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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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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養養道:“我想你也不會,面由心生,你看起來很善良。”
  元和幸子不由得笑了,她輕聲道:“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很像你姐姐的緣故?”
  顧養養點了點頭道:“有這方面的原因,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是日本人,我真的會以為姐姐回來了,只可惜人死不能複生,如果我姐姐還活著,你們說不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元和幸子道:“顧小姐真是個善良的女孩子,那兩名武士是想挑戰張先生,他們的初衷並非是想傷害你們。希望顧小姐能夠原諒他們,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
  顧養養道:“沒什麼,只要張揚不追究,我也不會追究。”
  元和幸子道:“那我就先替他們謝謝顧小姐了。”
  顧養養道:“元和夫人,你過去從沒有來過北港?”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道:“沒來過,不過以後我應該會經常到這裡來,昨晚我和張先生談得很愉快,已經決定在濱海投資了。”
  顧養養緩緩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卻顯得非常複雜,看不出她究竟是高興還是難過。
  這場病來得急,去得也很快,張大官人已經重新恢復了健康,當天上午,他來到剛剛落成的保稅區工程建設指揮部,其實就是臨時搭起的兩座活動板樓,常海天、杜瓦爾、程潤生三人站在工地前方交流著什麼,看到張揚開車過來,他們停下交談來到張揚的面前。
  常海天道:“張書記,兩棟板樓都蓋好了,咱們保稅區打算什麼時候正式開工呢?”
  張揚道:“要看杜瓦爾了,只要規劃方案完成,我們馬上就破土動工。”
  杜瓦爾道:“方案已經差不多了,可是工程款還沒到賬,你不是說過省裡和國家給濱海七十億,市里也給兩億人民幣嗎?”
  張揚道:“周省長把咱們的規劃帶去東江,拿給省主要領導挑挑毛病,如果他們挑不出毛病,咱們就甩開膀子大幹一場。”
  程潤生道:“張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咱們的設想再好,都需要用金錢來落實,缺少了金錢,那是寸步難行啊。”
  張大官人笑道:“金錢不是萬能的!”
  常海天道:“可缺錢是萬萬不能的。”

卷十一 第1025章 見風使舵
  如果不是為了解決資金的問題,張揚是不會主動去找項城的,他心中明白,自從濱海改市慶典之後,項誠和自己之間的隔閡變得越來越深,他們之間的這種矛盾是不可避免的,歸根結底是權力之爭,張揚的羽翼漸漸豐滿,已經對項誠的控制力造成了直接的挑戰。濱海撤縣改市對項誠可謂是重重一擊,等於公然宣佈項誠失去了對濱海的掌控能力,這次省長周興民過來對項城的冷遇,幾乎所有人都看在眼裡,項誠未來的道路並不好走,他和張揚相比,一個是日薄西山,一個是朝氣蓬勃,兩人之間的矛盾也如同彗星撞地球一般越發激烈起來。
  在項誠的眼中,張揚正是人生中最為春風得意的時候,他本想借著虹光商場敲打張揚一下,卻沒想到非但沒有給張揚製造成麻煩,反而弄得自己灰頭土臉。
  因為是找項誠要錢,張大官人自然是滿臉堆笑,有求於人,不得不客氣三分。
  項誠雖然打心底討厭這小子,可表面上還是表現的相當和藹,微笑道:“張揚,我正打算找你呢。”
  張揚道:“項書記找我什麼事?”
  項誠道:“虹光商場火災的事情。”
  張揚道:“這件事啊,警方已經調查出了結果,這次的火災是人為縱火,目前已經鎖定了疑犯,正展開抓捕行動,和焰火晚會沒有任何關係。”張大官人特地強調了這件事,心中暗道,你丫只要再敢拿這件事做文章就是自找難看,別看是我的頂頭上司,我也不會給你面子。
  項誠道:“查明原因就好,我一直都在擔心。你知道的,關於這次火災社會上的說法有很多,還有人將火災和焰火晚會聯繫在了一起。如果真的像別人猜測的那樣,就會給你們濱海領導層帶去不好的影響。”
  張揚笑道:“多謝項書記關心。”他心中明白,項誠巴不得這次的火災是因為焰火晚會而起。
  項誠道:“這兩天新聞媒體上出現了一些偏差,對於火災的報導有很多不實的地方。現在事情終於水落石出,我希望這件事還是儘量平息下去,不要因此而產生矛盾。”項誠雖然想推諉責任,但是他畢竟還得為黃步成說幾句話,擔心張揚真的繼續追究下去。
  張揚道:“項書記,你是擔心我因為新聞報導的事情和黃部長發生不快吧?”
  項誠道:“很多時候,媒體也不是那麼的聽話,說不準什麼時候頭腦一熱就會胡說八道,張揚,咱們還是要維護安定團結的局面,都是自己同志,有什麼說不開的?”
  張揚道:“項書記,我明白,我壓根也沒把這次的事情記在心上。有那時間,我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的工作,犯的著跟人家勾心鬥角嗎?我一年輕幹部,什麼事情都欠缺經驗,真要是跟人家鬥心眼,可能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您說是不是啊?”
  項誠聽出這廝字裡行間分明在影射著自己,眼皮翻了翻道:“你現在搞得有聲有色,真是後生可畏啊!”
  張揚道:“我需要跟項書記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項誠知道這廝沒那麼謙虛,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對了,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
  張揚道:“項書記,現在濱海撤縣改市已經完成了,保稅區的工程也即將啟動了,我琢磨著挑個好日子,請您過去給保稅區奠基。”
  項誠道:“周省長來的時候是個好機會啊,為什麼不在他來濱海的時候操辦這件事?”
  張揚道:“項書記,保稅區建設是咱們北港的事情啊,您是北港市委書記,這件事當然應該您來主持。”
  項誠雖然清楚這廝虛情假意,可這句話聽在耳朵裡還是很舒服的,他低聲道:“沒必要搞什麼隆重儀式,這次撤縣改市大操大辦,我就不怎麼贊成。”
  張大官人心中暗罵,項誠這老東西真不是玩意兒,當初不是你讓我搞慶典嗎?現在居然翻臉不認帳了,看來這次撤縣改市的慶典沒有起到他想要的效果,周興民來濱海把他搞得灰頭土臉,好不難堪,所以項誠將這次慶典活動的成績全都給否定了。
  張揚道:“項書記,您要是不想大操大辦,咱們乾脆就這麼著,明兒我準備兩把鐵鍬,開車把您請到保稅區,咱倆每人挖幾鍁,把保稅區的石碑給立起來,您看怎麼樣?”
  項誠忍不住笑起來了,指著張揚的額頭道:“混小子,你夠操蛋的,你請我去奠基還是盜墓啊?怎麼搞得跟做賊似的?”
  張揚笑道:“項書記,您的意思我明白,其實現在我們濱海也沒有大操大辦的資本……”這廝在關鍵時刻停頓了一下,苦著臉來了一句:“缺錢啊!”
  項誠一聽好嘛!這廝今兒八成就是沖著這件事來得,找自己要錢來了。
  項誠漫不經心道:“國家和省裡的撥款還沒到位嗎?”
  張揚道:“沒!周省長讓我敬候佳音,我這眼巴巴的等著呢。”
  項誠道:“那就多點耐心,再等幾天唄。”
  張大官人道:“遠水解不了近渴啊,我是朝也盼,晚也盼,盼穿了我的雙眼,到現在硬幣都沒見掉下來一個,項書記,坦白的說,今兒我就是來找支援的,市里答應了給我們兩個億,能不能先批下來,我等著錢用呢。”
  項誠道:“這件事我早就吩咐下去了,怎麼?錢還沒到位?”
  張大官人望著項誠一臉迷惘的樣子,一時間看不出他到底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不過以他和項誠之間的關係來看,項誠未必會這麼痛快的給他錢。
  張揚道:“沒有!”
  項誠拿起電話,當著張揚的面給市長宮還山打了個電話。項誠問起宮還山關於給濱海保稅區撥款的事情,問完之後,他放下電話道:“張揚,宮市長已經在辦這件事了,不過兩億可不是什麼小數目,尤其是對咱們北港來說,籌備資金也需要時間,宮市長剛剛表示一定儘快把這筆錢到賬。”
  張揚咽了口唾沫,顯得小心翼翼道:“項書記,我能多問一句,錢什麼時候才能到賬嗎?”
  項誠道:“他說最遲八月份!”
  “八月份!”張大官人差點把倆眼珠子掉出來,心裡算是明白了,項誠在演戲呢,項書記對自己那是相當的不爽,給錢哪有那麼痛快啊。
  項誠道:“小張,你別急,這件事我一定督促他們快辦,爭取儘早把錢給你們送過去,其實這點錢對保稅區來說也只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根本上的問題,我看事情的重點還是在省裡,如果那七十億能夠早日批下來,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事到如今張大官人只能接受現實,其實他來找項誠之前也沒抱太大的希望。
  項誠道:“張揚,你過去一直都是招商引資方面的高手,要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嘛,我相信這點問題難不住你,好好幹,我看好你。”
  張大官人心中暗罵項誠,一臉失落的離開了項城的辦公室,下樓的時候,剛巧在電梯裡遇到了宣傳部長黃步成。
  黃步成看到和這位冤家狹路相逢,先是把頭給低下來了,這是他的第一反應,可馬上腦子裡又想到,我怕他做什麼?我是市委宣傳部長,他只是一個縣處級幹部,我比他級別高,怎麼我見他跟見領導似的,我不用怕他啊!於是黃步成又抬起頭來,張揚一直看著他,黃步成一抬頭,兩人的目光就對在了一起,黃步成硬生生擠出了一個笑容,自然是生硬得很:“小張,這兩天來市里很勤嘛!”
  張揚道:“沒辦法不勤,我得多往領導這裡轉轉,溝通感情,以後才能少給我小鞋穿。”
  黃步成被噎著了,咳嗽了一聲,想起張揚這廝昨天噴嚏連天的情景,他向後撤了一步,靠在電梯上:“嗯……呐……”話沒說完呢,電梯門開了。
  張大官人禮貌地讓黃步成先走,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電梯,黃步成又放慢了腳步,和張揚並肩行進:“張揚,北港日報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已經勒令相關責任人做出深刻的檢討,你看……”
  這分明是給張揚道歉來了,張大官人之前就接到了市委副書記蔣洪剛的說情電話,他已經答應給蔣洪剛這個面子,黃步成級別要比自己高,能夠主動道歉,證明這廝已經害怕了自己,也承認在這件事上栽了跟頭。
  張揚道:“黃部長,那件事就不用追究了,人活在世上都不容易,經常要幹身不由己的事兒,我和北港日報社的趙瑞喜也沒什麼矛盾,他發那篇不負責任的報導也是受人指使。”
  黃步成馬上搖頭道:“我可沒讓他發這種不負責任的言論。”
  張揚道:“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我這人的脾氣原是要掰扯到底的,可是蔣書記都發了話,他的面子我不能不給,再說了,我和黃部長也無仇無怨的,通過這件事,說不定咱們之間的關係能夠更近一層,同在北港為官,低頭不見抬頭見,冤家宜解不宜結您說是不是?”
  黃步成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這小張啊,年輕幹部之中能像你這麼豁達的可不多。”
  張揚笑道:“豁達談不上,頭腦還算清醒,誰對我好誰對我壞我分得清楚,黃部長啊,以後我少不得有求你辦事的時候,到了那時,你千萬不能拂我的面子。”
  黃步成道:“小張,我過去對你也不太瞭解,可通過這件事,我發現你和我都是直脾氣的人,咱們以後要加強聯絡,宣傳上的事情,只要能夠用上我,我一定會盡力幫忙。”
  在官場上混,誰沒點見風使舵的本領,黃步成一直都想借著項誠的東風,可現在突然發現,人家到了關鍵時刻根本不尿自己這一壺,你既然將我棄之如敝履,我也不能總是沒皮沒臉的去貼你的冷屁股。
  通過這次的事情,黃步成忽然發現蔣洪剛並非是一個陪綁的角色,一直以來蔣洪剛在北港政壇保持低調,其真正的目的卻是在等待時機,一旦時機來到,蔣洪剛肯定會揭竿而起,和宮還山一爭短長。這次如果不是蔣洪剛說情,以張揚的脾氣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放眼北港政壇,能讓張揚買面子的人可不多。這個世界上的多數人都很現實,但是當他們發現現實並不可靠,或者現實並不是那麼的滿意的時候,他們會把眼光望向別處,美其名曰看得長遠,事實上卻是一種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黃步成內心深處已經悄然倒向了蔣洪剛的陣營。
  張揚對黃步成這號人物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在政治上不缺宣傳部門的強力盟友,這次他之所以放過黃步成,一是因為蔣洪剛出面,二是因為他想透了這件事的關鍵,黃步成已經走投無路了,項誠肯定不願保他,所以他才會去求蔣洪剛,張大官人在北港的政治對手是項誠為首的那幫人,早晚他和項誠之間還會有一場火花四射的激烈碰撞,在碰撞之前,分化項誠的陣營,減弱他的實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今天和項誠的這次見面可謂是無功而返,張揚正準備返回濱海的時候,接到了蕭國成的電話,卻是蕭國成請他吃飯。
  張揚想起昨天為蕭國成診病的情景,推測出蕭國成這次請他吃飯十有八九還是為了自身的病情。
  張揚驅車來到碼頭,蕭國成的遊艇停在那裡,船員將張揚引到二層的豪華座艙。
  蕭國成坐在艙內的環形沙發上,他的臉色依然蒼白,不過精神比起昨天明顯好了許多。看到張揚進來,蕭國成站起身微笑著迎上前去:“張書記來了!”
