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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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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夢媛莞爾笑道:“我們都不是小女孩了,已經過了幻想發夢的年齡,我想我這輩子是不會遇到讓我心動的感覺了。”喬夢媛的這句話說得平淡,但是很違心。
  蕭玫紅歎了口氣道:“容顏易老,可是比起容顏,心老得更快!現在回想起過去,我總覺著那時候的那個人並不是我。”
  “你仍然是你,只不過你被時間改變了!”喬夢媛微笑道。
  蕭玫紅道:“我們都被改變了!”她放下茶杯,搖了搖頭道:“不談感情了,夢媛,你這麼年輕,難道真的打算就此退休了?”
  喬夢媛道:“不知道,最近一段時間我都在考慮自己的未來將要往何處去,商場我已經厭倦了,所以我一有時間就會到處走,可以說我將我過去錯失的風景都看過來了。”
  蕭玫紅道:“打算這輩子都當一個行者嗎?”
  喬夢媛微笑道:“我很矛盾,出去之前,我以為我會愛上旅行,可是當我一個人在外面的時候,我卻又害怕那種孤獨的滋味,你說我之前在美國的時候為什麼沒有這樣的感覺?”
  蕭玫紅望著喬夢媛明澈的雙眸道:“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喬夢媛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驚慌目光,可是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淡然笑道:“我的感情正處於空窗期。”
  蕭玫紅輕聲道:“孤獨都是因為牽掛而生,你是牽掛家人還是牽掛其他的事情呢?”
  張揚花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陪同杜瓦爾在福隆港周圍考察了一遍,和他們一起的還有程潤生教授,程潤生交手和杜瓦爾相談甚歡,兩人交流了不少的設計心得和體會,當然兩人的主攻方向並不一致,但是在未來保稅區的規劃設計上需要他們兩人密切配合。
  杜瓦爾是個比較實在的傢伙,他考察完福隆港之後冒出了一句話:“我真是不明白,你們平海為什麼會選定濱海當保稅區,這裡的條件比起南錫那邊太落後了!福隆港根本和南錫深水港無法相比!”
  張大官人身後還跟著幾名官員呢,常海天也在其中,聽到杜瓦爾的這句話幾個人都面露尷尬。
  張大官人瞪大了眼睛:“喂喂喂!老杜,我讓你過來是幫忙的,不是讓你拆臺的,誰不知道深水港是你設計的,你當然老王賣瓜自賣自誇,濱海現在雖然比起南錫落後,可以長遠發展的目光來看,濱海方方面面的優勢是很明顯的,說了你也不懂,你只管搞你的設計,政治上你就是一小學生水準。”
  杜瓦爾嘿嘿笑了起來,看到張揚對他吹鬍子瞪眼的,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那句話讓張大官人下不來台了,杜瓦爾道:“我就是隨口一說,我是外行,我說了也不算,以後我只管和程教授一起負責設計。”
  程潤生笑道:“我的綠化方案必須要等你的設計方案出臺才能實施。”
  杜瓦爾道:“現代設計綠化和工業建築設計地位同等重要,甚至綠化設計已經超過了後者,建築的目的不是要破壞自然,而是要融入自然。如何能夠達到建築和自然的和諧統一才是我們設計師的追求,程教授,你比我要重要啊!”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張揚看到兩人相處如此融洽,也放下心來,他笑道:“老杜,難得見你謙虛了一次。”
  杜瓦爾道:“我一直都很謙虛,張書記,今天我看完之後心裡大概有了一個輪廓,我想提出最關鍵的一點,保稅區的中心還是福隆港,福隆港的地理環境很好,在我來北港之後,我首先就去考察了北港新港,新港和福隆港對比,在地理環境和自然條件上福隆港完全勝出,我實在不明白,你們的市府為什麼不在福隆港進行擴大改建,而更換位置重新建設了一座港口,實在是浪費啊!”
  張大官人發現杜瓦爾太喜歡在政治方針上品頭論足,這貨也是一不省心的主兒,張揚道:“領導的高瞻遠矚豈是你這種政治小學生能夠比上的,咱們不談新港,我找你過來是為了設計保稅區的,你怎麼這麼喜歡跑題啊!”
