅延安與我們一同旅行,想來也是打算趁機搜集七聖器,所以才幫我從巴菲特家族取得賢者手環,衹是關於這七件創世聖器,搜集過程中發生的變數實在太多,光是第一件入手的大日天鏡,就發生意外變化,被阿雪吸納入體,結合為一,對於有意集全七聖器的人來說,真是一大打擊,也難怪茅延安放棄搜集,把目標改放在暗黑召喚獸上頭。
  現在,七聖器都已經現世,至少在不確定性上頭,我遇到的問題比黑龍會那時要小,主要麻煩在取得難度上。
  「霸者之證在我手裡,七個裡頭算是得到一個了,但與人結合的怎麼辦?你總不會告訴我,要殺人取物吧?」「等到東西搜集得差不多以後,我會帶你去見一個人,那個人應該有能力把創世聖器取出。」鬼魅夕道:「最後也是要靠那個人,才能將七聖器融合成創世武裝,決定一切的最後關鍵就在這裡了。」聽出來了,鬼魅夕並不是獨自一個在行動,她背後還有某個人在支持,雖然她沒說這人是男是女?是何身份?但顯然不是個普通人物。這人究竟是誰?有如此廣大神通,總不會是白拉登吧?白拉登是有這能耐沒錯,可是,似乎不太可能,那還有什麼其他人夠格呢?
  鬼魅夕道:「你不用畏懼難度,因為以我們的力量,要打倒那個人,本來就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們不能集齊七聖器,最後的結果也是一樣,你如果有什麼其他的方案,也可以一起實施……要打倒那個人,再怎麼準備都不嫌多。」我道:「奇怪了,與那個人有血海深仇的人是我,怎麼聽起來你比我還心急?一口一個我們,你和他也有深仇大恨?」鬼魅夕淡淡道:「以他那樣的為人,身邊的人衹要存活得下來,哪個和他沒有深仇大恨?」這個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也完全合乎情理,但卻不是我想聽的回答,於是我沉默著望向鬼魅夕,讓她曉得這個答案並不足夠。我想,這應該是鬼魅夕不太願意說的事,可是站在我的立場,這些事情不弄清楚不行,即使鬼魅夕交代得清清楚楚,我都未必會相信,更何況她什麼都不說。
  沉默許久,鬼魅夕開口了,我想她也已經明白,如果不在這上頭做交代,我是不可能與她聯手的。
  「你……可以把這看成是一樁家庭糾紛。」鬼魅夕道:「你生在一個很特殊的家庭,有一個很特別的爸爸,他……變態的。每個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我對現在的生活不滿意……不滿意很久了,我希望能重新做出選擇,也為了這個機會準備許久,但是到最後,我發現……如果不把他打倒,我絕沒有可能真正離開,在我周圍已經有太多犧牲者是榜樣了。」  「等、等等!」
  我突發奇想,問道:「你該不會也像心燈居士他們一樣,和那個人約定過,衹要替他完成多少多少事,就放還你自由,讓你去過新的人生,做真正想做的事吧?」鬼魅夕沒說話,卻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們真的相信?這種陳腔濫調的謊言,早一千年就不該有人再去相信了,你們的腦子都進水了不成?」「沒有人真的相信,所有人都是一面裝著相信,一面想辦法找出路,但如果連裝也不裝,結果就是立刻沒命。」鬼魅夕凝視著我,道:「不要以為別人都是笨蛋,這世上也不是衹有你最聰明。」聽鬼魅夕這麼一說,我覺得黑龍會這組織真是可悲,看起來像是人強馬壯,但低層人物的性命有如草芥,隨隨便便就被捨棄,高層人物卻又個個心不在此,總想著早日完成任務,可以得回自由,逍遙離去,心燈居士、黑巫天女是這樣,鬼魅夕也是這樣,連掌握大權的決策階層都這樣,我真搞不懂這是什麼組織。
  我還記得,那天茅延安對鬼魅夕動手之前,說她和她姊姊在背後搞鬼。鬼魅夕既然早有異心,偷偷做點什麼準備,也是情理之中,但茅延安是何等精明厲害的人物,鬼魅夕不管是做了什麼,他一日不察,兩日不察,時間一長了,哪可能察覺不到?
  這樣想來,要跟著茅延安幹活真是辛苦,有了異心之後,若是沒有任何準備,猝然發難,結果是一定失敗,要是提早準備,時間一長,必然為他所察覺,後果也是完蛋。進也不是,退也不得,壓力真是大啊。
  (對了,鬼魅夕還是未來的時候,對阿雪說過,自己在世上還有一個親人,一個姐姐,兩個人相依為命,感情很好,這些話……原來不是假話啊?她的姐姐是什麼人?也是茅延安的女兒嗎?
  鬼魅夕姊妹為了得回自由新生,所做的準備為茅延安所發現,茅延安出手懲戒了鬼魅夕,想必也不會對另一個留情,鬼魅夕僥倖生存後,再怎麼擔心她的姊姊,也回不去了,憂心如焚之下,自然更要想辦法去打倒茅延安,所以就找上了我。
  明白了,這下子真的都懂了。
    同性戀真是害人不淺。
  第四章 山中奇跡?永不放棄
  茅延安實在太強,要如何對付他,我本是全然茫無頭緒,因為鬼魅夕的到訪,如今總算是有個方向。
  不可否認的一點,鬼魅夕確實是強援,有她相助,比普通的高手更能幫得上忙,就衹有一點令我擔心:她會不會是茅延安派來的?
  「那天,你老爸不是出手殺你嗎?怎麼你能活下來?」「忍術之中有奇木轉命的遁術,我靠著這技巧僥倖生存,確實也是很驚險,衹要修為稍差一點,就要死在那裡了。」鬼魅夕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雖然幸運保住性命,但當時他若以第八級力量認真出手,我是沒機會用這技巧逃生的,用了也沒有效。他為什麼不認真出手?是不是故意要留我一命?這些我也答不出來,從沒有人能真正了解他的,跟在他身邊多年,我對這一點有很深的體悟。」字字句句,聽來合情入理,我決定相信鬼魅夕,因為她表現出的誠意已經足夠,至於這一切會否都在茅延安的算計中,這我已經無暇顧及,因為如果要把茅延安想得這麼全知全能,那我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立刻自殺。
  「七聖器目前的狀況如何?有些我知道,但有幾件……」「聖者之杖、烽火乾坤圈,都已經落入黑龍會的手裡,衹有希望號角被留下來,已經給精靈們回收。算計人者,人恆算計之,他似乎也顧慮馬德列在號角裡做下什麼手腳,反陰他一記,所以沒有去碰。」鬼魅夕道:「以你和倫斐爾目前的關係,索要號角應該不成問題,等你取得號角之後,我們就開始上路,去回收其他的創世聖器。」「回收?你預備先去回收哪幾樣?」「賢者手環目前的情況,是無法取出的,恐怕要先取得其他六件聖器後,才有辦法入手賢者手環。」鬼魅夕朝我看了一眼,目光在羽霓圓翹的裸臀上稍稍停留,道:「至於其他的六件,總之不會先取斬龍刀、大日天鏡,其餘的就看著辦吧。」不得不說,鬼魅夕看透了我的心理,姑且不論取得難度,現在的我確實還沒有做好準備去見天河雪瓊、李華梅,能夠先避開這兩大聖器的取得問題,對我是最好的。
  鬼魅夕說完這些話以後,就朝石壁走去,直直地走了進去,就像眼前什麼都沒有一樣,而後,她就完全消失在岩石裡頭。
    「忍術真是好用。」
  說著這句沒意義的感想,我自己心裡其實五味雜陳,鬼魅夕的出現,替我帶來了方向與希望,但誠如她自己所說的,她和我之間也有筆帳要算,現在衹是暫時先壓下,但遲早還是要把這筆帳清算的,我們兩個之間……這種和平關係還能維持多久,真是未知數了。
  送走了鬼魅夕之後,我專心處理羽霓的問題。已經花了幾天的時間,羽霓的身心狀況都被調整得差不多了,倒是助她喚醒對武學的回憶,花了我不少功夫,雖然最後的那一關,我尚未做出決定,不過大體上已可以活動如常。
  在處理羽霓問題的過程中,我另外發現了一個問題。翼我同在的異能,似乎是她最近才得到的,精靈們將她關入這石室時,她還沒有這套本領,要不然,精靈們也無法將她制服,囚於此處。

    那麼,一個問題就出現了。
  羽霓的實力算是不錯,經半獸變提陞後,更是驚人,但索藍西亞的精靈一擁而上,並不是壓不下她,更別說慈航靜殿眾高僧會親自到此,就算別人拿她不下,心禪大師親自出手,羽霓是敵不過他的,為什麼會把她關在這裡,不送去治療呢?
  就算他們沒法醫治,起碼也可以換個比較好的環境,用不著關在這衛生條件奇差的石牢吧?
