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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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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敬言這才知道眼前這位嫵媚女郎就是金樽娛樂中心的總經理蘇小紅,蘇小紅這朵交際花在江城的名氣很大,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方文南的左右手,也是方文南的情婦,此女的能量很大,和市里許多領導關係都不錯。賈敬言來此之前並不知道是誰請客。蘇小紅出現之後,他方才知道請客的是盛世集團的老闆方文南,他又重新審視了一下張揚,這位新任的市場開發處處長在江城的關係非同一般呐!
  薑亮開著一輛桑塔納載著秦清過來了,是接到張揚的電話後,專門去秦清家把她接過來的。蘇小紅看了看秦清,又看了看張揚,幾次張揚過來,秦清都在他身邊相伴,不用問,兩人之間的關係肯定有些些不清不禁。想想這小張主任。如今是處長了,還真有些本事。區區一個小科長能夠把平海政壇的第一美人給哄到手,那不是一般的能耐。
  蘇小紅引著眾人前往水晶閣,方文南還叫了方文東和蘇強相陪,他知道張揚是海量,怕他喝不盡興,所以才做出這樣安排。
  賈敬言和方文東蘇強兩個人都打過多次交道,他們之間顯然很熟。一群人很快就熟他了起來,因為賈敬言的車齡最大,又是張揚的直接領導。所以請他上座,賈敬言心中明白,在場的人中,論財力要數人家方文南,論權勢要首推春陽縣長秦清。自己坐這個位子多少有點不夠資格。人家都是看在張揚的面子上才給自己這麼高的禮遇,心裡對張揚又多了幾分敬畏。
  張揚和方文南分別坐在賈敬言的左右手,秦清和蘇小紅又各自挨著他們兩人坐了,換成過去,秦清在這樣的公眾場合和張揚緊挨著坐在一起。肯定要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今晚卻沒有絲毫的顧慮。這是因為她和張揚之間已經突破了最後的那層屏障,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張揚已經調出了春陽官場,她無需擔心別人再拿這件事做文章。
  其餘人依次落座,作為主人的方文南率先開口道:“今晚咱們是新朋老友聚會,大家敞開量喝!”
  張揚笑道:“方總,你不喝酒的,今晚是不是打算破例?”
  方文南狡猾一笑:“我喝礦泉水,一樣敞開量!”
  眾人同時笑了起來,蘇小紅起身親自給在場人倒酒。賈敬言坐在首位,又是裡面年紀最長自然成為眾人的焦點之一,他也就是半斤酒量。幾圈下來就已經不勝酒力,用手捂住杯口道:“我不能喝了,再喝要醉了,要不給我來瓶啤的吧!”
  大家也不勉強,畢竟賈敬言也不是個晚的主角,馬上所有的焦點又集中在張揚身上,張揚今晚心情頗佳,來者不拒,方文南之所以把弟弟方文東叫來,主要是知道張揚過去和他有過不快,讓他們交流下,緩和一下雙方的關係,方文東自然沒有任何的問題,現在張揚的政治修為明顯進步了一個層次,他和方文東談笑風生,壓根不提過去那點不愉快的事情,連秦清都有些感到驚奇了,看來張揚隨著級別提升,修養也邁了一大步。
  蘇小紅宛如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游走於眾人之間。她充分發揮了自己的交際手腕,把姜亮這個素來沉穩的傢伙也慣得暈乎乎的,張揚那裡她是吃過苦頭的,說什麼也不敢主動出擊。
  秦清今晚多數時間都是在傾聽,在談到張揚現在工作的時候。蘇小紅饒有興致的問道:“市場開發處,旅遊局的市場開發外是幹什麼的?”
  張揚笑著把皮球踢給了賈敬言:“這事兒你應該問賈局!”
  賈敬言清了清嗓子道:“市場開發處的職能是負責研究擬定旅遊市場開發戰略,並組織實施,負責旅遊資訊化工作,自責與國內外旅遊組織,旅遊促銷機構的合作與交流工作,負責旅遊行業聲像,圖文等宣傳品的編輯出版工作!”
  除了秦清以外,一桌人都聽得有些糊塗,方文南笑道:“聽起來蠻嚇人的。好像涉及的領域挺廣,又好像沒什麼具體的東西!”
  眾人同聲笑了起來。
  張揚笑道:“其實我到現在都沒鬧明白!”
  秦清微笑道:“並不複雜,其實你過去就做過類似的事情,清臺山的旅遊開發就屬於旅遊市場的開發戰略,宣傳清臺山,就是一種資訊化的過程。至於和國內外旅遊機構交流就更簡單了。”
  蘇小紅道:“製作聲像圖文宣傳品是不縣向括旅遊地圖旅遊門票旅遊紀念品啊,如果是那樣豈不是權力太大了。”
  賈敬言說了句實話:“可惜我們江城不是旅遊城市,旅遊局的權力沒有各位想像的這麼大,幾乎所有開支都要靠財政撥款。”他目光轉向張揚道:“希望小張的到來能夠給旅遊局拓展新的思路。”
  薑亮笑道:“賈局放心,張揚的能力那是一流,到哪裡都會發光!”秦清對張揚的瞭解比其它人更深。心說,你等著吧,用不了多久這江城旅遊局就別想素淨了。
  晚宴後,方文南讓司機送賈敬言回去。薑亮自己開車,有張揚在,秦清自然不用他再送了。
  方文南將張揚和秦清送到酒店外,在噴泉前,方文南低聲道:“我下周準備去東江,一起過去吧!”
  張揚微微一怔,不知他突然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方文南道:“東江紡織百貨商場那塊地下周宣佈競拍者,我要親臨現場,你跟我過去看看,更好溝通一些。”
  張揚笑了起來,方文南顯然是想通過他和顧佳彤再增加一些聯繫,他點了點頭道:“下周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我就跟你跑一趟。”
  方文南笑道:“咱們旅遊局我知道,一張報紙一杯茶,從早晨守到下午絕對不會有人打擾你!清水衙門,真是想不通,你老弟怎麼挑了這麼一處地方,這麼年輕還不到養老享清福的時候。”
  張揚道:“江城未來的發展是要創建綠色城市,旅遊城市,你不要用老眼光看問題。”
  方文南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整座江城,除了咱們眼前的雅雲湖,你找不到第二塊風光秀麗的地方,到那裡都是塵土飛揚,島煙瘴氣,誰會來這裡旅遊啊。”方文南是看不出江城在旅遊上有任何的潛力。
  張揚怕秦清等久了,和方文南聊了兩句就告辭離去。
  秦清坐在駕駛座上,讓張揚老老實實存副駕上呆著。輕聲道:“別酒後駕車,酒量再大,大腦也會受到影響。”
  張揚笑道:“你放心,這點酒影響不了我,最多有點亂性!絕對不會影響到駕駛水準。”
  秦清俏臉一熱,好在車內黑暗,看不清她的臉色,她啟動了引擎,汽車沿著湖中路向對面駛去。
  張揚的手很不安分的落在秦清修長的玉腿之上,秦清芳心一鄖,一腳踩下刹車,輕聲嗔怪道:“上次被你害得把車開到了山溝裡,這次你該不是想我開到湖裡面去吧?”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伸年撫攔了一下秦清的秀髮,湊過去在她俏臉上親吻了一記:“晚上別回去了!”
  秦清一雙美眸瞪圓了,這廝果然沒想好事。
  張揚道:“我在一招開好了房間,要不咱們去那兒住!”
  秦清咬了咬櫻唇,這廝真是大膽啊,居然引誘自己去跟他開房,自己是什麼身份啊。春陽縣長,前江城團市委書記,而且還要去市政府一招,要是讓別人知道了,恐怕明天整個江城的大街小巷都要知道他們的緋聞了,秦清小聲啐道:“胡鬧!”
  張揚可惡的大手還在她的腿上揉搓著,而且有逐漸上移的趨勢,秦清不安的抓住他的大手,張揚道:“我想你了!”
  秦清垂下頭去。小聲道:“那……也不能去一招……”她能夠這樣說已經等於對張揚的提議做出了積極的回應。
  張揚向汽車後座看了看,秦清猜到他的意思,慌忙搖了搖頭,張揚這才感覺到有一套屬於自己房子的必要性,至少不用為去哪兒過夜發愁。
  秦清看到張揚那心急如焚的猴急模樣,忍不住嫣然一笑,把他的手背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聲道:“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球。難道跟我在一起靜靜的談談心不好嗎?”
  “我是擔心這裡人來人往的影響不好!”
  秦清才不信他會這樣想呢,可甚看到張揚的樣子她又有些不忍心,含羞道:“要不……去一招,不過要開兩間房……”
  張揚之所以選擇市政府一招,有他的道理,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的地方,在一招開房,至少不用擔心有員警突擊查房,他和秦清開了相鄰的兩個房間,秦清有些欲蓋彌彰的跟他一前一後進去,到頭來還是躺在了一張床上。
  秦清潔白的嬌軀像個嬰兒一般蜷曲在床上,張揚在身後用身軀包裹著她,他的懷抱溫暖而堅實,讓秦清如同一隻小船停在安全避風的港灣,只有在張揚的懷抱中,她才能把自己的一切盡情展示出來,她抱任張揚的臂膀,輕聲道:“張揚,我有些害怕……”
  “怕什麼?”
  秦清羞澀的縮入他的懷抱中:“你每次都……都……不採取任何的措施……我會不會懷孕?”張揚笑了起來,摟緊了秦清:“放心吧,沒事,我用內功處理了一下,絕對不會懷孕……”
  “啊?這麼厲害?”秦清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很少懷疑張揚的話,因為張揚從不欺騙她。
  張揚摟緊了她:“要不,咱倆再驗證一次……”
  “不要……”美人兒縣長的呻吟聲也別樣動人。
  清晨五點鐘,秦清就把張揚從睡夢中弄醒,讓他回隔壁的房間去睡。
  張大官人由衷感歎道:“是時候考慮弄套房子了!”
