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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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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嫣然不滿的瞪了孫曉偉一眼,她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沒有擔當的男人,輕輕扯了扯張揚的衣袖道:“不管他,我們走!”
  和尚一起的人很多,看到他們要走,全都圍了上來:“不許走!事情沒解決之前誰都不許走!”
  120還沒有過來,110先到了,現場一片混亂,很多人都開罵了,畢竟他們的地下賽車並不合法,驚動了員警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有件事可以肯定,今晚參與地下賽車的人肯定有人告密,員警控制現場,開始對這些人進行盤查,楚嫣然作為這場地下賽車的直接參與者自然而然的被警方調查。
  因為參與者中不乏楚嫣然、孫曉偉這種高官子女,那幫員警很快就意識到這件事的棘手之處,負責這次任務的員警開始向上級彙報,直接將這件事上報給靜安市公安局局長耿超。耿超處理這種事情很有經驗,讓這幫手下秉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只要沒有鬧出刑事案件,就讓這幫衙內各走各路,真正把他們搞到局子裡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到最後一層層的關係還會找到他的身上,免不了還要放人。耿超不想麻煩,更不想因為這件事得罪人。
  可事情並不像他希望的那樣順利。和尚被送往醫院的途中死了,這就讓整件事的性質頓時變得嚴重了。和尚的那幫同夥一口咬定和尚是被人打死的,張揚和孫曉偉先後毆打了和尚,他們兩人自然無法脫開干係,當場就被員警控制了起來。張揚也沒有想到和尚會死,這廝雖然沒有什麼同情心,可聽到和尚死了心裡也有點不舒服,畢竟他是一個醫者,剛才如果施以援手,和尚或許就能夠逃過一劫,那廝雖然是個混混,可畢竟罪不至死,這也怪那幫急救人員,這120的急救水準也太差了,普普通通的一個癲癇居然把人給整死了。
  張揚和孫曉偉被直接帶到了屏東分局,出了人命就不是小事,在法醫鑒定結果沒出來以前,他們理所當然的成為重點懷疑對象。
  楚嫣然看到張揚無端捲入這場麻煩中,心中焦急萬分,她跟著來到了屏東分局,等到了分局,才發現門外已經聚集了幾百口子人,全都是和尚的家人和朋友,他們聚集在分局門口鬧事,要求嚴懲殺人兇手。
  張揚對捲入這場麻煩表現的頗為無奈,不過他也沒有感到任何害怕。這廝從來都不是一個怕事的人,他敢確定,和尚的死跟自己無關。他對自己出手的力度掌控很有信心,踢和尚的那幾腳絕對不會致命,他也不認為孫曉偉跟和尚的死有關。
  可孫曉偉並不這麼想,自從知道和尚的死訊之後,他腦子裡就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推卸責任,把這件事的責任全都推到張揚的身上。
  張揚在警方問案的過程中還是表現的相當配合,他主動交代了這件事情的始末,對自己打了和尚也是毫不隱瞞,既然發生了事情,他就要把整件事原原本本的說清楚。
  分局對幾個人進行調查的時候,市委秘書長孫國平已經收到了消息,他知道兒子喜歡賽車,卻沒想到這件事會搞得這麼嚴重,聽到這件事還有楚嫣然涉及其中,孫國平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紅顏禍水,一定是兒子想在楚嫣然面前表現,所以才惹下了禍端,他和公安局長譚超關係不錯,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譚超現在已經來到了屏東分局,死一個人對公安系統來說算不了什麼,可這件事涉及到了市委幹部的子女,牽扯的層面太廣,他不得不慎重,考慮再三之後,還是決定親自來一趟,力求把這件事處理好。
  譚超已經瞭解了一些情況,讓他欣慰的是,這件事首先可以將楚嫣然排除在外,她並沒有參與鬥毆,打人的是張揚和孫曉偉,不過孫曉偉一口咬定自己沒有打死者,是張揚把死者從車上打了下來,他只是無辜被牽扯進來,而且現場很多人都證明這件事是張揚挑起來的。事實上站在張揚這邊的幾乎沒有,因為除了楚嫣然以外其它人都不認識他,他是個外來戶,出了事情往他的身上推也很正常。張揚的身份也已經被查清,他是平海省江城市春陽縣的駐京辦主任,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這在譚超的眼中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他已經在盤算這件事發展到最後,最壞的處理結果。
  接到孫國平的電話後,譚超就原原本本將目前掌握的情況告訴了他。低聲道:“屍檢的結果還沒出來。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有打人嫌疑的是張揚和小偉……”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孫國平就大聲道:“老譚,你看著小偉長大的,他根本不會主動惹事,怎麼可能動手打人?一定是有人誣陷他!”素來沉穩的他聽說兒子涉嫌命案,也有些沉不住氣了,第一時間為兒子開脫。
  譚超低聲道:“現在人家一口咬定小偉也參加了毆打,而且死者臨死前最後毆打他的人就是小偉。”
  “誰說的?那個張揚?老譚。你不可以聽信他的一面之詞!”孫國平因為關心兒子有些亂了分寸。
  譚超安慰他道:“老孫,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除了張揚以外並沒有其它人指證小偉,回頭我會讓人做做他的工作,讓他說實話!”
  張揚敏銳的察覺到員警的語氣有些不善。
  “老實交代,除了你以外,還有沒有人動手打過死者?”
  張揚歎了口氣道:“我說員警同志,我都說了八百遍了,我是打過他,可最後一個打他的是孫曉偉!”
  “你撒謊,我們詢問過很多在場人員,他們都說只有你打過死者!”員警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起來。
  張揚望著那名員警,唇角露出一絲冷笑,他算明白了,孫曉偉的家庭背景肯定起到了作用,警方試圖把孫曉偉從這件事中解脫出去,換句話來說,人家這是想讓他來扛這件事。張揚雖然不認為孫曉偉跟和尚的死有關,可警方的做法實在讓他反感,搞什麼?有一說一,人到底怎麼死的都還沒查清楚,這就忙慌著推卸責任了,麻痹的,老子這麼好欺負的嗎?
  張揚一臉傲慢道:“我現在所說的每句話都是事實,你們是不是想把整件事都栽到我頭上啊?國家讓你們穿這身制服是維護正義和公平的。可不是讓你們栽贓陷害的!”
  聞訊的員警聽到這話頓時怒了,他重重在桌子上拍了一記:“你什麼態度?你身為一個共產黨員,一個國家幹部,居然目無法紀,公然藐視執法機關,你知不知道,現在你是犯罪嫌疑人!”
  張揚微笑道:“恐嚇我?我不怕告訴你,莫須有的事兒我見多了,現在是社會主義新中國,你想栽贓陷害?就算想害人也要拿出證據!”
  “你……”
  “公理正義這四個字你最好重新認識一下,否則你會倒楣的!”張揚不無威脅道。
  指證孫曉偉毆打和尚的並不僅僅只有張揚一個楚嫣然作為現場目擊證人之一,她當然站在張揚的那邊。因為事先已經知道楚嫣然的身份,而且她又沒有直接參與鬥毆,所以分局方面並沒有為難她,在安排女警瞭解情況之後,就把她帶到了分局會議室。市局局長譚超和屏東分局局長邱偉業都在那裡等她,看到楚嫣然進來,譚超主動招呼道:“嫣然,快過來坐!”
  楚嫣然和譚超並不熟悉,之前只是見過幾次面,當然明白他對自己表現出這樣的和藹熱情都是因為父親的緣故,她還是禮貌的稱呼了一聲譚叔叔,然後在沙發上坐下。
  譚超表情凝重的歎了口氣道:“怎麼回事啊,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裡。知不知道那種地方很危險啊?
  楚嫣然心中掛念的只有張揚,她並沒有回答譚超的問題,而是直接問道:“張揚怎麼樣?這件事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譚超隱約覺察到楚嫣然和張揚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他微笑道:“你放心,我們一定會乘著公平公正的原則處理,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楚嫣然道:“謝謝!我現在可不可以見見他?”
  譚超還沒有說話,一旁的邱偉業率先答道:“暫時不可以,張揚擁有很大的嫌疑,目前不可以見任何人!”
  楚嫣然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她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她咬了咬櫻唇道:“可最後打死者的人孫曉偉,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譚超內心暗歎,他並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事實上除了張揚和楚嫣然,並沒有其它人指證孫曉偉打人,幾乎所有現場目擊者都把矛頭指向了張揚,譚超也希望這件事不要過多的波及到孫曉偉,可楚嫣然堅決的態度,讓他意識到這件事會變得複雜。他低聲道:“嫣然,要不,你先回去休息,等事情有了處理結果,我馬上通知你。”
  楚嫣然堅決果斷的搖了搖頭:“我不會走,這件事是因為我引起的。我不可以離開!”她起身走出門去,來到外面,正看到孫曉偉走向停車場,他父親的紅旗轎車正停在那裡。
  楚嫣然有些憤怒的沖了過去。厲聲道:“孫曉偉!”
  孫曉偉聽到她的聲音下的哆嗦了一下,他還是停下了腳步。
  楚嫣然跑到她的面前,質問道:“你自己做過的事情為什麼不承認?你敢說你沒有打過死者?”
  孫曉偉的臉色有些發白,他心虛的躲閃著楚嫣然的目光,低聲道:“事情我說的很清楚,公安機關會處理這件事……”說完他轉過身,逃入汽車裡,長舒了一口氣,向司機道:“快走,開車!”
  孫曉偉的離去讓楚嫣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她意識到這些人正試圖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張揚的身上。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張揚受欺負,楚嫣然孤零零的站在分局停車場的中央,足足靜立了十多分鐘,她才拿出了手機,心情複雜的撥通了一個電話。
  宋懷明自從知道女兒被牽涉到這件麻煩事之中就來到書房中等待,幾分鐘以前他已經確認女兒不會有太大的麻煩,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其實他也很矛盾是不是要給女兒打個電話問候一下,望著書桌上的電話始終沒有決心拿起。女兒主動打來電話是宋懷明沒有想到的,在他的記憶中,自從妻子死後,女兒在沒有主動跟他聯繫過,宋懷明抑制住內心的激動,儘量用平靜的語氣道:“嫣然,你沒事吧?這麼晚了,還沒有回家?”這句話已經暴露出他知道女兒發生的事情,也流露出他對女兒的關心。

楚嫣然的語氣很冷淡,雖然她的內心因為父親表現出的關懷而變得複雜。她冷冷道:“宋書記,死者病發之前是孫曉偉打他,現在孫曉偉被放了,張揚卻被扣押,我想問問。你們靜安的公安局是為某些人的利益服務,還是為了正義而存在?”她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宋懷明握著聽筒裡面傳來的盲音,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放下了電話。
  楚嫣然在停車場打電話的時候,譚超站在窗前靜靜看著,憑著他多年警界的經驗,他已經猜到,這個電話是打給誰的,他摸出自己的手機。等待著電話的到來。
  楚嫣然掛上電話沒多久,譚超的電話就響了起來,譚超從號碼中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他接通電話,恭敬道:“宋書記!這麼晚了還沒睡?”