  經過研究,我終於找到了那個答案。當時,神智盡失的羽霓發了狂,見到有人靠近就襲擊,把人打倒之後,立刻撕開褲帶,掏出性器套弄,擠榨出精,嗅味核對,找尋能讓她解癮的瑩晶玉。
  理所當然的結果,羽霓是找不到的,要是這麼容易就弄得出代替品,用這控制她的我豈不早就被幹掉了?不過,失望的羽霓,後果嚴重,立刻就把手中的性器捏爆,這下子可就把所有人都嚇壞了。
  如果要強行制服羽霓,這點已經不容易,要是不小心被她打倒,就地婬辱,哪怕最後沒有被捏爆下體,那也夠丟人了,更別說慈航靜殿的高僧,都是嚴守戒律的大和尚,雖然大家平時滿口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肉身不過臭皮囊一具,但真要被一個妙齡少女當眾脫褲玩屌,畢生清譽毀於一旦,這些大和尚還是不幹的,非但不幹,還敬而遠之,所以他們無法把羽霓帶迴金雀花聯邦醫治,衹能交給索藍西亞,監禁在這座石牢裡。
  由於羽霓的狀況如此棘手,所以當我終於把羽霓搞定,讓她穿著我的上衣,我打赤膊,一起牽手走出牢房時,外頭的精靈們目瞪口呆,料想不到我真能完成這艱難任務。先搞定碧安卡,再擺平羽霓,精靈們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到某個神醫,雖然我這神醫是專治疑難雜癥,非疑難雜癥的就通通治不好。
  「嘍囉閃開,我要找倫斐爾說話。」我帶著羽霓,直闖到倫斐爾的面前,劈頭就把話撂下,「要我離開就給我報酬,不拿到滿意的酬謝禮,我就繼續賴在索藍西亞不走。」希望號角在很久以前就被索藍西亞收藏,視為國寶,衹是為了避免外人覬覦,秘而不宣。以精靈們對傳統的重視,要倫斐爾甘心把袓先傳下的寶物交給我,恐怕相當困難,所以我也做好了準備,先曉以大義,說明對抗黑龍會需要七聖器,要是這樣說不通,必要時就拿碧安卡來當要脅,反正碧安卡目前還在我的操控下,倫斐爾若不答應把希望號角給我,我就折磨碧安卡。
  不過,還是那一句老話,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我所準備的那些方法都還沒感上,倫斐爾就搶先道:「沒有問題。」一句答應,倫斐爾的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手中拿著東西,正是朱紅色的希望號角。
  如此輕易就將傅國重寶送出,令我大出意外,這麼一來,反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眼睛看著希望號角,遲疑道:「這……這麼貴重的東西,要送給我?」「是啊,拿去吧,這是你應得的。」「可是……這個……不是你們的傳國重寶嗎?」「要拿來當驅逐你出境的代價,東西當然要貴重點。以你目前的狀況,可能走沒兩步就給敵人追殺,要是沒有一點厲害東西傍身,說不定走個幾步就被人打殘,最後還是沒離開我國,戰鬥又是在我國境內發生,這種代價太大,還不如給你點好東西,你早點拿了,早點掩護自己離開,這樣對我們雙方都好。」倫斐爾道:「你身肩重任,本來該送你一點好東西,不過我國遭逢國難,珍寶被破壞、散失的不少,能拿得出手送給你的,也就衹有這個了,你……餵,你幹什麼一副很感動的樣子?你也是見慣大場面的人了,創世聖器位階雖高,終究是死物一件,你不用這麼激動啊。」「黑道王子……不,黑道國王,看不出來你還真是個好人啊,對朋友那麼慷慨……」「這個嘛,其實我也不是一開始就那麼慷慨的……」倫斐爾的表情突然一變,很有些高深莫測的意味,我心頭一震,曉得重點問題來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點在政治問題上尤然,牽涉到利益糾葛時,絕沒有天上掉下餡餅這種好事,倫斐爾會那麼主動、那麼慷慨,一個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必有所求,而他所求的事,更絕不會衹是要我離開索藍西亞而已。
  「行了,有什麼條件你就說吧,能做到的我一定不推託。」「行!果然是爽快人,你跟我來一個地方。」倫斐爾站了起來,往外頭走去,我和羽霓跟在後頭,所經之處,沿途都有精靈衛士在把守,還越走越是偏僻,令我生出一絲不安,暗忖倫斐爾該不會如此不厚道,設圈套給我跳,要把我幹掉吧?說到底,他現在是一國之主了,像那種「大喝一聲,兩側衝出五百刀斧手」的老套路,天曉得會不會拿來用。
  還好,不管遇到什麼埋伏,現在我有羽霓跟在旁邊,這些精靈不曉得她半獸變之後,有分身化體的異能技,打起來一定會很意外;鬼魅夕雖然沒有現身,不過大家既然是盟友,她在暗中窺視我的可能有九成九,若我被精靈伏擊,她也不會袖手旁觀。假如這些還不夠,那麼,我就衹有召喚碧安卡過來,大幹……不,大殺一場,以倫斐爾目前手邊的力量,相信是不能把我們怎麼樣的。
  既然有把握,我就有信心,勇敢無畏地大步往前走,倫斐爾好像察覺到我的心情變化,突然放慢了腳步。
  「約翰,你那個女巫朋友,後來還和你有聯絡嗎?」  「女巫朋友?」
  我愣了一下,這纔明白他是在問華更紗。末日戰龍一役後,華更紗便飄然遠去,聽白拉登說她已經身在海外,哪可能和我有什麼連絡?說不定,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面了。倫斐爾與華更紗非親非故,沒事問起她來做什麼?總不會是對她有興趣,要找我討聯絡方式,向她求愛吧?
  「你問她做什麼?她可是某方面的專業人士,你想借重她的專業長才嗎?」「她的作品……很有意思。」倫斐爾用這句話來開頭,真是聽得人不寒而慄,華更紗「起死回生」、控制活人的那些本事,普通人看了就退避三舍,衹有野心家會趨之若騖,倫斐爾會對她的技術感興趣,莫非是索藍西亞國力衰弱,倫斐爾打算從這上頭想辦法,增強索藍西亞的力量?
  (倫斐爾不像是這樣的人,不過……人心難測,精靈的心也難測啊!
  我暗自尋思,卻聽見倫斐爾問道:「你覺得,你旁邊這位算是人嗎?」「我旁邊的那位?你說自己啊?當然不是,你是精靈啊,成仁就有你的分,成人就沒有可能啦。」「我不是說這個啦,是說你旁邊的那個妞啦!」  「呃?羽霓?」
  我往羽霓看了一眼,她很親昵地牽住我的手,甜甜地抱以一笑,就像是個最完美的貼心情人,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妥,倫斐爾難道看出了什麼?
  「她……她當然是人啦,能走能跳,會哭會笑,做愛時候還會尖叫,那裡不是人了?你別問些奇怪的話行不行?」  「是嗎?」
  倫斐爾看了羽霓一眼,道:「那……現在的李元帥,你覺得還算不算是人?」  「你說什麼?」
  一句問話令我心頭大震,第一個念頭是想要維持表情不變,但激動的心情實在壓制不住,再說,我裝作沒事幹什麼?
  「為什麼這麼說?你又知道什麼?」「李元帥突然變成那樣子,不相信她的人,都說她居心險惡,深藏不露,但相信她的人,都認為其中必有隱情,如果不是受到脅迫,肯定就是被黑龍會所操控,雖然世人都認為,像李元帥那樣的最強者級數高手,不可能被任何外力所操控,但……」倫斐爾沒有說下去,不過我卻明白他的意思,因為他和我都曾親眼目睹,知道世上真的有那種技術,縱使武功再高,一樣可以被洗腦操控,外表看起來全無異狀,言行如常,甚至連當事人自己都不覺得被控制,這就是華更紗開發出來的技術,也是倫斐爾這些推測的基礎,衹是……他真正想說的,似乎不是這些。
  「李元帥現在的樣子,你覺得還算是人嗎?」我為之沉默,不衹是因為這個問題難以回答,也是因為倫斐爾這話問得很怪,假如他是問我對李華梅現今狀態的推測,那很正常,但他問的這個,聽起來像是人生哲理問題,與戰局無關,與大局更無關,他問來做什麼?
  這問題一時間難以回答,我默然不語,但倫斐爾好像非要聽到答案不可,見我不答,他居然停步不走,直直地望向我,擺出一副非要聽到回答才肯走的架勢,令我不得不擠出一個答案來。
    「應……應該不算吧。」
    「為什麼不算?」
  「她沒有自主意識,所作所為都是受到操控,完全沒有自己的本心,這樣衹是一個活玩偶,哪說得上是人?」  「說得好!」
  倫斐爾一聲讚賞,獨臂的他無法鼓掌,卻豎起了大拇指,顯示他與我的想法一樣,甚至可能根本就在等我說出這句話來。
  我想問倫斐爾為何要問這個,但他得到我的答案後,快步往前走,很快來到一間小茅草屋前。這間茅屋看來很簡陋,不過現在華爾森林百廢待興,一間茅草房也算不錯了,而屋外還有一小隊精靈衛士在把守,更讓我曉得這間茅屋裡住的人身份不凡,因為就連羽霓的牢房外都沒有守衛看顧。
  衛兵們看到倫斐爾過來,想要敬禮,被倫斐爾揮手制止,還示意他們不要出聲,招手讓我悄悄靠近到窗邊。
  我好奇心起,想不出屋裡會是什麼情形,讓倫斐爾居然要帶我來玩偷窺,難道是他新得了什麼美人,要趁機向我炫耀?即使是,這也太怪了,倫斐爾要我陪他偷窺美人,這種鳥事……又不是三流小說的意婬情節。
  悄悄地貼在窗口,從縫隙往裡頭看,所見到的並不是美人,而是一位令我非常懷念的故人。有多懷念呢?在我剛出關的時候,最想要宰掉的人除了黑龍王,大概就是這一位了。
  (雷曼這臭狗賊,居然躲在這裡?把老子關在監獄裡幾個月,還把我照三頓打,這筆帳可不能不算,離開索藍西亞之前,得先想個辦法弄死這臭賊!
