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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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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第996章 矛頭所向
  喬夢媛看到他半天沒有應聲,抬起頭看了看他,正遇到他灼熱的目光,喬夢媛的俏臉又紅了起來,此時方才意識到自己面對著幾乎光著身子的張揚。她有些難為情的閉了下眼睛:“老實點!”
  不說還好,這一說,張大官人的某處卻偏偏不老實起來,喬夢媛自然留意到了這一切,霞飛雙頰,紅暈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她有些驚慌的放下藥瓶,站起身來。
  張大官人暗罵自己這薄弱的控制力,好歹也是一正處級幹部了,怎麼還是那麼衝動呢?
  喬夢媛道:“我去看看麥琪兒回來了沒有!”
  張揚點了點頭,自行包紮好傷口,然後一瘸一拐的移動到沙發上躺下。
  喬夢媛俏臉發燒的逃到了別墅外面,舒了一口氣,卻看到蕭玫紅拎著一個塑膠袋走了過來,喬夢媛迎了過去。
  蕭玫紅道:“給他找了幾件衣服,讓他換上吧。”
  喬夢媛點了點頭,低聲道:“有沒有什麼消息?”
  蕭玫紅低聲道:“剛才濱海程局打電話過來,說他已經趕往這裡,我想不久以後他就會到達了。”
  喬夢媛道:“有沒有告訴時維他們?”
  蕭玫紅搖了搖頭道:“我沒提這件事,只說張揚陪某位市領導過來,正在談公事呢,今晚不能陪他們了。”蕭玫紅處理事情非常的老練成熟。
  喬夢媛點了點頭。
  蕭玫紅望著她忽然道:“你沒事吧?”
  喬夢媛道:“沒事啊!”
  蕭玫紅的目光顯得有些奇怪,她輕聲道:“我去看看警方來人了沒有!”
  喬夢媛看著她遠去,這才想起了什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頰,燙得嚇人,心中更是羞澀難當,這下糗大了,自己的狼狽樣子肯定被蕭玫紅全都看在眼裡了。
  喬夢媛拿著衣服返回房內,看到張揚坐在沙發上,弄了一條毛巾被圍在胯間,她不禁有些想笑,最終還是忍住了,從袋子裡拿出衣服放在張揚身旁,輕聲道:“看看合不合適。”
  張揚道:“你回避一下吧,我自己能行。”
  喬夢媛含羞嗔道:“我原本也沒想留下!”這廝難道以為自己會幫他換衣服?喬夢媛本想離去,可是看到張揚身上濕漉漉的全都是海水,咬了咬嘴唇道:“要不我扶你去浴室用熱水擦一下身?”
  張揚點了點頭,他伸出一條手臂,喬夢媛來到他的身邊,讓他將手臂搭在自己的肩頭,攙著張揚一瘸一拐的走向一樓浴室。
  兩人貼得如此之近,甚至可以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喬夢媛螓首低垂,不敢去看張揚的眼睛。
  張揚低聲道:“謝謝你!”
  喬夢媛搖了搖頭道:“我們之間不用說這些,當初在南錫的時候,你也幫過我。”
  張大官人厚顏無恥道:“我沒幫你擦過身,以後我一定加倍補償你。”不知是不是因為失血的緣故,這廝今晚的意志力格外薄弱。
  喬夢媛羞得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這廝真是皮厚,什麼話都能說出來,她越是害羞,在張大官人的眼中越是可愛。來到浴室,喬夢媛用熱毛巾幫助張揚擦乾了身體,又為他洗了洗頭,喬夢媛溫軟的纖手輕揉著張揚的短髮,美眸之中盡是溫柔。張大官人此時已經完全忘卻了傷口的疼痛,只覺著這一槍換來了喬夢媛對自己的悉心照顧,實在是太值了。
  張大官人的身上僅僅穿著一條內褲,雙腿間的一團又開始蠢蠢欲動,喬夢媛羞不自勝,她顫聲道:“我去給你拿衣服……”本想離去,卻被張揚一把勾住纖腰,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兩人四目相對,張大官人的目光火一般灼熱,似乎就要燃燒起來,喬夢媛的目光飽含羞澀和惶恐,因為緊張她劇烈地喘息著,胸膛和張揚幾近赤裸的身軀緊緊相貼,喬夢媛低聲道:“放開我……”
  張揚非但沒放,反而用大手摟住她的玉臀,讓她的嬌軀更加緊密地和自己貼合在一起,喬夢媛感覺到了他熱力驚人的堅硬,宛如受驚的羔羊般想要推開他,她的力量在張揚的面前卻根本不值一提,張揚低下頭去,極其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唇,喬夢媛的嬌軀宛如被電擊般顫抖了一下,隨即凝固在那裡,她的腦海在這一瞬間完全空白,當她的意識慢慢恢復,感覺到張揚的舌尖正試圖突破她的唇,喬夢媛下意識的扭轉了一下頭,然後屈起膝蓋狠狠在張揚的身上頂了一下。
  張大官人發出痛苦的悶哼,手臂一松,喬夢媛乘機從他的懷抱中逃了出去,這一下正頂在張大官人的槍傷之上。張大官人好半天才從疼痛中恢復過來,被荷爾蒙蒙蔽的意識也在疼痛中清醒,自己剛才怎麼敢做出這樣的事情?長久以來,他一直在喬夢媛面前偽裝的像一個守禮君子,可今兒居然把狼性暴露,張大官人有些尷尬的揉著頭髮,想要出去向喬夢媛說聲抱歉,沒等他走出浴室的房門,幾件衣服就劈頭蓋臉的扔了過來,張揚伸手接住,看到喬夢媛俏臉緋紅,一臉羞澀的站在那裡:“還不趕緊穿上,他們就要來了!”
  張大官人相信自己沒看錯,喬夢媛的表情雖然複雜,可是從中並沒有找到任何氣惱的成分,也就是說,喬夢媛沒有因自己剛才的作為而生氣,張大官人心中一寬。
  張大官人換上衣服從浴室中走出來,看到喬夢媛已經梳理好了被他弄亂的秀髮,衣服也整理好了,目光並沒有看他,小聲道:“外面有人到了!”
  張大官人自知理虧,不敢主動搭話,嗯了一聲,單腳跳著向沙發靠近。
  喬夢媛看到他的樣子,心中實在不忍,又走過來攙扶住他的手臂,幫他在沙發上坐下,張揚趁機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你太美,我意志力薄弱,沒禁住考驗。”
  喬夢媛有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以後再敢這樣,我這輩子都不理你。”話說出口卻覺得極其蒼白,連她自己都不相信,以她對張揚的瞭解,這廝保不齊那天還敢鬧這麼一出,可是自己這輩子都不理他,恐怕很難做到。
  房門輕輕敲響,蕭玫紅陪同程焱東走了進來。
  張揚已經換好了衣服,至少從外表上看不出他受了重傷,程焱東關切道:“張書記,有沒有受傷?”
  張揚笑道:“還好,腿上擦破了點皮。”他招呼程焱東坐下。
  程焱東道:“我剛才去調查過,你所說的那艘快艇在碼頭上根本沒有登記,也沒有人聽說過那個叫嚴水根的船老大。”
  張大官人一聽就愣了:“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那艘快艇的編號,是他親口告訴我他的名字的。”
  程焱東道:“這件事很蹊蹺,為什麼漁船會這麼準確鎖定快艇的位置,還有,你並沒有看到那個嚴水根中槍。”
  張揚道:“是,他比我逃得還快,射擊剛一開始他就跳進了水裡。”
  喬夢媛道:“有沒有這種可能,你所說的那個嚴水根也是參與謀害你的犯罪分子之一,是他將快艇駕駛到了預先約定好的海域?然後那艘漁船對你發動進攻。”
  程焱東點了點頭道:“現在看很有可能,我已經調查過檔案,也通過關係調查了今晚海警的報案情況,並沒有任何關於這起槍擊案的報警消息。剛才我也讓人去碼頭上去問,沒有人聽說過嚴水根這個人。”
  張揚怒道:“果然是沖著我來的!”
  程焱東道:“張書記,這件事我們要不要通知北港警方?”
  張揚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道:“暫時保密,你繼續調查快艇和漁船的事情,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想要對我下手!”
  一直沒有說話的蕭玫紅道:“張書記,我看這件事你還是要小心為妙,你在明處,那些人在暗處,他們為了報復你不惜採用這樣的手段,以後你出門一定要小心了。”
  張揚冷笑道:“一幫宵小之輩,我才不會怕他們。”
  喬夢媛向蕭玫紅使了個眼色,兩人起身離去。
  等到她們走後,程焱東低聲道:“張書記你能詳細描述一下那個船老大的外貌特徵嗎?”
  張大官人仔細想了想道:“那人膚色很黑,國字臉,對了鼻樑上又一顆黑痣,像只蒼蠅似的。”
  海邊的人大都膚色很黑,國字臉也很常見,真正有參考價值的是這顆黑痣,程焱東點了點頭道:“目前只能從船老大的身份入手了,張書記,根據你所說的情況,這個船老大十有八九是參與謀害你的犯罪分子,他用了假名,故意用快艇將你帶到約定地點。”
  張揚道:“事發突然,我反應的速度不慢,就算嚴水根比我快了一點,相信他也逃脫不出火力網的射殺,我看這個人十有八九已經死了。”
  程焱東道:“在大海中找一具屍體很難,那艘快艇已經沉沒,找到的希望也很小。張書記,有沒有想過到底是誰想殺你?”
  張揚道:“之前那個神秘人打來電話,提醒我要小心,看來他已經提前知道有人想要謀害我。”
  程焱東道:“興隆號的事情就是他透露給你的,難道這件事也是因為興隆號而起,有些人因為這件事蓄意報復你。”
  張揚皺了皺眉頭,低聲道:“查查袁孝農,如果說興隆號是他的,現在最恨我的人一定是他!”
  清晨,喬夢媛一早就敲響了張揚的房門,好半天不見有人開門,喬夢媛走向七彩灣,果然在海灘邊找到了張揚,張揚以一個金雞獨立的駕駛站在海灘上,雙手合什,正在養氣調息。
  喬夢媛沒有打擾他,走到一旁的礁石邊,靠在上面,遠遠望著張揚的舉動。
  張揚一動不動保持著那樣的動作,遠方青灰色的天空露出了魚肚白,然後一點點浸染上了橙紅色,然後東方的天際越來越紅,那紅色將天空海面融為了一體,模糊了天地間的界限,終於一道金光衝破了混沌,海面上跳躍的金光再度將天地分裂開來,喬夢媛眯起美眸靜靜欣賞著日出的美景。
  張大官人長舒了一口氣,將他那條傷腿放在石灘之上,看到了喬夢媛,他笑了笑,躬身想去拾起地上的木棍。
  喬夢媛快步走了過去,搶在他前頭將木棍拾起,交到他的手中,張揚道:“你好早啊!”
  喬夢媛想起昨晚他對自己霸道的強吻,俏臉不覺又是一紅,黑長的睫毛低垂下去:“你更早!”
  張揚拄著木棍,一瘸一拐的向上走去。
  喬夢媛跟在他的身邊,小聲道:“傷口還痛不痛?”
  張揚搖了搖頭:“好多了,不過想恢復可能得幾天功夫。”
  喬夢媛道:“想不到北港的治安這麼差!”
  張揚道:“港口城市比較複雜。”
  喬夢媛道:“我去過不少的港口城市也沒見過這樣混亂的,我看要從城市的管理者身上找原因。”喬夢媛來到北港之後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讓她對北港這座城市產生了很不好的印象。
  張揚道:“夢媛,你說話越來越像個女幹部了,到底是大戶人家的閨女,言談舉止就帶著那麼一股子官氣。”
  喬夢媛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挖苦我!”
  張揚道:“不敢,我巴結你都來不及,哪敢挖苦你。”
  “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喬夢媛說完,頓時感覺到自己失言了,俏臉扭向一邊,害怕張揚看到自己臉上的羞澀。

張大官人馬上就明白喬夢媛這句話在針對昨晚自己強吻她的事情,這廝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那啥,有科學研究證明,人在身體受到傷害的時候,意志力總會變得薄弱。”這廝總會為自己找藉口。
  喬夢媛小聲嗔道:“強詞奪理!”
  張揚笑了笑,他看出喬夢媛並沒有因為昨晚的事情而生自己氣,這廝從來都是一個得寸進尺的角色,心中邪惡的念頭不由得又開始萌芽。
  遠處幾個人朝這邊走了過來,卻是時維和郭志江,另外一對張揚也認識居然是郭志強和徐美妮。
  張揚知道郭志江來北港找時維,卻不知道郭志強也來了。
  郭志強大笑著朝跑了過來,來到面前沖著張揚的肩膀就是一拳,然後給了張揚一個熱情洋溢的擁抱,不小心又碰到了張大官人的傷口,張大官人苦著臉道:“你丫滾一邊去,沒輕沒重的。”
  郭志強一臉愕然道:“我招你惹你了?冷臉貼到熱屁股!”
  喬夢媛道:“張揚剛剛摔了一跤,崴到腳了!”她倒是會為張揚解釋。
  郭志強幸災樂禍的笑了笑道:“活該報應!”
  張大官人佯怒道:“信不信我揍你?”
  郭志強笑道:“你丫腿好的時候我都不怕,何況現在?”在徐美妮身邊他總是底氣十足。
  張揚笑著搖了搖頭,他和徐美妮打了聲招呼,然後拄著木棍來到郭志江面前,向他伸出手去,郭志江和張揚握了握手:“昨晚怎麼沒來啊?”
  張揚道:“來了,陪領導呢,後來看到太晚了,就沒打擾大家。”
  時維道:“張書記眼裡就只有領導。”
  張揚笑了笑道:“沒辦法,我幹的活就是看領導的臉色吃飯,不把領導伺候舒服了,誰給我發工資啊!”