  宋懷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定自如,從他的聲音中很難聽出他現在的情緒究竟是喜事怒:“老譚,我聽說孫曉偉被放了?”
  譚超壓低聲音道:“宋書記,很多人證明他和這件事沒關係,並沒有參與鬥毆。”
  “你是說我女兒撒謊?她作偽證?”宋懷明平淡的聲音中卻透出一股讓人膽顫心驚的殺氣。
  譚超愣了。他並沒有想到宋懷明的反應會這樣激烈,在她的理解中,孫國平和宋懷明的關係一直都很好,自己在處理這件事上並沒有太大的問題。他奔著照顧多數人利益的原則,力求每一個人都不去得罪,他笑道:“怎麼會呢?我看著嫣然長大的,她當然不會說謊。”
  “那就是說孫曉偉脫不了嫌疑。老譚,你居然讓放任一個有嫌疑的人就這樣堂而皇之的離開?越是這樣的事情處理起來越是要慎重,不要因為估計同志間的情面而影響到你對案情的正常判斷。”宋懷明說完這番話就掛上了電話。

卷二 第118章 不可一世
  譚超已經琢磨出來了,宋懷明很不爽,人家對自己的女兒是無條件的信任,譚超有些為難了,剛開始的時候,他是想保孫曉偉的,可宋懷明的這個電話等於挑明瞭他的立場,無論發生了什麼,他都無條件站在女兒的那邊,而楚嫣然又堅決的站在張揚那一邊,也就是說自己處理問題出現了偏差,他想把孫曉偉從這件事中解拖出來,讓張揚承擔後果的想琺很魚蠢,如果事情鬧大,等於他和宋書記站在了對立面。譚超並不是存心的,這是因為他在開始的時候判斷失誤,以為宋書記和孫秘書長會是同一立場,卻想不到兩人維護的利益並不相同。
  譚超很為難,他開始後悔放走了孫曉偉,現在分局外鬧得很凶,如果驗屍報告證明死者的死和被毆打直接有關,那麼必須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
  邱偉業走到譚超的身邊,遞給他一支煙,低聲道:“怎麼辦?”
  譚超湊在火機上把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道:“驗屍報告沒有出來之前,不要有任何過分的舉動,那啥……安排楚嫣然和張揚見見面!”
  “什麼?”邱偉業瞪大了眼睛。
  “去吧!”
  楚嫣然被獲准和張揚見面,從這一點楚嫣然已經意識到父親肯定插手了這件事,她稍稍放下心來,有了他的話,張揚應該不會受到不公平的對待。
  張揚坐在小屋裡,他笑嘻嘻看著楚嫣然,仿佛眼前生的事情跟他無關一樣。
  楚嫣然來到他的身邊,小聲道:“都是我不好,假如我不去參加什麼賽車,就不會發生這件事。”
  張揚笑道:“只是意外而已,說清楚就會沒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身後員警虎視眈眈的看著張揚,這樣的氛圍下很難讓他們暢所欲言,張揚輕聲勸道:“你回去休息吧,我沒事!這兩天你一直都在醫院陪護。需要好好休息了。”
  楚嫣然搖了搖頭,握住張揚的手。深情道:“我哪裡也不去,就留在這裡陪你!”
  張揚微笑道:“這裡是公安局,你當是在家裡?乖!丫頭,去休息吧。我相信這件事很快就會有結果。”
  那名負責監視他們的員警道:“探視時間到了,請你離開!”
  楚嫣然柳眉倒豎,星眸狠狠盯住那名員警:“我就不離開,你不服氣就把譚超找來!”
  屍檢結果終於在淩晨五點鐘送到了屏東公安分局,譚超和邱偉業徹夜未眠,他們也在等待著這份報告,要知道這份報告關係到這件事的最終性質,讓他們驚喜的是,屍檢報告證明和尚的真正死因並非是外傷,而是因為他本身就有心臟病,突發心肌梗塞導致他突然死亡,可以說這件事跟其它人並沒有關係。
  譚超接到這份斯檢報告後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和尚的死亡王純屬意外。也就是說整件事根本構不成刑事案件,這樣就可以把孫曉偉、張揚的嫌疑全部撇清,譚超也用不著擔心後續的麻煩,這應該是最理想的結果。
  邱偉業低聲道:“外邊那幫家屬還在鬧!”
  譚超冷冷道:“把屍檢結果向他們宣佈一下,誰在鬧事就把他給我抓起來!”他停頓了一下又道:“衝擊公安機關的罪名可不輕,讓他們自己掂量!”
  邱偉業看到譚超突然強硬起來。證明在這件事上他們已經完全掌握子主動,他又道:“那些昨晚被抓進來的人怎麼辦?”
  “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把張揚放了吧,這件事跟他沒關係!”張揚和楚嫣然是從分局後門離開的。死者的家屬仍然堵在屏東分局的大門口鬧事,他們也不想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天還沒有亮,風很大,外面更顯得有些清冷,張揚脫下自己的皮風衣。為楚嫣然披在肩頭,楚嫣然沒有拒絕,裹緊了風衣,抬起頭望著張揚,美眸中充滿了綿綿的情意。
  張揚輕攬她的纖腰,兩人沿著黎明前的長街默默走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峰波,讓他們心中忽然明白……他們已經離不開對方,他們的內心中都被濃濃的情意包容著。
  楚嫣然小聲道:“你一夜沒睡,不如多休息一天,明天再遲回東江!”
  張揚笑道:“我沒事,出來這麼多天,應該回去了,我下午走!”
  楚嫣然依依不捨得點了點頭,她挽住張揚的臂膀:“等外公身體恢復了,我就去北京找你!”
  張揚點了點頭。
  前方一輛君用吉普車停在那裡。洪長武遠遠向他們揮舞著手臂。
  楚嫣然慌忙和張揚分開,可他們剛才親密偎依的情景已經被洪長武看得清清楚楚,洪長武心中暗歎。想不到這小丫頭真的戀愛了,昨晚的事情他還是聽宋懷明說的,宋懷明擔心女兒,所以讓洪長武前來過問這件事,在知道楚嫣然和張揚沒事之後,他就提前來到分局後門外等著。
  楚嫣然親切的叫了一聲洪叔叔。臉上微微有些發紅,顯然是因為剛才和張揚如此親密的情景被洪長武看到的緣故。
  洪長武低聲道:“上車吧!”
  兩人上了他的吉普車,楚嫣然關切道:“洪叔叔,我外公知不知道這件事?”她害怕這件事被外公知道。刺激到他。
  洪長武搖了搖頭道:“我們瞞著他呢,他不知道,嫣然,不是我說你。那種地下賽車的事情你不要參與,違法的,你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讓我怎麼向老首長交代?”
  楚嫣然小聲道:“對不起!”
  洪長武從反光鏡裡瞥了張揚一眼,有些不滿道:“張揚,你也是一國家幹部,也是一共產黨員,怎麼會跟一幫社會痞子打架?以後做事,多考慮後果。年輕人不要那麼衝動!”
  張揚很討厭他用這種長輩的口吻教訓自己,不過看在楚嫣然的面子上。他並沒有反駁。楚嫣然有些聽不下去了,主動為張揚瓣解道:“這件事跟張揚沒有關係,全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帶他去參加賽車的,他是為了保護我才惹下麻煩。”
  張揚笑道:“別為我解釋了,這麻煩的確是我惹下來的。”
  洪長武看到楚嫣然如此回護張揚,心中明白看來女生外向這句話真的不假,原本還想教訓張揚幾句的念頭也頓時打消了,他平靜道:“事情已經查清楚了,那人死於心肌梗塞,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所以也沒什麼麻煩。不過以後你們要以此為鑒,這種事情最好少沾!”
  洪長武把他們送到了龍江大酒店,張揚下車,楚嫣然也想跟著過去。卻被洪長武叫住:“嫣然,你跟我回家,你趙阿姨準備好了早飯,吃完飯馬上去你外公那裡!”楚嫣然雖然不想和張揚分開,可洪長武既然這麼說,也不得不聽從他的安排。
  張揚回到酒店,這一夜折騰的他也夠嗆,沖澡之後,盤膝打坐了一個多小時,精力恢復了大半,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張揚多少還是有些歉疚的,畢竟正是他的坐視不理,才導致一條生命離去,雖然那和尚也是一社會垃圾,可畢竟他罪不至死。張揚舒展了一下雙臂,正準備前往醫院探望楚鎮南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
  拉開房門,站在門外的卻是洪長武,張揚有些意外道:“洪叔叔!”卻不知他去而複返又是為了什麼。
  洪長武點了點頭道:“我帶你去吃早點!”
  張揚婉言謝絕道:“算了,我回頭隨便吃點,不麻煩了。”
  洪長武卻表現的相當堅持,張揚拗不過他,只能跟他來到不遠處的天茗茶樓,這也是靜安為數不多的廣式茶樓,洪長武事先訂好了房間,在三樓的綠蔭閣。
  張揚跟著他走進去才知道早有人在這裡等待。
  楚嫣然的父親,靜安市市委書記宋懷明正坐在窗前,慢慢品嘗著杯中的紅茶,茶海之中霧氣繚繞,讓他的面孔變得有些模糊,更顯得高深莫測。
  對宋懷明,張揚有種說不出的敬畏,這不僅僅因為他是楚嫣然的父親。還因為他謙和的表像下暗藏著一顆深不可測的內心。這種感覺讓張揚感覺到忐忑,這就是一種氣勢上的威壓,少有人可以給他這樣的感覺。
  宋懷明微笑著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微微抬起下頜:“坐!”張揚暗自調息了一下,這才在宋懷明的對面坐下,洪長武並沒有進來,反手關上綠蔭閣的房門出去了,他是要留給張揚和宋懷明一個單獨談話的機會。
  宋懷明想要去拿茶壺,張揚眼疾手快,搶先將茶壺拿起,很恭敬的為宋懷明蓄滿茶水,然後給自己面前的空杯添滿。雖然楚嫣然恨她的父親,可這層骨肉親情是無琺否認得,張揚當然要對這位未來老岳父表現出相當的尊重。
  宋懷明指了指桌上的茶點道:“我隨便點了一些,不知你喜不喜歡。天茗的廣式茶點很正宗,你應該還沒吃飯吧?”
  張揚點了點頭,他也沒有跟宋懷明客氣,夾了薄皮鮮蝦餃吃了起來。宋懷明並沒有誇張,這裡的茶點果然十分正宗,無論蜜汁叉燒,蜂巢乍芋角還是蘿蔔糕口味都是一級棒。中國人喜歡在吃飯的時候談事情。因為吃飯有助於放鬆神經,張揚也漸漸放鬆了下來,他認為自己對宋懷明的敬畏是沒有必要的。
  宋懷明也吃了一些茶點,多數的時間裡他都在觀察張揚。
  張揚感覺自己就像初次上門的毛腳女婿,正在接受老丈人的檢閱,在沉穩方面他當然無琺和縱橫仕途多年的宋懷明相提並論,終於沉不住氣。率先打破沉默道:“宋書記找我有事情嗎?”
