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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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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歆顏隨手把那束花扔在桌上,紮好了馬尾,準備離開更衣室,此時收到了張揚的傳呼:“舞跳得很美,我在門口等你!
  何歆顏的唇角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她快步向門外走去。
  何欽顏剛剛離開更衣室的大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迎了上來,恭敬道:“何小姐,我們老闆在外面等您!”
  何歆顏根本沒有理會那名男子,繼續向大門處走去,那男子慌忙跟在她的身後。
  張揚覺著拿鮮花太討惹眼,張揚把花留在車內,在車前看地區會堂的大門,等到觀眾散去,才看到穿著黑色T恤,同色牛仔褲的何歆顏,背著一個紅色的小背包從門口出來,後面還跟著一位彪形大漢,張揚馬上覺察到有些不對。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何歆顏遠遠就看到張揚的豐田車,笑著向他招招手,卻被一名保養得當的中年男子攔住去路,這名中年男子正是周雲帆,平心而論這廝也算得上是儀錶堂堂,不過眼神中充滿了,顯得有些猥瑣,他微笑著向何歆顏道:“何小姐,我一直在等你,賞臉吃個夜宵吧?”
  何歆顏淡然笑道:“那要先問過我男朋友!”
  周雲帆微微一怔。他之前調查過何歆顏,並沒有聽說這女孩有男朋友,他轉過頭順著何歆顏的目光望去,卻見張揚大步走了過來,張揚光禿禿的頭顱剛剛長出一些青茬,比平日裡又多出幾分彪悍之氣,他瞪大雙眼道:“幹什麼?都他媽攔著我女朋友幹什麼?”
  周雲帆皺了皺眉頭。從張揚的舉止他以為這小子十有八九是個混跡社會的小痞子,淡淡笑了笑,周雲帆一向以社會菁英,成功人士自居,當然不會和這種人生正面衝突,他很禮貌的向何歆顏笑了笑道:“既然何小姐有事,那只有以後再請你吃飯了。”他轉身進入了自己的寶馬車,目送著張揚和何歆顏並肩上了豐田車,雙目中流露出幾分怨毒,低聲道:“阿坤,這小子很倡狂啊!”
  張揚把那束玫瑰花遞給何歆顏,何歆顏這才留意到他的手上有一道傷痕,驚聲道:“你的手怎麼了?”
  這道傷痕是剛才在商貿大廈和那名黑衣人搏鬥的時候留下的,張揚笑道:“沒什麼,剛車壞了,修車的時候不小心刮到了。”
  何歆顏半信半疑的看了看他,此時周雲帆的那輛寶馬車從他們車旁駛過。
  張揚低聲道:“這老東西什麼人?”
  何歆顏道:“周雲帆,東江首富,老流氓一個哄騙了不少我們學校的女學生。”
  張揚冷笑道:“看他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下次再讓我看到他糾纏你,我打斷他的狗腿。”
  何歆顏笑了起來。雖然張揚的話說得粗糙,可是卻讓她心裡感到很溫暖,何歆顏小聲道:“你剛才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向來敢作敢當作風潑辣的何歆顏這會兒忽然變得忸怩了起來。
  張揚笑了笑,沒有說話,這廝心明眼亮,當然看出何歆顏微妙的變化,這樣的夜晚,這樣的話,這樣的表情,預示著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不像過去那般單純。張大官人現在已經有了相當的自製力,感情這玩意兒是把雙刃劍,搞不好就會傷了人家也傷了自個兒,可何歆顏這丫頭的性格又對自己有著一種難以抵擋的吸引力,張揚望著何歆顏。
  何歆顏在他目光的注視下,黑長的睫毛垂落了下去,張揚的目光落在她豐澤紅潤的櫻唇上。他慢慢湊了過去,何歆顏的美眸勇敢的睜開,望著張揚,櫻唇宛如鮮花般含苞待放。
  就在兩人漸漸靠近的時候,後方一輛尼桑皮卡瘋狂的撞擊在豐田車後方,豐田車的後尾箱撞得被完全癟了進去,張揚下意識的抱住了何歆顏,兩人的身體先是後仰,然後劇烈撞擊在操控臺上,車窗玻璃碎裂的到處都是,豐田車向前沖出,撞擊在前方一輛小轎車的後方,引擎蓋掀了起來,冒出大量的白煙。
  張大官人武功雖然強悍,也被這突然的撞擊搞得腦袋懵懵的,何歆顏因為被他抱在懷中,所以受到的衝擊少一些,驚聲道:“快下車!”
  張揚嗯了一聲,想要推開車門,可是車門已經被擠壓變形,何歆顏用力把自己那一側的車門踹開,她走了下去,又幫助張揚從裡面爬了出來。
  張揚的腦袋在剛才撞上了擋風玻璃,頭上鼓起了一個大包,四名身材魁梧的壯漢向他圍攏了過來,何歆顏認得其中一人就是周雲帆的保鏢。
  周雲帆在東江黑道上呼風喚雨,他看上的女人少有逃出他的手心的,今晚何歆顏的態度讓他很不爽,他做事的風格就是立竿見影,他要懲罰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周雲帆的保鏢馮虎過去曾經是省散打隊的隊員,多次在國家大賽中獲得名次,可以說是周雲帆手下第一猛將,周雲帆有需要出手的事情,往往都是他第一個衝鋒在前。
  何歆顏看到張揚暈乎乎的樣子,不禁有些擔心,她大聲道:“你們給我站住,我報警了!”
  馮虎冷笑著沖了上去,朝著張揚就是一腳。
  張揚的雙目陡然閃過一絲冷酷的光芒,他左手隔開馮虎的來腳,一拳就砸在馮虎的鼻樑上。老虎不發威,你他媽還以為我是病貓!只一拳就把馮虎打得四仰八叉的倒了下去,其餘三人看到馮虎被對方一拳放倒,這才知道張揚不好對付,正準備逃走的時候,張揚已經豹子般竄了出去,身軀騰躍在空中,雙腿分開踢中其中兩人,最後一個剛剛逃出兩步,就被張揚趕上,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那廝一個狗吃屎就趴在地面上了。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附近巡邏的巡警的注意,他們趕過來的時候,張揚已經把四名襲擊他的傢伙打倒在地,正踩著馮虎的手指頭對他進行折磨呢。
  兩名巡警慌忙喝止了張揚,何歆顏伶牙俐齒,上前把這幾個人襲擊他們的事情說了。
  張大官人暴怒之下出手自然重了一些,馮虎幾個被打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兩名巡警看到這幅情景只能叫了救護車,其中一人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張揚這會兒暈乎乎的頭腦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他大聲道:“周雲帆主使的!”
  聽到周雲帆的名字,兩名員警都是微微一怔,想不到這起鬥毆事件的幕後並不簡單。
  周雲帆並沒有想到這件事會引發這些的麻煩,在東江想教訓一個毛頭小夥子對周雲帆而言這是舉手之勞,可這次他卻挑錯了人。當晚白沙分局的局長曾武行就給他打了電話:“老周,你怎麼回事兒?”
  周雲帆本以為馮虎他們出手太重,搞出了人命,假如這樣就有些麻煩了,他狡猾的回答道:“什麼怎麼回事兒?我都睡覺了!”
  曾武行歎了口氣道:“你的四個跟班被人打了,現在全都送到了省人民醫院,人家一口咬定是你指使的,要告你蓄意謀殺!”
  “什麼?”周雲帆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曾武行道:“你知道他是誰嗎?”他頓了頓方才道:“張揚!前些日子打梁成龍那個!”他說這句話的用意很明顯,你周雲帆以為自己很牛逼啊,你有梁成龍牛逼嗎?人家梁成龍是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的親侄子,還不一樣被張揚揍了,打完之後還不是不了了之。
  梁成龍被張揚揍的事情在東江傳得很廣,生意場上更是把這件事引為笑談,周雲帆當然知道,他現在才明白今晚自己惹得是張揚,嗡!的一聲腦袋就大了,他之所以讓手下人對付張揚,只是為了爭一時之氣,難怪說衝動是魔鬼,他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道:“這事跟我沒關!”
  曾武行冷笑了一聲,周雲帆遇到事情就推個一乾二淨的性情實在讓人鄙夷,這種人是不能夠深交的,他提醒周雲帆道:“我也不瞞你,你幾名手下全都招了,就是你派他們去攻擊張揚的,現在人家已經掌握了證據,只要告你,你就很麻煩,話我跟你說到這裡了,想怎麼做,你自己掂量著。”曾武行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周雲帆愣了,他也沒有想到馮虎幾個這麼乾脆俐落的就把自己給說了,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了一件事,撥打了一個電話,低聲道:“德放,哥遇到點麻煩,想你幫忙!”
  這一夜張揚睡得並不踏實,畢竟商貿那邊的命案還懸而未決,不知道自己在潛入的過程中會不會留下證據,這些證據會不會被警方發現,還有自己安裝的竊聽裝置會不會被安德恒發覺?
  常浩同樣徹夜未眠,他始終在監測對面的動靜,警方在安德恒的公司進行了檢查,讓他欣慰的是警方並沒有找到張揚安裝的竊聽裝置。
  在淩晨三點鐘的時候,安德恒趕到了公司,在他的辦公室中他接受了員警的詢問。
  常浩叫醒張揚,打開了竊聽裝置,安德恒和警方的問答聲清晰的傳來。
  “安先生,你認識這位元死者嗎?”
  安德恒搖了搖頭,斷然否決道:“我從未見過他!”
  “從死者的身上發現了你們公司的幾份檔,還有根據我們初步的調查他並不是中國籍男子。他叫差旺,是泰國人,曾經在泰隊服役,有過多次殺人記錄。”
  安德恒皺著眉頭道:“難道他想謀殺我?”
  “我們不知道,可是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死者死前應該在這裡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搏鬥,如果我們的推測沒有錯誤,當時除了他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安先生有沒有什麼仇人?”
  安德恒歎了口氣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生意人,我和任何人都沒有矛盾衝突,我一向奉行與人為善,我真的想像不出有什麼仇人?”
  “那安先生以為,這個人主要的目的就是入室盜竊?”
  “我不知道,這些應該是你們警方的職責範圍。我很想配合你們,可我的確沒有什麼頭緒!”
  員警中斷了問話:“好,打擾你了安先生,以後我們有需要的時候還會麻煩你。
  “放心,我會盡力配合!”
  員警走後,安德恒拉開抽屜,拿出一盒雪茄,從中抽了一支含在嘴中,然後起身來到窗前向外看了看,很警惕的把窗簾拉上。
  一切寂靜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聽到安德恒撥打電話的聲音:“秦粵,野狼死了,他潛入我的辦公室想偷東西,給我好好查查他的底子,看看他是誰派來的!”