  從窗戶縫隙,我看見雷曼正坐在床邊,這位重殘的王子,本來還算可以的外形,如今已滿是傷痕,令人望而生畏。這些倒也怪不得他,末日戰龍在華爾森林大鬧,搞得天翻地覆,連續幾場災變都是毀天滅地的大排場,修為稍差一點的,真是連逃都沒有路可以逃,不曉得多少精靈枉死,他能存活至今,已經是非常好運了。
  末日戰龍從亡靈峽谷中破山而出,千萬噸的岩石崩砸落下,我和織芝差一點就被活埋了,那時我本以為像雷曼這種沒用的小角色,一定被山石砸成肉泥,與其他的精靈貴族一起埋葬,料不到這傢伙運氣奇佳,連場亂事後死了那麼多精靈,倫斐爾都傷重昏迷,這傢伙卻平安脫險,還執掌大權,把我給關進監獄,嚴刑拷打。
  之前我心喪欲死,對於身外之事全然不在乎,現在清醒過來,哪可能一笑置之,當然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雷曼這狗賊欺我若此,不把他弄死,我哪能甘心離去?
  (咦?雷曼不是一個人在房裡,他在床邊,床上還有一個人,他握著那人的手,是誰?
  屋內沒有點燈,也沒有其他照明設備,我看得不是很清楚,衹是隱約看見雷曼握著一個人的手,面對床的內側,好像在對那個人說話,不過那個人沒有回答,令雷曼的說話看來衹是在喃喃自語。
  我運足目力,仔細看去,發現雷曼緊握著的那隻手掌,是一隻小手,看來多半是女孩子的手,衹是色澤枯黃,瘦骨嶙峋,從醫理上來說,這隻手掌的主人氣血枯竭,命不久矣,就算能用什麼靈丹妙藥拖命,也沒有回天的可能。
  (這隻手……雷曼的老婆?哎呀!不好!
  就算我不喜歡雷曼,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是個癡情種子,好過許多薄倖人類百倍,而會令他如此情深守護的,除了琳賽還有誰?這對情侶的運氣不錯,居然從那種絕境中雙雙脫險,衹是……從房中情形看來,琳賽的狀況似乎不太妙。
  其實,琳賽應該是早就死了,當初馬德列為奪大地之心,最後搞到琳賽自挖心臟,這個天真可愛的矮人少女,那時就已經死亡,衹是被華更紗改造復生,開始了第二段生命。
  照理說,華更紗的改造,並不衹是單純起死回生,還另外進行強化,補強了肉體機能,雖然不可能直接改造成絕世高手,但也應該沒那麼容易受傷、生病,怎麼現在會搞成這樣?
  念在故人之情,我心中一急,就想要走去推門入內,倫斐爾把手一伸,將我擋住,示意我別發出聲音,慢慢隨他走到一旁去。

  我們離開茅屋一段距離,倫斐爾看了茅屋一眼,對我道:「看到裡頭的情形了?」  「怎麼一回事?」
  「末日戰龍弄崩亡靈峽谷時,整個峽谷崩塌下來,把所有精靈都給活埋了,他們事後進行開挖,試圖搶救,花了八天的時間,找到好多殘缺不齊的屍體,就是沒發現半個活的……」倫斐爾搖搖頭,嘆道:「千萬噸的堅硬山石啊,這樣重砸下來,有什麼生物能不死的?那時我已傷重昏迷,進行搜救的精靈們挖了八天,幾乎都要放棄繼續了……」然而,奇跡只屬於堅持到最後不放棄的人,即使進行開挖的是精靈也一樣,在第九天的時候,精靈們終於在亂石堆中發現了奇跡。
  那是一個在亂石交砸中意外隔出的小空間,因為被一個小支點給撐住,後頭砸下的大石又彼此相抵,卸去了不少力道,沒有能夠垂砸轟壓下去,藏在這狹小空間裡的兩個人也為此保住一命,創造了奇跡,讓發現此地的精靈大吃一驚。
  在這小小的空間裡,精靈們看到了兩個身影,一個男的躺在地上,因為過度疲累與脫水,已陷入重度昏迷,在他的身上,有一個少女四肢趴地,在護住了他的同時,也用背脊頂住了上方的岩石。正是因為有這麼一個小小的支點,才頂住了上頭的大量落石,讓兩人沒有被活埋。
  精靈們這一驚非同小可,照時間來算,距離亡靈峽谷的崩塌已經整整九天了,在這九天裡頭,這個少女就用這樣的姿勢,不眠不休,苦苦撐著上方無數岩石的重眾,支撐至今,這是何等的毅力?即使是一向眼高於頂,看不起其他種族的精靈,也不得不為此嘆服。
  一切也已經到了極限,精靈們費了很大的努力,才把這兩個人平安救了出來,才沒跑個幾步,安放在那裡代替支撐的物件就承受不住,上頭的萬噸岩石轟砸下來,雖然該救的人是救了出去,但又葬送了幾個精靈衛士的性命在裡頭。
  「真是挺意外的,你弟弟賺到了。」我淡淡地說了一句,表面上看來好像沒什麼,心裡卻很不平靜。我也算見慣大風大浪的人,這件事對我而言不算大事,但不知道為什麼……倫斐爾的話,有某個部分正觸動我的心,令我無法保持心靈平靜。
  「根據他們的說法,發現我弟弟與那女孩的時候,那個女孩滿身是血,遍體鱗傷,幾乎找不到一塊好肉,意識也早就半昏,就是不停地喃喃自語,說自己是真的……」倫斐爾嘆了口氣,望向我,道:「不管怎麼說,事發時是她以身相護,也是她在那些大石底下撐了九天八夜,救了我弟弟出來,要是沒有她,雷曼早就沒命了,也斷然活不到今天,她是我們索藍西亞皇家的大恩人,這是我們永遠都會記住的。」以華更紗那種缺德的個性,是絕對不可能給改造完成的對像,灌輸什麼「機械人三原則」的,所以,琳賽會捨身去救雷曼,這也絕不是因為什麼「守護主人」的既有指令,而是她基於自己的判斷、自己的想法,所做出的決定。
  一個受到操控、沒有本心的傀儡,會基於自己的想法去捨身救人?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會想要保護人、呵護人,甚至捨己為人,這是高等生物的行為中,最為崇高的一部分,能做出這種行為的,不但是個「人」,還比九成九的人類更為難得。
  換句話說,現在的琳賽……是個人?
  我怔怔地站著,想著琳賽在大堆山石底下,苦苦撐了九天,護著雷曼安全的情形,不知不覺,眼眶有些熱熱的……「你知道道具與作品的差別嗎?道具是為了某個用途而被創造出來,單純衹是一種使用的工具而已,作品卻會反映出創作者的心聲,有了超乎製造用途以上的效果。」倫斐爾道:「那個叫華更紗的女巫,她開發出這種操控技術的目的為何,我們不得而知,但我覺得,琳賽已經不是一件道具,而是一件作品,她有了自己的意識,自己的想法,能做出自己的決定……在沒有人給她下命令的時候,她是完完全全獨立自主的。」聽到這裡,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何會被觸動,倫斐爾說的雖然是琳賽,但他真正要說的,卻是被黑龍會所操控的李華梅。
  一直以來,我都有個隱憂無法面對,盡管白拉登轉述華更紗的話,說一切不是沒有希望,但我實在想不出希望在哪裡,別說我不知道怎麼救出李華梅,即使把人救了出來又如何?已經被完全改造、失去自我的活傀儡,連華更紗自己都說不可能復原,我把她搶到手之後,是要繼續對她下命令?還是把她下葬,讓她能夠安眠?