  秦清笑道:“剛剛才升任科級幹部就想著腐敗了,我可要提醒你,頭腦一定要清楚。不要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
  張揚道:“按級別我怎麼也該享受福利分房了吧。噫。怪了,你的級別比我高,按理說早就該分房子了啊!”一說這件事,秦清的俏臉上忽然閃過憂傷的神情。她咬了咬嘴唇,悄然轉過身去。
  張揚敏銳的覺察到秦清的變化,知道自己的話題肯定觸及到她內心中的傷處,張揚不知如何勸慰秦清,只是用大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肩頭,秦清忽然轉過身來,抱緊了他。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秦清也有,李振陽在死前已經準備好了婚房,就在雅雲湖東岸的望湖禦景,房產證上寫著他們兩人的名字,李振陽死後。這座房產就屬於了秦清。

秦清並沒有去過這套房,因為李振陽一直保守著秘密,他想要在婚禮當天給秦清一個驚喜,秦清知道這件事還是在李振陽死後,接到新房鑰匙之後,秦清從沒去過。
  和張揚分別之後,秦清鬼使神差的前往瞭望湖禦景,來到9號樓二單元302,秦清一顆心不禁怦怦跳動起來,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內心的情緒,達才掏出那把從未使用過的鑰匙,打開了防盜門。
  因為房間內窗簾全都拉上,光線很暗,秦清走在暗紅色的實木地板上,腳步聲異常清晰,她的目光落在沙發後方的牆面上,她和李振陽的婚紗照依然掛在那裡。
  秦清抿起嘴唇。從照片上她看到自己猶豫的眼神,看到李振陽笑容的勉強,忽然記起,在拍婚紗照的時候,她仍然在猶豫是不是該嫁給李振陽,而李振陽也始終表現的神不守舍,她走到陽臺拉開窗簾,卻發現陽臺的窗戶有一扇虛掩著,並沒有扣死,秦清內心微微一怔。
  陽光從外面投射到這間足有三十平米的客廳,棕色真皮沙發,從傢俱到電器全都是當時最高檔的,看得出李振陽為這個小家是很用心的。
  電視櫃下方的抽屜也被打開了,秦清皺了皺眉頭,難道有人來過這裡?她拉開抽屜發現裡面很淩亂,一種不詳的預感籠罩了她的心頭,秦清來到書房,發現書房裡面也是一片狼藉,訐多書淩亂的扔在地上,應該有人來過,而且像是在這裡我什麼?
  臥室客房廚房全都都是一片狼藉,秦清可以確信有人潛入過這裡,她感到一陣恐懼。什麼人會對她和李振陽的新房感興趣?他們在找什麼?
  秦清在房間內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其它值得注意的地方,她忽然想起書房裡的那台電腦,匆匆返回電腦桌前,打開了那台386,清脆的開機音之後。電腦顯顯示幕漸漸亮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出現了開機密碼選擇欄。
  秦清輸入了李振陽的生日,輸入了自己的生日,都不對,想了許久,方才在電腦上輸入了他們認識的日子,那個遙遠而變得有些模糊的日期。
  終於順利進入了系統。秦清的內心忽然生出一種歉疚。她在李振陽的心中始終是這樣重要。從未改變,而她現在卻已經心有所屬,她強迫自己不要繼續想這件事。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電腦上。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在電腦中找到了李振陽留給自己的一封信。
  “小清,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或訐我已經入獄,或許我已經不在人世,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當面向你說這些話,也不知道這封信你有沒有機會看到。
  我知道你至今仍然沒有決定是否嫁給我,從你閃爍躲藏的眼神,我能夠感覺到,我愛你。可是我卻無法肯定,你是否像我愛你一樣愛我,也許這些年,我因為對事業的狂熱而忽略了對你的感情,忽略了你的感受,對不起!
  在美國時,我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希望充滿了夢想,我期望回國後,用自己學到的一切回報我的祖國,希望用我的能力幫助家鄉早日走向繁榮。可一切在我進入仕途之後發生了改變,我的價值觀,我的人生觀,乃至我的本性已經在官場這染缸中漸漸模糊,直到完全改變,變得甚至連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我想做個正直的人,我想做一個好官,我想用我的能力在你歸國前為我們經營一個幸福的小家,給你無憂無慮的生活。然而我很快就發現,僅憑我那點微薄的薪水根本無法買發現這個願望,我的文憑我的能力我的一切在官場之中幾乎沒有任何的作用,在別人的眼裡我的長處是一種炫耀,是一種標新立異,在這樣環境之中,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顛僕不滅,我不的不學會隨波逐流,我不得不學會趨炎附勢,我要放下我的自尊放下面子。去適應這個官場,我的頭腦不次於任何人,別人可以做到的我一樣可以做到,而且我一定到以做得更好。抱著這樣的念頭,我開始改變自己,然而我並沒有想到這種改變卻是一種墮落,我一步步的陷了進去。直到我發覺自己錯了的時候才發現。我已經不能自拔。
  我想成為自己命運地主宰,卻發現自己非但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反而成為被別人利用的一顆棋子,我只能一步步走下去,不知這樣的噩運什麼時候才會結束,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遭到報應,這讓我感到恐懼,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任何的期盼,除了你……可我又擔心,現在的我能否給你帶來幸福,我無法失去你,所以我很自私的選擇了向你求婚,隨著婚期的臨近,我卻感到越發的不安,對你我有一種負罪感,假如有一天我因為自己所做的事而墜入地獄,那麼你會怎樣痛苦?小清,原諒我的自私,我怕,我真的好怕……我怕,我真的好怕……
  這裡記載著我在擔任市長秘書期間所做的許多事,我不想證明什麼,只想有些事不要被忘記,有些人不要逃脫他得罪責……
  秦清咬了咬嘴唇,繼續向下望去,下面所陳列的都是李振陽在擔任市長秘書期間做過的事情。一件件詳細的陳列讓秦清觸目驚心,她不可思議的搖著頭,感覺周圍的世界忽然黯淡下去。
  秦清用軟碟備份了電腦中的資料,然後站起身。
  來到客廳,再次凝望那張她和李振陽的婚紗照,輕聲道:“振陽,你錯了,你早就應該勇敢一些!”拉開屏門她大步走了出去。

卷二 第129章 非常突然
  走出望湖禦景的大門,秦清望著青灰色的天空,她沒有回頭,走出這裡的時候她已經決定,再也不會回到這裡來。摸出手機撥打了張揚的號碼,電話接通之後,秦清溫柔道:“張揚,我好愛你!”
  電話那端的張揚明顯懵了一下:“呃……怎麼突然想起說這個?”
  秦清溫婉的笑了起來:“好好上班,下午我就返回春陽了,沒事別老騷擾我!”
  “嗯!知道,可我覺得你喜歡我騷擾你!”
  “討厭!”秦清心裡甜絲絲的掛上了電話,她揮手攔了一輛計程車,走入計程車,她輕聲道:“市委辦公大樓!”她剛剛進入計程車還沒有來得及關上車門,一名身穿灰色夾克的男子忽然沖了上來。
  秦清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她抬腳向那名男子踢去,卻被那男子一把抓住腳踝,用力推倒在座椅上,然後舉起右手的手槍瞄準了秦清的胸膛,低聲道:“你最好老實一點,也許還能僥倖活下去。”
  秦清美眸圓睜,她此時方才意識到,從自己走入望湖禦景的時候,一直都處在他人的監視之下,她藏在身後的左手,悄悄按下了重撥鍵。
  那男子冷冷道:“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我不會為難你……”
  張揚接通電話,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了那男子的聲音,他整個人驚呆在那裡。
  對方顯然發現了秦清的動作,一把抓起電話,反手給了秦清一個耳光,怒道:“臭婊子,你竟然敢報訊!”
  秦清痛苦的尖叫聲宛如鋼斜般刺入張揚的內心,他霍然站起身來,怒吼道:“你是誰?”
  對方拿著電話冷笑了一聲。
  張揚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是誰,我不管你的身後有誰,我不管你在哪裡。只要你敢傷害秦清一絲一毫,你給我記住,我都會找到你,我會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那男子低沉道:“我等你來找我!”
  “記住,我叫張揚!”
  電話就此中斷。
  張揚怒目圓睜,揚起右拳狠狠砸在桌面之上,玻璃台板四分五裂,他大步向門外走去。
  朱曉雲四個全都聽到了剛才的動靜,一個個惴惴不安的看著張揚,小張處長暴怒之時,無人敢上前去掠他的逆鱗。
  張揚走出樓梯口的時候,遇到了旅遊局副局長高興貴,高興貴這廝也是多管閒事,看到張揚向汽車走去,忍不住道:“小張你怎麼回事啊,還沒下班啊,出門也要辦個手續!”
  張大官人霍然轉過頭來,一雙虎目就要噴出火來,嚇得高興貴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張揚咬牙切齒道:“辦你麻痹,滾!”
  旅遊局許多人都見證了小張處長這王霸之氣迸發的場面。高興貴被罵之後,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可他顯然被張揚的威勢徹底嚇住,竟然不敢出聲。
  豐田車駛出旅遊局大門,道路當中仍然有一個服裝攤擺在那裡,那胖胖的攤主眯著眼睛坐在躺椅上曬著太陽,可忽然發現那豐田車非但沒有減速,反而加速向自己的方向開了過來,嚇得這廝屁滾尿流,連跌帶爬的向一旁逃去。
  豐田車將服裝攤立時撞散,碾壓著那些服裝駛了過去,那胖攤主哆哆嗦嗦從地上爬了起來,顫聲道:“你……你……他媽……還有王法嗎……我……我要報警抓你!”
  張揚第一個電話打給了江城市公安局長田慶龍,田慶龍聽說秦清被人劫持了也是微微一怔。他安慰道:“張揚,你先冷靜一下,這件事你有沒有調查清楚?”
  “秦清的電話也打不通了,我聽到有人在電話裡威脅她,我親耳聽到那人在威脅她!”張揚的情緒近乎失控的大吼起來。
  田慶龍終於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在江城的範圍內,一位縣處級幹部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持,這可是了不得的要案。作為一個工作多年的老刑警,他還是先勸張揚冷靜下來,低聲道:“張揚,你回憶一下具體的情況,秦清去了哪裡?她有沒有說過什麼?”
  張揚今晨從一招和秦清分手後就直接前往了單位,秦清堅持要自己打車回家,可眼前的事情證明十有八九她並沒有回家,她在被人劫持之前給自己打過一個電話,告訴自己,她好愛他!張揚抿起嘴唇,他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感情,低聲道:“田局,我想秦清一定會有危險,我想你利用一切手段儘快把她找到!”
