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孝商示意服務員出去,他給張揚斟滿酒杯。在三人中袁孝商是年齡最大的一個。不過論到官銜,張揚卻是最高的一個,所以袁孝商給張揚倒酒也不算辱沒了他的身份。身份是一種極為奇怪的東西。可以讓人忘了輩份,可以讓人忽略了年齡。
袁孝商很快就讓張揚感到了他的不同尋常,雖然張揚沒有直接和袁孝商發生衝突。可是張揚和袁家兄弟之間矛盾,理應為他們今天的這次見面蒙上一層尷尬,可是袁孝商對此表現的很坦然,他並不回避問題和矛盾,一開始就提起了發生過的不快,袁孝商道:“張書記,你和我二哥之間的事情我聽說了。”
張揚笑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連公安機關都已經定案了,這件事咱們就不用再提了。”張大官人在目前複雜的政治環境下。理智的選取了暫時擱置不重要的爭端。
袁孝商道:“興隆號的船主李旺九是我二哥的好朋友,當年他買下興隆號的時候,我二哥借給他不少錢,這次他的死讓我二哥很傷心,張書記,我知道你心中仍然存在著很多的疑問,這也難怪。如果我處在你的位置,也會生出很多的想法,我這個人從來都很坦誠,張書記有什麼疑問只管問我,我可以向你解釋。”
張揚不由得多看了袁孝商一眼。他本以為今天見面袁孝商會回避這個問題,卻沒有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這廝究竟是胸中坦蕩呢,還是故布疑陣?張揚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我已經向袁局解釋過,或許真的存在很大的誤會。”
袁孝商道:“我大哥並沒有對我說!”他笑了笑道:“我們兄弟五個感情一直都很好,如果沒有大哥,就不會有我們的今天。”
張揚道:“袁總是做什麼生意的?”
袁孝商道:“只要是有利潤我都會去做。”
祁山恰到好處的接了一句:“孝商兄真是商人本性!”
張大官人說話並不客氣,雖然臉上帶著笑:“包括犯法的事情嗎?”
如果換成是袁孝農,恐怕他早就拍案怒起,袁孝商充分表現出他極高的涵養,笑容不變道:“張書記可能並不瞭解我,我曾經坐過牢,八十年代初期,我因為走私摩托車被抓,在湖西農場勞教了兩年,從那時開始,我就真正領教到法律的威嚴。”
張揚雖然對袁孝商並不瞭解,可是對他用於坦陳自己過去的做法還是表示欣賞的,張揚道:“袁總真是與眾不同,換成別人,未必會把這種不光彩的事情說出來。”
袁孝商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無論光彩與否總得面對,如果一個人連自己都不敢去面對,那麼他還怎麼有勇氣去面對這今生活的世界。”
張大官人因為袁孝商的這句話而端起了酒杯:“我敬你!為了你的坦誠!”
袁孝商端起酒杯和張揚碰了碰,祁山也端起了他的紅酒。
喝完這杯酒,袁孝商還是給張揚先斟滿了酒杯,他的表情很自然,沒有任何阿諛奉承的神態,他給人的感覺始終淡定如一,服務生開始上熱菜,袁孝商招呼客人吃菜。
張揚道:“袁總出獄以後還有沒有做過違法的事情?”
連祁山都覺著張揚的問話有些無禮,可是袁孝商並不介意,他輕聲道:“兩年的勞教生涯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如果我不做生意,我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律師。”
祁山道:“孝商兄這話說的沒錯,他自修了法律課程,現在已經拿到了律師牌照。”
張揚對袁孝商真的有些刮目相看了。
袁孝商道:“我承認我研究法律目的不是奉公守法,而是為了鑽法律的空子,總有陽光照不到的角落,往往在這種角落中才存在著驚人的財富。”
張大官人饒有興趣地看著袁孝商:“袁總,你難道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對著一個國家幹部大談自己的犯罪心得。”
袁孝商笑道:“我可沒有犯罪,自從走出勞改農場,我就發過誓,這輩子再也不會回到那種地方,所以我不違法,我現在的每件生意都是法律許可。”
張揚道:“我聽說藍色魅力是北港第一娛樂場所。”
袁孝商微笑道:“張書記是想說色情場所吧?”
張大官人對這廝的直白真的有些佩服了。
袁孝商道:“藍色魅力的經營和我無關,包括天街,都是別人租用我的地盤在經營,他們做什麼我不過問,是否有違法行為也和我無關,很多人傳言這兩處地方都是我的產業,其實是以訛傳訛。”說到這裡他笑了笑道:“不過,如果張書記有興趣前往,我有簽單的權力。”
張揚笑道:“袁總真是厲害!”
袁孝商直言不諱道:“張書記,我這次請你過來,主要是想認識你一下,已經發生的事情,存在的疑點,並不是一頓飯幾句話能夠解釋清楚的。無論我怎麼說,也不可能讓你第一次見面就相信我是一個好人,但是我絕對不是一個壞人。”
祁山笑道:“孝商兄咱們就不用自我標榜了吧。”
袁孝商笑道:“我只是盡可能把一個真實的自己表達出來。”他端起酒杯向張揚道:“不說我自己了,說多了顯得我自賣自誇。”
張揚微笑道:“我聽懂袁總的意思了,你是想告訴我,你對我沒有任何的惡意!”
袁孝商將那杯酒率先飲盡道:“張書記真是快人快語!”