  郭志強道:“官兒迷,你這貨還是狗改不了那啥……”
  一群人都笑了起來。
  此時看到蕭玫紅也快步往這邊走了過來,來到張揚面前道:“張書記,程局讓你給他回個電話。”
  因為張揚的手機被水泡了,所以現在程焱東都是直接聯繫蕭玫紅,張揚點了點頭,接過蕭玫紅的電話給程焱東打了回去。
  程焱東正在東江,自從昨晚張揚遇襲之後,他就利用方方面面的關係開始調查這件事,因為他們跨界對興隆號產生行動,已經激起了北港公安系統的不滿,所以程焱東這次只能低調進行,更何況張揚也反復叮囑他,在事情沒有眉目之前盡可能將自己遇襲的事情保守秘密。
  程焱東道:“張書記,根據你所說的那個嫌疑人的樣子,我針對袁孝農的明德商貿進行了調查,發現他公司中有一名員工面貌特徵和你描述得非常相似,不過這個人不叫嚴水根,他叫嚴金旺。”
  張揚道:“我馬上過去,看看是不是同一個人。”
  程焱東道:“嚴金旺一周前被開除了。”
  張揚皺了皺眉頭:“這麼巧?”
  程焱東道:“我找到了他的照片,回頭給你送過去。”
  張揚道:“不用了,我吃過早飯就離開白島,咱們在北港會合!”
  除了蕭玫紅和喬夢媛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昨晚遭受襲擊的事情,郭志強和郭志江兄弟都是行伍出身,雖然看出張揚今天的表現有異,也沒有想到他所受的是槍傷。
  張揚和眾人一起吃完早餐,又向他們提出去濱海遊玩的邀請。
  郭志強道:“這次算了,在白島玩一天,下午就回江城,我很久沒見父母了,而且你腿腳也不方便。”他這次是和徐美妮一起回來上墳的,郭志江也跟他同去江城。
  郭志江心裡是想時維和他一起去江城的,可是時維卻堅持留下陪喬夢媛,這讓郭志江好不失望,他和時維之間到現在也沒有確定關係,追求時維這麼久,時維對他始終若即若離,看來想要贏取佳人的芳心還需努力。
  蕭玫紅讓喬夢媛留在白島休息,她親自送張揚前往東江,蕭玫紅出動了蕭國成的那艘豪華遊艇將張揚送了過去,還送給張揚一根合金手杖,以替換他臨時用來助力的木棍。
  張揚拄著手杖站在甲板上,望著深藍色的大海,想起昨晚那場驚心動魄的伏擊,仍然心有餘悸,他武功雖強,可是在那樣的狀態下,也是生死懸於一線,看來他在北港的行動已經得罪了一些人,有些人對他想要除之而後快。
  蕭玫紅來到張揚身邊,雙手扶住欄杆望著遠處的大海,輕聲道:“傷口怎樣了?”
  張揚道:“好多了,皮肉之傷,很快就能康復。”
  蕭玫紅轉過臉向他笑了笑:“北港這座城市一直都不太平!”
  張大官人充滿信心道:“很快就會改變!”
  蕭玫紅道:“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張大官人不明白蕭玫紅為何會對自己擁有這樣的信心,不過他也相信自己能夠做到,槍擊事件之後,他樹立起前所未有的信心,無論北港背後存在怎樣的勢力怎樣的黑幕,他都要將之徹底粉碎。
  程焱東提前來到碼頭等候,看到張揚走下遊艇,他笑著迎了過去,伸手想要攙扶張揚,卻被張揚拒絕:“我自己能走。”張大官人骨子裡是極其要強的。
  程焱東打心底佩服張揚這種永遠不會被打垮的韌勁和血性,他陪著張揚走向停車場,拉開手包,取出為張揚補辦的手機。
  張揚接過手機道:“效率蠻高的!”
  程焱東笑道:“這麼點事情都做不好還怎麼當人員警。”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
  程焱東道:“挨了一槍還能保持你這樣心態的人,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他指了指不遠處自己的汽車。
  張揚卻指著另外一邊,昨晚他開顧佳彤的那輛賓士越野車過來的,讓張大官人鬱悶的是,當程焱東陪他來到停車的地方,卻發現那輛賓士越野車居然不翼而飛了。
  張大官人千言萬語匯成了一個字:“操!”
  歷盡千辛萬苦,動用濱海二十多名員警,不惜得罪北港警方才找回的那輛賓士越野居然又不見了,這讓張大官人情何以堪,越野車失而復得,得而復失,如果說開始的丟失純屬偶然,那麼現在再次丟失從根本上就是一次蓄謀,是對張大官人赤裸裸的挑戰。
  程焱東從張揚的表情已經知道他已經怒火中燒,張書記發威這後果實在是難以預料啊。
  張大官人氣極反笑,他搖了搖頭道:“操!跟老子對上了!”
  程焱東道:“張書記,你別生氣,我馬上派人去查!”
  張揚道:“焱東,你覺不覺得,昨晚設計伏擊我的和偷車的是一批人?”
  程焱東其實也是這麼認為,他低聲道:“我看他們一直都在盯著你,整件事都是針對你的一個陰謀。”
  張揚道:“你說會不會是袁效農報復我?”
  程焱東道:“不好說!現在並沒有確實的證據可以證明他和這件事有關。”
  說到這里程焱東想起了一件事,他將嚴金旺的照片遞給張揚,張揚接過照片看了看,點了點頭道:“沒錯,就是他!”
  程焱東道:“嚴金旺過去是明德商貿的員工,一周以前不知是什麼原因被公司開除了。”
  張揚揚了揚那張照片道:“這就是證據!”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向程焱東的警車走去:“送我去明德商貿。”
  程焱東道:“可是我們並沒有證據,單憑一張照片說明不了什麼!”
  張揚道:“是不是他無所謂,現在我要會會他,老子倒要看看,他袁效農是個什麼人物,到底有多大的膽子。”
  程焱東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張書記一旦決定的事情,就算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作為下屬,程焱東只能聽從他的命令。不過在程焱東看來,現在去找袁效農興師問罪顯然時機並不成熟,程焱東提醒張揚道:“張書記,小不忍則亂大謀,咱們還是先收集證據,從長計議的好。”
  張揚道:“等你找到證據,恐怕別人都開著飛機大炮朝我頭上撂炸彈了。”
  程焱東知道他正在氣頭上,低聲勸道:“可這件事未必是袁效農做得,也許有人故意設計,將矛頭指向袁效農,張書記,你不覺著這件事很奇怪,如果說昨天興隆號是袁效農所有,那麼他經歷了貨船被封的事件之後,肯定不敢頂風作案,更何況是謀殺國家幹部意圖報復的事情。”
  張揚道:“焱東,你放心,我心裡有數,就算這件事不是他幹得,這貨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今兒就是要會會他,不管是誰在背後策劃這一系列的事情,我都不會讓他好過。”
  汽車已經來到明德商貿的辦公樓下,張揚向程焱東道:“你不用上去,你畢竟是公安,身份特殊,我一個人上去就行。”
  程焱東道:“張書記,可你的腿傷……”
  張揚笑道:“我又不是去打架,我就是去看看這袁效農是何方神聖,光天化日之下,他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向我這個縣委書記出手吧。”
  程焱東歎了口氣道:“張書記,你小心一些,有什麼情況趕緊給我打電話。”
  張揚道:“不用你等我,對了,把嚴金旺的照片給我!”
  程焱東將那張照片交給了他。
  張大官人拿著照片,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入了明德商貿的大門。
  明德商貿的前臺居然是一位相當性感的女郎,看到張大官人英俊的外表,不禁眼前一亮,可看到他手拄拐杖一瘸一拐的樣子眼裡的光芒頓時又黯淡了下去,心中暗自惋惜,這麼英俊的男子怎麼偏偏是個跛子,真是造化弄人。
  張大官人來到她面前笑道:“袁效農在嗎?”
  聽到張揚對老總直呼其名,那女郎顯得有些錯愕:“你是誰啊?”
  張揚道:“我是他朋友,找他談點生意。”
  “對不起,我們袁總不在!要不您留下聯繫方式,先回去吧,等袁總來了我讓他給你打電話。”
  張揚向裡面看了看,跛著腳往裡面走去。
  那前臺女郎慌忙攔住他的去路:“都跟你說不在了,你還往裡面走?”
  張揚笑道:“我找他真有要緊事!”
  “可袁總真不在!”
  說話的時候,袁效農帶著兩名手下從外面走了進來,袁效農一早從齊雲寺上香回來,還在寺廟裡吃了頓素齋,幾兄弟都認為他最近晦氣纏身,把頭柱香讓給了他,袁效農並沒有留意到張揚,他一邊抽著雪茄一邊道:“靠!只要讓我遇到那個姓張的,我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張揚冷笑望著袁效農。
  袁效農此時方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摘下墨鏡,很快就認出了張揚,嘴唇上的八字鬍動了一下,然後用力的抽吸了一口雪茄,右手將雪茄拿在手中,朝著張揚噴出一口濃重的煙霧:“如果我沒看錯,你是濱海張書記吧!”袁效農站在那裡,腰杆挺得筆直,胸膛挺得很高,居高臨下的看著張揚。
  本來袁效農的身高和張揚差不多,可是張大官人拄著拐杖,身體有些佝僂,所以看起來比平時矮了不少,而且精神也顯得不太好。
  張揚道:“你是袁效農?”
  袁效農又將雪茄塞到嘴裡,右手向張揚伸了出去:“幸會,幸會!”
  張大官人並沒有跟他握手,於是袁效農的手僵在那裡,過了一會兒,他方才尷尬地放了下去,在西服上搓了搓,呵呵笑了一聲道:“張書記好大的架子!”

張揚拿出那張照片,遞到袁效農的面前:“這人你應該認識吧?”
  袁效農眯起雙眼,盯著照片搖了搖頭道:“不認識,從沒見過!”
  張揚笑道:“沒見過,袁效農,說謊話是小孩子的把戲,嚴金旺在你手下幹了這麼久,你居然說沒見過!”
  袁效農哈哈笑道:“你既然都知道,還問我幹什麼?你以為自己是誰?員警啊?你有問話的自由,我也有回答的自由,嘴巴長在我身上,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張揚道:“興隆號是你的吧?”
  袁效農冷冷望著張揚。
  張揚道:“諒你也沒有膽子承認,以為自己很聰明?出了事情,找個人頂包就會沒事?”
  袁效農道:“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張揚道:“我來是想告訴你,只要你犯了法,逃不出我的手心。”
  袁效農瞪圓了雙眼:“姓張的,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啊!在濱海你算個人物,可是這兒不歸你管,我他媽沒犯法!你跑到我公司胡說八道,污蔑我,信不信我告你!”
  張揚道:“袁效農,你沒那個膽子,自己做過的事情都不敢承認,告我?你告得倒我嗎?”
  袁效農搖了搖頭道:“這裡不歡迎你,你可以走了!”
  張揚笑道:“李旺九跟了你這麼多年,也算得上是你的好兄弟吧?在你的身上有句話體現的淋漓盡致,兄弟是用來賣的!”
  袁效農望著他,一雙眼睛幾乎就要噴出火來。
  張揚沖著袁效農身後的兩名手下道:“我勸你們兩人一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跟著這位袁老闆錢不一定能混到,命可別弄丟了,遇到了麻煩,這位袁老闆可是先把兄弟往前推。”
  袁效農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將雪茄狠狠扔在了地上,用腳踏在雪茄之上,湊近張揚,一雙眼睛充滿殺機地瞪著張揚。
  張大官人笑道:“我算看透了有些人,只不過是外強中乾的縮頭烏龜,送你一句話,人活在世上,必須要有擔當,做好事也罷,做壞事也罷,必須要照顧身邊的弟兄,賺錢的時候,大錢自己留下,賞兄弟幾個小恩小惠,可出事的時候,自己縮在後面,讓兄弟沖在前面擋風遮雨,這不叫聰明,這叫不仁不義!”
  袁效農咬牙切齒道:“你給我出去!”
  他的兩名手下走近張揚。
  張大官人拄著拐杖笑眯眯道:“我今兒臨時殘疾了一次,誰敢碰我,誰負責我的醫療費。”
  袁效農的兩名手下顯然有些顧忌,他們同時向袁效農望去。
  袁效農怒吼道:“送客!”
  張揚道:“你很想趕我走,可是連趕我走都想假手於人,你怕什麼?怕承擔責任!任何有風險的事情都讓別人去做,自己縮在後面,你以為你對手下人不仁不義,他們會為你真心賣命嗎?那個李旺九他甘心為你坐牢嗎?你不擔心,他一旦看透了你的本來面目,會將你的秘密全都供出來嗎?”
  袁效農氣得渾身發抖,他指著張揚的鼻子道:“姓張的,你不要以為我不敢動你……”
  張揚笑道:“你不敢,因為你從骨子裡就是一個孬種!”
  袁效農怒吼一聲,一拳就向張揚的面門打去。
  張大官人雖然右腿受傷,可是他的動作絲毫沒有減慢,左手探身出去,一把就抓住了袁效農的手腕,一個逆時針的扭動,只聽到喀嚓一聲,袁效農的手腕就已經脫臼,隨即放脫他的手腕,反手給了袁效農一記清脆的耳光,打得袁效農噗通一聲坐倒在地上。
  袁效農的兩名手下這才反應了過來,兩人幾乎同時向張揚撲了上去,張揚以左腳為軸身體一個靈巧的轉動,手中合金拐杖,先抽打在右側那人的小腿之上,痛得那廝捂著腿躺倒在地上,緊接著拐杖指向另外一人的咽喉,那人頓時凝滯在那裡,望著距離自己咽喉僅僅剩下不到半寸的拐杖,他的喉結緊張地動了動。
  張揚笑了笑道:“為虎作倀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他緩緩收起拐杖,可那小子揮拳向他打來,張揚手中的拐杖閃電般刺了出去,正中那廝的胸口,拐杖上傳來的力量將意欲偷襲的那小子震得騰空飛起,撞擊在前臺之上,檯面上的鋼化玻璃摔落在地面上,碎裂了一地。
  前臺小姐抱著一個花瓶尖叫著沖向張揚,張大官人霍然回過頭去,前臺小姐花瓶高舉過頭頂,望著張揚卻無論如何都不敢砸下去。
  張大官人笑眯眯道:“勇氣可嘉,你放心,我不打女人!”