  “你放心,我馬上調動全市的警力做好這件事,張揚,你最好來我這裡,我想詳細的瞭解一下情況,你千萬不要衝動……”
  沒等田慶龍說完。張揚已經掛上了電話。
  他的第二個電話打給了國安局四處處長邢朝暉,邢朝暉接到張揚這個電話感到有些詫異,畢竟現在他已經不是張揚的直接領導,張揚找到他頗有些越級的嫌疑。不過他對張揚還是很欣賞的當他明白張揚想向他求助的時候,稍稍考慮了一下,就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張揚,這種事情我們並不適合官方介入,不過我可以通過私人關係幫你一個小忙,你去江城電子儀錶廠,去找常浩,他是我們國安的秘密情報員,擅長監聽和資料分析,我想他會對你有些幫助!”
  “謝謝!”
  秦清被劫持的事件震驚了整個江城的領導層,緊急常委會上市委書記洪偉基大發雷霆,其矛頭所指的就是田慶龍領導的公安機關,他擲地有聲道:“我來江城之初就聽說過這裡的治安不好,可是我沒想到治安會壞到這種地步,我們的一位縣長,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被人劫走。這件事簡直是開創全省,乃至全國的先河,讓所有人都看我們的笑話,影響之惡劣前所未有。你們公安局都是吃閒飯的嗎!”田慶龍也窩著一肚子的火,可這種事偏偏又無理可說。秦清失蹤了,而且的的確確是在他管轄的範圍內失蹤,他這個公安局長責無旁貸,他抿起嘴唇,低聲道:“我承認,在這件事上,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在所有常委的面前保證,一定會在最快的時間內破獲此案,爭取把秦縣長完好無恙的帶回來!”
  江城代市長左援朝道:“很多事情必須全面的來看。秦縣長在春陽工作期間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這次的事件太突然,也許有人蓄謀已久,等她來到江城才作案!”他和田慶龍的關係非同尋常,想著為田慶龍推卸責任,可左援朝也明白,假如秦清真的出了事情只怕田慶龍這次很難逃過被問責的命運。
  人大常委會主任趙洋林慢條斯理道:“我雖然不是員警,可我也能夠分析出,這劫匪劫持人質不外乎為了某種目的,為錢?不可能,為權?也不可能,難道秦清手裡掌握了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所以別人才要劫持她?”
  一直沒有說話的江城常務副市長李長宇道:“田局長,有沒有查到秦清最後的失蹤地點?”
  田慶龍搖了搖頭道:“沒有……”
  秦白並不知道姐姐失蹤的消息,所以當張揚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秦白整個人驚呆了。他忘記了對張揚的厭惡和仇恨,結結巴巴道:“怎……怎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張揚道:“秦白,你姐被人劫持了!我們必須要儘快找到她,你告訴我,她過去有什麼仇人?這兩天她有沒有什麼異常,除了家裡以外她還去過哪裡?”
  秦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過了一會兒方才道:“如果說有仇人,那個仇人就是黎浩輝。是他撞死了我姐夫……可他現在還在精神病院,應該不會劫持我姐姐!”
  張揚點了點頭。黎浩輝呆在精神病院已經得到證實,這幾天他一直都沒有出去過。
  秦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我姐還有一套房子!”
  “房子?”
  秦白肯定的點了點頭:“在望湖禦景!當年是我姐夫準備的婚房,我姐都沒有去過,裝修的時候我去過幾次,我姐夫要等到結婚那天才告訴我姐,當是送給她的禮物!”
  “帶我去!”
  張揚和秦白上車之後直奔望湖禦景而去。
  當他們抵達望湖禦景的時候,正看到消防車向社區內駛去,眼前的景象讓張揚和秦白同時生出不祥的預感,他們來到9號樓樓下的時候,確定失火的那家就是秦清的婚房,張揚臉色蒼白的走下車,望著樓上冒出的滾滾濃煙,一顆心變得宛如灌鉛般沉重。
  秦白問過消防隊員之後,確定房內並沒有人,他轉過身。看到張揚滿頭冷汗的坐在路沿石上,表情緊張到了極點。刹那間,秦白對張揚的惡感忽然減輕了許多,他相信張揚對姐姐的關心絕對是發自內心的,他走過去,低聲道:“房裡沒有人!”張揚如釋重負的站起身來,他抬頭看了看失火的方向:“秦白,你姐姐一定來過這裡。”
  秦白點了點頭道:“也許她在房子裡發現了什麼,所以才會被人劫持,火應該是在她走後燒起來的,有人想毀掉這裡的一切。”
  張揚重新啟動了汽車,他的手機響了,是常浩打來的,常浩通過對手機信號的分析,已經確定秦清失蹤的地方就在望湖禦景的大門前。
  張揚和秦白兩人在大門附近的小店逐一詢問,可結果卻讓兩人失望,並沒有人看到秦清被劫持的情景,時間已經是正午。張揚再次和田慶龍聯繫了一下,公安方面的進展更是緩慢,讓張揚哭笑不得的是,他們查到的全都是無關案情的旁枝末節,比如昨晚秦清和他一起吃飯,昨晚秦清和他先後入住了政府一招,田慶龍說出這些事的時候並沒有調侃張揚的心境,現在市里給他的壓力很大,秦清已經失蹤四個小時,時間拖得越久,危險也就越大。
  張揚打電話的時候,秦白留意到遠處一名乞丐正在垃圾桶內翻騰著,那乞丐似乎發現了一件寶貝,從垃圾桶內找到了一個手機,欣喜異常的拿起來擺弄著,秦白瞪大了雙眼,他飛快沖了上去,一把抓住那名乞丐的手腕,把手機搶了過去。

蓬頭垢面的乞丐好不容易才得了件寶貝,豈能甘心被別人搶去,更何況秦白穿著便衣,對他也沒有威懾力,他張牙舞爪的向秦白撲了上來。
  張大官人已經及時殺到,一腳就把那乞丐踹了個屁墩,扔給他一百塊錢,怒道:“有多遠滾多遠,小心我揍你啊!”
  乞丐拾起那一百塊錢,慌慌張張逃了。
  張揚湊到秦白身邊,認出那手機就是秦清的,這就證明常浩的分析沒有任何的錯誤,秦清就是在這附近被人劫持,然後她撥通通話鍵通知了自己,劫匪發現之後把手機扔到了垃圾桶內。
  張揚想去拿手機,秦白阻止道:“不要碰,也許上面會有劫匪的指紋,我們馬上送去公安機關,看看有沒有價值!”他是刑偵專業,在這方面懂得比張揚要多。
  前往公安局鑒證科的路上,張揚把找到手機的事情通知了常浩,常浩卻讓他們不要前往公安機關,公安內部的指紋庫遠不如他那裡完備,而且他信不過公安鑒證科的指紋分析水準。
  常浩住在電子儀器廠職工宿舍,表面上他是電子儀器廠的普通工程師,可實際上卻是國安上作人員,他的居處也負責情報中轉工作,出於保密原則,張揚並沒有讓秦白跟著上樓,而是讓他在車內等候。
  之前兩人只是電話中交流,真正見面還是第一次,張揚沒想到常浩也是一個年輕人,身材不高,瘦瘦弱弱,帶著一副高度近視眼鏡,兩人驗證過對方的身份之後,常浩把他請入房內。
  他的工作室也相當的簡單,房間內到處堆放著各種各樣的電子儀器,從外表上看沒有任何的稀奇,可是裡面的設備卻有不少都是國安最先進的。
  常浩把手機接過來,放在操作臺上,小心的進行指紋分離工作,他向張揚道:“跟你一起過來的是誰?”
  “秦白,被劫持人的弟弟,員警!”
  常浩點了點頭道:“不要告訴他太多的內情,別忘了咱們系統內有保密原則!”他的手指很靈巧,不多時就完成了分離工作,把染色的指紋撥片投影在牆面上。
  手機上一共有五個人的指紋,除了張揚、秦白和那名乞丐,還有的就是秦清和那名劫匪。
  常浩的指紋庫來自于公安和國安兩大系統,所以更加全面,每月他都會錄入最新的指紋庫資料。
  常浩對著放大鏡初步的看了看,有些詫異的低聲道:“上面還有些精斑,可以進行染色體排查!”
  張揚老臉一熱:“那啥……我看這染色體就不必了……”
  常浩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張揚老老實實承認道:“那玩意兒是我的!”
  常浩不禁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開始進行指紋排查比較,電腦螢幕上飛快的變換著指紋圖片資料,張揚在一旁看得頭暈眼花,揉了揉眼睛,過了足足十分鐘,終於在指紋庫中找到了相符的指紋圖片。
  張揚湊到電腦螢幕上,螢幕上慢慢出現了一張人臉的照片,這是一位中年人,平頭國字臉,眉宇間充滿了彪悍之氣,資料介紹上寫著原江城市南安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隊長,陳祥義,因涉黑,貪污,三年前被逮捕,被判有期徒刑十年,兩個月前越獄,至今下落不明。
  常浩低聲道:“劫持秦清的應該是他!”他列印了一張陳祥義的照片,把秦清的手機交給了張揚。
  秦白看到打印紙上的陳祥義也是大吃一驚:“陳祥義?”這個人在江城大大有名,當初陳祥義出事的時候,整個江城的公安系統開展了一場嚴格自查自律的整風運動,陳祥義在出事之前一直都是江城警界的明星警員,親手破獲過不少的大案要案,所以他的問題被揭發出來之後,讓許多人都感到震驚。
  秦白低聲道:“你能確定?”
  張揚點了點頭道:“完全可以確定!”他囑咐道:“秦白,今天你看到的聽到的不要說給第三個人聽好嗎?”
  “沒問題!”秦白開始意識到張揚絕非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這個人並不膚淺,他的玩世不恭只是一種偽裝。
  張揚找到了田慶龍,他想從公安內部得到陳祥義的資料,得知陳祥義和秦清之間究竟有什麼矛盾。
  田慶龍不知張揚為什麼會把嫌疑人鎖定在陳祥義身上,這廝做事總是出人意料,可他也親眼見識過張揚的能耐,低聲道:“陳祥義是個很有能力的人,拋開其它事情不談,他的辦案能力在江城警局中首屈一指,可是他野心很大,貪欲太強,所以和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物聯繫也相當密切,為不少黑社會分子充當保護傘,從中牟取利益,案發的時候,在他的家裡搜出五十萬現金。”九十年代初,這已經是個驚人的數字。
  張揚道:“我只是想知道他和秦清有什麼矛盾?”