  宋懷明微笑道:“先吃飽再說!”他又沉默了下去。
  張揚原本調整好的心態又開始起伏,他覺察到宋懷明是故意在考驗自己的耐性,利用這種方式讓他還沒有進入正式談話就已經亂了方寸,想不到宋懷明這樣的年齡就有了不遜色于顧允知的朕治修為,張揚已經接觸過不少的高關,能讓他產生高深莫測感覺的不過寥寥幾個宋懷明無疑是其中最年輕的一個。
  這樣的環境下,一分一秒都過去的很慢,如同高手過招之前,張揚暗自調整著他的心態。
  宋懷明終於吃完了面前的水晶蝦餃,端起紅茶,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屏東分局的茶比這裡怎麼樣?”
  張揚道:“全是涼白開,連茶葉末也沒見到!”
  宋懷明呵呵笑了起來,張揚也跟著笑了起來,笑聲讓他們之間的氣氛顯得更加融洽,宋懷明止住笑聲道:“我這次請你喝茶,主要是為了感謝你幫我岳父治病,聽說你給他針炎之後,他恢復的很快。”宋懷明是從洪長武口中知道岳父的情況的,他初見張揚的時候,還以為這個赤腳醫生是信口胡吹,現在看來張揚的確有真本事。
  張揚難得的表現出謙虛:“老首長的體質擺在那裡,我其實沒幫上什麼。”
  宋懷明緩緩放下茶杯,話題終於回到了女兒的身上:“你和嫣然認識很久了?”
  從張揚走入綠蔭閣,就猜到宋懷明關心的是他和楚嫣然的事情,現在談話終於切入了主題,張揚毫不隱瞞的點了點頭道:“春天認識的,那會兒她在清臺山飛車,不小心把腿摔斷了!”
  宋懷明知道這件事,他歎了口氣道:“嫣然的脾氣很倔,她一直以為是我害死了她的媽媽,從她媽媽過世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喊我一聲爸爸……他深邃的雙目中流要出莫名的悲傷。

張揚聽楚嫣然說過她的家事,不過他對此並沒有太多的發言權,內心中斟酌了一下方才道:“嫣然也很痛苦!”
  “是啊,她拒絕和我生活在一起。我岳父承擔了撫養她的責任,這丫頭從小生活在部隊大院,脾氣性格像極了楚家人,做任何事都是風風火火,她喜歡冒險,性情叛逆,可這一切都是她的素像,她想通過這一層層的偽裝來保護自己,嫣然在骨子裡是個害怕受傷的女孩子。”
  張揚這才發現知女莫若父這句話的正確性,宋懷明雖然一直沒有和女兒生活在一起,可對女兒的瞭解卻是很深。
  宋懷明道:“無論我願不願意。我並沒有帶給嫣然一個辛福的童年。所以我會竭盡一切努力去補償她。這麼多年,嫣然從未主動跟我說過話,可昨晚,她打來了電話……”宋懷明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張揚已經意識到楚嫣然的這個電話一定和自己有關,他內心中感到一陣激動,為了自己楚嫣然竟然可以放下這麼多年對父親的埋怨,她對自己的深情毋庸置疑。
  宋懷明低聲道:“嫣然是個好女孩。我希望你要懂得珍惜!”
  張揚明白,這句話才是今天的重點,宋懷明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他把自己專門叫到這裡來不僅僅是為了告訴自己這句話,從他的話中可以看出,他對楚嫣然的感情勝過一切。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自己的女兒。宋懷明是個開通的人,他並沒有因為張揚的出身和目前的地位而對他生出任何的鄙視和排斥,只要是女兒喜歡的,他都會表現出尊重,事實上張揚留給他的印象還算不錯,拋開張揚一手高超的醫術不言,張揚在昨晚那場峰波中表現出的勇氣和擔當讓宋懷明很欣賞,他認為女兒所愛的人。”必須是能夠在關鍵時刻為她遮風擋雨的那個。”而張揚無疑已經初步擁有了這個素質。
  他們的這次談話總體還算愉快,分手的時候,宋懷明請張揚為他們的見面保密,張揚答應了他的要求。
  張揚離開以後,洪長武來到綠蔭閣,笑眯眯道:“翁婿兩個談得怎麼樣?”
  宋懷明從窗外望著張揚遠去的背影,低聲道:“不錯的年輕人,很聰明,很有主見!”
  洪長武很少聽到宋懷明對別人有這名高的評價,歎了口氣道:“老孫托我很多次了,想給他的兒子做媒。看來是沒指望了。”
  宋懷明淡然笑道:“年輕人的事情,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是管不了的。不過老孫對他的兒子也回護了一些,案情還沒有調查清楚,就急著撇開關係,他就不想想,假如那件案子真的和孫曉偉有關,他想撇清,又能夠撇的清嗎?”
  洪長武從宋懷明的話中明顯覺察到他對孫父子的不悅,心中暗歎。想不到這兩位好朋友會因為子女的事情心生芥蒂,他對宋懷明很瞭解。宋懷明看似一團和氣,其實此人的手腕極其強硬,在政壇上說一不二。在靜安的關場之上少有人敢和他正面衝突,他是北原省內有可能走的最遠的人,深得高層臨倒的賞識,宋懷明雖然年輕,可是他在政治上的手段很高妙,即便是在北原省內也有著相當的影響力。
  張揚在午後離開了靜安,雖然楚嫣然對他依依不捨,可也明白張揚有工作去做,自己還要照顧外公。一直把他送到軍區總院的大門外,才在張揚的哄勸下回去。張揚並不喜歡離別的場面,無論是十裡長亭想送,還是送君千里,到最後都免不了一場分別,分別之時會讓人調悵會讓人感傷,不過現在這種時代比大隋朝那會兒好多了,只要想念,哪怕是千里之外,一天之間也能夠來到愛人身邊。
  張揚回龍江大酒店取了行李。在附近的加油站給車加滿油後直奔東江而去,按照他的估計,今晚七點前應該可以抵達東江,還來得及吃晚飯。駛出靜安外環後,先給顧佳彤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已經在返回的路上。
  顧佳彤聽說張揚今晚就要回來。心情自然十分開心,從她的聲音中可以聽出,她已經從前兩天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張揚約好和她晚上一起吃飯。順便讓顧佳彤給他訂好明天返回北京的機票。
  張揚這邊正打著電話,冷不防一輛汽車從後面加速超了上來,搶到賓士車的前方,猛然一個甩尾,張揚立即刹車。賓士車的四個輪子在馬路上發出刺耳的刹車聲,路面上留下幾道烏黑而扭曲的軌跡,空氣中彌散著一股刺鼻的橡膠味道,張揚掛上電話,發現又有一黑一藍兩輛桑塔納從後面圍了上來,把他的賓士車包圍在中間。
  剛才超到他前方逼他停車的那輛尼桑出來了四個人,為首一個正是孫曉偉。孫曉偉昨晚虛驚一場,他把這場麻煩全都歸咎到張揚的身上。因為楚嫣然的事情,他對張揚恨到了極點,知道這件事已經解決,張揚也全身而退,他心有不甘,叫了幾個弟兄,從今天張揚離開龍江大酒店就一直盯著他,跟到偏僻的郊外,才超車把張揚的賓士車逼停。孫曉偉存心要教訓張揚一下。
  張揚看到孫曉偉頓時明白這廝想要幹什麼,臉上還是保持著謙和的笑容:“喲!真是有緣啊,想不到在這兒也能遇到你?”
  孫曉偉點了點頭,目光中充滿了仇恨:“張揚,你以為在靜安惹了事,拍拍屁股就能走人?”
  後面的兩輛桑塔納中又下來了十個人,算上孫曉偉車上的四個一共是十四人,孫曉偉雖然不是什麼黑社會,可在靜安還是有些朋友的。叫幾個朋友對付一下外鄉佬還是很容易的事情。這就叫以多欺少,這就叫欺生,誰讓你是外鄉人的。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你張揚再強又能強到哪裡去?
  張揚壓根沒有把孫曉偉這種二流衙內視為自己的對手,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孫曉偉只是嫉妒,可昨晚在分局這廝表現的讓人不齒,連自己做過的事情都不敢承認,只會一味的向別人身上推卸責任,張揚沒招他算帳都算他幸運了,現在這廝居然還牛皮糖一樣粘上了自己。
  孫曉偉的初衷也是教訓張揚一頓,出出憋在心裡的悶氣,他昨晚也見識過張揚能打,所以這次準備很充分,在他看來十四個打一個那是穩操勝券的事情,可是他仍然沒有充分認識到張大關人強悍的戰鬥力?
  張揚出了兩腳,率先沖上來的兩名壯漢已經被他踢得飛了出去,孫曉偉這幫人都愣了,他叫來的這群人中多數都是些幹部子弟,聚眾鬧事虛張聲勢懂得,可到了真刀實槍的打起來,沒一個有膽子的,張揚兩腳踹到兩個已經把這幫人的那點勇氣擊打的七零八落,他們一個個膽怯的向後退去,孫曉偉自然被晾在了最前面。
  張揚一步步逼近他,孫曉偉臉上露出惶恐的表情……他是真的沒有估計到張揚的實力,聲音顫抖道:“你想幹什麼?”
  張揚充滿鄙夷的看著他,抓起他的衣領,輕輕在他臉上拍了拍,雖然打得不重,可是侮辱的意思表達的很充分,張揚歎了口氣道:“你別害怕,我不打你,我一個國家幹部犯不著跟你這種無賴一般見識。”
  孫曉偉想要反抗,可是在張揚淩厲眼神的逼視下竟然不敢做任何的動作。
  張揚放開了他的衣領,輕輕在他胸口拍了拍:“今天我心情好,下次別再讓我遇到了!”他轉身想回到車上,可注意到孫曉偉的尼桑還堵在前面,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慢慢走了過去,這廝來到汽車前蹲下身,雙手托住汽車的底盤,猛然用力,竟然將那輛尼桑車整個掀了起來,雙膀用立向前一送,尼桑車翻了個底兒朝天。
  圍在張揚身邊的那幫人一個個目瞪口呆,麻痹的,該不是看錯了吧?這場面只在電影裡見過。
  張揚拍了拍手,然後向孫曉偉笑了笑,拉開車門走了上去,汽車緩緩駛過孫曉偉身邊的時候,不無嘲諷道:“謝謝你大老遠過來送我!”
  孫曉偉望著張揚開著賓士車絕塵而去,直到完全不見,整個人這才宛如虛拖般蹲在了那裡。
  身邊一輛拖拉機拖拖拖駛過,開車的老農咧著大嘴看著那輛地盤朝上的尼桑車,大聲道:“要拖車嗎?”
