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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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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揚為他續上熱茶,蕭國成道:“那個特殊的年代,發生了很多瘋狂的事情,傳雄十六歲的時候就死於一場意外,後來我們經常去孟家……”
  蕭國成端起茶盞,靜靜品味著那杯清茶,雖然他的話題沒有繼續,但是張揚已經明白,蕭國成一定是在這期間和孟傳美產生了情愫。
  看到蕭國成久久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張大官人終於忍不住道:“孟阿姨去過小石窪村?”
  蕭國成點了點頭:“去過,她哥哥去世對她的打擊很大,她將我當成哥哥一樣看待。”
  張大官人心中暗忖,是不是真的這樣只有天知道了。
  蕭國成深邃的目光盯住張揚的雙目道:“我知道你心中怎樣想,我們那一代人的感情你們這些年輕人是不會懂的。”
  張揚道:“後來你就去了國外?”
  蕭國成道:“那時候出國很難,我的外公身在美國,他臨死前指定我當他的遺產繼承人。”蕭國成笑了笑道:“他可不是什麼富翁,只不過在德克薩斯有一個小小的農場,當時我的義父反對我去繼承,在他看來美帝國主義簡直就是洪水猛獸,可是我的態度很堅決,我承認,我對我當時的處境不滿,我對那個時代不滿,在和義父發生幾次爭執後,我們爺倆終於冷靜地坐下來談論了這個問題,他雖然仍舊不理解我的決定,但是他選擇尊重我的選擇。”
  張揚點了點頭,可以想像,薛老當時放蕭國成離去的確花費了一番功夫。
  蕭國成道:“在我心中,義父就是我的至親,我離開了故土,前往未知的大洋彼岸。”
  張揚低聲道:“蕭先生,當時你毅然決然地走,難道這裡就沒有讓你眷戀的事情?”
  蕭國成笑了,他的笑容流露出淡淡的苦澀:“有!”他當然清楚張揚希望聽到什麼,在做出肯定回答之後,蕭國成站起身,慢慢走向落地窗前,目光望著遠方,夕陽西下,遠方的海面被夕陽的余暉染成一片橙黃,潮起潮落,萬點金光在海面上躍動,蕭國成低聲道:“人為了實現心中的某一個目標,必須要做出犧牲,選擇放棄!”
  張揚道:“你有沒有想過別人的感受,想過那些關心你的人會因為你的離去多麼難過?”
  蕭國成沒有回頭,他的一隻手掌貼在窗戶上,藉以支撐自己身體的重量,蕭國成道:“我是個從不輕易許下承諾的人,我們那代人的感情也比多數人想像中要純潔得多。”
  張大官人感覺到臉皮有點發熱,蕭國成這番話顯然是針對他所說,他認為蕭國成和孟傳美之間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甚至張揚懷疑蕭國成就是喬夢媛的親生父親,可蕭國成的這句話分明在暗示,他和孟傳美的關係遠沒有那麼複雜,甚至將之冠以純潔的名號。張揚雖然不全信蕭國成的話,可是他也不好意思繼續追問蕭國成和孟傳美的關係,人家都說純潔了,他總不能直接問,你和孟傳美有沒有發生過親密關係?喬夢媛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這種話張大官人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甚至感覺到想想都是對孟傳美的不敬。
  蕭國成道:“68年的時候我回來過一次,在國內僅呆了兩天,然後離去,自此以後,一直到83年,十五年中我從未在踏上這片土地,即便是83年以後我也很少回來,雖然我知道過去的那些知青中有些人的消息,但是關於小石窪村的那段經歷,我並沒有多少愉快的回憶,所以……我從未主動和他們聯絡過……”
  張揚在信中默默算了算,68年,喬夢媛是69年生人,難不成蕭國成那次回國和已為人婦的孟傳美發生了點什麼?張大官人馬上又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弄得內疚不已,孟傳美已經離世,自己這樣想,實在是對死者太過不敬了。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那張照片上,張揚拿起了那張照片,低聲道:“蕭先生,可照片上的這位和你長得一點都不像。”
  蕭國成道:“那時候我還叫蕭明軒,70年的時候,我在美國遭遇了一場車禍,受了很重的傷,幾乎死去,後來僥倖撿回一條性命,可是我的臉部受損嚴重,做了面部的整形手術,所以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張揚點了點頭,他的好奇心得到了一些滿足,不過其中還是有很多讓他感到不解的地方,蕭國成和孟傳美的感情究竟到了哪種地步?是不是向他所說的那樣純潔?不過有一點張揚能夠肯定,兩人都將這段感情藏得很好,之前從未聽人提過他們兩人之間的故事。
  蕭國成轉過身,目光望著桌上的佛珠道:“這串佛珠,是在我68年回國的時候,她送給我的,七年前,這串佛珠丟失了,從此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想不到這串佛珠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張揚拿起那串佛珠道:“也就是說你曾經佩戴這串佛珠二十年?”
  蕭國成愣了一下,隨即又點了點頭道:“不錯!”他承認戴了這串佛珠二十年,等於承認這二十年中他心中一直對孟傳美未能忘懷。
  張揚道:“這串佛珠當真不是你送給她的?”
  蕭國成搖了搖頭道:“你可以去查我當年的報案記錄,因為這串佛珠我還專門報案,當地公安部門有我的報案記錄。”
  張揚道:“蕭先生,感謝你對我的信任,告訴了我這麼多的事情。”
  蕭國成淡然道:“我相信你是個正直的年輕人,緣是個很奇妙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可以向你說這麼多。”
  張揚道:“蕭先生放心,你對我說得這些事,我都會嚴守秘密。”
  蕭國成道:“我只希望不要讓死者因為某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受到猜度。”他指了指那串佛珠道:“我有個請求……”
  張揚不等他的話說完就搖了搖頭道:“不可以!”
  蕭國成皺起眉頭道:“你還不知道我說什麼,就拒絕了我?我並非想要索取這串佛珠,我只想借來幾天,誦念佛經,為逝者超度。”
  張揚從手包中取出了一個鉛盒放在蕭國成面前,打開後,將佛珠放在其中,他指著盒子道:“蕭先生知道這個盒子的作用嗎?”
  蕭國成搖了搖頭,這盒子四四方方平淡無奇,連起碼的裝飾都沒有,不知張揚為什麼要拿出這麼普通的一個盒子出來。
  張揚道:“這是鉛盒,作用是可以隔離放射線,孟阿姨死前已經感染了非常嚴重的放射病。”
  蕭國成驚聲道:“你是說佛珠有問題?”
  張揚點了點頭道:“佛珠含有大量的放射元素銫,剛才你說過,從68年開始你曾經戴了二十年,如果那時候佛珠就含有放射性元素恐怕你的身體早就出問題了。”
  蕭國成低聲道:“難道有人在佛珠上動了手腳?”
  張揚道:“這種可能很大,我已經聯繫了相關專家對這串佛珠進行鑒定,月底我去東江的時候就會查出結果。雖然現在還沒有結果,但是我估計這串佛珠十有八九被人動過手腳。”
  蕭國成的目光充滿了悲愴之色:“如果佛珠被人動過手腳,那麼這串佛珠究竟是誰送到她的手中?”
  張揚道:“據定閑師太所說,是一個中年貴婦。”他停頓了一下道:“送給孟阿姨佛珠的那個人一定對她非常的瞭解,知道這串佛珠對她代表的意義,知道孟阿姨因為內心的某個解不開的結,對這串佛珠肯定格外珍視,甚至算准了她會時刻將佛珠隨身攜帶。”
  蕭國成的雙手已經緊緊攥在一起,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了:“有人想要謀殺她……”
  張揚道:“這件事我並沒有告訴太多人,即使是孟阿姨的家人也不清楚具體的內情。”
  蕭國成道:“如果有人用這樣的卑鄙手段害她,我第一個不會放過這個人!”他說完之後,望著張揚道:“你是不是也懷疑過我?”
  張大官人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道:“懷疑過,即便是現在我也不能完全放下對你的懷疑。”
  蕭國成道:“換成我是你,我一樣會產生懷疑。”
  張揚道:“我必須要查清這件事!”
  蕭國成道:“就算你不去查,我也會追查到底!”
  張揚道:“蕭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
  蕭國成道:“有什麼要求只管說出來,如果我可以做到,我一定會配合你。”
  張揚道:“對你來說並不算難事,我想借您的一管血用。”
  張大官人借蕭國成血液的目的是為了查清他和喬夢媛之間有無血緣關係,蕭國成隱約猜到張揚必有用意,但是他沒有猜到張揚采血的具體目的,他點了點頭道:“可以!”