  常浩和張揚對望了一眼,安德恒顯然對警方撒了謊,墜樓而亡的黑衣人代號野狼,安德恒肯定一早就認識他,有一點能夠斷定,野狼潛入安德恒的辦公室也是為了竊取某樣東西,他剛才的電話吐露了一個很重要的名字秦粵,也許這會成為調查的突破口。
  常浩低聲道:“我會對他進行一段時間的監視,希望能夠找到更多的線索。”

卷二 第154章 虛情假意
  周日下午,張揚來到省黨校報到,他的那輛豐田車經過這次劫難已經徹底報廢了,他只能打車前往,不巧這計程車的空調又壞了,天氣出奇的熱,等到了省黨校門口,張揚已經是汗流浹背了,那司機一個勁的道歉,張揚也沒跟他計較,畢竟人家賺錢也不容易,咱一個共產黨員,一個國家幹部,犯不著為了這點小事跟人家一般計較。
  張揚走下計程車,來到黨校門口,發現小車絡繹不絕,這次參加學習班的至少都是個副處級幹部,有專車來送也很正常。
  張揚掏出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想起自己的那輛豐田車,雖然破舊了一些,可空調還是很好用的。想到這件事對周雲帆更增加了幾分仇恨,麻痹的,都是你狗日的害得老子汗流浹背,這次不弄你個謀殺未遂,老子饒不了你。
  張揚報到出來,正琢磨著去藝術學院找何歆顏喝酒的時候,張德放的電話打了過來:“張揚,你在哪兒啊?”
  “省黨校,報導呢,明兒開始要在咱們革命的大熔爐裡回鍋了!”
  張德放哈哈笑了兩聲:“兄弟,我在望江樓定了桌飯,給你接風,晚上一定要過來啊!”
  “成!”張揚說完又想起一件事,他低聲道:“是不是明健回來了。”
  “不是,你放心吧,就是給你接風!”
  張揚擔心張德放出面給他和顧明健說合,那種尷尬場面還是能免則免,聽到顧明健不在,他也坦然了許多,很愉快的答應了張德放的邀請。
  張揚本想給何歆顏打個傳呼,可轉念一想,張德放是顧佳彤的表哥,這事兒傳到顧佳彤的耳朵裡不好,於是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一人打車去瞭望江樓。
  等張揚到了地方,才知道今晚請客的人竟然是周雲帆,張德放這混蛋還真能沉的住氣。他知道張揚的性子,如果直說周雲帆請客他未必肯來,所以隱瞞了這個關鍵。
  張揚走入包間看到周雲帆,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了,這廝冷冷道:“看來我走錯地方了!”
  張德放滿臉笑容的走了過來,拉住他的手臂:“我說兄弟,今天哥哥這個面子你說什麼得給我,來,坐下,坐下!”
  周雲帆看到張揚目空一切的樣子心裡也相當的惱火。他在東江也是橫著走的人物,今天能夠主動擺場面向張揚低頭已經是很少有的事情,想不到這廝居然這麼不給面子。可他畢竟是個老江湖,清楚盛名之下絕無虛士的道理,如果張揚只是一個毛糙的小夥子。身為保和縣公安局副局長的張德放不會對他這麼客氣,而且張德放已經暗示過他張揚的後臺是省委顧書記,再說人家的頭上還頂著國家幹部的光環,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這個道理周雲帆還是懂得的。
  想透了這個道理,周雲帆滿臉堆笑道:“張處長請坐!”
  張揚看到這個局面已經明白今晚這場宴會的意義所在,他悄悄掂量了一下,張德放的面子要給,可周雲帆這個老流氓也必須要敲打一下,他毫不客氣的在主席上做了,周雲帆讓人上酒。
  酒是窖藏三十年的茅臺,周雲帆是這家望江樓的後臺老闆,今晚的菜肴都是他讓廚師精心準備的,看得出他很有誠意。
  三人喝了一杯酒,張德放打開了話匣子:“兄弟啊。我跟你也不繞彎子,周老闆是我大哥,昨天的事情是一場誤會。給我一個面子,你們喝兩杯酒,把這件事給忘了,從今天開始,咱們做朋友,好不好?”
  周雲帆微笑望著張揚,心中卻恨得癢癢的。
  張揚不慌不忙的夾了口菜:“張局,假如有人想要謀殺你,謀殺未遂之後,給你端杯酒賠個不是,你能不能就此算了?”
  張德放明白了。這廝不會這麼容易算了,他想出氣,這口氣不順,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周雲帆道:“張處長,昨天的事情是我的不對,可我也沒想謀殺你,我承認,我們之間發生了點矛盾,我想讓手下給你點教訓。”
  張揚冷笑道:“你就這麼教訓我的,製造車禍,差點沒把我這條命給弄走了。”
  張德放看到局面又要陷入僵局,慌忙笑道:“他們幾個也是自不量力,我兄弟是什麼身手?現在他們四個都躺在醫院裡呢,這還是我兄弟手下留情。不然沒有半年他們休想從床上爬起來。”
  周雲帆道:“張處長,我真的沒想傷你,這事兒我承認做得有些過火了,你放心。以後我絕不找何小姐的麻煩!”
  這話還是張揚比較喜歡聽的,畢竟他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何歆顏的身邊保護她。像周雲帆這種地頭蛇,如果真的豁出去了,何歆顏的麻煩肯定會不少。張揚冷笑了一聲:“這就是所謂的誠意?”
  周雲帆心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你他媽別得寸進尺,正想頂撞一句的時候,張德放又開口了:“這麼著吧,你那車也讓周哥給撞壞了,我看,周哥給弄輛車吧,你最近不是新到一批進口車嗎?明兒我帶張揚去挑一輛。”
  周雲帆這個窩心啊,我靠!張德放啊張德放。老子是讓你幫忙說和的,沒讓你訛我啊!他那輛豐田車也只能當廢銅爛鐵賣了,你狗日的居然讓我賠他一輛新車,周雲帆不是在乎錢,他是咽不下這口氣,這平日裡都是他訛人家,哪有被人家訛的道理,他咳嗽了一聲道:“東明汽修……”他是想說幫張揚修車來著。
  張德放悄悄在桌下踢了他一腳,微笑道:“成。挑好了車,張揚可以去東明汽修做裝潢,那兒也是周哥的!”
  周雲帆差點沒被氣閉過氣去,這他媽什麼事兒,我憑什麼給他道歉啊?這不是倒楣催得嗎?按照你張德放的意思,我不但要搭進去一輛汽車,還給他裝潢好了,我周雲帆這麼好欺負嗎?
  他正想發兩句牢騷的時候,包間房門打開了。白沙區公安分局副局長欒勝文走了進來。
  看到欒勝文幾個人都站了起來,欒勝文笑道:“不好意思,我聽說小張主任在這裡所以過來打個招呼!”其實欒勝文在樓下就看到張揚進入了這個包間,他問過服務員之後才知道裡面有張德放和周雲帆,馬上就推測出肯定是張德放出面為他倆說合呢。
  說來湊巧,張揚在東江幾次鬧事都是在白沙區。幾乎每次都是經由欒勝文處理。他知道哪裡有張揚,那裡準備就要鬧事。
  通過這幾次鬧事,欒勝文也見識到了張揚的能量,欣賞之餘也興起了結交的念頭,人在官場往往會對可以利用的關係特別敏銳,欒勝文這個工作多年的老員警也不能免俗。
  欒勝文雖然只是一個副局,可在公安系統內的威望很高,無論周雲帆還是張德放都對他表現出相當的尊敬。
  欒勝文在張揚身邊坐下,笑眯眯道:“小張主任,我過來是想求你一件事,下次再鬧事你能不能去別的地區,我已經夠忙了,你別再給我添亂了好不好。”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張德放和周雲帆也笑了。不過後者是苦笑,他看出來了連欒勝文也很給這廝面子,麻痹的,這小狗日的真的很有能。
  欒勝文看了看周雲帆道:“有些矛盾私下說開了就好,何必要鬧得刀槍相見?人民內部矛盾,要協商解決,這可是我黨的政策。”
  張揚笑道:“這次可不是我打人家,是人家想打我!”
  欒勝文道:“難得啊,難得,不過打你的人都住院了,小張主任,下次咱們能不能在打人之前先告訴我們人民警察?”
  “我倒是想。可時間太緊迫,來不及啊!”
  幾個人又笑了起來。
  周雲帆的為人處世自有他的一套準則。所以他才會在短短的時間內混得風生水起,從一個被黨和政府定性的造反派,搖身一變成為了一位成功商人。
  張揚去挑車的時候叫上了顧佳彤一起。
  在周雲帆的貨場,幾十輛進口汽車一字排開,這些全都是走私車,不過周雲帆已經憑藉他的關係上好牌照,張揚一眼就看中了一輛吉普指揮官,這輛吉普車幾乎全新,周雲帆走私進來的成本都在二十萬以上。
  顧佳彤看到張揚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心中就不禁暗笑,這下周雲帆要肉疼了。
  周雲帆的確肉疼,這輛吉普車他本來是留給自己的,這幫小兔崽子,我明明提前打過招呼了,讓他們把好車給藏起來,這輛車怎麼還會在這裡?
  說來湊巧這輛吉普指揮官昨晚被貨場的管事開出去瀟灑了,今天清早才回來,隨手就停在這裡了。哪想到張大官人會來挑車。
  張揚在駕駛座上擺弄了兩下。點了點頭道:“就這輛吧,我看還湊合。”
  張德放也有些不忍心了,心說你小子差不多也就行了,這一刀宰得也忒狠了,我都沒混上大切呢,張揚把這輛車開走,以後准保他要落周雲帆的埋怨,張德放笑道:“好是好,就是費油,整一油老虎,我看你還是挑一輛日本轎子,經濟省油。維護便宜。”
  張揚笑眯眯道:“咱不差錢!”一旁的顧佳彤差點沒笑出聲來,這張揚壞起來都這麼可愛。
  周雲帆疼得心在滴血,他不是小氣,只是覺著給張揚送這麼大一份禮不值得,可當著別人的面,他還是表現出了應有的大氣:“張處長喜歡就這輛吧,反正這車太費油,也不好賣!”
  張揚開著那輛指揮官載著顧佳彤離開了貨場,周雲帆目送著那輛吉普車,臉上的表情就想讓人給很抽了一記。
  張德放深幕同情的拍了拍周雲帆的肩膀:“周哥……保重!”
  周雲帆歎了口氣,隨即又笑了起來:“我混江湖半輩子了,沒想到栽在一個小輩手裡!”
  張德放很真誠的對他說道:“還好栽的不重,周哥,你和他做朋友比做敵人要舒服得多。”
  江城卻沒有因為張揚的離去而有所平靜,表面上看似平穩的政壇實則暗潮湧動,洪偉基的臉色很難看。桌上的煙灰缸中堆滿了煙頭,辦公室內也是煙霧彌漫。
  李長宇走入他辦公室的時候。也不由愕吃了一驚:“洪書記,你在這兒搞毒氣室啊?”他走到洪偉基身後推開窗戶,驅散房內的煙霧。
  洪偉基低聲道:“老同學,有人把我告到省裡去了!”
  李長宇笑了笑。在洪偉基的對面坐下,他也聽說了,有人向省裡舉報洪偉基和方文南之間的交情由來已久,而且洪偉基還和方文南的情婦有染,這件事是嵐山市那邊先捅上去的,現在省裡對江城的事情極其敏感,一聽到領導層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會當大事情來抓,洪偉基這件事根本就查無實證,不過還是被省紀委書記曾來州好好的敲打了一頓,他心裡別提多鬱悶了。
  李長宇道:“洪書記,真金不怕火來煉,咱們黨員害怕這點小小風小浪?”