  田慶龍皺了皺眉頭:“我不知道,在我的印象中他好像和秦清沒有任何的交際,按理說他不會對付秦清……”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對了,陳祥義有位最好的朋友!”
  “誰?”
  “黎浩輝!”
  張揚緊鎖眉頭,虎目之中寒光閃現,一個大概的輪廓在他的腦海中已經形成,秦清的失蹤十有八九和黎浩輝有關,可是黎浩輝現在仍然在精神病院,他劫持秦清究竟想幹什麼?
  田慶龍道:“張揚,我不知道你哪裡搞來的這些資料,可我必須提醒你,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全都建立在毫無證據憑空臆測的基礎上,我們公安辦案必須講究證據,你如果知道什麼,把你掌握的所有資料交給我,讓我們公安來做這件事,千萬不可根據自己的主觀感覺行動!”
  張揚壓低聲音道:“田局,我很尊敬你,但是我仍然不相信你們公安的辦事效率,秦清對我很重要,我不允許她出事,如果她出了事,我會不計一切後果的報復,無論是黎浩輝,還是陳祥義,或者是黎國正,我都會讓他們不得好死!”
  田慶龍頗為無奈的望著這個衝動的小子,真是無話可說,他低聲提醒道:“別忘了,你是一個共產黨員,一個國家幹部,你這樣做,我一樣要把你繩之於法!”
  張揚點了點頭道:“對我而言法律永遠比不上公義!”他轉身走出了田慶龍的辦公室。
  田慶龍凝望著他的背影,久久咀嚼著這句話,他忽然抓起電話,迅速撥通了號碼,大聲道:“馬上發出通緝令,在全市範圍內通緝陳祥義!”
  秦清雙手被反綁,眼上蒙著黑布,她只能用耳朵分辨著周圍的環境,遠處似乎有水滴滴落地聲音,顯得很空曠,這裡潮濕而陰冷。
  一個冷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秦清,我不想為難你,交出李振陽的那本日記,我會放你走!”
  秦清靠在牆壁上,低聲道:“誰讓你來的?誰讓你劫持我的?振陽當初的死,難道並不是意外?”
  對方冷笑著:“你不瞭解他,他貪心,他想要的太多,他以為用自己掌握的東西就可以控制一切,真是可笑,他死有餘辜!”
  秦清並沒有害怕。她此時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她知道對方劫持自己的真正用意是要得到李振陽留下的證據,她想要拖延下去就必須和他展開心理戰,秦清道:“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你到底是誰?”秦清忽然想起自己拷貝的那張軟碟,內心中忐忑不已,那男子走了過來在她身上搜索了一下,秦清怒道:“拿開你的臭手!”
  男子還是從她的口袋中找到了那張軟碟,在電腦還沒有普及的九十年代初,他顯然沒有搞懂這東西代表著什麼,他把軟碟裝好,低聲道:“我給你三個小時,等我回來的時候,如果你不能給我滿意的答案,你只有死路一條。”
  秦清聽到鐵門關上的聲音,整個人宛如虛脫般靠著牆壁慢慢坐了下去,她開始感到絕望,軟碟中拷貝了李振陽留下的所有證據,可就這麼被對方搜走了,她實在太大意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張揚變得越發焦急,秦清的安危常動著他的內心,他雖然鎖定了劫持嫌疑人,可是江城這麼大,他要從哪裡找起。他無法肯定這件事黎國正是否介入其中,他決定從黎皓輝入手,既然陳祥義和黎皓輝是好朋友,那麼從黎皓輝的身上或許可以找到突破口。
  秦白在公安局門外跟他匯合,公安方面進展仍然緩慢,秦白對官方的效率也感到一籌莫發展,相比而言他在張揚身上所寄的希望更大一些。
  “張揚,你打算怎麼辦?”
  “去精神病院!”
  秦白驚愕道:“你想抓黎皓輝?可這是不符合制度的!”
  張揚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是你姐的性命重要還是制度重要?”
  秦白抿了抿嘴唇,忽然激動道:“去他媽制度!你想怎麼樣,我贊成!”
  張揚的電話突然響起,李長宇在這時候打來了電話,他的目的是奉勸張揚冷靜一下,不要因為衝動而壞了大事,李長宇苦口婆心道:“公安局方面對你私自查案頗有微詞。你的做法已經干擾到他們的正常行動,張揚,正確的做法應該配合他們!只有這樣才能儘快找到秦清。”
  張揚大聲道:“我只相信自己!誰都無法阻止我!”
  李長宇歎了口氣,壓低聲音道:“我聽說秦清今天去過她和李振陽過去的婚房,今天被劫持的事情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
  張揚內心疑竇頓生:“你們究竟瞞著我什麼?”

李長宇猶豫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方才道:“李振陽可能掌握了黎國正貪污受賄的證據!”
  一語驚醒夢中人,張揚咬了咬嘴唇,低聲道:“謝謝!”他掛上電話,猛然踩下油門,向江城精神病院的方向駛去。
  黎國正坐在家中,窗簾緊閉,整個室內的光線很暗,現在這個家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兒子黎皓輝還在精神病院,妻子馮愛蓮又因為貪污入獄,目前還在檢察機關的調查中。孤獨!一種難以描摹的孤獨感交斥著他的內心,黎國正慢慢站起身來,走向他的書房。
  他的手機忽然響了,這個手機並沒有用他的真實姓名登記,知道號碼的不超過三個人,黎國正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
  “軟碟裡就是李振陽留下的記錄!”
  黎國正長長舒了一口氣,他緩緩在沙發上坐下,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確定嗎?”
  “我已經看過了,的確是記錄。每一筆都有,房子我已經讓人放火燒掉了,這張軟碟是唯一的證據!”
  黎國正低聲道:“很好,你把軟碟交給我,我會把兩百萬匯到你香港的戶頭!”
  “我幫你是為了報恩,不是為錢!你幫我已經夠多了!”
  張揚和秦白來到黎皓輝所在的病房前,黎皓輝剛剛吃完藥,正準備躺在床上。
  張揚推門就闖了進去。
  黎皓輝看到張揚,他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向視窗逃去,被張揚一把抓住衣領,拖到在地上,反手擰轉黎皓輝的手臂,從腰間摘下手銬,把黎皓輝給銬上了!
  秦白充滿詫異的看著他,真不知道他從那兒弄來的手銬。
  張揚解釋道:“剛去公安局順的!”
  黎皓輝瘋狂的大叫起來,不斷用頭撞擊著地面,好像是因為承受不住剌激,所以精神病再度發作,張揚抓住他的頭髮給了他一個耳亮,怒駡道:“少他媽給我裝蒜,你小子壓根就沒病!”他隨手點了黎皓輝的啞穴,這廝叫的臉紅脖子粗,卻發不出一點兒聲息。
  一名值班的小護士聽到動靜趕了過來,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大驚,怒道:“你們幹什麼?”
  張揚把黎皓輝從地上拖起來,神情傲慢道:“我們是江城公安局的。現在懷疑黎皓輝跟一樁謀殺案有關,帶他回去協助調查!”
  “你們的證件呢?手續呢?”
  張揚才不管什麼狗屁手續,拖著黎皓輝就向外面走,那小護士想要攔住他的去路,被他一把推開。張揚滿腦子都是秦清的安危,早就顧不上什麼憐香惜玉。
  秦白把自己的警官證給那名小護士亮了亮,卻想不到那小護士一把給搶了過去:“交警!你是交警!”在她看來交警跟查案的刑警棍本就是兩個概念。
  秦白一張臉臊得通紅,從那小護士手中搶過自己的警官證,向前方已經走遠的張揚追去。
  身後響起小護士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快來人啊,不好了,有兩個交警劫走了病人!”這倒好,她把張揚也當成交警了。
  張揚把黎皓輝塞到後背箱裡,開著皇冠車來到精神病後方的南湖水庫大壩上,大壩空無一人,他打開後背箱,把黎皓輝從裡面拖出來。
  黎皓輝的眼睛裡充滿了驚恐,他見識過張揚的手段,知道此人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張揚蹲下去,拍了拍他的臉道:“乖,回頭跟你爸好好聊聊!”
  張揚的電話直接打到了黎國正的手機上。黎國正剛則已經收到了兒子被人劫走的消息,他實在不敢相信,光天化日之下,有誰這麼大膽,竟敢明目張膽的從醫院劫走了自己的兒子。
  張揚的聲音十分的冷靜,他知道自己現在面對的是江城政壇的一隻老狐狸,此人極有可能是秦清被劫案得罪魁禍首。張揚要和他打一場心理戰,如果秦清真的在黎國正的掌握中,現在張揚的手中也有了黎皓輝。兩人都有了要脅對方的資本,張揚低聲道:“黎市長你好,你兒子在我手中!”
  黎國正的內心劇烈收縮了一下,他的聲音卻依然平穩:“你是誰?你想做什麼?難道不知道劫持人質是違法的嗎?”
  “那你劫持秦清又是為了做什麼?”
  “血口噴人!”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忽然抬起腳狠狠在黎皓輝的小腹上踢了一記。這一腳解開了黎皓輝的啞穴,也讓黎皓輝淒慘的大叫起來。
  黎國正聽到了兒子的聲音,他緊張的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你不要胡來……你會遭到法律的制裁的!”他已經猜到對方是誰,可是他並沒有揭穿張揚的身份。
  張揚看了看時間:“黎市長,我沒耐性的,現在是下午五點,我給你半個小時考慮,半個小時後主動打電話給我,否則我會砍下你兒子的左手!”說完他就掛上了電話。
  秦白在一旁聽得忐忑不安,張揚真敢玩啊,他怎麼就不顧忌自己國家幹部的身份呢,秦白又想到自己。他是一個員警,現在和張揚一起正在進行著犯罪活動,他們現在就是犯罪啊!秦白有些害怕了。
  張揚似乎覺察到秦白的不安,他拍了拍秦白的肩頭:“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你還是別牽扯進來了。”
  秦白搖了搖頭,被劫持的是他姐姐,怎麼可以說跟他沒有關係呢。
  張揚的電話又響起來了,這次打來電話的是田慶龍,田慶龍怒氣衝衝的大吼道:“張揚,你胡鬧什麼?誰給你的權力把黎皓輝從醫院帶走的?啊?你這是犯罪!你是劫持!”