  杜瓦爾道:“我看過你們的初期規劃,在我看來,你們的大體構思是很好的,但是在規模上有問題,沒有給福隆港預留出未來的擴展空間,我認為福隆港的未來要參照南錫深水港,給它預留出足夠的土地和拓展空間,以此為中心,向南北延伸出工業開發區,而後方的大型物流配載中心剛好可以將濱海的城區和保稅區連為一體。”
  張揚道:“照你的設想,我們保稅區的規模豈不是要擴大一倍以上?”
  杜瓦爾道:“既然要做,就要做出長期的規劃,要保證保稅區在五十年內不至於落後。我在中國也做過一些設計,我發現你們國家有一個通病,就是自顧眼前,很少想到以後,投資大不怕,最怕的是重複投資,反復浪費。”
  程潤生點了點頭道:“這一點上,我完全贊同杜瓦爾先生的看法。”
  張揚道:“設計方面我是個外行,連小學生都算不上,徹徹底底的一個文盲,你們兩位都是專家,在這方面有著絕對的發言權,只要你們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我絕對會盡一切可能貫徹到底,我跟所有人都是這樣說,要不就不幹,要幹就得幹全國領先的,不!應該是世界領先的!”
  程潤生道:“未必一定要做第一,合用就好,做事業也如同找老婆,未必要找天下第一美女,找到一個合適自己的,合用就好。”
  所有人都被程潤生的比喻逗樂了,想不到這位平時嚴謹的教授還有這麼幽默的一面。
  張揚看了看時間正準備提出吃飯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電話是傅長征打來的,卻是市里派來的工作組已經到了縣委,指明要見他。
  張揚有些不耐煩道:“長征,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正忙著大事呢,哪有功夫招呼他們!”
  傅長征道:“張書記,我看這事兒您還是親自來一趟,工作組的那個嚴組長很不好對付,他已經在您辦公室坐下了,說是要等你回來!”
  張大官人皺了皺眉頭,忍不住罵了一句:“他媽有毛病啊!”可轉念一想,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市里的工作組早晚都要見上一面,想到這裡他將這裡的事情交給了常海天,動身前往行政中心趕去。
  張揚走進自己辦公室的時候還差五分鐘到上午十二點,他的辦公室裡煙霧繚繞,市里派來的工作組組長嚴正坐在沙發上,一旁縣長許雙奇陪著他,兩人面前的煙灰缸裡已經堆積了不少的煙蒂,看來在這裡用抽煙打發時間來著。
  張大官人進門就咳嗽了兩聲,以表示對兩人吞雲吐霧的不滿。許雙奇起身道:“張書記,嚴書記已經等了你很長時間了。”他的話裡充滿了挑唆的意思。
  張揚笑了笑道:“嚴書記,幸會幸會!”他向嚴正伸出手去,嚴正起身和他握了握手,臉上沒有任何的笑意,張揚留意到嚴正的手指都熏得焦黃,這廝應該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煙鬼。
  嚴正人如其名,看起來顯得過於嚴肅,和張揚握手之後,嚴正並沒有馬上放開:“張書記真忙啊!想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這話裡就明顯有了嘲諷的意思。
  張揚心說陳崗在我眼裡屁都不算一個,你他媽誰啊?跟我說風涼話,張揚笑道:“沒辦法,大事小事都得親自過問,如果不是嚴副書記過來,我今天上午都要在港口實地考察。”張大官人這一句話包含了多重含義,其一在影射許雙奇那幫人無能,其二告訴嚴正,你丫就是一副書記,剛叫你嚴書記是給足了你臉,你既然給臉不要臉,我就沒必要跟你客氣了,其三,老子上午是去忙工作了,沒去玩兒。
  張揚說完就抽出了手,他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張揚這其實是一個相當無禮的舉動,嚴正怎麼說都是一位領導,論級別要比張揚高,按照常理來說,張揚應該陪著他在沙發落座,可是他幾句話把張大官人惹毛了,張大官人就是不待見他,什麼無禮不無禮的,在老子這一畝三分地上,老子愛怎麼幹,就怎麼幹!
  張揚的舉動讓嚴正感到憤怒,他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許雙奇看到眼前情景,心中暗歎,張揚這廝就是牛逼,嚴正怎麼說也是市紀委副書記,又是這次工作組的組長,張揚居然敢不給他面子,許雙奇巴不得張揚和嚴正打起來,你張揚得罪的人越多越好,楚霸王夠能耐夠囂張了,最後面對四面楚歌還不得上演一齣烏江自刎。可這種時候,許雙奇有必要說一句話,他咳嗽了一聲道:“都中午了,要不先去吃飯吧。”
  嚴正冷冷道:“不急,先談工作!”