  洪偉基怒道:“中國幾千年官場中形成的弊習,想要搞人就從經濟上和作風上,我和方文南過去的確認識,可我們之間只是正常的交往,這次三環路招標工程我根本沒有參與意見,這些人真是無恥,竟然在這件事上做文章,還污蔑我和蘇小紅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真是道德淪喪,無恥!無恥之尤!”
  李長宇能夠理解洪偉基的激動,自從江城政壇風雲變幻,洪偉基就採取了明哲保身的處事原則,甚至連三環路招標的事情,他為了避嫌都交給了自己。其實從方文南及早的到這個消息,李長宇就已經猜到他和洪偉基之間的關係,不過李長宇選擇方文南不僅僅是因為洪偉基的暗示,也是綜合考慮方文南實力之後的結果,可以說這次招標過程並沒有任何的問題。洪偉基就算有私心在內,大面上並沒有逾規的操作,李長宇相信以洪偉基沉穩的性情,在這種敏感的時刻,不會在大方向上犯錯誤,至於蘇小紅和洪偉基,他們之間的關係就不得而知了。
  李長宇道:“製造風言的都是一些別有用心的小人,洪書記不要往心裡去。”
  洪偉基狠狠把煙蒂摁滅道:“有些人看我把三環路工程的指揮權交給你,心裡不爽,他們想搞事情!”
  李長宇明白了,洪偉基顯然把這件事的始作俑者鎖定在左援朝的身上,不過仔細想想,左援朝的確有最大的嫌疑,在三環路工程一事上,最失落的要數左援朝,當初提出這個方案的是他,最後指揮權卻落在李長宇的身上,他應該不會就此甘心的。李長宇對此保持著清醒的認識,洪偉基只不過是想利用他來制衡左援朝,他想把自己當成一顆棋子,李長宇低聲道:“洪書記,凡事都要證據,這種謠言肯定會不攻自破。”
  洪偉基歎了口氣道:“組織上雖然會明辨是非,可是這些傳言卻對我清廉的官聲有所影響,這些搬弄是非得小人實在太可惡了!”
  李長宇心中暗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這事兒還真很難說!”
  江城代市長左援朝最近心裡也不好受,有人舉報洪偉基的事情也傳到了他的耳朵裡。從這兩天洪偉基對他的態度,他隱約猜到洪偉基十有八九將這筆帳算在了自己頭上。左援朝實在有些鬱悶,他心煩的時候並不喜歡一個人呆著,更喜歡一家人聚齊,喝喝茶打打牌談談心。

  田慶龍最近也不如意,江城公安系統連番出事,他這個公安局長被搞得灰頭土臉。他和左援朝各有各的心事,桌上的一斤酒幾乎都下了他們兩人的肚子。
  左擁軍笑道:“你們今天怎麼回事兒?好像都有滿腹的心事?我最近看到國外地一項調查研究,說官當得越大,幸福感就越少,看來從你們的身上就能夠得到驗證。
  田慶龍歎了口氣道:“最近江城的事情搞得我什麼心境都沒了,我在公安隊伍這麼多年,就沒有像今年這麼憋屈過!”
  左援朝道:“江城真是多事之秋,各種各樣的麻煩事層出不窮,咱們洪書記被舉報的事情你們聽說了沒有?”
  田慶龍點了點頭:“沒啥證據的事情,不知道誰想把剛剛平靜的一池水再度攪渾!”
  左援朝歎了口氣道:“有人覺著是我在叢中作梗!”
  田慶龍和左擁軍同時看了看他,左擁軍對市一級的鬥爭沒有多少發言權。田慶龍身為江城市常委。卻明白左援朝和洪偉基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和睦,三環路的指揮權落在李長宇手中,足以證明,這位洪書記對左援朝還是很有戒心的,田慶龍道:“是不是有人想故意製造矛盾?”
  左援朝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了一下,他始終懷疑這件事是李長宇做得,在市長這個位置上,最具有競爭力的就是李長宇,而李長宇近期在江城的一系列舉措,隱然有和他抗衡的勢頭,最麻煩的是,李長宇和洪偉基是老同學,洪偉基雖然做人圓滑,可是在內心深處一定是傾向于李長宇更多一些。左援朝真正憑藉的還是和省委書記顧允知的關係,正是顧允知一手將他扶上了代市長的位置。他和顧明健之間的關係也極為融洽。可李長宇和顧允知之間似乎也有不錯的關係,那層關係是通過張揚建立的。自從三環路指揮權旁落之後,左援朝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他開始意識到自己把代市長前頭的代字去掉,並非十拿九穩的事情。
  左擁軍道:“不遭人忌是庸才!別人之所以針對你,是因為看到你比他們強,官場上就是這樣,只有不斷的去踩別人,自己才能夠獲得提升。”
  田慶龍哈哈大笑起來:“擁軍,你這話說的也太絕對了,做官多數的時候都是在做事。很少時間用來去踩人!”
  左擁軍歎了口氣道:“在我看來,官場中做事的少,踩人的多!”
  左援朝沒有說話,默默抿了一口酒,過了一會兒方才低聲道:“大哥,你看我和李長宇有什麼不同?”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得田慶龍微微一怔,他想了想道:“你比李長宇年輕,你比他有魄力,有闖勁。”
  左援朝笑道:“我可不是想聽你誇我的。”
  田慶龍下面的話可不是誇獎他了:“不過李長宇比你沉穩,比你有親和力,他做事的風格四平八穩,很有顧書記的風範!”最後一句話讓左援朝的內心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田慶龍低聲道:“其實有句話我一直想對你說,有些時候風頭太勁未必是什麼好事。”
  左援朝手中的酒杯緩緩落下,此時他已經完全明白了。
  田慶龍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轉向左擁軍道:“許嘉勇有沒有去過你家?”
  左擁軍向外面看了看,他妻子蔣心慧正和姐姐她們聊得開心,他笑了笑道:“來過。這年輕人很不錯,曉晴讓他捎來了一些禮物,對了,還有你們的呢,那天我給你們送過去。”
  田慶龍低聲道:“問句不該問的,曉晴跟他有沒有確定男女朋友的關係啊?我聽心慧說他們兩個正在戀愛?”
  左擁軍又向外看了看,苦笑道:“沒有的事,曉晴給我電話中說了,她在美國學習。和許嘉勇很少見面!”他覺察到田慶龍對這件事很關心,有些詫異的問道:“姐夫很關心曉晴感情上的事情?”
  田慶龍呵呵笑了一聲:“我是她姑父嘛,不過有句話我要說出來,女孩子大了。感情上的事情還是由著她自己,父母儘量不要做過多的干涉,有些年輕人不能只看表面,要留意一個人的品性。”
  左擁軍皺了皺眉頭,這時候妻子在外面叫他打牌,他起身走了出去。
  左援朝意味深長的看了看田慶龍一眼:“大哥什麼意思?許家小子不地道嗎?”
  田慶龍道:“我也不瞭解他,不過前兩天金樽的事情聽說和他也有些關係,假如是他挑唆袁立波去打顧明健,這小子的心機可夠深的!”
  左援朝笑著搖了搖頭道:“這幫衙內地事情真是讓人頭疼,年輕人爭風吃醋也很常見,懶得去管他們!”
  田慶龍道:“我只是不想曉晴選錯人!”
  左援朝向外面望瞭望:“這事兒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我哥說了還是不算。曉晴的終身大事還得是我嫂子發話。”
  田慶龍苦笑道:“娘們當家牆倒屋塌,擁軍啥時候能爺們一會啊?”
  左援朝呵呵笑了起來。
  張揚開著吉普指揮官把顧佳彤送到家門口,原本他是不想來的,可顧佳彤非要他過來,說顧養養最近經常叫著肚子痛,顧明健仍然留在江城,張揚自然沒有和他見面的尷尬,所以也就過來了。
  走入寧靜路的9號小樓,顧養養正在畫室內畫畫,看到張揚跟顧佳彤進來,欣喜的放下畫筆:“張哥,你來了!”
  張揚笑眯眯點了點頭,他這次來也給顧養養帶來了一件禮物,是秦傳良幫他刻得一方印章,上面刻著顧養養的名字,顧養養接過印章,翻來覆去得看,有些愛不釋手。
  張揚問起她最近的身體狀況,顧養養趁著姐姐去倒茶的功夫,悄悄對張揚道:“就是你教我的那套練氣的功夫,我最近修煉的時候常常感到小腹疼痛,而後蔓延到我的四肢經脈,我擔心是不是練功出了岔。”
  張揚探了探她的脈門,閉目良久,睜開雙眼,不禁笑了起來:“不妨事,想不到你的內力居然有了小成,看來和你清心寡欲,心無旁鶩有關,這樣,我再教你一套功夫!”
  顧養養驚喜道:“真的?”
  張揚點了點頭,其實自從秦清被劫持之後,張揚就產生了教給身邊的這些女孩一些防身手段的打算。他根據女性特點,博眾家之長,研究了一套搏擊防身之術,如今顧養養有了內功基礎,剛好傳給她。
  顧養養學得很認真,來到院子裡跟張揚學了一個多小時,將三十六個動作已經完全掌握。
  顧佳彤看到他們兩人在院子裡拳來腳往演練得熱火朝天,不禁笑道:“養養就快成為俠女了!”
  顧養養一個飛踢,張揚閃身躲過,笑道:“有模有樣的,養養的確有習武功的天分!”
  說話的時候省委書記顧允知走了進來,女兒的那記飛踢正好被他看到眼中,顧允知笑道:“我們顧家出了位女中豪傑!”
  張揚慌忙迎上去打招呼。
  顧允知笑了笑:“張揚來了!”他並沒有停步,走到門前,方才道:“張揚,回頭你到我書房裡來一趟!”
  顧佳彤和顧養養對望了一眼,不知道父親找張揚做什麼。
  顧佳彤將涼好的茶分別遞給張揚和顧養養。
  張揚喝了一口道:“不知道你爸是不是要問我明健的事情?”
  顧佳彤笑道:“沒事兒。你問心無愧怕什麼?”
  張揚來到顧允知的書房前輕輕敲了敲房門,獲得允許後,方才推門走了進去。顧允知正站在博古架前擦著一隻青花瓷碗,張揚看得真切,這只瓷碗正是上次顧養養去清臺山玩的時候,陳崇山送給她的。
  顧允知擦好瓷碗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原來的位置,向張揚微笑道:“這是明青花,相當的珍貴,養養都不知道它的價值,怎麼可以收別人這麼貴重的禮物呢,有機會我要還給人家。
  張揚笑道:“顧書記,當時我們就是用這只碗吃飯,在你眼裡明青花是無價之寶,可在農家人的眼裡。它只不過是一隻普普通通的飯碗罷了!”
  顧允知品味著張揚的這句話,普普通通的一句話中似乎蘊藏著很深的哲理,他的目光落在牆面上的間距,低聲吟誦道:“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恥祿之不多,而恥智之不博。”他返回書桌前坐下,指了指一旁的籐椅,示意張揚坐在他的旁邊,輕聲道:“想不到山野之中隱藏著這種高人!”