  這個問題,我無法面對,也不敢去面對,衹要一深思便是椎心之痛,衹能用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去暫緩面對,但此刻……倫斐爾卻用這樣的方法告訴我,事情不是我們原先以為的那樣,華更紗所創造的技術,已經超出她預想的範圍,成了另一種形式的新生命,衹要除掉了控制源頭,她們是有自己意識與思想的。
  得到了這個鼓勵,我的心情好過不少,也終於明白,倫斐爾是努力在替我解除心結。
    「你……為什麼……」
  「你清醒之後,我和慈航靜殿立刻取得連絡,心禪師父說,你離開索藍西亞後必然對上黑龍會,而以你目前的精神狀態,外強中乾,要是對上黑龍會的高手,必死無疑,希望我能設法為你解除心理障礙。」倫斐爾看了小茅屋一眼,對我微笑道:「現在就是要告訴你,事情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糟,你還是有希望存在的。」
  第五章 刺客列傳?笑語成箴
  貴人,是很難去計算的一種人,對你好的人、對你不好的人,你很難預期這裡頭的哪個人,會在哪個時間點成為你的貴人,就像我之前從來不曾想過,有一天倫斐爾會成為我的貴人,幫了我一把。
  無論如何,我不得不承認,倫斐爾這個忙幫得不小,當我親眼見到琳賽與雷曼的情形,我開始覺得,一切都是有希望的,衹要打倒了操縱源頭,以我的能力,也是可以收拾善後的。
  「對啦,這樣想就對啦,你的眼神開始有生氣了,死亡率從百分之百,減少成百分之九十九啦,可喜可賀。」倫斐爾拍手大笑,我實在分不出他是說實話,或者是拿我尋開心,「當初我弟弟清醒之後,得知是小琳賽救了他,還替他撐了這幾天幾夜,他非常後悔,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的過錯,更懊悔之前沒有好好對待琳賽,後來就從那刻起,他便放下一切,專心陪著琳賽,再無心處理其他事。」「很令人感動,所以他把我關進牢裡吃大便的命令,也是無心處理之下隨便說說的囉?」「呃……這個倒不是,那條命令是他刻意發出的,身為他的兄長,我要為了的遷怒向你道歉,希望你寬宏大量,把這條債一筆勾消了吧。」倫斐爾道:「其實這不是重點啦,我真正想說的是,經此大難後,我弟弟領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
  「人生匆匆,精靈亦同,與悠久天地相比,不過眨眼一瞬,小事千萬不要太計,很多事情你別把它當大事,有得享受就享受,別想太多,別鑽牛角尖,雷曼當時要是不想太多有的沒的,管他是不是真人,有愛就可以了,那現在……也就不用這麼悔恨了。」從說話的表情看來,我想領悟這道理的不衹是雷曼,也包括了倫斐爾自己,難怪我這次清醒出關後,覺得倫斐爾態度大變,一點都不像以前那樣,嚴守精靈的驕傲,與人類保持距離,甚至還拋開過往的國仇家恨,對我連續相助,這變化的理由原來在此。
  倫斐爾表示,琳賽傷得很重,不但身體多處受創,還傷及腦部……多半治不好的那種,自從被救出來以後,就完全處於癡呆的狀態,不飲不食,喃喃自語,雖然不死,卻也完全沒有生活能力,是靠雷曼細心照顧,才活到現在。
  琳賽的狀況特殊,普通的藥石、魔法都救不了,真要說能夠救得了她,讓她復原如初的,恐怕衹有華更紗本人了,但此人行蹤詭秘,更已經颺帆出海,倫斐爾縱有索藍西亞一國之力,也是找她不到,除了向我打聽消息,也就衹有等待奇跡出現,好在雷曼已經下定決心,要照顧琳賽一生一世,永不放棄……奇跡,一向只屬於不肯放棄的人。
  「真是沒想到,這兩個人最後會發展成這樣……」我著實感嘆,可是望向茅屋,想到剛纔雷曼握住琳賽小手時候的專注、認真,盡管他們兩個一重殘、一重度昏迷,但我卻覺得……他們好像很幸福,比此刻的我更幸福得多。
  「我沒有什麼好祝福他們的,就答應你從此以後不找你弟弟的晦氣,當作謝禮吧,但你答應要送我的希望號角,不許賴帳啊!」「去,你當我倫斐爾是誰啊?送出去的東西,難道有收回的道理嗎?坦白說,希望號角乃是不祥之物,交到你手上,對你並不是好事,但我若不給你,只怕你縱能走出華爾森林,也沒法活著離開索藍西亞。」倫斐爾搖頭道:「你可知道,你甦醒的消息已經不曉得被誰散播天下,現在無數人欲殺你而甘心。你本來就仇家滿天下,如今李元帥與黑龍會走在一起,你與李元帥關係親近,所以外界……」「外界怎樣?以為我纔是黑龍王嗎?真奇怪了,他們如果真以為我是黑龍王,怎麼還會敢來動我?」「你想得美啊,他們都說你是黑龍會奸細,當初遊走各國,就是替李元帥工作,伺機在各國搞破壞的,你每到一國,就搞得那個國家再無寧日,元氣大傷,看看我國的狀況,國內好多精靈都想拿你問罪,血債血償,我擋得了一時,擋不住一世,你再不快離開,恐怕就有人要逼宮殺進來了。」倫斐爾道:「對了,你千萬別蠢到跑去南蠻找幫手啊。」「為什麼?你應該知道我與南蠻的獸人……」「你與南蠻的獸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啊,李元帥不久之前親自放話,說當日的一切全錄你協助,要不是有你分了萬獸尊者的心神,她絕對沒法偷襲得手,是你與她合謀幹掉萬獸尊者的。」  「什麼屁話啊!」
  這個謊言實在太過分,我怒從心起,揮拳打折了旁邊一枝花樹,卻也不得不承認,當時我確實在場,被栽上這麼一個罪名,一時間很難分辯,南蠻獸人們熱血有餘,理智不足,這個罪名足以令他們氣昏了腦袋,直嚷著要復仇,縱有少數有識之士,也沒法讓氣昏了的大多數族人冷靜下來。
  以我的辯才,應該可以爭取到一個辯解的機會,但到最後,獸人們仍會要我帶他們去殺李華梅,來證實我的清白,如果我向他們解釋什麼李華梅受人操控之類的話,結果就是沒有半個人相信,還會連我自己也賠進去。黑龍會的這個謊言,面面俱到,實在是很毒辣啊。
  「什麼屁話都不要緊,有人相信就成,你也別怪他們不理智,有時候連我都覺得你很可疑……唉,總之,外頭狀況很亂,你離開之後請自己小心,可以的話,還是易容改扮再走吧。」看倫斐爾表情凝重,我也曉得情勢惡劣,更在預期之上,便想立刻走人,但在走之前,有些埋在心裡的東西,覺得應該要交代一下。
  「黑道國王,你說了那麼多話,那你想不想知道,在幕後操控這一切的黑龍盒大黑手是什麼人?」  「嘿!終於等到你了。」

  倫斐爾是索藍西亞的元首,背後還與慈航靜殿有連絡,對於這一連串事件背後的真相,他們當然想知道,也曉得一切的關鍵都在我身上,衹是我一直沒有想要說的樣子,倫斐爾也就識趣不問,等我主動說。
  「之前你始終不說,應該是有你的顧慮吧?你的思考與判斷力,當今大地上少有人及,我相信你的判斷,等你覺得該說的時候,我再問,不過你之前為什麼不願說?是時機未至?還是你怕有什麼危險?總不會你一說,便立刻給人幹掉吧?」「我如果會死,早就死了。」我搖頭道:「我是怕像那些三流戲劇一樣,聽的人被幹掉了……」「哈,你也太多慮了吧?別的地方我還不好說,但這裡怎麼說也是索藍西亞,我自己的地盤,你說對頭在這種地方動我,會不會太……」倫斐爾說著,臉色驟變,手捂著胸口,像是非常痛楚一樣,我大吃一驚,連忙靠上前去,想看看發生什麼意外,哪知道倫斐爾哈哈一笑,站直了起來,指著我大笑。
  「哈!約翰。法雷爾,你是出了名的狡詐,這回也被我唬到,看來以後我可以拿這件事向別人誇耀了,哈哈哈,約翰。法雷爾也被我騙過,哈哈哈?」「你神經啊!幾歲的精靈了,還拿這來玩?這有什麼好玩的?你不曉得玩這種事情很不吉利的嗎?」我著實惱怒,不過有一半是惱羞成怒,因為如果不是關心則亂,我也不會被這種小把戲給玩到,而倫斐爾好像玩上了癥,笑著笑著,突然臉色又變,手捂著小腹,似乎非常痛楚一樣,慢慢彎下了身體。
  「喂!你越玩越爽啦?再玩下去,你就沒機會知道黑龍會大頭目的真面目啦,你……」我話說到一半,倫斐爾身後的地面突然裂開,血光濺起,一聲慘呼被截斷,一顆人頭從地底飛出。雖然用黑頭套蒙著臉,但看那個裝束,正是黑龍忍軍,他們什麼時候潛入此地的?