  張揚離開之後,蕭國成仍然處於深深地悲傷之中,蕭玫紅看出了叔叔的低落,來到他的身後,主動為他按摩雙肩,柔聲道:“叔叔,是不是在擔心健康的問題?”
  蕭國成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早就看淡了生死,只要能夠有尊嚴的死去,又有什麼好怕?”
  蕭玫紅道:“你和張揚好像很談得來。”
  蕭國成淡然笑道:“他是個與眾不同的年輕人,你應該比我要瞭解他。”
  蕭玫紅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對他遠談不上瞭解,他表面上嬉皮笑臉玩世不恭,可是很多事在心中藏得很深,跟一般人的交往總是不即不離,或許這就是官員的特性吧。”
  蕭國成忽然道:“你和喬夢媛的關係好像很不錯。”
  蕭玫紅點了點頭道:“是啊!”
  “她母親去世了,你有沒有去慰問一下?”
  蕭玫紅充滿錯愕道:“什麼?我根本不知道!”
  在孟傳美去世的這件事上,喬家和孟家達成了默契,雙方都同意低調處理,所以除了兩家人之外,並沒有任何外人參加孟傳美的葬禮,頭七之後,喬鵬舉返回了美國,他在那邊生意剛剛起步,這次離開的時間已經很長。
  喬孟兩家又似乎恢復了昔日的平靜,多數人的生活並沒有因為孟傳美的離開而改變,受到影響最大的還是喬夢媛,頭七過後,她帶著行李箱離開了喬家,臨行之時,她來到爺爺的面前道別。
  喬老坐在陽光裡,一動不動的望著院落中的山石,他的人也像石塊一樣,似乎所有的活力都被陽光蒸騰殆盡。
  喬夢媛將拉杆箱放在一旁,來到爺爺面前蹲了下去,握住爺爺瘦削的雙手。
  喬老抓住了她的手,嘴唇抿了起來,深邃的雙目之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舍之意:“夢媛,你也要走?”
  喬夢媛微笑道:“爺爺,難道你想我永遠都留在家裡?”
  喬老點了點頭,感歎道:“走吧,你們一個個都大了,你們小的時候無論走到哪裡,爺爺還追的上你們,可是現在我已經老了,已經追不上你們了。”喬老的話中流露出深深的傷感和無奈。
  喬夢媛望著爺爺失落的表情,心中異常的難過,她不想離開爺爺,可是自從母親離世之後,她在這個家中就感覺到坐立不安,總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壓迫著自己,她甚至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昔日的家人,爺爺無疑是愛她的,可是如果爺爺知道真相,如果他知道曾經賦予這麼多關懷和疼愛的孫女並非是兒子的親生骨肉,他能否還會像從前那樣對待自己?他會不會認為自己的存在是喬家的恥辱?喬夢媛不敢想,不願想,可是這個念頭卻在無時無刻的折磨她,讓她痛不欲生,這才是她選擇遠離的真正原因,喬夢媛柔聲道:“爺爺,給我一段時間。”
  喬老道:“對我這樣的年齡而言,世上最珍貴的就是時間,人老了,總想著兒孫常伴身邊,什麼功名利祿,什麼雄心壯志都不重要。”
  “爺爺……”喬夢媛的眼圈紅了。
  喬老笑了笑,他伸手撫摸孫女的面龐,柔聲道:“乖,爺爺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是我真的希望你們不要走得太久,我擔心等你們這些孩子下次回來的時候,我已經老得認不出我的兒孫了……”

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喬夢媛的俏臉滑下。
  喬老道:“乖孫女兒,你要去哪裡?千萬不要像鵬舉那樣走得太遠。”
  喬夢媛握著爺爺的手,將面龐緊貼在他的掌心:“爺爺,我答應你,我不走遠,有人請我去做官。”
  “做官?”
  喬老聽到這句話頓時來了精神,不過他的表情充滿了難以置信,以他對孫女的瞭解,還從未看出她有進入仕途的苗頭。
  喬夢媛溫婉笑道:“是張揚,他請我去濱海保稅區負責招商工作,我現在反正也沒什麼正事可做,索性去嘗試一下,一來給他幫忙,算是還他一個人情,二來投入到工作中或許可以舒緩心情。”
  聽到孫女不是要遠走天涯,喬老頓時放下心來,他嗔怪道:“你這丫頭,也不早說,害得我這老頭子擔驚受怕,原來是去張揚那裡,去吧,去吧,咱們家原是欠這小子不少的人情,你去補償一下也好。”
  喬夢媛聽到這話,一顆芳心不由得突突直跳,爺爺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早就看出自己和張揚之間的曖昧之情?


卷十一 第1041章 獨自承受
  喬鵬飛此時從外面回來,看到他們這幅情景,不由得有些好奇,走過去道:“夢媛,這是要出遠門呐?”
  喬老笑道:“她要去濱海散心!”
  “張揚那兒?”提到濱海,喬鵬飛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了張揚。
  喬夢媛道:“就算是去幫忙吧。”
  喬鵬飛點了點頭道:“你先去,我過陣子也會去平海。”
  喬夢媛愕然道:“你去平海幹什麼?”
  喬鵬飛笑道:“我和大伯商量了一下,他建議我還是先去基層鍛煉。”
  “去哪裡?”
  喬鵬飛一臉神秘道:“你猜猜。”
  喬夢媛道:“愛說不說,我才不猜呢。”
  喬鵬飛道:“去江城市春陽縣掛職副縣長。”
  喬夢媛不由得有些愣了,想不到這位堂哥真的去了平海,春陽不是張揚的老家嗎?不過她明白,喬鵬飛此去春陽就是為了鍍金,既然決定走上仕途,家人肯定要為他鋪好道路。
  喬老道:“也好,你去了平海剛好照顧夢媛。”
  喬夢媛笑道:“爺爺,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根本不需要他照顧。”
  喬鵬飛道:“我暫時不會過去,先去中央黨校上課,參加為期一個月的縣處級幹部培訓班,然後才去春陽正式報到。”
  喬老點了點頭,語重心長道:“鵬飛,既然決定走這條路,就要認認真真的走下去。千萬不能像過去那麼毛躁。”
  喬鵬飛道:“爺爺,您不能總是用老眼光看人,我在西藏呆了幾年,皮都褪了幾層。”
  喬老道:“怎麼著?聽你的意思,好像怪我把你送到藏邊去?”
  喬鵬飛笑道:“爺爺,您就是咱們老喬家的至高神,英明神武,誰也趕不上您,要不是您把我給弄到那地方,勞我筋骨,苦我心智。我哪能有今天的這份悟性,我人生中一點一滴的進步都和您老人家的諄諄教誨是分不開的,您是不知道,我現在唯一的偶像就是您。我這輩子就算超不過您的成就,我也得努力,至少得把我大爺給趕上。”
  喬老被他的這番話引得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道:“臭小子,什麼時候學得這麼貧,有句話我得先提醒你,你雖然進入官場了,可是眼睛不能只盯著升官,要記住,你去官場不是為了做官。而是為了做事。”
  喬鵬飛道:“爺爺,您放心吧,我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還是老喬家的子孫嗎?”
  喬老這會兒心情好了許多,他揮了揮手道:“幫我送送你妹妹。”
  喬夢媛慌忙說不用,可喬鵬飛已經拎著她的行李箱放在了自己的那輛軍用吉普車內,這次前往濱海,喬夢媛選擇火車出行,喬鵬飛也想借著送她的時機和她單獨聊幾句。
  離開喬家之後,喬鵬飛道:“走得這麼急?大伯知道嗎?”
  喬夢媛點了點頭道:“我跟他提過。”
  喬鵬飛道:“爺爺不捨得你走,夢媛,其實京城方方面面的條件更好。”
  喬夢媛道:“我想出去散散心。”
  喬鵬飛向她看了一眼,低聲道:“夢媛,我感覺你最近變了許多,好像不願在家裡多呆,是不是伯母去世的事情。讓你和大伯之間產生了隔閡?”