  張揚道:“寫這幅字的陳老伯過去也是南征北戰的軍人,只是文革中受到不公平的對待,所以心灰意冷,才選擇了隱居山野。”
  顧允知道:“如果我們的每一位官員都能夠謹記這幾句話,那麼我們的幹部隊伍會純潔得多。”
  張揚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顧允知這才把話題轉到了兒子的事情上,他低聲道:“聽說明健在江城和你發生了一些不快?”
  張揚早就意料到顧允知會問這件事,顧明健畢竟是他的兒子,這次在江城吃了這麼大的虧,當老子的不可能熟視無睹,張揚並沒有否認,點了點頭道:“是有些誤會,不過事情已經查清楚了。”外面的傳言很多,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說他把顧明健給打了,別人怎樣想怎樣說並不重要,他要在顧允知的面前解釋清楚。
  顧允知靜靜望著張揚,他在期待著下文。
  在顧允知的面前張揚並沒有隱瞞的必要:“我已經查清楚是袁成錫副市長的兒子袁立波找人打得明健,袁立波和明健並不相識,真正唆使他的人是許嘉勇……”張揚停頓了一下又道:“許嘉勇是許省長的兒子!”這廝說的都是實話,他就是要實話實說,真相就是如此,你顧書記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顧允知的唇角反到露出一絲笑容:“明健這小子心高氣傲,做事毛糙,受點挫折也是好事。”他居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輕聲道:“聽說江城的旅遊開發搞得不錯,資金引入方面做得很好!”
  張揚點了點小頭道:“李副市長提出以綠色經濟推動江城,我們旅遊局自然要充當發展綠色經濟的排頭兵,圍繞這件事我們進行了招商引資,旅遊開發一系列的工作,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一切發展的都很順利,三年內應該可以看到初步的成效。”
  顧允知何等的老辣,一聽就知道這廝在鼓吹李長宇和他自己,不過話說回來,能夠在短短的時間用綠色經濟這個字眼兒吸引到這麼多的投資,這小子的確有些能耐,顧允知又詢問了一些江城新近發生的事情,張揚看到已經是晚飯時間了,知趣的告退。
  顧允知也沒有挽留他吃飯。
  張揚來到樓下,顧佳彤迎上來關切道:“我爸找你什麼事?”
  “工作上的事情!”
  顧佳彤不禁笑了起來,她才不相信省委書記找一個科級幹部瞭解工作上的事情呢,顧養養道:“張哥,晚上在這兒吃飯吧,我讓李媽準備了!”
  張揚笑道:“算了,我晚上還有事呢!”
  顧佳彤把張揚送到大門口。小聲道:“你早些回去休息!”
  張揚點了點頭,離開顧家,正準備上車的時候。發現不遠處路燈下一個人正向他望來,那人正是許嘉勇。
  許嘉勇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張揚,他微笑著主動向張揚走了過來,伸出利良熱情的說:“張處長,想不到你來東江了!”
  張揚雖然打心底不喜歡這廝,可表面上的氣度也不想輸了,他和許嘉勇握了握手:“許先生行事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前兩天才在江城會同學,這會兒就回東江了!”
  “彼此!彼此!”許嘉勇笑著把手抽出來,張揚到走動了捏他的念頭,只要他稍稍用力,這廝白白淨淨地右手肯定會骨斷筋折,不過這念頭也是稍閃即逝,你許嘉勇不是喜歡玩智商嗎?老子就用智商玩殘你,動輒武力,那多粗糙啊!
  許嘉勇道:“張處長還沒吃飯吧?走!我請你喝酒!”
  這還真有些出乎張揚的意料之外,這廝居然邀請自己喝酒?該不是老子聽錯了吧?
  許嘉勇笑道:“張處長不會不給我面子吧?”
  張揚笑道:“我正餓呢,難得許先生這麼盛情,求之不得!”
  兩人虛情假意的笑著,張揚邀請許嘉勇上了他的吉普車,在許嘉勇的指點下,兩人來到王府路的玉壘酒樓。許嘉勇經常來這裡吃飯,點小了幾個特色菜。要了一瓶精品紅星二鍋頭。
  兩人面前的玻璃杯倒滿,許嘉蔫舉起酒杯道:“來,為了咱們的再次相逢乾杯!”
  張揚笑眯眯道:“說來慚愧,許先生去江城我也沒來得及招待你,來了東江卻要讓你破費!”
  許嘉勇道:“我和張處長投緣,在一起喝點小酒。說兩句知心話也是一件樂事!”
  張揚打量著許嘉勇,發現他的眼神平靜無波,表情坦坦蕩蕩,這種人還真少見,明明做了虧心事,卻裝的沒事人一樣。張揚和許嘉勇幹了這杯酒,把空空的酒杯放下,聳嘉勇幫他把酒杯滿上。

  張揚道:“許先生去江城只是為了尋親訪友?”
  許嘉勇笑道:“尋親訪友只是其中一個目的。我聽說江城開發區的投資環境不錯。所以去考察了一下,正準備去江城發展。”
  張揚有些錯愕的揚了揚眉毛。
  許嘉勇道:“最近美國的個人電腦產業發展迅速,我想在國內發展,這次回國主要的目的就是考察平海各地的情況,把我的考察結果寫成具體的計畫書,過兩天我就要返回美國,爭取獲得國外風險資金的注入。”他笑眯眯道:“我離開美國的這段時間。美國的許多事情都委託曉晴幫我處理,她給我幫了很大的忙!”這廝的軟刀子又開始向張大官人發動攻擊。
  張揚今晚的心態很端正,你許嘉勇越是想惹我生氣,我越不搭理你,他平靜道:“許先生準備在江城投資嗎?
  許嘉勇微微有些錯愕,想不到幾天不見,這廝的氣度修為又進了一層,利用左曉睛來刺激他居然沒有達到效果,讓他產生了一種一拳打空的感覺,許嘉勇點了點頭道:“根據我的初步考察,江城開發區的各方面條件都是最合適的。
  張揚忽然道:“江城的條件雖然不錯,可治安卻不太好,最近省委顧書記的兒子在江城都挨打了!”
  許嘉勇哈哈笑了起來:“做任何事都是有風險的。人吃飯也可能被噎死,可卻不能因噎廢食!”他和張揚碰了碰酒杯道:“這事兒我也聽說了,據說顧公子聲稱打他的人就是你!”
  張揚微笑道:“那家廟裡沒有屈死的鬼?他太單純了,沒有看到有人想故意挑起我跟他的矛盾!”
  “誰這麼陰險啊?”
  張揚端起酒杯道:“王八蛋!”
  許嘉勇微微錯愕了一下。
  張揚笑道:“我說這個幕後的指使者是個王八蛋!你說他躲在背後搞這麼多陰謀詭計幹什麼?為什麼不敢堂堂正正的出來跟我較量,這種人還算男人嗎?”
  許嘉勇微笑道:“陰謀陽謀都屬於智慧的範疇,只有真正的智者才懂得去怎樣利用。逞強好勝,憑著勇武功之力打打殺殺,這種人只是一介武夫!”
  張揚哈哈大笑道:“我就是一介武夫,所以我打了袁立波!”
  許嘉勇心底下卻不認同張揚是一介武夫,這廝的作為表面看上去魯莽,實則處處閃動著小智慧,在許嘉勇看來別人的智慧往往都是小智慧,真正的智者只有他自己,張揚提起顧明健的事情,就等於告訴他,他在背後唆使袁立波的事情被他知道了,許嘉勇並不怕張揚知道,這種事情怎麼查也不會查到他身上,中國是個法治社會,任何事情都要講究證據的。許嘉勇道:“這世上還有許多武力做不到的事情,一個人的拳頭再厲害。也比不過槍炮。”
  張揚道:“這裡不是美國,持槍違法的!”
  許嘉勇呵呵笑道:“所以,你最好別去美國!”
  張大官人飲盡面前的那杯酒,砸吧砸吧嘴:“美國?我真要是去,就會會泰森、福爾曼誰的,不用手槍,我分分鐘把他們拿下。”
  他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到美國見了左曉晴代我向她問個好!”
  “一定!”許嘉勇荊情假意的應承著。

卷二 第155章 胸襟百萬丈
  張揚回到希爾頓大酒店,常浩把最新的監視情況向他講了一下,安德恒和王學海聯繫密切,根據兩人對話內容知道,王學海在東江紡織百貨大樓的事情上之所以勝出,是因為抓住了梁成龍的把柄,常浩重播了一部分白天他們會面的錄音內容。兩人的談話中多次提及了京都大廈的事情。
  張揚低聲道:“看來梁成龍的把柄就在京都大廈,王學海利用這一點逼迫他退出了紡織百貨大樓的競標。”
  常浩點了點頭,這件事對國安來說並沒有特別的意義,他們的目標是安德恒,想要調查安德恒在大陸活動的具體動向。常浩道:“安德恒要前往深圳一段時間,我對他的監視也可以暫時停止。”
  張揚頗感詫異道:“你要走?”
  常浩道:“我把情況已經向上級彙報了,他們認為我沒必要繼續留在東江,明天就可以回去。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上級讓我先回北京述職。”
  張揚哦了一聲。心中卻暗暗奇怪,國安花了這麼大的精力調查安德恒,好不容易把竊聽裝置都裝好了,這還沒有幾天,就要撤攤子了,難道常浩還有什麼發現?有些情況他故意隱瞞了自己?張揚不動聲色道:“野狼的身份有沒有查清?”
  常浩道:“只知道他是泰國傭兵,其它的情況還在調查中!”
  張揚點了點頭,他的目光投向對面的商貿大廈:“裡面的竊聽裝置就留在那裡了?”
  “你不用擔心。這件事和你無關了!”
  張揚對這句話有些反感,國安就是這個樣子,用著老子的時候拼命朝前,這用完了就棄之如弊履,什麼內幕都把我排除在外,張揚也沒有追問,人家都不願說,分明是沒把自己當成組織的一份子,下次再想老子給你們出力才怪!
  張揚走後不久。顧佳彤也被父親叫到了書房,面對父親她顯得多少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爸!”
  顧允知點了點頭。指著張揚才才坐過的籐椅道:“坐!”
  顧佳彤坐了下來,輕聲道:“爸找我有事?”
  顧允知道:“你放棄東江紡織百貨大樓地塊的投標,是不是因為明健?”顧佳彤沒有說話。
  顧允知歎了口氣道:“有些事就算你不說,還是有人會向我說的。”
  顧佳彤道:“爸,其實我這次之所以放棄這塊地的競標不僅僅是因為明健,我綜合考慮了一下,這塊地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實在太多,已經不單純是商業上的競爭,我擔心拿下這塊地之後,會給您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顧允知淡淡笑了笑:“在中國做事,尤其是涉及到政府的商業行為,又有哪件事會是單純的商業競爭?你在江城接下三環路工程難道說就很單純,沒有任何政治因素摻雜在內?”
  一句話說得顧佳彤啞口無言,父親雖然很少過問她生意上的事情,可是他依然明察秋毫。
  顧佳彤小聲道:“爸,你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絕不會帶給您任何負面的影響。”
  顧允知望著女兒意味深長道:“你認為爸爸是害怕負面影響的人嗎?我是擔心你們的熱情和善意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我會讓明健從紡織百貨大樓地塊的開發中退出來。”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江城三環路工程是張揚讓你參與的吧?”