  倫斐爾緩緩倒下,我衝上前去將他扶住,這纔發現他背後染了好大一片血跡,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忍者所偷襲重創,血跡色澤深藍,顯然身中劇毒,情況非常危險,這時兩尺外的一處地面炸裂,一道嬌小的黑色身影飛取出來,卻是鬼魅夕,她身上不見有何異常,手中的忍刀卻染滿鮮血,正一滴滴往下掉落,說明了她剛纔在地底下做了什麼。
  「這是黑龍會新訓練的忍軍,實力比以前強得多,不好對付。」鬼魅夕望向我,道:「一共十二個,他們絆住我,先被我殺掉八個,還是晚了一步,讓剩下四個狙擊得手……現在已經被我殺光,但……」我看倫斐爾的背後,傷口非常奇特,不但止不住血,也驗不出魔力存在,可是傷口本身像是有生命的活物,扭曲變化,還迅速擴大了面積,才一下子功夫,就隱約可以看到內臟了,若讓這傷勢惡化下去,很快就要沒命了。
  忍術集水系魔法的精要而大成,神秘莫測,我所知有限,現在想幫也是有心無力,是鬼魅夕衝了上來,凌空對倫斐爾施了一個法咒,做了處理,這纔停止住傷口擴散的速度。
  我本以為鬼魅夕替倫斐爾處理好了傷勢,但她打了法咒之後,卻對著我搖了搖頭,顯然這法咒治標不治本,並沒法真正的治療,必須要盡快找人來醫治。我急著想帶倫斐爾去找人,但傷重的倫斐爾卻一把抓住我,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喘息道:「快……快走……」  「黑、黑道國王,你……」
  「約翰……你……快走……事已至此,再不走你就走不了,我……」倫斐爾臉上沒有半點血色,抓著我的衣袖,慘笑道:「想、想不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你們快走,別讓黑龍會……得逞……」我和倫斐爾是步行離開小茅屋,到僻靜所在說話的,可是再怎麼僻靜,鬧出了這些事,現在也引來精靈衛士們的注意,當這些精靈衛士轉頭看來,所見到的一幕,就是他們的國王陛下滿身是血,趴倒在那個人類大敵的身上,旁邊站著一個嬌小的人類少女,盡管看不見面孔,可是那特殊的黑衣忍裝,還有那幾乎成為標誌的圓滾滾巨乳,讓他們與那個傳說中的名字產生聯想。
  「鬼、鬼魅夕?黑龍會的忍軍頭目?」「鬼魅夕和約翰。法雷爾一起,殺害了二王子殿下!」  「殺了他們!」
  之前我曾認為獸人熱血有餘,理智不足,現在看來精靈們的腦子也好不到哪裡去。要是我們擁有最強者級數的修為,現在倒也不用怕什麼,放手大殺一陣,反正現在的索藍西亞並無強人,不足為懼,可惜,我們這邊衹有三名第六級修為的武者,對於幾千人的圍毆,還是會怕的,更何況……如果我們在這裡大開殺戒,衹是讓誤會結得更深,更難解釋,也對不起重傷昏迷的倫斐爾。
  要是倫斐爾能多支撐一點時間,或許就能向手下做出交代,澄清誤解,無奈他已經昏迷過去,別說替我們解釋,如果我們還繼續在他身旁頑抗不走,那他連最後一絲得救機會都將失去,真的是必死無疑。
  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真個是一著錯、滿盤輸,防來防去就在防這結果,可是偏偏就還是這結果……  「我們走!」
  我喊了一聲,主要是喊給身旁的羽霓聽。要離開這裡,倒也不是非要殺出一條血路才行,身邊有個鳥女人在,別的不行,張開翅膀往天上飛,這個總是沒什麼問題的,我一聲令下,羽霓立刻抱住我,張開背後的羽翼,「咻」的一聲就往天上飛衝上去。
  精靈衛士們高聲呼喊,朝我們發出魔法弓箭,準頭雖然好,可是羽霓瞬間往上拔升的速度太快,縱使是魔法箭矢也追之不及,紛紛射空,精靈衛士們憤怒咒罵,卻衹能看著我和羽霓一飛沖天,越飛越高,成為天上的一個小點。
  在這些精靈們大喊大叫的時候,在地上的鬼魅夕早已不見蹤影,她沒有翅膀,也不會飛,但忍者最擅長的本就是來無影、去無蹤,哪怕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都能說不見就不見,更何況我還替她製造了這場大混亂,要開溜是再容易不過。
  我被羽霓抱著,在天上高速飛行,這方面羽霓可是受過特殊訓練的,以前沒事就讓她長時間飛在天上,適應嚴苛氣壓與低溫,和尋常的羽族女戰士相比,羽霓的飛行時間更長數倍,全力飛行時候的速度,更是如同離弦之箭,一下子就能飛出好遠,才幾眨眼的工夫,我們已經身在高空,並且越飛越遠,漸漸離開華爾森林的範圍了。
  「真沒想到……會是用這樣的方法離開華爾森林……」看著底下滿目瘡痍的景象,我的感觸很深,自從來到華爾森林之後,小仗大鼻不斷,好幾次都險些把命送在這裡,對我而言,華爾森林無疑就是一個災難之地,在此地我失去得太多,可是……也學到了很多東西,令我在離別的這一刻,居然有些依依不捨的感覺。
  (真見鬼,還依依不捨什麼?這個鬼地方,早點離開就早點好,哪還有什麼好不捨的?唔,倫斐爾那個樣子,應該還死不掉吧?那些精靈雖然膿包,可是索藍西亞好歹也是魔法大國,如果不惜一切資源搶救的話……假如不計代價,相信索藍西亞至不濟,也能先保住倫斐爾的性命,尋求方法治療,在各系魔法所造成的傷害中,水系最是詭奇難治,如附骨之蛆,依附不去,要有長期抗戰的準備,但要說見血封喉、瞬間奪命,其實還不如黑暗系厲害,倫斐爾所中的那個偷襲,多半是某種兼具兩系特性的神器,衹要當場不死,生存機會不是沒有的。
  「笨蛋傢伙,就和你說講開那種玩笑不吉利,現在把命賠上了吧?」我發了兩句牢騷,突然覺得身上很冷,稍一定神,發現羽霓實在飛得太高,她以前整天被我搞特別訓練,在幾千呎的高空待上三四個時辰,可以不當回事,我卻沒有這種本領,高空不但冷,空氣也稀薄,再這麼繼續待下去,就輪到我承受不住了。
  況且,還有一點是很要命的,那就是我並不會飛,倘使羽霓出個什麼意外,這種高度摔下去,我是必死無疑,盡管高空飛行能讓敵人難以追蹤,但考慮到失事的後果,我還是決定……穩當一些纔是良策,尤其是在五色帆船上被羽虹刺了那一下以後,我不想再給任何女人這種機會。
  飛離開華爾森林一百餘里後,我讓羽霓在一處樹林中降落。華爾森林內連場大戰,所有樹木盡數被毀,成了一片焦土平地,但在離開華爾森林百餘里外,仍是樹林成片。
  羽霓降落的地點,相當偏僻……其實索藍西亞都是樹林,精靈們又愛護自然,鮮少開發破壞,這樣一想,舉國之內除了首都華爾森林,哪還有什麼地方不偏僻的?
  我約略感應了一下,附近幾里地之內,有少數精靈居住,但應該不是什麼危險人物,換句話說,我們目前是安全的。
    「走吧!」
  對著羽霓打了個招呼,我們開始動身上路。沒有什麼坐騎或交通工具,這是較遺憾的事,目前也就衹有徒步,看看後頭有什麼機會,再找東西代步了。
  「嘖,說到坐騎,如果紫羅蘭在就好了,以前都是阿雪在騎,如今總算該輪到我了吧?」想到阿雪已不在,令我心下黯然,不過紫羅蘭的下落,倒是令我不解。當初,眾人甫入索藍西亞未久,羽霓和紫羅蘭追蹤敵人,一去不回,我以為都是被馬德列所擒,現下馬德列已死,羽霓在此,紫羅蘭卻不知去向,實在很奇怪。
  之前我曾向倫斐爾打聽,但索藍西亞亂成一團,華爾森林中不曉得死了多少精靈,根本找不到知情人士來問,我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既然問不出來,就讓此事不了了之了。
  「對了,羽霓,你記不記得……算了,不問你,你的記憶是由我重整,問你也白問,和自言自語沒有分別。」聽我這麼說,羽霓也不生氣,仍是那麼甜甜一笑,看起來很美,衹是會讓我有一種想嘆氣的衝動。
  不管怎麼說,有個美人一路相伴,縱然空山寂寂,也還是樂事一件,我和羽霓動身出發,大概走了兩刻鍾,我算算時間差不多了,便出聲叫喚。
  「喂!別躲了,出來吧,可千萬別告訴我你沒跟上來啊!」沒叫個幾聲,一道嬌小的黑色身影,就從前方的樹木後頭走了出來。身為大地上的第一忍者,鬼魅夕當然有辦法追蹤我們的去向,考慮到我們是在天上飛,她在地上追,速度上的差距,等上兩刻鍾也就差不多了,如果我這一下叫喚叫不出她來,要嘛是出了事,要嘛就是她根本沒資格和我聯手抗敵。
    「你拿到希望號角了?」
  「那當然,逃跑歸逃跑,你以為我會把正事給忘記嗎?」我道:「倫斐爾怎麼樣了?你這麼晚才出來,他的情形你一定知道。」「被送去急救了,會不會殘廢很難說,但命多半可以保住,索藍西亞畢竟也有著相應的實力。」鬼魅夕道:「通緝命令已經發了下去,現在各處要道都已經有精靈設伏把守,你要離開,沒有那麼容易了。」「沒有那麼容易?見鬼去吧,如果是金雀花聯邦,我不敢誇口,這裡是索藍西亞,地廣人稀,衹要不走大路,穿越森林出去,他們想找我們談何容易?況且,我們這邊還有專業人才,以你的本事,要避過他們的搜查,易如反掌啊。」要躲避精靈們的搜查網,這個我有自信,尤其是在索藍西亞精英人才為之一空的此刻,就算他們想發動大範圍魔法來搜索,也是力有未逮,我們應該可以輕鬆離開。
  不過……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很難說……  「唔!」
  鬼魅夕往左方看去,羽霓也表情忽變,我則是察覺到正有一支為數百人以上的隊伍,朝這邊逼近。荒山野嶺,怎麼會突然有大隊人馬出現?這擺明是沖著我們來的,問題是……我不信索藍西亞這邊有精靈能追蹤鬼魅夕,難道是我和羽霓露了形跡?