  張揚笑道:“蕭先生跟我不必客氣,如果從偉童那裡喊我應當尊稱您一聲叔叔。”
  艙內只剩下他們兩人,蕭國成邀請張揚落座之後道:“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看得起我就叫我一聲大哥吧。”
  張揚笑道:“我要是叫你大哥,只怕偉童會跟我翻臉,還是叫你一聲叔叔自然點。”
  蕭國成點了點頭道:“那好,我不跟你客氣了,我也不叫你張書記,張揚,今天我約你前來,一是為了表示感謝,二是跟你單獨聊一些事。”他倒了一杯紅酒遞給張揚。
  張揚抿了一口。
  蕭國成道:“我所中的蠱毒是不是還會發作?”
  張揚道:“不錯,除非找到下蠱之人,查到你所中的究竟是哪種蠱毒,方才能夠將蠱毒從你的身體內徹底清除。否則你仍然會發作,不過你放心只要在發作之前找我,我就可以幫你控制住症狀。”
  蕭國成苦笑道:“那豈不是意味著我離不開你了。”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他笑完之後又覺得自己發笑有些不禮貌,咳嗽了一聲道:“蕭叔叔,並不是我危言聳聽,隨著時間的推移,你體內蠱毒發作的頻率會越來越快,現在是一月發作一次,等明年或許就變成了半個月後年就變成了十天,所以一定要儘快找到下蠱之人,只要找到蠱毒的配方,我就能夠幫你將蠱毒徹底清除出去。”
  蕭國成道:“我已經讓人去尋找刀明君……”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低聲歎了口氣道:“我對生死已經看得很淡,其實怎樣的結果我都不會害怕,但是我不會選擇在蠱毒發作中死去如果那樣,我寧願飲彈自殺。”
  張揚道:“蕭叔叔,並非沒有克制的方法,萬事萬物相生相剋,只要有毒就有解藥,你相信我,我至少可以保證你在兩年內不會有什麼大礙。”
  張揚的語氣雖然平淡,可是蕭國成卻明白張揚給了自己一個不小的人情,他緩緩點了點頭道:“大恩不言謝,張揚,有沒有我能夠幫你做的事情?”

  張揚本想說不用,可他忽然想到了保稅區目前面臨的困境,雖然張揚幫助蕭國成並不是為了報酬,可現在他只能厚著臉皮一試了,張揚道:“蕭叔叔,我幫你治病並非是為了要求回報,但是我現在的確也遇到了一些麻煩。”
  蕭國成微笑道:“說,希望我能幫得上你。”
  張揚道:“濱海保稅區的事情您應該知道了,目前國家和省裡的七十億撥款沒有下來,我今天來市里就是為了尋求贊助,北港市方面曾經答應給我兩億贊助,現在卻以財政困難為藉口推三阻四,政府部門辦事效率一向如此,我不是不能等,可是如果繼續等下去,保稅區的建設就會一直延誤,所以……”
  蕭國成道:“張揚,你這件事為什麼不早說?”
  張揚道:“我臉皮薄,開不了口。”
  蕭國成笑道:“我不可能把錢白給你,我提供給你兩種選擇,一是我幫你搞定周轉資金,應付燃眉之急,二是我參與到保稅區的建設中,也就是說我可以投資保稅區的具體項目,追求長期效益。”
  張揚道:“哪種不用還錢?”
  蕭國成哈哈大笑道:“自然是後一種。”
  張揚道:“那就選後一種。”
  蕭國成道:“後一種方法,我參與投資,同時也要承擔一定的風險,作為回報,我會要求濱海市政府提供給我土地和政策。”
  張揚道:“沒問題!”
  蕭國成道:“你是一個政府官員,在經營方面你並不擅長,搞這麼大規模的保稅區,不僅僅需要國家撥款,還需要吸引外來投資,政府投資可以用於基礎設施的建設,但是以後的港口、商業、物流以及配套的方方面面如果單單依靠政府注資,早晚都會面臨困境,我想問你一件事,你當初搞保稅區的目的是什麼?”
  張大官人被蕭國成問得一愣,這廝最初的出發點很簡單,搞保稅區是源于財政局長王志剛的提議,張揚腦子裡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政績,保稅區如果搞起來那可是一個受人矚目的政績,單單依靠這個政績,他就能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蕭國成道:“你應該知道,保稅區之所以能夠吸引投資商的並非是地理位置環境,而是政策,投資商過來,其主要的目的就是奔著政策而來。所以你不用擔心保稅區無錢可用,只要你把政策運用得當,投資就會源源而來,一個商人,如果每次都要自己去投入大量的資金,那麼他的發展速度必定會因為資金的積累而受到拖累,真正高明的商人會懂得利用機會,如果我看准了一個商機,可是如果做成這筆生意需要一大筆資金投入,我沒有錢,那麼怎麼辦?難道要等到我攢夠了這筆錢,再去做這一單生意?”
  張揚道:“等你攢夠了錢,恐怕商機早就錯過了。”
  蕭國成笑道:“你懂得了這個道理,但是你卻不懂得這件事的解決之道,為了及時獲取巨大的利益,我就必須要拋出一部分利益去激起其他投資者的欲望,讓他們加入到我的行列中來,這些人就是我的合作者,但是合作者永遠不可能比我獲取的利益更大,這是經商的原則之一,如果他們賺得比我還要多,那麼我豈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如何避免這種情況?就要保證你來做東,你是莊家。換句話來說,就是你要擁有掌握大局的能力。”
  張揚道:“我有些明白了,您把保稅區也看成了一單生意。”
  蕭國成道:“在商人的眼中,這世上的萬事萬物都是生意,保稅區自然也是生意,無非是莊家不同罷了,我做生意我做莊,政府做事,官員坐莊,商人和官員相比,後者擁有最大的一個優勢,那就是政策,這世上沒有比政策更有吸引力的噱頭。”
  張揚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蕭國成道:“一個官員如果能夠將大家看成自己的小家,如果能夠將大家的利益看成自己的利益,他就會全心全意的去經營,這樣的官員並不多見。”
  張大官人咳嗽了一聲道:“那啥……我勉勉強強算上一個……”
  蕭國成望著張揚,過了一會兒方才搖了搖頭道:“說到了不算,做到了才算!”
  張大官人因為蕭國成的這番話思路逐漸清晰起來,保稅區很簡單,只要將之當成一個生意來做就行了,做生意的目的是盈利,建設保稅區的最終目的也是為了給濱海帶來效益,現在缺少啟動資金,不怕!咱有政策,有吸引別人的東西,家有梧桐樹,不愁引不來金鳳凰。
  可說一千道一萬,事情繞到最後還逃不過一個錢字,規劃再好,遠水解不了近渴,現在保稅區啟動建設需要錢,而且迫在眉睫。
  蕭國成絕對是個相當爽快的人,他低聲道:“五億,一周內,我提供五億人民幣的資金給你們,這筆錢可以作為投資,但是前提是你答應我的這些條件。”蕭國成將茶几上的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遞給張揚。
  張大官人有些愣了,看來蕭國成是早有準備,即便是自己不開口,蕭國成也會主動投資濱海。和老道的蕭國成相比,自己畢竟還是太年輕了。
  蕭國成微笑道:“你不必急著答覆我,如果你覺得我的投資條件不合適,你也可以拒絕,我投資的五億就算作為短期拆借,咱們這個交情還是有的,利率按照銀行的正常程式走,等國家撥款下來,你還給我就行了,借錢的事情權當我還給你一個人情。”
  張大官人也沒有急著看蕭國成的投資計畫書,他笑道:“蕭叔叔,您這麼一說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好像占了你太大的便宜。”
  蕭國成道:“別這麼想,這世上多少錢都買不來性命,買不來做人的尊嚴,我蠱毒發作的時候,已經喪失了做人最基本的尊嚴,那樣的情景我不想再重複。”他望著張揚的雙目道:“謝謝你!”
  張揚和蕭國成聊了整整一個下午,蕭國成更主要的是從一個商人的眼光來分析保稅區的發展和建設,張揚可謂是獲益匪淺,他也明白了一件事,蕭國成幫助自己絕非是出於單純的感激之情,商者以利為先,蕭國成也看中了保稅區未來存在的巨大潛力。
  乘坐蕭國成的遊艇在海上徜徉了一個下午之後,張揚回到港口,來到他的汽車內,他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給常海天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問題解決了,蕭國成答應提供給他們五億的周轉資金應急。
  做完這一切,張揚又往省裡打了一個電話,這次電話直接打給了省委書記宋懷明。
  宋懷明已經從周興民那裡得知了濱海這邊的不少情況,接到張揚這個電話,首先就問起他和北港領導層之間的關係。從周興民那裡得來的資訊,讓宋懷明感覺到張揚和北港領導層之間出現了不少的矛盾,如果這樣下去,對以後北港方面的工作開展是不利的。
  張揚道:“宋叔叔,你放心吧,我在這裡低調得很,凡事都以和為貴,除非他們欺負到我頭上,我一般都是忍讓為先。”
  宋懷明禁不住笑了起來,這廝什麼時候能夠真正做到忍讓為先?他低聲道:“對老同志要尊敬,到了一個新地方一定要搞好同事關係,政治上想走得穩,必須要擁有群眾基礎。”
  張揚道:“宋叔叔,您到底是讓我搞好和領導的關係還是搞好和群眾的關係啊?我聽著都有些糊塗了。”
  宋懷明道:“兩樣都重要,你現在是出盡了風頭,平海最年輕的市委書記,所有人都盯著你呢。”
  張揚叫苦不迭道:“宋叔叔,我是平海最名不副實的市委書記,一個縣級市的市委書記,縣處級待遇,別人叫我市委書記的時候我都臊得慌。”
  宋懷明道:“少得了便宜賣乖,真要是不想幹了,你現在就辭職,我明天就換別人。”
  張揚道:“別介啊,您要是想把我換了也趕早啊,現在撤縣改市成功了,保稅區批下來了,正是該享受政治果實的時候,您把我給免了,那不是讓別人撈一大便宜,我吃點虧其實無所謂,我就怕別人說您卸磨殺驢啊!”
  宋懷明哈哈笑了起來,他只是跟張揚玩笑,也不是當真要換他,宋懷明道:“你在濱海那邊的事情我可都聽說了,搞什麼焰火晚會嘛,在官場上為人做事最重要的是低調,凡事都想出風頭,早晚會鬧出毛病。”
  張揚道:“這次可不是我出風頭,是北港市領導逼著我搞慶典,可慶典搞起來了,他們反倒不高興了。”
  宋懷明道:“以後這種形式主義儘量別做,濱海的事情不是你做主嗎?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聽領導話了。”
  “不聽話領導會給小鞋穿啊!”
  宋懷明道:“說給我聽的?”
  張揚道:“宋叔叔,您借我一膽我也不敢,我以後升官娶老婆全都要看您臉色呢。”這廝說得絕對是實話。
  宋懷明聽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起來:“張揚,這次你沒少給周省長添麻煩吧?”
  張大官人聽到這句話,腦子轉了轉,未來岳父大人突然提起周興民幹什麼?應該不是平白無故,難道岳父大人想瞭解一下周興民在北港的動向?張揚在官場混這麼久了,官場之中的事情見多了,宋懷明和周興民表面上配合的不錯,也恨難說他們兩人之間沒有什麼矛盾,張揚將周興民在北港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
  宋懷明說出剛才的那句話目的就是想瞭解周興民去北港之後的動向,張揚單從他的一句話馬上就領悟到了他的意思,單從這一點就看出張揚的政治修為又有提升,宋懷明心中暗暗贊許。
  有些事情是眾所周知的,有些事情周興民已經向宋懷明說過,可還有一些事情是周興民沒有提起的,比如說周興民冷落項誠的細節,又比如說周興民和趙永福之間見面的事情。
  張揚說完之後,宋懷明道:“其實泰鴻這件事真的很讓人遺憾,泰鴻鋼鐵集團是國內鋼鐵行業的龍頭,如果能夠落戶北港,對帶動北港的經濟發展有很大的好處。”
  張揚道:“趙永福想給我製造麻煩,他這個人私心太重。”
  宋懷明道:“事情過去就算了,這次我沒有站出來幫你說話,一是因為這個專案本身是我引進的,二是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我不方便說話。”
  張揚道:“還不是一樣,周省長給了我不少幫助,還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宋懷明道:“我可沒委託他去做什麼。”
  張揚聞言一怔,難道說周興民前來北港力頂自己只是周興民自身的意思?這件事和宋懷明並沒有任何的關係?
  宋懷明道:“張揚,北港的問題遠比你想像中複雜,記住一句話,親君子遠小人,在北港,一定要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張揚道:“宋叔叔,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他又道:“宋叔叔,周省長沒跟你說別的事情?”