  顧佳彤沒有說話,等於默認了這件事。
  顧允知歎了口氣道:“這是有些人給自己買保險呢!”他所說的是李長宇,江城的這場政治風暴讓現任的幾位市級領導變得謹慎了許多,無論是代市長左援朝還是常務副市長李長宇,他們做事都以求穩為主,顧允知身為省委書記,他的消息來源有很多,早在洪偉基把三環路工程交給李長宇指揮的時候,就有人向他彙報,顧允知第一個反應就是洪偉基在搞平衡,在利用李長宇抗衡左援朝,顧允知對這種政治上的權力平衡並不反感,真正讓他對這件事產生警覺的是,前些天有人對江城市委書記洪偉基的舉報。洪偉基和方文南之間的關係非同尋常,而方文南恰恰是這次三環路工程的承建人,也是女兒的合作者。
  顧允知由此推斷出,洪偉基將三環路工程交給李長宇不單單是搞平衡,他真正的用意是利用李長宇給方文南創造機會,而自己又可以抽身事外,李長宇通過張揚讓顧佳彤介入這件事,既是對左援朝的制衡,也是一種對自身的保證。一件簡單的招標工程背後藏有這麼多複雜的東西,讓顧允知很不喜歡,雖然初步的調查表明洪偉基並沒有任何的經濟問題,可顧允知仍然有些擔心,他不想女兒被人利用。
  顧佳彤瞭解父親的顧慮之後,並沒有從這件事中退出的意思,她輕聲道:“爸,你放心。整個工程我會嚴格把關,力求任何一道環節都不會出錯,方文南經商的手法還是很正當的,拋開其它的關係不言,他的盛世集團在軟硬體上都符合政府招標的要求。
  顧允知聽女兒這樣說,也就放棄了讓她退出江城三環路工程的打算,輕聲道:“你去江城的這些天,魏志誠來過!”
  顧佳彤的臉色忽然變了,她咬了咬櫻唇道:“我已經擬好了離婚協議書。只等他在上面簽名了!”
  顧允知抿了抿嘴唇,他低聲道:“他得了肝癌,最多還有一年的生命。”
  顧佳彤愣了,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顧允知道:“也許你應該重新考慮下這件事!”
  張大官人學習的熱情空前高漲,這和李長宇之前的提醒不無關係,在如今這個凡事都講究學歷的時代,他必須要不斷學習,按照當下時髦的說法這叫充電。張揚憑藉著自己良好的口才和省黨校的老師很快就打成了一片,這次學習班有配車的學生很多,可是敢開著吉普指揮官這麼招搖的只有張揚一個這廝的車牌也很牛逼,平A12345,這車牌是顧佳彤通過關係給他弄來的,順便還給他弄了一個省委大院的通行證,明眼人看到這車牌就不難揣摩到車主人的身份。
  張揚在省黨校報了個函授班,每年只要集中學習兩次,加起來不到兩個月,為了這件事情專門請幾位老師去吳越人家吃了幾頓,通過方文南的關係,他和吳越人家的老闆袁波也相當熟悉,已經將吳越人家發展成為他在東江第一個隨意簽單的地方。
  週三下課以後,張揚原本準備去東江師範大學接妹妹趙靜吃飯,開車來到中途接到顧佳彤的電話,顧佳彤在藍海總部,外面下雨,她的賓士車又送去保養了,所以讓張揚過去接她。
  張揚來到錦揚大廈停車場,顧佳彤接到電話已經來到下面等待,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俏臉上籠罩著淡淡的憂色。
  張揚摸了摸她的纖手,輕聲道:“怎麼了?工作不順心?”
  顧佳彤搖了搖頭,示意張揚開車出去再說。
  從地下停車場出來,外面雨已經越下越大,顧佳彤抽出一支香煙,拿起點煙器點燃,卻不小心嗆到,劇烈的咳嗽起來。張揚奪過她手中的香煙,不由分說的在煙灰缸中摁滅:“不能抽就別抽了,心情不好就說出來,我就算幫不了你也可以分擔一下。”
  顧佳彤有些艱難的說道:“張揚,我想求你一件事!”
  張揚笑道:“什麼求不求的?說,只要我能辦到的!”
  顧佳彤疲憊的靠在座椅上,望著車窗外地雨景,臉色蒼白道:“魏志誠得了肝癌,我想……你幫幫他……”
  張揚猛然一個急刹車,他直愣愣的看著顧佳彤。
  顧佳彤美眸中流露出幾許失望:“你……不願意?”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願意,如果我救了他,你從此就可以獲得解脫,我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顧佳彤一雙美眸中閃爍著感動的淚光:“張揚……我本以為……”
  張揚笑著撫摸她的俏臉道:“以為什麼?以為我不會去救他?以為我巴不得他死掉嗎?我承認我不喜歡他,可是我也沒恨到要他死的地步,我只是討厭他對你不公!”
  顧佳彤被張揚的寬容所感動,螓首埋入他的胸前,張揚抱著顧佳彤,兩人靜靜偎依在一起。這廝忽然想起了在北京公話亭的那個狂亂纏綿的夜晚,平心而論他並不想救魏志誠,可是他更明白魏志誠如果就這樣死去,將留在顧佳彤心中一個永遠解不開的結,只有治好魏志誠才能讓顧佳彤解開這個心結,從婚姻的陰影中徹底走出來。
  張揚不無顧慮道:“假如魏志誠知道是我救他,我想他肯定不會答應!”
  顧佳彤也有著同樣的考慮,她輕聲道:“那怎麼辦?”
  張揚道:“沒事,只要想想辦法幫他診脈,確定他的情況之後,我才可以為他開藥方,實在不行,我化化妝,裝扮成一個老頭子!”
  顧佳彤笑了起來:“就數你鬼主意多!”
  在顧佳彤的勸說下,魏志誠終於答應跟她去看中醫,人一旦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很多事情就看開了許多,坐在顧佳彤的賓士車內,魏志誠默默注視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流,低聲道:“佳彤,過去……我對不起你。”
  顧佳彤淡淡笑了笑:“說這麼多幹什麼?人不可能總想著過去!”
  魏志誠歎了口氣道:“我之所以把這件事告訴爸,並不是想博取你們的同情,我只是想向他道歉,這些年來讓你受委屈了。”
  顧佳彤輕聲道:“我也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咱們只是錯誤的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魏志誠的內心宛如刀絞般疼痛,他哆哆嗦嗦的摸出了一盒煙,噙了一支在口中。
  “你身體不好就別抽煙了!”
  魏志誠點燃香煙用力抽吸了一口道:“對我而言抽不抽都一樣……”他的情緒很悲觀,就當今的醫學水準而言,得了肝癌等於被宣判了死刑,他的肝癌出現了淋巴轉移,已經無法採用外科治療了,現在的治療方案就是放化療。魏志誠拒絕治療,既然不能治好又何必用藥物折磨自己的身體。
  顧佳彤輕聲道:“她知道嗎?”顧佳彤口中的她是魏志誠的情人何蓓。
  魏志誠手中的香煙顫抖了一下,隨即凝滯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我沒告訴她。”
  “為什麼?”顧佳彤有些奇怪,在她看來魏志誠真正愛的是何蓓,遇到這種事第一個分擔的本應該是她。
  魏志誠充滿歉意的看了看顧佳彤:“我怕她傷心,怕她承受不住打擊!”
  倘若在過去顧佳彤聽到這樣的話一定會憤怒到極點,她甚至會把魏志誠毫不留情的趕下車去。他為情人考慮得如此周到,有沒有考慮過自己這個法律上的妻子。可現在顧佳彤的心情卻極其的平靜,她以同情的目光看了看魏志誠,她知道自己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沒有一丁點兒愛意,她所有的感情都已經牽繫在張揚的身上。正因為有了張揚,她比過去變得更加的堅強,魏志誠所做的一切已經無法觸動她的情緒,她對魏志誠剩下的只有同情,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其實,你應該讓她知道。”
  魏志誠的眼圈忽然紅了,他大口大口抽著香煙,顧佳彤皺了皺眉頭,打開了天窗,空中飄著零星的雨點。
  魏志誠終於鼓足了勇氣:“她懷孕了……”
  顧佳彤下意識的踩下了煞車,她有些憤怒的瞪著魏志誠。即使她對這個男人沒有任何的感情。也不由得因為他的話而感到憤怒,她在聽說魏志誠身患絕症之後,所想的是如何去幫助他,而魏志誠竟然告訴她這些,他難道忘了他們還沒有離婚,自己在名義上還是她的妻子,他對她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顧佳彤怒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魏志誠低聲道:“我沒有朋友,想來想去能夠幫助我的只有你!”他低聲道:“可能你覺著我無恥,可是……我……”
  顧佳彤淡淡笑了笑:“也許我們只能做朋友!別想這麼多,事情並沒有那麼悲觀,我帶你去見的這位老中醫很有名氣,他曾經治好了不少的絕症。”
  魏志誠對自己的病早已絕望,他低聲道:“假如我死了,我希望你能夠幫我照顧她們。”
  顧佳彤斷然搖了搖頭:“我不會答應你!”
  魏志誠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失望。
  可隨即顧佳彤又道:“所以你要儘快治好自己的病,親手去照顧她們……”
  張揚身穿中式白色對襟綢衫,帶著白色假髮,粘著山羊鬍子,鼻樑上還架著一副眼鏡,當真是鶴髮童顏,他這身裝扮是何歆顏的,何歆顏在藝術學院懷選修了化妝專業,用了半小時就把張揚裝扮成了一個小老頭。

  室內的燈光很暗。這是為了避免別人看出破綻,張揚裝腔作勢的坐在籐椅上閉目養神。連顧佳彤帶著魏志誠走進來,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顧佳彤看到張揚這番模樣,不禁有些想笑,可想起身邊的魏志誠,還是強行抑制住笑意,裝出恭恭敬敬的樣子道:“張老先生,我帶病人來了!”張揚輕輕嗯了一聲,他揮了揮手,顧佳彤退了出去,隨手關上房門,室內的光線更加暗淡。
  魏志誠心中不免感到奇怪。這老頭兒不是個江湖騙子吧?普普通通的三間民房就開起了診所,裡面除了桌椅,也看不到什麼醫療器械,室內光線很暗,可四壁空空,看不到營業執照和行醫執照。
  不過魏志誠很快就想到自己身患絕症,就算遇到了一個江湖騙子,情況也不會變得更壞。
  張揚看了看魏志誠的病歷,這也算是他適應時代的一個表現,魏志誠之前已經在醫院進行了全面的檢查,可能的輔助檢查幾乎都做了一遍,診斷相當明確。
  張揚粗略的看了看。然後示意魏志誠把手腕伸出來。以左手中指貼在他的脈門之上,大概切脈三分鐘之後,方才放開魏志誠的脈門,低聲道:“脫掉上衣,躺到床上去!”