卷十 第997章 陽謀
  這世上法制觀念最強的有兩種人,一是執法者,二是作奸犯科的罪犯,對這兩種人來說,研究法律是必須的,工欲善必先利其器,執法者瞭解法律的目的是為了更精確的運用法律武器,違法者瞭解法律的目的則是為了鑽法律的控制,最大程度的規避法律對自己的制裁。
  袁孝農顯然屬於後者,這廝在遭遇張揚登門挑釁之後,首先想到的是以暴制暴,可他馬上就意識到這個方法行不通,即使是面對腿腳不太俐落的張揚,他們也沒有任何取勝的把握,於是袁孝農想到用法律的武器來保護自己,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即使張揚是縣委書記,今天是他上門挑釁,自己占盡了道理。
  袁孝農當然要選擇報警,報警的同時,明德商貿的八名保安也聞訊趕來,堵住了大門的出口。
  張大官人此時卻沒事人一樣在等候區的沙發上坐下,他的手機響了,程焱東擔心他出事打來了這個電話。
  張揚笑道:“沒事,在深入談話呢。你走吧,這邊的事情我來處理。”
  見到袁孝農之後,張揚更不相信他有謀害自己的膽色,尤其是在昨天興隆號的事情發生之後,但是張揚仍然選擇了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在一連串的陰謀接踵而至,自己又不知潛在的對手是誰的前提下,張大官人必須儘快找到一個方法破局,他的選擇就是陽謀,從一開始,那個神秘的電話就在牽動他一步步的向前行走,張大官人至今分不清爆料人的真實目的,但是自己在對方的面前無疑是被動的,張大官人討厭這種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他要採取主動,打亂對方的步驟,他要把握事情的發展,借勢而動,既然看不到對方藏在背後的牌面,張大官人乾脆就掀翻牌桌,徹底攪亂對方的步驟。
  即便是程焱東也沒有看清張揚來找袁孝農的真正目的。
  牽一髮而動全身,張揚主動挑釁,打亂了許多人原有的計畫。
  最先趕到明德商貿的是員警,新港區分局局長蘇榮添率隊趕到了這裡,袁孝農和兩名手下傷得並不重,他耷拉著手腕,悲憤交加的向蘇榮添講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蘇榮添沒有想到在昨天的事情後,張揚居然還敢主動找上門來,身為一名縣處級幹部,這廝的腦子難道連一點法制觀念都沒有?
  袁孝農右腕脫臼,只能用左手指著張揚:“我一定要告你!”
  蘇榮添來到張揚的面前,歎了口氣道:“張書記,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張揚站起身,拄著拐杖走了兩步,在員警面前展示出他一瘸一拐的步伐,蘇榮添暗自詫異,這廝的腿傷了,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擁有那麼強悍的戰鬥力?
  張揚道:“我過來只是想問一件事,可袁孝農不分青紅皂白,讓他的兩名手下沖上來就攻擊我!”
  袁孝農怒道:“你胡說八道……”
  張揚道:“你可以問問這位小姐!”他轉向那位前臺小姐,目光盯住她道:“員警都在這裡,你別怕,說實話,剛才是不是袁孝農對我先出手的?”
  那前臺小姐望著張揚的眼神,只覺著他的眼中似乎存在著某種無法抗拒的魔力,腦海中一個聲音在反復告訴她要說真話,那前臺小姐道:“是,是袁總先出手的。”她說的是事實。當然如果張大官人沒有對她使用迷魂術,她是無論如何不會說真話的。
  袁孝農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一張臉氣得鐵青,咬牙切齒道:“吃裡扒外的東西,你他媽被開除了!”
  張揚向蘇榮添道:“蘇局,你聽到了沒有,我是正當防衛,一個右腿受傷的人,怎麼可能主動向三名強壯有力的大漢發起攻擊,更何況,他們隨後還趕來了八名保安,我不會幹這種自不量力的事情吧。”
  蘇榮添心中暗道,你在海風路一個人揍了五十多個,袁孝農這幾個人算什麼?不過看張揚的情形應該是真受了傷,蘇榮添在內心中是向著袁孝農的,但是鑒於張揚的身份這種事也不能做得太明顯,至少在表面上要做到不偏不倚,蘇榮添暗歎這件事麻煩,張揚這廝絕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昨天封了袁孝農的興隆號,今天又打上門來,對袁孝農步步緊逼,這廝究竟想幹什麼?
  蘇榮添正在考慮對策的時候,袁孝商趕到了,他來到公司之前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進門之後就大聲道:“真是大水淹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誤會,一定是誤會。”
  張揚沒見過袁孝商,目光看都不看他。
  袁孝商主動來到張揚面前,笑道:“張書記,我是袁孝商,我想一定是你和我二哥產生了誤會,咱們進辦公室談。”
  蘇榮添附和道:“對,有什麼解不開的疙瘩,進辦公室再談。”
  張揚點了點頭,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向辦公室走去,袁孝商快步跟了上去為他引路。
  袁孝農望著張揚的背影充滿怨毒,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向蘇榮添示意,蘇榮添朝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先進辦公室再說,看看張揚究竟想幹什麼。
  袁孝商明顯要比袁孝農油滑得多,他滿面堆笑的邀請張揚來到辦公室坐下,袁孝農耷拉著手臂,雙目充滿怒火,一走進辦公室內就嚷嚷道:“姓張的,今兒這事我跟你沒完,我要起訴你傷害罪!”
  張大官人不屑笑了笑,他沒有理會袁孝農,淡然道:“你們兄弟倆誰說話算話?”
  袁孝商和袁孝農對望了一眼,袁孝商道:“明德商貿是我二哥的。”
  張揚點了點頭道:“既然大家關上門說話,我也不用拐彎抹角,昨晚有人偷襲我,其中就有這個嚴金旺。”他把嚴金旺的照片遞給了袁孝商,袁孝商看了看,然後將照片遞給了袁孝農。
  張揚道:“我已經查到,嚴金旺一直都在明德商貿。我只是來瞭解情況,你袁孝農睜著眼睛說瞎話,你敢再說一遍,你們公司從未雇傭過這個人?”
  袁孝商望著二哥,他當然清楚嚴金旺過去就是在二哥的手下做事。
  袁孝農嘴巴依然強硬:“我用過他又怎樣?現在他不在我公司了,一周前就已經被我開除,就算他伏擊你,跟我有個狗屁關係!”因為情緒激動他忘了脫臼的右手,揮舞了一下胳膊,不小心又觸痛了傷處,痛得他呲牙咧嘴。
  蘇榮添裝腔作勢道:“張書記,當真有人襲擊你?你的腿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受傷了?”
  張揚望著袁孝農道:“我不怕告訴你,有人給我消息,就是你袁孝農派人伏擊我!”
  袁孝農怒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都不認識你,為什麼要伏擊你?”
  張大官人呵呵笑道:“袁孝農,我早就知道你沒膽認,今天我過來本想跟你好好談談,你卻跟我採用暴力手段,誰是誰非大家彼此心裡清楚。”
  蘇榮添道:“我看這件事是誤會,算了!”

袁孝農道:“根本是你上門挑事!”
  袁孝商臉上的表情卻有些複雜,他低聲道:“二哥,我看蘇局說得不錯,既然是誤會,還是算了,大家各讓一步,有道是不打不相識,以後做個朋友。”
  袁孝農怒道:“我高攀不起!”
  張揚冷冷道:“嚴金旺的事情,你最好給我一個交代!”
  袁孝農怒吼道:“都跟你說過了,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你能拿我怎樣?”他向前跨出一步,咄咄逼人的望向張揚。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手中拐杖忽然揚了起來,他猝然出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只聽到啪!地一聲,拐杖準確無誤地敲打在袁孝農的右腕之上,袁孝商和蘇榮添都是一驚,袁孝農宛如一頭野獸般向張揚沖去,被他們兩人及時分開,袁孝農揮舞著雙手:“我他媽和你拼了……”此時他方才意識到張揚這一拐杖居然把他脫臼的右腕給復位了,一時間愣在那裡。
  張揚拄著拐杖慢慢走向辦公室的門口:“袁孝農,我給你一天的時間,交出嚴金旺,否則我下次過來絕不會那麼客氣。”
  蘇榮添追上去道:“張書記……”
  張揚的腳步頓了一下道:“蘇局,這種小事無需你來過問,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昨天找到的那輛賓士車,今兒又被人給偷了,還是在你們新港區,如果你不想我動用濱海的員警,最好儘快破案!”
  蘇榮添目瞪口呆地看著張揚的背影,好半天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事情的發展的確可以用峰迴路轉來形容,昨天威風八面的張揚,今天瘸了一條腿,昨天才找到的失車,今天又得而復失,他有些明白張揚為何會失去控制,直接找到了袁孝農的門上了。
  蘇榮添沒有繼續追趕出去,而是從茶几上拿起那張嚴金旺的照片,望著袁孝農道:“孝農,這個人當真是你的員工?”
  袁孝農點了點頭:“一周前已經被我開除了!”
  “你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袁孝農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蘇榮添沒有追問下去,也離開了袁孝農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只剩下袁孝農和袁孝商兄弟二人,袁孝農揉了揉酸痛的右腕,忽然抓起茶几上的茶杯,狠狠摔落在地面上。
  袁孝商冷眼看著二哥的舉動,他認為這樣的發洩行為不但無濟於事,而且很愚蠢。袁孝商道:“二哥,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招惹他,為什麼你不聽?”
  袁孝農怒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招惹他?明明是他找上門來,他說是我讓李旺九頂包,他說我才是興隆號的真正老闆,他說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幹的!”
  袁孝商將信將疑道:“你沒有做過?”
  袁孝農指著自己的胸口道:“我要是讓人去襲擊他,我不得好死。”
  袁孝商緩緩坐了下去,低聲道:“二哥,嚴金旺跟了你不少年,你為什麼開除他?”
  袁孝農道:“他濫賭,從我這裡借了不少錢,始終還不上,我沒有開除他,如果開除他,我的錢就沒了,是他自己偷偷走了,我還在找他呢,他欠了我十五萬,整整十五萬啊!”
  袁孝農的話讓袁孝商在心底又鄙夷了一次,十五萬,對老二來說算不上什麼大數目,如果十五萬能夠買到一個真心為你賣命的手下,肯定是賺到了,袁孝商幾乎可以斷定,嚴金旺的出走和二哥的吝嗇有著直接的關係。
  袁孝農不安的在室內踱步:“老四,張揚好像知道我們的很多事,他知道我們讓李旺九去頂包,知道興隆號的真正老闆是我,知道喬夢媛的那輛車是我接的貨。”
  袁孝商看出了他的緊張,低聲道:“二哥,你冷靜一些,你有沒有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剛才張揚臨走之前說,喬夢媛的那輛賓士越野又被人給偷走了。”
  “這件事跟我無關,我根本沒有做過!”袁孝農急著表白自己。
  袁孝商道:“二哥,你有沒有覺著這件事的背後有人在推動,他在利用這一系列的事情,刻意挑起我們和張揚之間的矛盾?”
  袁孝農道:“張揚這混蛋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袁孝商道:“本來我們可以和他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偏偏收了喬夢媛的那輛車。”
  袁孝農此時也開始感覺到後悔了,他歎了口氣道:“不做都已經做了,現在還說這些事有意義嗎?”
  袁孝商道:“李旺九那邊必須要提醒他一下,一定不能讓他出問題,二哥,把嚴金旺找出來,從他身上或許能夠找到究竟背後是誰在搗鬼。”
  嚴金旺的屍體當天中午在港口被人發現,他的身上中了八槍,屍體因為在海水中浸泡了這麼久,已經浮腫變形。
  張揚得到這一消息的時候,已經乘車回到了濱海行政中心,程焱東在電話中將這一消息通報給了他。
  張大官人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嚴金旺應該是死於昨晚射殺自己的行動中,這廝把自己帶到了預定地點,他的同夥也沒有打算放過他,不過嚴金旺顯然沒有自己那麼幸運。
  張揚放下電話,閉上雙目,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嚴金旺的死又讓線索中斷,從今天的情況來看,昨晚的針對自己的刺殺行動十有八九和袁孝農無關,也就是說,還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背後推動這一切,他想要挑起自己和袁孝農之間的紛爭,從而坐收漁人之利。
  手機鈴聲打斷了張揚的沉思,張揚拿起電話,終於又聽到電話那頭神秘的聲音:“張書記,你還好吧!”
  張揚道:“我還以為,你不再會打電話給我了。”
  對方笑了一聲:“你是不是以為我在利用你?”
  張揚道:“不是我看輕你,你只怕沒有那個本事。”
  對方道:“袁家兄弟之中最蠢的就是老二,張書記挑選他作為突破口,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以陽謀對陰謀,給袁孝農壓力,迫使他自亂陣腳,算盤雖然打得很好,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張揚笑道:“您真是位高人,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對方道:“張書記懷疑我,以為我在幕後操縱一切,利用你對付袁家兄弟?”
  張揚道:“半信半疑,除非你表現出更多的誠意。”
  對方笑了起來:“張書記是個坦誠的人,你不想被我牽著鼻子走,卻非常想從我這裡得到更多的內幕資料。”
  張揚道:“不是每個人都有與虎謀皮的本事。”
  “你沒有見過我,怎麼會知道我不是一隻吃人的老虎?”
  張揚道:“誰在背後對付我?”
  “不是我!如果我想害你,就不會提醒你。”
  張揚道:“你想利用我打擊袁家,如果你不表現出進一步的誠意,我可以拒絕陪你再玩下去。”
  “你要怎樣的誠意?”
  “告訴我昨天是誰在策劃謀殺我?”
  “想殺你的人很多,張書記,我只能告訴你袁家兄弟一定有問題,你想挖出更深的內幕只有靠你自己去發現。”
  張揚道:“你的誠意顯然不夠。”
  “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張書記,你自己好自為之。”對方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張揚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將電話放下。
  房門被輕輕敲響,常海心一臉關切的走了進來,她剛剛聽說張揚受傷的消息,一看到張揚有些蒼白的面孔,常海心的美眸就有些濕潤,她咬了咬嘴唇,堅持沒有流下淚來,輕聲道:“痛不痛?”
  張揚搖了搖頭道:“沒事,只是皮肉傷。”
  “讓我看看!”
  張揚笑道:“辦公室裡呢,不方便!”
  常海心撅起櫻唇,堅持要看。
  張大官人拗不過她,只能脫下褲子給她看了看,常海心確信他只是皮肉傷,方才稍稍放下心來。她為張揚重新泡了杯茶,放在他的面前道:“以後你一定要小心,當書記當成你這個樣子真是絕無僅有,連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了。”
  張揚道:“北港比我想像中要複雜得多,之所以有人想害我,是因為我觸犯了他們的利益。”
  常海心道:“早就勸過你,做事千萬不要那麼激進,危險的事情不要親自去做。”
  張揚笑道:“知道了!”他輕輕拍了拍常海心的玉臀,拍完之後又捏了兩下。
  常海心嬌羞道:“幹什麼?”