  宋懷明道:“什麼事情?”
  “那啥……北港市常委的隊伍是不是應該擴大了?”
  宋懷明聽到這裡方才明白,他呵呵笑了一聲道:“要官啊!年輕人,野心千萬不能太大,有些位置在沒有空出來之前,你總不能強行坐在別人的身上。”
  張揚道:“其實有些人並不適合坐在哪些位置上。”
  宋懷明道:“誰適合誰不適合,你說了不算。”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得,野心我可以暫時沒有,但是省裡給濱海的撥款什麼時候才能下發啊,宋叔叔,濱海保稅區馬上沒米下鍋了。”
  宋懷明道:“這麼一大筆錢必須要有相關的程式,已經在辦了,五月份應該可以到賬。”
  張揚算了算現在已經是四月中旬,距離五月也沒幾天了,再說了,蕭國成已經願意主動提供五億的短期拆借,至少眼前的困難已經解決了。
  宋懷明道:“嫣然最近有沒有給你電話?”公事談完,他自然要關心一下女兒和張揚之間的關係。
  張揚道:“每天都通電話,對了,她五一會回來。”
  宋懷明哦了一聲,他並沒有聽女兒說過。
  張揚解釋道:“我妹五一結婚,嫣然回來參加婚禮。”
  宋懷明也知道趙靜結婚的事情,不過他整天事情太忙,無暇關注這種小事,聽張揚提起,他方才想了起來,宋懷明道:“五一期間,我要去京城開會,恐怕無法參加小靜的婚禮了,這樣,我讓你柳阿姨代表我過去。”
  張揚道:“宋叔叔,您忙你的,工作要緊。”
  宋懷明道:“大家都是一家人,要不這樣,嫣然提前回來,你把幾家人召集一下,咱們一起吃頓飯,我來做東。”宋懷明雖然貴為省委書記,但是他為人很謙和,提出請吃飯,更是為了向張家表示自己的誠意。在宋懷明看來,只有懂得尊重別人的人,才有權獲得別人的尊重。
  張揚道:“不用麻煩了吧。”
  宋懷明笑道:“要的,你妹妹結婚,我還是要當面祝福她,你和嫣然聯繫一下,儘量提前幾天回來,這麼久沒見,我也想她了。”

卷十一 第1026章 偶遇
  當晚秦清來到了北港,張揚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她正和常海心一起在北港韓國城購物,兩人買了不少東西,讓張揚去出口接她們。
  張揚來到韓國城門口,就看到兩人每人手裡都拿著一個大大的袋子,他推門下車,幫著她們把東西放在行李箱內,充滿好奇道:“買什麼好東西?這麼多?”
  秦清道:“衣服,海心介紹我去買了一些時裝,同樣的東西,價格比起商場裡要便宜好多。”
  張揚笑道:“現在韓國城假貨氾濫,小心買到假貨。”
  常海心道:“我認識那家老闆,韓國人,他從不經營假貨。”
  張揚道:“海心,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崇洋媚外。”
  常海心白了他一眼,秦清笑道:“開車!”
  張揚啟動汽車之後方才問道:“秦書記,去哪裡?”
  常海心道:“韓美炙烤肉。”
  張大官人不由得歎了口氣道:“那玩意兒有啥吃頭?韓國人的飲食文化比起咱們中華美食差了何止千里,他們的燒烤比起咱們的新疆烤串差遠了,要不我請你們去吐魯番餐廳吃新疆菜吧。”
  常海心笑道:“隨便,反正都是你請客,去哪兒都成。”
  張揚一車把兩人拉到了吐魯番餐廳,這家新疆餐廳是一個維吾爾族大媽所開,新疆菜非常的地道,當然為了適應內地人的口味,對於菜品也進行了不少改良,增加了不少內地人常吃的菜肴。
  張大官人點了烤羊排、烤肉串、大盤雞、老虎菜、優酪乳、奶茶、肉饢……
  秦清望著滿滿一桌子菜,不禁道:“用不著這麼隆重,浪費可恥你知不知道啊!”
  張揚道:“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
  常海心道:“清姐,你看到沒有,你一來,他高興成這樣。”
  秦清俏臉一熱,心中卻甜絲絲的,輕聲嗔道:“胡說八道,他才不是為了這件事,再說我來是找你的,又不是找他。”這話就透著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了。
  張揚笑道:“清姐來了我當然高興。這是其一,今兒我是雙喜臨門。還有一件大事解決了。”
  常海心知道張揚最近因為保稅區的資金問題而困擾,她驚喜道:“你找市里要來錢了?”
  張揚搖了搖頭道:“你以為項書記會這麼好心?”
  秦清笑道:“張揚啊張揚,我怎麼發現你無論到哪裡都和領導搞不好關係呢?”
  張大官人嘿嘿一笑道:“咱倆不是搞得挺好的嗎?”
  一句話把秦清和常海心都臊紅了臉。秦清啐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欠打了你!”
  常海心聽到這句話,不禁笑了起來,她將前兩天張揚到處找挨打的事情說了,秦清格格笑道:“既然這麼喜歡挨打,回頭剛好拿你試試功夫。”
  張大官人道:“誰怕誰啊!”
  常海心道:“還沒說你另外一件喜事呢。”
  張揚道:“也算不上什麼大喜事,就是資金問題解決了,蕭國成答應先借給我五億周轉,不過他也有條件,這份投資計畫書我還沒來及看。”張揚說著將蕭國成的那份投資計畫書遞給了常海心。
  常海心流覽了一下,輕聲道:“我看沒什麼問題啊,這個蕭國成居然這麼好心,一下就借給了你五億,你們什麼關係?”
  秦清也有同樣的疑問,能夠讓一個人毫不猶豫的拿出五億元供他使用,證明張揚和蕭國成的關係非同一般。
  張揚道:“也沒什麼特殊關係,就是他身體不好,我幫他看病,他不喜歡欠我人情,所以通過這種方式補償一下,當然這筆錢也不是白拿的,我要是不答應他的投資要求,他就當給我短期拆借,不但收回本金還要收回利息。”
  秦清倒是翻看了一下那份投資書,微笑道:“這份計畫書做得很周密,也很公平,看來這位蕭國成對投資保稅區早有準備,你找他幫忙,正中他的下懷。”
  張大官人道:“我現在就是想不透,這件事上我有沒有吃虧?”
  秦清笑道:“至少我看不出什麼毛病,一個成功的商人,絕不會貪圖小便宜,尤其是和政府做生意的商人,往往會把眼光放得長遠,我不瞭解蕭國成其人,你應該瞭解,這個人究竟是惟利是圖還是目光遠大,你應該有一個公平的評估。”
  張揚想了想道:“我還真有些看不透,這個人太深,給我的感覺深不可測!”
  常海心道:“無論他是一個怎樣的人,現在人家願意拿出五億解決你的燃眉之急,從這一點上就能夠看出他對你不壞,只要走正規程式,對你是百利而無一害。”
  張揚笑道:“我跟錢也沒仇,今天蕭先生說了一句話讓我如同醍醐灌頂。”
  秦清和常海心都深情地看著他,她們喜歡張揚說話的樣子,意氣風發,信心十足。
  張揚道:“他說,在商人的眼中,這世上的萬事萬物都是生意,保稅區自然也是生意,無非是莊家不同罷了,他做生意他做莊,政府做事,官員坐莊,商人和官員相比,後者擁有最大的一個優勢,那就是政策,這世上沒有比政策更有吸引力的噱頭。”
  秦清聽完陷入沉思之中,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拍手叫絕,她低聲贊道:“這個人看事情看得非常透徹,雖然說得俗氣了一些,但是很有道理,萬事萬物都是一種經營,我們身為國家幹部,事實上就是為國家經營,為人民經營。評價一個幹部稱不稱職的標準就是看他經營的結果,是虧損還是盈利,能否真正為國家獲得利益,能否真正為人民謀求福祉。”
  常海心道:“按照他的思路,那麼從政豈不是很簡單了,評價一個人政績的標準豈不是變得功利了!”
  秦清道:“一個連經濟建設都搞不好的幹部,一個讓老百姓脫離不了貧困的幹部,無論如何都稱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好幹部。蕭國成可謂是看透了事情的本質。”
  張揚道:“我算不算得上一個好幹部?”
  常海心道:“依我看,目前還算稱職。”
  秦清莞爾道:“一路高升,平步青雲,小小年紀已經是濱海市委書記了,從這一點上證明領導對你的工作成績非常滿意。”
  張大官人道:“我不在乎領導們怎麼看,只要你們對我滿意就好。”
  常海心和秦清的目光相遇,兩人都流露出幾分羞澀,她們對彼此之間的關係心知肚明,這張揚的確是她們命中的魔星,偏偏她們就喜歡上了同一個人,而且無法自拔。
  張揚問起秦傳良的病情,秦清道:“普通感冒而已,現在已經好了。”
  張揚道:“秦叔叔年齡大了,你儘量勸勸他,不要讓他太操勞了,秋霞寺那邊的修復工程,能不去就不去了。”
  秦清道:“我都勸他無數次了,可是他一輩子最癡迷的就是這方面的事情。”
  張揚點了點頭道:“月底我會去東江。”
  秦清道:“小靜結婚的事情?”
  張揚道:“你記得倒是清楚啊!”
  秦清有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自己雖然和張揚之間無名無份,但是在事實上她可是趙靜的嫂子,小姑子結婚自己當然要格外上心。
  常海心道:“到時候啊,我們都過去。”
  張揚笑道:“當然都要過去,一家人剛好借著這個機會好好聚一聚。”
  秦清啐道:“誰跟你一家人啊,喝點酒就會胡說八道。”
  張大官人呵呵笑道:“那啥咱們是不是……”
  常海心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卻是常海天打來的,原來常海天今晚要在保稅區指揮部值班,特地讓常海心過去陪她嫂子。
  常海心向張揚說明了情況,她起身先走了,常海心非常善解人意,她知道秦清和張揚之間已經這麼久沒見了,自然有很多話想單獨說,雖然她也看出張揚已經流露出某種邪念,可在清醒的狀態下,她還是有些尷尬,有些事還是需要回避的。
  常海心離開之後,秦清道:“海心不是因為我來而故意選擇回避的吧?”
  張揚道:“今晚上常海天的確值班,他值班的時候海心都會去陪她嫂子。”
  秦清道:“那你豈不是孤枕難眠了!”他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秦清就沒了這麼多的顧忌,開始開起了張揚的玩笑。
  張大官人笑道:“其實我對這種事無所謂的,自我控制能力還是很強的。”
  秦清俏臉緋紅道:“我怎麼不知道?”
  張揚道:“你應該最清楚。”
  “我怎麼會清楚……”秦清的聲音明顯有些情動了。
  張大官人在桌下輕輕碰了碰她的美腿,小聲道:“那啥,咱倆是不是找個地方促膝長談。”
  秦清點了點頭,順從地站起身來,兩人一起離開餐廳的時候,張揚遇到了一位熟人,卻是皇冠大酒店的老闆袁孝商,袁孝商的身邊還有一位美麗少婦,一個活潑可愛的男孩兒,少婦是他的妻子扈明豔,男孩是他的兒子袁光大。
  袁孝商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張揚,只是兩人同時去結帳,所以走了個對面,如果袁孝商提前看到張揚和秦清在一起,他是不會主動打招呼的,有些時候,有些情景還是不要看到的好。
  可既然遇到了,就不好意思不打招呼,袁孝商微笑著走了過來:“張書記,這麼巧?”
  張揚笑道:“是很巧啊,你怎麼想起來新疆餐廳吃飯?”
  袁孝商將妻兒介紹給張揚認識,張揚看到袁孝商的兒子如此可愛,笑著摸了摸袁光大的頭頂。他向袁孝商道:“這位是我的老領導,今天來北港出差,我特地請她吃飯。”
  袁孝商向秦清笑了笑,他搶著把帳給付了,張揚也沒跟他客氣,他們一起走出了餐廳,袁孝商的妻子帶著兒子去取車,袁孝商停留了一下,向張揚道:“張書記,咱們有段時間沒一起坐了,這個週末祁山會過來,有沒有時間,咱們好好聚聚,聊聊天怎麼樣?”
  在袁家兄弟中,張揚對袁孝商的感覺還算不錯,知道這個人頭腦夠用,再加上袁孝商先提起了祁山,有這層關係,張揚也不好意思拒絕,他點了點頭道:“好啊!”