  張揚笑了起來:“田局,你這麼大火氣啊,我可沒劫持他,你搞錯了,對不起啊,我等電話!”他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媽的!”田慶龍氣得把電話摔在桌上,副局長劉德政低聲請示道:“田局,怎麼辦?精神病院的錄影顯示,就是他和秦白兩人劫走了黎皓輝,要不要發逮捕令?”
  田慶龍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閑著沒事幹?當務之急是找到秦清,把秦清平平安安的找回來比什麼都重要!”
  劉德政忽然明白了田慶龍的意思,田老大十有八九是要將計就計,利用這件事逼出幕後的劫持者。
  田慶龍低聲道:“在黎市長家周圍布控,遇到可疑人物馬上向我彙報!”他站起身,帶好警帽:“我還要去趟市里,這件事必須要跟上頭彙報一下。”
  市委幾位主要的常委都沒有離開,他們也在焦急等待著秦清的消息,從早晨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個小時,仍然沒有秦清的消息,所有人都有種不祥的預感,這次秦清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田慶龍的對案情最新進展的彙報讓每個人都陷入沉思中,小會議室內,市委書記洪偉基緊鎖眉頭:“張揚還真是胡鬧,他在搞什麼?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是一個國家幹部,不是一個土匪,一個強盜?”
  代市長左援朝低聲道:“他這樣的行為已經構成了犯罪!”
  人大主任趙洋林歎了口氣道:“他沒事抓黎市長的兒子幹什麼?難道懷疑秦清被劫持的案子是黎市長讓人做的?”
  常務副市長李長宇抽了口煙道:“黎皓輝究竟為什麼離開精神病院還很難說,田局長現在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是張揚做的嗎?”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望向李長宇,剛才田慶龍說可能是張揚和秦白帶走了黎皓輝,並沒有提到劫持,也沒有肯定就是他們兩個人幹得,李長宇敏銳的把握到田慶龍在這件事情上留有足夠的迴旋餘地,不過李長宇對張揚的偏袒和回護實在太明顯了。
  田慶龍笑道:“案情仍然沒有明朗,任何可能都存在。”
  李長宇道:“當務之急還是找到秦清,至於黎皓輝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也許黎市長應該清楚。”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是黎市長報的案,還是醫院方報的案?”
  “院方!”
  “黎市長只有這一個兒子,應該會很緊張啊!”
  洪偉基已經發現李長宇正在有意識的把矛盾的焦點引向黎國正的身上,不過洪偉基也覺得秦清的失蹤實在太過蹊蹺,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秦清應該是掌握了什麼,所以劫持者想從她的身上得到,並阻止某件事的發生,現在省紀委對黎國正的調查正在最關鍵的時候,李振陽這個死去多年的人。已經成為問題的焦點所在,而秦清恰恰是李振陽的未婚妻,她的突然被劫。讓大家很自然將兩件事聯繫在了一起。假如這件事真的是黎國正所為。那麼其性質之惡劣,影響之壞,實為國內罕見。洪偉基在內心中默默掂量了一下,拋開劫持黎浩輝的性質不言,對黎國正來說,黎浩輝顯然是最為重要的一個而張揚的做法恰恰是最直接有效的。身為江城的最高領導者,洪偉基不但要掌握官場的規則,而且要懂得變通,他意識到,張揚的做法雖然于法理不合,可是卻不失為逼狗跳牆的最佳方法。秦清已經失蹤了十個小時,或許不得不採用這種非常的手段。
  洪偉基的秘書李成走了過來,把電話交給他,低聲道:“許省長的電話!”
  洪偉基點了點頭,拿起電話,走向會議室外面的陽臺。許常德的語氣十分的嚴厲,他大聲質問道:“偉基同志,你們是怎麼搞的?一個縣處級幹部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劫持。一位病人竟然被國家幹部從醫院中劫走,江城的治安什麼時候亂成了這個樣子?”
  洪偉基轉身向小會議室中掃了一眼,他已經嚴格命令封鎖消息,想不到這件事仍然這麼快傳到了省裡,傳到了省長許常德的耳朵裡。洪偉基敢斷定常委之中肯定有人向許常德通風報訊,不然張揚劫走黎浩輝的事情不會第一時間傳出去。洪偉基低聲道:“許省長,你放心,我們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這件事!”
  許常德冷冷道:“無論違法犯罪的是什麼人,是什麼身份,只要他觸犯了國家法律。一樣要把他繩之於法!”
  洪偉基明白了許常德的這句話一語雙關,他是在暗示自己,在張揚的問題上要嚴懲不貸。
  洪偉基掛上電話之後,李長宇主動向門外走去,來到洪偉基身邊,壓低聲音道:“上頭給你壓力了?”
  洪偉基點了點頭,目光投向遠方蒼茫的暮色:“李長宇,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張揚的事情!”

李長宇笑道:“我真不知道,他捅了漏子跟我沒關係,真要是犯了法,我也護不了他,我沒有那個本事,顧書記或許有!”
  洪偉基眉峰一動。這位老同學自從經歷上次的風波後變得越發深藏不露了,他的這句話明顯在回護張揚,而且在提醒自己張揚的後臺是顧允知,現在自己又面臨一個站隊的問題,假如按照許常德的意思對張揚一打到底,可能會在無形之中觸怒顧允知,讓他們本來就變得微妙的關係變得更是雪上加霜。洪偉基接過李長宇遞來的一支香煙,點燃後抽了一口,吐出一團濃重的煙霧:“慶龍同志好像不能確定啊!”
  李長宇低聲道:“非常時期需用非常手段,有些事情制度不允許,有些事情,我們不好去做,可是在我們能夠控制的範圍內,我們是不是應該做出某些積極的選擇呢?”
  洪偉基意味深長的笑道:“李長宇,我搞不懂了,對於我不懂得事情,我喜歡保持沉默!”

卷二 第130章 綁架風雲
  五點半的時候,陳祥義已經準時打來了電話,張揚並沒有急於接通電話,一旁的秦白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做,低聲催促道:“為什麼不接電話?可能是劫匪打來的!”
  張揚沒有說話,電話鈴聲中斷,其實張揚的內心也在無比激烈的交戰著,這不單單是智慧和勇氣的角逐,也是一場心理戰,在同等條件的前提下,他要在心理的比拼中首先佔據上風。
  電話響起第三遍的時候,張揚終於接通了電話。
  陳祥義低沉的聲音響起:“看來你並不擔心秦清的性命!”
  張揚低聲道:“我說過,只要你敢傷害秦清一絲一毫,我都會找到你!”
  陳祥義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很狂妄,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停止住笑聲:“小子,你有種,的確有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格,他停頓了一下道:“今晚十一點,拖龍山廢碉堡,你把黎浩輝帶來,我帶上秦清!”
  “不!”張揚斷然拒絕道。
  “不?”陳祥義有些奇怪了,他越來越覺得對方不好對付。他曾經是一個優秀的員警,對於和劫匪談判有著相當豐富的經驗,而張揚這個年輕人並沒有警界的經歷,可是他表現出的冷靜已經讓陳祥義舌目相看,他意識到張揚正想最大可能的獲得主動權。
  陳祥義惶怒的吼叫道:“你沒有資格說不!秦清在我手裡,不要嘗試激怒我,黎浩輝的死活對我而言根本不重要,只要我想,我隨時可以殺死她!”
  張揚低聲道:“陳祥義,不要以為這世上只有你敢鋌而走險,殺人,誰都會,你不是一個人,你有兄弟,你有姐妹,你有朋友,如果秦清出事,我不會放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你有一個離婚的妻子在東江,你還有一個女兒在英國,秦清受到任何的傷害,我都會在她們身上進行百倍的償還。”
  陳祥義明顯被張揚的話給震懾了,他實在想不通,這廝是怎麼混進黨的隊伍中的,是怎麼當上的國家幹部,麻痹的,禍不及妻兒,這廝怎麼連這麼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可轉念一想,人家既然能把黎浩輝給劫持了,就證明他什麼事都敢豁出去,想不到幹部隊伍中竟然有這種流氓存在,陳祥義都忍不住用流氓來形容張揚了。
  張揚道:“我給你一個小時,南湖水庫西大壩,如果我見不到秦清,你就等著替黎浩輝收屍吧!”
  陳祥義冷笑道:“你真的想要拼上個魚死剛破?兩敗俱傷?”
  張揚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事情的最終結果全都控制在你的手中,秦清沒事,大家都沒事,如果秦清有事,我一定讓你最後一個死,讓你親眼看著你的家人朋友一個個死在我的手中。”對付這種冷血罪犯,能夠震懾住他的方法就是比他更加冷血,更加殘忍。
  “地點你定,時間我來定,十一點我會帶秦清準時抵達,你不可以報警,如果有任何警方人員出現,後果你自己承擔!”陳祥義開始屈服。
  張揚考慮了一下,也做出了些許的讓步。
  接上電話,他又照著黎浩輝踢了一腳。
  秦白關切道:“怎麼說?”
  張揚低聲道:“有一點可以確定,是黎國正策創了整件事!”
  秦白憤怒道:“他好卑鄙!”
  張揚在黎浩輝的面前蹲了下去,伸手在他臉上拍了拍:“黎浩輝,我總覺著你在裝瘋,當初你撞死李振陽,不僅僅是因為嫉妒,你是想替你的家庭掃清障礙,李振陽一定給你父親造成了威脅,所以你才會迫不及待的除掉他,是不是啊?”
  黎浩輝望著張揚的雙眼中充滿了恐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秦白隱蔽在水壩南方的小山丘上,從這裡可以看清大壩上的情景,張揚靠在車上,靜靜等待著陳祥義的到來。
  月光籠罩下的大堤泛出月白色的光芒,冰冷而堅硬,仿佛凝聚在水庫上的一塊巨大的冰山,張揚就站在這冰山之巔。
  遠處一輛灰色的桑塔納轎車緩緩向張揚駛來,時間剛好是十一點整,陳祥義很守時。在距離張揚還有五十米的地方,他停下了汽車,給張揚打了一個電話。
  張揚接通之後:“你來了?”