  張揚看了看手錶道:“都十二點了,老許說得對,咱們先去吃飯!”
  嚴正道:“還是先談工作,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他的話已經充分表達了對張揚的不滿,不止你忙,我也很忙,你以為我有興趣來這裡看一個小輩的臉色?
  張揚笑道:“老許啊,要不這樣,你先去安排一下中午吃飯的事情,我和嚴副書記聊兩句馬上過去。”
  午飯的事情早有安排,就算沒有安排也輪不到許雙奇這個縣長親自去安排,張揚明擺著要把許雙奇給支出去,許雙奇心中這個鬱悶呐,你張揚也太不給我面子了?老子好歹也是濱海的縣長,連旁聽的資格都沒有了?可張揚既然把話撂了出來,他自然不好厚著臉皮賴在這裡,笑道:“那好,我去安排,你們聊!”
  許雙奇走後,嚴正道:“張揚同志,相信你應該知道我們工作組過來的主要任務吧?”
  張大官人揣著明白裝糊塗道:“我還真不知道,嚴副書記,你們來幹嘛的?”
  嚴正差點沒被他把鼻子給氣歪,這廝分明在消遣自己,嚴正強忍著氣道:“市里對濱海車管所長趙金科墜樓事件非常的重視,這次派出工作組的目的就是為了將這件事徹底調查清楚。”
  張揚道:“好啊,我也想儘早把這件事查清楚,嚴副書記,你們準備怎麼查?”
  嚴正道:“張揚同志,根據我們目前瞭解到的一些情況,你們對趙金科的家裡進行了搜查,在他家裡搜查出了大量來歷不明的財物,單從這一點已經可以證明趙金科這個人很可能存在貪污腐敗的行為。”
  張揚糾正道:“不是可能,是一定,一個車管所所長,憑著他的工資收入,十輩子也賺不到這麼多錢。”
  嚴正道:“張揚同志,我有一個疑問,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趙金科的貪污犯罪行為的?”
  張揚道:“這事兒最早要從濱海汽車交易市場談起,嚴副書記應該聽說過我來之前,濱海走私車氾濫吧?”
  嚴正沒有回答,雙目靜靜看著他。
  張揚道:“針對這一現象,我對濱海汽車交易市場進行了大規模的整頓,整頓的重點之一就是我們的車管系統,公安系統發現了十六名警員的違紀行為,並對他們進行了控制調查。”
  嚴正點了點頭,示意張揚接著說下去。
  張揚道:“這十六名警員中有多人曾經向趙金科進行了行賄,沒想到我們正準備對趙金科進行調查的時候,就發生了他的墜樓事件。”
  嚴正道:“張揚同志,我想問你,車管系統十六名員警涉嫌違紀,車管所長涉嫌貪污,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你們沒有及時向市紀委進行通報?”
  張揚道:“嚴副書記,是不是濱海發生的任何小事都需要向北港彙報?”
  嚴正的聲音明顯大了一些:“這不是小事!十六名警員違紀,車管系統如此腐敗,這還是小事嗎?身為濱海的一把手,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張揚道:“嚴副書記,我哪裡不負責任了?十六名警員違紀是我讓他們去違紀的?趙金科貪污也是我讓他去貪污的?我來濱海之前他們就這麼幹了,你這麼問我,我倒想反問一下你們,你們之前怎麼沒有發現?他們貪污腐敗了這麼久,難道你們就對此一無所知?在你們看來我這種整頓惡劣風氣的幹部反倒做錯了,那你認為怎樣才對?明知有貪污犯罪的行為不聞不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對嗎?”
  嚴正發現自己根本鎮不住張揚,他大聲道:“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應該及時和上級領導溝通!”
  張揚道:“我上級領導是項書記,你們紀委抓的是幹部紀律,我沒犯錯誤,暫時還落不到你們手上!”
  嚴正道:“張揚同志,你這是什麼態度?”