  袁孝商正想告辭,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尖叫,幾個人同時抬頭望去,卻見一輛黑色別克商務車停在那裡,袁孝商的兒子袁光大被兩名壯漢拖上了汽車,他的妻子扈明豔被人推倒在地。
  一瞬間的功夫,別克商務車已經向遠方疾馳而去。
  袁孝商的眼睛都紅了,他大吼一聲就追了上去。
  張揚看到勢頭不妙,他將車匙扔給了秦清,也快步追了上去,那輛別克商務已經從停車場拐下了坡道。
  袁孝商雖然啟動比張揚較早,可是他的速度卻比張揚慢上許多,張揚沒有沿著道路奔跑,他直接斜插到坡道上,從坡道護欄上一躍跨了過去,落在地上的時候,那輛別克車已經從他的身邊掠過。
  張大官人一個箭步竄上前去,然後以驚人的力量彈跳而起,身體成功趴伏在別克車之上。
  車內的幾名綁匪壓根沒有想到張揚的速度會這麼快。聽到車頂發出沉悶的聲響,猜測到張揚已經落在了車頂上,司機猛然一個急刹車,試圖將車頂上的張揚甩出去。
  張大官人的雙手就像長了吸盤,牢牢釘在車頂之上。
  別克商務車再度急速奔行起來。
  輪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鳴響聲,一股橡膠焦糊的味道極其刺鼻。
  一柄軍刀自下而上穿透了車頂,冰冷的刀鋒貼著張揚的身邊刺了出來。
  以張大官人的能力想制服車內人並不難,但是他畢竟有些投鼠忌器,袁孝商的兒子袁光大還在對方的手裡。如果萬一傷害到那孩子,豈不是得不償失。
  別克車急加速之後,隨之又是一個急速刹車,張揚的身體借著慣性向前滑去,他的身體下滑到擋風玻璃的位置,一拳將擋風玻璃就砸得粉碎,然後他的身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破碎的前窗進入了駕駛室。
  坐在副駕上的一名男子掏出軍刀,惡狠狠向張揚的胸口刺去。張大官人抓住他的手腕。只一下就將他的手腕骨骼擰斷,將軍刀搶了過來。司機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握刀向張揚的頸部紮去。
  狹窄的空間內任你再高明的武功都施展不開,只能採取貼身肉搏的戰術,張揚利用搶下的那柄軍刀迎上,刀鋒交錯,迸射出數點火星。
  張大官人一磕之後,隨即反手一紮。軍刀狠狠刺入對方的右側肩膀,痛得那司機慘叫一聲,張揚棄去軍刀,然後一掌砍在他的喉結之上。
  車內的一名虯須壯漢,一手抓住袁光大,一手拿著軍刀指著袁光大的咽喉:“放……放下武器……”
  張揚一把將刺入司機肩頭的軍刀抽了出來,血淋淋的軍刀從他的手掌中飛了出去。釘入那名虯須大漢的額頭,袁光大那孩子這會兒嚇得早已暈了過去,幸好如此,他方才沒有看到眼前這一幕血腥的場面。
  張大官人短時間內接連擊倒了三名劫匪,他抱起已經暈過去的袁光大,此時失去控制的別克車駛上了北港市區的鴻雁橋,先碰撞在一輛麵包車上,然後改變方向,向橋樑邊緣撞去。
  張揚拉開商務車的車門,此時商務車撞開橋樑護欄,車頭向上沖去,兩個前輪都已經騰空而起,張大官人抱住袁光大,在車輛沖出橋樑的刹那跳了出去,他利用身體為這孩子作為緩衝,倒著倒在了橋樑之上。剛好看到那輛別克商務車沖出橋樑,呈抛物線狀飛向半空然後栽落在河水之中。

  一輛刹車不及的桑塔納撞擊在張揚的身上,張大官人用身體護住了袁光大,避免這孩子被撞傷。
  秦清和袁孝商他們趕到現場的時候,剛巧看到這驚心動魄的場面,秦清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那輛桑塔納撞在了張揚的肉體上,眼淚已經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袁孝商慘叫道:“光大……”
  周圍的汽車都停了下來,現場的情況非常的混亂,那桑塔納司機下車後嚇得手足無措。
  此時看到張揚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他搖了搖頭沖著那司機罵道:“混蛋,你丫不長眼睛啊?想謀殺嗎?”
  秦清聽到張揚的聲音,方才知道他沒事,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唇,兩行熱淚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袁光大這會兒也蘇醒過來,他眨了眨眼睛,一臉茫然,並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在這段時間內已經在生死之間遊走了幾回。
  袁孝商大聲呼喚著兒子的名字拼命朝他們跑了過來。
  張揚將袁光大放下,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頂道:“去吧!”
  袁光大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大聲叫著爸爸,奔跑了過去,撲入袁孝商的懷中,父子兩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團。
  扈明豔也隨後趕到,看到兒子被成功救下,哭得泣不成聲。
  袁孝商將兒子交給妻子,他紅著眼睛來到張揚的身邊,張大官人現在多少有些灰頭土臉,可在周圍人的眼中他現在的形象無比光鮮。
  袁孝商握住張揚的手臂道:“張書記,謝謝……”除了謝字他不知應該說些什麼,今天如果不是張揚,後果不堪設想,這份人情他就算結草銜環也無法償還。
  張大官人卻淡然一笑,輕聲道:“換成誰都會這麼做。”
  張大官人不是活雷鋒,可這廝絕不是一個見死不救的主兒,沖出去救人的時候出於本能,他沒有想過太多的事情。
  袁孝商的兒子在北港市中心被人公然劫持,這絕對不是小事,袁孝商的大哥是北港公安局局長袁孝工,這種涉及到劫持人質的大案本來就足以引起警方的重視,更何況被劫的還是局長的親侄子。
  袁孝工來到現場的時候臉色鐵青,無論劫持者是誰,都是對他這個公安局長權威的挑戰,連他的侄兒都會被人公然劫持,可見北港的治安已經惡劣到了何種地步。
  袁孝工瞭解情況之後來到張揚的身邊,應袁孝商的一再懇求,張揚只能在現場接受了醫生的臨時體檢,否則他早就一走了之了。
  袁孝工首先向張揚表達了謝意,如果說過去他主動和張揚緩和矛盾是出於利害的考慮,這次他已經是真心真意的感激張揚,很少有人擁有這樣的勇氣,以張揚的身份地位,人家根本用不著巴結自己,可是張揚冒著生命危險從綁匪的手中搶下了袁光大,也保住了袁家的血脈。
  張揚道:“袁局,這件事你別跟我客氣,我都說過好幾遍了,換成誰都這麼做,真不是我矯情,關於這件事我得求你給我幫幫忙,救光大的那點事兒千萬別對外宣揚了,我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
  張揚道:“沒什麼可是的,真要是把這件事宣揚出去了,很多人又說我別有用心了,市里萬一讓我再去做見義勇為報告,我頭都要炸了。”
  聽他這樣說,袁孝工忍不住有些想笑,他發現張揚的身上有很多真性情的地方,袁孝工轉向鴻雁橋,目前正在緊張的打撈中,按照張揚的說法,車內有三名綁匪,如果那三人沒能從車內逃出,今天就是三條人命,袁孝工道:“我儘量保密,但是你的證供肯定少不了。”
  張揚道:“不宣揚就好。”
  袁孝工道:“身體怎麼樣?”
  張揚活動了一下手臂道:“沒問題,真想把我這身子骨給撞壞,必須得開輛坦克車過來。”
  袁孝工笑道:“過去別人都說你張書記能打,現在我是相信了。”
  張揚道:“我不但能打,還特別禁打!車撞都沒事。”他起身道:“我先走了,需要配合的地方只管給我電話,我怕麻煩,回頭那幫記者就來了,我要是整天在版面上占著,領導們豈不是顏面無光了?”
  袁孝工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輕聲道:“張書記慢走,改天我再當面致謝。”
  張揚擺了擺手,擠出人群回到他的坐地虎內,秦清確信他沒事之後一直將車停在遠離人群的地方等著他,張揚一回來,她就啟動了汽車,將車開到無人的海濱,方才停下車,一頭紮入張揚的懷中,緊緊擁抱著他的身軀道:“你混蛋,為什麼總是這樣不要性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卷十一 第1027章 收斂一些
  張揚摟住秦清,親吻著她光潔的額頭,柔聲道:“放心,我以後儘量不做讓你擔心的事情。”
  秦清在他耳朵上擰了一下:“我不是反對你,只是擔心你,你那脾氣,永遠都是狗改不了那啥……”說到這裡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大官人道:“你罵我是狗,你就是那啥,我這輩子都好你這一口。”
  “滾你……”
  黑暗中響起金魚吃水的聲音。
  張大官人和清美人溫柔纏綿的時候,鴻雁橋這邊的打撈工作仍然在緊張進行著,那輛墜入河水中的別克商務車被拖了上來,車內發現了兩具屍體,按照張揚的描述應該還有另外一具。
  袁孝工自始至終表情嚴峻,根據目前的搜查結果,其中一名劫匪可能已經逃脫。
  佈置完現場的情況之後,袁孝工驅車來到了四弟袁孝商位於城中心富景麗城的家中。
  袁孝工抵達之後方才發現二弟袁孝農、三弟袁孝兵都已經在客廳內坐著,讓袁孝工不爽的是,袁孝農居然還帶來了他的情婦劉恬。
  袁孝工摘下警帽,袁孝商走過來接過警帽幫他掛在衣架上。
  袁孝工一言不發的在沙發上坐下,接過三弟袁孝兵遞來的茶杯,喝了口茶方才低聲道:“光大怎樣了?”
  袁孝商張口想要說話,想不到劉恬已經搶先道:“剛才哭得很厲害,這會兒已經睡了。”
  袁孝工皺了皺眉頭,低聲道:“我沒問你,這裡也沒你事。”
  劉恬一張臉漲得通紅,袁孝農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出去。
  劉恬哼了一聲,跺了跺腳,轉身拿起衣服出門而去。
  當客廳內只剩下兄弟四個的時候,袁孝工深邃的雙目冷冷盯住袁孝農道:“她來做什麼?我們袁家的事情,你把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帶來做什麼?還以為不夠亂?啊?你帶她過來究竟是看熱鬧還是顯擺你能耐?”
  袁孝農耷拉著腦袋宛如一隻鬥敗的公雞。
  袁孝工指著他的額頭道:“老二,我告訴你,你在外面怎麼風流我不管,但是你給我記清楚,這裡是袁家,我不允許你帶這個女人來這裡招搖。”
  “大哥,她也是出於關心……”
  “收起那份關心,我們不需要!”
  袁孝工霍然站起身來,他大聲道:“你和張蘭還沒有離婚。你家裡還有兩個女兒。你帶那女人過來給誰看?你讓明豔怎麼和她相處?你讓光大怎麼稱呼她?家裡遇到這種事,你居然還有心情帶著情婦過來逍遙,你真是一個不擇不扣的混蛋東西。”
  其實袁孝兵和袁孝商兄弟倆早就對今晚袁孝農的做法頗有微詞。可畢竟他是二哥,兩人都給他留有情面,袁孝工身為大哥。他可不管這一套,把袁孝農罵了個狗血噴頭。
  袁孝工站起身並不是要走,而是前往袁孝商的書房,三兄弟都跟了進去,知道有些話是必須要保密的,在客廳中私密性畢竟不夠。
  來到袁孝商的書房內,袁孝商將房門反鎖,袁孝工在書桌旁坐下,其餘三兄弟全都站在那裡。
  袁孝工沒有繼續罵老二,他低聲道:“光大怎樣了?”
  這次沒人搶著說話了,袁孝商道:“大哥,他已經睡了,受到點驚嚇是難免的,不過我相信不會給他留下陰影。”
  袁孝工點了點頭道:“我們袁家的子孫都是好樣的。”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在袁孝農的臉上掠過,袁孝農總覺著大哥的目光中充滿了責備,他把頭垂得更低。
  袁孝商道:“這次多虧了張揚,如果不是他幫忙,後果不堪設想。”
  袁孝工由衷感歎道:“我們袁家欠了人家一個還不起的大人情!”他抿起嘴唇道:“我們兄弟做事要對得起良心,要懂得知恩圖報,你們給我記著,以後誰都不許和張揚為敵。過去的任何恩怨,必須要放下。只有我們欠人家的,沒有人家欠咱們的。”袁孝工的這番話明顯是沖著老二說的。
  袁孝農點了點頭道:“大哥,我記下了,以後我見他躲著走就是。”他也知道自己今晚惹怒了大哥,說話自然乖巧了許多。
  袁孝兵道:“大哥,這件事很不尋常,有人竟敢公然劫持光大,這件事根本是沖著我們袁家來得。”
  袁孝商點了點頭道:“之前挑唆我們和張揚之間的關係,試圖讓我們和他拼個你死我活,全都是因為有人在背後謀劃,大哥,我估計綁架的事情和之前的那些事可能是同一個人幹的。”
  袁孝工低聲道:“我們兄弟在北港這麼多年,得罪人是難免的,我一直提醒過你們,做事情不要鋒芒太露,在這一點上,老三和老四做得還算不錯,老二,你在兄弟三個之中年齡最大,可是做事最衝動,說白了就是愚蠢,我問你,當初喬夢媛的那輛越野車你為什麼要冒著膽子接下?”
  袁孝農尷尬道:“我……我不知道她的背景。”
  袁孝工道:“做事情不能缺少膽色,但是膽色一定要建立在對別人深刻瞭解的基礎上,什麼人惹得起,什麼人你惹不起一定要分清楚,你們既然是做生意,就要懂得和氣生財的道理,到處樹敵,到最後只能弄得自己狼狽不堪。”
  袁孝兵道:“大哥,現在別人擺明瞭要對付我們!”
  袁孝工道:“我告訴你們不要惹事,但是真要是事情到了我們的頭上就不能怕事,誰敢動我們兄弟,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他,別人搶了你的錢可以忍,燒了你的房一樣可以忍,但是如果他將手伸向了我們的家人,絕不可忍!”