張揚道:“你也很爽快,爽快人之間的對話往往都是愉快的,希望我們以後的相處能夠像今天一樣愉快。”
袁孝商點了點頭道:“一定會,雖然張書記和我二哥之間一開始發生了些不快,可我相信所有的不快都已經過去,以後剩下的全都是愉快的記憶。”
祁山道:“我和張書記之間開始的相處也是從不愉快開始。”說到這裡,祁山顯得有些傷感,他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兄弟祁峰,當初正是因為祁峰和張揚的交惡,他和張揚才相互認識,時過境遷,他和張揚雖然沒有成為那種推心置腹的朋友,但是他們也絕不是敵人。祁山對袁家兄弟和張揚之間的恩怨事先已經做過瞭解,不然他也不會盲目地過來充當這個和事佬。
張揚微笑道:“常言道,不打不相識,一開始把難走的路都走完了,以後的道路想必會平坦的多。”
張揚的這句話讓祁山感到驚奇不已,以他對張揚的認識,這廝向來都不是那麼好說話,祁山也不相信自己會有這麼大的面子,他馬上就意識到,無論是袁孝商還是張揚,他們看似坦誠的背後,彼此都充滿著戒心,之所以能夠做到一團和氣,是因為他們現在都不想將矛盾激化。
張大官人品嘗了一口魚翅撈飯,讚不絕口道:“這撈飯是我吃過最正宗的。”
袁孝商道:“皇冠的大廚是專門從九龍粵海閣請來的,拿手的粵菜還有很多,張書記還想吃點什麼?”
張揚微笑道:“飽了,再多就浪費了,對了,袁總在北港這麼多年,對方方面面的事情應該比我熟悉。”
袁孝商道:“張書記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張揚道:“真是有些難以啟齒!”他拿起紙巾擦了擦唇角道:“你應該知道我在興隆號找到的那輛賓士越野車。”
袁孝商點了點頭道:“當然知道,我聽說那輛車又丟了!”
張揚道:“就是這件事,你在北港的關係比我廣得多,你大哥是北港公安局長,所以我想……”
袁孝商馬上就明白了張揚的意思:“你想我幫你找回那輛車?”
張揚道:“不錯,我一直都很奇怪,究竟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接二連三的惹到了我的頭上。”
袁孝商道:“其實我也很想找到這個人,張書記,我總覺著,偷你車的這個人,就是製造我們之前矛盾的那個人。”
張揚微笑道:“可能是你二哥得罪了什麼人,你們找出這個人應該比我容易得多。”
袁孝商望著張揚,他笑了起來:“張書記,也有可能是你的仇人!”
張揚意味深長道:“如果真的有這個人存在,那麼他現在已經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飯後袁孝商提出邀請張揚去天街放鬆一下,他本以為張揚會拒絕,卻沒有想到張大官人居然欣然應約。
張大官人並非是第一次前來天街,早在他初到濱海上任的時候,他就陪著梁成龍那幫損友來過這裡,在他的印象中,天街除了天價的酒水,就是這裡近乎聯合國多國部隊一樣的小姐隊伍,張大官人見多識廣,如果說天街不是聲色場所,打死他都不會相信。
有了袁孝商的陪伴,自然不需要辦理起步10萬的坑爹會員卡。
袁孝商安排了總統套間,總統套只是他們的內部說法,單從室內裝修就能判斷,這房間要比上次梁成龍帶他們過來的8888的房間檔次還要高,拋開這個人的人品不論,他出手還是相當大方的。
袁孝商悄悄觀察了張揚一眼,發現這廝並沒有任何不自然的表現,袁孝商暗忖,難道這位張書記的拒腐蝕永不沾只是在外表上做做樣子?今天倒要試探他一下。
天街的總經理陳青虹帶著迷人的微笑走入了房間內,她微笑道:“袁總,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你很久沒有光顧我們這裡了。”
袁孝商淡淡笑了笑,他向張揚和祁山介紹道:“陳青虹,天街的總經理,我的好朋友。”他又向陳青虹道:“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
陳青虹微笑向祁山和張揚伸出手去,當她的目光落在張揚臉上的時候,明顯多停留了一下,雖然只是一個細微的表現,張大官人卻推測出,陳青虹十有八九認出了自己。
袁孝商道:“我去趟洗手間。”
祁山也起身跟了過去,洗手間就在套房內,關上房門,袁孝商低聲道:“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祁山微笑道:“跟你一樣,邪派中人,做事不按常理出牌!”
袁孝商道:“他喜歡什麼?”
祁山微笑道:“人在世上喜歡的東西可以很多,但是真正能打動你的卻很少。”
袁孝商眯起雙目,靜靜品味著祁山的這句話。
陳青虹將一杯清茶送到張揚的面前,然後微笑道:“張先生平時都喜歡什麼?”
張大官人以為她是在試探自己的口味,他笑道:“運動!”
陳青虹的俏臉之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羞澀,她的表情讓張大官人意識到自己的這句話可能讓她誤解了。不過張揚並不相信陳青虹的羞澀是發自內心,天街是什麼地方,身為天街的經理,陳青虹什麼場面沒經歷過?從她的身上根本看不出半分的風塵味道,如果不是在這裡遇到她,張揚肯定會覺得她是位秀外慧中白領麗人,可事實上……
望著陳青虹清秀的面龐,張大官人忽然想起大隋朝那會兒的青樓鴇母,時代在變,現在連鴇母也改玩清純了。
陳青虹當然不會猜到張揚現在究竟想些什麼東西,她輕聲道:“什麼運動啊?”
張大官人道:“多了,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袁孝商的聲音響起:“青虹,安排幾位小姐陪陪我的兩位貴客。”
陳青虹點了點頭,她起身出去了。
袁孝商在張揚的身邊坐下:“張先生放心,我做事有分寸。”
張揚笑道:“我也有分寸,袁總,我聽說平時來天街的大人物不少哦,究竟有沒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