  多想無益,逃跑比較實際,趁著敵人還沒有追上來,我們先行趕路離開,如果讓羽霓再次飛高,應該能迅速拉開距離,但在還搞不清楚敵人是怎麼追蹤到我們之前,我不想飛上天去,因為敵人若是有備而來,攜有地對空的魔法攻擊武器,莽莽撞撞飛上去衹有當靶的分。
  在這種情形下,鬼魅夕的存在就舉足輕重,我本來以為她會帶著我們遁地而行,卻沒想到她從袖中取出八匹紙馬,都是用紙裁剪成馬的形狀,上頭有微弱卻特殊的魔力波動。
    「縛在腳上,快!」
  我們依言把紙馬綁縛在腳的兩側,又看她拿出幾根長草,綁在鞋上,做完這些動作後,鬼魅夕拉著我和羽霓,身形一動,我們就像轟出去的炮彈一樣,往前高速急飆。
  (有一套,忍術奇幻莫測,較諸尋常的魔法,別有一功……在大地上,忍術算是罕見技巧,我雖然特別查資料研讀過,但鮮少有機會親身體驗與見識,鬼魅夕拉著我們飛馳,我最初的感覺,是腳下好像踏在一塊毫無摩擦力的平滑物體上,如玻璃、似明鏡,稍微用點力氣,就掠出老遠,而且速度越來越快,要不是因為頻繁閃避前頭的樹木,減慢了速度,早就不曉得衝到哪裡去了,當然,如果不是鬼魅夕在前帶頭,閃電躲避,我們也不用煩什麼移動不移動,早就撞樹了。
  漸漸地,腳下的感覺開始變了,不再是單純的滑動,而是有某種力量在帶動我雙腳,當我閉目去感受,只覺得自己不像是在行走或奔跑,反倒很像騎在快速奔馳的千里馬上。
  (這是傳說中的甲馬神行之術,四匹紙馬,就是四匹千里馬的腳力,這樣子來跑,哪還有不快的?但腳上綁草又是何意?

  我腦中思索,發現前頭景色豁然開朗,樹林已經到了盡頭,而在這一片樹林之外,赫然是一隊精靈衛兵,在那裡設伏巡查。由於我們奔行的速度太快,他們看來還沒有發覺,但要命的是……他們那邊裝設了魔法儀器,能掃瞄附近的可疑物體,還牽了幾頭異獸,趴在地上吸嗅,這樣的陣仗……我們的行蹤必然暴露。
  纔剛剛這樣一想,鬼魅夕已經拉著我們衝了出去,在要撞上巡邏的精靈衛士時,急電躥閃,眨眼間繞了幾個彎,什麼精靈都沒撞上,就這樣從他們身旁飄過,除了激起一陣疾風,沒有任何精靈察覺,就連那些魔法儀器、異獸,也沒顯示出什麼問題,就這麼讓我們衝了出去。
  我心頭詫異,不過也來不及說些什麼,就看著鬼魅夕如風、如煙地穿奔過去,後頭還帶著我們兩個,而那些精靈衛士就像睜眼瞎子一樣,渾然無所覺,我們都衝出去好遠了,他們還在原地來回搜查,若非親眼所見,我實在沒法相信這一切。
  (除了高速以外,鬼魅夕一定還用了什麼障眼法,才會讓他們在這麼近的距離都視而不見,五感受到遮蔽……這一著真是高明,我要是用霸者之證來壓制,能不能對人做到相同的效果?
  這念頭纔剛出現在腦裡,之前的一個問題就再次讓我困擾。我會懷疑過,不曉得這些精靈是怎麼找到我們的,畢竟以索藍西亞目前的人力,沒理由這麼快就發現我們的行蹤,除非是我錯估了什麼,或是……有外援?
  鬼魅夕人如其名,身若鬼魅,在短短時間、短短距離之內,轉捩趨退似電,是我生平所僅見,我們就這麼衝出樹林,眼看著要衝入數十米外的另一片樹林,鬼魅夕卻突然停住衝勢。
  我們能這樣橫衝直撞,都不被發現,無非就是靠著鬼魅夕的高速瞬動,還有那我所不明白的障眼忍法,現在鬼魅夕突然這一停,我和羽霓差點就撞在她的身上,什麼障眼法都不攻自破,那些精靈衛士如夢初醒,大喊一聲,朝我們衝了過來。
  險些就撞在鬼魅夕的身上,這感受當然不會很好,我的第一反應是發怒,卻立刻覺醒過來,鬼魅夕不可能無故停步,必定是有什麼東西擋在前頭,令她無法前進,這纔停住腳步。
  我抬頭一看,雖然前頭的樹林看來沒什麼異常,卻有一股森寒的殺氣隱蔽其內,未可輕視,而且這股殺氣還讓我覺得熟悉……  黑龍忍軍!
  難怪精靈們這麼快就找了上來,原來是有人在暗中替他們引路……
  第六章 敵暗我明?精神亂擊
  黑龍忍軍在前,精靈部隊在後,一下子就成了前後夾擊之勢,那些精靈衛士倒也罷了,我對黑龍忍軍卻著實忌憚,光是看鬼魅夕的身手,就曉得這些忍者的不好鬥,身上一堆奇門雜技,神出鬼沒,極難應付,我要是就這麼衝進樹林去,說不定就要吃上大虧。
  幸好,鬼魅夕在這方面遠比我有自覺得多,一看見後頭的精靈們殺來,她二話不說,就往前頭的樹林衝去,她衝入樹林的瞬間,我們既沒看見刀光劍影,也沒聽到痛哼慘呼;卻實在感受到裡頭生機的迅速消滅,鬼魅夕大概完全不考慮什麼故人之情,衝進去看到忍者就殺,托了她的福,我們這邊的壓力輕得多了。
  「羽霓,這些傢伙交給你擺平……盡可能不要下殺手。」如果不是因為欠了倫斐爾的人情,我是一定不會下這種指令的。羽霓以前上陣戰鬥,都是持刀出擊,但是那把碎夢刀神器在她被擒後,失落在索藍西亞,還沒有能夠找回歸還,就衹能空手上陣,盡管如此,要應付眼前這種小場面,已經綽綽有餘了。
  羽霓專心對付那些精靈衛士,基本上是一面倒的戰局,精靈們對上她,全然無還手之力,不過,當精靈這邊出動到重裝的魔法兵器,就足以對她產生威脅性了。
  除非是修煉到最強者級數那樣的高手,要不然在現今大地的戰場上,人數還是可以凌駕質量的。幾個高手縱能橫掃千軍,但如果被大批軍隊圍著打,被優秀武器、魔法、結界壓制住力量,時間一長,高手也衹有在千軍之中飲恨。雖然說這衹是一個概論,戰鬥結果會隨著個人的智略、膽識、身心狀態而變動,不過大體上來說,這個結論仍是被廣泛認可的。
    「羽霓,退下!」
  發現精靈們要使用重裝兵器,我唯恐羽霓有失,讓她退下,另一方面,我也有心嘗試一個新技巧,剛纔我在旁觀視,偷偷蓄力、凝力,就是等著這個時機,一待羽霓退下,我的攻擊立刻就發了出去。
  霸者之證。精神刺穿。亂擊!
  先前我使用霸者之證,都是對單獨對像發出,可是看了鬼魅夕的作法,我得到啟發,將霸者之證的異能,朝多方面同時發射,這種精神箭矢無形無影,又不同於尋常的魔法,防無可防,這麼一下放射出去,就聽到周圍連串痛哼聲響,精靈衛士紛紛翻身栽倒,滾在地上。
  所有倒地的精靈,徵狀都不相同,有些身遭奇癢,邊笑邊亂滾,有些如遭萬刀割砍,不住哀號,還有些就衹是週身麻痹,躺在地上動也不動一下,甚至還有些直接呼呼大睡,連口水都流了出來。
  這種不同的現象,代表著精神影響肉體所造成的各種不同反應,幸好沒有出現屎尿失禁的情況,不然我會非常傷腦筋。一次出現了這麼多種不同的徵狀,並不是我厲害,相反的,這正是證明我尚無力控制霸者之證,否則便能夠指定發作的效果,讓所有中了精神刺穿的對像,都呈現我指定的效果。
  「第一次使用,效果差強人意啊……」我搖了搖頭,聽見樹林裡頭也傳來幾下重物墜地之聲,本來裡頭正進行高水準的忍者對決,無論勝與負、生與死,都在無聲無息之間分曉,不會讓人發現,但這幾下重物墜地之聲,總不會是鬼魅夕被人砍成數截,掉在地上了吧?
  稍微一想,我就明白內中道理,肯定是精神刺穿亂擊而出,射程範圍比我預估得大,就連樹林內的忍者也有人中招,這個倒是不錯的意外收穫。
    「呃,不好!」
  出擊之前沒有細想,現在才發現一個要命問題,精神刺穿的攻擊應是不分敵我,衹要在射程之內,都會被打到,那羽霓……我轉過頭去,看見羽霓慢慢蹲下,手按著頭,好像非常煩惡欲嘔的樣子,這還是她修為較高,對精神攻擊也有一定抵抗能力,否則一擊之下,就和那些精靈同樣收場,哪還站得起來?