  陳祥義低聲道:“讓我聽聽黎浩輝的聲音,我要知道他活著!”
  張揚拉開後背箱,抓起黎浩輝的領子,黎浩輝對著手機叫喊道:“陳哥,救我。”
  張揚把電話靠近耳旁:“你聽到了?”
  電話那端響起秦清憤怒的聲音:“拿開你的臭手!”
  陳祥義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他對著手機低聲道:“我不放心你,我們交換車輛!”
  張揚點了點頭,他和陳祥義同時舉起雙手,向對方走去,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陳祥義低聲道:“別想著對付我,你只有一分鐘,一分鐘後炸彈就會爆炸,秦清就會沒命!”
  張揚的神經頓時緊張了起來,他顧不上出手對付陳祥義,大步向桑塔納跑去。陳祥義的唇角泛起一絲陰冷的笑容,張揚加速奔跑的同時,他也快速沖向張揚的那輛豐田車。
  張揚拉開桑塔納的後車門,看到躺在後座的秦清,大聲道:“秦清……”
  讓他意想不到的情景發生了,那女子猛然坐起身來,暗藏在身下的手槍連續扣動扳機射向張揚的胸口,張揚在刹那間反應了過來,可是他反應的速度仍然無法和子彈相比,本能的挪動讓子終偏離了他心口的要害,他的左肩如同被蚊子叮咬了一口,緊接著一種酥癢的感覺沿著肩頭擴展開來,他的身體向後仰倒,這讓他躲過了後續子彈的射擊。
  那名女子,不!應該是頭戴假髮的男子試圖繼續瞄準目標,將張揚置於死地,可張揚的右手暗藏的匕首已經投擲出來,一道寒光直射車廂之中一深深插入那男子的咽喉,那男子捂著脖子,鮮血從他的指縫中噴射出來,他用最後的力量扣動扳機,子彈射中張揚的左腿,然後他的身體就趴倒在後車座上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死了。
  張揚強忍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
  陳祥義此時已經順利進入了豐田車,他啟動引擎,倏然加速向仍然站在大壩上的張揚撞來。
  張揚一瘸一拐的想要去打開後背箱,卻發現後背箱已經被鎖死了。
  他大喊著秦清的名字,用盡全力抓住後背箱,硬生生把鎖齒扯斷,裡面空空如也,根本沒有秦清的影子,陳祥義老奸巨猾,他這次前來根本沒有帶秦清過來交換,剛才張揚聽到的聲音是他用答錄機播放的,成功迷惑住了張揚,而後又用定時炸彈讓張揚緊張起來,關心則亂,讓張揚一步步陷入他的圈套。
  他的手下男扮女裝埋伏在車內,試圖在張揚前來營救的時候一槍將張揚擊斃,這是永遠斷絕後患的方法,可是陳祥義並沒有想到,張揚的反應會如此敏捷,居然能夠躲開這近在咫尺的一槍。
  陳祥義單手掌控方向盤,左手握著五四手槍連續向張揚射擊,張揚借著桑塔納的車體躲避著子彈,車窗被子彈擊碎,玻璃的碎層到處亂飛,豐田車從桑塔納旁邊的縫隙中擠了過去,張揚怒吼著沖上了桑塔納,他啟動車輛,掛上倒檔,將油門踩到最底部,高速向後倒車。
  受傷的左肩和右腿不斷的有鮮血滲出,張揚顧不上處理身上的傷勢,在倒出大壩之後,端個漂亮的甩尾,將桑塔納調轉過來,沿著下山的道路向陳祥義追去。
  山雖然不高,可是盤山公路狹窄曲折,在這樣的路況中沁須要減速慢行,張揚的車技一般,可是他今天已經豁出去了,放過陳祥義意味著就要失去秦清的消息,他絕不可以失去這次機會,張揚在第一個拐彎處就察覺到不對,這輛桑塔納的刹車竟然被破壞了,他的腳踩在刹車踏板上根本毫無反應,陳祥義果然經驗豐富,他將今晚的每一個步驟都設封的相當巧妙,他不但要救出黎浩輝,而且要全身而退。
  張揚勉強轉過第一個彎道,車速在傾斜的山道上不斷增加著,他用力咬著嘴唇,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狡猾老道的對手,前方又有一個急轉彎,張揚推開車門,他明白自己已經無法操縱這輛瘋狂加速的汽車,棄車是他唯一的選擇。
  在拐彎的刹那,張揚從汽車內滾出,他的身體因為慣性在傾斜的山,路上連續打了十多個滾,身體被子彈擊中的地方傳來一陣陣痛徹心扉的疼痛。完全失去控制的桑塔納在拐彎處高速撞在了山岩之上,劇烈的衝擊,讓桑塔納的車身變形,油箱因為無法承受驟然增加的壓力,發生了爆炸,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震徹夜空,火光和濃煙之中,桑塔納被炸得四分五裂。
  一個庶燒的輪子沿著山路向上滾來,在距離張揚還有兩米的地方歪倒,刺鼻的焦糊味道彌散在空氣之中。
  張揚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秦白也已經從藏身的地方趕到了這裡,他本以為張揚會死於這場車禍之中,可是看到張揚滿身是血的從地上爬起,內心中實在驚喜到了極點,他沖了上去,扶住張揚:“你受傷了!我送你去醫院!”張揚一把將他推了個踉蹌:“滾開!他一瘸一拐的繞過那輛燃燒的汽車,繼續向山下跑去。
  陳祥義轉身看了看山上燃燒的火焰,唇角露出一絲冷酷的微笑,後背箱中傳來黎浩輝微弱的聲息:“陳哥,陳祥義微笑道:“放心,我沒事,你也沒事,一切都過去了!”
  “秦清在哪裡?你有沒有傷害她?”黎浩輝這種時候居然還在掛念秦清的安危。
  “她沒事!”
  “我想見她!”
  “浩輝,沒有時間了,這裡已經不再屬於我們!”
  “陳哥我我好痛我,黎浩輝痛苦哀嚎起來。
  陳祥義慌忙停下汽車,打開後背箱,把黎浩輝從裡面扶了出來,卻發現黎浩輝的一張面孔已經變成了青紫色,呼吸中充滿了腥臭,這顯然是中毒後的徵兆,他仍然輕視了對手,張揚像他一樣也留了後手。

黎國正收到兒子平安的消息之後,心滿意足的掛上了電話,唯一的證據已經被毀掉,兒子也已經脫離了危險,只要陳祥義離開江城,一切就會過去,這場足以毀掉他的風波就會完全平息,他的目光落在神盒內地佛像上,很虔誠的合什道:“多謝佛祖保傷!”
  可沒等他高興太久,電話鈴聲再度響起,這次陳祥義卻給他帶來了兒子中毒的消息,黎國正默默無語,無力坐在沙發上,過了好久方才低聲道:“把秦清交給他。”
  陳祥義詫異於張揚頑強的生命力,自己設計了這麼多的圈套仍然沒有害死他,證明張揚比起自己想像中還要狡猾還要強大,他撥通張揚的電話之後道:“給我解藥,我把秦清的藏身的告訴你!”
  張揚冷冷道:“手套箱裡有一個紙盒,裡面裝著半片解藥,吃下去,能夠讓他多活三個小時,三個小時內,如果我找不到秦清,你就等著看他死吧!”
  陳祥義低聲道:“礦山機械廠花園內的防空洞!”
  秦清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呆了多少時候,憑感覺她猜測到胡,在應該是夜裡,她很冷很餓很渴,這一切又加重了她內心中的恐懼感死亡並不讓她害怕,讓她害怕的是,她會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而李振陽留下的那些證據會被永遠的毀滅掉,黎國正一家會逃過他們應有的懲罰。
  秦清又想起了張揚,腦海中像電影般閃回著他們從相識到相戀的情景,張揚的笑容帶給她溫暖和堅定,她的心情漸漸放鬆了下來,她對張揚充滿了信任,她相信張揚一定在盡力找她,一定能夠找到她,無論形式怎樣艱難,她都要活下去,她不可以死,她不可以讓張揚傷心。
  她聽到了鐵門被打開的聲音,開始的時候,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後來她發現自己並沒有聽錯,她聽到腳步聲,她聽到張揚焦急的呼喊聲,秦清用盡全身的力量回應著張揚。
  張揚聽到了秦清的聲音,他用手電筒向聲音發出的位置照去,看到蜷曲在地上的秦清,她的雙手雙腳都被膠帶捆綁著,雙眼上還被蒙著黑布,一種難言的心酸湧向張揚的心頭,他一瘸一拐的向秦清跑去,來到秦清身邊,不顧一切的將秦清擁入懷中:“秦清我來了,你受委屈了!”
  “張揚,我知道,你一定會來,你一定會來!”秦清的臉緊貼在張揚的胸膛上,她大聲哭泣著,把心中的委屈和恐懼全都傾渾出來,可很快她就覺察到張揚的不對:“怎麼,你,你流血了?”
  “沒事,一點小傷!”
  秦白站在不遠處,望著緊緊相擁的張揚和姐姐,他抿起嘴唇,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忽然發現這件事讓他已經完全改變了對張揚的印象,他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張揚和姐姐的感情。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的從後方沖了上來,用槍柄砸在秦白的腦後,秦白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張揚抬起頭,手電筒強烈的炫亮照射在他的臉上,讓他睜不開眼。
  陳祥義冰冷無情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我早就說過,你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現在把解藥交出來!”
  張揚笑了起來,他用身體擋住秦清:“陳祥義,如果我不給呢?”
  陳祥義猛然扣動了扳機,一顆子彈射中了張揚已經受傷的右腿,張揚悶哼一聲,身體搖晃了一下,卻堅持沒有倒下去。
  陳祥義冷冷威脅道:“下一槍,我會瞄準你的心口!”
  秦清不顧一切的沖到張揚的身前。
  “你愛這個女人,好,我就讓你親眼看著她死在你的面前!”陳祥義作勢用手槍瞄準秦清的胸口。
  一個痛不欲生的聲音響起:“不要,你不可以傷害她!”站在陳祥義身後的黎浩輝忽然沖了上去,他瘋狂的抓住陳祥義的手臂,想要奪下陳祥義手中的手槍,這突然的變化根本沒有在陳樣義的預計之中。
  而張揚已經把握住這難得的時機,他宛如獵妁一般沖了上去,只一拳就把陳祥義打得倒飛了出去,陳祥義在被擊中的刹那扣動了扳機,沉悶的槍聲響徹在黑暗的防空洞中,他的身體撞擊在堅硬的石壁上,一根突出的鋼筋從他的後心戳入,將他的身體貫通,他的手槍也脫手飛出好遠。
  手電筒在地上不斷搖晃著,秦清哭喊著張揚的名字拿起那只手電筒,一隻溫暖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我沒事!”