  魏志誠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顧佳彤既然這麼熱心,自己也不忍心拒絕她的好意小權且讓這老中醫嘗試一次。脫去上衣。躺在小床之上。
  張揚用一方毛巾蒙住他的眼睛,又將一塊乾淨毛巾塞到他的嘴裡,低聲道:“行針的過程會有些疼痛,你忍著些!”他雖然打算給魏志誠治病,可並沒有忘記這廝過去的劣跡,借著這個機會也要讓他吃點小苦頭,以張大官人的水準,大可提前制住他的幾處穴道以減輕他的痛苦,既然存了這個心思也就懶得麻煩了。
  張揚打開針盒。從中取出金針,他這次所使用的金針和過去不同,金針的尾端穿有長長的絲線,張揚搖了搖頭,心說這次要為這廝損耗不少的內力了,第一針紮在檀中穴,然後迅速在中庭、鳩尾、巨闕腹、通穀、上曉、中曉、下脆、神闕依次下針,此為第一路針,二路行針在章門、期門、肝俞、內關、公孫、太白穴。針法以平補平瀉為主。
  兩路行針完畢小將絲線的尾端連在一起,閉上雙目,潛運內力,內力順著幾十道絲線導入金針,直注魏志誠的體內,這種用針的方法當世之中可能只有張大官人可以做到。
  魏志誠正在奇怪。暗忖這針炎也並不疼痛,是不是這位老中醫在虛張聲勢,可隨著內力注入,只覺著似乎有無數鋼針直接刺入自己的身體深處,此時的感覺簡直是痛徹骨髓,魏志誠緊咬口中的毛巾,雙手死命抓住床沿,好在疼痛很快就過去了,一股股灼熱的內息從他的各處穴道注入,不多時魏志誠的右上腹便暖烘烘一片,隨著張揚內力的持續注入,他感到越來越熱,這灼熱感雖然難以忍受,可是比起他昔日的肝區的隱隱鈍痛還要好許多。
  其實張揚的療法有些類似現代醫學中的熱療,不過他以針爽配合內力,滲透力比起普通的熱療不知要強上多少倍,不過這也是極其損耗內力的事情,短短的二十分鐘療程,已經讓張揚真元損耗極大。
  收針之後小他疲憊的坐回椅子上,低聲道:“你去吧!”
  魏志誠從床上坐起來,感覺整個身體宛如脫胎換骨一般,輕鬆了許多,他看到老中醫已經閉目養神,說了聲謝謝,也不敢多做打擾,悄然離開了房間。
  顧佳彤送走魏志誠之後,又重新回到這間臨時租用的診所,從視窗就看到張揚盤膝坐在小床之上,仍然在閉目調息,張揚在救治魏志誠的過程中真元損耗極大,他周身的衣服都已經濕透,額上佈滿細密的汗珠兒,隨著內息的運行。從他的頭頂升騰起淡淡的霧氣。
  顧佳彤不敢打擾他。悄悄為他將桌上的茶壺沏上新茶。
  張揚緩緩睜開雙目。看到顧佳彤正站在自己的對面,明澈的美眸中隱隱閃爍著淚光,張揚微笑道:“何時來的?我都沒有覺察到!”他伸出手牽著顧佳彤的小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輕聲道:“每三天一次,我大概還需要為他治療四次,藥方我已經開好了放在桌上,你拿給他,讓他按照方子吃藥。”
  顧佳彤忽然展開臂膀用力抱緊了張揚,俏臉貼在他的肩頭,淚水簌簌落下:“張揚,如果太傷身,你可以放棄……”她請張揚為魏志誠治病之初並沒有想到張揚的付出會這麼大,看到張揚幾近虛脫的模樣,自然心疼不已,在她的心中魏志誠的地位顯然無法和張揚相提並論。
  張揚笑道:“佳彤姐。我是半途而廢的人嗎?再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魏志誠雖然討厭,可畢竟也沒到該死的份上,你放心吧,我三天就可以恢復如初,你快去吧,抓了藥給他送過去!”張大官人表現的越是寬宏大量,顧佳彤心中愛他愛得就越深,比起張揚的胸襟,魏志誠顯然欠缺了許多。他求顧佳彤幫忙照顧他的情人其實就是自私到了極點的做法,可是顧佳彤早已不把自己當成他的妻子雖然感覺到憤怒,可畢竟不會因此而受傷。
  顧佳彤抱著張揚不願放手:“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陪你!”
  張揚呵呵笑道:“你抱著我這個老頭子,讓人看到了肯定以為你是個變態!”
  “呸!你才變態呢!”
  外面忽然傳來一個甜甜的聲音道:“張老先生在嗎?”
  顧佳彤慌忙放開張揚從床上站起來,此時何歆顏已經從門外走了進來,顧佳彤跟何歆顏見過幾次面,對這個漂亮女孩還是有著很深的印象的,她知道張揚這次裝扮成老中醫都是這女孩的功勞,她看何歆顏的時候,何歆顏也在看著她。顧佳彤向何歆顏笑了笑,匆忙逃離了診所。
  何歆顏望著顧佳彤的背影輕聲道:“張老先生,您豔福不淺呐!”
  張大官人皺了皺眉頭:“什麼話,你少瞎說八道,我和顧佳彤可是純潔的革命友誼。”
  “成!我相信你。你跟誰都是純潔的革命友誼!”
  張揚不懷好意的笑著:“跟你不一樣,我覺著咱倆最近有些曖昧!”
  “滾!誰要跟你這個老頭子曖昧!”
  此時桌上的手機響了。何歆顏拿起電話送到張揚的身邊,張揚看了看號碼,居然是趙新偉打來的,他接通電話。
  趙新偉的聲音顯的有些沉重:“張揚,我姐出事兒了!”張揚微微一怔小趙新偉是他的好哥們,他姐姐趙新紅當初得乳腺癌還是自己給治好的,難道趙新紅的身體又出了問題。他追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身體出了毛病?”
  趙新偉歎了口氣道:“檢察院把我姐帶走了,江城製藥廠的事情涉及到我姐,涉案金額並不多,只有兩萬!”他停頓了一下道:“張揚,這次你一定得幫幫我。你看能不能向李市長說一聲,讓他出面干涉下,我姐的事情可不可以從輕處理。”張揚陷入沉思之中。貪污兩萬塊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趙新紅這件事出的不是時候,江城製藥廠是前市長黎國正下臺的導火索,他妻子馮愛蓮在製藥廠犯有嚴垂的貪污罪行,因為他們夫婦的事情,江城有一大批幹部受到波及,想不到這件事仍然沒有完全結束,連春陽婦幼保健院的趙新紅也因此而落馬,張揚道:“趙哥,這事兒我會盡力,不過江城製藥廠的事情太敏感,現在江城的市級幹部對這件事避之不及,我擔心李市長也不好過多干涉。”
  趙新偉黯然道:“我只有這一個姐姐,她的命是你救的,我求你再救她一次,她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剛剛離了婚,這麼大年紀了孤零零一個……”
  張揚低聲道:“趙哥,你放心吧,我會盡力。”
  張揚掛上電話。看到何歆顏正幫他收拾著診室,雖然他們租來的這間小診所只是做戲。不過何歆顏看來很認真,她向張揚道:“我去買菜,晚上就在這兒吃吧!”張揚點了點頭,何歆顏走後,他考慮了好一會兒才給李長宇打了個電話,李長宇聽說是這件事也顯得有些為難,他低聲向張揚道:“江城製藥廠的事情影響很大。據我所知這次因為藥廠的洛奇達,淋洛治兩種藥的回扣問題,衛生系統內有十二名幹部受到波及,具體的名單還沒有出來,這件事市紀委直接向洪書記彙報。如果單單是趙新紅一個人的問題還好辦些,現在幾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這一塊,事情就變得麻煩了一些。”
  張揚道:“我和趙家姐弟關係不錯,平時都當趙新紅姐姐一樣看待。”其實他和趙新紅沒熟到這個份上,可為了幫她,必須在李長宇面前強調兩人的交情非同一般。
  李長宇道:“這件事我會重點關注,可現在江城的政局你應該知道,很多事情,我都是有心無力,張揚,你安安心心的學習,這邊的事情就不必操心了。”
  張揚也能夠體諒李長宇的難處,畢竟這是一灘渾水,誰也不想摻和進來,李長宇能夠做出這樣的表示已經很難得了。
  李長宇又詢問了趙靜的情況,寒暄了兩句這才掛上電話。
  當天的常委會由洪偉基主持,洪偉基的臉色很不善,事實上,自從他被人舉報之後,洪書記就發生了悄然的變化,這變化幾乎每一位常委都感覺到了,洪偉基一概昔日的中庸作風,他隱藏的強勢已經逐漸暴露了出來,這次的常委會上,他再次拍案怒起:“我不明白,江城的幹部隊伍是怎麼了?我們社會主義的牆角就這麼有吸引力?有這麼多的蛀蟲都想在這裡插上一腳?是不是想把牆角挖空?讓這堵牆徹底倒下來才肯甘心?”
  常委們都沒有說話。最近聽說江城製藥廠又爆出了醜聞,洪偉基親自牽頭抓這件事,能讓洪書記注意的事情應該都不會是小事。常委中最清楚洪偉基的應該是李長宇,洪偉基這段時間一直窩著很大的火,他之所以改變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為官態度,是因為他發現想低調做人根本沒有可能,他不想惹麻煩,可偏偏有麻煩找到他的身上,這次江城製藥廠的事情,洪偉基如此看重,絕不會是要痛打黎國正這只落水狗,洪偉基和他也沒有什麼矛盾。
  與會的常委中。心情最為忐忑的要數左援朝,洪偉基主抓江城製藥廠的事情,讓左援朝覺著這件事大有文章。
  洪偉基發了一通牢騷之後,居然沒有常委發言,江城製藥廠已經成了一個眾所周知的爛攤子,誰也不想針對這件事多做評論,散會之後,洪偉基把左援朝單獨留下。
  左援朝心中更籠罩上一層不祥的陰雲,種種跡象表明洪偉基把上次舉報他的那筆帳似乎算在了自己頭上,從最近他對自己的態度就不難覺察到這一點。
  洪偉基摸出一盒煙。自己抽出一支點燃。他知道左援朝不抽煙,所以也沒有招呼他。吞雲吐霎一會兒之後,方才慢條斯理道:“援朝啊,我考慮了一下。有件事還是需要先和你溝通一下。”他拉開抽屜,把一份文件推到左援朝的面前:“有證據表明,你大哥,江城第一人民醫院院長左擁軍。在藥品的購銷上存在相當嚴重的經濟問題,檢察機關已經搜集到了不少的證據,馮愛蓮也間接證實了這一點。”
  左援朝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雖然說他已經預感到這件事十有八九會和他的大哥有關。可由洪偉基證實並說出來,仍然讓他感覺到吃驚,他抿了抿嘴唇,有些艱難道:“洪書記,我瞭解我大哥,他是個一心做學問的人,對物質上的追求並不高。”
  洪偉基歎了一口氣道:“援朝同志,你現在的心情我是明白的,都說我們幹革命工作的要六親不認,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左擁軍同志出了這樣的問題,我也很心痛!”