  張揚道:“嚴副書記,我說的都是實話,市領導讓你們來調查的是趙金科墜樓事件,不是讓你們過來調查我。”
  嚴正清楚的感覺到張揚的對抗情緒,他也明白繼續對立下去對自己的工作開展並沒有什麼好處,他歎了口氣道:“小張,你這個脾氣啊,咱們是討論工作,又不是吵架,幹什麼?搞得臉紅脖子粗的。”
  張大官人的臉說變就變,笑眯眯道:“我是就事論事,您是紀委副書記,借我一膽子我也不敢跟您吵架啊,得罪了你,以後你隨便給我一小鞋穿,就讓我吃不了兜著走。”
  嚴正道:“你說我公私不分啊,我可不是公報私仇的人,再說咱倆也沒什麼仇啊!”說到這裡他居然笑了一聲。
  張大官人心說你丫還不如繃著臉呢,笑得比哭得還難看。
  嚴正道:“小張啊,我今天過來見你,不是想要追究誰的責任,我是想跟你好好溝通一下,趙金科的事情,或許不會那麼快就有結果,我們調查組在濱海可能需要工作一段時間,我希望你能夠給我們提供最大可能的配合。”
  張揚道:“這您儘管放心吧,我們一定全力配合。”
  嚴正道:“小張,你能說說對趙金科墜樓事件的看法嗎?”
  張大官人笑了笑道:“調查結果都沒出來呢,我可不方便隨便發表什麼看法,這事兒肯定沒那麼簡單。”
  嚴正道:“現在關於趙金科的死因有兩種說法,一種是他畏罪自殺,還有一種說他是被人謀殺,照你看,更傾向於那種說法?”
  張揚道:“這事兒公安說了算。”心說你丫給我上套呢,想讓老子上當沒那麼容易。
  嚴正道:“小張,說起這件事,我得給你們提點意見,濱海公安系統對我們的調查工作表現的非常冷淡。”
  張大官人笑道:“怎麼可能!我提前就說過,讓各部門各系統在不影響自身正常工作的前提下,儘量配合你們的調查。”說完他故意裝出驚奇的樣子:“嚴副書記,你們不會干擾到大家的正常工作吧?”
  嚴正道:“我是總覺著,大家的共同目的都是要把這件事儘早調查清楚,我們應該做到密切配合,相互合作,而不是存有戒心,做出保留。”
  張揚道:“嚴副書記,你們搞紀委工作的是不是疑心都特別重啊?我們沒什麼好保留的,我們濱海的幹部團體做事都是光明磊落的,又沒做虧心事,有什麼好保留的?您說是不是啊?”


卷十 第992章 誠意
  嚴正在張揚這裡碰了一鼻子的灰,中午吃飯的時候,臉上一丁點的笑意都沒有,張揚嘴上說著要陪他吃飯,可接到一個電話馬上說有急事出去了,所以中午陪同工作組吃飯的只有許雙奇和濱海紀委書記姜凱。
  中午吃飯的時候嚴正一言不發,午飯後許雙奇安排他去縣委招待所休息,回到屬於他的房間,嚴正終於憋不住火了,怒道:“我做紀委工作這麼多年,就沒有遇到這麼難搞的幹部!”
  許雙奇笑了笑,他當然明白嚴正說得不會是他,許雙奇勸道:“嚴書記,您消消氣,我們這位張書記就是這個脾氣,年紀輕輕就擔任了這麼重要的領導工作,脾氣大了一點也可以理解。”
  嚴正道:“他不是脾氣大,是目空一切!過去陳書記說我還不信,今天我算是親眼見識到了。”他轉向許雙奇道:“老許啊,你們也應該多提醒提醒他,他這樣很危險,自視甚高,覺著什麼都是自己正確,這樣下去就會和周圍同志越走越遠,就會盲目自大,就會獨斷專行!”
  許雙奇道:“嚴書記,你以為我們的意見他會樂意接受嗎?”
  嚴正越想越氣,怒道:“搞什麼!我們過來是為了調查趙金科墜樓事件,他對我們的工作表現的相當冷淡,好像我們過來就是為了針對他似的。”
  許雙奇道:“嚴書記,您消消氣,我想張書記可能是害怕家醜外揚吧。”
  聽到家醜外揚這四個字,嚴正心中一動,他坐了下去,低聲道:“雙奇同志,咱們認識的時間不短了吧。”
  許雙奇點了點頭道:“幾十年的朋友了。”
  嚴正道:“濱海發生的這件事我總感覺有些突然,之前毫無預兆,可突然趙金科就跳了樓!沒理由啊!有沒有對他立案調查,他聽到風聲就自殺了?”