  張大官人道:“手感真是越來越好了。”
  常海心紅著臉啐道:“大色狼,懶得理你!”
  此時響起敲門聲,常海心拿起桌上的文件,張揚道:“進來!”
  傅長征從外面走了進來,常海心裝模作樣道:“張書記,我先走了!”
  張大官人也裝腔作勢道:“那件事就這麼說,你抓緊時間辦理!”
  常海心向他拋了一個嫵媚的眼波道:“張書記放心吧!”
  傅長征當然沒有看到他們之間曖昧的眼神,向常海心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來到張揚面前道:“張書記,紀委嚴書記找您!”
  張揚皺了皺眉頭,不耐煩道:“讓他進來。”
  傅長征苦笑道:“他讓您去他那裡。”
  張大官人抬起頭有些詫異的看著傅長征,傅長征道:“他們在縣委招待所2號樓設立了一個臨時辦公地點,最近頻繁找縣領導談話。”
  張揚冷笑道:“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貨色,不理他,我沒空,也沒興趣!”
  傅長征點了點頭,他只是負責通知,至於怎麼決定是張揚自己的事情,他又道:“今天上午的常委會還開嗎?”
  張揚道:“開,為什麼不開?”
  張大官人還是習慣的最後一個走入會議室,所有常委都看到了他一瘸一拐的樣子,張揚受傷的事情並沒有向外宣揚,所以常委們都感到有些錯愕。
  縣長許雙奇表示關心道:“張書記,你腿怎麼了?”
  張揚道:“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崴到了腳。”他這麼一說別人也不好再問。
  張揚環視了一下會場,發現常務副縣長董玉武不在,政法委書記周翔也不在,他頓時皺起了眉頭:“不是說好了開會嗎?怎麼回事兒?老董和老周呢?”
  一旁負責會議記錄的傅長征道:“剛剛被工作組叫去瞭解情況了。”
  張大官人怒道:“胡鬧!搞什麼?他們分不清楚主次嗎?究竟是本職工作重要,還是那些所謂的調查重要?”
  許雙奇道:“張書記,嚴副書記點名讓他們過去。”
  此時傅長征將張揚的手機交到他手中,低聲道:“嚴書記的電話!”
  張揚心中暗罵,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個嚴正電話居然追過來了。
  張揚拿起電話懶洋洋道:“嚴副書記,找我有事啊?”當著這麼常委的面,這廝故意強調嚴正的副書記身份,其態度明顯充滿了不敬。
  嚴正道:“張揚同志,我讓小傅轉達的消息你沒收到?你來一趟,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談!”

張揚道:“這麼急啊?”
  嚴正道:“張揚同志,希望你配合我們的工作。”他的語氣非常嚴肅,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張大官人把手機交給了傅長征,歎了一口氣道:“想不到咱們濱海突然多出了一套班子,想安安生生開個常委會都不能。”他站起身,拿起了靠在一邊的拐杖:“各位同志,嚴副書記讓我們都過去談話,走吧,咱們去他那邊開會!”
  嚴正怎麼都沒有想到張揚會把濱海的常委班子全都帶過來,看到眼前的場面,他有些不能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向張揚道:“小張,你搞什麼名堂?”
  張大官人笑道:“一個個的單獨談話多影響效率,嚴副書記有時間,我們沒那麼多時間,所以我把大家都叫來了,一起談談唄,反正也沒啥見不得人的,當著大家的面說開了,我們也好全身心的投入自己的正常工作。”
  嚴正一張面孔氣得鐵青,這廝分明是在影射自己干擾了他們濱海的正常工作,嚴正道:“有些問題必須要單獨談!”
  一幫常委都不說話,誰都看出來了,張書記今兒是挑明點跟嚴正對抗,把他們叫來是觀戰的,這幫常委都是心明眼亮的角色,遇到這種情形,最明智的就是保持沉默,張揚是頂頭上司,他們不能得罪,嚴正是市紀委書記,誰也犯不著得罪,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坐山觀虎鬥,隨便你們倆咬,有道是狗咬狗一嘴毛,咬個兩敗俱傷那才好看。
  張揚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來到沙發上坐下,看到其他常委沒坐,他招呼道:“都坐下啊,客氣個啥,這裡是縣委招待所,咱們是主人啊,嚴副書記雖然是咱們的貴賓,可再尊貴也是客人,咱們要是太客氣了,嚴副書記反而會覺著咱們慢待了,趕緊坐,全都坐下!”
  嚴正的一張臉此時已經有些發黑了。
  看到嚴正動怒,那幫常委更不敢坐,只是臉上帶著微笑,他們想兩不得罪,誰也犯不著啊!
  張大官人看到沒有一個聽他的,臉上的笑容頓時隱去,冷冷望著自己的這幫下屬:“怎麼著?我讓你們坐,你們不坐,非得讓嚴副書記這位貴客發話是不是?”這廝話裡有話,你嚴正雖然級別比我高,可這兒是老子的一畝三分地,還輪不到你說話。
  人武部部長徐勝笑道:“是啊,自己的地方客氣個啥!”他一屁股就坐下了,徐勝這一帶頭,其他常委也都紛紛坐下,這下嚴正的臉更加難看了。
  張揚笑眯眯望著嚴正道:“嚴副書記,我們還有兩位同志呢?不是在你這裡嗎?這2號小樓還有小黑屋嗎?”
  嚴正望著張揚道:“張揚同志,我希望你能夠配合並支持我們的工作。”
  張揚道:“我就是這麼做的啊,你們工作組到來之後,不斷找大家瞭解情況,我考慮到你們工作量太大,乾脆把大家全都叫過來,你們想問什麼就問什麼,有什麼不明白的,我讓他們現場解釋,反正啊,我對我們的領導班子是絕對信得過的,我們這幫人光明磊落,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大家說是不是啊!”
  這話問的,誰願意說自己見不得人啊!連許雙奇都跟著點頭了。
  嚴正算是明白了,這廝今兒率眾前來就是要向自己示威,就是要表明對工作組調查的不滿。嚴正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們喜歡這種談話方式,那麼我們就這麼談!”說到這裡,他握拳堵住嘴巴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方才道:“工作組來到濱海已經有幾天,恕我直言,我對這幾天的工作進展並不滿意。”
  張揚道:“嚴副書記有什麼話只管直說,大家都聽著呢,能夠幫助解決的,我們一定儘量配合。”
  嚴正板著面孔道:“關鍵的問題就處在配合上面,市里派我們工作組下來,目的是説明你們儘快搞清趙金科墜樓事件的真相,我們來濱海這麼久,到現在公安局方面還沒有將趙金科死亡的調查結果呈送給我們,我想問問,濱海公安局的效率為什麼會如此低下?”
  張大官人一聽好嘛,嚴正今兒明擺著是要興師問罪,是他沒讓程焱東把調查的結果及時呈送給嚴正方面,張揚道:“嚴副書記你自己都說過,趙金科墜樓一案非常的複雜,正是因為這件事的複雜性,我們濱海公安系統才採取了極其謹慎的態度,搜集一切可能的資料和證據,在案情沒有明朗之前,暫時不能把這一調查結果通報給你們,這也是我的意思。”
  嚴正道:“張揚同志,你這樣做就是不配合我們的工作。”
  張揚笑道:“我這樣做是不想誤導你們的工作,嚴副書記,恕我直言,你們和我一樣,偵探破案這方面連業餘都談不上,真要是把目拼瞭解到的線索交給你們,我擔心你們會根據這些瑣碎的線索做出錯誤的判斷,真要是那樣,豈不是鬧了笑話。”
  嚴正道:“張揚同志,你質疑我們的工作能力。”
  張揚笑道:“不敢,我對各位領導缺乏瞭解,你們的工作能力究竟怎樣我不能妄加評論。”這廝拐彎抹角的影射工作組的這幫人能力欠缺。
  濱海常委方面有人聽到這裡忍不住笑出聲來,還是人武部的徐勝,宣傳部掌王軍強也忍俊不禁。
  看到這幫人的表情,嚴正有種被張揚當眾耍弄的感覺,他怒道:“我希望你們濱海領導層要端正態度,市里派我們下來,是為了幫助你們工作,而不是要刁難你們,希望你們不要對我們抱有敵意。”
  這話說得可謂是不留情面,一幫濱海的幹部表情都有些尷尬。
  張揚道:“嚴副書記,您這話我可不愛聽,誰對你們有敵意了?工作組來到濱海之後,對我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只要是工作組要召見調查情況,即使是我們手頭的工作再忙,也得先放一放,來這裡報到,您以為我們天天吃飽了沒事做,天底下沒有比向工作組彙報思想情況更重要的工作了?”
  “你……”嚴正的臉勃然變色。
  一幫濱海常委看到張大官人大有撕破臉皮的跡象,一個個都不苟言笑,這種時候誰都不適合說話,一個是頂頭上司,一個是上層領導,人家兩人眼看就要刺刀見紅,誰也不想被無辜誤傷。
  張大官人咧開嘴笑了笑道:“嚴副書記,你希望我配合你的工作,我連縣常委會都中斷了,把所有縣常委都叫過來,我不是人多勢眾的向您示威,我是真沒辦法,沒時間啊,不配合您工作不對,可常委會也不能不開,所以必須要抓緊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剛才走在路上的時候,我們聊了一會兒,等會兒我們回去的路上接著開常委會,你說我們容易嗎?”
  嚴正道:“張揚同志,你是說我們干擾了你們的正常工作?我在這兒明確的告訴你們,希望你們濱海領導層能夠端正自己的態度,沒有良好的紀律就不可能更好的工作,雖然來到這裡的時間不長,可是我們已經發現了很多的問題。”
  張揚道:“歡迎領導批評指正!”他的目光充滿挑釁地看著嚴正,有什麼問題,你倒是明說啊。
  嚴正道:“我想問你們一句,趙金科墜樓,他本人可能存在巨大的經濟問題,那麼你們相關的領導需要承擔怎樣的責任,事情發生了這麼多天,為什麼沒有看到你們之中的一名幹部出來表示歉意?趙金科長期把持車管所的權力,利用手中的權力為自己謀取私利,難道你們這些當領導的就沒有發現任何的風吹草動?你們的公安局上級領導是管什麼吃的?你們的紀委幹部是管什麼吃的?”
  張揚道:“嚴副書記說得不錯,這事兒的確應該有人負責。”
  嚴正道:“身為濱海的一把手,你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當著眾人的面,嚴正直接將矛頭指向張揚了。
  張大官人道:“該負的責任我一定不會逃避,但是不該我承擔的罪名,誰他媽想賴在我頭上門兒也沒有!”
  嚴正被張揚的這句粗話給激怒了:“你什麼態度?”
  張揚道:“嚴副書記,希望你們工作組真的能夠做到公平公正的調查,而不是杯弓蛇影,捕風捉影,既然你都提到了責任的問題,那好,我現在就能夠告訴你,趙金科貪污已經有很多年,他這些不明資產的來路我正在調查中,我也希望工作組尊重一個事實,我來到濱海的工作時間並不久,我會承擔屬於自己的那部分責任,如果你們真的想展開調查,我建議你們從我前任昝世傑同志的領導責任追究起,如果趙金科的貪污歷史追溯更久,不妨把昝世傑同志的前任也一併調查,可以預見,你們的工作將是繁重而艱巨的。”
  嚴正氣得直想拍桌子,可當著這麼多同志的面,他還得表現出自己的氣度。他拋出了第二個殺招,抽出一遝檔扔在了茶几上:“這是董玉武同志關於趙金科一案所寫的材料。”
  張揚拿起流覽了一眼,然後遞給許雙奇道:“五百塊的節禮,這好像不夠立案標準吧,各位,誰過去收過不該收的禮物,最好趕緊主動向嚴副書記坦白,我黨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那啥……我說你們工作組究竟是查趙金科呢,還是要把我們濱海的幹部群體調查個遍?”


卷十 第998章 當頭一棒
  嚴正冷冷道:“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這是他對張揚的警告。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受教了!”他起身道:“沒什麼事我們先走了!”
  嚴正望著張揚一言不發。
  張揚帶著那幫濱海常委走出2號小樓,來到門外看到縣委招待所的負責人一臉恭敬笑容的等在外面。
  張揚想起了一件事,他沖著那名負責人道:“工作組這些天的食宿是不是咱們負責的?”
  那名負責人點了點頭,張揚看了看身邊的幾位常委:“公務招待也要有個限度,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工作組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離開濱海的,扣除接風宴,所有的食宿都按照正常收費標準走。”
  許雙奇聽他這麼說,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低聲道:“張書記,咱們要是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不近人情?”在他看來,接待領導根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過去一直都是這樣。
  張揚道:“縣委招待所不是我家的也不是你們家的,公家的錢也不能浪費,工作組的工作我們會支持,可我們沒理由承擔他們的吃喝拉撒,錢一分不能少,單據給他們列清楚,大家別覺著這是小事兒,以後保不齊就因為咱們公款接待落下一把柄,好心當成驢肝肺的事兒多了!”張大官人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許雙奇望著他的背影唯有苦笑,這廝可不是講什麼原則,也不是公事公辦,他根本就是公報私仇,工作組的存在顯然讓他大大的不爽,所以他利用一切的手段進行報復。
  那名縣委招待所的負責人不知所措的向許雙奇道:“許縣長,這事兒您看……”
  許雙奇道:“張書記怎麼說就怎麼辦!”這事跟他無關,就算激怒工作組,這筆帳也不會算到他的頭上。
  張揚在當天下午就接到了北港市委書記項誠的電話,項誠讓他即刻過去見他。
  張大官人從電話中已經聽出項誠語氣不善,看來自己對抗嚴正的事情已經傳到了他的耳朵裡,項誠是要找自己興師問罪。張揚想了想,最近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的確有必要和項誠這位北港一把手好好談談,儘管他知道項誠並不喜歡自己,但是他認為目前的狀況已經影響到了濱海的日常政務。

坐在縣委的奧迪車內,張大官人不由得又想起了那輛得而復失的賓士越野車,如果說第一次丟車純屬偶然,這第二次根本就是存心故意了,這個背後的黑手顯然想要激怒自己。
  在官場之中歷練多年之後,張大官人的心態明顯進步了許多,情況越是複雜,就越需要冷靜對待,他主動找到袁效農門上,目的就是要給他壓力,要亂了袁效農的陣腳,或許袁效農比他更清楚幕後的黑手是誰?究竟是誰想要挑起袁效農和自己的紛爭,想要坐收漁人之利?