  喬夢媛沒說話,目光投向車窗外。
  喬鵬飛道:“不是我向著大伯說話。感情的事情很難說的,當初是伯母堅持要出家,大伯並沒有做錯什麼。”
  喬夢媛道:“我沒有怪他,我沒有怪任何人,我選擇離開只是我自己的問題!”她的聲音有些激動。
  喬鵬飛歎了口氣,他低聲道:“夢媛,有時間的話,還是陪大伯好好聊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心裡絕不比我們好過,可他要照顧這個家,所以他不能將內心的情緒表露出來,多點理解吧。”
  喬夢媛用長時間的沉默告訴喬鵬飛,她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探討下去。
  喬鵬飛能夠看出喬夢媛對這個家表現出的疏遠和逃避,喬老自然看得更加清楚,喬夢媛離開之後不久,喬振梁回到了家中,他習慣性的來到父親面前問候,喬老坐在書房的落地窗前,靜靜望著窗外。
  “爸!我回來了!”
  “夢媛走了!”
  喬振梁應了一聲,他知道女兒要走的事情。
  喬老轉過身有些不滿地看著他道:“你就這樣無動於衷?”
  喬振梁苦笑道:“爸,女兒已經大了,她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選擇,我這個當父親的總不能還把她當小孩子看待?”
  喬老搖了搖頭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究竟是什麼讓你們變得如此陌生,讓夢媛想要逃避這個家?”
  喬振梁知道父女之間發生的一切瞞不過睿智的父親,他歎了口氣道:“或許她在心底怪我,將她媽媽的事情歸咎到我的身上。”喬振梁當然明白真實的原因並非如此,但是他無法將實情告訴父親,屈辱讓他一個人默默背負就好,他不想父親在晚年也和他一樣承受這沉重的打擊,所以他早已準備好這個聽起來較為合理的理由。
  喬老充滿傷感道:“越是如此,你們父女越是要好好談一談,解開這個心結,父女之間哪有解不開的結呢?傳美走了,你們之間應該更加親近才對。”
  喬振梁抿起嘴唇用力點頭。
  喬老道:“我要你答應我,你身為父親,要照顧好自己的兒女。”
  喬振梁道:“爸,我答應你,等過段時間,我會和夢媛好好談談。”
  喬老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鵬飛去平海是你的意思?”
  喬振梁笑道:“是,反正他要下去鍛煉,我想來想去,還是讓他去個熟悉的地方,杜天野擔任江城市委書記,肯定會照顧他。”
  喬老道:“不要凡事都想著照顧,喬家的子弟不缺能力,缺乏的是吃苦耐勞的品質。”
  喬振梁道:“爸,其實鵬飛這兩年的變化很大,我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很多的優點,其中有些優點甚至是鵬舉都不具備的。”
  喬老笑道:“你誇他,用不著貶低自己的兒子吧?”
  喬振梁道:“這些年輕人不經歷摔打是不能成大器的,鵬飛的藏邊服役經歷讓他成熟不少,所以您老別擔心他不能吃苦,從幾件事上我都看出鵬飛成熟了。”
  喬老道:“希望他真的如你所說才好。”
  喬振梁道:“爸,您雖然從來沒有說過,可是我知道您心中一直對鵬舉這一代中沒有人進入仕途深深遺憾著。”
  喬老道:“你真覺得自己那麼瞭解我?”
  喬振梁道:“您忘了,當年堅持反對鵬舉經商的事情。”
  喬老笑道:“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的心態早已發生了改變,孩子們平安是福,他們愛幹什麼就幹什麼,我絕不會勉強他們。”
  喬振梁道:“爸,其實政治是講究血統的,雖然大家嘴上都不承認,可是心底誰都不會否認,出身在我們這種家庭的孩子,與生俱來就比其他的孩子政治悟性更強一些。”
  喬老沒有否認兒子的這番話,他的雙手交纏在一起,拇指有節奏的碰撞在一起,似乎在想什麼。
  喬振梁道:“鵬飛今年還不到三十歲,現在起步還不算晚。”
  喬老道:“他的起點已經不低。”
  喬振梁笑道:“其實您老在送他去藏邊服役的時候就有了讓他進入仕途的意思,只不過您老不承認罷了。”
  喬老意味深長的看了兒子一眼,忽然露出諱莫如深的微笑。他低聲道:“你啊,有時間揣摩我的心思,還不如好好考慮怎麼把工作搞好。”
  喬振梁道:“我最近有些動力不足。”
  喬老道:“不是動力不足,是心灰意冷吧?”
  喬振梁沒有說話,可表情上已經承認了父親的定義。
  喬老道:“一個人失去了動力是相當可怕的事情,振梁你還年輕,還有大把的機會,這兩年正是新舊交替的關鍵時刻,老同志退下來了,到了你們這一代當家做主的時候了。”
  喬振梁道:“爸,我真的沒有什麼太大的野心了。”
  喬老道:“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援你。”他的話題重新回到孫女的身上:“夢媛有沒有告訴你,她這次去濱海是要幫張揚搞保稅區招商工作?”
  喬振梁搖了搖頭,他只知道女兒要去濱海,至於去幹什麼,他還真不知情。
  喬老有些不滿的責怪道:“你是怎麼當爹的?女兒的什麼事情你都不知道,我看也難怪夢媛想要逃避這個家,你有沒有好好關心過她?有沒有盡過一個當父親的責任?”
  喬振梁道:“爸,我承認我做的不夠好,以後我會儘量改進。”
  喬老語重心長道:“工作再忙,也不能忽略家庭,你和傳美之間,不僅僅是傳美出了問題,你要從自身找原因,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具體發生了什麼,可是如果你一直都關心她,沒有忽略對家庭的照顧,她也不會走到出家那一步。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散了,你自己心裡不感到難過嗎?”
  喬振梁心如刀割,這些天來,他一直默默承受著這些痛苦,一個個殘酷的事實讓他痛不欲生,但是作為喬家的長子,他又不得不強顏歡笑,誰又能體會到他的悲哀?
  喬夢媛的到來對張揚來說是一個意外驚喜,他當初邀請喬夢媛來濱海工作,其中充滿了玩笑的成分,當然,這不是說他不想請喬夢媛來幫他,而是他認為以喬夢媛的身份,她應該不屑於這樣的工作,張揚也沒有想到她這麼快就來到濱海,他本以為喬夢媛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去消化喪母之痛。
  接到喬夢媛的電話,張揚準時趕到了北港火車站,當火車到站的時候,喬夢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月臺上的張揚,天氣陰冷這廝上身卻只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站在人群中顯得那麼卓爾不群。
  看到張揚,喬夢媛的心底就產生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溫暖,天空雖然昏暗,可是她昏暗許久的內心卻出現了一抹亮色。

張大官人從車窗內找到了喬夢媛,他笑了起來,沒心沒肺地笑,宛如明媚的陽光照亮了則昏暗的天色,這廝就是擁有這樣的感染力,不過感染也是要分物件的,喬夢媛恰恰屬於被他感染的範疇內。
  喬夢媛拖著行李箱走下了火車,沉甸甸的內心也因為張揚的出現而變得輕鬆了起來。
  張揚接過行李,笑道:“歡迎喬總來濱海考察,這次打算呆多久?”
  喬夢媛輕聲道:“那要看你準備雇傭我多長時間。”
  張大官人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明白過來,他驚喜道:“你是說……”
  喬夢媛道:“如果你改變了念頭,趁著火車沒開我現在走還來得及。”
  張揚道:“你是說……”
  喬夢媛道:“不是你請我來幫你主持招商工作的嗎?”
  張大官人樂得咧著大嘴不停點頭:“是啊,是啊!”
  喬夢媛看到他的樣子不禁想笑,她咬了咬櫻唇道:“張揚,你就打算永遠站在這裡嗎?”
  張揚笑道:“我太高興了,那啥……歡迎歡迎,我舉雙手雙腳歡迎!”
  喬夢媛道:“用不著那麼隆重,我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重要人物。”
  “從世界的角度上出發或許不是,可從我個人的角度出發,你是。你絕對是。”
  喬夢媛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好貧!”
  張揚啟動汽車之後方才想起一個問題:“夢媛,要不要我叫上幾位老朋友,晚上給你好好慶賀一下?”
  喬夢媛搖了搖頭道:“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值得慶賀的地方,以我現在的狀態,還是別影響太多人的心情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好,那就先冷靜一下,這兩天我陪你在北港好好玩玩。”
  喬夢媛道:“我來這裡是為了工作可不是為了玩的,張揚,我想換一種活法。”
  張揚笑道:“怎樣活都行,相信我,在這裡你能夠玩出不一樣的精彩。”
  喬夢媛被他的笑容感染到了:“張揚,你為什麼總是喜歡說大話。”
  “連大話都不敢說,還怎麼在官場混?”