  顧佳彤退出這次競拍的決定對王學海而言是一個晴空霹靂,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認為顧佳彤是被潑血水嚇著了,可仔細那麼一琢磨,這件事又有些不對,顧佳彤就算是真的害怕,可以退居幕後,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明確表示不再參加紡織百貨商場的皮的競拍,這意味著她不想繼續跟自己合作下去,王學海十分鬱悶,要知道顧佳彤是他在這次競拍中的重要砝碼,只有跟顧佳彤合作,他才有擊敗梁成龍豐裕集團的把握,顧佳彤的退出讓他競拍的形勢頓時變得不利,王學海很快就想到,顧佳彤是不是對自己產生了隔閡,難道她把自己看成了潑血水事件的策劃者?王學海越想越有可能。他試圖找機會向顧佳彤解釋誤會。可顧佳彤並不願意給他解釋的機會。
  沒有任何一個商人會主動放棄對利益的追逐,顧佳彤並不是真正意義的退出,她發現王學海並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夥伴,所以果斷中斷了合作。比起王學海,方文南顯然更務實,而且他給出的條件更加優厚,生意場上,搭檔的選擇也十分重要,顧佳彤通過全面考慮之後最終決定選擇和方文南合作,不過她這次不會再走向前臺。
  梁成龍卻因為顧佳彤的退出而感到欣喜,在紡織百貨商場土地競拍一事上,真正有實力和他競爭的就只有顧佳彤,說白了,顧佳彤的實力來自于她的父親,平海省委書記顧允知。他的叔叔梁天正雖然是東江市委書記,也不得不考慮到顧家人的感受。
  梁天正自從造訪顧允知遭到冷遇。心情就一直處於鬱悶之中,他並沒有想到紡織百貨商場的塊會引起這麼大的麻煩,在梁天正看來,因為經濟利益而犧牲掉朕治利益顯然是不值得的,從寧靜路口號離開後,他一度動了讓梁成龍退出這次競拍的念頭,可梁成龍很堅持,他認為顧家欺人太甚,手臂伸得太長,平海這麼大,為什麼顧佳彤要把目光盯在東江的一畝三分地上,他認為顧允知是利用這件事向叔叔試威,顧允知在退休前想在平海搞一言堂,他想一手遮天,想像對付許常德那樣對付其它人。梁天正嘴上雖然不說,可是內心中也窩了一肚子的火,他對一手撫養晨人的侄子是十分信任的,他相信顧佳彤被潑世劍的幕後主使人絕對不是梁成龍,整件事的過程中他們叔侄都是無辜的,在事情發生以後,他還採取了主動示好的誠懇態度,讓侄子去探望顧佳彤,結果在醫院被張揚痛揍一頓。自己帶著老婆主動登門去向顧允知示好,結果在他家裡又遭到了冷遇。沙人不過頭點地,顧允知在這件事上做得的確有些過了,官大一級壓死人,可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
  “叔,顧佳彤明確表示要退出土地競拍了,看來她是真害怕了。”梁成龍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顯得十分開心。
  梁天正拿起桌上的香煙,梁成龍慌忙掏出火機給他點上,關切道:“叔,你身體不好,就少抽一點。”

梁天正仰起頭靠在躺椅上,抽了口煙,每空中吐出一團煙霧,等到那團煙霧完全散去,方才道:“你一定要拿下那塊地嗎?”
  梁成龍重重點了點頭,似乎覺的這樣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決心,低聲道:“叔,為了這塊地我做了大量的調研考察工作,投標前,我投入重金進行設計,我瞭解東江的情況,我瞭解資本的運作方式,我花費了這麼大的精力,眼看就要有結果了,我怎麼可以放棄呢?”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的豐裕集團一直都是從事建築行業,對房地產開發有著豐富的經驗,而顧佳彤之前是做文化用品生意的,她根本沒有任何的開發經驗,她來競拍這塊地,根本就是一個笑話,她憑什麼跟我爭?無非是依靠她有個做省委書記的老子。”
  梁天正哼了一聲道:“你啊,年輕人千萬不要鋒芒畢露,我雖然不會做生意,可是也懂得和氣生財的道理,做生意就不能到處村敵,敵人越多,以後的路就越難走。”梁天正嘴裡說著生意,可心裡想的卻是關場,在關場上他輕易不樹敵,哪怕是一顆小小的圖釘都可能紮破你的腳掌,他所見識的高關多數也是奉行著這樣的準則。過去的顧允知也是一個韜光隱晦,行事低調的人,可這兩年這位平海大佬的脾氣和性情似乎改變了許多,難道是因為他即將面臨離休,仕途之路已經走到了盡頭。所以無需顧忌,才可以放手去做,享受泉力帶給他的最後筷感嗎?梁天正囑咐侄兒道:“因為你是我的侄子,所以在競拍土地的問題上更要慎重,無論顧佳彤是否參與這件事,紡織百貨商場的塊已經把很多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千萬不要讓別人抓住把柄,不要造成惡劣的影響。”
  梁成龍明白叔叔的意思,他是害怕自己在這件事上操作不當給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梁成龍信發誓旦旦道:“叔,你放心,我一定謹慎對待這件事,絕不會給你惹麻煩。”
  “不是給我惹麻煩的問題,你身為一個商人,首先想到的是回報社會,是促進東江本地的經濟發展。這樣的前提下,才能考慮自己的利益問題。”梁天正認真的教誨著侄子。

卷二 第119章 舔犢情深
  顧佳彤如此公開宣佈退出土地競拍,一是為了避嫌,二是為了看不到的對手,這是她和方文南通過商談後定下的方針,由方文南出面競拍,顧佳彤轉戰幕後。
  顧佳彤這樣的策略的確騙過了許多人,可是卻無法騙過顧允知,知女莫若父,顧允知對女兒的性情極為瞭解,她絕不是一個知難而退的人。上次被潑事件非但不會讓女兒害怕,反而會堅定她拿地的信念,沒有人比顧允知更清楚女兒骨子裡的倔強。
  經過這場變故後,顧佳彤和父親之間的關係似乎緩和了許多,午後她主動到書房裡給父親送了一壺清茶,平時中午很少回家的顧允知,今天早早就回來,正坐在書房中看著午間新聞,看到女兒進來,他用遙控關上了電視,微笑著:“佳彤,今天沒出去?”
  “沒有,晚上要出差,所以下午在家裡多休息一會兒!”顧佳彤說這話的時候多少有些心虛,她晚上是和張揚約好了去秋霞湖畔的別墅,出差只不過是個藉口。
  顧允知點了點頭,低聲道:“你真的決定退出東江紡織百貨商場的地皮競拍了?”在過去他很少關心顧佳彤生意上的事情,最近居然會主動提起。
  顧佳彤為父親斟了一杯茶遞到他的手中:“爸爸不是常教訓我退一步海闊天空,既然這塊地皮有這麼多的麻煩事,我何必去招惹麻煩?”
  顧允知笑了起來:“佳彤,你真能這麼想才好。”
  顧佳彤知道父親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顧允知道:“聽明健說,你和張揚在北京合作了一家酒店,年前我要去北京開會,有機會倒要品嘗一下。”
  顧佳彤笑道:“爸爸要是去,當然歡迎之至,不過就是不知道那些春陽的農家菜合不合您的口味。”
  顧允知微笑道:“我對飲食一向都不怎麼挑剔,張揚這個人怎麼樣?”
  顧佳彤內心一愣,父親的話題兜了一圈最終落在張揚的身上,她警戒父親,他不會平白無故的問些無聊的事情,難道他對自己和張揚之間的關係有所耳聞?
  顧佳彤的內心開始變得忐忑起來,她的表情依然鎮定自若,輕聲道:“是個不錯的小夥子,為人熱情坦誠。”她的語氣好像是把張揚當成了一個小弟弟看待。
  顧允知低聲道:“張揚的確幫了我們不少忙!”
  顧佳彤笑道:“養養恢復多虧了他!”
  顧允知點了點頭:“他的脾氣似乎急躁了一些,上次在醫院打了梁成龍,聽說是為了維護你?”
  顧佳彤不由得心跳加速,輕聲道:“我們是朋友!”
  顧允知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有些疲倦的打了個哈欠。
  顧佳彤起身告退:“爸,您休息。我出去了!”
  顧佳彤回到客廳,卻看到養養正陪著一人說這話,那人竟然是久未謀面的丈夫魏志誠。她不由得愣了愣。魏志誠突然登門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情?
  魏志誠笑著指了指地上的果籃道:“我剛從雲南出差回來,聽說你出了事情,所以過來看看。”
  “謝謝!”顧佳彤的語氣十分冷淡。”
  魏志誠向上看來看道:“爸在休息啊?”
  顧佳彤皺了皺眉頭:“你還有其它事情嗎?”這句話說得十分的生硬,根本沒有顧忌到魏志誠的面子。
  魏志誠道:“我這次來是想和你好好談談!”
  顧養養起身道:“姐、姐夫。你們聊,我去畫畫!”
  “不用!”顧佳彤冷冷道:“他工作忙,馬上就走!”
  魏志誠臉上的表情十分尷尬,他咳嗽了一聲道:“我媽病了,最近她老念叨你,想你回家去看看!”
  顧佳彤望著魏志誠道:“魏志誠!你有意思嗎?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你又何必把長輩牽扯進來,對不起,我不會去。”
  魏志誠向顧養養看了一眼,有些艱難的說道:“我知道過去對不起你。可是我可以改……”
  “不必了!”顧佳彤毫不留情的打斷他的話:“我受夠了,我們之間既然沒有任何的感情又何必勉強生活在一起,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也不會去煩你!”
  顧佳彤的心情因為魏志誠的出現而變得有些低落,張揚見到她就敏銳的覺察到了,以為顧佳彤生意上遇到了挫折,關切道:“怎麼?是不是生意上遇到了麻煩?”
  顧佳彤搖了搖頭,笑得有些勉強:“你還沒吃飯吧,我在芙蓉定了位置,咱們去吃火鍋!”
  十二月的東江天氣已經轉冷,雖然和北方無法相比,可是這裡瀕臨長江,濕度較大,感歎道:“好餓,服務區的飯菜簡直是豬食,沒法吃!”
  顧佳彤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哦了一聲,目光又落在酒杯上。
  張揚拿起酒杯跟她碰了碰道:“怎麼了?神不守舍的,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顧佳彤笑道:“誰敢欺負我啊?還是說說你吧。”張揚點了點頭道:“嫣然她外公只是中風,病情不重,現在已經處於恢復期了。”
  顧佳彤抿了口啤酒,小聲道:“我爸爸好像聽說了什麼!”
  張揚微微一怔,很快就揣摩出顧佳彤這句話的含義,難道是說顧允知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回頭想想自己這次在東江的表現應該很有可呢,無論是顧佳彤出事之後他第一時間飛赴東江,還是梁成龍出言不遜,被他痛打,這都證明他和顧佳彤的關係非同一般,連顧明健都似乎有所察覺,更不用說老謀深算的顧書記了。
  “那又怎樣?”