  袁孝農道:“只要讓我查出是誰做得這件事,我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袁孝工冷冷道:“狠話誰都會說,可是在沒有把事情做好之前,最好不要說這種話,你不是執法者,有人觸犯了法律,自然會有法律制裁,我現在需要你們幾個做得就是恪守本份!”
  袁孝兵道:“大哥,這個人一直在背後對我們出手不斷,並不是我們恪守本分,他就會收手。”
  袁孝工道:“這個人非常的陰險,他一開始從孝農下手,看准了孝農喜歡貪圖小便宜,利用那輛越野車挑起我們和張揚之間的矛盾,因為我們的克制,這件事他沒有能夠挑唆成功,而現在他又將手伸向了孝商,老三說得不錯,我們就算恪守本分,他仍然會對我們出手,他的目的就是想將我們置於死地。”
  袁孝農道:“那還等什麼?找出他幹掉他!”
  袁孝工道:“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我們頻繁動作只會給對方更多的把柄,正所謂以靜制動,從現在起,我希望你們低調做人,守法經營,一定不要讓人抓住毛病,你們懂嗎?”
  三兄弟一了點頭。
  袁孝工擺了擺手道:“老二留下來!”
  袁孝商和袁孝兵離開了書房。
  袁孝農獨自站在大哥的面前,有些不安,他低聲道:“大哥,我以後不會帶劉恬過來了。”
  袁孝工道:“你玩女人我不管,但是你不能讓那個女人介入到生意中來。”
  袁孝農道:“大哥,是不是老四說我什麼了?”
  袁孝工道:“不用他說,你以為你們兄弟幾個從小到大有誰能夠瞞得過我?”
  袁孝農道:“大哥,她跟了我這麼久,她對我是真心實意,我照顧一下她的親戚也是……”
  袁孝工指著袁效農的鼻子一字一句道:“你想照顧,自己去照顧,不要讓她介入到袁家的生意中,你明白?”
  袁孝農咬了咬嘴唇道:“大哥……我明白了。”
  袁孝工道:“你是老二,本該是最能幫我分憂的一個,看看你這些年的作為,你非但幫不上忙,反而不停的在給我添亂。”
  “大哥,我……”
  袁孝工道:“老二,我希望你能夠好好清醒一下,最近一段時間,儘量不要有什麼行動,老四的事情,你不用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袁孝農道:“大哥,我知道我頭腦不如他靈活,但是我也不是一無是處吧?這些年,我為了咱們袁家沒功勞也有苦勞。”
  袁孝工道:“人貴在有自知之明,這些年你有錢了,在社會上也算是有了一些身份地位,你看不清自己,你有沒有發現自己變得飄飄然,失去了當初的淳樸和誠實?別人不瞭解你,我還不瞭解你?過去的你說的少做得多,可現在你恰恰反了過來,狠話你說得最多,可是真正讓你去做事,你的膽子最小,你沒有老三的勇氣,更沒有老四的智商,卻總拿出二哥的氣派去壓制他們,以你的能力怎麼能夠讓他們心服?”
  袁效農被大哥說得一無是處,心中卻非常的不服氣,他強忍著沒有反駁,因為他知道大哥的話不容辯駁。
  袁孝工道:“你最近最好給我收斂一些,停業也好,放大假也好,總之你不要給我惹亂子,否則,我不會讓你繼續留在北港。”
  袁孝兵和袁孝農兩兄弟走後,袁孝工繼續留了下來,他還有重要事情和四弟袁孝商商量,在袁孝工心中最看重的就是這個四弟,袁孝商剛才又去看過兒子,現在兒子已經安然入睡,袁孝商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了下來,自從兒子被劫持的那刻開始,袁孝商的內心就一直處於紛亂之中,他顧不上考慮太多其他的事情,現在冷靜下來,他開始分析這件事發生的原因。
  袁孝工低聲道:“你覺得誰最可能做這件事?”
  袁孝商道:“我們兄弟並沒有多少仇家,我反復想過,這件事可能是競爭對手在做。”
  袁孝工的手指輕輕敲擊了一下桌面道:“你是說……”
  袁孝商道:“我懷疑是丁家,可是我們目前並沒有證據。”
  袁孝工沉吟片刻方才道:“如果他這麼做,對他們也沒有什麼好處。”
  袁孝商道:“這些年,我們搶了他不少的生意,丁高山這個人我還是有些瞭解的,他表面上對我們一團和氣,好像相安無事,但是這個人的野心很大,做事不擇手段。”
  袁孝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低聲道:“孝商,有句話我一直都想問你們,錢到底要有多少才能滿足?你們才能感到幸福?”
  袁孝商想了想道:“大哥,過去我一直都以為錢越多越好,而且無論多少錢都無法令我滿足,可發生了今天的事情,我忽然發現,錢未必代表著幸福,我很害怕,直到現在我都感到恐懼,就算我賺到了再多的錢,可是如果我失去了家人,那麼我永遠也不會感到幸福。”
  袁孝工道:“任何事情都有一個度,我們兄弟從困苦之中熬到現在。付出了多少努力多少艱辛。只有我們自己心中清楚。現在我們錢有了,權也有了,我們還需要什麼?”
  “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我們抹去身上的那些污點。”
  袁孝工搖了搖頭道:“不可能,一旦沾上污點,就是一輩子的印記,永遠都抹不掉,孝商。我只是不想你們出事,不像你們越陷越深。”
  袁孝商道:“經過這件事,我堅定了移民的念頭,其實我從去年年初就開始辦理,我準備投資移民去澳洲。”
  袁孝工道:“走吧!如果可以你們全都走吧,結束這邊的一切,在事情沒有變壞之前離開。”
  袁孝商道:“這些年我們兄弟賺得錢已經夠花了,就算是光大的下一代也夠了。”
  袁孝工抬起頭。向後枕靠在椅背上:“孝商。每個人有每個人自己的造化,並非是我們能夠安排的。”
  袁孝商道:“大哥,我會暫停一切生意。”
  袁孝工道:“你們生意上的事情我不管,但是現在有人處心積慮的想要對付你們,所以停下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袁孝商道:“其實現在我反倒有些羡慕孝學,雖然他只是一個書呆子,可是他活得比我們要踏實,我只有三十多歲。可我卻患上了失眠的毛病。”
  袁孝工歎了一口氣,他當然能夠理解四弟為何而失眠,這些年來,他們承受的精神壓力是巨大的。袁孝工對四弟很放心,知道他懂得怎樣去做,這次的劫持事件給他們兄弟敲響了警鐘,老四已經開始籌畫退路了。這也是他的精明之處。
  袁孝商道:“大哥,二哥那邊你還得多提醒他一下,他最近被那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很多話都聽不進去。”
  袁孝工有些厭煩的搖了搖頭道:“不提他,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早晚會壞在女人手裡。”
  袁孝商道:“無論他們怎麼想,我已經準備退出了。”
  袁孝工又歎了一口氣,雖然心中感到不舍,可是他卻明白,四弟的選擇是最為明智的,人的一生不可能永遠處於波峰之上,在落入波谷之前離開,絕對是理智的選擇,他低聲道:“這次的事情你們儘量不要私下調查,我們占盡了道理,動用法律手段是最好的途徑。”
  袁孝商道:“我明白,這次如果沒有遇到張揚,光大肯定被人劫走了。”
  袁孝工道:“咱們欠他一個人情,張揚這個人很不簡單,無論背景還是能力都是超人一等的,就算我們無法成為他的朋友,也決不能成為他的敵人。”
  袁孝商道:“誰成為他的敵人都會寢食難安。”
  項誠最近也患上了失眠的毛病,昨晚一整夜都沒睡好,清晨來到辦公室,一個人呆呆發愣,直到市委副書記蔣洪剛過來找他,他方才回到現實中來。
  蔣洪剛一眼就看出項誠的精神不好,臉色有些發黃,眼裡佈滿血絲,蔣洪剛道:“項書記昨晚沒睡好啊?”
  項誠道:“人年齡大了,睡眠就變得不好了,你還年輕,是不懂我的苦衷的。”

  蔣洪剛笑了起來,項誠比他也就是大了八歲,年輕?蔣洪剛可不認為自己年輕。
  項誠道:“笑什麼?不贊同我的這句話?”
  蔣洪剛道:“項書記身體一直都不錯啊,最近可能是工作太忙,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
  項誠歎了一口氣道:“煩心的事兒也挺多。”
  蔣洪剛笑道:“有什麼煩心的事情跟我說說,讓我幫您分憂。”
  項誠並沒有提起因什麼而煩心,其實蔣洪剛也是讓他心煩的因素之一,最近蔣洪剛開始變得越來越不聽話,發生這種變化是省長周興民來過之後,蔣洪剛似乎找到了靠山,整個人如同打了興奮劑一樣的高調起來,居然敢在常委會上跟自己唱反調,項誠道:“洪剛啊,最近我要去省裡開會,你要把家裡的工作主動承擔起來。”項誠的這番話說得很模糊,沒說具體工作,只是讓蔣洪剛承擔起來,承擔什麼?就算項城走了,也從沒輪到過蔣洪剛當家,對此,蔣洪剛心裡明白得很。
  蔣洪剛笑道:“項書記只管放心,我會做好份內的工作。”他的意思也很明白,你丫別膈應我,我把自己工作幹好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要是多管,你只怕要不高興了。
  蔣洪剛也沒想讓項誠高興,他今天來找項誠是有目的的,和項誠虛情假意的寒暄了幾句之後,他話鋒一轉,提起了昨晚袁孝商的兒子被劫持一案,雖然張揚想低調處理,可是那件劫持案件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項誠並沒聽說,一大早沒人告訴他這件事。項誠聽蔣洪剛說完不禁皺了皺眉頭道:“真是諷刺,公安局長的侄子都被人劫持了,省裡整天說我們北港治安差,現在都沒話好說了吧?市中心公然發生劫持綁架案,他袁孝工是怎麼維持社會治安的?連自己侄子的安全都不能保障,還談什麼保護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
  蔣洪剛道:“我聽說當時剛巧張揚在場,是他出手救了袁光大那孩子。”
  項誠從鼻息中哼了一聲道:“這個張揚還真是不簡單呐,哪裡有危險他就出現在哪裡!”他這句話可沒有絲毫誇獎張揚的意思。
  蔣洪剛道:“我問過他,他說不知道。”
  項誠道:“社會上的傳言不可信,現在我們的幹部隊伍中出現了一種很不好的現象,不經證實的東西到處傳播,這是一種很不負責任的態度。”
  蔣洪剛聽出項誠明擺著在說自己,他笑了笑道:“項書記,還有一件事已經證實了,蕭國成答應拿出五個億投資保稅區建設。”
  項誠愣了一下,他馬上想起昨天張揚找自己要錢的事情來,自己把這件事給推了,想不到張揚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已經拉到了投資,如果一切屬實,這廝的本領可真是不小,可項誠馬上又想到,張揚和蕭國成應該沒這份交情,他究竟是利用什麼方法打動了蕭國成?
  蔣洪剛道:“張揚這小子真的很有本事啊,有了五個億的資金,保稅區項目就可以正式啟動了。”
  項誠馬上意識到蔣洪剛今兒是故意來氣自己的,據他的瞭解,蔣洪剛和張揚之間目前走得很近,蔣洪剛應該清楚張揚找自己要錢遭到推託的事情,蕭國成答應投資保稅區,為什麼只有蔣洪剛知道,說不定這件事就是張揚透露給他的。蔣洪剛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告訴自己,現在的北港已經不是他能夠一手遮天了,他贊同的事情未必可以全部通過,他反對的事情也未必會寸步難行。張揚自從來到濱海之後就在不停挑戰者他的權威,這種現象在張揚擔任濱海市委書記之後變得越發明顯了。項誠道:“保稅區有省裡支持,只要上頭資金及時到位,建設自然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只是我始終覺得可惜,我們沒有能夠留住泰鴻這個鋼鐵龍頭企業啊。”
  蔣洪剛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既然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們只能選擇更有發展前景的一個。”
  項誠微笑道:“洪剛啊,你好像很欣賞張揚?”
  蔣洪剛點了點頭道:“這樣年輕有為的幹部當然值得欣賞,項書記,我最近聽到消息,說讓張揚進入常委層的呼聲很高!”
  項誠看似漫不經心道:“他不一早就是濱海市常委了嗎?”他在裝傻,當然清楚蔣洪剛所說的是北港市常委層。
  蔣洪剛道:“最近這外面的消息滿天飛,哪個是真哪個是假,還真是讓人感到迷惘。”
  項誠道:“洪剛啊,還是把精力全都放在工作上吧,傳言那種東西不可信,以你的身份,整天關注這些小道消息,讓別人知道了豈不成了笑話。”
  蔣洪剛呵呵笑道:“我也就是在您面前嘮叨幾句,得!您權當我什麼都沒說,我走了啊,對了,您什麼時候去東江?”
  項誠道:“下周日過去,預計這次要呆個四五天。”
  蔣洪剛道:“這次去剛好可以問問省裡答應的保稅區撥款什麼時候能夠批下來。”
  項誠笑道:“這事兒恐怕咱們說了不算!”