  許雙奇道:“據我瞭解,他應該是被人推下去的吧!”
  嚴正道:“你們還瞭解什麼情況?知道的為什麼不全部都說出來?”
  許雙奇慌忙分辯道:“嚴書記,我知道的事情可全都說出來了,我可沒有知情不報啊!”
  嚴正道:“我沒說你,咱們認識了這麼久,我對你還不相信?我是說今天來到濱海之後遇到的情況,趙金科到底是他殺還是自殺,你們公安局現場也調查了,屍檢也做了,到現在還沒有定論,我就不相信他們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判斷不了。”
  許雙奇道:“其實我倒是能夠體諒他們的苦衷,濱海現在畢竟是張書記當家,很多事情要取決於他的態度。”許雙奇有意將矛盾引向張揚。
  嚴正道:“你說他是什麼態度?我們是自己的同志,我們又不是敵人,他對我們戒備心為什麼要這麼重!為什麼要認為的給我們設置障礙?”
  並不是所有人都歡迎調查組的到來,即便是濱海領導層內部也不統一,常務副縣長董玉武也是其中之一,下午的時候他專程去找了張揚,叫苦不迭道:“張書記,我實在有些受不了了。”
  張揚笑道:“什麼受不了?你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董玉武苦笑道:“還不是那個工作組!你說他們調查趙金科的事情就調查唄,總不至於把所有和趙金科有過接觸的幹部全都提審一遍吧?”
  張揚道:“提審你了?”
  董玉武歎了口氣道:“今兒上午我被他們叫去談了一個多小時。”
  張揚道:“你跟趙金科有啥聯絡啊?好好的他們怎麼找上了你?”
  董玉武道:“我兒子曾經找他辦過一個車牌,今年春節的時候,他去過我家給我送了點年貨。”
  張揚抬起頭望著董玉武,董玉武則是一臉的委屈:“就是一點年貨,沒其他東西。”
  張揚道:“你怎麼早不說?”
  董玉武道:“沒什麼好說的啊,他送了總共不到五百塊錢的東西,這事兒我不值得報備啊,我就不明白了,這麼點陳米爛穀子的事兒也會有人翻騰出來,我得罪誰了我?”
  張揚道:“老董啊,你收人東西還理直氣壯了。”
  董玉武道:“張書記,我發誓,除了那點兒年貨我沒收過他任何的其他東西,我也沒為他辦過任何事,現在工作組揪住這件事不放,好像我跟犯了多大錯誤似的……”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董玉武看了看號碼,接通之後,連連點頭道:“啊!啊!嚴書記,我這就過去!”
  掛上電話董玉武哭喪著臉道:“張書記,我真是跳樓的心都有了,又要把我叫過去問話,你說他們還讓我工作不?”
  張揚道:“五百塊錢的東西的確也不是多大事兒。”
  “可不是嘛!”
  張揚道:“老董啊,你向工作組承認了沒有?”
  董玉武道:“由不得我不承認啊,他們連送得清單都拿到手了。”
  張揚忍不住笑了起來。
  董玉武道:“張書記,您就別笑了,我求求您給我出個主意,總不能為了五百塊錢的東西就把我雙規了吧。”
  張揚道:“這件事的重點在於趙金科,他們工作組過來的目的是什麼?恐怕不僅僅是調查趙金科有沒有問題,他們想借著趙金科的事情把咱們濱海的官場掀他個底兒朝天,說穿了他們就是過來添亂的。”
  董玉武點了點頭。
  張揚道:“老董,不是我說你,五百塊錢雖然不多,可是你的認識上有毛病,五百塊就不叫賄賂了?”
  董玉武道:“我沒給他辦過事,東西也不是我直接收的,我老婆收下的,等我知道,退都退不回去了。”說完他又補充道:“幾斤螃蟹,兩隻甲魚,進肚子了。”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起來。
  董玉武一張臉漲得跟豬肝似的,其實在他的潛意識裡收點年貨根本不算什麼,可事情就是那麼寸,他收了趙金科的東西,而趙金科偏偏就死了,可知道這件事的人實在太少,究竟是誰抖落出來的?