  纔剛剛發現誤擊了羽霓,一陣劇烈頭痛猛地向我襲來,感覺就像千萬根針在腦裡亂刺,痛楚難當,我眼前發黑,緩緩蹲下,知道這是過度使用霸者之證的反噬,這一下頭痛欲裂,我連站都站不穩,就聽見一陣掠風聲飆來,跟著就是一隻小手將我拉起。
  「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真是令人懊惱,居然被鬼魅夕當成了廢柴,不過我也冤枉,每次進行新試驗,總會有點意外,失敗為成功之母,哪有初次實驗就保證成功的?
    「走!」
  鬼魅夕個頭嬌小,卻實在是一個超一流的搬運工,她一手抓住我,拖著我往前跑幾步,已經抓住了羽霓,足下發勁,瞬動之術再次發動,瞬間往前飆衝出去,把那些還在地上亂滾的精靈衛士給甩掉。
  有個傑出的同伴,在逃跑的時候確實很有好處,我們就這樣成功突破了幾道包圍網,雖然多數都是有驚無險,但也不是那麼容易,甚至說得上吃力。假如衹有索藍西亞的精靈在追緝我們,威脅不大,但有了黑龍忍軍的奧援,那就是另一回事,不管我們跑到哪裡,都會很快被找到。
  從立場上來說,索藍西亞當然不可能和黑龍會合作,精靈們再怎麼想把我給碎屍萬段,但面子還是要的,再怎樣都不可能拋開立場不顧,與黑龍會聯手為戰,照我估計,精靈們可能連是誰在暗助他們都不曉得,九成九是每當追敵人追不到,就有神秘人士來舉報,把敵人最新去向通知。
  有了黑龍會在後頭支援,索藍西亞的搜捕網就變得相當棘手,雖然還沒有到危險的程度,不過連續幾道包圍網衝下來,我們也感到相當疲憊,被這無形的壓力弄到快撐不住。
  被人追殺,這種經驗我不是沒有,但這種大陣仗,而我身邊又沒什麼同伴,倒是第一次。在這方面,我其實頗為慶幸,身邊這次的同伴是鬼魅夕,在突圍、甩脫追蹤的這上頭,她比任何人都能派上用場,假如我身旁衹有羽霓,現在的情形一定惡劣許多,不可能直至如今,還沒在突圍時殺掉半個精靈。
  「你不是會遁地嗎?怎麼不遁地走?如果在地下走,精靈們要追蹤應該沒有那麼容易吧?」某次突圍後的短暫休息,我這樣問著鬼魅夕,她搖搖頭,道:「那些精靈根本沒本事追蹤我們,靠的是忍軍提供情報。地行、影遁本來是我強項,但忍軍這次為我而來,在這些方面都做了針對性佈置,如果從地下走,會碰到的障礙更多,而且……在地上突圍,碰到的是精靈,要是在地底下,就是要對上黑龍忍軍了。」「這也奇怪了,黑龍忍軍如果真要對付我們,除了在地底設伏,在地面上應該還有更多的佈置,為什麼……」「你是不是以為忍軍就是穿了黑衣的雜兵,隨便死不完,可以隨便浪費的啊?」黑龍會神秘莫測,我對黑龍忍軍的內情,並不十分了解,這時一聽鬼魅夕質疑,連忙請教。鬼魅夕對我解釋,黑龍會別的不多,就是雜兵多得很,因為製造生命容易、洗腦容易,又有特殊技術加快生長,所以體格健壯的留下當兵,體格不好的就直接幹掉,魂魄搜集起來製作魔法道具,骨、肉、血、筋都被留下使用,比任何牲畜都有價值,所以黑龍會最不怕人命死傷,人命還沒有狗命值錢。
  不過,有規則就有例外,黑龍會縱然視人命如草芥,仍是有些人的性命比較尊貴,不好隨便拿去犧牲的,要不然,也就算不上是精銳了,而黑龍忍軍就是這樣的代表。
  忍術雖名為術,卻對體能有很大的要求,許多技能的修煉,都必須承受非人的苦楚,黑龍會雖然能將人洗腦之後,廢寢忘食地刻苦修煉,不過這種拔苗助長的填鴨式修煉法,到達一定程度後就會遇到瓶頸,而且永遠突破不上去,所以真正能把忍術練到上階上段者,都是一步一腳印在刻苦鍛煉的精英。
  黑龍忍軍分為三層:專門刺探情報與跑腿的下忍、負責管理行政事務與決策的上忍,還有在兩者之間,組成實戰部隊的中忍。下忍的人數佔了忍軍七成,除了平日執行任務,還經常被當作棄子使用,經常是上頭一個指令,就要準備播牲,說死就死了,命真是很不值錢,那些用各種速成法搞出來的忍者,終其短暫的一生,就是混個下忍來當。
  但中忍、上忍,就不是那麼簡單能夠生產出來。考慮到忍術的修煉難度,這些絕對都是稀有人才,甚至可以說是死一個就少一個,即使是黑龍王那樣的狂人,都盡量避免這方面的死傷損失……這也難怪,其他的部隊,補充人員容易,雜魚反正死不完,何必拿精銳人才的命去消耗?
  「要追蹤我們的蹤跡,下忍是做不到的,況且下忍的戰鬥力很差,也沒資格阻我們的路。刺殺倫斐爾、配合精靈們伏擊我們,都已經出動到實戰部隊,這些人的命都很寶貴,不到不得已,黑龍會也不想拿他們與我們硬拚,損失太不划算。」「說得真好,不過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我道:「你對忍軍的佈署那麼了解,是因為你以前也幹這個?還是因為你有過類似經驗,以前也被自己的忍軍追殺過了?」  「沒有。」
  鬼魅夕搖頭,我本以為她是指以前沒有類似經驗,哪知道她淡淡地表示,過去她到哪裡都是一個人,在她孤身一人的情形下,整支黑龍忍軍沒有任何人可以追蹤她,所以也從不會像現在這樣,被人直追著不放……言下之意,就是多拖著兩個人,有了纍贅,妨礙不小了。
  相處的時間不是很久,但我已經開始發現,這個令天下人聞名喪膽的前忍軍頭目,其實不太通曉世務,與她的對話,常常被她冷言冷語給頂回來。被女人冷言相待,這種事情我本來早就習慣了,因為身邊太多出類拔萃的女人,這些既有美貌又有本事的女人,自然眼高於頂,別說一開始看我不上,即使是後來失身給我,相處時的態度也絕不是溫柔體貼,此乃有得有失,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但鬼魅夕的情形卻不一樣,每次我說了什麼,被她的冷淡態度碰個軟釘子後,她見我表情悻悻然,居然會主動相詢,問說是不是剛纔她的話有什麼不妥,這實在令我嘖嘖稱奇。

  「你……你都不知道,你自己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講話,很容易刺傷人?」「我沒什麼機會和人相處,通常我和一個人靠近,就是為了取他性命,一刀斃命,哪管什麼刺得不刺傷?」  「說……說得也是……」
  我覺得,對鬼魅夕的個性、脾氣,需要重新做了解,她不擅長與人相處,難怪她變成未來的時候,總是與我有衝突,雖然……我還是覺得,那應該是特別針對我。
  「呃,我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究竟是男是女?怎麼變來變去的?」「是忍法的變身術,兩個都是我。」鬼魅夕道:「至於我是男是女,這個問題很重要嗎?」「當然……算了,不男不女的我也上過,性別確實不是最重要的。」我道:「有一點我想不通,本來我以為,你和我們的相遇……我是說未來,那場相遇是刻意安排,可是後來想想,似乎又不是那樣,實際的情形究竟是怎樣?」「不是刻意安排……該說是命運,是我與他切割的開始……」鬼魅夕的眼中有了一絲落寞,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神韻,我不曉得是不是該稱之為傷感。
  在巴格達之戰前,鬼魅夕並不曉得茅延安的真實身份,每次黑龍王都是用虛幻形象出現在她的面前,下達種種命令,她雖然知道心燈居士不是真正的黑龍王,卻不清楚黑龍王平時以何種身份、何種面貌,在外界活動。
  金雀花聯邦的一場陰謀亂局,鬼魅夕事先只被告知;心燈居士、黑巫天女圖謀不軌,策劃謀反。黑龍王著她自行判斷、應變,沒有做出太詳細的指示,在慈航靜殿那場驚天惡鬥的最後,鬼魅夕也是基於自己的判斷,出手狙擊心燈居士,把這危險人物一刀腰斬。
  成功暗殺心燈居士,這是鬼魅夕殺手生涯的巔峰成就,不過,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心劍神尼不是易與之輩,凌空一劍射來,幾乎就將她釘死在地上,若非及時以變身忍法化木遁走,才殺掉心燈居士的她,就要償命當場了。
  但比起重傷,更嚴重的問題卻在之後出現,心燈居士死後,李華梅閃電進攻,連同大地上各政權清剿黑龍會,雄踞東海多年的邪惡組織一夕覆滅,兵敗如山倒……深知黑龍會真實狀況的鬼魅夕,怎麼都不信所接到的情報,即使理智上難以置信,她仍做出判斷,這一切衹是黑龍王轉移外界注意,化明為暗的行動。
  犧牲掉那麼多的人命、資源來當障眼法,這個化明為暗的代價未免過大,可是考慮到黑龍王的作風,鬼魅夕仍認為自己的想法沒錯,衹是……身為兩大人形化身之一、黑龍忍軍的頭目,她居然對這麼大的行動事先一無所知,直至此刻,也沒有人通知她後續應如何配合,這就只說明了一件事……「在他去蕪存菁所捨棄的東西裡,我也是其中之一……」鬼魅夕一直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但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卻不自禁地緩緩閉上雙眼,讓人得以窺見這件事對她的打擊。
  (奇怪,忍者不都是冷酷無情,單純執行任務的嗎?為什麼被黑龍王給拋棄,對她就像失去人生意義一樣?她與黑龍王真的有父女之情?還是……還是她並不是那麼冰冷的人?這個值得仔細觀察了。
  我一面納悶,一面也想像當時的情境,黑龍王搞這種變態的「大清洗」,除了作為障眼法,另一方面也是借此洗清組織內的瘀血,讓那些廢物被淘汰,留下真正的精英,這是古往今來三流邪惡組織的首領,一貫的思想。然而,把那些雜兵清洗掉也就算了,哪怕玩得大一點,要把忍軍也拿去清洗一遍,畢竟他是大老闆,他說了算,別人管不著,可是……連鬼魅夕也一起清洗掉?
