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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的血脉 1-45 作者:血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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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的血脈 第45集

第一章 進入圈套

  海浪湧上沙灘又迅速退去。

  當海水退去之後,一艘艘小船擱淺在沙灘上,船上的人立刻跳了下來,他們用力拉著小船上了沙灘。

  沙灘上此刻擠滿了人,這些人有男有女,一個個都氣勢非凡,顯然不是普通人物,站立在最前面的一批人已經穿好了救生衣。

  “快上去,動作都快一點。”幾個騎士在那裡指揮著。

  那些已經穿好救生衣的人倒也聽話,全都拼命朝著小船跑去,不過跑動之中畢竟有些慌亂,有幾家人跑散了,所以在那裡大聲喊叫著。

  “上了船的人全都坐好,不要再跑來跑去的,等到你們上了大船之後,仍舊會在一起。”一個騎士大聲呵斥著。

  如果是在往日,他的話肯定會被當做是耳旁風,因為那些登上小船的人,每一個都地位顯赫,出身於豪門世家,是皇帝陛下的親信。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逃命要緊,所以這些原本心高氣傲的人,都乖乖地聽命於那幾個負責指揮的騎士。

  很快所有的小船全都坐滿了人,剛才從船上跳下來的水手,一起用力將小船推進了水裡,然後他們爬上小船,拎起船槳劃動起來。

  而在岸邊上,又有一批人被放了進來,維持秩序的騎士給這些人分發著救生衣,並且讓他們互相幫忙把救生衣穿上。

  在兩百米外的海面上停著十幾艘大船。

  這些船的吃水太深,只能靠這種辦法用小船把人從岸邊運過來。

  此刻已經有很多人上了大船,他們中的大部分都心力交瘁,所以一進入船艙就立刻躺在了床上。

  船艙非常低矮,個頭稍微高一些的人,甚至連站直都做不到。

  如此低矮的空間,居然還要分隔成上下兩個床舖,床舖也很窄,塊頭稍微大一些的人,連翻身都顯得困難。

  但是那些能夠上船的人,卻沒有表露出絲毫的不滿。

  因為誰都知道,能夠上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現在聯盟大勢已去,皇帝陛下決定撤往外海,能夠帶走的人畢竟有限,走的人當然是越有用越好,所以七萬人的名額裡面,騎士占掉了五萬,已經去掉了一大半,另外還有一萬技術人員,所以剩下的就只有一萬名額。

  在索貝,為了爭名額,很多人都搶破了頭。

  沒有人願意留下來。

  同盟一旦打過來,普通老百姓或許不會有事,頂多就是日子苦一些,騎士同樣也不會有事,這是歷次戰爭的慣例,騎士也將會被當做是戰利品分掉,這也是歷次大戰,勝利一方的實力會迅速膨脹的原因之一。

  最痛苦的就是像他們這樣在政府裡面做事的人。戰爭一旦結束,勝利一方就會對他們進行清算。

  歷次戰爭莫不如此。

  原因很簡單,一是他們這些人沒有價值,既不是騎士也不是技術人員,二是他們的油水豐厚,在政府裡面做事,又是在戰爭時期,每個人都撈了不少好處。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投降,靠出賣國家來換取自己的性命和利益,要麼逃跑,還得能夠躲過戰後的大搜捕。

  第一條路如果早幾年就開始走的話,或許還能夠走通,現在才開始打通關節,就已經太晚了。所以他們只能選擇第二條路。

  此刻船艙裡面亂哄哄的,再加上陰暗而且空氣不流通,實在是不怎麼舒服,但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出去走動,除了確實很累之外,這些先上船的人更擔心舖位會被後來的人占掉。

  他們上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告知,每艘船的舖位是有限的,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肯定要打地舖.

  只能躺著,再加上都知道開船的時間還早,所以除了蒙頭睡覺,就只有和旁邊的人閒聊。

  “總算能夠可以離開了,在索貝的時候,整天擔心挨炸彈。”

  “是啊!用不著再提心吊膽了,但是……可惜了我的那片莊園,我們這輩子恐怕是沒機會重新踏上大陸了。”

  “捨不得的話,你完全可以留下,我相信很多人為了你們家的這幾個名額,肯捨棄一切。”

  “說得一點不錯,能夠在這裡,已經算運氣好了,這還虧得梅特洛親王的意外喪生,咱們才有機會這麼早離開,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拖到什麼時候呢!”

  這話一說,四周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雖然大家心有戚戚,但是這個話題太敏感了,說得不好聽一些,這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對皇室不敬。

  就連說話的人自己都有些後悔了。

  ……

  在離開海岸幾公里外的一座小山上,海因茨手拿著望遠鏡看著遠處的海灘。

  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大群人,十幾米外的地方放著一張長桌,桌子上舖著地圖。十幾個參謀正圍著地圖,商議著撤離的事宜。

  這群人裡面並非只有參謀部的成員。近衛軍、情報部、軍需部……雜七雜八各個部門的人都有。

  海因茨站得比較靠山崖邊,在他的身旁,一個尖嘴猴腮地傢伙同樣也拿著望遠鏡看了半天,他顯然對撤退的效率非常不滿。

  “這樣的速度可不行啊。”那個人歎道。

  “放心,輪到部隊撤離的時候,這裡會有一座浮橋。”海因茨的語調非常平淡,顯然對身邊的這個傢伙沒有什麼好感。

  “既然有浮橋,為什麼現在不搭起來?”那個尖嘴猴腮的傢伙大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這是陛下的意思。”海因茨掃了邊上這個傢伙一眼。

  果然那個人不敢再說什麼了。

  沒人敢質疑皇帝的想法,特別是在這個時候,更沒人敢這麼做,因為誰都擔心,萬一觸到了陛下哪根敏感的神經。

  所以現在他只能靠自己,去揣摩陛下的意思。

  那個人馬上想到,可能皇帝並不打算帶走那麼多沒用的人。

  當初他就感覺到,把一萬名額給這些人,實在是太沒有意義了,要是換成一萬騎士的話,絕對會讓人感到更放心。拿那麼多名額出來,除了顯示陛下的仁慈和大度,就只可能是為了安定人心。

  現在看來,皇帝是另有打算。拋出這一萬名額根本就是假的,為的是給大家看到一絲希望,讓人心不至於徹底散了。現在把人全都誑到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再用缺乏效率的方式拖延時間,等到皇帝陛下動身,需要帶往海上的軍隊全都撤走之後,這些人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越想越覺得這是唯一的可能。

  那個人感覺到一陣後怕。知道這個秘密可不是什麼好事,他現在異常後悔剛才找海因茨的麻煩,要不然也就不會知道這些。

  “您就當我放了個屁,您什麼都沒說,我什麼都不知道。”那個人一反剛才的倨傲,對海因茨異常客氣起來。

  他朝著身後站著的天階騎士看了一眼。

  此刻他們倆就站在這個天階騎士撐開的“界”中,周圍的人根本聽不見他們的交談,但是這個天階騎士卻能夠聽到。

  “放心,我會當做什麼都沒聽見。”天階騎士冷冷地說道,他對這些皇帝身邊的小人同樣非常不喜歡。

  “剛才說到的那座浮橋在什麼地方?我去看看。”那個人知道自己不受待見,所以找了個理由跑開了。

  此人一離開,旁邊的一個紅發中年人走了過來,這個人就是喬治五世派在參謀總部機要室的親信,也是第一批被海因茨拉攏的人。

  對於這些人,海因茨不能靠得太近,那樣會引起懷疑,他能夠想到這種辦法,絕對是大膽而又有創意的設想。

  一般來說,談機密事肯定要找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哪裡會在這樣的大庭廣眾之下?更何況在這裡的人非常複雜,有情報部的,有皇帝的親信,有軍需部,還有近衛軍。

  海因茨無疑抓住了皇帝的盲點才會這麼幹。不這樣的話,以他現在被嚴密監視的程度,一旦消失在監視者的視線之外,肯定會引起喬治五世的懷疑,而那位陛下已經承受過一次背叛,對這種事異常敏感,肯定是寧肯錯殺不會放過。

  “這只猴子總算是走了。”紅發中年人看著那個尖嘴猴腮的傢伙的背影,一臉厭惡地搖著頭。

  同樣是皇帝的親信,那個人卻屬於最令人噁心的一類,別人謀求的只是一個榮華富貴,他卻是拼命踩著人往上爬,不這樣做,似乎就彰顯不出他的能力。

  “你們的人都已經安排好了嗎?”海因茨舉起了望遠鏡,用雙手擋住側面,不讓別人看到他的嘴巴在動。

  “都已經準備好了,新編的十個軍團裡面,至少有四個軍團完全控制在我們的手裡,到時候,只要你找一個藉口把那四個軍團長調走,我們的人就可以接管軍隊,另外六個軍團裡面,也有不少我們的人。”

  紅發中年人負責的是穿針引線的工作,和那些剛剛調製成功的鐵血騎士聯絡的事,就是由他負責。海因茨為了避嫌,對那一塊根本就沒有插手。

  “我們什麼時候動手?”紅發中年人忍不住問道,他畢竟不是真正的軍人,能夠忍到現在才提這個問題,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在他看來,時機已經全都成熟了。

  本來喬治五世打算分幾批把人撤走,但是因為他的第二個兒子梅特洛親王在轟炸中遇害,這讓皇帝感覺到索貝已經不安全,他這才下令啟動撤退計畫。

  因為大批親信的逃離,此刻的索貝早已經陷入了癱瘓。

  剩下的那些官員,即便以前是皇帝的親信,也因為沒有得到名額,知道自己被拋棄了,一個個都在另做打算,可以說,人心已經徹底散了。

  同樣也因為梅特洛親王的意外身亡,讓喬治五世感覺到自己也不安全,危險隨時有可能從天而降。所以他現在不但整天躲在山中的隱蔽所裡面,還把索貝僅有的那些高階騎士,全都調到了那座山谷裡面,拱衛在他的身邊,此刻的索貝只有兩個輝煌騎士坐鎮,絕對是空虛到了極點。

  “時機還沒有到。”海因茨淡淡地說道,不過他和喬治五世不同,他否定別人的想法的話,肯定會說出理由,不會讓別人去猜,以顯示他的高明:“喬治五世身邊還有那麼多厲害人物,我們就算佔領了索貝,也沒辦法守下來,所以在動手之前,先要把那些人調走。”

  “這怎麼可能?”紅發中年人驚叫了起來,好在四周都被“界”給籠罩了起來,要不然外面的人肯定會發現異常。

  “沒什麼不可能的。皇帝容不得別人比他更強,現在聯盟之中有些國家因為損失比較小,實力已經超過了我們,他肯定也感覺到寢食難安,這就是我們的機會。”海因茨說到這些的時候,神情顯得異常陰沉。

  ……

  在索貝郊外的那座山谷裡面,在山壁間開鑿出來的隱蔽所裡面,喬治五世靜靜地坐在陰影之中,只有這樣他才感覺到安全一些。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睡覺了,每次快要睡著的時候,他總是會看到一道刀光從天而降,然後把他攔腰斬斷,就像他的那個不幸的兒子一樣。

  一陣敲門聲將喬治五世從昏昏沉沉的失眠狀態中驚醒,他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拉亮了旁邊的燈,這才說道:“進來吧。”

  進來的是宮廷總管洛克希爾德侯爵。

  自從梅特洛親王死了之後,能夠直接面見皇帝陛下的人就那麼幾個,宮廷總管洛克希爾德就是其中的一個,他可以說是除了皇后、皇子和皇孫們之外,喬治五世最信任的人,信任程度甚至還在海因茨之上。

  正因為如此,喬治五世現在讓他擔任聯絡官,負責傳達他的旨意和接見一般的官員,只有海因茨這一級別的人,才會被迎進來,由皇帝親自召見。

  “陛下,我已經按照您的意思,讓情報部門派出刺客了。”宮廷總管洛克希爾德侯爵先稟告了任務的進展情況。

  就在今天早上,皇帝陛下給了他一份名單,名單上的第一個人就是利奇,緊隨其後的是利奇的父母,再接下來就是105小隊的成員。

  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佈置這樣的刺殺任務是為了替梅特洛親王報仇?還是陛下為了消除自己心中的恐懼?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想要刺殺名單上的人,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利奇本人就不說了,如果他那麼容易幹掉,聯盟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結果。利奇的父親身為蒙斯托克第二共和國的總統,同樣受到嚴格保護,至於105小隊的成員也都是級別很高的將領,本身的實力就不錯,又整天待在軍隊裡面。

