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投降!殺了他……殺光他們,給我報仇!」玉樹太子置生死於道外。
「你們退開!」張貴喘了一口氣,一手抱著玉樹太子的腰肢,鋼刀擱在肩頭,步履蹣跚地逼近把宋軍團團圍住的伏兵。
那些伏兵投鼠忌器,也不敢動手,自動讓開道路,讓張貴與沒剩下多少的宋軍會合。
周義發覺張貴胸前有血,該是受了傷,玉樹太子身子軟綿綿的沒有動彈,當是給他點了穴道,再看本來布下陣法的地面,多了許多具屍體,木石散亂,看來在混戰之中,木石給這些屍體撞散,因而破去陣法,又或許張貴發現其中奧妙,以屍體破去陣法。
張貴終於回到自己的陣地了,好像已是費盡氣力,鬆手便把玉樹太子丟在地上,利刀支在地上,大聲喘息。
「放了我們的少主!」有人大叫道。
「別做夢了……」張貴喘著氣說:「你們是要同歸於盡嗎?」
「殺……殺了他……把他們砍成肉醬!」玉樹太子嘶叫道。
「不識死活!」張貴怒吼一聲,抬腿便踢,痛得玉樹太子尖聲慘叫,冷汗直冒。
「不要傷人!」眾人齊聲大叫道。
「不傷人也行……」張貴眼珠亂轉,知道要這些人棄械投降無異是緣木求魚,勉力大叫道:「讓開下山的道路!」
「不行!」這時仍然是赤條條的掛在樹上的思棋尖叫道:「要死大家一起死,不能放走他。」
「小賤人,那便讓我先宰了你。」張貴獰笑一聲,提刀便朝著思棋走過去。
「要殺先殺我……」玉樹太子大叫道,還沒有說畢,便看見一道人影從道旁的參天古樹撲下來,人沒下地,雙掌已是朝著張貴擊下去。
那人武功真高,三兩下手腳,便奪下張貴手裡的鋼刀,然後把他打倒地上。
「降者免死!」兩軍瞧的目瞪口呆,還來不及作出反應,那人已經朗聲叫道,來人原來是晉王周義。
「不,殺……殺光他們,一個不留。」玉樹太子尖叫道。
那些伏兵聞言也不再猶豫了,吼聲四起,捨死忘生似的朝著軍心渙散的宋軍進攻,溷戰再度展開。
「全下來幫忙!」周義陷身亂軍之中,也不容多想了,大喝一聲,一個箭步搶到玉樹太子身前,抬腿跨過倒在地上的身體,橫刀而立,以作保護。
其實也不用下令了,周義現身後,湯卯兔等也紛紛現身,兩個靠近周義的鐵衛趕了過來,守護左右兩翼,其他的則加入戰團,砍殺那些無心戀戰的宋軍。
「解下那女娃子吧。」看見思棋身旁刀光劍影,周義下令道。
其中一個鐵衛於是殺了過去,割開縛著思棋的繩索,抱了下來,也放在玉樹太子身畔。
也許因為周義乾淨俐落地解決了張貴,亦也許是宋軍只顧突圍,不敢挑釁,他們幾人雖然身處敵陣,可沒有受到攻擊。
轉眼間,玉樹太子的手下已經控制了戰局,被圍的宋軍也大多被殲,能夠突圍逃走的可沒有多少。
「放開我家少主!」
「少主,你沒事吧。」
數十個壯漢衝到周義等身前,七嘴八舌道。
「他沒什麼,只是給張貴點了麻穴,解開穴道便成了。」周義退後一步,扶起玉樹太子,隨手解開了麻穴,無意中發覺他的胸脯硬梆梆的,再沒有懷疑他是女扮男裝了。
「我沒事……」玉樹太子吐了一口氣,俊臉一紅道:「思琴等在那裡,找她們來吧。」
「來了……」也在這時,三個相貌姣好的少女趕了過來。
「思書,你照顧思棋,思琴,去找椅子,思畫,你扶我起來。」玉樹太子發出一連串命令道。
那三個看來像丫頭的少女執行玉樹太子的命令時,數十個漢子還是圍著周義與眾侍衛,其他人則開始清理戰場,周義等唯有退在一旁,以免生出誤會,他也乘機認住了那幾個可愛的少女。
思琴把椅子取來了,那張椅子原來像車子似的,可以藉著兩個輪子轉動,方便行走,接著思畫便把玉樹太子抱起,放在椅上。