  陳祥義倉促中的一槍並沒有擊中張揚,而是射擊在黎浩輝的胸口,黎浩輝躺在地面上,他的嘴巴張得好大,就像一條瀕死的魚,不斷開合著,他感到生命正在一點點從自己的身體流逝出去,用盡最後的力量道:“秦清,我愛你。”
  張揚摟住秦清的嬌軀,冷冷道:“你沒資格!”
  陳祥義的身體不斷在牆壁上抽搐著,他的後腦在石壁上已經撞碎了,張揚傾盡全力的一拳根本不是他能夠承受的,張揚走到他面前的時候,陳祥義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在說著什麼,張揚俯下身去,聽到他用微弱的聲音道:“我沒傷害她,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張揚從心底忽然生出一股難言的憐憫,原來陳祥義這樣的冷血殺手心中也有牽掛,既然有牽掛,既然還想念著親人,為何要選擇這樣一條道路?張揚伸出大手為陳祥義合上雙目,低聲道:“你放心,我不會那樣做!”
  讓秦清失望的是,並沒有從陳祥義的身上搜到那張軟碟,如果沒有那張軟碟,就無法證明黎國正有罪。張揚真正在乎的只是秦清的安危,只要秦清脫離了險境,比其它事都要重要得多。
  外面警笛聲不斷響起,秦清和秦白兩人攙扶著渾身是血的張揚走出防空洞的時候,十多輛警車已經將入口封鎖了起來。
  來此之前秦白已經將情況向公安局進行了通報,然後他們才潛入防空洞,所以警方的行動比他們晚了許多。
  江城市公安局長田慶龍,副局長劉德政全都來到現場,劉德政指揮手下人進入防空洞內搜杳現場,不多時就將兩具屍體抬了出來。
  田慶龍來到正在簡單處理傷口的張揚面前,先向秦清看了看,微笑道:“秦縣長沒事吧?”
  秦清微笑著點了點頭,她已經從這場劫難中恢復了過來:“我沒事,謝謝田局長關心。”
  田慶龍望向張揚:“你怎麼樣?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還沒死,陳祥義劫持了秦清,黎浩輝忽然發瘋跟他打了起來,搏鬥中他把陳祥義的腦袋撞向牆壁,陳祥義臨死前用手槍射殺了他!”
  田慶龍一臉的不信任,嘴上卻道:“就這麼簡單?”
  張揚和秦清同時道:“就這麼簡單!”說完兩人不禁對望一眼,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田慶龍意味深長道:“我也不喜歡麻煩,既然秦縣長沒事,案子當然是越簡單越好!”他向張揚點了點頭:“快去醫院吧,子彈留在身體裡面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黎國正靜靜坐在沙發上,整整一夜他都保持著這個姿勢,晨光從窗簾的縫隙中射入客廳,在地板上留下一條狹長的光帶,這一夜,他的電話未曾響過,他和外界仿佛突然失去了聯絡,他的世界突然變得一片死寂,他仿佛置身於一座牢籠之中。
  房門被輕輕敲響,黎國正緩緩抬起頭,無力道:“門沒鎖!”
  一身警服的田慶龍大步走入房內。
  黎國正看到田慶龍不由得挺直了脊樑,他和田慶龍是多年的朋友。
  田慶龍並沒有直接走向黎國正,而是來到窗前,拉開了窗簾,陽光頓時充滿了整個客廳。黎國正被強烈的陽光灼傷了雙眼,他緊緊閉上,花白的頭顱垂落下去。
  田慶龍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昨晚我們在礦山機械廠的防空洞內成功營救了秦清,現場發現了兩具屍首,經證實,其中一人是前南安區公安局局長陳祥義,另外一人是……你的兒子黎浩輝!”
  黎國正目無表情的重複道:“我的兒子?……浩輝?”足足過了一分鐘,他方才睜大了眼睛大聲重複著:“我兒子?”淚水宛如決堤的洪水般沿著他的面孔肆意奔流,他用大手捂住面孔彎下身去失聲痛哭。
  田慶龍充滿同情的看著這位老市長,他歎了一口氣:“黎市長,我希望你能夠奔著對黨,對國家,對人民負責的態度交代清楚所有的問題,這件事究竟和你有沒有關係?”
  黎國正忽然抬起頭,通紅的雙目含著淚水,他宛如一頭暴怒的雄獅般怒吼起來:“你是不是想把我送進監獄,你是不是認定我有罪,我的一生都在為黨為國家而努力,為江城我傾盡了畢生的熱血,你們給了我什麼?讓我妻離子散,最後還要害死我的兒子,我有罪,你拿出證據,你們拿出證據!”他歇斯底里的嚎叫著。
  田慶龍緩緩搖了搖頭,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張軟碟:“那場大火燒毀了許多東西,很不幸,電腦的硬碟卻僥倖保留了下來,技術科的同志還原了部分資料,其中就包括李振陽留下的關於你貪污受賄的記錄,我們已經提送檢察機關!”
  黎國正整個人宛如瞬間被抽掉了脊樑,他軟癱在沙發上,陽光很好,可是他的人生卻從此沉淪在黑暗之中張揚的身上共取出了三顆彈頭,不過好在這三槍都沒有擊中他的要害,也沒有擊中他的骨骼,這樣的傷勢對張大官人而言只是一些毛毛雨,在醫院躺了一夜之後,他便執意要出院了。
  秦清也在醫院觀察了一夜,這一夜她陪在張揚的身邊,通過這件事,兩人的感情無疑又更進一層。只怕他們想要捂住彼此旬的情愫,也無法做到了。

秦清先於張揚離開了醫院。她還要去市委市政府做一個回報,今天省紀委工作組會和她進行一次交流,她反復交代張揚不可以擅自出院,直到張揚發誓答應,這才離開了醫院。
  秦清離去之後不久,她弟弟秦白就過來探望張揚。
  張揚正有些艱難的往腿上套褲子,看到秦白國梁,笑著招了招手道:“秦白,過來給我幫忙穿褲子!”
  秦白望著他的樣子,有些詫異道:“幹什麼?你想出院?”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答應你姐了,暫時不出院,留在這個鬼地方,我就要悶死了,都是皮肉傷,沒啥大不了的!我想出去轉轉!”
  秦白拗不過他,只能幫他把褲子鞋襪穿上,張揚笑道:“公安局有沒有調查你?”
  秦白點了點頭道:“田局把我給招過去了,罵了我一頓,然後讓我別幹交警了!”
  “我靠,這老老傢伙這麼絕情啊?”張揚也大感詫異。
  秦白笑道:“他讓我調去刑偵科,說我一個刑偵專業的大學生幹交警太可惜了!”這小子也算是因禍得福。
  張揚不禁大笑起來。
  秦白望著張揚很真誠的說:“張揚,謝謝你!”
  “謝我什麼?我可沒把你當成外人啊!”張揚站起身,不小心碰到了左臂,痛得他呲牙咧嘴。
  秦白道:“以後你跟我姐的事兒我不管了!”
  張揚哈哈大笑起來:“我靠,感情你覺著對我開恩了,你說,我跟你姐都這麼大的人,就是你想管又管得了嗎?”
  秦白的面孔不由得紅了起來。
  張揚用右手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放心吧,我跟你姐就是純潔的同志關係,沒啥,真的沒啥!”秦清不許他把兩人的關係說出去,張大官人絕對的尊重女性,不過秦白昨晚親眼看到兩人那情深似海生死與共的樣子,讓他相信兩人是純潔的同志關係,當他是傻瓜嗎?
  田慶龍是和李長宇一起過來探望張揚的,兩人在病房樓下的草坪上看到了張揚,這廝正拄著根拐棍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李長宇和田慶龍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邊,張揚大咧咧道:“對不起啊,兩位領導,身子不方便,不能起身相迎了!”
  田慶龍罵道:“混小子,你少給我油嘴滑舌,昨天的那筆帳我明海沒跟你算呢!”
  張揚笑道:“怎麼算啊?事兒不都清楚了嗎?黎國正貪污受賄,意圖抹煞證據,所以才有了李振陽當年被黎浩輝撞死的事情,秦清發現了李振陽留下的證據,黎國正就派陳祥義劫持她,想毀滅證據。”
  田慶龍道:“我不是說這事兒,你和秦白兩人從精神病院把黎浩輝給抓了出來那也是劫持,也是犯罪!你知情不報,隱瞞案情進展,不配合公安機關行動,也是犯罪!”
  張揚眯起眼睛看著田慶龍:“田局,合著你想把我給逮進去才安心?”
  “放屁,我想把你弄進去,我還會在這裡逍遙自在?”田慶龍笑著罵道,他歎了口氣道:“我們是國家幹部,許多事情必須按照章程來,不過真的按照章程辦事,秦清恐怕就不能這麼順利的救出來。”
  “田局真是明智!”
  “少他媽拍我馬屁!老子就快被你弄得焦頭爛額了!”
  李長宇一旁哈哈大笑起來。
  田慶龍道:“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把秦白弄過去搞刑偵?我就是想把你們兩小子做過的混帳事情規則化,合理化!”
  張揚這次明白田慶龍給秦白調動的真正原因,這麼一來張揚做過的事情就成了北河公安機關行動,別人也找不出他的毛病了。姜是老的辣,田慶龍考慮的要比張揚全面的多,而且這份人情的確不小。
  張揚笑道:“其實您也不吃虧,我流血流汗找到了秦清,功勞最後都算你們公安局的,我救秦清的事兒誰都不知道,我又不能向外宣揚,這次只能當個無名英雄。”
  田慶龍笑道:“算你小子明智,這事兒我不著你麻煩就算你幸運了,還想討功勞?做夢吧!”