  知道喬夢媛要來,張揚提前在縣委招待所給她安排好了房間。
  帶著喬夢媛來到房間後,張揚道:“你來之前沒跟我說準備長期在濱海工作。所以我沒有給你安排合適的住處,只能委屈你臨時在招待所住兩天了,明天我讓他們給安排一套合適的房子。”
  喬夢媛看了看套房的環境,微笑道:“這裡已經很不錯了,在京城至少也得算得上四星標準了,張書記,別搞特殊化,我還沒有給濱海做出任何貢獻呢,無功不受祿。”
  張揚道:“你是我一直想引進的重點人才。我們濱海對待人才的態度是明確的,一定要讓前來濱海工作的優秀人才在這裡感到家的溫暖,也只有你們真正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才會甘心為濱海付出全部的努力。”
  喬夢媛笑道:“我可不是什麼優秀人才,說實話,招商工作我從來沒有做過,不排除你識人不善的可能。”
  張揚笑道:“真要是那樣。我認了,當然,你要是真沒本事,我一樣把你給辭了。”
  喬夢媛來到窗前看了看外面。
  張揚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回辦公室一趟。六點鐘我過來接你吃飯。”
  喬夢媛點了點頭。
  張揚臨出門之前,喬夢媛叫住他:“張揚,我想儘快開始工作。”
  張揚笑道:“成,我回頭安排一下。”
  張揚回到辦公室,看到常海天在辦公室裡等著自己,他笑道:“海天,我正打算找你呢,你居然主動送上門來了。”
  常海天道:“剛去王部長那裡談了點事情,順便到你這裡來報個到。”
  張揚點了點頭,去冰吧裡拿了兩瓶水出來,其中一瓶扔給了常海天。
  張揚喝了口水道:“最近保稅區工作進展順利吧?”
  常海天道:“資金的問題暫時解決了,不過現在我們的人手嚴重不足,建設指揮部總共就這麼幾個人,不是我叫苦,自從保稅區建設開始之後,我連一天都沒有休息過。”
  張揚笑道:“常主任,你勞苦功高,保稅區建成之後我給你記頭等功。”
  常海天苦笑道:“張書記,您就別忽悠我了,我老實告訴你,你嫂子現在都快成怨婦了,每天我回家就聽她嘮叨,說早知道嫁給我是這個樣子,她就應該晚幾年再結婚。”
  張揚笑了起來:“海天,這我可幫不了你,保稅區的開發建設要搞,你自己家的開發建設也要搞,兩頭都不能耽誤。”
  常海天瞪了他一眼道:“就知道你沒什麼好話。”
  張揚道:“海天,人員的問題我早就留意到了,現在我也正在忙著給你物色幫手,咱們送出去培訓的那些年輕人會分批回來,萬事開頭難,你先辛苦著,過了這段時間,等一切理順了就沒問題了。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給你請來了一位高人。”
  常海天喝了口水道:“高人?哪位高人啊?”
  張揚道:“喬夢媛,她答應過來負責招商工作。”
  常海天聽到喬夢媛的名字頗有些驚奇:“她不是一直都在經商嗎?怎麼突然……”話沒說完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己何嘗不是從商場進入了官場,不用問,喬夢媛前來濱海幫忙肯定是被張揚說服了。
  張揚笑道:“你覺得怎麼樣?”
  常海天笑道:“當然最好不過,現在你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腦壓給我,我就快被壓垮了,她過來負責招商工作,我就能將精力投入到建設中去,喬夢媛在商場中過去就做得相當成功,招商工作對她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再說了,她家的背景擺在那裡,她要是能夠過來濱海,恐怕沒人再敢對保稅區的工作說三道四了。”
  張揚哈哈大笑,他今天的心情很好。
  常海天道:“她什麼時候過來?”
  “已經到了,而且她想儘快投入到工作中去。”
  常海天道:“這沒問題,我回頭就給她準備辦公室。對了,咱們晚上是不是舉行一個歡迎儀式,歡迎喬夢媛加入保稅區的管理隊伍?”
  張揚道:“這件事還是算了,她媽剛剛去世沒多長時間,最近情緒有些低落,歡迎的事情等以後再說。”
  常海天點了點頭道:“成,那就以後再說。”
  常海天離去之後,張揚獨自來到了市長許雙奇的辦公室。
  雖然張揚年輕,可他才是濱海的一把手,市委書記主動前來市長辦公室的事情很少發生,許雙奇聽說張揚來了,趕緊起身迎接。
  許雙奇的屁股剛剛離開凳子,就看到張揚大步走了進來,許雙奇道:“張書記,您怎麼來了?”
  張揚笑道:“過來和你商量一件事。”
  許雙奇道:“張書記打個電話就是。”他表現的很客氣,畢竟級別擺在那裡,張揚來他這裡有點屈尊了,不過這也證明,張揚真的有重要事情,許雙奇和張揚共同工作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對這廝的為人處世也有了一定程度的瞭解,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不知他今天登門又有什麼盤算。
  張揚在沙發上坐下,許雙奇讓秘書去倒茶,張揚擺了擺手道:“不用,我說點事情這就走。”
  許雙奇還是堅持讓秘書泡了茶,等秘書關門離去之後,許雙奇做了個邀請喝茶的手勢:“張書記,您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張揚道:“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保稅區建設展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方方面面的工作還算順利。”
  許雙奇跟著點頭,在保稅區的事情上他沒出過多少力,也沒打算出力,如今的濱海,已經完全在張揚的控制下,自己雖然是濱海市長,充其量也只算得上一個陪襯,過去許雙奇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心情還會不爽,還會生出些許抗爭的意思,可現在他已經徹底心灰意冷了,他不是人家的對手。說起來,就算他現在的這個市長也是跟著張揚沾光,如果不是張揚解決了濱海撤縣改市的問題,他現在還是過去那個許縣長,不過許雙奇也明白,雖然稱謂變了,可他的實際權力還不如過去當縣長那會兒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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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第1042章 籌謀未來
  張揚道:“上頭已經答應把本屬於北港管轄的藺家角的那部分土地劃撥給我們使用,之前答應的兩億撥款也會在近期到賬。”
  許雙奇道:“真是太好了,有了市里的支持,我們保稅區的工作會更加的順利。”
  張揚道:“保稅區的建設已經從初始籌備階段過渡到了開工建設,隨著保稅區建設的全面開始,保稅區在管理班子薄弱的問題上會變得越發突出,所以引進優秀的人才已經成為燃眉之急。”
  許雙奇道:“張書記,你之前就說過這件事,大家也都在找,可是當今時代,人才奇缺,也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
  張揚笑道:“我請來了一位。”
  許雙奇第一反應就是這廝又拉來了一位親信,許雙奇現在對這種事情已經麻木了,有道是虱多不癢債多不愁,目前的濱海正在朝著張揚的規劃下發展,許雙奇清楚自己沒有那種扭轉乾坤的能力,所以只能順應潮流,他嗯了一聲道:“好啊!不知是哪位高人?”
  張揚道:“你應該知道,匯通集團的前任董事長喬夢媛。”
  許雙奇對此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奇,喬夢矮現任農業部長、前任平海省委書記喬振梁的女兒,眼前的濱海就快成了高官子女的集中營,市委書記張揚自不必說,省公安廳廳長高仲和的公子,嵐山市委書記常頌的兒子和女兒,現在又來了一位超重量級的,許雙奇感到無奈,還是那句話,他麻木了,這幫高幹子女無論到任何地方都夠地方領導頭疼的了,濱海輪不到他頭疼要頭疼也是北港市委書記項誠頭疼。
  其實許雙奇在這件事上起不到任何的反作用,張揚通知他是人情,不通知他是本份,許雙奇道:“張書記打算請她擔任什麼職務?”