  更關鍵的是,情報部門比其他人更清楚帝國目前的情況,都知道帝國已經不行了,沒有哪個傻瓜會在這個時候,去惹怒利奇這個在同盟高層排名前十的人物。

  洛克希爾德侯爵很清楚,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他絕對不會對皇帝陛下說這樣的話。

  “我知道了,讓他們用心去做。”喬治五世顯得有氣無力,下達那個命令是早晨一時間的衝動,此刻他也醒悟過來了。

  先不談能不能成功,名單上的目標最容易達成的就是利奇的父母,但是他們根本不是利奇的親身父母,眾所周知那個傢伙是實驗室裡面搞出來的東西。

  這位皇帝陛下很懷疑,那對夫妻如果被刺殺的話,利奇會不會有悲傷的感覺?但是有一點可以確信,利奇肯定會非常憤怒。

  清醒過來的喬治五世,不由得心生恐懼起來,他怕刺殺真得成功了,卻反而惹惱了那個傢伙。

  利奇有過刺殺亞爾諾的前科,這個傢伙對騎士規則一向抱著藐視的態度,完全有可能以刺殺對刺殺。

  只要一想到利奇那非人的本事,想到利奇所屬的那一脈所擁有的實力,再想到劍聖馬克斯那神鬼莫測的劍法,喬治五世就感覺到好像隨時都會有一段劍尖突然從胸口冒出來。

  但是此刻再想收回成命,肯定已經晚了。

  喬治五世在心底後悔得不行。

  “海因茨那邊有什麼動靜嗎?”皇帝決定不談剛才那個令他揪心的話題。

  “參謀總長大人正在南方安排退往外海的事,不過,他剛剛聯絡過我,詢問您對那個計畫的看法。”洛克希爾德侯爵小心說道,他很清楚陛下對海因茨的堤防,不只是對這位參謀總長大人,皇帝陛下現在對所有掌軍權的指揮官,全都有著強烈的不信任,甚至對宮廷侍衛和近衛軍都有所懷疑。

  知道陛下的為人,所以這位宮廷總管大人唯求自己平安無事,不敢露出一絲勸告的意思。

  “計畫?”喬治五世顯得有些茫然,好半天他才想起,海因茨確實給過他一份計畫。

  洛克希爾德侯爵知道陛下最近精神不好,腦子裡面記不住東西,就算記住了也容易忘記,所以他在一旁提醒道:“參謀總長大人擔心我們的實力大幅度削弱之後,我們以前的那些盟友可能會有些想法,所以有必要將他們的實力也削弱一下,特別是在高端武力方面。”

  “哦——”喬治五世恍然大悟,他總算是有點印象了。

  如果是在半年之前,他或許還會疑神疑鬼,反覆考慮海因茨的意圖,但是現在他根本不會多想,就算海因茨沒那個打算,他也絕對不會放過以前的那些盟友,他把盟友都得罪深了,他們之間的仇恨甚至超過了同盟和聯盟之間的仇恨。

  “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吧!把人全都召來,特別是塔曼,只有他可以對付得了卡特因。”皇帝的腦子暫時變得清醒起來。

  “塔曼……他一個人恐怕……”洛克希爾德侯爵猶豫著不知道怎麼開口,這絕對是長他人的威風滅自家的銳氣,但是這話又不能不說,萬一殺不了卡特因,後果會非常嚴重。

  “我知道,我會有安排的。”喬治五世顯得異常疲憊,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猶豫,卡特因活在世上的話,他寢食難安。

  有一件事他始終不敢告訴其他人,甚至連洛克希爾德侯爵這樣的親信也不能知道,那位西海霸主的親人原本被軟禁在一個秘密地點,但是之前出了意外,那些人全都死了,死因是食物裡面被下了毒。

  這件事不知道是誰幹的,或許是同盟,也可能是聯盟內部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國內某些居心叵測的傢伙幹的,但是有一點確定無疑,那就是卡特因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這是無法化解的血仇。

  按照騎士的規則,卡特因可以用任何手段來復仇,其他的任何規則對他都不再有約束力。

  一個發了瘋矢志報仇的聖級強者,絕對是令人感到恐怖的存在。

  ……

  聯盟那邊一片末日來臨的景象,但是在同盟這邊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連綿的大雨仍舊讓軍隊寸步難行,所以只能暫時休假,不過隨著戰爭的勝負已經徹底確定下來,最近的仗絕對是越打越輕鬆。

  阿爾齊斯河一戰結束後不久,東線各國宣告無條件投降,此刻同盟的東線部隊已經佔領了畢克拿共和國首都莫西亞。

  東線和西線的戰爭全部結束,現在只剩下以弗蘭薩為首的中線各國。

  不過對於利奇來說,戰爭已經結束了。

  對聯盟中線各國的首都進行了一輪轟炸之後,他再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

  現在的轟炸,象徵意義多於實際效果,所以把各國首都全都炸了個遍之後,同盟就再也沒有進行過類似的攻擊,只是時而派幾架偵察飛翼過去,拋撒一些傳單下去。

  閑著沒事的利奇,絕對沒有興趣整天待在巴馬這座小城裡面,雖然有美女相伴,雖然這裡的風景也不錯,但是整天下著雨,再加上除了找密斯拉,就只有偶爾和羅拉莉絲上床,實在太單調了一些。

  所以他乾脆和眾人打了招呼,找了一個巡查各地的名義溜了。

  按照利奇的本心,他當然是想回蒙斯托克去,那裡畢竟是他的家。問題是他用巡查的名義出來的,肯定要到處轉一轉。

  猶豫了一下之後,他把第一站放在了德雷達瓦。

  他的那部靈甲,性能並不比其他靈甲強多少,但是速度上卻沒人能夠望其項背,從巴馬到德雷達瓦有九千多公里,他只用了六個小時就到了,這中間還降落過一次,為的是更換能量結晶。

  在天空中俯視大地,赫達爾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眼前。

  讓利奇有些驚訝的是,他看到又有兩條鐵路從赫達爾延伸出來,一條往北,一條往南。

  這應該就是當初規劃的貫通整個昆塔古姆岡特荒漠的那條大鐵路。

  在他的記憶中,這條鐵路應該要等到戰爭結束之後,才會開工修建,但是現在時間顯然大大提前了。

  繞著赫達爾轉了一圈,利奇感覺到這座城市和上一次來的時候比起來,似乎又有了一些變化。

  城外的農田似乎更多了,新城區似乎比之前熱鬧了一些,老城區則要乾淨多了,完全不是幾年前那種骯髒狹小的摸樣。

  利奇在天上飛,底下早已經接到了報告,事實上米哈伊恩早就等候著了,不只是他一個人在等,德雷達瓦名義上的君主達也提拉三世,同樣也等候在那裡。

  所以當利奇一落在新騎士總部大樓的屋頂上,等待他的就是一場隆重的歡迎儀式。

  米哈伊恩第一個迎了上去,一陣熱情的擁抱之後,老頭拍著自己的那兩條假腿說道:“多虧了你和賈拉德,我總算是又可以自己走路了。”

  一聽到這話,利奇立刻就明白了。

  老頭是借這句話,在告訴他,德雷達瓦人絕對不會忘記他的幫助。

  “很高興又能夠見到你。”邊上的達也提拉三世比之前顯得沉穩了許多,他現在十五歲,和利奇當初覺醒的時候一樣年紀,不過在這片荒漠,十五歲就意味著已經成年,年初的時候,他正式成為德雷達瓦的君主,所以不能再稱利奇為“您”。

  “我也是,戰爭很快就要結束了,以後我們可以經常見面。”利奇現在說起客套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聽說,你把喬治五世的一個兒子給宰了?”達也提拉三世畢竟年輕,不習慣這種嚴謹的氣氛,所以開場白一過,就立刻恢復了本性。

  “當時我並不知道那是一位親王,我就看到一輛車從下方過去,自然就隨手一刀下去……”利奇說得挺輕鬆,似乎這根本就是一個意外。

  他當然不可能說,因為那輛車一出現,就有幾部靈甲迅速啟動試圖過去接應,正是這一點讓他確定車上坐著的是一位大人物。

  “喬治五世沒有什麼反應嗎?”米哈伊恩關切地問道。

  “當然有反應,這個傢伙列了一份刺殺名單,我和我父母全都在名單上。”利奇一點都沒有在乎。

  這件事是他出發前剛剛知道的,而喬治五世下這個命令是在早晨。

  也就是說,僅僅幾個小時,消息已經洩漏了。這絕對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聯盟的情報人員一得到這個命令,立刻就聯絡了同盟這邊。

  很顯然,聯盟的情報部門也在找後路了。在這種情況下,還有誰願意不惜犧牲性命,去執行如此危險的任務?

  “還是別太大意為好。”米哈伊恩當然要勸告兩句,不過這也是出於禮貌上的考慮,實際上他也不覺得現在的聯盟還有人會那樣忠誠。

  從屋頂上下來,米哈伊恩領著利奇穿過走廊,進入了旁邊的一幢建築物。

  那是長老院,同時也是辦公和接待各國特使的地方。

  以往利奇每一次來德雷達瓦都是為了軍務,自然由騎士總部出面招待,這一次他沒有特別的目地,所以米哈伊恩把他請到了長老院。

  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全都已經散去了,陪著利奇的,只剩下他,達也提拉三世,荒漠各國駐赫達爾的特使。

  那些特使也都和利奇相熟。

  全都是熟人,氣氛自然就顯得輕鬆了許多。

  德雷達瓦的六月已經有些炎熱了,米哈伊恩為了招待利奇,事先讓人把冬季儲存的冰塊給拉了一些過來,所以房間裡面意想不到的清涼。

  那間大廳也頗為華麗,地上,牆壁上全都舖著馬賽克畫,一根根柱梁全都上了金漆,天花板上的吊頂畫明顯是出自名家之手。

  利奇東看看西望望,他的眼神裡面滿是驚詫。

  周圍的人自然不會認為他是看呆了,利奇出入帕金頓和奧摩爾宮廷,就像是上鄰居家一樣方便,他什麼樣的華麗奢侈沒有看到過?

  “是不是覺得有些暴發戶的味道?”達也提拉三世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這其實是他的心裡想法,當初裝飾這座大廳的時候,他極力反對裝飾成這樣,但是拗不過其他人。

  “這又不是給外人看的,而是給我們自己看的,看看這些就可以知道,我們也有機會過好日子。”米哈伊恩說這話的時候,頗有幾分鄉下老農的味道。

  利奇雖然有這種感覺,卻不會真得把老頭看作是老農或者土包子。

  這份奢華顯然是給這片荒漠的其他國家看的。

  看到這一切的人確實會有一種暴發戶的感覺,但是對一群窮了很久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暴發戶更令他們羡慕的呢?

  那些原本緊跟著德雷達瓦腳步的國家,看到這樣一座大廳,在羡慕之餘,肯定會越發跟緊,而那些原本若即若離的國家,肯定會心裡癢癢,就算不立刻投靠過來,也會走得更近一些。

  “看來,這次你們在西線收穫不小。”利奇調侃道,他聽黛娜她們說起過,這幫荒漠人進入西線各國之後,雖然沒有像以前那樣風捲殘雲,如同蝗蟲過境,卻也沒少拿東西。

  “有仗打,而且能夠打贏,確實好處多多。”米哈伊恩倒也不在意,居然還連連點頭。

  西線這一戰確實讓他們得了很多好處,對於黃金白銀這類東西,他們現在倒也不怎麼在乎了,真正讓他們賺足了的,是大量的機械和工人。

  對於同盟其他國家來說,一般的工人是絕對看不上眼的,只有高級工人、技師和工程師才會被搶走,但是對荒漠各國來說,只要是能夠操縱機器的就是人才,能夠維修機器的更是不得了的人才,所有的國家都會搶著要。

  荒漠各國原本太落後了,所以這些工人一到,工廠一建立起來,立刻就讓這裡的人感覺到變化巨大。

  以前赫達爾大部分的房子都是用泥土夯出來的,只有皇宮、騎士總部、長老院、戰甲製造師理事會分部之類的地方,是用石頭堆砌而成,現在有了磚塊,有了水泥,有了鋼筋。新的房子一幢幢立起來,又結實又漂亮。

  以前這裡的人用的是陶罐和瓦盆,現在小部分人家用上了瓷器或者玻璃的器具,大部分人家沒有這樣富裕,卻也能夠用鍍鋅的鐵制器具代替了以前那些破爛玩意兒。

  這就是變化,看得見摸得著的變化,讓人對未來充滿了憧憬的變化。

  “不過,搶來的東西有一點不好,太雜亂了。”一位特使在旁邊抱怨起來。

  以前什麼都缺少的時候,有任何東西都是好的,就像當初德雷達瓦缺少戰甲,所以什麼老古董都被當做寶貝,但是東西一多,大家就開始挑三挑四了。

  看到有人開口,米哈伊恩立刻在一旁幫腔:“是啊,現在我們手裡確實有一大堆機器,但是各種型號都有,用起來就是不怎麼方便,再說,有些機器又粗又大,根本就是浪費材料……其實,我們覺得你的那家商行出產的機器,就很不錯。”

  這下子,那些特殊全都點起頭來。

  利奇立刻明白了,這幫傢伙繞了半天,為的就是這件事。

  當初利奇因為羅梭托人不安分的緣故,曾經當眾威脅過,會採用經濟手段讓羅梭托人吃苦頭,其中就有一條,他打算針對羅梭托人的機器又粗又笨的特點,設計出大量輕巧而且節省材料的機器,用來衝擊羅梭托人傳統的市場,讓他們的機器完全賣不出去。

  這原本是一種威脅,但是提出之後,他突然意識到,這其實是一條不錯的路子。

  長年的戰爭讓各國的資源都匱乏到極點,而重建需要大量的機器設備,所以同樣的機器,自然是越節省材料的越受歡迎,而且節省材料也意味著重量輕,運輸起來也方便,價錢也肯定便宜。