  左援朝竭力控制內心的情緒,他望著洪偉基煙霎籠罩下的面孔,從心底咒駡著:“小人!”這是他對洪偉基的全新定義,無論大哥貪污的事情是否屬實。可眼前這位市委書記顯然在充當著落井下石的角色,洪偉基要通過這件事搞自己。左援朝感到憤怒,他並沒有舉報洪偉基,雖然他知道洪偉基和方文南有些交情,可洪偉基的緋聞卻是他不知道的,現在這位洪書記居然不分青紅皂白的把所有的問題都歸結到自己的頭上,並因此而報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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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nk you for your hard work.

卷二 第156章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左援朝對大哥的人品是信得過的,他很堅定的搖了搖頭:“洪書記,我大哥應該不會貪污,他平日裡最恨的就是貪污,他怎麼可能去做這樣的事情?”
  洪偉基有些不高興了:“援朝同志,咱們共產黨人要實事求是,讓事實說話,讓證據說話,你看看你手上的這份文件,證明你大哥在最近三年間,利用職務之便在藥品的購銷上撈取數額巨大的回扣。”他語重心長道:“援朝同志,你要冷靜一些,正面事實真相,我聽說你侄女在美國學留學,花費一定相當高吧?”
  左援朝沉默了下去,他的內心在激烈搏鬥著。
  洪偉基道:“這件事影響很壞,我想你能夠理智地面對出現的問題!”
  左援朝點了點頭,他的表情恢復了初始時的鎮定,官做到他這種地步,已經可以在短時內很好的調整自己的心態了,洪偉基是想借著這件事打壓他,左援朝並不怕,他在經濟上沒有任何的問題,他在個人作風上同樣嚴謹,因為他年輕,他還想著向上走一步,他不會讓這些事情毀掉自己的前程。洪偉基告訴自己這件事,就是想看他的笑話,就是想讓他表明態度,要他大義滅親。
  左援朝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去恨一個人,可是在洪偉基的面前他仍然表現出足夠的理性和克制,一字一句道:“洪書記放心,如果我大哥的事情屬實,我絕不會徇私,我會尊重國家的法律!”
  左擁軍靜靜看著妻子,他的目光很平靜,仿佛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跟他無關。
  蔣心慧咬了咬嘴唇,忽然起身道:“總會有辦法,我去找援朝,他是你弟弟,他是江城市市長,不會坐視不理的!”
  左擁軍搖了搖頭:“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究竟拿了多少錢?”
  蔣心慧木立在那裡,睫毛垂了下去,目光不敢向丈夫看上一眼。
  左擁軍並沒有責怪妻子的意思:“這件事不要讓女兒知道!”
  蔣心慧小聲道:“擁軍,我去說清楚,這件事跟你沒關係,是我做錯了事!”
  左擁軍搖了搖頭道:“那些藥品的確是我批准進入醫院的,現在出了問題,我這個院長自然要出來承擔責任,你去解釋也沒什麼用,解釋不清楚的!”
  蔣心慧道:“是我收了馮愛蓮的好處,是我貪心,不過僅僅是三萬塊,還是在事後,她只說是給曉晴上學的禮物……我以為沒事……”她有些後悔,不過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有認為這件事會有多嚴重,三萬塊而已,退出來就行了,更何況她姐夫是江城市公安局局長,小叔子是江城市代市長,這樣的關係擺平這麼點事情應該並不困難。
  經過幾次治療之後,魏志誠的情況明顯好轉,昔日折磨他的肝區疼痛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緩解,他偷偷去醫院照CT,結果讓他喜出望外,他的癌腫比起治療前縮小了一半,這讓他看到了痊癒的希望,歷經了這場生死劫難,魏志誠開始重新考慮他和顧佳彤之間的問題。
  顧佳彤望著面前那份簽好的離婚協議書,內心中感到有些吃驚,她並沒有想到魏志誠會主動提出這件事,這困擾他們多年的問題居然突然之間就獲得了解決。
  魏志誠笑得很平靜:“佳彤,只要你在上面簽字,我們以後就再也沒有什麼關係了!”
  顧佳彤充滿迷惑的看著他。
  魏志誠道:“不用懷疑我的誠意,經過這件事,我真的看開了,現在回頭想想我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錯誤,在和你結婚之前,我跟何蓓就一直來往,可是你太優秀,你的條件太出色,在遇到你之後,我猶豫了。”
  顧佳彤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對自己讚美,不禁笑道:“但願你說的是真心話!”
  魏志誠點了點頭道:“我配不上你,婚禮上我就感到自慚形穢,所有賓客的祝福都獻給了你,他們認為是我高攀了你,所有人都認為我走了狗屎運,佳彤……我也有自尊心,那種感覺讓我很不舒服!”
  顧佳彤也在反思自己在和魏志誠的相處之中,的確強勢的時候居多,這是她的性情使然,並沒有考慮到別人的感受。雖然她和張揚之間是真心相愛,可是在道德上仍然要受到譴責的。她和魏志誠的婚姻畢竟沒有正式解除,她的做法也意味著一種背叛。
  魏志誠道:“我們做了五年有名無實的夫妻,從結婚那天起,我就開始後悔這段婚姻,我跟你在一起感覺不到任何男人的自尊,你太出色,你太優秀而我也不想做你背後的男人……”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何蓓無論出身還是相貌根本無法和你相比,可是在她的身邊我有信心,她對我的依賴感讓我感覺到我有能力去保護她……也許這並不是你的原因,是我沒有那個福分。”
  兩人第一次這樣推心置腹的談話,彼此的心境都相當的平和,顧佳彤道:“這些年來,我本以為我自己蒙受了許多的委屈,蒙受了太多的不幸,想不到你和我一樣遭受折磨!對不起,為我過去給你造成的痛苦和傷害!”
  魏志誠搖了搖頭:“如果不是這場病,我仍然會恨你,我承認,上次在芙蓉火鍋城我見到你和張揚在一起的時候,我嫉妒了,我喪失了理智……”
  顧佳彤顯然不願再提起這件事,她搖了搖頭道:“不要提不開心的事情,我相信我們應該可以做朋友。”
  魏志誠凝望著顧佳彤的雙眸,真摯道:“謝謝!從火鍋城出來的時候,我甚至想用婚姻約束你一輩子,我要報復你,我要讓你痛苦,可後來發現真正痛苦的是我自己,原來仇恨別人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直到我發現自己得了肝癌,忽然間想通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需要我去關心,還有人需要我去照顧,我為什麼要用仇恨束縛著自己束縛著別人?”他的目光落在那份離婚協議書上:“我簽完之後,整個人輕鬆了許多,可能這就是所謂的解脫!”
  “身體感覺怎麼樣?”
  魏志誠道:“情況很好,癌腫已經縮小了一半以上,看來我真的有可能痊癒。”
  顧佳彤欣慰的笑了笑。
  “他是張揚吧?”魏志誠低聲道。
  顧佳彤愣了一下。
  魏志誠道:“我不會忘記他的聲音,一個人就是裝扮的再好,他的目光不會改變,我第一眼就認出了他!”
  顧佳彤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魏志誠道:“你放心,我不會說,我對他也沒有什麼仇恨,他能夠出手救我,足以證明他的胸襟比我寬廣許多,佳彤,代我謝謝他!”
  兩人分手的時候,魏志誠想起一件事,低聲道:“其實那個電話是梁成龍打給我的,我聽得出他的聲音!”
  張揚赤裸著上身躺在大船的甲板上,任憑午後的陽光暴曬在他的肌膚之上,他的膚色已經曬成健康的古銅色。
  顧佳彤身穿黑色泳衣,帶著遮陽帽坐在船尾,握著釣竿靜靜看著湖面。適逢週末,她和張揚來到清平湖度假,在湖上租用了一艇船屋,安安靜靜的享受二人世界,遠離塵世的喧囂。
  魚浮子忽然沉了下去,魚竿也被倏然牽拉成為引形,顧佳彤欣喜道:“張揚!快來!”
  張揚一骨碌從甲板上底了起來,赤著腳板向船尾跑去,顧佳彤也是剛學釣魚,不通其中的訣竅,只知道死命向上拖著釣竿,張揚大聲提醒道:“別太較勁,不然會斷的……”他這邊話還沒有說完,那魚竿已經啪的一聲從中折斷,顧佳彤惋惜到了極點,釣了一個多小時,好不容易有有魚咬鉤,想不到魚竿居然斷了,張揚反應很快,已經縱身從船上跳了下去,展開雙臂迅速遊到那半截魚竿前,一把抓住,剛剛掙脫束縛的魚兒,重新落入他的掌控之中,那魚兒驚慌之中,亂沖亂撞,一尾足有六七斤重的烏魚向張揚的小腹撞來,張揚眼疾手快,一把就將魚頭握住,烏魚通體滑膩異常,如果是普通人肯定無法將它在高速遊動中抓住,它衝撞的力量也是奇大,如果被撞中,等於被人重擊了一拳。
  顧佳彤看到張揚成功抓住烏魚,欣喜的歡叫起來。
  張揚將烏魚連著那半截魚竿扔到甲板上,然後水淋淋爬了上去。
  顧佳彤忙著把魚鉤取出來,笑道:“今天有好吃的了!”
  張揚樂呵呵點了點頭,在顧佳彤豐滿的玉臀上輕輕拍了拍,顧佳彤瞪了他一眼道:“討厭,滿手的魚腥味兒!”她取出魚鉤,看了看那半截魚竿道:“奇怪,怎麼會斷?”
  “你牽得太緊,烏魚力量很強,開始的時候你應該順勢而為,給它一定的空間由著它折騰,等到它精疲力竭,失去反抗力,然後再把它給釣上來。”說到這裡,張揚不由自主呆了呆,忽然意識到釣魚和政治鬥爭也有著相通的地方,在官場上就需要相當的耐性,很多時候採取硬碰硬的方法是不可取的,搞不好就會兩敗俱傷玉石俱焚,必須採取一定的手腕,在一定程度上做到順勢而為,卸去對方的大部分力量,在對方虛弱的時候再給他致命一擊。
  顧佳彤很詫異的望著張揚道:“你看起來好陰險,在想什麼?”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只是忽然悟出了一些為官的道理。”
  顧佳彤幽幽歎了一口氣道:“真是不明白男人為什麼會這樣熱衷名利,難道天下間除了名利沒有其它值得你們珍惜的事情嗎?”
  “有!你啊!”張揚展開臂膀,從身後抱住顧佳彤,兩人穿的都是很少,肌膚相貼,顧佳彤性感的嬌軀頓時讓這廝起了反應。
  顧佳彤敏銳的察覺到這廝的微妙變化,紅著臉兒掙脫開他的懷抱道:“不許胡鬧!我還要做飯呢!”
  “可是……”
  “可是你個大頭鬼!滿肚子都是思想,你這人什麼時候能變得陽光一點?”顧佳彤用那小半截魚竿在張揚的額頭上輕輕敲了一記。
  這時候張揚的手機響了。
  顧佳彤皺了皺眉頭,不無嗔怪道:“不是說讓你關機了?”
  張揚訕訕笑了笑:“忘了,得,我不接電話就是!”