  蔣洪剛告辭離開,剛剛出了房門,就看到市長宮還山走了過來,蔣洪剛滿面春風地迎了上去:“還山,這麼早啊!”
  宮還山微微一怔,想不到蔣洪剛比自己還要早,他點了點頭道:“我來找項書記彙報點情況。”
  蔣洪剛道:“項書記身體不太好,心情也不太好,說話注意點啊!”
  宮還山還沒有咀嚼出他這句話的味道,蔣洪剛向他意味深長的一笑,已經快步走了。
  宮還山來到辦公室內,第一句話就是:“項書記,聽說您身體不太好……”
  項誠道:“聽誰說的?我身體不知有多好。”
  宮還山笑了笑道:“剛才蔣洪剛說的。”
  項誠的臉上流露出幾分不屑:“就知道是他!”心中對蔣洪剛越發的反感起來。
  宮還山在項誠對面坐下,他也提起了昨晚袁孝商兒子被劫持的事情。
  項誠有些不耐煩道:“這件事我聽說了,蔣洪剛一大早就跑過來專門對我說這件事,還說蕭國成答應投資五億給保稅區建設。”
  宮還山道:“我正準備說這件事呢,想不到被他搶先了。”說到搶先兩個字的時候,宮還山的內心中感到非常不悅,他意識到蔣洪剛正在變得越來越主動,政治上的主動意味著他有所圖謀,圖謀什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項誠的位子。宮還山早就將北港市委書記一職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而過去的幾年中,蔣洪剛一直表現的低調謙虛,甚至從未流露出要和他競爭的意思,想不到臨近換屆,這廝開始露出他的本質,不再隱藏他的野心和欲望。面對蔣洪剛這樣一個競爭者,宮還山不得不防。雖然他仍然認為蔣洪剛和自己不具備可比性。方方面面的條件,自己都勝出蔣洪剛許多。
  項誠道:“自從周省長這次來視察之後,他凡事都變得主動多了。變得喜歡出風頭了。”
  宮還山道:“項書記,我聽說他和張揚走得很近啊!”
  項誠道:“曲線救國!他的腰居然還真彎得下去。”
  宮還山的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有些話還是不方便當面說出來。
  項誠非常瞭解宮還山,他也一直都把宮還山當成了自己的接班人,誰都想找一個聽話的人作為自己的繼任,也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領會自己的執政意圖,才能讓自己的權力延續的盡可能久一些。項誠道:“他剛才說起張揚進入常委層的事情。”
  宮還山有些震驚的睜大雙目:“什麼?張揚進入常委層?項書記您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吧?”
  項誠笑道:“我雖然年齡大了,還不至於老糊塗,這樣的決定豈不是要讓所有人笑掉大牙。”
  宮還山道:“北港的歷史上還沒有一個縣處級幹部進入常委的先例。”
  項誠沒說話,目光盯住桌面呆呆出神。宮還山的話提醒他某種可能的存在,張揚距離下一步提升是不是越來越近了?蔣洪剛在自己面前說起這件事,是不是聽到了某種風聲?
  秦清在北港停留的時間很短,和張揚匆匆一聚,第二天清晨就啟程返回東江,張大官人將她送到北港火車站,地下停車場內。摟住清美人給了她一個纏綿悱惻的超長熱吻,直到吻得秦清就快透不過氣來,方才放開了她。
  秦清喘息道:“還沒親夠,再耽擱我就趕不上火車了。”
  張揚撫摸著她潔白的粉頸,深情道:“月底我就過去。”
  秦清點了點頭。似乎不想繼續感受這種令人傷感的離愁,她迅速推開車門下車。向張揚擺了擺手,快步向安全出口走去。
  張揚望著秦清的背影消失在遠方,他搖了搖頭,這世上並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夠隨心所欲,就像他的感情,很多感情無論多深多真,都是為世俗說不容的,都無法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
  坐地虎駛離地下停車場,張揚接到常海天的電話,常海天告訴他蕭國成的五個億已經到賬了,這就意味著他們保稅區的建設工作已經可以正式啟動了,這對他們來說算得上一件大好事,不過常海天也告訴張揚,在人才的引進方面並不順利,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招商方面的人才,保稅區的招商工作嚴重滯後,在建設全面開始的同時,必須要增進招商工作,這方面的工作是重中之重,畢竟單靠政府投資是無法保證將整個保稅區建設起來的。保稅區的領導班子只是一個框架,僅僅依靠常海天一個人是不行的,所以要抓緊人才引進。
  張揚讓常海天多些耐心,其實他也明白,隨著保稅區建設的全面開始,方方面面的工作會接踵而來,僅憑現在的管理團隊,肯定應付不來,可是人才說起來容易,真正找起來沒那麼容易,張揚最早打得是常淩峰的主意,可常淩峰現在身在東江新城,而且他已經無意在政壇久留,用不了太久的時間就會和章睿融一起去歐洲留學,作為朋友,也不好太過勉強人家。
  張大官人腦子裡想著事情,不知不覺思想開了小差,這一不留神,就闖了紅燈,剛巧這兩天全市交通大檢查,幾名交警都在路口旁候著呢,其中一人作手勢讓張揚把汽車停靠在道路旁。
  帶隊的交警走了過來,張揚落下車窗,摘下墨鏡,對方馬上就把他給認出來了,那交警有些心虛道:“張書記……”
  張揚不認識對方,可對方既然認識自己,想必會給自己面子,他笑道:“腦子裡想著工作上的事情,一不留神,你看……”
  那交警非常會做事,笑道:“我就是提醒張書記一下,工作千萬不要太辛苦,您慢走!”這廝擺了擺手示意趕緊給張揚讓行,張揚什麼人物?最近北港公安系統內誰都知道了他的厲害,誰也犯不著得罪這號人。
  張揚正準備走呢,卻聽到有人叫他,張揚舉目望去,原來是蕭玫紅,蕭玫紅也被交警給扣了,原因是開車打手機,她被扣之後正準備給北港交警支隊大隊長打電話呢,剛巧看到了張揚的車,所以這個電話也省了。
  這幫交警是不敢不給張揚面子的,蕭玫紅也跟著張揚一起離開了。
  蕭玫紅邀請張揚去前面的金色港灣喝茶,張揚這會兒反正也沒什麼事,跟著她來到了金色港灣的茶餐廳。
  蕭玫紅讓人沏了一壺上好的明前龍井,她微笑道:“總是要你幫忙,真是不好意思。”
  張揚笑道:“朋友之間幫點小忙算不上什麼!”
  蕭玫紅道:“我叔叔已經讓我將五億元劃到了你們保稅區的專用帳戶上。”
  張揚道:“我正想說這件事,蕭先生給我的那份投資計畫書我已經研究過,計畫書做得很完善,我代表濱海歡迎華光集團投資保稅區。”
  蕭玫紅笑道:“張書記的這番話說的很官方。”
  張揚道:“不官方不足以表達我的誠意。”
  蕭玫紅道:“我叔叔這些年很少投資國內了,這次投資濱海連我都沒有想到。”
  張揚道:“是我主動求他幫忙的。”
  蕭玫紅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叔叔出於感恩的心理所以才投資五億?”不等張揚回答,她搖了搖頭道:“商人往往會把生意和感情分得很開,我們雖然都很感激你,但是我們不會因為感激而做出盲目的決策。”
  張大官人笑道:“聽你這樣說,我心裡舒服多了,一直都覺著自己欠你們一個大人情。”
  蕭玫紅道:“張書記在提醒我們欠你的人情吧?”
  兩人都笑了起來,止住笑聲之後,蕭玫紅很認真地說了一句:“謝謝!”
  張揚道:“大家相互幫助,你這麼說,我都不好意思了。”
  蕭玫紅道:“張書記,我叔叔的病情究竟怎樣?是不是有根治的方法?”
  張揚道:“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查出他究竟中得是那種蠱毒,你放心,我會盡力治好他。”
  蕭玫紅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拜託了!”
  張揚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不遠處,因為他看到了元和幸子正款款向他們這邊走來。

卷十一 第1028章 殘念
  元和幸子出現在這間茶餐廳並非偶然,她來到北港之後一直居住在金色港灣的總統套房內,最近一段時間,她忙於考察北港和濱海一帶的投資環境,並和蕭國成就未來的合作展開了一系列的談判。
  蕭玫紅向元和幸子招了招手,她起身向張揚笑道:“我來為你介紹一位朋友!”
  張大官人淡然一笑,不等蕭玫紅介紹,已經率先將手向元和幸子伸了出去:“元和夫人,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
  元和幸子微微一笑,她將白嫩的柔荑送入張揚的手中,張揚輕輕一握,元和幸子明顯感覺到這廝掌心傳來的熱力和那份恰到好處的力度,不知為何她的內心也隨著張揚的這意味深長的一握而泛起了些許漣漪。
  元和幸子古井不波的雙眸很好的掩飾了她內心的波動,輕聲道:“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張書記。”
  張揚放開她的手,故意向她的身後看了看,表情顯得有些詫異道:“今天夫人沒帶保鏢過來?”
  元和幸子道:“北港的治安很好,沒必要帶這麼多跟班。身後跟的人太多,常常會被人誤會是貴國的幹部。”元和幸子毫不客氣的回敬了張揚一句。
  張大官人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看來國內幹部跟班多已經國際知名了,連日本人都知道了。
  蕭玫紅道:“一起喝茶吧!”
  張揚抬起手腕看了看道:“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你們聊。”
  其實張大官人內心中倒是渴望能和元和幸子多呆一會兒,可是他又清醒地意識到這種想法是危險的,元和幸子不是顧佳彤,他之所以產生那種想法,是因為他始終無法放下對顧佳彤的思念。
  每次見到元和幸子,張揚的心情多少都會受到一些影響,走出金色港灣大酒店,上午的陽光在他的眼裡似乎也變得黯淡了許多。整個街道似乎籠上了一層灰色,張大官人的腦子裡回憶著一幕幕的往事,回憶讓他的思想從現實中抽離出去。
  直到手機鈴聲將他驚醒,張揚拿起電話,這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喂!”
  電話那頭傳來喬夢媛的聲音:“張揚!我要你幫我……”她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充滿了惶恐與不安。
  張大官人周身的神經頓時緊繃,他低聲道:“別怕,你在哪裡?”
  喬夢媛泣聲道:“我在荊山……我媽媽她……”她低聲哭泣起來。
  張揚道:“你不用怕。我馬上就過去。你把地址告訴我!”
  喬夢媛抽抽噎噎的將自己所在的地址說清,原來她的母親孟傳美自從遁入空門之後,輾轉選擇了荊山觀音院修行。喬夢媛這次去探望母親,方才發現母親的狀況極差,她想要送母親去醫院治療。可是孟傳美堅決不從,這些天更是滴水不進,分明已經斷了生念一心求死了。喬夢媛不敢將母親的情況告訴家裡人,如果她那樣做,更等於將母親逼上絕路,她想來想去也只有張揚能夠幫助自己,所以才給他打來了這個電話。
  張揚對喬夢媛的事情格外上心,他安慰喬夢媛不要慌張,自己馬上就過去。掛上電話,張揚馬上給濱海市長許雙奇打了個電話,其實他出門無需許雙奇的同意,只是交代一聲去向罷了。
  許雙奇現在對張揚的事情是不聞不問,即便是他想問也問不了,他沒有和張揚鬥下去的能力,別說是他。即便市委宣傳部長黃步成又怎樣?惹了張揚,最後還不是乖乖道歉了事。張揚要出門,愛去哪兒去哪兒,走得越遠越好。
  張揚跟許雙奇打招呼,只是出於禮貌。他壓根沒把許雙奇放在心上,許雙奇雖然在背後小動作不斷。可是以此人的能力翻不出什麼太大的風浪。因為不知道自己這次要去幾天,張揚又打電話給常務副市長董玉武,最近他有意扶植董玉武,增強董玉武的權力,以此來制衡許雙奇,目前至少在濱海範圍內,董玉武壓根不買市長許雙奇的賬。
  雖然是短暫離開,張揚也有數不清的事情要交代,等他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完,手機已經沒電了,張揚換了塊手機電池,驅車向江城的方向駛去。
  前往荊山必過江城,荊山和江城相鄰,確切地說,是和春陽相鄰,隔著清臺山,春陽縣在清臺山以東,荊山在清臺山以西,當初張揚在春陽的時候就曾經去過那邊,想起清臺山,張大官人不禁想起自己在黑山子鄉當計生辦代主任的事情,一切都恍如昨日,卻似乎遙不可及,張揚將自己的人生分成了好多部分,第一部分當然是大隋朝那會兒,不過他基本上已經將那段過去埋葬,那段時光屬於張一針,而並非屬於張揚。
  來到九零年代,他將黑山子那段時光單獨劃分成了一個階段,不知為何,他總覺著那段時光最為單純快樂,甚至最為幸福,他沒有現在的官位,沒有現在的權力,甚至沒有現在的頭腦和見識,但是他活得簡單,人只有在經歷史後方才發現,原來活得簡單才是一種快樂。
  張大官人現在也是快樂的,但是他同樣擁有了越來越多的煩惱,位置越高,責任越重,他現在想得不僅僅是自己,還有濱海的老百姓,還有他的親人,還有他的愛人。
  喬夢媛的一個電話,他就二話不說長途奔襲到荊山,張揚依然未變,但是他知道自己還有其他的牽掛,責任使然,他的身上擁有著太多的責任。
  張大官人這次的荊山之行並不順利,他中午甚至沒有來得及吃一頓飯,就啟程前往荊山,因為擔心孟傳美有事,張大官人急著趕路,乾脆將這頓中午飯省了,別看他武功高強,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到了兩點多鐘肚子開始嘰裡咕嚕的叫喚了。
  張揚在江城三環路上隨便吃了碗面,耽擱了大概十五分鐘,可就是這十五分鐘,讓他剛巧遇到了清臺山隧道大堵車,在漆黑的隧道中整整堵了三個小時,交通方才疏通完畢,其間喬夢媛打了幾個電話,可隧道內沒有信號。
  張揚離開隧道之後,沒多久就接到了喬夢媛的電話,喬夢媛的聲音非常的焦急,她不知道張揚堵車,還以為他沒有馬上過來呢。
  張揚解釋了自己的情況,其實喬夢媛有事,他恨不能插上兩隻翅膀飛過去,可現實中的情況誰也預想不到。
  因為這場塞車,張揚來到荊山腳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他將車沿著盤山公路直接駛上了荊山,觀音院位於荊山后山,張揚到達的時候,庵門緊閉,五點半的時候觀音院就閉門謝客了。
  張大官人不敢硬闖,給喬夢媛打了一個電話,過了一會兒,看到喬夢媛從觀音院的側門走了出來,一雙美眸哭得紅腫,張大官人看到她如此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非常憐惜,上前道:“夢媛,阿姨怎樣了?”