  既然有了好想法,不付諸實施的話,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別引起羅梭托人的誤會,以為要對付他們。所以當初他設計了一百多種常用的機械之後,就讓阿麗亞娜去和三大帝國以及卡佩奇打交道。

  整個過程,利奇一點都沒有參與,他只知道,最終由羅梭托人負責材料,卡佩奇和蒙斯托克負責制造零部件,然後再運到各國的組裝工廠進行最後的組裝,這些組裝工廠同時也負責機器的維護。

  這個合作計畫橫跨了整個同盟,涉及到四十幾個國家,結果也確實不錯,那些機器非常行俏,訂單如同雪片一般飛來,按照阿麗亞娜的所說,訂單都已經排到了三年之後。

  “你先用那些機器試試手,用壞了也不需要在乎,反正以後可以重新回爐,至於你們要阿麗亞娜的商行的機器,那肯定沒問題,不過短期內恐怕做不到,奧摩爾的訂單是最大的,我們現在全力應付他們的需要都來不及。”

  利奇並沒有說謊,不過他也沒全說實話,需求最大的不是奧摩爾,而是羅梭托。奧摩爾僅僅只是三分之一的國家被打爛了,而羅梭托大部分城市都變成了廢墟。

  一聽到利奇說,首先要保證奧摩爾的訂單,米哈伊恩和那些特使也不再糾纏了,附庸國和宗主國爭奪東西,顯然有些說不過去。

  利奇感覺到自己必須拋一點東西出來:“反正這段日子我沒什麼事,就幫你們搞一個規劃出來吧!其實你們手上已經有很多東西了。”

  對於這樣提議,米哈伊恩和那些特使們當然非常歡迎。

  ……

  繪圖板上放著一張白紙,四周的地上散落著已經畫好了的圖紙,以及寫得密密麻麻的計畫書。

  利奇的動作很快,剛剛答應米哈伊恩幫荒漠各國搞一下規劃,一到自己的房間就立刻開始幹了起來。

  他這樣賣力,並不是卻不過情面,而是另有目地。

  給荒漠各國制訂規劃,米哈伊恩如果按照這份規劃施行,那麼未來的十年裡面,德雷達瓦、奧摩爾、卡佩奇和蒙斯托克就會緊緊綁在一起。

  雖然德雷達瓦和蒙斯托克早就結盟,但是他相信因為利益而結合在一起,這樣的關係才更可靠。

  時間在忙碌中不知不覺地過去,夜漸漸深了。

  突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片刻之後,門外傳來了米哈伊恩的聲音:“我可以進來嗎?”

  利奇早已經聽出,來的人並不只是米哈伊恩,老頭的身後還跟著幾個人。

  “請進。”利奇並沒有站起身去迎接,這不只是因為他的身份夠高,更是因為此刻他在為德雷達瓦而忙碌。

  門外的人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們毫不介意地開門走了進來。

  米哈伊恩果然不是一個人過來,他的身後跟著賈拉德和阿羅多。

  利奇看到阿羅多,不由得苦笑起來:“你是專門從前線過來的吧?”

  “他們要打感情牌,所以催我過來,我也沒辦法。”阿羅多倒是不在乎,有什麼說什麼。

  米哈伊恩的臉皮絕對夠厚,雖然阿羅多把他的意圖毫不掩飾地說了出來,他仍舊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你的效率確實夠高,這麼點時間,居然已經搞出來一大堆東西。”這位老者從地上撿起一張規劃表看了起來。

  賈拉德被米哈伊恩勾起了好奇心,他也彎腰撿起幾張東西。

  阿羅多對這一切並不感興趣,他仍舊是一個純粹的騎士,雖然米哈伊恩內定要把他培養成接班人,但是他對政治始終不感興趣。

  不過他知道接下來要商量的事,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他轉身把門關了起來。

  利奇對米哈伊恩的到來,一點都不感覺奇怪。白天的時候人多嘴雜,很多事情都不能說得太透,現在夜深人靜,才是商量事情的好機會。

  他看著米哈伊恩,而老人則津津有味地在看規劃表。

  好半天,老人才將目光轉回到利奇的身上,他在旁邊的坐墊上坐了下來。

  “我來這裡,是想得到你的支持,昆塔古姆岡特各國都感覺到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可以讓我們擺脫現在貧困的現狀,問題是,我們能夠走多遠?”米哈伊恩歎道:“其實大家都清楚,只有聯合起來,才能夠走得更遠,但是真得談到聯合的時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了。”

  “可以理解。”利奇點了點頭,這種事,他已經見識得太多了,當初蒙斯托克岌岌可危,同盟卻見死不救,之後的幾年裡面,同樣也是大家各有算計,像羅梭托帝國那樣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同盟的團結,就不用說了。即便帕金頓和奧摩爾之間,也同樣算計來算計去。

  他最清楚的就是,蒙斯托克得到的每一點好處,全都是用相應的利益換取的,哪怕他和安妮莉亞有著那麼親密的關係,蒙斯托克也沒有因此占到任何便宜。

  人與人之間或許有友情存在,國與國之間絕對只存在利益的關係。

  “現在有兩派意見,我們和幾個比較親密的國家,認為應該建立一個聯邦國家,但是其他國家只希望建立邦聯制國家,甚至還有一些國家覺得現在這樣就很不錯。”米哈伊恩把他的煩惱說了出來。

  “我能做些什麼?”利奇感覺到奇怪,他不覺得自己在這上面有什麼發言權。

  “其實很簡單,各國現在都在謀求合作者,北面的幾個國家甚至不知死活地找上了羅梭托人,其他國家則傾向於和奧摩爾、蒙斯托克合作。”米哈伊恩沒有說,他希望利奇怎麼做,不過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利奇能夠拒絕那些人。

  “這是不可能的,而且,我相信不管你和卡洛斯皇帝陛下的關係有多麼好,他也不會答應類似的請求。”利奇直接就拒絕了,如果這麼幹的話,他們就等於承認德雷達瓦是昆塔古姆岡特各國的宗主國。

  米哈伊恩並沒有因為被拒絕而氣惱,這原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我想要的是優先交易權,只要是我們能夠提供的,蒙斯托克就首先要考慮我們,這應該不難做到吧?”他退而求其次。

  利奇思索了起來,這樣的要求同樣也有些過分,沒有哪個商人會只做貨賣一家這種蠢事,哪怕就是批發商,也會找五六個下家。

  不過這也並非完全不能考慮,畢竟戰後的幾年裡面,各國都需要重建,很多東西供應本國都不夠,反正東西數量不多,只供應一家,重點照顧老客戶,這也是能夠理解的一件事。

  “五年,只能有五年時間,五年之後蒙斯托克的生產應該大部分都恢復了,到了那個時候,再多的訂單也能夠滿足,我不可能限制商人們和工廠主們賺錢。”利奇說道。

  米哈伊恩和賈拉德皺了皺眉頭,五年的時間說短不短,但是說長也不長,他們可沒有把握在五年的時間裡面,讓德雷達瓦發展地讓周邊各國全都心生嚮往。

  “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你們那麼希望建立聯邦?只是為了過一下做老大的癮?”利奇疑惑不解地問道,他對米哈伊恩不是很清楚,老頭把自己隱藏得很深,但是他對賈拉德還是有些瞭解的。賈拉德絕對是一個淡泊名利的人。

  聽到利奇這樣一問,米哈伊恩苦笑了起來,而一旁的賈拉德連忙解釋道:“這也是不得已,別看我們現在風光,德雷達瓦能夠有今天,是因為連著幾代人都挺努力,實際上,在這片地區,我們的條件在各國之中只能算是中下,昆塔古姆岡特並不是一點資源都沒有,問題是我們沒有。而那些擁有資源的國家看不得我們越來越有錢,私底下已經聯合了起來。”

  聽他這一說,利奇算是完全明白了。

  恐怕米哈伊恩在意的也不是那些資源。

  德雷達瓦是戰勝國之一,戰後肯定會得到豐厚的報償,從西線和走廊地帶弄幾塊礦區,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且作為看護國,德雷達瓦對於被看護國的資源,有著優先購買權,至少在半個世紀裡面,德雷達瓦用不著擔心資源匱乏的問題。

  老頭真正在意的十有八九是那些國家的聯合。

  “那幾個國家的背後,是羅梭托帝國在撐腰。”賈拉德又加了一句。

  這完全在利奇的預料之中,德雷達瓦背後靠著奧摩爾,還有蒙斯托克在一旁幫忙,想要抗衡這樣一對組合,也就只有找羅梭托帝國撐腰。

  “他們根本就是與虎謀皮。”利奇搖著頭,他不知道是說那些國家的領導人愚蠢,還是為此感到無奈。好半天之後,他終於有了決斷:“昆塔古姆岡特內部的紛爭,我絕對不打算介入。但是我可以幫你們重新規劃一下,五年的時間,保證可以讓你們把其他國家遠遠地甩在後面,接下來怎麼幹?就要看你們自己的了。”

第二章 最後的了結

  一輛車在大雨之中飛馳著,車的前方是朝著兩邊排開的水浪。

  坐在車後面的那個人看上去有些陰沉,在他的左手邊放著一個公事包。

  這輛車筆直駛入了一座小鎮,最後在鎮公所前面停了下來。

  鎮公所的門口早已經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老人,這位老人似乎在五十歲上下,滿頭的花白短髮,眼窩深陷,一對鷹眼炯炯有神。

  看到車到,老人拉開車門立刻鑽了進去,他從廊簷下出來的時候,大雨紛紛落在他的身上,但是雨水卻緊貼著他的身體滑落到了地上,好像他的身上全都是油似的。

  那輛車立刻開了起來,轉眼間又出了小鎮。

  此刻公路上一眼望去什麼東西都沒有,坐在後排的那個人將公事包小心翼翼地打開,然後從裡面拿出一份命令。

  老人接過命令掃了一眼,他對於上面的內容,全都已經一清二楚,早上索貝那邊就已經聯絡過他。

  此刻他需要確定的只是命令的真假。

  在這份命令的底下蓋著皇帝陛下的印章,老人輸了一些鬥氣進去,印章頓時散發出暗淡的紅光,與此同時,喬治五世那失魂落魄的神情,出現在了老人的腦海之中。

  這不是普通的印章,那上面帶有一絲念力,是皇帝陛下按下印章的同時,宮廷御用念者將當時的景象注入了印章之中。

  別的東西,不管是密碼還是暗記,都有可能被別人竊取,然後用來冒充,只有這玩意兒假不了。

  “陛下還好嗎?”塔曼低聲問道。

  “不好,陛下的精神狀態很不好。自從叔叔意外被殺之後,他整個人都變得老了許多。”負責送信的這個人,正是喬治五世的嫡長孫。

  這份命令實在太重要了,以喬治五世現在的狀況,他根本就不信任其他人,只有讓自家人跑這一趟。

  “卡特因可不好對付,論實力,他稍稍超我一些。”塔曼老頭很不想說這些,但是他不得不說。

  他倒不是在乎自己這條老命,他擔心的是殺不了卡特因。

  雖然阿爾齊斯河一戰,聯盟總共逃出來四個人,除了他之外,還有三個聖級強者僥倖活了下來。這三個人裡面,一個被比斯砍成了重傷,另外兩個倒是沒受什麼傷,但是他們都因為使用了爆裂鬥氣的緣故,身體無法動彈。

  “陛下讓您放心,他會再派一個聖級強者過來。”那位皇孫低聲說道,他們之所以開著車在雨地裡面兜圈子,就是為了這個秘密。

  就連那位皇孫本人,在來這裡之前,也不知道帝國居然還有一位聖級強者。

  為了永絕後患,帝國可以說,把最後的家底全都拿了出來。

  塔曼這下終於有了一絲底氣。

  卡特因可不是駕駛雷神的比斯,更不是馬克斯師徒那樣的變態,他只要多一個幫手,絕對有把握將此人拿下。

  “陛下還有一道口諭,他讓您幹掉卡特因之後,立刻返回索貝。”那位皇孫將聲音壓得越發低了。

  塔曼沒有問為什麼,因為他完全可以猜到皇帝的心思。

  那個即將調來的聖級強者,恐怕又是一個靠外力強行提升上來的聖級人物。對付卡特以這樣的強者,那個人免不了要用爆裂鬥氣,一旦用了之後,他也就成了一個廢物。而皇帝身邊肯定要有人保護。

  同樣塔曼也知道,他如果離開前線,那麼這道防線就等於徹底完了。不過他就算不走,憑他一個人也無力阻止同盟的進攻。

  命令已經下達,那位皇太孫讓司機把車開回去。那輛車在雨地裡面兜了一圈,又回到了那座小鎮。

  塔曼仍舊在鎮公所的門口下車。

  把塔曼放下,那輛車再一次沖出了小鎮,沿著來的方向飛馳而去。

  一個小時之後,那輛車停在了一片曠野之中。三十米外的地方有一架飛翼等候在那裡。

  那位皇長孫殿下從車上下來,他冷冷地看著開車的騎士。

  “你應該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你的家人會被照顧得很好。”說完這些,他徑直朝著飛翼而去。

  等到他登上飛翼的時候,就聽到身後傳來撲通一聲輕響,那個騎士倒在了雨地之中,他的頭顱咕嚕嚕地滾出很遠。

  突然站在飛翼旁邊,等候皇太孫上飛翼的一個人,隨手一揮,無數道淩厲的刀芒激射而出,將那倒在地上的屍體連同那輛車,全都切成了碎片。

  這顯然是為了安全起見,怕消息洩露出去。

  幹完這一切,那個人走到了屍體旁邊,小心翼翼地查探了半天,直到確認沒有任何沒有意外,他才最後一個登上飛翼。

  片刻之後,飛翼騰空而起。

  不過這些人並不知道,就在他們剛剛離開不久,一輛聯盟仿製的輕騎朝著這邊駛來,駕駛輕騎的騎士將車停在了屍體旁邊。

  他從車上下來,小心翼翼地摸索著,不放過一寸土地。

  摸索了好半天,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喜色,只見他從泥地裡,摳出了一個記錄裝置。

  ……

  半個小時之後,在索貝參謀總部的辦公室裡面,海因茨長長地舒了口氣。

  就在剛才,他進行了平生最大的一場豪賭。

  他賭的是人性。

  他知道喬治五世派皇太孫安東尼殿下飛往前線,給塔曼下令,也猜到喬治五世既然敢對西海霸主卡特因動手,肯定有所依仗,帝國肯定還有至少一個聖級強者。

  他必須知道,皇帝除了這張底牌之外,還會不會有另外一張底牌。所以他要弄清楚,皇帝讓安東尼殿下給塔曼帶去什麼話?