  顧佳彤不無顧慮道:“我害怕這件事會對你造成不好的影響。”
  張揚笑道:“什麼影響?我才不想這麼多呢,咱們兩人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和其它人又有什麼關係?”話雖這麼說,他也不想因為這件事給顧佳彤帶來困擾,畢竟顧佳彤的身份很特殊,她要顧慮的事情也要比自己多得多。
  顧佳彤歎了口氣道:“不想說這些煩心的事情了,喝酒!”
  張揚端起酒杯卻停在那裡,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那人正是在省人民醫院被自己打過的梁成龍,梁成龍也愣了,他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張揚和顧佳彤,真是冤家路窄。
  顧佳彤順著張揚的目光望去。這才知道為什麼張揚會表現出如此的表情。
  梁成龍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然後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生硬的笑容,雖然生硬可畢竟他還是笑出來了,他此時的心情也是極其複雜的,上次被張揚當著這麼多人打了兩個耳光,可謂是奇恥大辱,梁成龍雖然忍住了,可內心深處早已對張揚種下了仇恨的種子,他的笑容是沖著股價同去的,能夠做出這樣的姿態,證明他的胸襟非同一般。梁成龍主動向顧佳彤招呼道:“顧總,想不到在這裡也能夠遇到。”
  顧佳彤過去和梁成龍一直沒有正面的衝突,人家既然做出這樣的高姿態,她也不能表現得太小家子氣,微笑道:“梁總,來吃火鍋啊,要不要一起喝兩杯!”
  梁成龍向張揚掃了一眼,雖然竭力隱藏,目光深處的那絲怨毒還是不經意流露了出來。梁成龍能夠經營豐裕這麼大的集團並非偶然,也不是僅僅依靠他叔叔的照顧,他有相當的能力,梁成龍雖然是個睚眥必報的性情,可是他也有耐性,他懂得審時度勢,至少眼前顧允知還在位。他不得不在顧佳彤的面前表現出退讓和禮貌。
  梁成龍微笑道:“我和朋友約好了。不打擾你們了!”他禮貌的向顧佳彤告辭,向張揚微微點頭示意,這讓張大官人對梁成龍多少看中了一些,一個人在面對仇人的時候能夠表現出這樣的淡定,證明梁成龍還是有本事的。
  張揚目送梁成龍遠去,低聲道:“想不到這廝倒是能屈能伸!”
  顧佳彤明白梁成龍之所以能夠忍氣吞聲全都是因為在她父親的面子上,她小聲道:“這人在商界的口碑並不好,做事不擇手段,以後還是儘量少和他發生聯繫。”
  張揚不屑笑道:“他敢對你不利,我就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顧佳彤有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一個國家幹部怎麼說話就像個黑社會分子!”心裡卻因為張揚對她的關心而感到暖融融的。
  這時候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張揚!怎麼是你啊!”
  張揚循聲望去,卻見何歆顏穿著一身綠色廣告裙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還是那副濃妝豔抹的樣子,只不過裙子從百威換成了嘉士伯,一樣的超短裙,一樣美得讓人炫目的玉腿。她小鹿一樣歡快的來到張揚面前:“呵,真不夠朋友,啥時候來東江的?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
  張揚笑道:“咱倆啥時候成朋友的?”
  何歆顏瞪了他一眼,又向一旁的顧佳彤笑了笑:“我現在推銷嘉士伯了,你們等著啊,我給你們拿酒去!”一會兒工夫她拿來了六瓶嘉士伯放在桌上,不等張揚說話呢,六瓶全給啟開了。
  張揚笑道:“我說丫頭,咱不帶這樣的啊,打算來個野蠻推銷啊?我可告訴你,今天錢沒帶夠!”
  何歆顏撅起櫻唇:“我說你這人怎麼那麼多壞心眼啊?這酒是我送給你們喝的,權當給你接風了,噯!你打算在東江呆幾天啊?明天不走的話,我請你吃飯!”她倒是落落大方,壓根沒把自己當成外人,反倒是把顧佳彤晾在一邊,顧佳彤美眸中包含著笑意靜靜看著張揚,心說你這花心大蘿蔔,讓你給我處處留情。
  這次顧佳彤誤會了張揚,這廝對何歆顏壓根沒存在這方面的念想,他笑道:“謝了,丫頭,明兒一早我就飛回北京,一不小心給你省錢了。”
  這時候有人要酒,何歆顏向張揚和顧佳彤擺了擺手道:“你們吃,我去工作,酒喝完了再叫我!”
  顧佳彤溫婉笑道:“你去忙吧!”
  直到他們吃完飯,何歆顏都沒有時間過來,看來她推銷酒水的生意還不錯,張揚搶著把飯錢結了,看了看遠處忙碌的何歆顏,打消了跟她說一聲的念頭,和顧佳彤起身想要離開。一個身影忽然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顧佳彤內心一怔,她萬萬沒有想到那人竟然是她的丈夫魏志誠。
  魏志誠臉色漲得通紅,一雙濃眉凝結在一起,雙目充滿嫉恨的瞪著張揚。

張揚並沒有和他見過,以為又是想來找顧佳彤麻煩的,冷冷道:“有事嗎?”
  魏志誠走向顧佳彤,大聲道:“你不願意跟我回去,原因是因為他!”
  顧佳彤搖了搖櫻唇,俏臉變得有些蒼白,她的語氣仍然平靜:“魏志誠,我不跟你回去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我和朋友吃頓飯好像不屬於你管轄的範圍!”
  魏志誠冷笑道:“吃飯?恐怕早已經吃到床上去了!”
  “魏志誠!你給我滾!”顧佳彤憤怒的斥責道。
  魏志誠狠狠點了點頭,他嘴裡蹦出充滿怨毒的兩個字:“賤人!”然後揮起手想要打顧佳彤。
  一隻有力的大手搶在他出手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張揚望著魏志誠:“你算不算男人?竟然打女人!”
  魏志誠怒吼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張揚輕輕把他推開,向後撤了一步,他並不是害怕魏志誠,只是不想顧佳彤難做。
  火鍋城吃飯的人很多,魏志誠的怒吼聲頓時吸引了許多人圍觀,他指著顧佳彤大叫道:“你背著我勾引男人,這就是你顧家大小姐的素質!”
  顧佳彤俏臉蒼白,嘴唇宛如風中百合般微微的顫抖,她過去只是覺得這個男人無情,今天方才發現他的本性是如此的卑劣。
  魏志誠指著張揚的鼻子:“你什麼東西?一個小白臉!”
  張揚攥緊了拳頭,他衝動的就要一拳砸在魏志誠的臉上,可就在這時候,一個綠色的倩影搶在他身前,卻是何歆顏分開眾人擠了進去,手中的一杯啤酒全都潑在了魏志誠的臉上。
  魏志誠懵了,他真不知道這小丫頭是哪路的神仙,自己壓根沒有見過她。
  何歆顏挽住張揚的手臂,俏臉上充滿了憤怒,指著魏志誠的鼻子怒斥道:“他是我的男人,你可以侮辱你自己的妻子,絕不可以侮辱我的男人,沒見過你這種人,自己找綠帽子去戴!”她搖晃了一下張揚的手臂:“我們走,不參合他們兩口子的事兒!”
  張揚頓時明白,何歆顏這是在為他解圍,內心中升起一陣感動,可是他怎能在這種時候一走了之,他不可以將顧佳彤置之不理。
  周圍人也被這突然的變化弄糊塗了。多數人都認為是魏志誠多疑,已經有幾個好事的女性出口指責他。
  顧佳彤一言不發的向門外走去。
  梁成龍站在樓上包間內,透過落地窗欣賞著樓下發生的一幕,不覺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電話,然後心滿意足的裝在口袋中,手機真是個好東西,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一個電話就能夠出一下胸中的惡氣。不用了明天,顧佳彤大小姐的這點事兒就會弄得滿城風雨。
  張揚舉步向顧佳彤追去,何歆顏挽著他的手臂,因為跟不上他的腳步不得不一路小跑,她輕聲提醒道:“別追了,你還嫌事情不夠麻煩啊?”
  張揚一言不發只顧追趕,可追到門外,發現顧佳彤已經上了她的大賓士車,啟動汽車風馳電掣的向夜色中駛去。
  何歆顏氣喘吁吁道:“算了,人家走了,別追了!”
  張揚瞪大了雙眼,兇神惡煞道:“幹你屁事?滾蛋!”
  何歆顏柳眉倒豎,怒道:“你是不是男人?我沒讓你知恩圖報,你也不能這麼忘恩負義啊!”
  張揚心情鬱悶到了極點,揚起拳頭道:“再唧唧歪歪,信不信我打你!”
  何歆顏仰起雪白的粉頸:“你打,有種你就打!”
  張揚作勢要打下去,嚇得何歆顏蒙住雙眼尖叫著蹲了下去。
  這時張揚的手機響了,他打開電話:“佳彤姐……”
  電話中傳來顧佳彤急促的呼吸。過了好一會兒,她方才道:“對不起,我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張揚神情失落的掛上了電話。
  何歆顏站起身,十分同情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是不是心裡難受啊?”
  張揚一臉無奈的看著她。
  何歆顏看來看手錶:“等我五分鐘。我請你去喝酒!”
  張揚沒有任何反應。
  “等我啊!”何歆顏一邊走向火鍋城,還一邊回頭看。
  何歆顏換上羽絨服,騎著她的自行車出來的時候,張揚還站在下面。還是那個姿勢那個表情,何歆顏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傻了!”
  “你才傻了呢!”
  何歆顏咯咯笑了起來:“上來!”
  “上哪兒?”
  “我後面!”
  “你後面?”
  何歆顏這才咀嚼出這句話的曖昧,紅著臉罵道:“不要臉,臭流氓!讓你上車後面!”
  張揚點了點頭跳到自行車後面坐了,何歆顏車把晃了兩下才重新找到平衡,帶著張揚向前方騎去。張揚老老實實的坐在後面,腦子裡想著剛才的一幕,他實在沒有想到魏志誠是那種人,如果不是何歆顏及時沖出來解圍,恐怕事情會鬧得更糟,雖然他和顧佳彤的確有這種事實,可張揚對魏志誠並沒有任何的負疚感。顧佳彤和他之間早已沒有感情。他們的婚姻根本是名存實亡。既然雙方都不愛對方,何必要為維繫下去?魏志誠又有什麼資格指責顧佳彤呢?
  何歆顏帶著張揚來到了明珠橋旁的夜市,她鎖了自行車,向張揚道:“我沒那麼多錢,只能請你吃夜市了!”
  張揚笑道:“有這份心我就很感動了,那啥……還是我請你,今晚多謝你給我解圍!”
  何歆顏帶著他去了自己常吃的一家夜市,點了一盤龍蝦,一盤油炸臭幹,要了兩個砂鍋:“我請你,你遠來是客,我沒那麼小氣!”