  “說不定有什麼急事兒,你去接吧!”顧佳彤表現出相當的體貼。
  張揚回到艙內,拿起電話,原來是江城旅遊局局長賈敬言的電話,接通電話笑道:“賈局,您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賈敬言笑道:“小張啊,我在東江呢,參加省政府的一個旅遊工作會,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頓飯!”張揚雖然是他的下屬,可賈敬言已經充分認識到張揚的後臺和能力,所以從來對張揚都是客客氣氣的,從沒有把他當成下屬看待過。
  張揚和賈敬言之間的相處還算過得去,畢竟人家是自己的領導,必要的客氣還是要表現出來的,他笑道:“賈局,我這會兒在清平湖觀摩人家的旅遊開發情況呢,明天一上午有能回去,這樣吧,明天中午我請你吃飯,望江樓怎麼樣?”
  賈敬言很愉快的答應了下來。
  接完電話,顧佳彤讓張揚再去買些魚蝦過來,距離他們船屋大釣一公里的地方就有一條水街,每間船屋都配備了一艇快艇,張揚開著快艇前往水街。
  所謂水接就是一條條大船連接而成,都是一些當地的漁民在經營,水產品雖然很豐富,可是價格比起東江菜市場中至少要貴上一倍,但凡沾上旅遊區這兩個字,物價水準就漲的沒邊兒。
  張揚買了些螃蟹河蝦又拎了一箱啤酒,兜裡帶來的二百塊已經花了個乾乾淨淨,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一輛快艇從他的身邊駛過,駕駛快艇的人居然是豐裕集團的老總梁成龍,梁成龍的身邊跟著一位姿容俏麗的女郎,兩人的神態看起來十分的親昵,梁成龍也看到了張揚,可以說他們兩個之間並沒有任何愉快的回憶。
  張揚上次之所以在醫院打梁成龍是因為顧佳彤的緣故,那時候梁成龍和顧佳彤因為東江紡織百貨大樓地塊的競爭正處於白熱化,此一時彼一時,想不到最終的勝出者是王學海,現在回想一下,昔日的那段不快似乎沒有任何的意思。
  張揚居然很難得想梁成龍點了點頭,笑了笑。
  梁成龍也報以一笑:“張主任來玩啊!”
  張揚道:“和幾個朋友聚聚!”
  “我也是!”
  兩人都心知肚明,來清平湖船屋度假的大部分人都是成雙成對,梁成龍暗暗猜想,這廝該不會是和顧佳彤一起出來偷情吧?
  兩人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打完招呼就各走各路。
  張揚回到船屋,把剛剛遇到梁成龍的事情說了,顧佳彤不屑道:“他是個笑容,這種人少打交道為妙!”
  張揚提到了東江紡織百貨大樓的地塊問題:“這次競標梁成龍也是失敗者,那塊地最終讓王學海拿到了,想必他的心裡也不好過。”
  顧佳彤道:“兵不厭詐,商場和官場都是機器複雜的地方,人性的險惡在其中發回的淋漓盡致。”
  張揚眯起雙目,他盤算著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王學海利用卑鄙的手段拿到了這塊地,怎麼都要給他一點教訓才行。
  張揚之所以選擇望江樓宴請賈敬言,主要是看中了這裡的氣派和檔次,中國人請客時很有學問的,假如宴請的對象是很好的朋友,自然不用這麼講究,街頭巷尾的大排檔都可以解決,那樣更自由,更能體現友誼的真摯,可張揚宴請的是自己的領導,他要借著這件事向賈敬言展示自己的實力。這不但是尊敬,也是一種威懾力的體現,當天的陪客有寶和縣公安局副局長張德放,白沙區公安局副局長欒勝文,此外還有黨校的兩名同學,一位是江城臨東縣的縣長金磊,一位是嵐山市稅務局局長吳世權。黨校真是個好地方,張揚所在的這個培訓班,處級副處級幹部幾乎來自平海的各大城市,關係網在無形之中已經悄然拉開。
  賈敬言雖然也是一個處級幹部,可在這些人面前還是無法相提並論的,看到張揚在省城擁有這樣的關係網,賈敬言對他的敬畏又多了幾分。
  望江樓的後臺老闆周雲帆吃過張揚的虧,對這個閻王爺伺候的相當周到,當晚菜肴很精美。服務也很周到,一群人談論的大都是體制中的事兒,賈敬言多喝了兩杯。話題無意中提到了江城製藥廠最近發生的事情上,他歎了口氣道:“這江城製藥廠真是麻煩,一件事接著一件事,這次又輪到衛生系統倒楣了。”
  因為趙新紅的事情,所以張揚對這件事格外留心,他詢問道:“這件事最新進展怎麼樣?”
  賈敬言歎了口氣道:“其實醫藥系統裡面的貓膩由來已久,這些幹部涉及到的經濟問題也是公開的秘密,原本算不上什麼大事,可壞就壞在和江城製藥廠聯繫在一起,馮愛蓮這次真是害人不淺。她自己美希望了,卻要拉一大批人給她墊背,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太可惡了。”
  這幫人都是體制中人,對江城製藥廠的事情都是很有感觸的。
  白沙區公安局副局長欒勝文感歎道:“仕途之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我們這些黨員幹部必須嚴以律己,稍有不慎就會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他這話說得並無誇張之處。
  賈敬言點了點頭道:“左市長的大哥,江城市第一人民醫院院長左擁軍也牽涉到這件事裡面了,現在已經被紀委雙規!”
  這個消息讓張揚吃驚不小,他對左擁軍的關係更主要是因為左曉晴的緣故,假如左曉晴知道父親生這件事,對她而言一定會是一個機器深重的打擊,左曉晴的性情較為柔弱,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這樣的事。
  賈敬言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都不知道自己會什麼時候倒楣!”
  晚宴進行了兩個小時結束,張揚本想驅車離開,張德放又神秘兮兮的把他叫住,原來是周雲帆請他們去百樂門夜總會喝酒,張揚本不想去,可架不住張德放盛情相邀。
  百樂門夜總會位於東江牌樓大街,也是周雲帆的產業,張揚開著吉普指揮官載著張德放一起來到夜總會門前,一路之上,張德放對他的這輛車讚不絕口。讓周雲帆賠車市他出的主意,不過他沒有想到張揚這一刀宰得如此之狠。
  兩人進入夜總會的大門,早有百樂門夜總會的經理胡茵茹在門前等著,此女身穿紅色晚裝。黑色蜷曲的卷髮慵懶的垂在肩頭。雪白的肩頭裸露在外,細膩柔滑,在夜晚的燈光下散發出象牙般的潤澤柔光,腰身窈窕,她的五官談不上精緻,額頭稍稍突出了一點,嘴唇也稍嫌豐厚,可搭配在一起卻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嫵媚味道,這種嫵媚讓人絲毫聯繫不到風塵的感覺,這是因為她的目光深處存在的高傲。
  胡茵茹微笑的時候,一雙明眸彎成好看的新月,一股難以言明的媚態由內而生,仿佛又一支羽毛在撩撥你的內心,惹人遐思。可她的眼神卻始終理智而清醒,讓人不由得生出距離感。
  胡茵茹的聲音有著女人少有的低沉,張揚還是第一次聽到女人用這樣的腔調說話,沙柔的聲音充滿著別樣的性感:“張局長來了,這位就是張處長吧?”她主動伸出白嫩的纖手。
  張揚毫不客氣的把她的纖手握在手中,輕輕握了握,男人和女人握手也是一門學問,必須要掌握好分寸,張揚的掌心很熱,胡茵茹溫潤的纖手有種被突然灼傷的感覺,她向張揚淡淡笑了笑:“張處長的手好熱!”
  張揚原本想說見到美女,我體溫不由自主的上升,可話到唇邊,又考慮到畢竟和人家是初次見面。這樣說話未免有些太過唐突,微笑點了點頭道:“喝酒的緣故!”他主動放開了胡茵茹的手,整個握手的過程很短暫,很紳士,在胡茵茹的印象中,能和她這樣握手,保持這種謙謙君子風度的人並不多,心中對張揚自然產生了幾分好感,她在前方為兩人引路。
  張揚提出先去洗手間,胡茵茹指了指大廳西側,張德放跟張揚一起進去。
  兩人如廁的時候,張德放下意識的向張揚瞄了一眼,有些自慚形穢的向一旁撒了撒。
  張揚知道他想什麼,唇角浮現出一絲得色,低聲道:“張局,這領班很漂亮啊,周雲帆的情婦嗎?”
  張德放向四周看了看,確信沒人偷聽,方才低聲道:“老弟,話可不能亂說,胡茵茹的父親是文革時候的造反派頭頭胡綱,也是周雲帆最好的朋友,胡綱文革武鬥的時候就死了,胡綱救過周雲帆的命。周雲帆雖然好色,可這個人還是很仗義的,對待救命恩人的女兒,他視如己出,出獄之後,一直都幫助胡茵茹,可胡茵茹也很爭氣,周雲帆的生意之所以能夠做這麼大,全都是她在具體管理,可以說,如果沒有胡茵茹,周雲帆不可能再這麼短的幾年內成為東江乃至平海赫赫有名的富豪。”
  張揚點了點頭,這才知道胡茵茹和周雲帆的關係並非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樣,走出洗手間,胡茵茹仍然在外面等待,很禮貌的笑了笑,把他們引入1號VIP包房。
  周雲帆已經在那裡等著他們,他起身微笑著迎了上來,很熱情的和張揚握了握手,又給了張德放一個擁抱。張揚留意到這廝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女郎,相貌不錯,不過風塵味兒稍微重了一些。
  周雲帆邀請他們坐下,胡茵茹道:“外面還有客人要找到,你們這邊我已經安排好了,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讓服務員叫我!”
  周雲帆點了點頭道:“茵茹你先去忙吧!”
  胡茵茹離去後沒多久,從門外進來了四位容顏秀麗的妙齡女郎,分別有兩名女郎來到張揚和張德放的身邊坐下,張大官人在大隋朝那會兒可沒少經歷這種場面,可在重生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張揚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可基本的政治覺悟還是有的,更何況周雲帆和他的相識並不愉快,難保這廝不會找機會擺自己一道。他乾咳了一聲道:“那啥……周老闆,咱們不是喝酒嗎?”
  周雲帆哈哈大笑道:“美酒佳人缺一不可,張處長怎麼這麼見外啊?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害怕影響不好,放心,放心,我這里安全得很,沒有人會到我這熱鬧事。”
  兩名美麗女郎一左一右夾緊了張揚,豐盈的胸膛緊緊擠壓著他的兩條臂膀,張大官人今天穿的可是T恤,咱連層必要的防護都沒有,兩條赤裸的臂膀就這麼淪陷在人家的乳浪攻勢之下,左邊的女郎嬌滴滴道:“張處長,我們只是陪你喝酒,你當我們賣身啊?”
  另一位女郎笑道:“我們可是賣藝不賣身,再說了百樂門又不是妓院,你怕什麼?”
  張大官人被兩名女郎擠壓的滿頭都是大汗。
  張德放倒是心安理得,他展開手臂,一手摟住一位女郎:“我說張老弟,你別這麼警惕好不好,咱們出來玩的就是一個開心!”
  張揚咳嗽了兩聲,媽的!早知道這裡是這幅場景,老子就不該來。
  周雲帆不無自豪道:“這四個是我們百樂門最紅牌的小姐,他們全都是大學生,是我們百樂門的四大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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