  不管怎麼說,這個清洗都洗得過分了,以鬼魅夕的實力與重要性,應該直接列入免試的保障名單,除非她有貳心,否則……咦?
  「嘿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那個老爸是何等厲害的人物,要背著他搞鬼……談何容易?你在他背後造反,他把你當垃圾捨棄掉,天公地道,沒有什麼好受打擊的吧?」我想起當初茅延安對鬼魅夕出手時說的話,講了兩句,鬼魅夕朝我看了看,道:「在那之前,沒有……從來沒有。」言簡意賅,意思很明白,就是在那次事件以前,鬼魅夕一直對黑龍王這個父親忠心耿耿,從來沒有反叛之意,也沒有搞小動作。這些話,鬼魅夕雖然這樣說,我卻不知道該不該信,畢竟他們父女兩人之間搞什麼鬼,我不可能真的曉得,衹有姑妄聽之。
  「那時,情形很亂,我無法聯繫上他,自己又傷得很重……」鬼魅夕說得簡單,實際情形卻不只如此,當時心燈居士伏誅,黑龍王已死的消息傳遍大地,再加上黑龍會正被剿滅中,所有黑龍會成員無不人心惶惶,即使是黑龍忍軍也不例外,偏偏「黑龍王」又是被鬼魅夕所刺殺,如此一來,在金雀花聯邦的黑龍忍軍登時分裂,陷入了嚴重的內亂。
  「若是平常時候,我可以輕易鎮壓下去,但那時我傷得很重,已無力壓下他們,所以……」虎落平陽,是一件無奈又可憐的事,鬼魅夕這個忍軍頭目,其實衹是個掛名的頭目,這也是很正常的事,她總是肩負特殊密令,天南地北去搞刺殺,為了機密起見,聯絡不上是正常,如果黑龍忍軍的大事要等她批示、裁決,這個組織恐怕早就完蛋了。
  所以,這衹是一個慣用的宣傳手法,拿組織裡的第一號人物,放在組織首領的位置上,用其名聲震懾外敵。鬼魅夕這個從沒和屬下有多少時間相處的頭目,與忍軍同志沒多少感情,當然,忍軍一向被訓練得冷血異常,哪怕是朝夕相處,恐怕也不會有什麼感情……總之,大家既然沒情分可言,大難來時不衹是各自飛,還搶先對同伴捅刀。
  鬼魅夕重傷之餘,無力鎮壓底下的叛變,唯有在少數忠心部屬的護衛下,且戰且逃,戰到最後,甚至因為無力抵禦,衹能變身、假死,和其他陣亡的同志一起被埋掉,照理說,在地底假死躲上十幾天,等到傷勢痊癒,就能自行破土而出,不過因為傷勢實在太嚴重,那次若不是碰上了我們,可能就真的死在地底下,一代忍軍頭目從此完蛋。
  被我們所救,對當時的鬼魅夕而言,完全是一個意外。依照那時的情況,有心算無心,她衹要出手,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我們全部幹掉,可是……幹掉了又如何?失去人生意義與目標的鬼魅夕,彷彿失去靈魂,什麼打算也沒有,除了養傷,就是渾渾噩噩地活著。
  「本來,只待傷癒,我就要離開,不想和你們廝混太久,但……」很多時候,一起同行會發生感情,捨不得離開,但鬼魅夕與我們完全不是這種情形,她之所以沒有走,衹是因為得到消息,白牡丹正在伊斯塔。
  黑巫天女的真實身份,別人不曉得,她是很清楚的,黑龍會覆亡後,她找不到其他的高級幹部,與東海的聯絡也斷絕,唯一還在台面上活動的目標,就只剩下白牡丹一個,剛好我們又要前往伊斯塔,就順路一起走。
  無頭騎士肆虐伊斯塔的時候,我們每天都絞緊神經,生怕大戰一觸即發,但在這同時,化身為未來的鬼魅夕也暗中與黑巫天女接觸,黑巫天女最初沒發現她的身份,認出來之後就不動聲色,設計加害,鬼魅夕有兩次險些就死在黑巫天女的陷阱中。
  「我說你也奇怪,你身手那麼好,就不能改行做別的嗎?就算是當忍者當上癱了,也不見得天底下就衹有黑龍會才能用你啊,都被人家一腳踹開了,你就自己過自己的嘛,何必非要追著黑龍會的尾巴死死不放?」我聽到後頭,忍不住指著鬼魅夕的臉罵起來,她搖搖頭,道:「不是非要跟著黑龍會不可,衹是黑龍會裡還有著我放不下的東西,所以……」  「你放不下的東西?」
  我愣了一愣,跟著便想到,多半是指鬼魅夕的那個「姐姐」,而這女人能得她如此重視,應該不是普通的鄰家小姑娘,本身多半也是非凡人物。如果這樣推想,此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黑龍會之內能和鬼魅夕相提並論的非凡女性……「你的姐姐是誰?也是你老爸親生的嗎?就是那個總是不露面的醉僊罌粟吧?她是個怎樣的人?」茅延安的家事我沒興趣知道,連聽都會弄髒耳朵,不過,醉僊罌粟是大地上頭號神秘人物,真實身份、真面目為何,不曉得多少人挖空心思想知道,更是鳳凰島砸沉東海聯軍的關鍵,我當然想要弄個清楚,衹是……鬼魅夕應該不會老實回答。
  這個預測果然命中,鬼魅夕看了我一眼,緩緩搖頭道:「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將來……」說到這裡,鬼魅夕像是察覺到什麼,中斷了討論,道:「這些事是機密,我不對你說,可不是特別針對你一個人,你別覺得不舒服。」如此笨拙的回答,我衹能解釋為「不通世務」,若非如此,就完全難以理解她的思考模式,不過,就算她沒回答,那句話裡也已經透露了非常多、非常重要的東西。
  我問她「姐姐是不是醉僊罌粟?醉僊罌粟是什麼人?」,她說「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從語意推斷,就是肯定了我的提問,換句話說,鬼魅夕的姐姐、那個在背後支援鬼魅夕對茅延安造反的人物,有九成就是醉僊罌粟無疑。
  (等等,還不能太早下結論,這個鬼妹的思考模式異於常人,說話根本沒有常理可言,我不能把她當一般人看,不然到時候不是那麼一回事,我可就搞笑了……我把這問題埋入心裡,預備以後找機會來探知真相,現在還是先弄清楚鬼魅夕在伊斯塔時的遭遇。
  「你們進入巴格達的時候,他其實也已經悄悄抵達了……」巴格達城內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茅延安在關鍵時刻與心劍神尼一同出現,力戰無頭騎士,但其實早在那之前,茅延安就已經抵達巴格達,並且找到了鬼魅夕。
  鬼魅夕對茅延安並不熟悉,可是他能夠找到自己,無聲無息地突然出現,這就足以顯示此人的不簡單,而後當茅延安表示並且證實了身份,更給了鬼魅夕極大的震驚。
  「幹得漂亮啊,孩子,雖然一腳把你踢得遠遠,你還是自己想辦法爬到這裡來了啊!既然如此,就重新給你任務吧!」黑龍王給了鬼魅夕命令,讓她完成,從那時候開始,鬼魅夕就已經得知後頭將發生什麼事,因為生擒李華梅的整個計劃,就是在那時候讓她知曉的。
  「李華梅乃不世之雄,生擒她並不容易,我們做到了,卻也付出了代價……養傷花了我不少的時間,後來就是到了索藍西亞,再後來……後頭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鬼魅夕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目光看著前頭不遠處的營火灰燼,陷入了沉思丨正當我以為她不會再說話的時候,突然又聽到了她的聲音。
  「本來我沒有想要脫離黑龍會的,但……他的出手,再一次把我趕開了,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非這麼做不可……這就是他,他從來都是不讓我們明白的……」最初鬼魅夕來和我談判的時候,我以為她是受不了茅延安的喜怒無常,不願意再受迫害,所以纔要和我合作,開闢新人生,但看她此刻的傷感,對茅延安這個父親的情感很深,這是頗讓我意外的。
  然而,我能夠明白鬼魅夕的感受,除卻茅延安的個人魅力不談,我和鬼魅夕一樣,都有一個讓人無法理解他到底在想什麼的父親……

沒了,要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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