「我練功過度,以致走火入魔,雙腿癱瘓。」看來是發現周義目露異色,玉樹太子主動解釋道。
周義低噫一聲,想不到此子身懷殘疾,武功也不高,卻還能以陣法暗器力敵宋軍。
「你是什麼人?」玉樹太子繼續間道。
「在下王晉,從寧州前來經商的,他們是我的夥計。」周義答道。
「剛才要不是你仗義相救,恐怕……」玉樹太子眼圈一紅,拱手道:「我在此謝過了。」
「太子言重了。」周義還禮道,此時與他近在咫尺,發覺他的肌膚滑膩柔嫩,暗暗與自己見過的女孩子比較,包括安琪,綠衣女和聖姑在內,也無人能及,心道要是換上女裝,自己雖然沒有龍陽之癖,恐怕亦會生出一嘗異味的衝動。
「我不過是個落難王孫,亡國遺臣,已經不是什麼太子了。」玉樹太子唏噓道。
「你是哪一國的?」周義好奇地問。
「我們是幡龍國。」玉樹太子淒然道。
「少主,張貴還沒有死!」這時有人來報道。
「你沒有殺了他嗎?」玉樹太子訝然道。
「沒有,我只是點住他的穴道。」周義答道。
「公子……嗚嗚……殺了他……讓我親手殺了這個狗賊!」思棋聞聲,掙扎著爬起來,激動地叫,赤裸的嬌軀已經給思書找來的布帛包裹起來了。
「行,待我先問他幾句話。」玉樹太子點點頭,目注周義道:「王先生,你們曾經亮相,要是繼續行程,會讓宋軍那些漏網之魚認出來的,你們有什麼打算?」
「這個嗎……」周義知道他說的不錯,卻又不想就此離去,不禁進退兩難。
「要是王先生不揣冒昧,小王想請王先多來幾天,有事請教,事後當有厚報。」玉樹王子靦腆道。
「太子不要客氣,要是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儘管吩咐便是。」周義點頭道。
「思畫,我們先回去,思琴,傳令大家收拾妥當後,立即退回王陵,我看宋軍的援兵最遲半天便會趕到了。」玉樹太子歎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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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樹太子該是衷心地感激周義拔刀相助,途中不僅稱謝不迭,對他還好像全無戒心,進入王陵時,主動地介紹這個神秘的所在,還慇勤地著思琴把周義等領到最好的宮室歇息。
王陵原來是玉樹太子祖先經營的陵墓,當年花了許多人力物力,攬通幡龍山的山腹,建造了許多宮室秘道,仿如一個地下城市,建造完成後,為了守秘,還把所有工匠遠戍他方,除了皇室中人,沒有人知道王陵的秘密。
蟠龍國為宋元索所滅後,玉樹太子與一些忠心不貳的殘兵敗將無處可逃,唯有躲進王陵,久延殘喘。
有一天,思棋下山辦事,不料為叛將張貴認出,失手被獲,被逼說出藏匿的地方,幸好玉樹太子料到手下難免會有失風的日子,早作安排,以自己作餌,誘敵入伏,如果敵人勢大,便只能犧牲思棋,躲在王陵閉門不出,要是宋軍人少,便可以救人了。
發現張貴只有五百多人後,玉樹太子以為憑自己的人手能夠卻敵,救回思棋,於是依計而行,誰知宋軍頑強,差點便一敗塗地。
經過此役後,敵人雖然知道他們在幡龍山出現,但是縱然再派大軍圍捕,要是沒有發現,還會以為眾人已經逃之天天,怎樣也猜不到是躲在山腹裡,就是有所懷疑,也無法攻進來的。
王陵富麗堂皇,極盡奢華,使周義大開眼界,可惜不見天日,有點兒氣悶。