  海因茨當然不可能指望從那位皇太孫的嘴裡知道答案,同樣他也不敢賭塔曼對帝國和皇室的忠誠。

  所以他只能把賭注放在為皇太孫開車的人身上。

  海因茨知道,肯定會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這是經過周密計算之後的結論。

  他可以肯定,那位皇孫絕對不敢降落在塔曼的駐地周圍,因為塔曼的駐地肯定被同盟監視著,如果有一架飛翼降落在那裡,說不定會引來同盟的飛翼。所以降落地點至少在離開駐地五十公里外的地方。

  這樣一段距離自然要有一輛車。

  如果是在梅特洛親王出事之前,那位皇孫或許會自己駕車,但是現在,他肯定會找一個人開車,開車的人同時也充當護衛。

  這個人的實力肯定不能太差,要不然根本沒資格擔任護衛,但是也不可能是那些老牌的天階騎士,這樣的人已經沒有多少了,每一個都是寶貴的戰力。如此一來,就只可能是那些靠特殊的手段強行提升成天階的人之一。

  這類人,有天階的實力,但是比真正的天階要遜色一籌,而且修煉過爆裂鬥氣,在需要的時候搏命一擊,可以發揮出超出天階的實力。

  在皇家衛隊裡面符合這些要求的人並不是很多,海因茨早就讓手下盯著了,所以當這些人中的一個得到通知,要他前往皇宮的時候,海因茨的手下立刻出現在那個人的面前。

  從那一刻開始,海因茨就在賭。

  他在賭那個人對皇帝並不是絕對忠誠,當皇帝陛下要他性命的時候,他的心裡會產生怨憤。

  同樣他也在賭皇室的冷酷,他賭那位皇孫殿下肯定也繼承了喬治五世的冷酷,當事情結束之後,肯定會為了保守秘密而滅口。

  他更是在賭塔曼的傲慢,塔曼就算意識到開車的人最後會被滅口,他也不會為此而讓那個人下車,因為在塔曼這樣的聖級強者的眼裡,用特殊手段強行提升上來的天階騎士,根本就沒有任何價值。

  所以他讓手下和那個人約定,等到他從飛翼上下來,就悄悄地帶上一個記錄裝置,將一路之上安東尼和塔曼的談話全都錄下來,如果那個人沒有被滅口的話,回來之後可以去向皇帝陛下告密,但是萬一皇室真得這樣冷酷無情的話,他就把記錄裝置按進泥土之中。

  作為回報,海因茨的承諾和那位皇孫一樣,都是善待此人的家人。

  當那枚記錄裝置被取出來,海因茨終於松了口氣,他賭對了。

  ……

  三天之後,一輛運貨的列車停在了通往山谷的路口。

  每個星期這輛列車都會過來一次。

  半個小時之後,四輛重型運輸車從山谷那邊駛來,靠上月臺,每輛運輸車都停在一節車廂邊上。

  一群騎士從車上下來,他們拉開車廂的門,開始將列車上的東西往車上搬。

  過了半個小時,那些重型運輸車滿載著貨物離開了。列車也在一陣嗚嗚的汽笛聲中駛動起來。

  等到列車在鐵軌上全速飛馳,一個穿著普通騎士制服的人輕吐了一口氣,只見那個人在臉上抹了一把,一張薄如蟬翼的面膜立刻被掀了下來。

  本來他看上去像是四十幾歲的中年人,但是面膜一掀,立刻變成了滿臉皺紋的老人。

  那是喬治五世。

  就像之前阿爾齊斯河一戰的時候,安妮莉亞、卡洛斯老頭和同盟高層的一些人,全都悄悄地躲在軍需處的運輸車裡面,跟著一支很普通的運輸車隊溜往後方一樣,喬治五世也覺得這種辦法最保險。

  要知道,那座山谷裡面就有一條飛行跑道,而且二十四小時都有飛翼在待命,他要從空中走的話,絕對是一件非常方便的事,比現在這樣偷偷摸摸的要容易多了。

  但是這位陛下不敢,他怕自己剛剛飛到空中,就會有一架飛翼突然間從雲層之中鑽出來,將他乘坐的飛翼擊落。

  他更害怕飛出來的不是飛翼,而是一個巨大的圓盤,然後無數刀輪將他乘坐的飛翼割裂成碎塊。

  喬治五世並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中年人。

  這個中年人同樣穿著普通騎士的制服,但是他的氣勢卻不是普通騎士所擁有的。

  有資格擔任皇帝的貼身護衛,這個人肯定是天階騎士,而且是皇帝真正的親信。

  “陛下,您先休息一會兒吧,到目的地要兩天一夜。”那個天階騎士看了看四周,他想找一塊地方讓皇帝躺下。

  可惜這是運貨車,車廂裡面空空蕩蕩的。

  他不說,喬治五世倒也不感覺到累,他一說,喬治五世頓時感覺到異常疲倦起來。這位皇帝已經失眠很久了。此刻一逃離那個熟悉的地方,感覺到危險已經遠離,心情頓時放鬆了下來,睡意也就跟著來了。

  喬治五世也朝著四周看了看,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乾脆找了一塊稍微乾淨一些的角落,直接坐了下來,身體往那個角落一靠。不一會兒就響起了一陣呼嚕聲。

  這位皇帝陛下確實累極了,這一睡就不知道時日。

  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陽光從車門的縫隙中斜照了進來,出發的時候是下午,現在是中午,說明他至少睡了二十小時。

  突然,喬治五世發現車是停著的,緊接著他發現他的護衛沒在身邊。

  這位皇帝一下子站了起來,他的眼睛裡面滿是驚恐之色。

  湊到門縫邊上,他朝著外面張望著。

  外面並不是什麼車站,而是一片荒野,頭頂上的天空陰沉沉,好像又要下雨的樣子。鐵路兩旁是一片稀疏的樹林,地上坑坑窪窪全都是一個個水塘。

  “傑克,你在哪裡?”喬治五世喊著護衛的名字,此刻他還存著一絲幻想。

  喊了好半天也沒有人回應,年邁的皇帝終於知道一切都完了。

  過往的一切在他眼前滑過,突然間他全都明白了。

  “海因茨,是你嗎?”他厲聲喝道。

  他的逃跑根本沒有告訴任何人,即便對妻子兒女都沒有提過,連宮廷總管洛克希爾德侯爵也不知道他已經離開,不可能有人洩露了他的行蹤。

  所以只可能是有人算到了他會這樣做,算到他會在這個時候,選擇這條通道逃亡。

  能夠對他如此熟悉,能夠算得這樣精准,只可能是他的參謀總長大人。

  一想明白這一點,海因茨之前的舉動就變得一目了然起來。

  當初建造那些海上基地,肯定不是為了找一條退路,而是作為誘餌,引誘他所信任和倚重的大臣們離開索貝。

  同樣此刻對那些曾經的盟友下手,特別是讓塔曼殺掉卡特因,也不是為了弗蘭薩的未來考慮,而是為了將他身邊的高手調走。

  整個計策設計得嚴絲合縫,讓人根本連躲閃的餘地都沒有,這正是海因茨的風格。

  “出來吧,我知道是你,沒想到你在開戰之前就已經在為這一天做準備了。難道那個時候,你就確定我們必然會失敗?”想通了一切之後,喬治五世反而冷靜了下來,當他不那麼瘋狂的時候,他的智慧確實超越常人。

  他的話音落下,邊上的一節車廂傳來了的金屬滾動的聲音,車門緩緩地滑開了。

  從車廂裡面走出來的正是海因茨。

  “你錯怪我了,當初我只是隨手布下一枚棋子,並沒有想得太多,海上的那幾座基地確實是我準備的最後退路。”海因茨雙手插在口袋裡面,一副很輕鬆的樣子,此刻的他看上去根本就不是在談論國家存亡的大事,而想是在閒聊。

  喬治五世不再像剛才那樣神情凝重,他也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要不然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成就。

  “說說看,為什麼你後來變卦了?是因為我之後的表現讓你失望了?”喬治五世能夠想得出的,就只有這個原因。

  “原因不在你身上。”海因茨似乎有些歉意地搖了搖頭,他又指了指自己:“是我自己出了問題,安妮莉亞和卡洛斯給了我一個承諾,我可以保全自己和家庭。”

  喬治五世驚詫地看著海因茨,好半天他仰天大笑起來。

  理由其實是這樣簡單,但是這個理由又絕對充分,戰爭開始之初,聯盟氣勢正盛的時候,同盟那邊不也發生過同樣的事?現在風水輪流轉,換成他品嘗這樣的苦果了。

  “你相信他們的承諾?”喬治五世譏諷道。

  那些投降的各國高層,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過得並不舒服,因為聯盟這邊全都鄙視他們的為人,根本不把他們當做一回事,國民則恨透了他們,這些人成天生活在恐懼的陰影裡面,整天夾著尾巴做人。

  “我只相信他們的一半承諾,我相信他們會善待我的家人,至於我本人,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我和陛下您已經同歸於盡。”海因茨說到這些的時候,顯得那樣的高深莫測。

  “同歸於盡?”喬治五世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他隱約間感覺到,自己的性命似乎有了保障。

  “你不打算殺我?”他試探著問道。

  “陛下說這話就見外了,我們畢竟是君臣一場,有必要搞得你死我活嗎?再說,我也沒做什麼對不起你,對不起帝國的事,你應該很清楚,我策劃的那一連串戰役,一點都沒有放水的意思,而此刻我所做的一切,也同樣可以說是為了弗蘭薩的延續。戰爭應該結束了,不能再打下去了,如果再打下去的話,不但帝國完了,弗蘭薩也會隨之消亡。現在雖然帝國肯定不保,戰後這個國家也會被同盟拆分開來,但是人至少還在,這個民族還可以繼續延續下去,或許在未來的某個時候,其中的一支,重新強大起來,成為一個大國。”

  海因茨侃侃而談,他的神情頗為淡然,一點也沒有在為自己找尋藉口的味道。

  喬治五世相信海因茨的話,因為海因茨不需要騙他,不過他仍舊有一件事想要弄明白。

  “傑克呢?”皇帝問道。

  “他不能跟著我們,也沒必要跟著我們,因為他和我們不一樣。”海因茨並沒有說出那個天階護衛的去向,他甚至沒提那個人是死是活?