  張揚要了瓶清江大麯,熬到現在心情都鬱悶著呢,多少有了點借酒澆愁的意思。
  何歆顏要了瓶啤酒陪他喝了一些。輕聲道:“借酒澆愁愁更愁,我看,你也別喝多了,她叫顧佳彤吧。”
  張揚剝了個龍蝦放入口中:“你好奇心真強!”
  “你們倆該不是真有點啥事兒?”
  張揚瞪了她一眼:“好奇心害死貓,你腦子裡怎麼盡是一些烏七八糟的念想?”
  何歆顏笑道:“我看得出來,我跟你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在那兒看著我,我看得出她嫉妒了。”
  “就你這樣,也有人會嫉妒?”
  “女人的心思是很細密的,張揚,這方面你不如我!”何歆顏拿起酒瓶跟張揚碰了碰:“我說你也挺能耐啊,勾引有夫之婦,不怕遭天譴?”
  張揚一口酒剛喝下去,被她這句話嗆到了,一連串的咳嗽,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巴道:“我他媽再也不敢吃你的飯了,為了一頓飯,把命搭進來不值得。”
  何歆顏小聲道:“心虛啊?”
  “我行的正走得直,有什麼可心虛的?”張揚有些奇怪的看著何歆顏道:“我說,你對我這麼好,該不是看上我了吧?”
  “切,就你這樣的?從頭到腳,從身體到思想找不到一丁點純潔的地方,我一黃花大閨女,怎麼可能看上一個淫賊,一個流氓!”
  “別逼我對你動粗!”
  “你敢!”何歆顏一把抄起了地上酒瓶。
  兩人虎視眈眈的對望著,忽然同時笑了起來,笑得如此開懷,如此愉悅。
  直到張揚登上飛機,顧佳彤也沒有主動和他聯絡,張揚考慮再三,臨行前還是打消了給顧佳彤通電話的念頭,發生了昨晚的事情,想必顧佳彤此時的心情是複雜而低落的。讓她冷靜一下也好。
  顧佳彤在當晚離開火鍋城後,開車在城內漫無目的的遊蕩到了午夜,這才返回了寧靜路9號的家中,這晚她徹夜難眠,她預感到這件事不會很快過去,果不其然,在第二天一早魏志誠就來到了她的家中,這一次魏志誠表現的十分冷靜,他是來見岳父顧允知的。
  因為是星期天,顧允知一早起來和顧養養在院子裡打球,看到女婿過來,他微笑著把魏志誠交到了客廳裡,讓顧養養去把顧佳彤喊下來。
  魏志誠的表情很嚴肅,他低聲道:“不用了,我這次來是有事情想跟爸談!”
  “和我談?”顧允知有些詫異。他還是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對女兒女婿的現狀,他也感到十分的憂心,他勸過女兒好多次,可是看來佳彤和魏志誠的感情似乎走到了盡頭。沒有任何和好的跡象。
  魏志誠低聲道:“爸!我本不想說!可……可我覺得不該瞞你。”
  顧允知最討厭這種吞吞吐吐的談話方式,臉上卻沒有作出不悅的表示。微笑道:“一家人,有什麼說什麼!”
  魏志誠鼓足勇氣道:“佳彤在外面有人了!”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般震響在顧允知的心頭,同時也驚呆了旁聽的顧養養。
  顧允知臉上的笑容頓時斂去。
  魏志誠道:“我打聽過,那個人叫張揚,是春陽駐京辦的一個小幹部。爸,他們在一起已經有一點時間了……”
  顧養養憤然打斷他的話道:“姐夫,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姐?我姐不是那種人,張哥也不是那種人,你憑什麼污蔑我姐姐!”
  魏志誠低聲道:“養養我沒有污蔑她,我找人查過,昨晚我也親眼看到他們在一起很親密的吃飯,他們之間有曖昧!”
  顧允知忽然站起身來:“你相信嗎?”
  魏志誠點了點頭。
  顧允知的手指了指大門,平靜道:“出去!”
  魏志誠愕然望著顧允知,他並沒有弄明白岳父的意思。
  顧允知的臉上蒙上一層前所未有的冷酷和蔑視:“滾!”
  “爸……”
  “我不是你爸,你懂得尊重佳彤,就是不懂得尊重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婚後幹得那些勾當,別說佳彤沒有做過,就算做過又如何?她是我的女兒,我是她的父親,她對也罷錯也罷,我都無條件站在她的立場上,我很護短!我給你臉,但是你不要!”
  魏志誠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他垂頭喪氣的站起身,低聲道:“我……我只是想挽回……”
  顧養養毫不客氣的向魏志誠道:“你有沒有聽到?”
  魏志誠英俊的臉上閃過無比怨毒的表情,他灰溜溜的離開了顧家,當寧靜路9號的大門在他走後關閉的時候,他意識到,也許自己再沒有踏入這個大門的機會。
  顧允知回頭的時候,看到了站在樓梯上的女兒,顧佳彤望著父親,淚水已經流滿了俏臉,一直以來她和父親之間都存在著深深的隔閡,以為父親並不關心她的感情她的幸福,可現在她才知道,父親雖然不說,可是心中始終把她放在無比重要的位置上,父親一直深愛著自己。
  “爸……”顧佳彤來到父親面前。她的聲音在顫抖,猛然撲入父親寬闊而溫暖的懷抱中。
  顧允知寬厚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長髮,微笑道:“傻丫頭,這麼大了,居然還哭鼻子,讓你妹妹笑話!”
  “對不起,爸……”

顧允知伸出手,抓住一旁小女兒的纖手,對兩個女兒一字一句道:“我們是一家人,記住,一家人永遠不要說對不起這三個字!”
  眼看就是年底了,李長宇始終被掛在那裡,市里沒有繼續追究他的責任,也沒有重新給他安排工作的意思,他和老婆離婚之後,淨身出戶。和葛春麗在江城西郊租了一套三居室,把嫂子也接了過去,日子倒也過得平淡。
  葛春麗卻看出,李長宇平靜安逸的表面下隱藏著一顆失落的內心,在仕途上打拼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地位,突然間被打入凡塵,李長宇的內心無疑是煎熬並痛苦的。可葛春麗又不知如何勸他,政治鬥爭就是這樣,一旦落敗,除非奇跡出現,否則很難扭轉眼前的困局。她不想看著自己所愛的人就此沉淪下去,不止一次的勸說李長宇給洪偉基打個電話,他們是老同學,也許洪偉基能夠幫得上忙。
  每每提及這件事,李長宇都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通過這次的政治風波,他看清了周圍的許多人,洪偉基雖然是他的老同學,可在政治上他通常會採取明哲保身的原則。
  更何況這次江城的政治變動根本是顧允知和許常德之間的博弈,自己之所以會落到這樣的下場,都是被顧允知視為許常德的班底,而洪偉基的境況比起自己也好不了多少。現在江城市長黎國正因病退出,副市長左援朝已經成為江城代市長,在沒被雙規之前,他才是江城的常務副市長,按照規矩成為代市長的本應該是他。
  聽到這樣的消息,李長宇心中不可能沒有想法,他感歎命運對自己並不公平,難道自己的仕途之路註定要就此終結?就在李長宇漸漸絕望的時候,前往省黨校學習的通知書送到了他的手中。
  這次學習班是省委書記顧允知發起的,參加培訓的學員都是省內各地級市的副市長,李長宇接到通知書時,內心是惶恐不安的,在經歷前陣子的風波後,他對顧允知這位江城大佬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敬畏,這次讓他去省裡學習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雖然李長宇能夠猜到,這次十有八九是好事,按照常理,一個要被棄用的幹部,是不可能有機會參加黨校學習班的,尤其是這種性質的學習班,不過這次學習班的內容是,關於加強黨員幹部廉潔自律的方面,李長宇不免有些忐忑,該不是讓自己過去,給大家觀摩一下反面典型吧?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顧書記應該不會無聊到這種地步。
  因為這份通知書,最高興的應該是葛春麗,她認為這肯定是好事,就算省裡對李長宇仍然不爽,讓他參加學習班,就意味著可能要對他再度任用,對李長宇而言,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李長宇重獲希望的時候,身在北京的張揚卻被諸多繁忙的事務糾纏著。駐京辦這種單位,越是到年底越忙,首先春陽又來了幾批上訪的,張揚和信訪辦的忙得不亦樂乎,先是苦口婆心的勸說,勸說未果的再利用威脅恐嚇,不管用什麼手段,都得保證這些人老老實實返回春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假如每個人一有事就去北京上訪,中國十二億老百姓,輪流這麼幹,恐怕要把國家領導給累死。
  苦口婆心的勸說張揚不怎麼會。可威脅恐嚇是他的強項,幾乎都是在他使出這招殺手鐧後,那幫上訪者老老實實坐車返回了春陽。
  年底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就是送禮,駐京辦不僅僅要往上級單位送禮。還要往兄弟單位送禮,人家給你送了,你不回禮也是不對的。進入十二月,從春陽來北京辦事的幹部也格外多,春陽駐京辦幾乎每天都有接待任務。小小的縣級駐京辦,跑部錢進的事兒也不少,雖然於小冬負責主要的接待工作,可必要的應酬張揚還是要做的,尤其是上級領導來的時候。
  農家小院的生意越發紅火,宮廷秘制壯陽藥膳的名氣越傳越廣,來這裡的很多人基本上都是沖著這道588的特色菜來的,單單是預定這道菜地已經排到了春節前,連國土資源部的徐自達都要通過關係訂這道菜。
  徐自達直接把電話打到了張揚這裡,按照飯店的規矩每天只提供十份,現在廚房大廚劉大柱也牛氣了。除了小張主任親自發話,決不破壞這個規矩。

卷二 第120章 偷拍事件
  徐自達和顧佳彤是世交,他的面子張揚當然要給,特地交代大柱在週六晚專門給徐自達安排了一份。
  徐自達也不是自己吃的,他是為了宴請領導,當晚張揚特地讓劉達柱給他添了幾個菜,讓徐自達感到很有面子。
  徐自達這邊宴請結束以後,在門口遇到了送個人離開的張揚,他樂呵呵跟張揚寒暄了幾句,張揚又邀請他回去喝點閑酒。徐自達反正也沒事,就折返回來,和張揚一起在小包間坐下。
  因為店裡仍然很忙,張揚讓于小冬臨時充當了服務員,從廚房弄了幾個小菜,開了一瓶五糧液和徐自達喝了起來。
  徐自達剛才並沒有敞開懷喝酒,他平時也是好酒之人,遇到張揚這個酒友,頗為投緣,不多是一斤酒已經見底,張揚讓於小冬又開了一瓶。
  徐自達帶著點酒意敞開了話匣子,他的話題首先提到了顧佳彤,他苦笑道:“佳彤最近沒來北京,我正想找她呢?”張揚對顧佳彤的事情自然上心,低聲道:“她最近生意忙,脫不開身。”
  徐自達道:“真是搞不懂她了,和學海合作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又撤出了,把學海晾在那裡,最近學海跟我總是訴苦。”徐自達和王學海是老同學,顧佳彤中途放棄合作,王學海是滿心的鬱悶,自然把徐自達當成了傾吐的對象,想通過王學海說服顧佳彤改變主意。
  張揚微笑道:“生意上的事情我們可管不了,中國有句老話,買賣不成仁義在,就算做不成生意,也別傷了和氣,希望大家以後還是朋友。”
  徐自達笑道:“那是,那是,等佳彤來北京,我來做東,請他們一起坐坐,心裡有什麼想不通的地方,當面說開了就好。就算這次合作不成,以後總有機會的。”
  張揚對王學海的為人始終有所保留,他認為顧佳彤和這種人還是敬而遠之的好,他並不像就這個話題和徐自達繼續探討下去,而是轉向了年底京城內的跑官送禮現象。
  徐自達對此是見怪不怪,他放下酒杯道:“每年都是如此,越是到年底,各個地方的官員就輪番來京進貢,疏通方方面面的關係,你們這駐京辦也就到了最忙活的時候,其實全國上上下下的官場大都如此,地方這樣,中央也是這樣,送禮跑關係未必能夠達成目的,可這畢竟是一種社交的手段。”說到這裡徐自達笑著望向張揚:“張揚,你不會打算一輩子都混在駐京辦吧?你和顧書記家的關係這麼好,想動一動,在地方上落一個實權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張揚笑道:“在駐京班時間呆久了,反而對這種生活流連起來,真要是讓我離開,我還有點捨不得呢?”