  張揚道:“老董啊,既然都交代了就別怕,真要是只有五百塊錢的問題,那根本不能稱之為問題。”
  董玉武道:“沒辦法,我只能去向他們交代清楚,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董玉武走後,張揚不禁陷入沉思之中,董玉武的事情顯然是內部所為,肯定是有人借著這次工作組前來濱海的時候興風作浪,想把濱海的政壇攪亂,越亂越好。
  張揚桌上的電話又響起來了,他拿起電話,打來電話的是工作組組長嚴正,嚴正道:“小張,有時間嗎?有件事我想跟你談一談。”
  張大官人乾脆利索道:“不好意思,我正忙呢,等我忙完給你電話!”這廝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上了。
  張揚甚至能夠想像出此時嚴正鼻子都氣歪了的情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看來這工作組是做好了長期工作的準備了。
  張揚站起身,穿上衣服準備離去。
  傅長征敲門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景微微一怔:“張書記,您要出去啊?”
  張揚道:“我不出去難道還等著蒼蠅過來叮我?”
  傅長征知道他所說的蒼蠅一定是工作組,不由得笑了笑道:“張書記,我剛剛接到了日本方面的來電,有日商對我們的保稅區很感興趣,想和您面談投資一事。”
  張揚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嗎?現在規劃方案還沒有出臺,投資的事情先放一放,真要是等不及先交給常海天去談。”
  傅長征道:“可是對方說是您的朋友……”
  張揚笑道:“都說是我朋友,他誰啊?”
  傅長征道:“日本元和集團的總裁,元和幸子!”
  張大官人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他有些詫異地看著傅長征:“元和幸子?她來了?”
  傅長征道:“沒有,只是說這兩天會到,擔心您工作忙,所以事先預約一下時間。”
  張揚道:“那你幫我約時間。”

傅長征道:“好!”
  張揚出門之前,又想起了一件事:“長征,這兩天沒事我就不過來辦公室了,小小不然的事情全都給我推了。至於那個工作組,你往許雙奇那裡推。”
  傅長征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揚上了自己的坐地虎,剛剛離開行政中心,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張揚接通電話道:“哪位啊?”
  “張書記!”
  張揚道:“是我!”
  “聽說你朋友丟了一輛車!”
  張大官人心中一怔,頓時警覺了起來,他踩下刹車,將汽車停靠在路邊,低聲道:“你有線索?”
  “沒線索我也不會給你打電話!”
  張揚笑道:“你不該給我打電話啊,應該先告訴公安局。”
  “公安要是有本事,你那車早就找回來了。”
  張揚道:“不會是你偷得車吧?”
  “不是我,我只是個知情者。”
  張揚充滿疑竇道:“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覺著你這人不錯,想跟你交個朋友。”
  張揚哈哈大笑起來:“好啊,約個地方先見見面。”
  “會見面的,不過見面之前我想表示一些誠意,先送你一件禮物!”
  張揚點了點頭道:“好,你說,那輛車現在在哪裡?”
  “車還在北港。”
  張揚笑道:“這就是你的誠意?”
  對方歎了口氣道:“這事兒我忽然猶豫是不是應該對你說。”
  張揚道:“你什麼意思?”
  “張書記,你要是真想找回這輛車,就不能動用公安系統。”
  張揚道:“你怎麼越說我越糊塗了?什麼叫不能動用公安系統?”
  “你雖然是濱海的縣委書記,可是你對北港的情況並不瞭解,北港比你複雜得多,你動用公安的話,只怕你這邊一有動作,那輛車就徹底消失了。”
  張揚聽出了他的意思,對方分明在暗示他公安內部有人會通風報訊。張揚道:“合著你是想我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去找車,我都不認識你,該不會你設下一個圈套讓我往裡鑽吧?”