  張揚笑道:“一開始我想讓她在保稅區任職,負責招商工作,可我考慮來考慮去,咱們的機構需要精簡,不能重複設置保稅區的招商工作和濱海市本身的招商工作在很大程度上都存在著重疊。所以我想,乾脆請她擔任濱海招商辦主任得了。”
  許雙奇道:“張書記,我相信你的眼光可是直接任命她當招商辦主任,是不是步子邁的太大了,據我說知,喬夢媛過去一直都在商界,剛剛進入政界就給她這麼重要的職位,她能不能勝任暫且不說,可她過去沒有任何的相關工作經驗,自然也談不到工作成績肯定會招人非議啊。”
  張揚微笑道:“所以我先找你商量咱們兩人統一了意見這件事就等於定下來了……”
  許雙奇道:“張書記,你看這件事是不是緩一緩。我不是反對這件事,而是別操之過急,先等她做出了工作成績,然後再進行任命,這樣就可以堵住別人的非議,你看……”
  張大官人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許雙奇心說都是你一個人說了算,你他媽既然這麼認為又過來問我的意見作甚?他心中實在有些氣惱,點了點頭道:“那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張揚道:“不過你說得也有些道理,要不這樣,我們先任命她為招商辦副主任,不設主任的位置,招商辦還是由她全權負責,你看怎麼樣?”
  許雙奇道:“好啊。”心中卻在暗罵,你丫根本就是掩耳盜鈴,騙誰啊?
  許雙奇卻沒有想到張揚來找自己商量的真正用意張大官人在喬夢媛任職的問題上根本不需要別人意見的,但是張揚要將這一資訊提前透露給北港的領導層,這廝才懶得去項誠面前說,所以他才找到了許雙奇,一是表示尊重許雙奇的意見,二是算准了許雙奇要向上頭彙報。
  張揚對許雙奇還是非常瞭解的,許雙奇在第一時間就將喬夢媛來濱海負責招商工作的事情報告給了項誠。
  項誠聽到這個消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個從未有從政經歷的人,來到濱海就被委以重任,可他馬上就想透了其中的奧妙,張揚正在他的管轄範圍內建立一支特權軍,這幫高幹子女形成的圈子不可小覷,如果拋開他們身後的背景和關係,項誠自然不會將這幫小字輩放在眼裡,可是一旦將所有的因素綜合起來,這些人的力量是相當強大的。
  項誠意識到張揚在不斷增加自身的實力,而濱海正在表現出越來越強的政治獨立性,正在一點點脫離他的控制。項誠已經承認了這種勢力的存在,也不得不接受了這種改變,對他而言,目前最重要的問題並非是張揚,而是蔣洪剛,市委副書記蔣洪剛正在利用北港內部局勢的變化,試圖趁亂起勢,他的目的很明顯,直指自己的位子,當然項誠目前的位子相當穩固,任何人在他的任期內都不可能將他替代,但是他能否順利的將市委書記交到宮還山的手中,現在已經變得越來越難以預測,甚至連項誠自己也變得沒有把握。
  過去項誠從不認為蔣洪剛在競爭中有多少的優勢,但是自從省長周興民前來考察之後,項誠卻改變了當初的看法,蔣洪剛在尋找機會,而周興民作為平海政壇的新生力量,他勢必要以自己為中心組建一個屬於他的政治團地,如果蔣洪剛被他看中,那麼對宮還山就意味著不幸。
  宮還山很聽話,在和自己搭班子的這些年中,一直兢兢業業,惟命是從,項誠很放心將北港的事業交給這樣的一個人,他相信宮還山上位之後會延續自己的做法,而不是急於否定自己,蔣洪剛如果上位,那麼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要否定自己!
  項誠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保住宮還山就是保住他的政治底線。項誠同意將藺家角全部劃歸濱海,答應將兩億撥款儘早到位,並非是他在張揚不斷流露的強勢面前做出的讓步,而是項誠開始意識到北港的政壇暗潮湧動,他已經沒有太多精力兼顧對付張揚和蔣洪剛兩個人,蔣洪剛在常委會上提出那兩件事,表明他和張揚之間正在朝著某種政治上的默契努力,如果這兩個人一旦形成攻守同盟,那麼對項誠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以項誠目前的境況,他並不適合雙線作戰,面對有可能形成的政治聯盟,最好的方法就是逐一擊破,這就決定項誠必須要有所重點,他和張揚雖然交鋒不斷,但是兩人之間的鬥爭從未挑明,更沒有白熱化,更為關鍵的問題是,現在的張揚銳氣十足,氣勢如虹,項誠和他去鬥毫無意義,將藺家角給他,就表明了項誠的態度,項誠已經不在乎自己在濱海的政治利益了,他可以放棄濱海,但是他不可以放棄北港,蔣洪剛想趁亂崛起,想要聯合張揚打亂自己的政治部署,項誠不會容忍這件事的發生。
  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內,如今北港內部的局勢暗潮湧動,隨時都可能掀起滔天巨浪,項誠不敢怠慢,他雖然選定了宮還山接班,但是他對宮還山的政治能力越來越沒有信心,他無法確信單憑宮還山的能力就可以戰勝蔣洪剛,如果他不出手,宮還山極有可能成為蔣洪剛的手下敗將。
  項誠把蔣洪剛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蔣洪剛最近的底氣明顯足了許多,在項城面前雖然仍舊保持著應有的尊敬,但是他的目光中已經找不到昔日的謙恭,謙恭是為了謀取對方的好感,曾有一度蔣洪剛希望項書記能夠將政治天平稍稍向自己傾斜一些,讓他有個和宮還山公平競爭的機會,可是幾年的蟄伏和忍讓並沒有換來項誠的任何青睞,蔣洪剛不由得感到心涼,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蔣洪剛不甘心自己在北港的政治舞臺上永遠充當配角,他一直都在等待著機會,如今他終於看到了一絲光明,項誠在北港的政治神話和絕對權力,一次次被張揚打破,一次次受到張揚的挑戰,北港體制中的所有人都意識到,如今的北港,項書記再也做不到一呼百應,他在體制中的主角光環,也隨著時間流逝不斷變淡,一年之後,註定會黯然無光,省長周興民的到來讓所有人又看清了一個事實,一朝天子一朝臣,北港的未來會怎樣?誰也無法主宰,真正的決定權不在項誠手中,而是在上層。
  蔣洪剛開始變得積極主動,雖然他過去一直都在宮還山的身後默默跟跑,但是他從未放棄過比賽,眼看比賽就要進入決勝圈,蔣洪剛終於不再沉默,他開始奮起直追,他要試圖在這最後一圈中後來居上,超越對手。
  項誠和蔣洪剛之間從未有過開誠佈公的交流,蔣洪剛很聰明,懂得把握分寸,明白自己無法走進項誠的陣營,所以就只能保持適當的距離,項誠不喜歡有太多想法的人,蔣洪剛在他的眼中,遠不如宮還山厚道,這樣的人,自然不值得他去信任。
  蔣洪剛恭敬地稱呼了一聲項書記。
  項誠笑道:“坐!”最近項誠的確發生了一些改變,這改變直接的表現為,他臉上的笑容似乎變得多了一些,在蔣洪剛的解讀中就是,項誠漸漸從周興民上次考察帶來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他重新找回了北港一把手的感覺。
  蔣洪剛落座之後,禮貌地問道:“項書記找我有什麼事?”