  李長宇道:“張揚,這次你雖然救了秦清,可是你的行為並不符合一個國家幹部的準則,以後儘量不要讓同樣的事情發生。”他瞭解張揚和秦清的關係,秦清出事,這廝暴走簡直是太正常了,幸虧秦清沒有受到傷害,否則這件事的後果要嚴重許多。
  張揚對黎國正的事情還是十分好奇的:“黎國正那邊怎麼說?”
  李長宇有些痛心的說道:“拿出證據之後,他整個人的心理防線已經沉底崩塌了,交代了許多事情,省紀委工作組的同時正在聞訊整理中,這兩天恐怕會有很多的人被牽扯進來。”
  田慶龍歎了口氣道:“李副市長,你說我們這江城的政壇怎麼就不能平靜呢?”
  李長宇望著天空中漸漸聚攏的陰雲,低聲道:“風雨過後才見彩虹,我相信這場風暴洗禮之後,江城會走向一個嶄新的明天!”
  黎國正在經歷兒子死亡,李振陽的犯罪證據曝光之後,整個人已經完全放棄了反抗,在事實證據面前,他徹底低下昔日高貴的頭顱,一筆筆的貪污記錄讓省紀委工作組觸目驚心,其涉及人員之廣,影響之大,可謂是開創了平海省的先河,因為案情太過嚴重,當即就回報到省裡。
  顧允知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召開省四套班子會議,這種會議都是先由省長發言,然後省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人大主任、政協主任、紀委書記、常務副省長、組織部長、宣傳部長、最後是省政府、人大和政協的副職,最後才由省委書記拍板,這是民主監督、政治協商的一種形式。
  顧允知正準備發言的時候接到了這個消息,他想都不想就馬上解散了會議,顧允知早在馮愛蓮貪污案發的時候就已經猜到黎國正會有問題,只是沒想到問題會這麼嚴重,望著剛剛從江城送來的這份卷宗。顧允知濃眉緊縮,黎國正的貪污數額已經超過了千萬,而且涉及多個領域,這樣的蛀蟲竟然一直潛藏在黨和國家的幹部隊伍中,這是他的失職,這也是江城人民的不幸。
  一條條的貪污記錄讓顧允知觸目驚心,這還只是李正義擔任市長秘書期間關於黎國正的受賄記錄,在李振陽死後,黎國正又不知收了多少的錢財,這一條條記錄的背後究竟損害了多少國家的利益。
  顧允知在看完這份卷宗之後,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對黎國正的貪污案,要一查到底,對所有涉案人員,要嚴懲不貸,他要給黨一個交代,他要給國家一個交代,他要給人民一個交代!
  張揚並不關心黎國正的貪污案的最新進展,秦清被劫事件,徹底扳倒了以黎國正為首的利益集團,也讓江城的幹部隊伍風聲鶴唳人人自危。據初步統計,短短的兩天內,已經有二十四名副處級以上的幹部被實行雙規,其中就包括春陽縣縣委書記楊守義。
  楊守義之所以被雙規是因為他給黎國正送過十萬的贓款,而黎國正被問及這件事的時候,又供出了張五樓煤礦中擁有股權的事情,張五樓煤礦的採礦權和股東構成開始進入省紀委工作組的視野。
  楊守義被雙規,讓春陽政壇出現了群龍無首的局面,秦清第一時間離開了江城趕赴春陽主持縣委縣政府工作。
  在整個江城政壇風雨飄搖的時候,張揚也住著單拐,前往旅遊局上班,輕傷不下火線,咱們張大官人閑著也是閑著,再說剛剛在旅遊局上任,四天只上了一天班,剩下的三天壓根沒有在旅遊局露面,怎麼也有些說不過去。
  這兩天張大官人的輝煌戰績外人是不會知道的,所以張大官人一瘸一拐的出現在旅遊局的院子中,別人並沒有像對待英雄一樣迎接他,許多人還不認識這位元新任市場開發處處長。
  張揚的那輛豐田車已經損毀,正在汽修廠修理,所以他臨時雇了一輛計程車,負責接送他上下班,他一瘸一拐來到辦公室前,還沒等他走進辦公室,就看到崔傑慌慌張張走了過來,低聲道:“張處長,這兩天你去哪裡了?高局讓你去他辦公室,好像生氣了!”
  張揚想起高興貴那副不死不活的面孔氣就不打一出來:“沒有看到我行動不方便啊?他想見我,讓他自己過來!”說完,張揚就在崔傑錯愕的眼光中走了進去。
  一走進市長開發處的辦公室,江樂、陳建、何樹雷、朱曉雲四個就圍了上來:“張處,你怎麼了?受傷了?”
  張揚在江樂和陳建的攙扶下來到沙發上坐下,笑著解釋道:“不小心撞車了,一身的傷!”事先張大官人早已想好了理由。
  朱曉雲道:“張處,你也沒打個電話說一聲,這兩天高局找了你好多次,聽說要給你記曠工,還要處分你呢!”
  何樹雷忽然想朱曉雲做出噤聲的手勢,朱曉雲轉身望去,卻見副局長高興貴鐵青著一張臉出現在門外,慌忙吐了吐舌頭,四名年輕人各自回到各自的辦公桌旁。
  高興貴冷冷看著張揚,自打那天在樓下被張揚大罵之後,這廝就憋了一肚子火,本想找張揚好好發洩一下,可這兩天張揚又曠工了,連個電話都不打,說不來就不來,整個人宛如人間蒸發一樣,高興貴挺起肚子,慢慢點了點頭,拿捏出威嚴十足的口氣道:“張揚,你怎麼回事兒?身為一個國家幹部,怎麼可以這麼自由散漫?無故曠工,三天啊!這給周圍同志造成了多麼惡劣的影響?啊?你有沒有組織紀律性?”
  張揚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我說高局,你是不是閑著沒事兒?有那閑功夫,你去陪女導遊聊天,我這會兒心裡煩著呢,沒心情聽你廢話!”
  朱曉雲聽到這裡忍不住嗤!的笑出聲來,其他三名年輕人也是強忍住笑,敢當面這麼多人的面寒磣高興貴的,張揚還是第一個。

高興貴的一張圓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你混蛋!你……你什麼素質……你……你他媽……污蔑我……”
  張揚乜起一雙眼,冷冷道:“你他媽罵我?身為一個領導幹部,你他媽居然敢罵我?你他媽居然敢對我說他媽的?”這廝拄著單拐站了起來。
  高興貴被他的眼光嚇住,嘴唇哆嗦了一下,向後退去:“你……想幹什麼?”
  “我想揍你!”
  高興貴心裡怕到了極點,可嘴上卻不甘示弱道:“你敢……”
  張大官人正醞釀出手之時,局長賈敬言及時出現了,他笑道:“幹什麼這是?大清早的,就聽你們這邊熱鬧!”
  高興貴看到賈敬言來了,頓時底氣又壯了起來,他指著張揚道:“賈局你來的正好,他無故曠工,還頂撞領導,還要打人……”
  賈敬言笑道:“老高,你可能誤會了,張揚這兩天有事兒,給我請過假了,我工作一忙這不就忘給你說了,想不到你還真上心這事兒。”
  高興貴壓根沒想到賈敬言會這麼護著張揚,一時間愣在那裡,臉上的表情尷尬到了極點。
  賈敬言又向張揚道:“小張啊,要尊敬老同志啊,高局也是為了工作,不是針對你!”
  這時候外面一個嬌滴滴的女聲道:“高局在嗎?”
  張揚滿臉笑意的提醒道:“高局,女導遊找你來了!”這下不但是朱曉雲幾個連賈敬言也忍不住了,同時笑了起來。
  高興貴有事惱火又是尷尬,這市場開發處他是呆不下去了,低著頭走了出去。
  賈敬言滿懷深意的向張揚點了點頭轉身出門。
  兩位局長這邊一走,朱曉雲幾個就同時歡呼起來,張揚是他們的頂頭上司,頂頭上司這麼牛逼,他們臉上也有光彩。朱曉雲道:“張處,你太瀟灑了,太有男人味了,我崇拜你!”
  江樂笑道:“張處,中午我們幾個請你好好吃一頓給您補補身子!”
  張揚笑道:“免了,我的好好休整幾天!”他倒是想好好靜養兩天,可他命裡註定無法閑著,這邊剛剛來的辦公桌前喝了杯茶,有人就找上門來了。
  帶頭來找張揚的事門口的服裝小販,就是他開車經過時經常用極度鄙視眼光看著他的胖子,胖子名叫陳航行,在勞動路服裝市場上夜算得是一霸,人稱陳老大,也是抗拒前往新建服裝市場,賴在勞動路繼續違法經營的領頭人之一。
  這次他過來時找張揚索賠的,張揚那天開車把他的服裝攤給撞了,連帶殃及了四名攤主,之前他們就來找過,可是張揚沒來上班,今天總算把張揚給堵住了,陳老大這次一共帶了六名膀闊腰圓的壯漢,這些人全都是服裝攤主,跟過來是為了造造聲勢,也不是真的想打架鬥毆。
  不過這七人氣勢洶洶的闖進來,陣仗還是把市場開發處的四名年輕人唬住了。
  陳老大嘴裡叼著香煙兇神惡煞般怒視著他們幾個把朱曉雲嚇得臉色蒼白,江樂鼓起勇氣道:“你們幹什麼?”
  陳老大怒道:“姓張的小子呢?”
  張揚在裡面已經聽到了動靜,笑道:“啥事啊,我在裡面!”
  陳老大帶著那幫人湧入了張揚狹小的辦公室裡。
  張揚眯起眼前看著他們,這才想起來這胖子的服裝攤好像那天被自己撞飛了!
  陳老大大步走到張揚的面前,揚起醋缽大的拳頭,瞪圓了雙眼:“你撞壞了我的服裝攤,壓毀了我的貨物,這筆賬怎麼算?”
  張揚笑了起來:“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
  “什麼好像是,就是你幹的!”
  陳老大擼起左邊的衣袖,亮出手臂上的紋身,還有擦傷:“那天你像個瘋子一樣開車沖了出來,撞了我的服裝攤,如果不是我躲得快,恐怕已經被你撞死了,看看,看看!這就是你給我留下的記號!”
  張揚嘖嘖有聲,真的走了過仔細看了看:“你紋的是龍吧?手工不錯,多少錢?”
  “你少跟我打岔,我來是讓你賠錢的!”
  張揚點了點頭,靠回椅背上:“你想要多少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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