  張大官人一瘸一拐的走路方式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市委書記項誠看到他走路的架勢,也關切地問了一句:“小張,腿怎麼了?”
  張揚笑道:“不小心崴到了。”
  項誠點了點頭:“坐!”
  張揚道:“我還是站著吧,這樣舒服點。”
  項誠開門見山道:“我聽說你和紀委工作組之間的配合出現了一些問題。”
  張揚笑道:“一定是嚴副書記向您打小報告了吧。”這件事並不意外,早就在張大官人的預料之中。
  項誠道:“派工作組去濱海的事情是我決定的,這件事的初衷是想幫助你們儘快的調查清楚趙金科墜樓事件的真相。沒有什麼其他的目的,也不是針對任何人。我希望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對此抱有抵觸情緒。”
  張揚道:“項書記,我能說句真心話嗎?”
  項誠道:“當然可以,我就是想聽你說真話!”
  張揚道:“濱海的事情我們自己可以解決,我認為工作組的到來對我們的工作開展沒有什麼太大的幫助,自從他們抵達濱海之後,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談話,濱海幾乎每位常委都被叫過去談話,有的甚至談了三五遍,我們不是沒事做,整天閑著,濱海保稅區建設正處於關鍵的籌備期,縣領導層上上下下都非常的緊張,工作組來調查我不反對,可是他們總不能干涉我們的正常工作吧?趙金科墜樓的事情我們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解決,我們不需要假手他人。”
  項誠道:“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是趙金科存在著嚴重的貪污嫌疑,市里派工作組的目的也是為了儘快搞清事情的真相。”
  張揚道:“我們自己也有紀委,無需市里代勞。”
  項誠笑了笑道:“你不喜歡別人代勞,你卻喜歡干涉別人的工作,我問你,你昨天率領二十多名濱海便衣員警前往新港區辦案,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張揚點了點頭,既然做了就不怕承認,他狡辯道:“我那是害怕走漏了消息,萬一興隆號逃了,我再想把它追回來就難了。”
  項誠道:“張揚啊,我一直都肯定你的工作熱情,但是對人馬列主義,對待自己自由主義的事情我們不能幹,權力從來都是一把雙刃劍,利用不好就會害人害己。”
  張揚道:“項書記,您今兒叫我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項誠道:“你可能不覺著自己有錯,但是這件事已經嚴重傷害到自己同志的感情。”
  張大官人道:“工作上沒什麼感情可言。”
  項誠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啊!我考慮了一下,工作組可以先撤回來,趙金科的事情可以交給你們濱海方面自己去調查,但是前提是你得給我一個期限,我給你一個月,一個月內必須將這件事情徹底查清楚,並將相關結果向紀委彙報。”
  張大官人聞言大喜,嚴正率領的那幫工作組在他心裡就是嗡嗡叫的蒼蠅,留在濱海讓他不勝其煩,項誠同意把工作組撤回去等於是主動讓步了,張揚道:“謝謝項書記!”
  項誠道:“經過常委會討論,對於程焱東同志目無組織紀律性,逾越自身職權的行為必須要給予處罰,以嚴肅紀律!”
  張揚沒想到項誠剛退了一步,馬上就掄起大棒,當然這根棒子並不是直接打向自己,但打擊物件是程焱東,跟打在自己身上什麼分別,張揚道:“項書記,查封興隆號的事情全都是我的主意,這件事和程焱東無關,他只是一個命令的執行者。”
  項誠道:“公安是一個紀律部隊,身為濱海的公安局長,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制度的重要,你不必為他辯解。”
  張揚道:“要處罰也應該處罰我這個罪魁禍首,項書記,咱總不能誤傷吧?”
  項誠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是常委會共同討論的結果,我們決定給予程焱東同志黨內警告處分,並將處分的結果進行公示。”
  張大官人慷慨激昂道:“憑什麼啊?難道打擊犯罪還錯了?員警抓賊,員警反而要被處分,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項誠道:“打擊犯罪沒錯,員警抓賊也沒錯,錯在他不守規矩,錯在他逾越了自身職權,錯在他不尊重自己的同志,張揚,黨內警告處分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張揚道:“我不同意你們這樣做,處分可以,但是處分的那個人絕不能是程焱東,冤有頭債有主,這件事我來承擔好了。”
  項誠搖了搖頭道:“張揚你要清楚一件事,你是濱海的縣委書記,左右不了北港常委的決定,你反對與否都改變不了這件事的結果。”項誠在處分程焱東這件事上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強勢。
  張大官人不怕處分,雖然處分的是程焱東而不是他,可張揚比自己被處分更加難受,正如他所說,程焱東只是一個命令的執行者,一切都是自己策劃的,從項誠複雜的目光中張揚察覺到了其中的快意,他忽然明白,項誠之所以堅持處分程焱東,其目的就是要他難受,要讓他感到內疚,在張揚而言,就算給他一個處分他也不會在乎,但是程焱東遭遇這樣的結果會讓他內疚。
  張大官人離開項誠的辦公室之前說了最後一句話:“我抗議你們的決定!”
  項誠沒說話,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只有他自己才能感覺到自己此刻的舒坦,他意識到,自己對張揚的仇視是深藏在骨子裡的,絕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即使是薛老也不例外。
  張揚離開項城的辦公室,他打心底感到一種挫敗感,項誠這幫人並不好對付,之前的關係緩和只是假像,自己的存在顯然觸及到了他們的政治利益,一旦有機會,這幫政客就會毫不猶豫的向他出手,項誠的手腕似乎比過去更加高明了。
  張揚掏出手機,撥通了程焱東的電話,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焱東,我對不住你!”
  程焱東聽張揚說完之後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沮喪,他笑了起來:“張書記,不就是個警告處分嗎?如果我沒記錯,你都被處分好幾次了!身在官場不受點挫折怎麼可以繼續前進呢?”
  程焱東的樂觀出乎張揚的意料之外,張揚道:“焱東,我就是覺著這件事挺對不起你的,明明是我帶的頭,最後卻要你來背黑鍋。”
  程焱東微笑道:“沒辦法,誰讓你是我的上司,而且他們說的沒錯,身為濱海縣的公安局長,我違反了規則,當然要受到懲罰。”
  張揚道:“焱東,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說法。”
  程焱東道:“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我也沒感到委屈,他們早晚要打我一板子,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不過這板子比我預計的要輕得多。”
  無論程焱東對這個處分表現出怎樣的坦然接受,在張大官人看來,這件事都是讓他忍無可忍的,他必須要有所動作,北港的這幫領導們手伸得太長,濱海的事情由不得他們過問。
  張揚忽然想起嚴正所說的一句話,趙金科墜樓這件事必須追究相關領導的責任,嚴正說這句話的初衷顯然是針對自己的,但是只要自己稍加利用,這件事就能改換目標,在程焱東之前,濱海政法委書記周翔一直是公檢法的最高領導,正是程焱東的到來分薄了他的權力。而趙金科之所以能夠成為車管所所長,也得益于周翔的推薦,張大官人雖然不喜歡周翔,可是自從他來到濱海之後,周翔並沒有犯什麼大錯,張揚一直都在尋找更好的機會把周翔踢走,好讓程焱東頂替空缺的這個常委位置,但是張大官人總感覺到時機不成熟,還沒有抓住周翔的錯處,從這一點上來說,張大官人還是一個政治上的善人。
  通過北港市領導對程焱東的處分,張大官人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一個當權者想對付自己下屬的時候根本不需要理由,話語權在你這裡,道理就在你這裡,北港這幫領導處理程焱東的時候,絕不會感覺到內疚,也沒有人會感到心裡不安,即使他們真正想處分的人是張揚,他們這樣做,目的是保障他們已經預設的規則繼續維持,維護他們的權力不被削弱,這是他們的權利世界,他們擁有制定規則和維護規則的權力。出於這個原因,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派出工作組干涉濱海的正常工作,他們可以不做任何考慮的處分程焱東。如果張揚在這件事上不做出一些反應,不讓他們感覺到自己的力量,那麼他們只會得寸進尺。
  官場之中沒有任何人會同情弱者,這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不是比誰更有道理,而是要比誰更強。
  張大官人想透了這個道理頓時釋然了,很多時候做事不能太講道理,自己既然早就想踢走周翔,既然早就想拉程焱東進入常委,那麼根本不需要機會,根本不需要理由,老子是濱海的縣委書記,老子說什麼就是什麼,想要理由?莫須有!
  張揚來到了紀委,看到這廝一瘸一拐的樣子,陳崗打心底生出一股快意,他甚至巴不得張揚永遠這麼瘸下去。
  在陳崗的眼中,張揚正在遭遇著一場嚴重的政治危機,他已經做好了痛打落水狗的準備,當然以陳崗一貫的風格,他是不會輕易親自出手的。
  張揚依舊是一臉陽光燦爛的笑容:“陳書記!”
  陳崗唔了一聲,雖然心裡恨之入骨,可是表面上非常的客氣:“小張啊,坐!”
  張大官人仍然選擇站著,這不是因為他尊敬陳崗,而是因為他現在起坐不方便。
  陳崗故作關心道:“你的腿?”
  張揚道:“崴到了!”
  陳崗道:“怎麼這麼不小心,你是濱海的一把手,你要是有什麼閃失,濱海的領導工作誰來幹?”
  張大官人聽出他話裡有話,淡淡笑了笑道:“我沒事,命硬得很!”
  陳崗呵呵笑了一聲。
  張揚也笑了笑。
  陳崗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張揚道:“我想跟你談談趙金科的事情。”
  陳崗端起桌上的大茶杯喝了一口道:“小張啊,市里為了這件事專門成立了工作組,由嚴正同志負責,現在工作組還在濱海,你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找他談,沒必要專門來北港啊。”陳崗這句話分明在告訴張揚,你越級了。
  張揚道:“他只是一個紀委副書記,不當家!”
  陳崗皺了皺眉頭,其實他聽到張揚的這句話心裡還是很舒坦的,能夠被敵人肯定自己的權力,這也是一種榮譽,陳崗道:“小張啊,你這樣說就不好了,紀委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大家分工不同,沒有誰當家誰不當家的問題,你啊,年輕,認識上有偏差,難道濱海所有的事情就只能你說了算。”陳崗抓住機會暗損了張揚兩句。
  張揚笑道:“要是這樣我就不用來找您了!”
  陳崗笑眯眯望著張揚,因為這廝始終站著,搞得陳崗必須要抬起頭才能看到他的臉,很不舒服,陳崗忽然發現,即使是張揚站著,自己坐著,仍然沒有產生任何的心裡優越感。
  張揚道:“根據我們目拼瞭解到的情況,趙金科應該是他殺,現場掌握的證據支持這一點。”

陳崗道:“有沒有查到兇手?”
  張揚道:“這件案子如果作為一件單純的謀殺案處理,應該由公安負責,可是因為趙金科家裡搜出了大筆現金,現在已經可以斷定他貪污受賄的事實。”
  陳崗道:“正是因為他有貪污嫌疑,我們才會派出工作組的。”
  張揚道:“工作組也專門跟我談過這件事。”
  陳崗道:“工作組代表了我的意見。”他的意思很明顯,你別找我,還是去找工作組。
  張揚道:“趙金科貪污的事情一旦公開,社會影響會很壞,必須要有人承擔領導責任。”
  陳崗這才知道張揚此來的真正目的,他心中暗忖,難道張揚採用先發制人的方法,主動過來承擔錯誤?這小子應該預料到他們可能在趙金科的問題上做文章,追究他的領導責任,所以在這個問題上先行一步,搶佔先機,陳崗暗贊,這小子頭腦夠靈活。目前的形勢對張揚不利,趙金科墜樓事件未了,他又惹出跨界查案的事情,觸怒了北港的公安系統,市里已經做出了給予程焱東黨內警告處分的決定,可能是在這種情況下,張揚迫於壓力,所以才做出了主動承擔責任的決定,在陳剛看來,這是一種政治戰略,這叫以退為進,陳崗道:“小張啊,能夠認識到這一點,就證明你的覺悟還是蠻高的。”
  張大官人接下來的話,讓陳崗意識到自己完全誤會了他的意思。張揚道:“陳書記,通過我們的初步調查,趙金科當初是由周翔同志竭力推舉的,作為濱海公檢法的領導,在推薦和任用幹部的問題上,周翔同志存在著巨大的失職情況,過去的幾年中,他對公安系統的監管力度明顯不夠,造成了濱海公安系統紀律渙散……”說到這裡張大官人故意停頓了一下。
  陳崗望著張揚,臉上的笑意盡失,他忽然明白張揚今天過來不是要主動承擔責任,而是向自己發難,張揚在強調濱海公安系統紀律渙散,換句話來說,他是提醒自己,真要追究責任的話,可以一直追究到他的弟弟陳凱。
  張揚停頓了片刻之後又道:“身為公檢法的領導人周翔同志沒有盡到他應該起到的作用,在出事之後,他對於這件事的應對處理也存在著很大的失誤,我認為必須要追究他的領導責任,必要的時候,可以讓濱海列任相關幹部配合調查,甚至追究他們的管理責任。”張大官人在暗示陳崗,你丫別跟我使壞,周翔我是踢定了,你要是跟我唱對臺戲,老子下一個就搞你兄弟陳凱。
  陳崗焉能聽不出張揚話裡的威脅成分,他淡然笑了笑道:“小張,凡事是需要證據的。”
  張揚道:“證據都是需要調查的,只要我們做好調查工作,還怕找不到證據嗎?”
  陳崗道:“我們做紀委工作的不可以莫須有。”
  張揚道:“那誰來承擔車管所行政管理混亂的責任呢?難道讓程焱東這個才來到濱海數月的公安局長承擔?還是要追究他前任的責任?”
  陳崗氣得臉色發青,這混帳小子,終於跟自己攤牌了。
  張大官人道:“我認為濱海車管所之所以發生這種事,其根本原因在於公檢法的領導,在於缺乏一個有效地內部監管機制,歷史的無數經驗證明,上樑不正下樑歪,下樑既然已經歪了,咱們是不是得好好檢查一下上樑,您說對不對?”