  徐自達搖了搖頭道:“縣級駐京辦主任頂天也就是一個科級幹部,想往上走,必須儘早跳出去,從科級到副處看起來只是提升了半級,可你要知道,有多少人一輩子都倒在這道門檻上,又有多少人因為跨過這道門檻宛如金鱗化龍一飛沖天。”
  張揚聽得悠然神往,心說自己已經是副處了,可惜那個國安內聘的副處時間不得光的,按照現時的行政職務,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副科,在春陽體制內自己的升遷速度已經是奇跡了,可如果把自己這個副科級擺在北京城,真是連螻蟻都算不上。張大官人實事求是道:“我才是副科呢!”
  “不會吧?”徐自達的表情很詫異,他這樣的表情讓張揚感到很羞愧,感覺自己很無能。
  徐自達充滿不解道:“你有這樣的關係難道不知道利用?”他想起張揚還是羅慧甯的乾兒子,這樣的身份,這麼多的關係,居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副科,是這廝不求上進呢,還是他缺乏混跡官場的能力?張揚這個人真是讓他有些看不懂了。顧允知來北京的行程很隱秘,他帶了秘書鄭偉隨行,顧佳彤因為業務的原因和他同機抵達北京,顧允知並沒有讓鄭偉通知平海省駐京辦,上飛機前,讓顧佳彤給張揚打了個電話,讓張揚前往機場接他們,而且這件事不要驚動任何人。顧佳彤並不明白父親為何做出這樣的決定,不過她也不好問,身為平海一把手,父親讓平海省內任何一家駐京辦出面接待都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張揚頗有點受寵若驚的味道,春陽駐京辦並沒有車,這廝通過杜天野的關係還是弄了輛軍牌奧迪,接省委書記,怎麼都不能太過寒酸,更何況這位省委書記還是自己未來的老岳父。
  因為下雨的緣故,飛機足足晚點了一個半小時才在停機坪降落,張揚跟機場方面不熟,只能在閘口處等著,假如換成省駐京辦,人家的關係足可以直接把汽車開進去。
  其實就算省駐京辦來接待,也會老老實實在外面等著,因為顧允知身邊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氣,他性情低調不喜排場,如果下屬那樣做他會認為是故意在拍自己馬屁,反而會不高興。伺候領導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一個領導有一個領導的脾氣,拍馬屁也要拍得恰到好處,過猶不及的道理在任何時候都適用。
  張揚看到顧允知一行,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恭恭敬敬道:“顧書記好!”
  顧允知淡淡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張揚伸手去接鄭偉手中的行李,鄭偉並沒有跟他客氣,一個小小的副科在他眼裡顯然算不上什麼。
  張揚的目光和顧佳彤相遇,兩人沒有說話,卻從對方的眼睛深處看到了那份刻骨銘心的眷戀和牽掛。
  來到張揚借來的奧迪車前,張揚把行李放在後背箱,顧佳彤把自己的旅行包放了進去,趁機小聲道:“我爸不喜歡排場!”
  張揚明白了,啟動汽車向春陽駐京辦駛去。
  張揚一邊開車一邊道:“顧書記,住的地方我已經安排好了,這車是我借來的,您要是不嫌我車技糙了點,這兩天我給你當專職司機。”
  顧允知笑了笑:“可能佳彤沒有轉達清楚我的意思,小張啊,我是去你們的飯店吃頓飯,下午我去平海駐京辦,省得你不自在,我也不自在!”
  張揚笑了起來。
  秘書鄭偉卻在盤算著,顧書記這次根本就是在搞突然襲擊,來北京的事情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回頭恐怕省駐京辦的那幫官員要倒楣了。老闆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
  顧允知的確有搞突然襲擊的打算,之前顧佳彤曾經向他說過駐京辦的腐敗,他這次來北京想親眼看看,到底駐京辦都在搞什麼?張揚事先已經讓於小冬在農家小院安排好了飯菜,只是說中午接待貴賓,並沒有說這位貴賓就是平海省委書記顧允知。所以于小冬看到顧允知下車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她來春陽駐京班以後還沒有招待過這麼大的幹部,直到顧允知微笑著向她問好,她這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道:“顧……顧……書記好……”
  顧允知向張揚看了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這證明張揚的確很聽話,沒有把自己前來北京的消息傳出去。
  顧佳彤先將父親請入包間。
  張揚則和於小冬來到了廚房,菜已經準備好了相當的豐盛,張揚算了算,連自己在內一共四個人,他向劉大柱招了招手,劉大柱以為他要交代自己盡心做菜,拍著胸脯道:“張主任放心,我一定把最好的水準拿出來。”
  張揚道:“四菜一湯!想想你最擅長的農家菜,一定給我做好了,又要簡單又要味道好,這事兒給我做不好,下午就給捲舖蓋回春陽。”
  劉大柱懵了,看來小張主任這次又遇到了艱巨的政治任務,他必須要完成,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想了想道:“成!您瞧好了!”
  菜端上來了,一道野菜餅,一道炒辣椒疙瘩,一道農家亂燉,一道紅燜羊肉,此外還有一盆奶白色的羊雜湯。
  顧佳彤望著這簡單四樣菜,心說張揚啊張揚,我讓你簡單點,也沒讓你搞得那麼寒酸啊,她輕聲道:“就這些?”
  張揚點了點頭,一臉正經的回答道:“我們招待領導的標準都是四菜一湯。”
  顧佳彤小聲嘟囔道:“形式主義。”
  顧允知笑道:“這樣最好,簡簡單單,吃飯,吃飯!”他不喝酒,先夾起一個野菜餅吃了,唇角露出一絲微笑道:“很香啊!很多年沒有吃過這麼正宗的農家菜了!”他這樣一說,氣氛頓時變得輕鬆起來,顧佳彤從父親的表情就看出,張揚這次馬屁拍准了,父親很高興。
  劉大柱特地做了雜糧窩頭,添了個野菜糊糊,這些飯菜極對顧書記的口味,他一連吃了四個窩頭,野菜糊糊也喝了兩大碗,雖然吃飯的時候很好說話,可是從他津津有味的神情能看出,他吃得很滿意。
  因為不喝酒,午飯在一個小時內就結束了,顧允知對農家小院的經營模式十分欣賞,還專門去外面看了看天池先生手書的招牌。
  張揚借記提出跟顧書記合影留戀,順便讓顧書記幫忙題字。
  顧允知今天心情不錯,欣然答應了張揚的要求,跟張揚合影後,又體下四個大字……鄉趣盎然,不過顧允知的這首書法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張揚虛情假意的叫了兩聲好字,以顧允知的政治修為還是不能完全拋開虛榮這兩個字。
  顧允知午飯後,便直接去了平海駐京辦,顧佳彤去談生意,張揚臨時充當了司機的角色,開車載著顧允知前往平海駐京辦。
  來到平海駐京辦,已經是下午三點,駐京辦的辦公地點就是清江大酒店,顧允知走入酒店大堂,他之前不止一次來過這裡,所以已經有許多工作人員認出了他。
  有人慌慌張張去通知平海駐京辦主任郭瑞陽,郭瑞陽正在和幾名平海的幹部喝酒,此時幾人已經喝多了,聽說顧允知突然出現,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別人還好說,郭瑞陽是躲都沒辦法躲,兩名副主任一個出門辦事,一個跟他一起喝酒呢,只能硬著頭皮去見顧允知。顧允知坐在大堂喝茶呢,秘書鄭偉悄悄給郭瑞陽使了個眼色,郭瑞陽頓時領會到來者不善,酒意醒了幾分,不過還沒等到他走到顧允知面前,一股濃烈刺鼻的酒氣已經傳了過來。
  顧允知皺了皺眉頭,一張臉頓時沉了下去,低聲道:“幾點上班啊?”
  郭瑞陽舌頭有點發木,結結巴巴道:“顧……顧書記……來了,怎麼沒通知我們去接您……”他看到站在一旁的張揚,頓時明白了,合著人家通知了春陽駐京辦,張揚這廝也著實可惡,我怎麼也是你的上級領導,省委書記過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也應該給我透露點風聲,你他媽這不是坑我嗎?他畢竟幹駐京辦工作已經許多年了,見怪了風浪,對各種突發情況也有了心理準備,整理了一下思路道:“顧書記……我在招待。”駐京辦的主要工作就是招待,招待就得喝酒,多喝兩杯也無可指責。
  顧允知笑道:“招待誰啊?什麼重要領導讓你招待到現在?”他看了看大堂的掛鐘道:“三點多了,在省委機關應該已經上班了。”其實他的這番話的確有些苛刻,駐京辦是個特殊單位,喝酒就是他們的工作。
  郭瑞陽這會兒內心活動極其複雜,在他看來顧允知不會平白無故這樣做,一定是自己在某些方面的做法讓他不滿,他忽然想到了梁天正,難道說是因為上次梁天正來時,自己和他走得太近,這件事通過顧佳彤傳到了顧書記的耳朵裡?郭瑞陽越想這種可能性越大,他雖然人在北京,可關於顧佳彤和梁成龍的矛盾多少聽說了一些,也聽說了一些因為東江紡織百貨大樓地塊,而引起顧允知對梁天正不滿的消息。他之所以能夠擔任平海駐京辦主任,那是顧書記對他的看重,梁天正雖然是省常委,可畢竟它是東江市委書記,自己對他的接待顯然是不合適的,郭瑞陽越想越是後悔,自己一時疏忽還是惹老大不高興了。

顧允知並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打算,看似漫不經心道:“都接待的是什麼人啊?”