  項誠道:“是這樣,月底省裡有個增強黨內建設的會議,我最近身體不太好,哪兒都不想去了,只能勞煩你去一趟了。”
  蔣洪剛本來就打算五一期間前往東江,這次去東江是有目的的,一是為了參加張揚妹妹的婚禮,張揚雖然沒有向他發出邀請,可是蔣洪剛是一定要去出席的,第二是準備找機會和省裡的幾位主要領導見見面,通過交流增進一下感情。蔣洪剛道:“那好,我去就是。”
  項誠歎了口氣道:“你去東江,最好去找周省長交流一下,上次他來北港,對我們的接待工作並不滿意可能給他留下了一些不好的印象……”
  蔣洪剛一邊點頭一邊暗忖,項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看出了我想要和周省長增進交流,所以才故意這麼說?他微笑道:“項書記,周省長這麼忙未必有時間見我。”
  項誠道:“總會有機會的,我這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最近莫名其妙的就開始犯困,以後工作方面的事情,你和還山要替我多多分擔了。”
  蔣洪剛在心中揣摩著項誠的意思,嘴上道:“項書記,您可能是近期工作太辛苦了,要不趁著五一假期療養一下,順便做個全面的身體檢查。”
  項誠道:“我也有這種打算,以後要辛苦你們了,說來也快,我在這個位置上也就是一年的時間了,這段時間,你們要多多熟悉工作,爭取和我完成無縫對接。”項誠的這番話說得非常模糊,蔣洪剛當然不會誤會他的意思,絕不相信項誠會突然改弦易轍的將位子交給自己,項誠說這番話,十有八九是想看他的反應。
  蔣洪剛這點道行還是有的,臉上的笑容非常平靜,仿佛項誠所說的這番話和自己毫無關係,自從常委會上替張揚提出那兩件事,蔣洪剛就等於當眾向項誠發起了挑戰,本來他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場暴風驟雨的準備,卻想不到項誠風輪雲淡的認同了他的提議,項誠的手法充滿了以柔克剛的味道,讓蔣洪剛積蓄許久的突然一擊毫無著力之處,現在項誠是不是想用同樣的辦法來應對自己?蔣洪剛無數次考慮過自己和宮還山的這場競爭,平心而論,蔣洪剛從不認為宮還山是自己的對手,宮還山之所以比自己佔據優勢是因為宮還山擁有人脈,項誠賞識他,想要取代宮還山在項誠心目中的位置並不容易,蔣洪剛認為,項誠之所以支持宮還山,是因為宮還山可以代表他的政治利益,而這一點自己做不到,如果將政治單純化到利益的角度,項誠當然要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個。
  從北港的範圍內來講,蔣洪剛在和宮還山的對比中長期處於劣勢,直到張揚出現,打亂了北港的政局,蔣洪剛方才看到了自己異軍突起的機會,能否戰勝宮還山的關鍵在上層,蔣洪剛為此做了兩手準備,第一,盡可能和張揚達成默契,甚至形成聯盟,一旦和張揚擁有了共同的政治利益,那麼張揚就會全力支持自己。第二,尋找機會接近周興民,北港政局走向的關鍵不在內部,而在上層,如果自己能夠獲得周興民的認同,那麼自己無疑把握住了未來的勝算。蔣洪剛之所以沒有將省委書記宋懷明計算在其中,是因為他認為宋懷明完全可以計算在張揚的因素內,只要把握住了張揚,就等於把握住了省委書記宋懷明。

但是蔣洪剛對張揚並沒有太大的信心,張揚和項誠的矛盾,源於北港和濱海之間的行政權力之爭,如今項誠已經主動做出讓步,也就是說他們之間的權力之爭漸趨平靜,張揚目前的主要任務就是建設保稅區,就算這廝有用不完的精力,他有沒有興趣介入北港市最高的權力之爭還未必可知。蔣洪剛對一點看得很透,他和宮還山無論誰上位,誰都奈何不了張揚。如果張揚抱著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念頭,那麼他未必可以爭取到張揚並肩一戰。在蔣洪剛的內心深處,他並不希望項誠和張揚出現目前的緩和狀態,他期望項誠和張揚之間的矛盾越深越好,如果找不到共同的利益,那就找到共同的敵人!不能成為盟友,那就成為戰友!項誠的讓步充分顯示出了他浸淫政壇多年的老道,有效地舒緩了他和張揚之間的緊張關係。
  蔣洪剛原本就是一個八面玲瓏之人,他馬上就意識到項誠主動緩和與張揚關係的目的是為了避免腹背受敵,甚至預感到項誠很可能要騰出手來對付自己。
  在體制中走得越高,做出任何一個判斷都需要格外的謹慎,哪怕是一個微小的失誤都可能葬送你之前的辛苦和努力。
  蔣洪剛道:“項書記,我們還有很多的東西向您學習,說句真心話,現在就算您把北港交給我,我也沒有管理好它的能力。”
  項誠心中暗自冷笑,交給你?想得倒美,這句話沒說錯,你只怕沒這個能力,項誠道:“洪剛啊,你應當像年輕人好好學習了。看看張揚,雖然沒有多少管理經驗,可是人家就是擁有勇擔重任的信心和勇氣,我不是說你一個,我看到周圍的很多官員,在官場中呆的時間久了,做事變得謹小慎微,什麼事情都要三思而後行,其實為官也是需要激情的,一個失去激情的官員,怎麼可能做好工作?”
  蔣洪剛點了點頭,顯得虛心接受,可心中卻不服氣,激情也要建立在底氣的基礎上,老子生活在你的陰影下,你讓我有激情,我要是表露出來任何的激情,只怕你就要忙不迭的給我扣上倡狂的帽子了。
  項誠和蔣洪剛之間的交鋒本身就缺乏激情,兩人就像演練太極推手,你推我擋,想要看到拳拳到肉的場面根本是做夢,玩陰謀出身的政治家出招的路數必然是這樣,表面的和風細雨,真實的內心卻是刀刀見血。
  蔣洪剛笑道:“張揚的身上的確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和他相比,我們都老了。”他在委婉地反擊項誠,你丫別光說我,你也沒什麼激情。
  項誠笑著點子點頭:“最近張揚正在保稅區建立起一個年輕的管理團隊,我剛聽說,喬書記的女兒也被他請到了濱海,負責招商工作。”
  蔣洪剛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有些愕然道:“哪個喬書記?”
  項誠道:“還有誰啊?咱們平海的上任書記啊!”
  蔣洪剛暗歎當真是人生來命運就不同,張揚唱得是哪一出啊,嵐山市委書記、省公安廳廳長、農業部部長,這些人的子女全都被他招納麾下,濱海保稅區簡直就成了高幹子女進修學校,以後誰還敢去找保稅區的茬子?
  項誠道:“希望這些年輕人能夠踏踏實實的搞好保稅區的工作,北港需要一個新的亮點、成為我們的城市名片了。”
  蔣洪剛笑了笑道:“張揚還是有些能耐的!”
  六點鐘的時候,張揚準時來到市委招待所,沒等他敲門,喬夢媛就拉開了房門,她剛剛洗過澡,頭髮還有些潮濕,換上了一身灰色的休閒服,某位哲人說過,女人的著裝往往和心情有關,喬夢媛最近的心情都是灰濛濛的,不施粉黛,卻有種清水出芙蓉的清純韻味。
  張揚笑道:“怎麼知道我來?”
  喬夢媛將甩帽衫的帽子拉起,雙手插在衣兜裡,小聲道:“說好了六點,你要是不守時,我就一個人去海邊走走。”
  張揚道:“今兒風大,還是別去海邊了。”
  喬夢媛道:“沒關係,我想去看看!”
  兩人來到樓下,張揚本想開車,喬夢媛建議道:“走走吧,我想瞭解一下濱海。”
  張揚和喬夢媛並肩走上了濱海的街道,市委招待所距離最近的海灘還有一公里的距離,六點鐘正是下班的時間,街道上的行人很多,來來往往,川流不息,卻無人注意到張揚這位市委書記也走在人流之中。
  張揚來到濱海之後最先抓起的就是市容市貌,通過一段時間的治理整改,整個濱海城區已經見不到占道經營的小販,城區道路經過全新整修,目前他們步行的這條海港路綠化也全部完成,道路兩旁綠樹成蔭,每一個街道拐角還可以看到大片的城市綠地,節能路燈也全部安裝完畢,臨近海灘,道路上的行人減少,小城特有的寧靜頓時顯露了出來。
  喬夢媛很喜歡這樣悠閒的感覺,她抬起頭,望著遠方的海面,輕聲道:“想要瞭解一個城市最好的辦法就是用你的雙腳去丈量她。”
  張大官人道:“這話聽著耳熟,好像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想要瞭解一個男人的最好辦法,就是用你雙手去丈量他。”


卷十一 第1043章 風雲漸起
  喬夢媛俏臉一熱,這廝永遠都是那麼沒有正形,這話充滿了挑逗和調戲的成份,喬夢媛沒有理會他,只當他的那句話是耳旁風。步幅明顯加快了一些,將張大官人甩在了身後。
  張大官人大步跟了上去:“那啥,有的是時間丈量濱海的土地,別急啊!”
  喬夢媛道:“張揚,你的腦子裡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張大官人作沉思狀:“如何讓我關心的人生活的快樂!”
  喬夢媛在沙灘上停下了腳步:“你左右不了,甚至你連你自己的命運都左右不了,又怎麼去關心他人的快樂?”
  張揚道:“夢媛,其實人完全可以活得更輕鬆一點,沒必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我的人生觀就是活好今天,活好這輩子,其他的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去問,人生只不過短短百年,在有限的時間裡我盡可能的去尋找最大的快樂。”
  喬夢媛道:“我真是懷疑你怎麼當上市委書記的,就你這覺悟,連個普通老百姓都不如。”
  張揚笑道:“市委書記怎麼著?市委書記也是從老百姓裡出來的,我就是老百姓,我一樣有喜怒哀樂,我這輩子都做不成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官老爺。”
  喬夢媛不禁笑道:“我還是堅持認為,你不適合當官,一點都不適合。”
  張揚道:“對我來說當官是一種修行,等我修行圓滿了,喊我爺爺我都不在這裡繼續混下去。”
  喬夢媛白了他一眼。
  張揚笑道:“我可沒有讓你叫我爺爺的意思。”
  喬夢媛啐道:“嘴賤了是不是?”