  陳崗道:“這件事你不應該找我,應該去找項書記說。”
  張揚道:“這方面的事情本來就是紀委負責啊,您要是不答應,我只能去找省紀委了。”
  陳崗的目光充滿怨毒地看著張揚,這廝開始利用省紀委來壓自己了,陳崗點了點頭:“你先走吧,這件事我會仔細考慮。”
  張大官人笑了笑,離開了紀委書記辦公室,感覺壓在心頭的惡氣總算出了一些,他給省紀委副書記劉豔紅打了一個電話,將最近的事情向她做了一個簡單的彙報,劉豔紅聽說張揚被槍擊也是大吃一驚,她關切道:“沒什麼事吧?”
  張揚笑道:“沒事,就是擦破了點皮。”
  劉豔紅歎了口氣道:“我早就跟你說過,做事不要那麼激進,一定要循序漸進,從這件事看來,北港的黑幕比起我們掌握的還要多得多。”
  張揚道:“劉姐,北港這幫領導彼此之間好像形成了一個攻守聯盟,查封興隆號的事情錯不在焱東,可是他們還非得要給焱東一個黨內警告處分。”
  劉豔紅道:“他們不是針對程焱東,而是針對你,目的是給你一個教訓,誰讓你不聽話?”
  張揚道:“這幫老東西陰險的很,對我有怨氣不敢直接沖著我來,居然想出這麼陰損的招數。”
  劉豔紅笑道:“你敢說程焱東一點錯誤都沒有?在你的眼里程焱東是你的下屬,可在北港市的領導眼裡,你們都是他的下屬,一個不聽話的下屬就夠麻煩了,更何況又多了一個,最麻煩的是,程焱東只聽你的話,你做的太明顯,誰都能看出你正在建設一個屬於你自己的政治團體。”
  張揚道:“我可沒有拉幫結派,我的目的是想把濱海變得更好一些,再說了一個好漢三個幫,我總不能孤軍奮戰吧?”
  劉豔紅道:“誰讓你孤軍奮戰來著?同樣一件事,處理的方法不同可以造成不同的後果,興隆號的事情,你根本就沒必要自己去做,你完全可以通知北港警方。”
  張揚知道劉豔紅並不瞭解北港的實際情況,在當時的情況下,如果選擇先通知北港方面,恐怕興隆號早就跑了,根本不可能被他們抓個現行。
  劉豔紅聽到他半天沒有說話,不禁道:“怎麼?不服氣?”
  張揚道:“不做都已經做過了,他們能做初一,我不妨做做十五。”
  劉豔紅笑道:“你想怎麼幹?”
  張揚把自己剛才去找陳崗的事情說了。
  劉豔紅道:“陳崗不會答應的,就算他答應,北港的市領導也不會同意,你這叫越級挑戰知不知道?領導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人。”
  張揚笑道:“我也覺著把握不大,所以想劉廳長給他們一些壓力。”
  劉豔紅道:“什麼意思?”
  張揚道:“北港既然能給我派工作組,你也能給他們派工作組,他們能利用工作組對我們進行輪番轟炸,你也一樣可以啊,給他們點壓力,讓他們巴不得這件事趕緊過去,隨便推出一個人承擔責任就結了。”
  劉豔紅道:“你這小子真是處心積慮,這次一定要把濱海的政法委書記踢出去才甘心啊!”
  張揚道:“這廝占著茅坑不拉屎,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過去我一直抓不住他的錯處,心存仁慈,可現在忽然發現,在官場上混,就不能太講究道義,撤掉他需要理由嗎?莫須有三個字就足夠了!”
  電話那頭,劉豔紅不知為何沉默了下去,過了好久她方才道:“張揚,我知道了!”
  劉豔紅掛上電話的時候心情是其極複雜的,雖然她沒有見到張揚,可是她卻真切感受到了張揚身上的那種改變,她分不清這究竟是壞事還是好事。
  劉豔紅抬頭看了看時間,想起今天晚上約好了宋懷明吃飯,她起身穿上了外套。
  宋懷明和劉豔紅已經很久沒在一起吃飯,這並不是因為避嫌,事實上在經歷了上次的緋聞風波之後,兩人都經受住了考驗,在各自的崗位上都獲得了提升,宋懷明正式成為平海一把手之後,關於他生活作風的流言蜚語幾乎已經絕跡,到了宋懷明如今的位置,如果一個人想利用生活作風的問題來扳倒他根本沒有任何可能,更何況宋懷明行得正坐得直。
  劉豔紅明白,自己和宋懷明之間已經產生了越來越遠的距離,這種距離是他們的位置造成的,曾有一度她將宋懷明視為自己的同學,自己可以無話不談的朋友,甚至她將宋懷明當成自己的愛人,可是現實卻讓她漸漸清醒過來,雖然宋懷明在她的心中依然完美,但是這個完美的男人絕不屬於自己,她必須擺正宋懷明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他只能是自己的領導,他們之間唯一應該發生的關係就是工作關係。
  宋懷明的笑容依然謙和,任何時候他都保持著那份謙謙君子風度,劉豔紅依然心動,但是她已經可以理性的控制好自己。宋懷明特地早到了五分鐘,作為男子他理當如此,看到劉豔紅走入房間內,宋懷明禮貌地站起身,幫她脫去風衣掛在衣架上,又搶先一步幫她拉開了餐桌的椅子。
  劉豔紅笑道:“我何德何能,居然可以讓宋書記為我鞍前馬後。”
  宋懷明笑了起來:“這裡沒有宋書記,只有老同學。”
  劉豔紅坐下,宋懷明將菜單遞給她。
  劉豔紅道:“你幫我點吧!”
  宋懷明點了點頭,點了幾個菜交給服務員。
  他們的話題還是圍繞著工作進行,劉豔紅道:“最近接連處理了六名處級幹部,副處級十五名,相關人員也有不少,和往年相比,今年的貪污腐敗行為有增無減。”
  宋懷明皺了皺眉頭,低聲道:“貪婪對很多人來說具有著不可抗拒的誘惑,江城、南錫先後都發生了貪污大案,我們也進行了嚴肅處理,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有人鋌而走險。”
  劉豔紅道:“最近發生了兩起攜款潛逃的事件,這些貪污分子,比起過去手段更加多樣,考慮的也越發全面,他們在東窗事發之前往往就會安排好退路,一旦遇到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就著手潛逃。”
  宋懷明怒道:“不要以為逃到國外就能逍遙法外,一定要追查下去,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要將這些貪污分子繩之于法。”
  劉豔紅道:“隨著時代的發展我們紀委工作越來越艱巨了,宋書記,你知道我們現在最抱怨的部門是哪一個嗎?”不等宋懷明回答,劉豔紅接著道:“組織部,見到焦部長我就跟他說,拜託以後組織部選拔幹部更嚴格一些,千萬不要把一些蛀蟲選進咱們的革命隊伍裡。”
  宋懷明道:“很多人在進入這個隊伍之前反倒是純潔的,可是進來之後就慢慢變質了,我看,想要從根本上解決貪污腐敗的問題,就必須要改變他們的觀念,只有樹立起正確的人生觀,才能保證幹部隊伍的純潔性。”
  劉豔紅道:“我雖然是紀委幹部,可是我卻不相信能夠從根本上解決貪污腐敗的問題。”
  宋懷明微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悲觀了?我說的根本也不是絕對,我們要營造一個大環境,要讓廉潔之風吹遍我們的幹部隊伍。”
  劉豔紅道:“宋書記聽說濱海車管所所長趙金科墜樓案了吧?”
  宋懷明點了點頭:“怎樣?事情有結果了沒有?”因為發生在濱海,他自然特別關注了一下。
  劉豔紅搖了搖頭道:“線索中斷了,目前能夠斷定的只有兩件事,一,趙金科是他殺,二,趙金科生前存在著嚴重的貪污腐敗行為,單單是在他家裡搜出的現金就有二百多萬。”
  宋懷明的唇角牽動了一下,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一個小小的縣級車管所所長,居然就貪污了這麼多錢,他的背後一定存在著很大的問題,是誰提拔任用了這樣的幹部?他是通過什麼途徑才擔當了這麼重要的職位?他是被什麼人殺死的?殺了他究竟是為了保護誰?”
  劉豔紅道:“這個人一死,很多線索都中斷了。”
  宋懷明道:“繼續查下去,直到查清為止。”
  劉豔紅道:“張揚想要利用這件事對濱海的領導層進行調整。”
  宋懷明道:“這小子到了哪裡折騰到哪裡。”

劉豔紅道:“北港的問題不簡單,目前被揭露出來的全都是表像,如果想深入下去,就必須把這池已經混濁的水攪開,攪個天翻地覆,讓裡面深藏的大魚浮出水面。”
  宋懷明道:“裡面的渣滓越多,想要攪動這池水就越困難。”他知道劉豔紅說這番話的目的了。低聲道:“必要的時候,可以給他一些助力!”
  劉豔紅道:“張揚比起過去成熟了許多!”說這番話的時候,她突然想起剛才和張揚通話時候,他所說的莫須有。
  宋懷明道:“人總會漸漸長大的,政治上的迅速成長,往往從擔任一把手開始。”他氣定神閑地飲了口茶,輕聲道:“濱海撤縣改市的事情已成定局,最近應該就會正式下文,未來北港的常委位置或許會有所變動。”
  劉豔紅美眸一亮,從宋懷明的這句話中就能夠知道,宋懷明對張揚的事情早有安排,他分明透露出一個明確的資訊,只要濱海撤縣改市的正式檔下達,張揚的下一步就是北港市常委。


卷十 第999章 兄弟
  張大官人主動去見了北港市公安局長袁孝工,他和袁孝工之間的交往沒有任何的愉快成分,袁孝工見到張揚前來,第一句話就是:“張揚同志,我剛好也在找你!”
  張揚點了點頭,他看了看,自己一瘸一拐的來到三人位沙發上坐下,將他的那條傷腿平伸在沙發上,笑道:“我腿有傷,袁局千萬不要介意。”
  袁孝工臉上的表情很冷淡,點了點頭,他居然站起身來,走到張揚的身邊:“腿怎麼受傷的?”
  張大官人道:“槍傷!”
  袁孝工的眉頭皺了起來,望著張揚的目光極其複雜,其中有不解也有質詢,他低聲道:“不用我提醒你,發生了這種事要第一時間向警方備案吧?”
  張揚笑了笑:“袁局應該知道吧,送我進入局中的人叫嚴金旺,他過去一直都在明德商貿,這也是我去你二弟那裡找他要人的真正原因。”
  袁孝工道:“你一直懷疑最近發生的事情都和我二弟有關?”
  張揚道:“嚴金旺死了!”
  袁孝工點了點頭道:“是,你是這件事的知情者,有必要將這件事解釋清楚。”
  張揚道:“袁局,就在昨晚我在興隆號找到的那輛賓士越野車又被人給偷走了。”
  袁孝工道:“你為什麼不報案?難道你還想自己去做這件事?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的調查?即便你是國家幹部,一樣沒有特權,單單是你現在的行為,我們就可以追究你的責任。”
  張揚道:“袁局,如果我不說昨晚發生的事情,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我現在過來是想跟你冷靜的分析一下這件事,你有沒有覺得這件事很蹊蹺?”
  袁孝工有些迷惑地望著張揚,直到現在他都搞不清張揚此次前來的真正目的。
  袁孝工在張揚的身邊坐下,低聲道:“你想說什麼?”
  張揚道:“有人在將矛頭引向你的二弟,我不知道興隆號究竟和他有沒有關係,這個嚴金旺過去曾經是他的員工毫無疑問,我在遇襲之後,有人打電話告訴我,所有事情都是袁孝農策劃的。”
  袁孝工並沒有生氣,聽張揚這樣說他反倒冷靜了下來:“張揚同志,任何沒有證據的指控都是站不住腳的,袁孝農雖然是我的二弟,但是我絕不會因此而偏袒他,興隆號的事情已經查明,船主是李旺九,他和我二弟的確有過生意來往,但是不能因此就斷定我二弟是幕後的主謀。嚴金旺的事情也是一樣,這件事我也有調查過,一周之前,我二弟就將他從公司開除,他的行為以及造成的後果不能讓我二弟承擔。”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盯住張揚的眼睛道:“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人告訴了你這些謊言?”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究竟是真是假我可不清楚,你一口咬定是謊言,還不是想護著你兄弟,不過張大官人也不得不承認,他現在手裡根本就沒有袁孝農犯罪的證據,從他接到那個神秘電話開始一步一步被引導深入,張揚忽然發現,隨著那個電話而來的是延綿不絕的麻煩,張大官人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被別人牽著走的人,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主動去找袁孝農。
  張揚淡然道:“是不是謊言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興隆號找到了那輛車。”
  袁孝工道:“小張,你和我二弟孝農之前有沒有發生過矛盾?”
  張揚搖了搖頭:“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我都不認識他!”
  袁孝工歎了口氣道:“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個打電話的人故意製造謊言,挑起你和孝農之間的矛盾?”
  張揚道:“我在北港沒什麼敵人!”
  袁孝工心說才怪,誰不知道你張揚就是一惹禍精,走到哪裡惹到哪裡,現在居然在我面前裝無辜,當我這麼好騙?袁孝工道:“小張啊,我希望你要保持冷靜,千萬不要中了別人的圈套。”
  張揚道:“袁局,為什麼每件事都和你的二弟能夠扯上關係?李旺九和他是好朋友,這次陷害我的嚴金旺過去又是他的員工,你可以幫我解釋清楚嗎?”
  袁孝工道:“孝農或許得罪了什麼人,又或者是你得罪了什麼人,他在背後故意製造事端,挑起你們之間的矛盾。”說到這裡袁孝工忽然產生了一種同仇敵愾的感覺,從一開始他都不想和張揚撕破臉皮,張揚的背景他相當的清楚,張揚過去的所作所為,他早已經過一番調查,誰都不想樹立一個這樣的敵人,這次袁孝工非常的被動,是張揚主動找到了他們兄弟的頭上,現在看到有了緩和關係的機會,袁孝工的內心中也是一動。
  張揚道:“如果讓我挖出這個人,我絕不會饒了他。”
  袁孝工道:“如果一切都只是誤會呢?”