  不過喬治五世已經從海因茨的話裡面得到了答案。

  與此同時,他也想起來了,他留下傑克在身邊充當護衛,就是因為傑克有妻兒老小,那些人都已經送往了外海。

  原本在他想來,這樣的人最為安全,可惜他沒有考慮到後院失火。

  “你好像很自信,你能夠保證我們的安全?”喬治五世經歷了一連串大起大伏,到了這時,他唯一留戀的就只剩下他的生命了。

  “放心,我們要去的地方非常安全,那裡早已經沒有戰爭了。而且那裡的政治環境也比較寬鬆,只不過,從今往後我們都必須過普通人的生活了。”海因茨居然笑了起來,他似乎對新的生活非常憧憬似的。

  “是蒙斯托克?”喬治五世立刻就猜到了海因茨所說的地方。

  仔細一琢磨,他也感覺到蒙斯托克是最合適的選擇。

  正如海因茨所說的那樣,蒙斯托克的共和體制要寬鬆一些,雖然卡佩奇也同樣寬鬆,但是那畢竟是一座城市,實在太小了,很容易被發現。

  ……

  隨著一連串轟響,那一節車廂被炸飛了,與之相鄰的前後兩節車廂全都炸出了軌。

  在炸飛了的殘骸之中,夾帶著一些散碎的血肉,因為爆炸太猛烈,所以沒有留下任何能夠讓人辨認出死者身份的“零件”,只知道死者是兩個人,一個是中年人,一個是老人。

  而在官方的檔案裡面,對此事隻字未提。只是民間有傳聞,最終喬治五世和海因茨在試圖逃離索貝的時候,被同盟潛伏的間諜炸死。

  當然,這一切都是後來發生的。

  而此刻,在索貝,整座城市都已經亂成一團。

  新組建的幾支鐵血兵團,突然間從戒備森嚴的兵營裡面沖了出來,迅速擊潰了負責看守他們的那三個兵團,之後他們集中了三百部戰甲,突襲位於南郊的兵工廠和倉庫。

  之後,情況就一發而不可收拾。

  行動開始的時間是淩晨三點,那個時候,喬治五世已經離開山谷間的秘密指揮部十二個小時了,而在前線,弗蘭薩帝國的軍隊對曾經的盟友的進攻,是在晚上九點鐘開始的,到了這個時候,戰鬥差不多已經進入了尾聲。

  在前線,三道白光飛快地劃過天際,其中的兩道白光在後面緊追不捨,另外一道白光則拼命逃竄。

  此刻的卡特因顯得異常狼狽,剛才的那一戰,絕對是險死還生。

  如果只有塔曼一個人,他絕對不會害怕,塔曼的實力絕對比不上他,但是再加上一個聖級人物,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他能夠逃出來,還是幸虧那個新冒出來的聖級強者沒有動用爆裂鬥氣,要不然,他連逃都逃不了。

  突然,一陣嘟嘟的輕響,令他心頭一驚,那是能量即將耗盡的警告。

  看著四周茫茫無際的曠野,卡特因的心裡升起了一絲英雄末路的無奈。

  他現在後悔了。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剛才應該往北面逃,那邊有馬克斯,有比斯。雖然是敵人,但是這幾個敵人卻光明磊落,比起總是在背後對自己人下手的弗蘭薩人來說,實在是高尚得多了。

  可惜他一直都下意識地往西面逃。

  仔細想來,這絕對是最愚蠢的選擇,從這裡到西斯羅相隔八千多公里,如果帶兩個備用能量艙,半路上再有地方補充能量,倒是可以飛回去。

  現在才想到這些,已經晚了。

  既然逃不了,那就乾脆背水一戰,卡特因的心頭萌生了同歸於盡的念頭。他知道,弗蘭薩人既然敢對他下手,就意味著被扣的那些親人全都凶多吉少。

  幾乎在一瞬間,在他的身體四周,一片大霧遠遠地彌散開來。

  卡特因的“界”所擁有的特性,就是對水的控制。他能夠任意改變水的特性,讓水變成雲霧是最簡單的變化。

  這招是跟同盟學的,鐵血騎士的弱點並不是只有同盟知道,這麼長時間打下來,聯盟各國都已經知道,大霧、強光、幻影、黑夜這類東西是鐵血騎士的剋星。

  看到卡特因突然停了下來,後面那兩個人也跟著停了下來。塔曼靜止於半空之中,另外一個聖級強者絲毫沒有聖級的尊嚴,他繞了半圈,轉到了卡特因的身後。兩個人遙遙相對將卡特因包夾在了中間。

  “你以為這招會有用嗎?”塔曼看著迷霧越來越濃,卻不急著進攻。

  這類東西確實是鐵血騎士的剋星,不過那只是對低階騎士有用,晉入榮譽境界之後,就會產生“場”,眼睛的作用就沒有那麼大了。這個世界上也就只有“影王”一脈,配合那部專門為她們設計的靈甲,能夠將所有的氣息全都隱藏起來,讓人無法感知,能夠做到真正的隱形,卡特因卻沒有這個本事。

  “不試一下,你怎麼知道沒用?”雲霧之中傳來了“西海霸主”卡特因的聲音。

  “一起上。”塔曼大喝一聲,他沖進了迷霧之中。

  對面的那個聖級強者一聽到命令,也立刻沖進了迷霧。

  剛一進去,他就立刻感覺到不妙。他居然只能夠感知到三尺之內的情況,再遠一些就變得模模糊糊的了。

  那個人毫不猶豫地就飛身後退。

  不過他的動作仍舊慢了一些,一道凜冽無匹的劍氣已經侵透到了他的胸前。

  只聽到“光”的一聲巨響,那個人倒飛出去數百米遠,左手的手臂上原本有一面護盾,現在護盾碎了三分之一。

  一招之下就變得如此狼狽,不過那部靈甲閃避的動作卻快到了極點,飛遁之間拉出了一片似虛似幻的殘影。

  那差一點要了性命的一擊,讓此人不敢再隱藏實力,他終於用了爆裂鬥氣。

  和低階騎士用了爆裂鬥氣的情況不同,像他這樣的天階騎士,等到時間過去之後,身體會變得行動遲緩,倒不至於一點都動不了。

  那個天階騎士用的是流星錘,這絕對是一種極其少見的武器,而他的流星錘更是詭異,頂上的錘子只有拳頭大小,數量卻有六個之多,錘子底下系著的鋼絲長長短短各自不同,最長的超過二十米,最短的居然只有三米。

  當所有的流星錘全都伸展開,那個人的四周隱約浮現出一副星雲的圖案。

  一看到此人擺開“大星雲陣”,卡特因頓時警惕了起來。別看他剛才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自始至終都只和塔曼說話,實際上,他對此人更加忌憚。要不然,他剛才就不會首先偷襲此人了。

  這些被強行提升到聖級的人物,原本都是天階騎士之中的頂尖人物。

  不過同為天階,實力也有高下之分,而這個傢伙在天階騎士裡面,絕對算得上棘手人物。

  只見那六個流星錘,按照不同的軌跡旋轉起來,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縮小了無數倍的星系,這些“行星”運行的軌跡看似是相同的,實際上,隨時都在改變,而且互相之間交錯開來,把上下左右全都嚴嚴實實地封鎖而了起來。

  那些錘頭掠過之處,還留下了一連串殘影,那可不是真正的殘影,而是和劍氣刀風類似的東西。

  更讓卡特因感覺到頭痛的是,此人一逼近過來,雲霧立刻被拉扯了開去,漸漸凝固在那幾個錘頭的附近。

  此人的“界”稱作為大宇宙,特性是重力牽引,屬於那種比較少見的類型。

  除非是突破到馬克斯師徒那樣的境界,要不然聖級之間的戰鬥,就是“界”與“界”的較量。界的特性越簡單,潛力就越大。

  卡特因的界,特性是對水的控制,這已經夠簡單了,而且他對於水的理解足夠透徹,所以他才會那樣強悍,以至於敢多次挑戰馬克斯。

  他不怕塔曼,塔曼的身體四周有無數金色刀刃盤旋飛舞,看上去非常有氣勢,稍微碰一下就不得了,實際上,並不是很厲害。這個傢伙如果只是天階騎士的話,頂多屬於二流的角色。

  正因為如此,卡特因以一敵二,只有四成的心思在塔曼身上,大部分心思倒是用來對付那個“大宇宙”。

  到了聖級境界,舉手投足之間都能夠借用天地的力量,所以聖級強者之間的戰鬥,同樣也會影響到外界。

  天空中原本就是烏雲密佈,三個人一打起來,頓時雲層開始劇烈翻滾。

  一聲霹靂雷響,閃電劃過天際,豆大的雨點辟裡啪啦砸落下來。

  這些雨點一旦落到那三個人中間,立刻會變得如同刀子一般鋒利,而且一旦落在地上,就會爆炸開來。

  如果是普通的戰甲受到了這樣的攻擊,或許會受到一點傷害,不過卡特因的對手全都是聖級強者,根本就不會在乎這樣的攻擊。

  卡特因越打越低,雖然失去高度優勢,對於他來說,多少有些不利,不過接近地面之後,他就可以借助地面上的積水。

  只見地面上竄起一根根冰柱,這些冰柱只有拇指粗細,但是高達十幾米,如同一根根細刺,頂端尖利無比。

  這些冰柱就像是刷子上的硬毛,排得異常緊密,卻偏偏不會阻擋住卡特因的飛行,他所到之處,冰柱就會瞬間斷開,等到他過去之後,又會重新凝結起來。

  塔曼和另外一個聖級強者,對那細密的冰柱一點辦法都沒有,好在以他們的實力,擊碎這些冰柱只是分分秒秒的事。特別是塔曼,他身體四周那無數亂舞的金刀,對付卡特因顯得有些無力,對付這些冰柱卻是輕而易舉。

  “不能再等了,他在拖延時間。”塔曼在傳訊通道裡面大聲怒喝道。

  另一個聖級強者也看出了這一點,拖延時間也是對付爆裂鬥氣的最好辦法,他同樣也知道,塔曼是在催他進攻。

  將所有的鬥氣聚集於那六顆流星錘上,他的身體四周頓時形成了一個由無數光屑構成的漩渦。

  這招“大星雲氣旋”,和玫琳的“荊棘圓舞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全都是攻守兼備,同時又能夠阻塞對手行動,封鎖對手活動範圍的絕招。

  不過這招比“荊棘圓舞曲”厲害得多。

  只見那瓢潑的大雨全都凝固在了半空中,地面的積水也瞬間變得如同膠水一般,變得無比沉重和極端的黏稠。

  那如同刷子一般的尖細冰柱,瞬間崩碎,而且再也無法凝結起來,卡特因的身影完全暴露了出來。

  但是塔曼和那個聖級強者絲毫沒有顯露出高興的神情,只見漫天的冰碎之中,卡特因站立在地面上,他的身體完全被冰和水所覆蓋,冰在裡面,水在外面,在水的表面覆蓋著一層藍盈盈的光芒,那是能量護盾。

  猛地一蹬踏地面,反重力裝置同時啟動,卡特因如同一支利箭朝著塔曼直射而去。

  塔曼感覺到了卡特因是朝著他來的,已經作出了反應,但是對方比他快,因為卡特因剛才是站在地面上,可以借力,而且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太近。

  如果塔曼修煉過爆裂鬥氣,他或許可以憑著那種瞬間爆發性的速度,閃過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可惜他沒有。

  另一個聖級強者同樣也傻眼了。

  他的“大星雲氣旋”雖然很厲害,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一旦發動,就很難收回來。

  一般來說,被“大星雲氣旋”籠罩住的對手,根本就沒有辦法隨意脫身,至少動作會變得非常緩慢,所以就算出手之後難以收回,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是沒人想到卡特因會出這樣的怪招。

  “大星雲氣旋”確實將對手黏滯住了,只不過黏住的只是最外面那一層水,水是液體,就算表面那一層被黏住也沒用。

  那六顆流星錘不停地擊打著這個冰和水組成的罩子,但是用處也不大,水這東西不可能被打壞,又因為有那層能量護盾,原本輕易可以破開的水,現在變得如同鋼絲布一樣堅韌。

  他的攻擊被水層格擋了之後,再擊打在冰殼上,力量已經減弱了許多,而冰殼同樣也被能量護盾加固過了,變得如同精鋼一般,流星錘打在上面,只看到一錘就是一個大坑,冰屑紛飛,卻根本打不穿,更令人無奈的是,四周的水迅速將那個大坑填沒,然後重新凝結成冰。

  塔曼同樣也沒辦法,他手中的一對雙劍舞動如飛,如織的劍光如同一張網一樣罩了上去,可惜這張劍網如同泥牛入海,瞬間消失無蹤。

  他的那無數金色刀刃,同樣也圍繞著卡特因飛旋著,絞得水花四濺,冰屑翻飛,可惜效果也就這樣。

  卡特因的這招並不是無法破解,如果霹靂劍聖比斯在這裡的話,直接強行一擊,管他水殼、冰殼,全都一擊粉碎。

  換成一個練成了千絲千線的人,同樣也可以這麼做。

  可惜對面這兩個人都沒有凝全力於一點的絕招,塔曼的戰法類似於以前的利奇。另一個聖級強者則是玫琳的強化版。

  既然接不了,就只有退。

  塔曼還打算用當初對付索菲亞的那招,他已經做好了承受撞擊的準備,一旦撞上之後,他就借力彈開。

  但是他看到的是,隔著水殼和冰殼的卡特因怒瞪的雙目。緊接著他看到前方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這是塔曼的最後一眼。

  下一瞬間,水殼猛地爆炸開來。

  爆炸在空氣中的傳遞威力,遠遠不能夠和在水中相比,卡特因擅長的又是對水的控制,所以爆炸的威力百份之兩百地被釋放了出去。

  被同境界的對手逼近到如此近的距離自爆,即便自爆威力沒有絲毫的增加,塔曼也凶多吉少,現在更是一點沒有逃脫的希望。

  劇烈的爆炸將塔曼的那部靈甲,一下子拋出了數百米之外,還在半空中的時候,靈甲的頭部、一條手臂和一條腿就已經分開了,等到砸落在地上之後,整個前部都凹陷了進去。

  另一個聖級強者,因為“大星雲氣旋”的防禦力確實夠強,總算是逃脫了一條性命,不過劇烈的爆炸,還是讓他的靈甲受了不小的損傷。

  他看著已經不見蹤影的對手,再看了一眼已經失去了生命跡象的塔曼,然後緩緩地降落到地上。

  他的那部靈甲的能量指示也已經進入警戒區域,而且他已經用過了爆裂鬥氣,接下來他的身體就漸漸變得僵硬,雖然能動,想要靠自己走回有人的地方,可能性並不是很大,就算成功,碰到的也未必是自己人。