  張揚道:“餓了,我這人一旦餓了話就特別多。”他指了指遠處:“那邊有家海鮮燒烤,咱們隨便吃點。”
  喬夢媛道:“那東西最不健康。”
  張揚笑道:“人活著千萬別這麼小心,其實世上最不健康的東西是人的思想,燒烤跟思想相比純潔多了,健康多了。”
  喬夢媛笑道:“風馬牛不相及,燒烤和思想怎麼能夠扯到一處?”
  張揚道:“怎麼就不能扯到一處?燒烤需要經過炭火的考驗才能變成香噴噴的美食,火候不夠夾生。烤得太久糊了!思想要經過實踐的考驗,只有通過考驗的才是革命思想。”
  喬夢媛為之嘆服:“得,你就別賣弄你的燒烤理論了,實踐出真知,你還是踏踏實實把燒烤烤好了,然後再上升到思想的層面吧。”
  張大官人的燒烤水準還是不錯的,至少得到了喬夢媛的認同,夜色在不知不覺中籠罩了這片海灘。兩人聊得很開心。自從母親去世之後,喬夢媛還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輕鬆,她終於找到了自由呼吸的感覺。或許她一直給自己的壓力都有些過大,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簡簡單單才是真。喬夢媛決定換一種活法,像張揚一樣,將官場當成是一個修行的場所,不知這次的修行可以讓她忘記過去的煩惱嗎?
  並不是每個人都將官路視為一場修行,在蔣洪剛看來,每個人的仕途都是一個戰爭史,而現在他就要打響這場戰爭,蔣洪剛的生命之中有一個人是極其重要的,他的老同學老朋友丁高山。蔣洪剛有什麼想法,有什麼重大決定的時候,總會和丁高山一起商量。
  丁高山是全力支持蔣洪剛競爭北港市委書記一職的,如果能夠成功,作為蔣洪剛最好的朋友,他無疑會在未來獲得無法估量的利益。
  丁高山一直都看好蔣洪剛的政治前景,他瞭解蔣洪剛。清楚蔣洪剛的能力,也知道他的野心和抱負,丁高山對蔣洪剛的支援絕不限於語言上,他會付諸行動,知道蔣洪剛即將前往東江。丁高山馬上做出了一個決定:“我和你一起去。”
  蔣洪剛笑道:“你去做什麼?”
  丁高山道:“張揚的妹妹結婚,我怎麼也得要去捧個場。他參加過我女兒的婚禮,禮尚往來,于情於理我都得去一趟。”
  蔣洪剛道:“高山啊,張揚到現在連我的帖子都沒給下,你就這麼過去是不是有些冒昧啊?”
  丁高山微笑道:“禮多人不怪,咱們中國自古就是如此,我去參加他妹妹的婚禮是給他面子,不過這次並不僅僅是奔著這件事過去,我是陪你這位老朋友一起前往啊。”
  蔣洪剛道:“高山啊,沒必要的。”
  丁高山道:“有必要!洪剛,咱們這麼多年的朋友,這份友情彌足珍貴,你想要什麼,我心裡明白。”
  蔣洪剛笑了笑,沒有說話,丁高山的確是最瞭解他的人。
  丁高山道:“我雖然不是官場中人,可是對這其中的規則多少還懂得一些,想要往上走,一靠背景,二靠關係,如果這兩方面都沒有,就必須依靠金錢,我當然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並不是錢能夠辦成的,但是錢這個東西至少可以幫忙鋪路。”
  蔣洪剛道:“高山,真的用不著,你的心意我明白。”
  丁高山道:“放心吧,我懂得怎麼做,這次我去東江又不會跟著你,老郭五一也要回東江,我去看看老同學,有些關係也是需要走動的。”
  蔣洪剛點了點頭,平海駐京辦主任郭瑞陽和他們都是老同學,郭瑞陽在省裡的關係還是有一些的,丁高山這次前去就是為了幫助自己疏通關係,想到這裡,蔣洪剛內心中不免有些感動。
  兩人正在說話的時候,丁高山的電話響了,他拿起電話,卻是弟弟丁高升打來的,聽完之後,丁高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低聲道:“怎麼會這樣?算了,不用管他們!”
  蔣洪剛聽出他好像出了事情,等丁高山掛上電話之後方才問道:“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丁高山笑道:“在北港這片地方能有什麼麻煩?小事情而已,用不著你幫忙。”
  蔣洪剛點了點頭道:“最近北港的治安不太好,前些天,袁孝商的兒子被人公然劫持,如果不是張揚出手,恐怕事情就鬧大了。”
  丁高山道:“北港最近的形勢有些不太對勁,袁家兄弟輪番出事,我感覺這些事的背後可能有人在搗鬼。”
  蔣洪剛道:“當今的時代,無論做官、做生意、做事都要小心,人活著真的很不容易。”
  丁高山笑了笑道:“你還有大好的前程,只要認真經營,這個世界上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蔣洪剛看了看時間道:“我該走了!”
  丁高山留蔣洪剛在家裡吃飯,蔣洪剛婉言謝絕了,他答應了家裡要回去吃晚飯。
  蔣洪剛走後不久,丁高升回到了家裡,他的表情顯得有些緊張:“大哥!”

丁高山示意他關上書房的大門,方才道:“怎麼了?要不要這麼著急?”
  丁高升道:“一船貨物全都被海關查扣了,梅千河這混蛋真不是東西,平時我們沒少給他好處,他媽的翻臉不認人,明知道是我們的貨,還他媽這麼幹!”
  丁高山瞪了他一眼道:“你嚷嚷什麼?多大點事兒?別人查扣這些貨是公事公辦,梅千河身為海上緝私科領導,發現了不對當然要制止。”
  丁高升道:“可他行動也得打聲招呼吧?不帶那麼玩的,幸虧你想得周到,如果這些貨物能夠查到我們的身上,麻煩豈不是大了?”
  丁高山道:“出了事情,先不要忙著責怪別人,要先從自己的身上找原因……”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丁高山做了個手勢,示意丁高升不要說話,接通手機笑道:“梅隊,有什麼指教?”
  丁高升聽出是梅千河打來了電話,嘴裡嘰裡咕嚕的低聲咒駡著,當然聲音小到幾乎連他自己都聽不見。
  丁高山聽完之後,表情顯得有些凝重,掛斷電話之後,丁高升忍不住問道:“那混蛋怎麼說?”
  丁高山道:“袁孝工親自下得命令,他只能執行。”
  丁高升怒道:“他憑什麼?”
  丁高山冷冷道:“馬上找人去頂這件事,暫停最近的一切經營活動。”
  丁高升道:“袁孝工根本就是假公濟私,誰不知道他的幾個兄弟都不乾淨,他要查,為什麼不去查他兄弟?”
  丁高山道:“民不與官鬥,權力在人家的手中,人家就可以這麼幹,你必須得低頭,得服氣!”
  丁高升道:“哥,我們丁家和他們袁家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他為什麼要擺我們一道?”
  丁高山眯起雙目,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地敲擊著,想了一會兒方才道:“最近袁效農和袁孝商接連出事,他們想必把這筆帳算在了我們的頭上。”
  丁高升愕然道:“哥,可是我們根本就沒有做過。”
  丁高山道:“袁家和我們的經營存在重疊的地方,或許他們認為我們想搶他們的生意,危及到了他們的利益?”
  丁高升道:“一直都是他們在搶,過去汽車都是我們在玩,可袁效農橫插了一杠子過來,你不是一樣讓我忍著?”
  丁高山道:“這件事非常蹊蹺,一定要冷靜,寧可吃點小虧,也不能盲目犯錯!”