歇了半天,玉樹太子才遣思琴前來,邀周義共進晚膳,卻另外著人招呼湯卯兔等人。
「王公子,人在難中,沒什麼好酒好菜,還望見諒。」玉樹公子慚愧似的說。
「太子不要客氣,這些已經很好了。」周義擺擺手,有點急不及待地問道:「宋兵可有搜山嗎?」
「還沒有。」玉樹太子搖頭道:「他們派來近萬人馬,團團圍住幡龍王陵,看來明早便開始搜山了。」
「近萬人馬?!」周義變色道。
「不用擔心,就算能找到王陵所在,也無法攻進來的。」玉樹太子充滿信心道:
「必要時,我們也有其他的逃路。」
「是的……」周義心不在焉道。
玉樹太子不以為意,舉杯邀飲,酒過三巡後,才正色間道:「你看大周可會發兵伐宋嗎?」
「會的,只是遲早吧。」周義想也不想地說。
「會遲到什麼時候?」玉樹太子問道。
「難說得很。」周義沉吟道:「不過要想馬到功成,我看……怎樣也要一兩年時間準備的。」
「要這麼久麼?」玉樹太子狐疑道:「近日寧王在江畔屯結重兵,也幾番挑釁,我還道不久便會出兵了。」
「或許他會的,可是如果現在動手,恐怕是凶多吉少。」周義歎氣道。
「為什麼?」玉樹太子訝然道。
「據我所知,他太輕敵了,又不明敵情,既不知己,也不知彼,如何能擊敗宋元索。」周義有點懊惱道。
「宋元索狡猾如狐,詭計多端,一不小心,便會為他所算,真是不易應付的。」玉樹太子點頭道。
「太子可是打算待周軍伐宋時,藉機復國嗎?」周義問道。
「復國?我憑什麼復國?無論誰勝誰負,蟠龍國是完了,我只是希望能夠藉機殺了宋元索,給父皇母后報仇吧。」玉樹太子淒然道。
「對了,張貴招供了嗎?」周義舒了一口氣,改口問道。
「招了,思棋也得報大仇了。」玉樹太子咬牙切齒道。
「殺了嗎?」周義失聲叫道。
「難道你以為他不該殺嗎?」玉樹太子奇道。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周義失望地說:「只是我聽聞平城沒有多少宋軍駐守,才大著膽過江經商,沒想到竟然有這許多兵馬,不禁有點奇怪。」
「是這樣嗎?」玉樹太子那精靈的眸子流露笑意道:「這是宋元索的疑兵之計,以我所知,沿江四城均駐有精兵,總數應逾五萬,戰船則藏在隱蔽的港灣裡,預備應變的。」
「是了,一定是他的詭計。」周義恍然大悟道。
「你還想知道什麼?」玉樹太子笑問道。
「不知道宋元索有多少兵馬?」周義知道自己無意中已露出馬腳,把心一橫,坦然問道。
「宋元索的本部兵馬大概有十萬人,除了五萬餘駐守江畔,其他的則分駐全國的要塞,各國的降卒還有七、八萬,均遠離家鄉,分別駐守那些給他征服的地方,維持治安,他們雖然有些心懷異志,但是人在異地,可無法輕舉妄動。」玉樹太子如數家珍道。
周義繼續問了許多關於南朝的問題,有的有關軍情國事,有的有關風土人情,玉樹太子亦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一道來,使他大有所獲。
本來周義還有許多問題的,可是發覺玉樹太子疲態畢露,自己也有點累了,於是說:「得蒙慷慨賜教,在下獲益良多,現在很晚了,不敢打擾太子休息,就此告退,他日再請教吧。」
「不要客氣。」玉樹太子打了一個呵欠,誠懇地說:「那麼我們明天再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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