  ……

  此刻的索貝,同樣也在激戰之中。

  無數鬼魅般的身影沖進了城裡。

  “帝國已經戰敗”“喬治五世已經帶著重臣逃往海外。”

  “前線已經全軍覆沒,同盟現在打到了巴馬。”

  從那一部部戰甲的擴音器裡面,不停地傳出類似的呼喊聲。

  整個索貝除了看押那些鐵血騎士的三個兵團,還有一支人數在一萬左右的衛戍部隊和幾千近衛軍。

  這些部隊雖然是皇帝的嫡系人馬,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也已經沒有心思繼續戰鬥。

  很多戰甲都舉起了白旗,然後排成縱隊朝著城外跑去。

  攻入城裡的那些鐵血騎士,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大家都是自己人,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之前鐵血騎士們是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拼命,現在目地達到了,沒有人想毫無意義地流血。

  有人選擇逃跑,自然也有人選擇戰鬥。

  索貝衛戍部隊和近衛軍最受到皇帝的信任,裡面自然有不少皇帝的死忠。這些人也都明白大勢已去,他們能夠做的就是死戰到底。

  此刻已經攻入城裡的那些鐵血騎士,同樣也抱著必死的決心。

  兩邊一旦交上手,那場面絕對異常慘烈。

  正因為如此,城裡時不時會響起一聲爆炸。

  在爆炸聲中,四周的建築物全都被炸飛,往往半個街區就直接化為了廢墟。

  這樣的爆炸在中央區域最為密集,衛戍部隊的兩個兵團和剩下的近衛軍全都駐紮在那裡。這些部隊的指揮部同樣也在這裡。

  在離開皇宮不遠處的一座大樓裡面,一個花白頭髮的將軍茫然地看著手裡的一份命令,命令是斜對面的參謀總部送來的,那上面讓他放棄抵抗,立刻投降。

  “和‘別墅’那邊聯絡上了嗎?”老將軍焦慮地催促著負責聯絡的念者,後者也是一腦袋汗珠。

  “別墅”就是喬治五世一直住著的那座山谷的代號。

  好半天之後,那個念者突然間面露喜色,在旁邊連聲說道:“聯絡上了,聯絡上了……那邊說,他們已經知道索貝發生了什麼……現在……”

  看到念者支支吾吾,老將軍頓時大怒起來:“倒底發生了什麼?快說。”

  “陛下不見了,‘別墅’已經被上上下下找遍了,也沒發現陛下的蹤影。”那個念者滿臉彷徨地說道。

  聽到這話,老將軍也變得彷徨無助起來,他其實已經猜到,那些叛軍喊叫的話是真的,皇帝可能真得逃了。

  雖然算不上重臣,但是因為位置的關係,他比其他人知道更多的內幕,他當然聽說過那幾個海上隱蔽所的事。也知道,皇帝的親信重臣們,早已經開始往那幾個隱蔽所搬遷了。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緊接著門被打開了,一群軍官闖了進來。

  “將軍,我們的人數不夠,快要頂不住了,是不是先突圍出去再說?”一個三十幾歲,看上去異常幹練的騎士異常焦慮地問道,顯然此人已經被大家推選出來充當代表。

  “馬文,你真正想要問的,恐怕是那些叛軍喊的話的真實性吧?”老將軍對這個手下還是有點瞭解的,同樣他對於人心的瞭解也很深,要不然,他不可能坐上這個位置。

  那些軍官並沒有否認,他們都生活在索貝,也都聽到過那些傳言。

  “我不知道那些話是否是真的?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皇帝陛下已經失蹤了,他已經不在那座山谷裡面了。”老將軍並不打算隱瞞事實。

  這個消息頓時引起了一片慌亂。

  看到這些部下此刻的摸樣,老將軍立刻知道,他們事先並沒有商量過下一步的打算。

  “從現在開始,你們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你們可以突圍出去,等待並且觀望,也可以加入叛軍,不過我希望你們加入叛軍之後,別對自己人動手,畢竟你們和他們不一樣。”老將軍沒提什麼為國盡忠之類的話,此刻連皇帝都已經拋棄了這個國家,底下的人做出任何決定,都算不上背叛。

  “那麼您呢?”被推選出來的騎士輕聲問道。

  “我的職責是守衛這座城市,任何進攻這座城市的人都是我的敵人……再說,那些叛軍殺了我的許多部下,身為長官的我,必須為他們報仇。”老將軍非常淡然地說道。

  每個騎士都有自己的職責,每個騎士都有堅持,他的選擇顯然是和這個國家共存亡。

  房間裡面一片寂靜,那些軍官沒有一個說話,他們沒有試圖規勸,也沒有人表示要和長官共進退。

  過了片刻之後,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提起了手臂,向他們的長官行了個軍禮。

  一條條手臂舉了起來。

  所有的人都朝著他們的老長官行禮,這個軍禮裡面飽含著他們所有的真情。

  人一個一個離開了,大部分人選擇了撤離,他們將會逃出這個城市,等待局勢的進一步發展。

  他們並不打算加入叛軍那邊,畢竟他們沒有被逼迫到那一步,帝國對於他們還是不錯的。他們同樣也不打算和叛軍作戰,那些叛軍其實都值得同情,是帝國對不起他們。

  “決定自己的命運。”這道命令很快就傳達了下去,不只是在衛戍部隊中有人執行,漸漸地連近衛軍也這麼做了。

第三章 收尾

  索貝的清晨顯得異常的寂靜,馬路上根本就看不到行人,只有收屍車駛來駛去。

  黎明時分的那場叛亂,雖然大部分戰鬥都是在中央區域進行的,不過邊緣的居民區也有被波及到的。

  騎士間的戰鬥是非常恐怖的,在戰甲面前,那些房子就像是紙片紮成的一樣,稍微蹭到一點就倒塌了。更別說那些鐵血騎士臨死前的自爆,那威力比起同盟的轟炸要厲害得多,一旦有人自爆,臨近的兩個街區至少有一半會被炸成廢墟。

  戰鬥最激烈的中央區域幾乎被夷為平地,那些花費了無數心血建造起來的建築物,現在都已經變成了一片殘垣斷壁,皇宮更是不存在了,只留下了一連串的大坑。

  在中心區域,所有的廣場上全都躺滿了屍體,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有資格住在這個區域的,要麼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要麼是為這些人服務的僕傭,但是此刻他們全都躺在那裡,從衣著上看不出他們之間的區別。

  叛亂是在三點開始,攻進城裡的時候還沒到四點,大部分人都在沉睡之中,身上穿的都是睡衣睡袍。

  變成了一片廢墟和墳場的中央區域,已經沒有任何佔領價值,而四周區域全都是商業區、住宅區和工廠區,沒什麼必須控制的目標,所以叛亂的軍隊除了留下一部分人負責維持秩序,大部分人全都撤出了這座城市。

  此刻叛亂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其他的城市,也傳到了前線。

  前線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一場針對曾經盟友的戰鬥,現在突然間得到這樣一個消息,所有的人全都被震驚了。

  他們不知道接下去的路應該怎麼走?也不知道應該聽誰的命令?

  而在那片海灘上,仍舊有大批的曾經顯赫的人物等待著船隻的到來,他們並不知道索貝發生了叛亂,只是在奇怪,為什麼今天和往常不一樣,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為什麼還沒有開飯?

  感到迷惘的不只是這些人,叛亂者們同樣也充滿了迷惘了,因為這次叛亂的發起人和組織者海因茨,也突然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海因茨的行蹤,甚至連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如果這個時候,困守在海濱城市羅斯特賽的那些皇室成員裡面,有任何一個人下令反擊的話,或許局勢還會逆轉過來,可惜,羅斯特賽那邊的人同樣也陷入了迷惘之中,他們的迷惘自然是因為喬治五世的失蹤。

  再加上,到了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是海因茨策劃了所有這一切,也意味著所謂的後路根本就是假的,那幾座海島根本就不是安全之所,而是陷阱,是監獄,是牢籠。

  不管是皇室成員,還是負責保衛他們的那些近衛軍,心中全都充滿了絕望。

  要知道,所有近衛軍的家人全都早早地送到了島上去,毫無疑問,那些人都已經變成了人質。

  這招是皇帝陛下最喜歡用的,海因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還讓人乖乖地自己鑽進牢籠,手段之高明讓人感歎。

  ……

  就在弗蘭薩帝國上下一片茫然之際,同盟這邊也得到了消息。

  上午十點,在小城巴馬山頂的那座行宮裡面,同盟高層最重要的人物,全都聚攏在了一起。

  就連利奇也到場了。

  索貝的叛亂是在三點開始,三點一刻的時候,同盟就已經預料到局勢會有所變化,立刻聯絡了他。

  利奇是九點鐘到的,所以開會是十點鐘開始。

  在會議廳裡面,一張長桌前,安妮莉亞坐在主位上,卡洛斯老頭坐在側座,在他的對面坐著尼古拉四世。

  這位羅梭托皇帝是前天到的,利奇之所以離開,除了感覺到無聊,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不想看到這位皇帝陛下。

  尼古拉四世其實也挺憋屈,以前同盟排座位的時候,他的位置肯定在卡洛斯老頭之上,他的國家一向都是同盟排名第二的強國,在戰前,還被認為是僅次於帕金頓聖國和弗蘭薩帝國的第三號強國。

  但是現在,就算坐在這個位置上,也都是別人謙讓的結果。

  說實話,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卡洛斯老頭的手裡居然也藏著一個聖級人物,只憑這一點就足以壓過他的國家一頭。

  再加上,奧摩爾在高階騎士的數量上,也大大超過他的國家,現在靈甲的數量一下子增加了許多,奧摩爾的優勢越發明顯了。

  心中鬱悶的他,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斜對面。

  利奇坐在卡洛斯的下方。

  按照同盟的實力來說,那原本應該是劍聖馬克斯的位置,不過馬克斯如果坐那裡的話,利奇就必須坐在尼古拉四世的邊上,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再往下就是各國參謀部的人了,利奇的下方坐的就是巴爾默。

  這位老兄挖了一個星期的泥巴,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居然把那些掉落到爛泥中的損毀靈甲大部分撈了起來,算是提前完成了任務。

  “很高興能夠和大家說,戰爭已經結束了。”女皇陛下顯得異常高興,經歷了這場漫長的戰爭,她確實已經累了,也已經倦了。

  不過這裡也有人顯得比較鬱悶,巴爾默就是一個,那些參謀部的人也都差不多,他們原本還指望弗蘭薩帝國能夠多支撐一些時間,能夠讓他們多拿一些戰功,特別是攻克索貝,那絕對是大功一件,可惜現在晚了,弗蘭薩帝國自己結束它的輝煌。

  “聽說喬治五世和海因茨全都失蹤了?”尼古拉四世問道,羅梭托在中線各國也安插了間諜,不過數量畢竟不多,而且那些間諜的地位都不高,能夠得到的消息非常有限。所以他要向安妮莉亞確認此事。

  “這個消息應該是真的。”安妮莉亞看了一眼旁邊的卡洛斯,帕金頓的情報部門也只是聽到了一些傳聞,沒有更加具體的消息。

  卡洛斯老頭則攤了攤手,他也無能為力。

  海因茨和喬治五世的失蹤,是海因茨這個頭號陰謀家一手搞出來的,別說同盟這邊沒人知道實情,聯盟那邊也是一頭霧水。

  “這兩個人會不會隱名埋姓藏在了什麼地方?”尼古拉四世問道。

  他會這樣問,是因為他也曾經有過同樣的打算。

  當初西斯羅聯邦進攻得最猛烈的時候,他曾經考慮過,一旦羅梭托戰敗,他是退讓帕金頓?還是換成另外一個身份,乾脆躲起來?

  同樣他也考慮過,如果躲起來的話,怎麼想辦法聯絡舊部?為以後複國做打算。

  既然他會這麼琢磨,很難說海因茨和喬治五世會不會也留了什麼後手。

  “這好像沒什麼可擔憂的,就算那兩個人還活著,他們也沒可能東山再起,古往今來歷次大戰,就沒聽說過哪個戰敗國能夠死灰復燃,就算血色旌旗不也徹底消亡了?”