  張揚在濱海市常委會上宣佈了一系列幹部任職的決定,其中就包括正式任命常海天擔任濱海市保稅區黨工委副書記的決定,雖然是副職,但是書記一職並未設立,等於常海天還是一把手,在目前的保稅區建設指揮部,常海天集黨政權力於一身,這也充分體現了張揚對他的信任。在喬夢媛的任命上張揚採用了同樣的策略,任命喬夢媛為濱海市招商辦副主任,濱海市招商辦一直沒有正式成立,招商工作雖然一直未停,但是明確下文設立這個機構還是頭一次,招商辦目前只有一位副主任就是喬夢媛,至於未來班子的組建也是喬夢媛全權負責。
  常委們在張揚宣佈任命之後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常海天、喬夢媛這兩位的背景大家都知道,和張書記的關係誰都看在眼裡,多數人都抱著和許雙奇一樣的想法,反正現在是你一人說了算,你愛怎麼玩就怎麼玩。
  張大官人的臉上帶著謙和的微笑:“大家也說說自己的意見嗎,常委會上,我希望大家暢所欲言,不要有什麼顧忌。”
  常務副市長董玉武道:“我贊同張書記的決定,保稅區對平海對北港來說都是一個新興事業,這樣的新興事業,需要現代化的管理,我們這些老同志的思維已經趕不上了,必須要引進這些年輕而富有朝氣,敢闖敢拼的優秀管理人才,常海天、喬夢媛這些人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們都在不同的領域證明了自己的管理才幹和經營水準,這樣的人才是任何地方都渴求得到的,我可以負責的說,有了他們的加入,保稅區必將建設出一支國際一流的管理團隊,這樣的優秀人才願意到濱海來工作,也證明了張書記的個人魅力。我相信在張書記個人魅力的感召下,會有越來越多的優秀人才來到濱海,為濱海的建設貢獻力量。”
  董玉武說完,現場響起了掌聲,不過無論鼓掌的還是沒鼓掌的,都在心頭狠狠鄙視了這廝一把:“不拍馬屁你丫能死?”鄙視歸鄙視,可真是要輪到自己不得不說的時候,估摸著自己也得說些獻媚的話。
  許雙奇用不著說這種話,既然知道自己說了都沒用,又何必多說廢話。
  市委副書記劉建設最近基本上不發言了,他的工作問題已經定下來了,只差公開宣佈,再有幾個月他就去臨蒙縣當縣委書記了,有時間他寧願多瞭解瞭解臨蒙的資料,考慮一下臨蒙未來的規劃,濱海幹他什麼事?
  這樣的心態下,常委會已經沒有人站出來提出異議,不過這樣也好,一團和氣,張大官人說一不二,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接下來的時間裡,市委宣傳部長王軍強將今年濱海市先進集體和先進個人的名單拿出來給各位常委過目一下。
  張揚看了看,十大先進集體和先進個人中有團市委,也有常海心,張揚知道王軍強和常海心合作頗多,撤縣改市的時候,成立創建辦,他們一個是主任一個是副主任,王軍強對常海心印象不錯,而且他知道自己和常海心關係很好,這樣做多少有討好他的因素,張揚當時並沒有說話,他笑了笑道:“大家看一下名單,如有不同意見,回頭向王部長提出。”他看了看時間表示散會。
  對於這份名單,張揚是有意見的,會議後他把王軍強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指著那份名單道:“老王,這次評選先進是市委宣傳部和團市委聯合舉辦的,你把團市委和海心同志都選了進去,是不是有點假公濟私?”
  王軍強道:“小常來到濱海之後,工作一直都非常努力,工作成績也是有目共睹,所以……。”
  張揚道:“我看有些不合適,總不能又當評委又參加比賽,這對別人是不公平的,這樣,你把海心同志的名字給去掉,把王志剛給加進去。”
  “這……”王軍強面露難色。
  張揚道:“不用考慮,就按照我說的辦。”張揚堅持把常海心的名字去掉避嫌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王志剛表現的的確很優秀,不但解決了濱海節能路燈的問題,為濱海創下一大筆收入,而且最早保稅區的概念就是他提出來的,張揚有必要論功行賞。
  剛巧這時候常海心過來找張揚,王軍強告辭離去,心說這次是存心拍馬屁,沒想到拍錯地方了。
  常海心過來正是要說這件事情的,雖然團市委也是這次活動的組織單位之一,但是常海心並沒有介入這件事,都是王軍強一手包辦的,常海心知道名單後也覺得不妥,所以過來向張揚說這件事,要求把自己和團市委的名字給去掉。
  張揚把剛才和王軍強談話的內容向常海心說了,常海心笑道:“這樣我就放心了,王部長也真是,一聲不吭的就把我給評成先進了,我可真有點受之有愧。”
  張揚道:“這些人都擅長做表面文章。”
  常海心笑道:“還不是想討好你。”
  張揚道:“看來他看出來了。”
  常海心愕然道:“看出什麼來了?”
  “看出咱倆好唄!”
  常海心啐道:“你胡說什麼?”俏臉卻不由得一紅。
  張揚伸出手,握住常海心的柔美捏了捏,這裡畢竟是辦公室,常海心可不像他這麼放得開,慌忙抽回手去:“張書記,我聽說夢媛過來了。”
  聽到常海心稱呼自己張書記,張大官人不由得收斂了一些,點了點頭道:“是啊,我請她過來幫忙主持招商工作,剛才常委會上已經決定,任命她為市招商辦副主任。”
  常海心道:“好啊,夢媛經商這麼厲害,招商工作對她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張揚笑道:“你對她比我的信心還要足。”
  常海心微笑道:“比不上你瞭解她。”
  張大官人感覺常海心好像話裡有話,這廝沒有繼續探討下去,打馬虎眼道:“海心,你是不是準備跟我一起前往東江?”
  常海心搖了搖頭道:“正說這事兒呢,我提前走幾天,先回嵐山,我爸媽都要過去參加小靜的婚禮,我們五一那天一起過去。”
  張揚道:“咱爹咱媽太給我面子了。”
  常海心啐道:“誰是你爹你媽?”芳心中卻是一陣驚喜,她也說不清為什麼,自己這麼沒名沒份的跟著張揚,可是就是心甘情願。常海心道:“你別往自個臉上貼金,我爸媽過去,是給丁書記面子。”這話倒是一點都不假,丁兆勇的父親丁巍峰是平海政法委書記,他兒子結婚,省裡的頭面人物多數都會前往恭賀。
  張揚道:“你這麼一說,我又沒面子了。”
  常海心伸出雙腿,在辦公桌下,輕輕和張揚的雙腿摩擦了一下,柔聲道:“我是沖著你去的。”
  張大官人心中一蕩,如果不是在上班時間,這會兒就要將這風情萬種的丫頭壓倒在辦公桌上,就地正法。
  電話鈴打斷了張大官人的胡思亂想,他拿起電話,電話是市委副書記蔣洪剛打來的,蔣洪剛的聲音非常親切:“張老弟,你有點不夠意思啊!”
  張大官人當然能夠聽出蔣副書記不是真心指責自己,他笑道:“蔣書記,兄弟我哪兒得罪您了,要打要罵,悉聽尊便!”
  蔣洪剛那邊已經哈哈大笑了起來:“張老弟,咱家妹子結婚你也不跟我說一聲,是不是有點不夠意思?”
  張拖道:“蔣書記,這事兒沒想操辦,我妹他們也是決定旅行結婚……”
  “張揚,你還蒙我啊!”蔣洪剛聽起來似乎有些火了,這就是相處技巧,能發火的有兩種人,一是仇人,二是朋友,蔣洪剛先把張揚定位為自家兄弟,然後再發火,更顯得彼此的關係親近,蔣洪剛道:“要不是老郭跟我說,我還不知道呢,丁書記擺酒,我高攀不上人家的門檻,可是咱們朋友一場,你妹妹結婚,要是不請我喝杯喜酒,我以後就當你眼裡沒我這個哥哥。”
  張大官人心說,我他媽啥時候把你當成哥哥了?可心裡腹誹著,嘴上還得裝出歉意十足的樣子:“蔣書記,不,蔣大哥,您就是我親哥,我妹結婚,就是你妹結婚,我回頭就給你送請柬去。”
  蔣洪剛笑道:“不必那麼麻煩,你給我留一桌酒席就行!”
  張大官人一聽好嘛,敢情人家不是一個人去,一桌!常規上是十個人,以蔣洪剛的老道,肯定會讓這一桌坐滿,而且絕不會是不相干的人物,張大官人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這邊電話剛剛掛上,那邊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是乾媽羅慧甯打來了電話,她通知張揚,五一期間她去東江參加趙靜的婚禮,順便去探望一下在東江公安廳工作的兒子文浩南。
  原本張揚是沒打算乾媽能過來的,所以也沒跟她特地提出邀請,這下好了,羅慧寧居然要親自前來,張大官人就是不想操辦也得操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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