  對方嘿嘿笑了一聲道:“我坑你對我有什麼好處?我和你沒什麼深仇大恨,張書記,線索我告訴你,你愛信不信,那輛車已經被裝船了,在北港新港7號碼頭,興隆號貨船,32號貨櫃,駛往秦越省的,還有三個小時貨船會開走,你現在去還來得及。”
  張揚沉默不語。
  對方道:“話我已經說過了,應該怎麼做你自己決定!”他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張揚倒不是害怕,主要是這件事來得太突然,對方是誰他都不知道,只憑一個電話實在難以讓他信任,他看了看時間,三個小時,現在趕過去應該來得及,不過對方提醒他最好不要動用公安,這事兒就有些麻煩了,根據對方話裡的意思,應該是公安內部會有人向這些偷車賊通風報訊。張揚想了想,還是先給程焱東打了個電話,他並沒有說明具體情況,只是告訴程焱東:“焱東,給我調一批人,咱們去辦點事兒。”
  程焱東愣了一下:“張書記,你要多少人啊?”
  張揚道:“信得過的,不要太多,十幾個吧。”
  程焱東道:“什麼事情?”
  張揚道:“你別管什麼事情,二十分鐘內集結完畢,跟著我走就行,對了,所有人都給我換上便衣,帶上傢伙!我讓周山虎開輛大巴去接你們。”
  程焱東一聽還讓帶傢伙,心裡頓時明白這件事絕不是小事情了。他也沒細問,既然張揚不願說,證明他暫時想保守這個秘密,程焱東平時雖然是個超級理智的人,但是他不會用理性去分析張揚要求他去做得事情,他對張揚非常的信任,甚至可以說有種發自內心的敬佩,張揚的魄力和膽色是他所接觸領導中最出眾的一個。當然他更清楚張揚最擅長的是不按常理出牌,張大官人的所作所為經常會出其不意,甚至會讓人目瞪口呆歎為觀止。
  程焱東一共帶來了二十人,他親自帶隊,所有人都換上了便衣。
  二十分鐘後,一輛凱斯鮑爾大巴車停靠在公安局門口,開車的是周山虎,副駕上坐著縣太爺張大官人。張揚沖著窗外招手道:“趕緊上車,時間緊迫!”
  一頭霧水的程焱東帶著二十名糊裡糊塗的便衣員警登上了大巴車,程焱東來到張揚身後坐下:“張書記,那啥……”
  張揚道:“所有人都把手機,BP機,一切的通訊工具給我關了!找個袋子裝起來,等行動完了再還給你們。”
  二十名員警都看著程焱東,雖然張揚是縣委書記,可他們的直接領導是程焱東啊。
  程焱東道:“張書記的話都聽到了,全都關了!”車上的所有員警都把通訊工具關掉,張揚扔過來一個蛇皮口袋,將所有的通訊工具都裝在裡面。
  程焱東道:“張書記,咱們這是去哪兒?”
  張大官人笑道:“懲惡揚善,打擊黑惡勢力!”
  程焱東苦笑道:“張書記,您能多透露點消息不?”
  張揚道:“到了地方你們就知道了,我不讓你們行動,你們千萬別行動,所有人等我的通知。”
  程焱東道:“怎麼通知啊?”
  張揚拿出兩個對講機遞給了程焱東一個,自己留下一個。他笑道:“今天這事兒我沒底,如果我判斷失誤,出了責任,我擔著,你們權當沒出現。如果我判斷正確,那就是大功一件,所有功勞都算你們的,我絕不貪功。”
  所有員警都笑了起來,有人道:“張書記,您這麼一說,我們才知道原來是天大的好事啊。”
  張揚道:“肯定是好事啊!”
  有人壯著膽子道:“我們還以為換上衣服去幫張書記打架呢。”滿車人都笑了起來。
  張揚也笑了:“打架?打架我讓你們帶槍幹嗎?再說了,我要是打架也用不著你們幫忙啊!”
  “那是,誰不知道咱們張書記是打遍北海無敵手!”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沖著程焱東道:“焱東啊,這幫部下調教得不錯,居然這麼小看我,我打遍平海也沒啥問題吧?”