  卡洛斯老頭可以說是見慣了風雨,所以一點都沒有在意。

  “那兩個人就別管了,頂多讓各國的情報部門稍微注意一下。”安妮莉亞也不怎麼在意此事,與其擔心那兩個人,還不如擔心聯盟投降的天階騎士,後者如果心懷故國的話,搞起破壞來可不得了。

  “現在,弗蘭薩帝國賸餘的兩派人,全都在觀望等待,所以我們應該儘快控制局面,用最快的速度佔領索貝。”巴爾默只能最後再搏一把了,弗蘭薩帝國還沒有正式提出投降,如果現在攻佔索貝的話,那就是佔領,而不是對方主動投降。

  對於聯盟的人來說,這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對於他來說,區別就很大了。

  “確實應該這麼做。”其他和巴爾默一樣身份的人,也在一旁點頭應和。

  “不只是索貝,其他城市也應該儘快佔領。”另外一位參謀部的人將巴爾默的意思引申了開去。

  “就這樣吧。”女皇陛下自然明白他們的用意,她並不打算阻止。

  “比這更重要的是,弗蘭薩帝國手裡掌握的那些技術,特別是他們繼承自血色旌旗的那份遺產。”尼古拉四世在一旁提醒道,他厚著臉皮趕來這裡,真正的目地就是為了這件事。

  他和他的國家已經比帕金頓、奧摩爾、卡佩奇和蒙斯托克落後了一步,當初,四國從瓦雷丁那裡得到爆裂鬥氣的秘密,搞出了另外的幾個版本,他的國家沒有參與其中,雖然事後按照同盟當初簽署的協議,羅梭托帝國得以共用最終的成果,但是那畢竟有所區別。這一次,他可不想再一次缺席了。

  就算這位皇帝陛下不說,其他人也肯定不會忘記這個最大的果子。

  歷次世界規模的戰爭結束的時候,首先被瓜分的不是土地和人員,而是戰敗國所擁有的頂尖技術。

  “這件事比較容易,必須承認,海因茨做了一件好事,就是因為他的提議,喬治五世把最重要的一批技術人員全都送到了海島上。只需要我們派人接收就可以了。”安妮莉亞說到這裡,目光看向了利奇。

  其他人也是一樣。

  如果是以往的話,接收類似的東西,肯定要帶著艾斯波爾、莎爾夫人、伊洛他們那幫人,那幫人沒有一點戰鬥力,要保證他們的安全,實在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

  現在就用不著了,利奇一個人就可以搞定,頂多再加上羅拉莉絲。

  這兩個人又最擅長飛行,想要趕在其他人前面的話,沒有比出動他們倆更合適的了。

  “沒問題,我可以跑一趟。”利奇樂得有事做,再說,他也確實想看看弗蘭薩人從血色旌旗那裡繼承了些什麼。

  他一直有一種感覺,血色旌旗之所以能夠那樣輝煌,能夠以一國之力對抗整個世界,幕後很可能有一個和蘇珊相似的存在。

  每一座遺址裡面都會有一部和蘇珊相同的超級智慧,只不過大部分的智腦都因為漫長的歲月而損毀了,但是既然有蘇珊這個例外,就很可能會有第二個例外。

  “接下來談一下俘虜的分配,怎麼樣?”尼古拉四世匆匆忙忙跑到這裡來,弗蘭薩帝國的那些騎士也是原因之一。

  “整個西線,就你們和昆塔古姆岡特各國瓜分,難道你還不滿足?”卡洛斯老頭現在對尼古拉四世一點都不客氣,既然都已經撕破臉了,他自然是一點點利益都要爭奪。

  更何況,那已經不是一點點利益了。

  弗蘭薩在高階騎士的數量上僅次於帕金頓,比奧摩爾還要多,雖然他們大部分已經戰死沙場,但是他們的血脈全都保留了下來。

  這些人的後代裡面,很容易就會出現輝煌騎士和天階騎士,而現在,高階騎士主導戰場已經成為必然,他們的價值就更加巨大了。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老頭甚至把整個西線都放棄了,之前喬治五世為了控制西線各國,把西線許多重要人物的家人,抓到了弗蘭薩,扣作人質,這其中就包括那些高階騎士的家人。可以稱得上精華的,都已經在這裡了。西線還剩下的頂多就是一些漏網之魚,那些就留給尼古拉四世好了。

  分贓大會仍舊在進行著,利奇和羅拉莉絲卻已經退場了。

  利奇的靈甲和羅拉莉絲的飛梭,早已經準備好了。

  那架飛梭同樣也可以看作是一部靈甲,不過沒她的另外一部靈甲強悍,臨出發之前,伊洛的手下在那架飛梭的底下,加掛了一個能量艙,這東西有一米長,巴掌大小,裡面可以裝下三十塊能量結晶,足夠讓飛梭跑個來回。

  這一路可不近,海因茨挑選的那幾座海島,全都離開海岸有數千公里,位於大海的中央。

  當初海因茨挑選島嶼的時候,並沒有打算拿這裡當陷阱,他是真得把這裡當做最後的退路來建造,所以挑選得非常謹慎。

  這一路之上絕對沒有可以停下來的地方,即便原來有一些島嶼,也被他派人給鏟平了。

  利奇和羅拉莉絲不但要飛過大海,還要一路飛到海邊,這同樣也是很長的一段路程。一路之上根本就得不到補給,所以必須帶夠能量結晶。

  他的那部圓盤形的靈甲,倒是用不著任何改裝,當初設計的時候,就考慮到遠距離飛行的需要,兩側的外殼底下有一片可以移動的擋板,需要作戰的時候,就換上高強度的合金板,那就是兩面護盾,需要遠距離飛行,就換成兩片佈滿柵格,看上去像是蜂窩一般的薄金屬片,每一個柵格裡面都能夠塞下一塊能量結晶。

  不過利奇從來沒有那麼做過,因為那樣實在太危險了,一旦遭到攻擊,他很可能就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一飛上天空,利奇頓時有了以前的那種感覺,這一次飛往外海,前半段路程會有人指引方向,但是一旦離開海岸,他就只能靠自己的方向感和羅盤的指引。

  裝了反重力裝置之後,飛行的方式就完全改變了。

  他和羅拉莉絲採用的是一種稱作為波浪飛行的方式,首先靠反重力裝置讓速度達到極點,然後沖上天空,靠慣性飛行一段距離,然後降低高度,再一次進入離地二十米的距離,之後反重力裝置再一次啟動……

  這種飛行方式速度快,效率也高,唯一的缺點就是危險了一些,萬一在降低高度的時候遭到攻擊,就麻煩了。

  好在利奇的“界”覆蓋範圍夠廣,每一次都是他先降低高度,羅拉莉絲跟在他後面,一旦有什麼發現的話,兩個人都來得及做出應變。

  傍晚時分,兩個人看到了海岸線。

  沿著海岸是一片高低起伏的群山,整個大陸幾乎都是這樣,這是毀滅之戰導致的版塊漂移的結果。

  在群山的後面,有些地方是壁立的懸崖,也有些地方變成了沙灘,那是百萬年來自然侵蝕而成。

  “原來這就是海。”利奇心中頗為感歎,不過感歎的同時也有一絲羞愧,他現在也算是一個大人物了,卻連海都沒有看到過。

  “這並不是屬於我們的世界。”羅拉莉絲倒是沒顯得太過在意,對於太古文明來說,海洋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但是對當今文明來說,海洋卻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聽到羅拉莉絲的話,利奇愣了一下,緊接著他不由得有了一絲感歎。

  或許這也是一件好事。

  太古時代晚期的星際旅行,是按照航海技術的模式發展的。那些在宇宙中翱翔的飛船,體積都造得很大,那上面的武器,威力自然也是越來越大。

  事實證明,那些龐大的太空戰艦所擁有的攻擊力,遠遠超過了必要的程度,相反,它們的生存能力卻不夠。

  毀滅之戰中,最後倖存下來的太空武力,全都是一些小型和緊湊型的戰艦,以及轉載有幾十架太空飛翼,本身的體積卻不算很大的小型母艦。

  當今文明在航海方面的弱勢,或許也是一種幸運。

  他曾經讓蘇珊推演過,星際旅行並非只有一種發展模式,可行的方案有很多種,如果以效率來算的話,按照鐵路技術的模式發展,效率肯定會更高。

  一想到這些,利奇的心頭頓時變得輕鬆了一些。

  ……

  子夜時分,茫茫無際而且漆黑一片的海洋上,終於顯露出一絲燈光。

  不管是利奇還是羅拉莉絲,都感覺到一絲欣喜,他們倆已經這片海域來回轉悠了一個多小時。

  “我過去看看。”羅拉莉絲主動說道。

  雖然沒有確切的消息,但是按照常理推算,弗蘭薩人肯定會在島上放幾個天階騎士,羅拉莉絲過去的話,就算對方有什麼企圖,也奈何不了她,利奇就沒有這個本事了,如果有地形可以利用的話,他倒是可以靠設置陷阱和各種各樣的絕招,幹掉一個天階騎士,但是這裡既沒有地形可以利用,而且很可能不是一對一,他也就沒有興趣逞這個威風了。

  那座島嶼並沒有籠罩在掃瞄網之下,只要沒這玩意兒,羅拉莉絲就完全有把握不驚動任何人,偷偷摸進去。

  只見她減慢了速度,關掉了反重力裝置,整架飛梭完全融入了黑夜之中。

  那架飛梭無聲無息地朝著島嶼滑翔過去。

  臨近島嶼上空的時候,羅拉莉絲小心翼翼地繞了一圈,她在確認這是不是她要找的地方?同時也是在確認,下面有沒有危險?

  這座島絕對不小,長有二十幾公里,寬也有十幾公里,樣子看上去像一個拉長了的葫蘆,兩頭稍微大一些,中間有一段比較細。

  中間那一段凹陷進去的部位,形成了一片天然的港灣,在港灣之中,十幾艘戰艦停靠在那裡,在海灘上還橫七豎八地擱淺著幾十艘小艇,這些小艇全都倒轉過來,曬著船底。

  島上那葫蘆形的兩頭,全都建造著成排的房子,房子的式樣和以前的施泰因很像,都是一半位於地下,露出地面的部分只有一米多高,除了屋頂就是一扇長條形的窗戶。

  一看到這番景象,羅拉莉絲知道利奇找對了目標。

  稍微思索了一下,她朝著那小的一頭降落下去。

  理由其實很簡單,如果她是設計師,她肯定會用大的那一半來安置人員,作為生活區,研究人員則弄到另外半座小島上,這樣既能夠保證不容易洩密,萬一出點意外,也容易控制損失的程度。

  羅拉莉絲的動作異常輕盈,她就像是一隻蝙蝠,無聲無息地飄落到地上。

  快要臨近地面的時候,那架飛梭突然間折轉,那光滑的外殼立刻分裂開來,露出底下的骨架和魔動筋。

  眨眼間那些外殼重新拼裝組合,飛梭迅速變成了一部靈甲,一部看上去頗為輕盈的靈甲。

  整個過程雖然發出了一些聲音,卻被四周的海浪聲所掩蓋了。

  羅拉莉絲一邊變形,一邊查看著四周,她能夠清楚地聽到那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此刻是子夜時分,大部分人都睡著了。

  這裡居然連守衛都沒有,羅拉莉絲多少有些意外,不過以她的實力,就算有守衛,她也不會在乎。

  她的老祖宗是所有偵察騎士的祖師爺,她自然有對付偵察騎士的辦法。

  沒有睡著的人也有,有三個人居然在海邊,一個人坐著,另外兩個人站在那個人的身後。

  羅拉莉絲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

  靠近到百米之內,看清那個坐在海邊的人的背影,她立刻知道那個坐著的人是誰了。

  此人穿著一件很寬鬆的衣服,身體卻枯瘦如柴。

  聯盟並不是只有一個如此枯瘦的人,但是有一個這樣的人非常有名,那就是波羅諾夫,而且傳聞中,波羅諾夫有嚴重的失眠症。

  站在他身後的那兩個人裡面,一個明顯是騎士,身體魁梧,而且站立得筆直。另外一個人蜷縮著身體,顯然有些承受不住深夜海風的吹拂。

  羅拉莉絲猜測,後面那個人十有八九是安東尼奧,波羅諾夫唯一的朋友兼私人醫生。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那個被羅拉莉絲懷疑是安東尼奧的人說道:“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裡的風很大,而且空氣非常潮濕,對你的身體不好。”

  “身體不好?哈哈哈。”波羅諾夫狂笑不已,他的聲音猶如夜梟一般難聽:“戰爭結束了,我的生命已經沒有任何價值。”

  “誰說的?你是當今世界上最偉大的神工之一,你還開創了一條新的路,戰後還有很多研究等著你去進行。”安東尼奧勸解道。

  “你看,你剛才也說了,我只是‘之一’,誰都知道,最厲害的戰甲製造師是那個傢伙。幾年前,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外行。”波羅諾夫此刻居然顯得比以前正常得多了,他沒有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也沒有顯露出哀怨和悲傷。

  “那個人……應該不算是人吧?”安東尼奧只能這樣解釋。

  可惜這招對波羅諾夫沒什麼效果,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似乎隨時都會爆發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頭頂上傳來一陣輕響。

  原本站在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那個騎士,瞬間掠到了波羅諾夫的身邊。

  羅拉莉絲比那個騎士更早反應過來,不過她沒有動,因為她知道是利奇過來了。

  利奇會過來是因為,羅拉莉絲看到聽到的任何東西,他同樣也能夠看到和聽到,所以他也知道波羅諾夫就在海灘上。

  對於這位歇斯底里的神工,他的感覺一向都非常複雜。

  這是一個非常強悍的敵人,戰爭爆發之初,這個傢伙壓得同盟那麼多戰甲製造師喘不過氣來。即便是到了戰爭的末期,這個傢伙搞出來的東西,仍舊差一點讓聯盟反敗為勝。

  不過利奇也確實挺佩服這個傢伙。

  他自己能夠改進靈甲,靠的是近乎於作弊的手段,而這個傢伙卻是完全憑本事。

  如果是在三年前,他看到波羅諾夫,肯定會毫不留情地下手滅殺,但是現在,他倒是有興趣和這個瘋狂的天才好好交流一下。

  利奇打開了擴音器,他朝著保羅諾夫打了個招呼:“我們又見面了。”