  喬夢媛咬了咬櫻唇,黯然道:“你跟我來!”
  張揚跟著喬夢媛走入觀音院內,之前瑪格麗特前來觀音院燒香的時候,張揚曾經和楚嫣然一起來過這裡,記得這裡的主持定閑師太還是林秀的朋友。
  張揚問起定閑師太,喬夢媛道:“她是我媽媽的師父。”
  兩人來到後院,進入房間之前,喬夢媛忽然握住張揚的手道:“張揚,我求你一件事,這次無論你用怎樣的方法,都要救我媽,我想你將她從這裡帶走,這裡的條件太差,對她的康復不利。”
  張揚握著喬夢媛的纖手,感覺她手上的皮膚很涼。這兩天,她想必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張揚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她不走,我就點她的穴道,將她強行帶走,就算念佛,也要等身體養好之後再說。”
  兩人走入孟傳美養病的房間內,室內燈光昏黃,一名灰衣老尼坐在床邊低聲誦經,卻是定閑師太正在為她的弟子祈福。聽到有人進來,定閑師太睜開雙目,她看到張揚雙手合什道:“施主來了!”
  張揚恭敬道:“麻煩師太了。”
  定閑師太輕聲道:“你們好好勸勸她吧。”定閑師太起身離去。
  張揚來到孟傳美的床邊,借著昏黃的燈光望去,看到孟傳美也穿著一身灰布衣服,過去的滿頭青絲剪得乾乾淨淨,臉色蠟黃,昔日保養得當的皮膚,如今也宛如枯萎的花朵,整個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竟似老了十多歲,昔日的中年美婦,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個氣若遊絲的老嫗。
  看到孟傳美這幅模樣,張揚也覺得心酸,他低聲道:“孟阿姨!”
  孟傳美渙散的目光幾經努力方才落在張揚的臉上,她努力辨認著張揚的輪廓,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舒了一口氣道:“張揚……是你嗎?”
  張揚點了點頭:“是我!”
  孟傳美道:“我看東西……很模糊……想不到……你會來看我……”
  從孟傳美的話中張揚意識到她的視力出了問題,他抓住孟傳美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低聲道:“孟阿姨,你摸摸看。”張大官人真正的目的是為孟傳美診脈。
  孟傳美歎了口氣道:“你……你想為我診脈嗎?不必費心了……”
  張揚的手指落在孟傳美的脈門之上,他一雙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孟傳美的脈相已經呈枯竭的徵兆,而且孟傳美似乎有中毒的表現,張揚向喬夢媛搖了搖頭,用傳音入密告訴她,孟傳美的情況非常嚴重,必須要馬上給她治病。
  孟傳美有氣無力道:“張揚……一定是……一定是夢媛叫你過來的……我不想治病……你讓我自生自滅好不好?”
  喬夢媛低聲啜泣道:“不好,媽……你不可以如此殘忍,你還有我還有大哥,你不可以不管我們!”
  孟傳美咳嗽了起來,過了許久,咳嗽聲方才平息下去:“我已經是出家人了……我們之間緣分已斷……更何況,你們已經長大了,我……我……”
  張揚看她說得辛苦,悄悄伸出手指點了孟傳美的昏睡穴,孟傳美感覺眼皮變得突然鉛墜一般沉重,很快就已經睡去。
  張揚讓喬夢媛陪著孟傳美,他拉開房門走了出去,他的耳力超群,聽出定閑師太一直都沒有離開。
  張揚來到定閑師太身邊,向她深深一躬道:“師太!”
  定閑師太道:“張施主有話想說?”
  張揚道:“她的情況很差,如果繼續留下,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定閑師太道:“她心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念,如果一個人對這個世界毫無留戀,那麼就到了她應該離開的時候。”
  張揚道:“還請師太開恩,容我將她帶走!”
  定閑師太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只要喬小姐願意,施主想怎樣做就怎樣做吧!”說完之後,她又道:“即便你帶走她。事情的結果也不會改變。”
  因為孟傳美的身體狀況很差,張揚也不敢貿然帶她走得太遠,他抱著孟傳美回到自己的車內,讓喬夢媛開車,來到荊山市內,張揚給林秀聯繫,讓她幫忙安排了荊山市東郊的一棟別墅暫住。
  張揚根據孟傳美的情況,當晚就開出了藥方。
  喬夢媛去煎藥的時候。張揚解開了孟傳美的穴道。
  孟傳美悠然醒來。看到自己所在的環境,她方才知道,終究張揚和喬夢媛還是把她從觀音院中帶出來了。
  張揚道:“孟阿姨,我沒有徵求你的同意,就擅自將你帶了出來,還望你能夠原諒我。”
  孟傳美道:“我不會怪你,其實……我留在觀音院也只是給她們添麻煩,對我來說到哪兒還不是一樣……”
  張揚道:“孟阿姨,你本身並沒有什麼病,之所以身體狀況這麼差,是因為你長期飲食不正常,還有,你是不是服用了什麼藥物?”
  孟傳美道:“你不用管我的事情,從我選擇遁入空門開始,我對這個世界就已經不復留戀。如果夢媛不來找我,或許我已經安安靜靜的離開了……”孟傳美有些疲憊地閉上雙眼。
  張揚低聲道:“孟阿姨,你累了,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
  孟傳美道:“你們不用費心了,我已經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
  張揚道:“夢媛很關心你。你這樣做她會很傷心。”
  孟傳美道:“傷心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難免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會將傷痛淡忘。”說到這裡她似乎想起了什麼,輕聲道:“如果可以,能否送我去西山寺一趟?”
  張揚沒想到孟傳美在這時候仍然記掛著誦經禮佛的事情。不由得暗自歎息,可他實在想不出拒絕孟傳美的理由。微笑道:“孟阿姨,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必須也要答應我,回頭把藥吃了,再吃點東西,有了精神和體力,我才能帶你過去,你說好不好?”
  孟傳美有些疲倦地閉上眼睛道:“好,聽你的就是!”
  張揚來到廚房,看到喬夢媛守在砂鍋旁,望著爐火默默流淚,張揚走了過去,輕聲道:“你哭起來不好看,還是笑起來更迷人一些。”
  喬夢媛慌忙扭過頭去,迅速把眼淚擦乾了,啐道:“誰讓你看了,難看怎麼了?幹你什麼事?”
  張揚聞了聞藥味兒,然後掀開砂鍋看了看,低聲道:“再等十分鐘。”

  喬夢媛道:“我媽怎樣了?”
  張揚道:“她暫時應該沒事,說是要我送她去趟西山寺!”
  “西山寺?在哪裡?”
  張大官人經此一問方才感覺到西山寺極其熟悉,在腦子裡仔細追憶方才想起西山寺不就是在清臺山,自己上次去西山縣盧家梁小石窪村的時候,剛巧遇到盜賊偷盜玉佛,那玉佛不正是從西山寺偷出來的嗎?西山寺本身的名氣並不大,孟傳美何以會生出去那裡拜佛的念頭?難道孟傳美……張大官人沒敢繼續猜測下去,他搖了搖頭,這世上應該不會有那麼多的巧合。
  喬夢媛從張揚的表情上看出了異常,輕聲道:“你怎麼了?”
  張揚笑道:“沒什麼,對了!為什麼不把你媽生病的事情告訴喬部長,也許這是個機會,可以讓他們破鏡重圓。”
  喬夢媛咬了咬嘴唇,俏臉頓時變得蒼白了起來,張大官人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訕訕笑道:“那啥……就當我沒說。”
  喬夢媛並非是不想父母和好,可是當初無意中聽到父母的爭吵,她方才意識到自己一直認為幸福的家庭原來存在著這樣的驚天秘密,自己並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甚至自己不姓喬,和喬家沒有任何的關係,而這一切,她只能在心中默默承受,即便是面對張揚的時候也不能說,現實對她如此殘酷,讓她幾乎不知道應該怎樣去面對。
  喬夢媛也一度選擇逃避,可很多事註定是逃不開的,母親因為這件事遁入空門逃避現實,可她在佛門中顯然沒有得到解脫,眼前的她無論身體還是精神已經處於徹底崩潰的邊緣。喬夢媛想不出還有誰可以幫到自己,唯有張揚。
  或許是張揚答應送她去西山寺起到了作用,孟傳美服下女兒煎好的藥,很快就睡去了。這在喬夢媛來說是一個好現象,至少她願意接受治療。
  張揚對孟傳美的情況依然並不看好,他甚至認為孟傳美目前的狀況有些像是迴光返照,其實以他的醫術完全可以治好孟傳美,但是孟傳美真正的問題並非出在病情上,而是出在她的心理上,她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想要救她,就必須重新鼓起她生存下去的欲望,張大官人對此無能為力。認識孟傳美雖然已經有了很多年,但是他對孟傳美並不瞭解,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什麼交流的機會。雖然如此,張大官人也能夠推測到孟傳美的癥結出現在家庭上,十有八九和喬振梁有關,對於別人家庭的事情,張大官人不好過問,即使對方是喬夢媛的父母。
  守候母親入睡之後,喬夢媛來到花園中,看到張揚剛剛打完電話,她來到張揚對面的秋千上坐下,隨著晚風輕輕搖盪:“這麼晚了還在忙?”
  張揚笑道:“沒事,給嫣然打了一個電話,她月底會回來參加我妹妹的婚禮。”
  喬夢媛聽到楚嫣然的名字,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她抬起頭,望著夜空中的那闕明月道:“真羡慕你們啊!”
  張大官人被喬夢媛的這句話弄得有些愣了,他想要去捕捉喬夢媛此時的目光,可是喬夢媛仰著頭,從他的角度看不清楚,只看到月色下的兩點晶瑩,她在流淚。
  張揚道:“夢媛,你會去嗎?”
  喬夢媛點了點頭,她擦去眼角的淚水,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兩天被我媽媽的事情搞得我手足無措,直到你過來,我才算是有了點主心骨。”
  張揚道:“為什麼不將這件事告訴你爸?”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問起了這件事。
  喬夢媛道:“我媽不讓我說……她和我爸之間隔閡很深……”
  張揚歎了一口氣道:“畢竟是一家人,現在孟阿姨情況已經這樣了,你要是不說,萬一出了什麼事情,要落下埋怨的。”
  喬夢媛咬了咬嘴唇,淚水又流了出來,她的確不知該如何是好,張揚站起身走了過去,伸出大手,用拇指為喬夢媛擦去臉上的淚痕,喬夢媛感受著張揚掌心的溫度,忽然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傷填塞了她的心頭,她撲入張揚的懷中,無聲啜泣起來。
  張揚輕撫著她的秀髮,柔聲道:“沒事,不管遇到什麼,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
  喬夢媛泣聲道:“我媽不願意見他,如果……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我爸……她……她寧願死……”
  張大官人的內心緊縮了一下,究竟是怎樣的仇恨才能造成兩夫妻這麼大的隔閡,望著喬夢媛泣不成聲的樣子,張揚真切感受到她眼前承受的巨大壓力。

卷十一 第1029章 西山寺
  堅強如喬夢媛也有她軟弱的一面,她哭了好久方才止住哭聲,從張揚懷中抬起頭來,紅著眼睛道:“對不起!”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你在我面前哭,證明把我當成自己人,我高興都來不及,你要是背著我跟別人哭,我這心裡肯定不舒服。”
  喬夢媛啐道:“我用得著背著你嗎?再說了,我跟別人哭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張揚道:“當然有關係,你想想啊,除了我以外,你還跟誰這麼好?”