  郭瑞陽一時語塞。
  顧允知道:“有沒有我認識的同志,叫出來我認識認識。”
  郭瑞陽只能老老實實的回答道:“財政廳的劉廳長,省科委的安主任!”
  顧允知哈哈大笑了起來:“駐京辦真是忙啊!”說完他站起身道:“我要去國務院彙報一些情況,你安排車送我!”
  郭瑞陽看到顧允知總算不繼續追究下去,暗自松了一口氣,頭上已經滿是冷汗,他慌忙安排人去準備,這邊請顧允知去樓上休息。
  張揚看到這裡沒自己事情了,他向顧允知告辭,來到外面剛剛啟動汽車,郭瑞陽就追了出來,他拍了拍張揚的車窗,張揚落下玻璃,有些無奈的笑道:“郭主任,你別怪我,顧書記是突然到我那兒的,你知道,我那座小廟,壓根容不下這尊大菩薩,我跟你一樣都是受害者。”
  郭瑞陽苦著臉笑道:“我說老弟啊,下次咱上廁所的空都能來個電話,當哥哥求你了!”他算看出來了,人家小張主任那是顧允知眼前的紅人,今天這事兒,只要他想給自己提醒,肯定有辦法,不能怪人家,只怪自己沒有跟他處好關係。張揚信發誓旦旦道:“郭主任,你放心,下次再有這種事兒,我一準通知你!”
  望著奧迪車絕塵遠去,郭瑞陽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小人得志!”
  張揚的心情因為顧佳彤的到來而好了許多,自從東江的那件事後,他們還沒有好好的談過,張揚不知道魏志誠有沒有繼續鬧事,有沒有給顧佳彤帶來麻煩。
  顧佳彤顯然比過去謹慎了許多,午後處理完生意之後,回到春陽駐京辦,大概看了一下最近的帳目。
  於小冬很會做事,在她離開北京這段時間將飯店打理的井井有條。顧佳彤開農家小院的初衷也是為了和張揚多謝相處的時間,現在酒店的盈利超過預期,的確是意料之外地驚喜。
  張揚也懂得避嫌的忠言,雖然這裡是北京,可萬一讓人家抓到什麼把柄,一樣會傳到平海。他回到春陽駐京辦的時候,顧佳彤已經審完了帳目,開著她的綠色甲殼蟲正要離開。
  張揚湊了過去,顧佳彤看了看周圍,方才小聲道:“我還有事情要做,晚上回家再說,我做好飯等你!”說完她匆匆離去。
  張揚苦笑著搖了搖頭,看來上次事件帶給顧佳彤的陰影仍然未能散去,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顧佳彤現在和自己說話連正眼都不敢瞧自己了。張大官人感慨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於小冬拿著核好的帳目過來,想跟張揚彙報一下駐京辦最近的收入情況,張揚一看數位就覺著頭大,笑道:“我說于姐,這些小事兒你看著處理就行了,別給我看,給我看我也整不明白。”
  於小冬在張揚的對面坐下,美眸生光的看著張揚。
  張揚被她看得打心底有點?得慌,她該不是對自己有啥想法吧?張大官人深諳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這於小冬雖然是個性感尤物,可他始終都把持得住自己的立場,對她敬而遠之。
  於小冬傲人的雙峰幾乎落在了桌面上。
  張揚道:“于姐,有事說事,別這麼看著我,我害羞!”
  於小冬嗤!的笑了起來:“你也會知道害羞!那啥……我就是想跟你說,現在年終了,咱們駐京辦事不是也搞點福利待遇。”張揚還以為她有什麼大事兒,如果在過去都是上級撥款的情況下,這種事情少不得要費一番腦筋,可現在有了農家小院,這種事情就相對容易了許多。張揚點了點頭道:“好啊,年底了,人家都發年終獎,咱們也發點,具體數額你看著辦,不過這件事要儘量保密,傳出去影響不好。”
  於小冬早就考慮好了這件事,輕聲道:“我考慮過了,你是我們頭兒,這三產搞得如火如荼的,你居功至偉,你拿兩千,其它人全都是一千。”
  張揚搖了搖頭道:“別介,我不搞特殊化,再說了,我壓根不缺錢花,這樣吧,大家都是兩千,咱們駐京辦反正也沒多少工作人員,信訪辦的也算一份,記住一定要保密,傳出去好事都得變成壞事。”
  於小冬喜滋滋的出去了,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年終能發一兩百塊獎金已經是不了不得的事情,小張主任果然夠爽氣,出口就是兩千。
  這邊於小冬剛剛走,張揚辦公桌的電話就想起來,拿起電話,確實已經消失一段時間的邢朝暉。
  張揚笑道:“邢處啊!是不是又要照顧我的生意?”
  邢朝暉看來心情也很不錯,呵呵笑道:“你那黑店,除非請我,讓我花錢我是絕對不去的。”
  “你說你怎麼也是一高級領導,怎麼說話做事這麼小氣!”
  “國家的錢也是錢,不能讓你這麼黑啊!”
  張揚哈哈大笑道:“你這一說我還倒想起來了,年底了,我好歹也是你們那裡的員工,副處級編制,年終多少得意思意思吧。”
  “沒問題,兩百塊年終獎少不了你的!”
  “真大方啊!”張揚話中透著諷刺。
  張揚皺了皺眉頭,抬頭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五點半了,他晚上約了顧佳彤,自然抽不出時間,毫不猶豫的拒絕道:“改天吧!我今晚有事兒!”
  “我找你也有重要事!”
  “不跟你說了,我下班了!”張揚不由分說的掛上了電話。邢朝暉找他肯定沒好事,國安的這份工資他有興趣拿,可真想讓他做什麼事,他可沒興趣。這就叫請拿錢不做事。張揚出門開車徑直向皇家花園而去,可走到中途遇到了塞車,等了足足四十分鐘路況才有所好轉,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顧佳彤早已在家中等著了,張揚開門剛剛進去,她就撲了上去,緊緊抱住張揚的身體,張揚俯下身去,親吻她的櫻唇,兩人的嘴唇已經觸及便再也捨不得分開。就在情濃之時,張揚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本不想管,可是顧佳彤輕聲道:“看看是誰的電話,說不定有要緊事。”
  張揚拿起電話,發現對方的電話居然是隱藏號碼,有些奇怪的接通了電話。
  邢朝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真讓我失望,身為國安一個副處級幹部,居然被人跟蹤偷拍都不知道。”
  張揚愣了,這才留意到客廳的窗簾並沒有完全拉上。
  邢朝暉低聲道:“不要望向窗外,免得引起別人的懷疑,偷拍你的人現在就在對面樓上的天臺,你如果速度夠快,應該趕得及。”說完他就掛上了電話。
  顧佳彤從張揚的表情上看除了有些不對,輕聲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張揚咬牙切齒道:“王八蛋!”他輕撫了一下顧佳彤的秀髮,柔聲道:“你去拉上窗簾,然後去臥室!”
  “為什麼?”顧佳彤雖然心中好奇,可還是按照張揚的話去做了,她這邊拉上窗簾,張揚已經向門飛奔而去。張揚一口氣就沖入了對面的樓梯,他片刻不停的來到樓頂,可是通往天臺的鐵門被鎖了,這可難不住張大官人,他抬起右腿就是一腳,將門鎖踹開。
  蓬!的一聲巨響驚醒了那名偷拍者,他手中拿著一個長焦相機正面准顧佳彤臥室的視窗,看到張揚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嚇得他掉頭就跑,對側還有一個鐵門,他剛才是從那邊上來的,這廝的腳腿十分利索,一轉眼已經奔到了鐵門前。
  張揚抓起地上的一個破破爛爛的鍋蓋,瞄準那偷拍者的膝彎,擲飛盤一樣扔了出去,準確無誤的擊中了那名偷拍者,那傢伙發出一聲慘叫,身體一個前沖,雙膝重重跪倒在水泥地面上。
  不等他從地上爬起來,張揚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抓住他的頭髮,照著他臉上就是一個大耳刮子:“讓你拍,拍你麻痹!”張大官人顯然動了真怒,這一巴掌下去毫不容情,打得那廝半邊面孔頓時腫起老高,慘叫道:“殺人了!”
  張揚抬起一腳把他踹倒在地上,伸手抓起照相機。
  偷拍者居然十分強悍,伸手想跟他去搶,被張揚迎面一拳,打得鼻血長流。照相機已經到了張揚的手中,張揚抓起相機狠狠在地上摔落,拿相機哪禁得起他這麼大力的摔,頓時變得七零八落,碎片散落了一地。
  偷拍者哀嚎道:“我他媽沒拍你,我拍月亮的……”他不但肉疼而且心疼,那相機一套花了他七千多,就這麼會功夫被人家給砸了個稀巴爛。
  張揚冷笑道:“沒拍我!行啊,嘴他媽還挺硬!”他一伸手抓住偷拍者的腳踝。
  “你幹什麼!”偷拍者的聲音中透著恐懼。張揚拖著他來到了天臺邊緣,右臂用力一下就將偷拍者的身體給拎了起來。
  偷拍者嚇得沒命得慘叫起來,他的整個身體已經處於懸空的狀態中,只要張揚一鬆手,他就會倒頭從七樓摔下去,其結果顯然是不用去想的。偷拍者慘叫道:“哥……叔……不……不……大爺……我錯了,我真錯了……我不該偷拍你……你饒了我……你饒了我吧……”
  偷拍者的叫聲把社區的不少住戶給驚醒了,有不少人聚集到了樓下看到眼前的情況都是大吃一驚。
  邢朝暉和另外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靠在一輛北京213吉普車上,一邊抽著煙,一邊笑眯眯看著樓上的情景,邢朝暉低聲道:“趙軍,這就是張揚!”
  那名叫趙軍的男子用力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團濃重的煙霧道:“脾氣很暴躁啊,年輕人看來有些沉不住氣!”
  邢朝暉哈哈大笑起來:“這廝身上的毛病很多,不過很有本事。”
  趙軍是低聲道:“單手能夠拎起一個人,單單是這份臂力普通人就很難做到了,不過做事的手段有點太極端。”
  偷拍者嚇得什麼話都交代了,連什麼人讓他偷拍的他都說了,他說家裡還有不少照片,委託人的名字他不知道,可照片他也拍了下去。
  張揚看到他應該沒有撒謊這才把他扔到天臺上。
  偷拍者滿臉的血,剛才的情景把他魂兒都嚇沒了。
  張揚冷冷道:“你現在就帶我去,把你拍的照片底片全都交給我,否則,我他媽弄死你!”偷拍者一邊掏出手絹擦鼻血,一邊誠惶誠恐地點著頭。
  張揚押著他來到了樓下,向周圍圍觀的群眾笑道:“這傢伙在樓上偷拍別人的隱私,被我抓住了,正要送公安機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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