  “是你?”那位神工一下子跳了起來,他和利奇只打過一次交道,也只說過幾句話,卻牢牢記住了利奇的聲音。

  “你怎麼會來這裡……也對,索貝已經出事了,你們肯定擔心我們會毀掉所有的技術資料,所以派你搶先一步過來。”安東尼奧的腦子此刻顯然處於清醒的狀態,他迅速猜到了前因後果。

  “我不喜歡這個差事,說實話,你們的戰甲技術確實不錯,但是我並不怎麼在意,至於那些和人體潛能有關的技術,別人或許會看得很重,唯獨我……”利奇確實有理由說這話。

  不過他這樣說,也是有目地的,他為的是安撫一下波羅諾夫,如果是幾年前,他倒是巴不得能夠氣死這個傢伙,但是現在,這個傢伙活得長久一些,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你和我之間的較量,最終是你贏了,想必很得意吧?”波羅諾夫根本不知道利奇在哪裡,他等著前方漆黑的一片,揮舞著拳頭問道,他的神智似乎又有些不清楚了。

  “贏你是應該的,你又沒辦法和智腦相連,不過,這一次我確實被你嚇了一跳,沒想到你也在搞新式靈甲,而且進度那麼快。”利奇的這番話是用智腦計算之後才說的。

  對波羅諾夫這個瘋子,實在是輕不得,也重不得,如果一個勁說軟話,這個傢伙會以為是在嘲笑他,如果真得嘲諷他,那麼這個傢伙弄不好會立刻噴血身亡。

  利奇先說自己的優勢,這也就意味著波羅諾夫雖然輸了,卻不是他的本事不濟,之後,利奇又提到波羅諾夫讓同盟措手不及,兩邊的新式靈甲差不多同時出來,這在無形之間捧了波羅諾夫一下。

  果然,聽了這番話,波羅諾夫雖然情緒仍舊有些激動,卻沒有歇斯底里大發作。

  知道這個傢伙很難相處,利奇不打算多做糾纏。

  “我們再來一場比試,怎麼樣?”

  波羅諾夫本來就心有不甘,聽到利奇提出挑戰,他立刻大聲喝道:“比什麼?”

  “靈甲這玩意兒其實沒什麼稀奇的,只是強在多了一個反重力裝置,所以它的速度非常快,還有高度上的優勢,戰鬥的時候限制也少。如果普通的戰甲上,也有類似的能力,不需要效果那麼強,只要戰甲能夠飄起來,甚至就算不離開地面也可以。這樣的話,就算比不上靈甲,差距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大……”利奇講述著自己的設想。

  波羅諾夫靜靜地聽著,他雖然是一個瘋子,但是一觸及到技術方面,腦子馬上變得敏銳起來。

  他幾乎立刻就明白了利奇的意思。

  這個設想並不新鮮,當初利奇提的新式戰爭理念,其中就有對戰甲進行分級,按照騎士的境界不同,搞出相應的戰甲。

  波羅諾夫研究過利奇的設想,也確信這種設想是可行的。而此刻利奇所說的這些,顯然就是為輝煌境界設計的戰甲。

  不知不覺,中四周的燈光全都亮了起來。

  雖然沒有守衛,這裡畢竟駐紮著許多騎士,海邊那麼大的動靜,肯定會有人聽見。

  一個個騎士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卻沒有一部戰甲出現。

  現在,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索貝出事了,也知道是參謀總長海因茨發起了這場政變,還知道喬治五世和海因茨雙雙失蹤了。

  所有這一切都表明,戰爭結束了,以前的盟友不再是盟友,以前的敵人也不再是敵人。

  ……

  那圓盤狀的靈甲緩緩地降落到地上。

  隨著“嗤”的一聲輕響,兩邊的護盾左右分開,利奇從圓盤裡面走了出來。

  他是賭,眼前的這些人都已經不想打仗了。

  有一個原因讓他敢這樣賭,羅拉莉絲就隱藏在不遠的地方,如果有什麼危險的話,羅拉莉絲絕對可以把他救下來。

  此刻海島上已經是一片通明,所有的燈全都亮了,大部分騎士都跑了過來。

  雖然互為仇敵,利奇在聯盟那邊也仍舊是名人,也仍舊是一個傳奇人物。對他感興趣的人,絕對不比同盟這邊少。

  “你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得多。”那個一直保護波羅諾夫的騎士,非常好奇地說道。

  聽到這話,利奇頗有些傷心,自從修煉了“金絲繭”之後,他一直都沒有長個頭。

  這類功法全都有塑形的作用,修煉“金剛”的人,會變得越來越高大魁梧,而“金絲繭”卻是向勻稱方面發展,對於女騎士來說,她們當然是非常高興,利奇就有些高興不起來了。

  “聽說你的實力不錯,雖然只是輝煌境界,卻有著天階的實力,有機會的話,我們練練?”那個騎士發出了挑戰之言,不過他顯然也知道現在的時機不對,所以沒把話說死。

  “別提那個了,我在戰甲製造方面或許還可以算得上不錯,說到戰鬥力就差遠了,馬克斯那樣的才能夠叫高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能夠達到他那樣的高度。”利奇顯得異常謙虛,同樣這也是委婉的拒絕。

  不過他的話,在其他人聽來,實在有些刺耳。

  對面那個人顯然是個天階騎士,利奇直接拿劍聖馬克斯來做基準,那個人只能傻眼了,轉念再一想,他又不能不承認利奇所說的話,一點都沒錯。

  強弱這東西是要比較的,以利奇的實力在蒙斯托克,絕對可以稱得上第一高手,但是和他身邊的那幫聖級強者比起來,他確實什麼都不是。

  聚攏過來的騎士越來越多,但是他們有意無意間空出了一條路,這條路的盡頭是一個看上去大一些的房子。

  那個房子同樣也是大部分位於地下,頂部是圓弧形。這種構造是為了不需要用柱子支撐。

  利奇早就注意到了那個房子。

  從這片區域的佈局來看,那個房子位置雖然偏了一些,卻被各個防禦點包圍著,絕對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是這裡的主人,帶我參觀一下吧。”利奇轉身朝著波羅諾夫說道。

  他說這話,等於是把這個神經質的傢伙,當成了這個島上的首腦人物。

  以波羅諾夫的地位,絕對有資格擔任這個位置。不過,利奇這樣做,並不是為了波羅諾夫考慮,而是不希望弗蘭薩人自己推選出代表來,他可不想面對一個頭腦清楚,思維縝密,甚至實力也不錯的傢伙,那樣的人肯定不好打交道。

  波羅諾夫確實是一個神經病,不過他還沒到徹底失去理智的時候,他也知道帝國已經戰敗,大家現在都只有投降這一條路可走。

  “好吧,我就讓你看看,我的最新成果……要不是帝國支撐不住了,只要再給我一年的時間,等到這個成果出來,一切肯定會改變……”這個神經病一邊在前面走,一邊嘮嘮叨叨地自言自語著。

  那個房子一大半都位於地下,所以先要沿著階梯往下走,階梯的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鐵門。

  一路之上,利奇看到兩邊全都是觀察孔,這裡原本應該戒備森嚴,就算羅拉莉絲這樣的人物,想要偷偷潛入進來,也是不可能的,不過現在,所有這一切都形同虛設。

  波羅諾夫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串鑰匙,他身邊負責保護的那個天階騎士也掏出了一串鑰匙,兩個人同時把鑰匙插入了位於大門兩側的鑰匙孔裡面。

  隨著鑰匙的轉動,那扇沉重的鐵門滑了開來。

  房子裡面原本應該是漆黑的,但是門一開,裡面的燈自動都亮了起來。

  裡面的空間遠比利奇想像中的要大得多,卻已經被各種各樣的儀器設備給塞滿了。

  在房子的正中央停著一部戰甲,這部戰甲沒有外殼,骨架採用的也是外骨骼構造,座艙也是背負式的。

  讓利奇感覺到意外的是,那個座艙沒有讓手臂和雙腿穿入的套管。

  “沒想到你也研究到這一步了。”利奇故意顯得非常驚詫。

  波羅諾夫愣了一下,然後猛地轉過身來喝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利奇拍了拍這位腦子有毛病的神工的肩膀,然後指了指海灘:“你沒有仔細看過我的那部靈甲嗎?沒看到那部靈甲連手臂和雙腿都沒有了嗎?”

  “那東西不是專門為了空中而設計的嗎?”波羅諾夫異常驚詫地問道。

  “誰這麼告訴你的?你難道沒聽說過,我用這部靈甲幹掉過一個天階騎士嗎?”利奇說道。

  波羅諾夫沉默了片刻,然後破口大駡起來,被他罵到的,有參謀部專門負責戰甲研究的人,也有情報部的人。

  旁邊的安東尼奧和那個天階騎士,顯然對此已經司空見慣,兩個人都沒怎麼在意,甚至連勸都沒有勸一下。

  “你應該感覺到幸運,因為你的條件比我好,你和我都感覺到戰甲不應該再靠人的身體去控制,應該成為身體的一部分,我甚至都已經搞出來一些成果了,可惜,除了我之外,別人都不這樣想,所以弄到最後,只有我自己的靈甲採用了這種技術。”利奇在一旁抱怨著,似乎和波羅諾夫同病相憐似的。

  果然這招非常有效,波羅諾夫漸漸停了下來,也不再罵人了。

  安東尼奧和那個天階騎士面面相覷,兩個人從來沒有看到波羅諾夫這樣好說話。他們只能把這歸咎于天才之間總會有某種共鳴,不是天才的人是沒辦法理解這一切的。

  或許是利奇的話,非常合波羅諾夫的胃口,或許真得如同那兩個人所想,天才之間有著某種共鳴,利奇和波羅諾夫居然談得非常起勁,他們倆一邊轉悠一邊討論,嘴裡面蹦出的全都是其他人聽不懂的東西,時不時地兩個人也會吵起來。

  在一旁的安東尼奧和那個天階騎士,一開始還挺擔心,唯恐波羅諾夫神經病發作,但是很快他們就放下心來。

  波羅諾夫就算吵得再凶,神智卻始終是清醒的,而且兩個人一旦吵到僵持不下的時候,就會找來紙筆,然後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

  說著說著,話題漸漸轉移到了弗蘭薩帝國的人體潛能研究上,讓利奇意想不到的是,波羅諾夫居然在這項研究上,也掛了個副主任的頭銜。

  “沒想到,鐵血騎士計畫居然有你的一份。”利奇這一次並不是故作驚詫。

  “你剛才不就說過,騎士和戰甲應該是一體的,現在怎麼說這樣的白癡話?”波羅諾夫的嘴巴一點都不留情面。

  聽到這話,利奇突然靈光一閃,他想起了一件事。

  “我看過對鐵血騎士的屍體解剖,他們的身體裡面有很多金屬線,那不會就是你的傑作吧?”

  “是我又怎麼樣?”波羅諾夫把這看作是最得意的事之一。

  利奇得到答案,倒也沒什麼太大的感覺,這個神經病做出任何瘋狂的事,全都可以理解。

  說實話,和那些搞純血騎士試驗的傢伙比起來,波羅諾夫絕對要正常多了。

  “我知道你來這裡,就是為了那些東西。”波羅諾夫倒是有自知之明,沒認為利奇是專程為他而來。

  這個神經質的傢伙現在倒是挺冷靜,他走到了房間的一角。

  這裡簡直就是一個獨立王國,只見成排的櫥櫃圍成了四面牆壁,中間放著一台像施刑的刑床的東西,這玩意兒全都是鋼質環扣,可以把人緊緊地鎖在上面,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探針和金屬線。

  利奇對於這東西並不陌生,瓦雷丁人最先偷竊到這方面的技術,他們靠自己的技術複製了一種調製裝置,就和眼前這玩意兒差不多,之後鐵血騎士技術被同盟得到,一開始用的也是類似的裝置,知道他、馬克斯和其他聖級強者加入之後,才重新搞出一套更安全,更溫和的調製裝置。

  同盟的調製裝置是在半催眠的狀態下進行的,用來調製的能量裡面混合了他和蘭蒂轉化的異種能量,雖然比例很少,卻讓調製能量變得柔和了許多。

  突然,利奇的目光定在了其中的一個櫥櫃上,隔著玻璃,他看到了一樣非常熟悉的東西。

  那是一個頭套,由十幾根縱橫交錯的金屬帶構成,上面鑲嵌著一顆顆扁圓的晶體。

  利奇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這正是他想要找的,智慧頭冠裡面也有類似的東西。

  現在所使用的聯絡裝置,就是依照這東西的原理發明的。

  從各個遺址裡面挖掘出來的太古時代的物品之中,這種聯絡裝置的數量很多,甚至比反重力裝置的數量還多。

  戰甲製造師們全都確信,他們已經把這種裝置研究透徹了,只有利奇知道,現有的成果只是冰山一角。只有像初代聖皇、血色帝皇和他這樣的人,能夠讓這種裝置的另外一部分功能得以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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