  喬夢媛俏臉有些發熱了,有些難為情的皺了皺眉頭道:“別胡說八道,對了,我媽到底什麼病?”
  張揚道:“主要是營養不良,如果她配合治療還好說,如果不配合,後果可能很嚴重。”
  喬夢媛聽他這樣說頓時又難過了起來,有生以來她還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多愁善感過,有道是關心則亂,畢竟是關係到她母親生死的大事,更麻煩的是,她無法將事情的真相告訴張揚,也不敢將母親的病情告訴父親。
  張揚在這一點上的看法和喬夢媛不同,張揚認為孟傳美現在的狀況很糟糕,她喪失了求生欲,如果她得了某種絕症,張大官人就算不能將她徹底治癒,但是至少可以延續她的生命,可目前這種情況,即便是以張揚之能,也有些為難了。孟傳美的情況很不穩定,就算她和喬振梁已經分開,可兩人畢竟幾十年的夫妻,他們之間不但有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兒子,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張揚認為必須將孟傳美的情況告訴他們。
  喬夢媛道:“張揚,這件事千萬不能告訴我爸,我擔心我媽知道了會受到刺激。”
  張揚道:“就算你不跟你爸說,也要通知你大哥一聲,孟阿姨不僅僅只有你這一個女兒。鵬舉也有知情權。”
  喬夢媛歎了口氣道:“我不知道怎樣跟他說。”
  張揚道:“我不是擔心你無法承擔這麼多的責任,而是作為你的父兄,他們有知情權,你不可以永遠隱瞞下去。”
  喬夢媛咬著嘴唇,內心在激烈地交戰著,張揚並不知道在她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昔日恩愛的一家如今已經四分五裂,父母之間早成陌路。她低聲道:“我心裡好亂,張揚。等過兩天。我媽的情況穩定一些再說好嗎?”
  張揚道:“好吧,希望我們能夠幫她解開這個心結。”
  第二天一早,林秀帶著兩名荊山市人民醫院的醫護人員過來。這是張揚要求的,他在藥物之中加入了安眠的成份,所以孟傳美睡得很熟。張大官人雖然醫術超群,但是僅憑著脈相還是無法正確判斷孟傳美體內所中的毒到底是什麼,他並沒有將孟傳美中毒的事情告訴喬夢媛,只說請這些醫護人員過來,目的是為了抽取血樣,對孟傳美目前的健康情況做一個綜合的評定。
  林秀幾乎沒有認出來這個病怏怏的尼姑居然是昔日平海省委書記喬振梁的夫人,她心中頗感詫異,離去的時候,張揚把她送到門外。林秀忍不住問道:“喬夫人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孟傳美和喬振梁分開是轟動政界的一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她出家就少有人聽說,至於她身在荊山,林秀更是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張揚道:“各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林阿姨,這件事我想你權當不知道。”
  林秀道:“喬夢媛請你來給她媽媽治病,可喬家為什麼沒有其他人過來?為什麼不把她接到京城去?”
  張揚道:“她現在厭世情緒很重,對此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林秀道:“你一定有辦法救她!”在林秀的心目中,張揚儼然是無所不能的神醫。
  張揚苦笑了一聲,想起嫣然月底要回來的事情,他輕聲道:“林阿姨。嫣然有沒有跟你聯繫過?”
  林秀道:“接到她的電話了,說是月底回來。參加你妹妹的婚禮,到時候我和老太太一起過去,一來是為了恭賀你妹妹新婚,二是陪老人家到處走走,整天呆在那個島上,悶得很。”
  張揚點了點頭道:“多謝林阿姨了。”
  林秀笑道:“謝什麼?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喝到你和嫣然的那杯喜酒,你妹妹都結婚了,你這個當哥哥的一定要抓緊了。”
  張揚道:“這次我和嫣然爭取把日子定下來。”
  林秀道:“你們只管定下日子,操辦婚禮的事情交給我來做。”
  張揚擔心林秀將孟傳美的事情傳出去,又交代了一遍。
  林秀忍不住笑了:“你啊,對我還信不過,放心吧,我記住你剛才的話,權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你只管讓喬夫人在這裡安心養病,所有的一切我來安排。”
  張揚對林秀的辦事能力是清楚的,她之所以能夠得到瑪格麗特的器重和喜歡,和她這方面的能力有關,張揚又道:“血樣化驗的結果一旦出來,馬上通知我。”
  林秀道:“好!等你有時間,去我家裡坐坐,我們家那個兒子對你可是崇拜的很,後天回家,知道你來了肯定高興。”
  張揚笑了笑,林秀和謝志國的兒子謝曉軍從小就崇拜自己,張揚也點撥了他一些功夫。一直纏著張揚要拜他為師,張揚有感于他的誠心,再加上上次嫣然回國的時候幫忙說情,於是就把謝曉軍收為了徒弟,平時謝曉軍沒少跟他電話聯絡。張揚道:“我在濱海也是一攤子事兒,這邊穩定下來,我就得回去,希望能夠抽出時間吧。”
  林秀道:“只要你想去,時間一定能夠抽得出來。”
  張揚道:“成,曉軍回來了讓他給我電話。”
  林秀笑著擺擺手道:“我走了,喬夢媛對你好像很依賴啊!”這話說得多少包含著另外一層意思。
  林秀走後,張揚轉過身去,看到喬夢媛從別墅裡面出來了,他笑著迎了過去:“怎樣?阿姨醒了?”
  喬夢媛點了點頭道:“今天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張揚和喬夢媛一起來到房間內,孟傳美已經醒來,今天精神果然很好,居然坐了起來,雙目望著窗外。聽到張揚和喬夢媛的腳步聲,她並沒有回頭。
  張揚笑道:“孟阿姨,今天精神好了許多!”
  孟傳美道:“我看任何東西都是朦朦朧朧……”
  張揚走了過去,來到她的面前。
  孟傳美道:“我看得到你的影子,看不清你的容貌。”
  張揚安慰她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孟傳美其實並不是擔心自己的健康情況,她輕聲道:“張揚,你還記得昨天答應我的話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記得,你今天還沒吃藥吧?”
  孟傳美道:“我想今天就去西山寺。”
  喬夢媛反對道:“媽,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允許,不如等你恢復了再說。”
  孟傳美斬釘截鐵道:“我等不了這麼多時候,等會兒你們就帶我過去。”
  張揚向喬夢媛使了一個眼色,現在的孟傳美非常的偏執,他們最好順著她的性子去做事,一旦激怒了她,形勢只會變得越發惡劣。張揚道:“西山寺位於清臺山上,那裡汽車是無法直接到達的,孟阿姨,你想去也可以,必須先吃藥,還要吃早飯,不然怎麼有力氣上山呢?”
  孟傳美道:“就算是我吃飯,我也走不動,張揚……辛苦你了!”
  張大官人心中暗自苦笑,看來孟傳美已經有了準備,今兒說什麼都要上山,那西山寺位於清台山西麓,海拔要在一千二百米,她想要到達那裡,只能有人背她上去,眼前最合適的人選只有張揚,孟傳美雖然眼睛看不清了,可心裡卻明鏡似的。
  張揚對孟傳美也是尊敬的很,誰讓他惦記人家閨女來著?這就叫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女婿背丈母娘原本就是責無旁貸的事情,不過張揚和喬夢媛之間至今還沒發展到那種關係。
  孟傳美又道:“張揚,你的本事我是清楚的,昨晚我為何睡了這麼久?一定是你在藥裡動了手腳。”
  張大官人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孟阿姨,我哪有那個膽子,再說了,我敬您都來不及,哪敢害您?”
  孟傳美咳嗽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是想幫我,可是真想幫我就帶我去西山寺一趟……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聽到孟傳美的話,張揚心中一怔,孟傳美堅持去西山寺絕非是興之所至,這西山寺中說不定隱藏著她心中的秘密,孟傳美的話語中幾度流露出她不久于人世的意思,難道孟傳美真的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
  喬夢媛看到母親如此堅決,也不敢繼續反對,守候母親將藥喝完了,然後又喂她吃了一碗米粥,雖然只是吃東西,孟傳美也似乎耗盡了全身的力量,她喘息道:“你們兩個若是騙我,我今天就死在……你們的面前……”
  張大官人道:“孟阿姨只管放心,我從來都不說謊話,那啥,您吃飽了,總得給我們一點時間吃飯,我只有填飽了肚子,才能把您給送到西山寺,您說是不是?”
  喬夢媛和張揚關上房門出來,來到客廳,喬夢媛忍不住又落下淚來,她顫聲道:“張揚,我總覺得我媽很不正常,她……她該不會是……”
  張揚道:“夢媛,我看一定要將這件事告訴家裡了,你媽得的是心病啊!”
  喬夢媛含淚道:“她已經病成了這幅模樣,難道我們還要帶她去西山寺?”
  張揚道:“也許她的心結就在於此,或許我們這次的西山之行能夠幫到她。”他雖然這樣說,可是心中對孟傳美的情況很不看好。
  喬夢媛黯然道:“我都不知應該怎樣對我爸說。”
  張揚道:“這樣吧,我來說!”
  喬振梁接到張揚的電話,表現出相當的冷靜,其實就在他和孟傳美之間的感情走到不可收拾之前,他已經預料到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喬振梁道:“她病得重不重?”
  張揚道:“情況很糟糕,營養不良,而且好像還中了某種慢性毒藥,可能是長期服食了某種毒素。”
  喬振梁歎了口氣道:“她還有救嗎?”
  張揚道:“我可以救她的人,但是我救不了她的心,孟阿姨厭世的情緒非常嚴重,我擔心她會做出不明智的選擇。”
  喬振梁陷入長時間的沉默之中,過了許久方才道:“張揚,我會儘快過去,在這期間,我希望你能夠幫助夢媛好好照顧她。”
  張揚道:“喬部長放心,只是我感覺夢媛的壓力也非常大,您要不要和她談談?”
  喬振梁道:“不用了,我如果那樣做只會加重她的心理負擔,有你在她身邊幫忙,我非常放心,我把手頭的工作儘快處理一下,爭取盡可能早點前往荊山。”
  張揚將孟傳美的情況通報給喬振梁,主要還是從喬夢媛的角度考慮,如果喬家對孟傳美目前的狀況一無所知,那麼以後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所有的壓力和責任都會落在喬夢媛的身上,喬夢媛柔弱的肩膀怎堪如此重負。張揚看出喬夢媛有難言之隱,其中應該存在某些內情她並沒有說出來,這從喬振梁的身上也能夠看出,喬振梁對孟傳美的事情表現的非常冷靜,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緊張和慌亂,這和他多年的官場修煉或許有些關係,但是仍然解釋不清,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幾十年的夫妻。聽聞孟傳美如此嚴重的情況,喬振梁仍然能夠保持這樣的冷靜心態,只有一種可能。他們夫妻之間早已恩斷義絕。
  張揚無意探究喬家的秘密,他所在意的是喬夢媛,如何避免喬夢媛因為這件事而受到傷害。
  坐地虎沿著清台山西麓的山間公路緩緩行進。自從春陽方面大力開發清臺山旅遊,位於山這一側的荊山市西山縣也加大了旅遊投入,這兩年兩地之間的合作並不多,卻出現了爭搶客源的不和諧音符,在對外宣傳方面,都宣傳清臺山,可一個位於西麓,一個位於東邊,對旅遊公司的報價也相互砸價。隨著清臺山旅遊市場的紅火,漸漸社會上的不良競爭和重重弊端也悄然降臨了這裡。單純以山水風景而論,這邊的風景比起春陽那邊要遜色,可是清台山西麓古跡眾多,尤其是寺廟居多,也成為不少佛門弟子虔誠香客心中的聖地。
  汽車來到半山腰的時候,就有開著農用三輪和小麵包車的當地居民過來。他們把張揚一行當成了前來清臺山的遊客,這些山民可以提供帶路和安排食宿的服務。
  張揚並不需要他們引路,之前就來過這裡一次,汽車行駛到盧家梁,路況頓時變得惡劣了起來。坐地虎雖然是一輛全尺寸全地形的越野車,可是面對前方狹窄的山路也無能為力。張揚只能將車停在了鄉里。在這裡張大官人還是有朋友的,因為盧家梁是周山虎的老家,這次張揚雖然沒有讓他同來,可是知道孟傳美非得要去西山寺之後,張揚就給身在濱海的周山虎打了個電話,讓他跟這邊的朋友聯繫,好幫忙帶路。
  張揚的車剛剛停穩,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他一眼就認出那人是周山虎的好朋友周山河,張揚推開車門走了下去,笑道:“山河!”
  周山河咧著嘴笑道:“張大哥,虎子說你要過來,我和山松一早就來鄉里等著了。”
  張揚道:“山松呢?”
  周山河道:“他開著三輪在北路口等著呢,我們各守一條道,害怕跟你錯過了,你等著啊!”他轉身大步向北路口跑去。
  喬夢媛此時也下了車,看到張揚交遊廣泛,連來到這山溝溝裡面前有他的熟人,不禁嘖嘖稱奇,張揚這才告訴她盧家梁本來就是周山虎的老家,早知道他們要去西山寺,這次就把周山虎給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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