  張揚道:“這件事究竟是不是誤會只有你們才能查出,袁孝農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究竟是誰想害他!”
  張揚離去不久,袁效工就去了二弟袁孝農的家裡。
  袁孝農在北港南郊擁有一套別墅,位於海邊的燈塔山上,燈塔早已不在,剩下的只有新開發的這片別墅區。
  袁孝農聽說大哥到來,慌忙迎出門去,這裡只有他和情人劉恬居住,平時除了兄弟幾個也沒有其他人知道這個地方。
  袁孝農道:“大哥,您怎麼來了?我正說晚上去你那裡。”
  袁孝工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環視了一下這棟裝修奢華的別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劉恬從樓梯上下來,甜絲絲叫道:“大哥,您來了,快請坐,吃飯了嗎?要不一起出去吃吧?”
  袁孝工的臉上仍然沒有任何笑意,他連招呼都沒跟劉恬打一個,轉身又向門外走去。
  袁孝農看到大哥走了,瞪了劉恬一眼,劉恬一臉的無辜,她實在是想不通自己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
  袁孝工進入自己的車內,袁孝農沒多久就追了過來,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賠著笑道:“大哥,怎麼不進去坐?你要嫌那女人煩,我讓她出去。”
  袁孝工啟動了汽車,低聲道:“咱們去大堤上走走。
  警用越野車緩緩行駛在圍海大堤上,袁孝農有些忐忑地望著大哥,自從汽車啟動之後,大哥還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袁孝工駕駛著汽車,穿過新港區,來到牡蠣灣,那裡已經停著兩輛汽車,老三袁孝兵、老四袁孝商全都已經到了。五兄弟還差一個老小袁孝學,袁孝學如今正在京城讀博,也是兄弟之中學歷最高的一個。
  袁孝工停好車,帶著兄弟三個走下大堤來到牡蠣灣,望著遠處灰濛濛的海水,海風很大,吹起了他們頭髮,他們的衣服。
  袁孝農的鼻子比較敏感,冷風刺激之下,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袁孝工停下腳步從地上撿起一個牡蠣,很小,城市的發展讓這邊湧現出太多現代化的東西,而隨之帶來的就是生態的惡化,海風中再也沒有過去那種清新的鹹腥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油煙混雜的奇怪氣味。
  袁孝工道:“你們三個還記不記的小的時候,我幾乎每天都帶你們來這裡趕海?”
  袁孝農點了點頭,說到對往日的記憶,他應該是最深刻的一個,那時候家裡窮,為了能夠填飽肚子,每天大哥都會帶著他們過來趕海,揀牡蠣,挖海葵、海帶。
  袁孝工道:“咱們爹媽死得早,如果不是我們五兄弟齊心,恐怕會有人活不到現在。”
  袁孝商道:“大哥,沒有你,就沒有我們幾個!”
  袁孝工笑了:“任何時候,你們都是我的最大支柱,你們還記不記得,有一年,我們在這邊抓了好多的紅毛蟹,我們好開心,準備拿到集市上去賣,這樣就能換點米麵,就能給剛上學的老五買個書包,可是我們遇到了劉川那幫混混兒,他們十多個人搶我們的東西。”
  三兄弟一起點頭。
  袁孝工笑道:“老五最小,他上學,我十九歲,老四才九歲,咱們兄弟四個面對十五個彪形大漢,你們還記不記得,是誰最先出去了?”
  幾兄弟都沒說話,卻都把目光投向了袁孝兵,袁孝工道:“老三才十四歲吧,我還沒有決定動手,他第一個就沖了出去,拳頭大的石塊就砸在了劉川的腦袋上,可是只把劉川的腦袋砸出了一個小包,皮都沒破!”
  袁孝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只記得大哥說過擒賊先擒王,沖出去的時候很勇敢,可真正出手的時候,突然手軟了,不然我那一下就能把劉川給放倒,其他人肯定要被震住了。”
  袁孝工道:“十四歲的孩子,已經夠狠了!”
  “我讓老四逃跑去求救,老四轉身就跑!我握著炭鏟沖了上去,我把劉川的腦袋給開瓢了!”袁孝工轉向袁效農道:“我沖過去的時候,老三比我沖的還快,老二你記得你當時幹什麼了?”
  袁效農表情尷尬的撓了撓頭。
  袁孝工笑道:“你拎著咱們捉得螃蟹就跑,沒跑兩步就被人給追上了,他們去搶你手中的螃蟹,你馬上發了瘋,一口咬住了朱春生的耳朵。”
  袁孝兵哈哈大笑道:“我二哥打小就不能見別人動他東西。”
  袁孝工道:“可是咱們兄弟三個怎麼打得過他們十五個人?”
  幾兄弟望著這片熟悉的海灘,眼圈忽然都有些發紅了。
  袁孝工轉向四弟袁孝商道:“我們的螃蟹被搶走了,他們圍著我們打,就在這個時候,老四來了,他沒叫來救兵,只叫來了老五,兩兄弟每人手中拿著一把菜刀,一個七歲一個九歲,兩個孩子哭喊著揮舞著菜刀沖了上來,老五被人一腳踹開,老四瘋了一樣揮刀亂砍,可是他這麼小一個孩子改變不了戰局,你們還記不記的,他怎麼做?”
  袁孝工拍打著袁孝商的肩頭:“他用菜刀抵住自己的脖子,他告訴那幫人,誰再敢打他的兄弟,他就一刀割斷自己的脖子!”
  四兄弟此時已經熱淚盈眶,袁孝商垂淚道:“大哥,你別說了!”
  袁孝工搖了搖頭道:“要說!我必須要說,我跟你們說這些,不是要你們回憶起過去的苦日子,我是要你們記得,我們永遠是兄弟,只要我們兄弟齊心,就沒有我們過不去的難關!”
  袁孝商緊緊握住大哥的手,很快袁孝兵和袁效農全都加入進來,四兄弟緊緊相握,袁孝工道:“直到現在,劉川那幫人提起老四都豎起大拇指,螃蟹他們一隻都沒拿,因為不敢拿我們的東西,因為他們知道,如果從我們這裡拿走了一分一毫的東西,等待他們的,會是一個可怕的夢魘。”

袁孝工道:“一轉眼三十了,你們都長大了,可在我眼裡,你們仍然都是孩子,老二,你還是那麼愛占小便宜,知不知道他們幾個在背後怎麼說你?說你小農意識!”
  袁孝農瞪大了眼睛,雖然眼裡還有淚,他怒視袁孝兵、袁孝商兩兄弟道:“信不信回來我揍扁你們!”說完他自己忍不住笑了。
  袁孝工從地上又撿起了一隻牡蠣,放在掌心,低聲道:“過去的事情永遠無法回頭,我們選定的道路,就必須要一直走下去。老二,這些年,你賺了不少錢,可是你的心胸並沒有因為財富的累積變得寬闊,眼光卻因此而變得越來越短淺,我時常告訴你,錢是永遠賺不完的,這兩天我經常在想,過去我們窮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時候,卻是沒有煩惱,最為快樂的時候,現在你們有錢了,我有地位了,可是我卻再也找不到從前的那種幸福感,你們說這是為了什麼?”
  幾兄弟都沒有說話,因為他們不知道怎樣回答。
  袁孝工望著遠方的海,許久方才道:“因為我們已經忘記了自己究竟想要怎樣的生活。”
  依然沒有人回答他,回應他的只有陣陣的海浪聲。
  袁孝工道:“老二,嚴金旺究竟是怎麼回事?”
  袁效農聽到大哥終於問起了這件事,他低聲道:“這件事我真不清楚,我承認我很恨姓張的,但是老三和老四都在勸我,我一直都壓住火,我沒有針對他做任何事,都是他一直在挑釁我!”
  袁孝工道:“你有沒有想過,張揚為什麼會找上你?”
  袁效農大聲道:“我怎麼會知道?或許他本來就是一條瘋狗。逮著誰咬誰!”
  袁孝工道:“我雖然從不過問你的生意,可是興隆號的主人究竟是誰?這麼簡單的事情你以為我會不知道?”
  袁效農的臉色變了:“大……大哥……我……”
  袁孝工搖了搖頭:“你們做什麼,是你們的選擇,身為你們的大哥,我無法過問,我不想從你們這裡得到什麼。我只想你們平安,我不希望看到有一天,你們中會有一個橫屍街頭,我只要你們平安……”
  “大哥!”三兄弟齊聲叫道。
  袁孝工道:“真正讓我放心的只有老五,他雖然賺得不如你們多,但是他可以踏踏實實的過日子,老四心裡有回數,他懂得深淺,老三小的時候最衝動。現在脾氣性子反而變得穩健踏實了,老二,你反而最像一個孩子,做人要懂得分寸,什麼錢該賺,什麼錢不該賺,你一定要分得清楚,如果沒有興隆號的事情,張揚怎麼會找上你?”
  袁效農耷拉著腦袋。他自知理虧。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袁孝工道:“賺錢你不行,玩女人你一樣不行。一個風塵女子值得你花費這麼大的代價?幾百萬的別墅供著一個女人,別人是金屋藏嬌,你是金屋藏雞!”
  袁孝商和袁孝兵兩兄弟聽到大哥說出這句話,只差沒笑出聲來了,兩兄弟對這位老二的品味同樣不敢恭維。
  袁孝工的手機此時突然響了,他接通了電話,聽完之後,表情顯得稍稍輕鬆了一些,掛斷電話之後,他輕聲道:“李旺九自殺了!”
  “什麼?”袁效農驚聲道,隨即他的眼圈有些發紅:“怎麼會?昨天他還好好的……怎麼會?”
  袁孝工平靜望著袁效農道:“他死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袁效農的雙眼中流露出驚愕的目光,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袁孝工轉身走向他的越野車:“你們三兄弟好好聊,我先回家了,你們嫂子還等著我吃飯呢。”
  等到袁孝工的警車遠去,袁效農捂住頭慢慢蹲在海灘上,袁孝商走了過去,看到他居然在流淚,袁效農哽咽道:“麻九跟了我十多年,可……就這麼沒了……他不會出賣我……他根本就不會出賣我?為什麼?為什麼?”
  袁孝兵道:“二哥,大哥說得沒錯,他死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麻九是我最好的兄弟,為什麼要這樣做?”
  袁孝商搖了搖頭,冷冷道:“除了我們,你沒有其他兄弟!”說完這句話,袁孝商也轉身走向大堤。
  袁孝兵歎了口氣,拍了拍袁效農的肩膀:“二哥,走吧!”
  看到喬夢媛一個人過來,張大官人不由得有些驚奇:“時維呢?”
  喬夢媛道:“她臨時改變主意,和郭志江他們一起去江城了。”
  張揚點了點頭,他有些艱難地挪到後座坐下,喬夢媛坐在了副駕,轉身道:“我的那輛車呢?”
  張大官人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那啥,又被人給偷走了!”
  喬夢媛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
  張大官人被她這一笑給弄懵了,他苦著臉道:“你笑啥啊?車又丟了,不是什麼好事啊!”
  喬夢媛道:“你鬧出了這麼大的陣仗,到最後還是丟了,算了,丟了就丟了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張揚道:“你說得輕巧,可我這心裡過意不去啊!”
  喬夢媛道:“有什麼好過意不去的,車又不是你偷走的,你已經找回來一次了,現在丟了,只不過是終點回到起點,沒什麼,我已經有了思想準備。”
  張揚道:“這次打算在北港呆多久?”
  喬夢媛道:“你不知道我為什麼過來?”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他一直以為喬夢媛是過來旅遊的,難道除了旅遊之外,她還抱著考察的目的?張揚試探問道:“難不成,你又想做生意了?想來我們濱海保稅區投資?”
  喬夢媛道:“暫時不會,這段時間,我徹底離開了生意場,正是這次的離開讓我認識到什麼才是最可貴的。”
  張揚道:“什麼才是最可貴的?”
  喬夢媛道:“自由!”
  “俗!忒俗!夢媛,這答案真心讓我失望,虎子,你認為什麼是最可貴的?”
  周山虎道:“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顧,兩者皆可拋!”
  喬夢媛格格笑了起來:“聽到沒有,虎子的觀點和我一樣。”
  張大官人笑道:“他才不是呢,他眼裡只有劉希婷,現在是愛情第一。”
  周山虎道:“不是,張書記,在我心中,你始終是第一位的,我要是為了愛情,就追隨你的腳步到濱海來了。”
  張揚從後面拍了拍周山虎的肩膀表示感謝,然後湊近喬夢媛道:“你現在還沒有告訴我,來濱海是為了什麼?”這廝心底是無比希望喬夢媛說出為了你這三個字的,可他又清楚的知道,根本不可能,更何況車裡還有周山虎這個燈泡在場。
  喬夢媛道:“小妖給我電話,週末她會來北港,我們姐妹倆相約在這裡見面。”
  張大官人這才知道安語晨也給喬夢媛打了電話,知道他和小妖已經有兒子的只有陳雪,喬夢媛應該對這件事也是一無所知。想起即將可以見到安語晨,兩人又能緣夢重溫,張大官人的心頭不禁一陣溫暖。
  此時程焱東打來了電話,他的聲音顯得有些著急:“張書記,出事了!”
  “什麼事?”
  “李旺九自殺了!”
  張揚明顯愣在了那裡,李旺九或許是唯一可以證明袁效農就是興隆號真正主人的一個,他的死徹底讓興隆號事件的調查中斷,可以預見,所有的責任都會由他承擔,張揚不由自主聯想到了趙金科,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被他聯繫在了一起,他們的結局何其相似。
  張揚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低聲道:“知道了!”
  汽車來到濱海行政中心之前,常海天和常海心兄妹已經在門前等著了,喬夢媛一下車,常海心就迎了上去,兩人親切的擁抱了一下,一邊聽到高廉明的聲音:“夢媛姐!我也要!”
  高廉明穿著一身警服樂顛顛地跑了過來,還沒等靠近喬夢媛,張大官人拄著拐杖已經攔住了他的去路。
  高廉明望著張揚笑道:“唷!張書記,今兒這是什麼造型?文明棍都拄上了!”
  張大官人臉上可沒有笑意:“瞧你這幅樣子,你是員警啊,流裡流氣的,跟個二流子似的,你自己丟人不要緊,別把濱海員警的形象給抹黑了!”
  高廉明這才發現張書記的心情不太好,心說我惹不起你,我躲你還不行嗎?嘴裡小聲嘟囔著:“至於嘛!”
  “你說什麼?”張大官人吼道。


卷十 第1000章 變相施壓
  對張大官人來說,這是一個喜憂參半的日子,接連發生的事情讓他意識到北港的水很深,比他預想中還要深得多,他終於明白劉豔紅為什麼要採取放長線釣大魚的原因,這些潛伏在暗處的對手實在太警惕,稍有風吹草動,馬上就切斷可能追查到的線索,幾乎每個人都感覺到張揚低落的情緒。
  常海天笑道:“怎麼?還是為了工作組的事情心煩?”
  張揚搖了搖頭道:“他們算什麼?一幫跳樑小丑罷了。”
  常海天道:“保稅區的初步規劃已經完成了,明天我給你送過去。”
  張揚點了點頭,望著燈火初上的濱海,他不覺想起自己剛來這裡的時候,那時候這座縣城多半的道路處於黑暗之中,通過這段時間的建設,城區路燈的改造已經基本完成,道路兩旁商鋪的亮化工程也在進行中,一切都在悄悄改變著,張揚忽然意識到自己應該再多一份耐心。
  天空中飄起了清涼的雨絲,高廉明道:“下雨了!”
  常海心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還去海島漁村嗎?”
  張揚笑道:“去,夢媛可是咱們的貴客,讓她嘗嘗濱海地道的海鮮。”
  喬夢媛道:“下雨了,還是就近吧,真要是下大了很麻煩的。”
  常海心道:“去縣委招待所吧,李師傅的海鮮燒得也不錯。”她又向張揚看了一眼道:“張書記,你不是腿上有傷嗎?這兩天應該不適合吃海鮮吧。”她為情郎考慮得非常周到。
  張揚點了點頭道:“成,就這麼辦,回頭安排夢媛在招待所住下。”
  常海心道:“那怎麼行,我那邊都收拾好了,夢媛姐跟我回去住,我們剛好可以秉燭夜話,徹夜長談。”
  喬夢媛親切的挽住她的手臂道:“就這麼定了!”
  張大官人笑了笑,讓周山虎先送常海心和喬夢媛過去,他和高廉明上了常海天的汽車,高廉明一上車就抱怨道:“我說張哥,知道你這兩天心裡不舒坦,可咱也不能有火就朝兄弟身上發是不是?”
  張揚道:“我怎麼不舒坦了?我心情不知多好!”
  高廉明嗤之以鼻道:“你騙誰啊?你和程焱東去北港鬧了一出,結果把北港的那幫領導給惹火了吧!”
  張揚一聽這廝這麼說,頓時聯想到了他老子高仲和,看來這件事十有八九已經傳到了省公安廳廳長高仲和的耳朵裡,張揚道:“屁大點事兒也能影響到我心情,你也把我看得忒低了。”
  高廉明道:“我聽說程焱東被處分了。”
  張揚瞪了他一眼道:“你丫聽誰說的?”
  高廉明笑道:“公安局內部誰不知道啊!”

張揚道:“你爸知道嗎?”
  高廉明道:“知道!”
  “他怎麼說?”
  高廉明道:“什麼都沒說,最後倒是提了一句,說北港公安系統挺亂的!”他向張揚面前湊了湊:“哥啊,這事兒不能忍啊,北港方面這麼幹,擺明瞭是要削你面兒,咱不能認慫啊!”
  負責開車的常海天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笑駡道:“高廉明,你丫真不是個好東西,擺明瞭是在挑事兒!”
  張大官人笑道:“你才知道啊,當律師的有幾個好東西?”
  高廉明道:“我說你們倆對律師偏見這麼大,所以哥們有先見之明,我不幹律師了,我現在是員警,人民警察。”
  張大官人道:“廉明啊,你一口一個哥叫得蠻親的。”
  高廉明道:“怎麼著?看不起我這個小員警,不把我當兄弟?”
  張揚道:“你在心底真把我當哥嗎?”
  高廉明道:“廢話,我把你當我親哥!不然我連東江的爹媽都不要了,跟你跑到這窮鄉僻壤裡共同奮鬥?”
  張大官人似乎有些感動,摟著高廉明的肩膀道:“兄弟,真是我的好兄弟,現在你哥受了委屈,你這當兄弟的是不是該幫我出出氣?”
  常海天哈哈大笑了起來,張揚這是設了個圈套讓高廉明往裡鑽呢,高廉明一時不察果然鑽了進去。
  高廉明也明白了,苦著臉道:“哥,你別坑我啊!”
  張揚道:“兄弟啊,我就是自己受委屈也不能讓你受委屈是不是?可這濱海的事兒,打我的臉,也就是打你的臉,我臉上無光,你心裡也不好受是不是?”
  高廉明道:“張書記,你就明說吧,你想讓我幹啥?”這廝不敢再叫哥了,哥也不是白叫得,保不齊就把自己給折進去了。
  張揚一臉笑容。
  高廉明小心翼翼道:“你該不是想讓我們家老爺子出手幫你出氣吧?”
  張揚道:“你別擔心,出格的事兒我不會做,那啥,真要是出手教訓別人,我自己會出手,哪能勞動高叔叔的大駕,程焱東可是他欣賞的人物,當初還差點被他弄到省廳,現在北港這幫領導給程焱東處分,不但是打我的臉,擺明瞭還是不給高叔叔面子,是說他眼光有問題。”
  高廉明道:“張書記,你就是我親哥,你別跟我兜圈子了,咱們之間能坦誠一點好嗎?”
  張揚道:“你能不能讓高廳在公開場合表揚一下焱東同志?”
  高廉明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了張揚的意思,他笑道:“哥噯,你夠損的啊!北港方面給程焱東黨內警告處分,你這邊就要我爸當眾表揚他,這不是給北港那幫領導們難看嗎?”
  張揚道:“人家不給咱們面子了,咱們還顧忌什麼情面,總不能打了咱們的左臉,咱再把右臉湊上去?”
  高廉明道:“我只能試試,我家老爺子那個脾氣,他不一定答應。”
  張揚道:“我不管,你要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成,就證明你丫能力太差了,濱海可不需要你這種吃白飯的傢伙。”
  “你什麼意思啊?”
  張大官人嘿嘿笑道:“兄弟啊,你自己好好掂量!”
  汽車在縣委招待所停下,張大官人拄著拐杖,慢慢挪下汽車。
  高廉明望著他的背影,憤憤然道:“海天哥,你評評理,他什麼意思啊?”
  常海天回頭笑道:“老弟,不用我提醒你吧,這廝可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
  外面的雨比起剛才大了許多,喬夢媛和常海心頂著雨跑到招待所門口。
  張大官人雖然下車很早,卻是最晚來到大門口的一個,沒辦法,腿傷未愈,想快也快不了,一群人走入招待所的時候遇到剛剛招待完客人的許雙奇,宴請的客人就是北港紀委工作組全體成員,嚴正和張揚迎面走過,居然沒有理會他,因為項誠做出了召回工作組的決定,嚴正認為這件事和張揚有關,對他的敵意已經達到了極限,張大官人笑了笑,這位北港紀委副書記的心胸也太狹窄了一些。
  嚴正不理張揚,可許雙奇不能當作沒有看見,他笑著來到張揚面前:“張書記也來吃飯啊!”
  張揚點了點頭,向身後看了一眼道:“怎麼個情況?”
  許雙奇道:“是這樣,工作組結束了調查,明天就走了,所以我們安排給他們送送行。”
  張揚道:“又白吃啊?”
  許雙奇聽到他這麼說不覺有些尷尬,向周圍看了看,方才低聲道:“張書記,畢竟是上級領導,這次的事情你看……”
  張揚道:“咱們不是說過了嗎?除了開始接風那一頓,其他的費用一個子兒不能少,多大點幹部,迎來送往的?”他不但是說嚴正那幫人,連帶著把許雙奇也說了一通。
  許雙奇臉上掛不住了:“張書記,這頓我們縣政府自己解決。”
  張大官人望著許雙奇:“縣政府花得不是公款?我說老許啊,你這觀念有錯誤!”
  許雙奇道:“張書記,我連請頓飯的權力都沒有了?”他撂下一句狠話,大踏步的走了。
  張大官人笑了起來,這廝火了,不知上下深淺的東西,這兒是濱海,老子馬上就要你明白,我給你多大權,你才能有多大權。
  高廉明如實將張揚的意思回饋到了父親那裡,高仲和聽完,二話不說,就讓他把電話交給張揚。
  張大官人正忙著喝酒呢,高廉明來到房間內,把手機交給他:“找你的,我爸!”
  張揚也沒想到這小子行動居然這麼迅速,這會兒功夫已經把電話打到了高仲和那裡,張揚拿起電話,慢慢來到窗前坐下,笑道:“高叔叔!”
  高仲和道:“好小子,我要是不表揚程焱東,你就要把我兒子給踢走?”
  張揚笑道:“高叔叔,你也信啊,他是我兄弟,我跟他開玩笑的。”
  高仲和道:“你要面子,我不要面子?你居然敢恐嚇我兒子。”
  張大官人笑道:“高叔叔,你借我一膽子我也不敢啊,廉明在我這裡過得不知有多滋潤呢,工作幹得不錯,工作之餘也沒閑著,整天圍著漂亮小姑娘轉。”
  高廉明支愣著耳朵聽著呢,聽到這裡他急了:“你胡說八道,我……我是那種人嗎?”
  電話那頭高仲和已經笑了起來:“有本事追到一個帶回來給我看看。”他並不是當真生氣,舒了口氣道:“張揚啊,你們那邊發生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那個車管所所長墜樓的事情影響很壞,常委會上,宋書記還專門提起過這件事,相關責任人肯定會被追究責任,省紀委方面已經著手處理這件事。”
  張大官人心中暗喜,高仲和的這句話是不是意味著劉豔紅開始幫忙,要把政法委書記周翔承擔這次的責任。這正是張大官人心中所想,如果真的能夠得償所願,倒是一件可喜可賀的大好事。
  高仲和道:“張揚,程焱東這次的行為的確破壞了制度,給他個教訓是應該的。”
  張揚道:“高叔叔,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焱東可是你欽點的愛將啊!”
  高仲和笑道:“你別把我往這件事裡扯,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不就是表揚嗎?最近濱海的治安的確有所好轉,但是北港方面似乎比過去更差了,該表揚的我表揚,該批評的必須批評!”
  高仲和的這句話等於給張大官人派送了一顆定心丸,他連連稱謝。
  高仲和道:“好好幹吧,只要是認真做事,把事情做好,我永遠都是你們堅強的後盾。”
  項誠真正感覺到張揚後盾的可怕,幾乎就在他們做出對程焱東黨內警告處分的同時,平海公安廳廳長高仲和在一次公安系統的公開講話中,當眾表揚了程焱東去濱海之後做出的突出成績,同時又批評了北港市犯罪率居高不下的現狀。
  對於同一個人,北港市領導和省領導第一次出現了意見相左,讓這幫北港常委更為尷尬的是,針對程焱東的黨內警告處分已經下發,如果早就知道高仲和會有這番言論,他們或許會重新考慮這份處分決定。
  北港市委常委會上烏雲密佈,北港市紀委書記陳崗先針對紀委工作組前往濱海的調查情況做了一個大致的彙報,他最後總結道:“我認為現在還不到撤回工作組的時候,趙金科墜樓事件還沒有完全查清,現在只能認定是他殺,他本身也存在著嚴重的貪污問題,但是他的背後是不是還有其他的違紀行為?濱海的領導層內是不是還有人牽連進去?到底是誰殺了他?這一系列關鍵的問題都沒有查明,工作組在濱海的調查過程中受到了不少的阻礙和不公平對待,濱海的相關人員對工作組的調查並不配合,我認為這是工作組進展受阻的根本原因。”陳崗對張揚積怨甚深,加上他身為紀委書記,為工作組鳴不平也在意料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項誠,撤回工作組是他的決定。
  項誠掏出一打單據扔在了桌上:“這是我剛剛接到的清單,工作組去濱海的這些天衣食住行全都記錄在上面,除了濱海方面招待的那場接風宴,他們一共消費了五萬八千塊!”
  陳崗有些錯愕,他讓人將清單傳到自己的手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馬上明白這肯定是張揚在做文章。
  項誠道:“我就不明白了,工作組下去為什麼每頓飯的規格都要這麼高?啊?我們派出工作組是為了調查,不是為了吃好喝好,你們都看看,上面連菜單都寫得清清楚楚,五個人,每頓飯都得接近二十個菜,房間也都是高標準,搞什麼啊!”
  陳崗道:“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過去工作組下去,都是當地政府負責接待啊,標準都是他們定的!他們招待什麼,工作組就吃什麼!”
  項誠道:“誰規定人家一定得請你們?工作組下去衣食住行人家就得全包,就得白吃白喝了?”
  所有常委都沒說話,這事兒大家都心知肚明,上級領導到下級單位去,那是給他們面子,哪次不是好吃好喝的接待著,誰聽說過付帳這回事兒?這是一個大家預設的規則,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可哪兒都是這麼幹,全國上下都是這麼幹,怎麼到濱海這地方居然出了岔子?原因就在張揚身上,這廝擺明瞭要搞事。
  陳崗道:“項書記,我覺著這件事不是什麼主要問題,不應該上綱上線。”項誠道:“什麼叫上綱上線?紀委工作組,他們是幹什麼去的?他們自己不清楚?”
  陳崗道:“這根本是有些人故意在搞事嘛!”
  項誠道:“別怪人家搞事,是你們自己有問題,缺少自律性,缺少警惕性,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出了事情首先就想著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幹什麼?我看這件事上就是紀委工作組自己的原因。”
  北港市長宮還山道:“項書記,我就納悶了,這單據記錄的這麼詳細,究竟是誰送給你的?”他問話的時候已經清楚,這件事肯定是張揚幹出來的。
  項誠道:“你們都看清楚,這份清單是影本,是省紀委給我的,我們派出紀委工作組的目的是查別人,可現在倒好,自己屁股都沒擦乾淨,我說你們紀委那幫人就沒吃過飯啊?”
  陳崗老臉通紅,這下丟人丟大發了,張揚啊張揚,你小子夠陰的,居然利用這種事坑害我們紀委工作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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