  大家又笑了起來。
  程焱東道:“張書記文治武功都是天下無雙,應該是打遍天下無敵手才對。”
  張大官人咳嗽了一聲,滿面笑容道:“焱東,你這人太不含蓄了,哪有當著那麼多下屬的面就公然拍我馬屁的,低調,一定要低調。”
  車裡又是齊聲大笑。
  張大官人笑眯眯道:“咱們只是說笑,其實啊,我這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動用武力,我喜歡以德服人,講事實擺道理才是咱們的工作之本,當然對付一些黑惡勢力,道理說不通的,我們就只能選擇武力解決,同志們,我相信今天會是一個無比輝煌的日子。”張大官人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用上輝煌這兩個字,總之他認為今兒一定會出事,張大官人絕不是一介莽夫,打給他的那個神秘電話,如果是一個圈套,憑他的本事,對方有再多人也困不住他。張揚最初是打算喬裝打扮前往探察虛實,可後來想想,如果車真的就在船上,那麼他得需要一些幫手。張揚讓程焱東這幫人過來,其用意不是讓他們出手,而是幫忙壓陣。
  張大官人幽默的談吐將車內氣氛搞得歡樂祥和,看起來這幫員警不像是去出任務,更像是出門旅遊。
  汽車來到新港,程焱東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恐怕沒有張揚所說的那麼輕鬆,張揚換上了一身工作服,戴上勞保手套,頭上扣了一頂安全帽,乍一看跟碼頭搬運工似的。
  周山虎將汽車停靠在七號碼頭,張大官人下了汽車,程焱東讓所有人都在汽車內等著,他跟著張揚下了汽車,低聲道:“張書記,您今兒這是在唱哪一出啊?”
  張揚道:“喬夢媛的車被人給偷了!”
  “我知道啊!”
  “有人打電話告訴我,那車現在就在興隆號上!”張揚指了指不遠處的那艘貨輪。
  程焱東抬頭望去:“張書記,不是我說您,這事兒怎麼聽起來這麼玄乎?你就那麼肯定對方說的是真話?萬一他設圈套呢?”
  張揚笑道:“所以我才把你們叫來。”
  程焱東道:“這件事可以交給我,我通知北港警方配合調查嘛!”
  張揚道:“那人說,只要通知警方,馬上就會走露風聲,所以我才讓你們穿便衣過來,所有人關上通訊工具。”
  程焱東道:“就算真的找到那輛車,咱們這可是跨界辦案啊!在同僚面前不好交代吧。”
  張揚瞪了他一眼道:“瞧你那點出息,我沒指望讓你們去查,出了事情我擔著,只要我找到那輛車,你們只管行動,把興隆號給我控制住,我他媽就不信了,跨界了怎麼著?偷東西的時候怎麼不說跨界?辦案的時候提跨界,我呸,焱東,你等我信號!”
  程焱東道:“什麼信號啊?”
  張揚從懷裡掏出一把信號槍:“我發射信號彈,你們就馬上行動。”
  程焱東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事到如今只能陪這位書記大人瘋一次了,從他隨身帶著信號槍來看,人家計畫的還是相當周密的,程焱東道:“我派幾個人陪您上去。”
  張揚道:“別跟我添累贅,我可不想多保護兩個,再說了,人越多目標就越大,越容易暴露。”張大官人說完已經大搖大擺的向興隆號貨船走去。
  距離發船還有一個小時,船員們都在進行著最後的貨物清點工作。
  張大官人趁著別人不注意,隨手抓起一件四四方方的木箱,扛在肩頭走上舷梯。
  程焱東遠遠望著張揚的表現,心中暗歎,這廝不去當特工真是可惜了。
  張揚扛著木箱走到甲板上,有人迎上來道:“幹啥的?我說你幹啥的?”
  張揚道:“老闆讓我把這件貨送到32號貨櫃。”
  對方有些奇怪地看著張揚:“什麼東西啊?”
  “我也不知道啊?你問我我問誰啊?”
  “還他媽挺橫?你誰啊?新來的?”
  張揚抬起頭一臉不屑地看著對方道:“新來的怎麼著?快點讓開,我他媽還扛著一箱貨呢。”
  對方還真被張揚給蒙住了,指了指船尾那邊:“在那邊!”
  張揚扛著木箱走了過去,32號貨櫃並不難找,他找到之後,把木箱放下,發現後面跟過來三個人,其中一人就是剛才給他指路的那個。
  那人指著張揚道:“你是誰?箱子裡到底是什麼東西?”
  張揚笑道:“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這箱子裡是什麼東西?”他指著32號貨櫃。
  對方冷哼一聲:“把他抓起來,扔下船去!”
  兩名同伴應了一聲,三人分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朝張揚逼圍而去。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咱們有話好說別動手啊!”
  中間那個大鬍子獰笑道:“現在知道害怕晚了,你知不知道這是誰的船?”
  張揚道:“誰的船啊?”
  “袁老……”大鬍子話說了一半,才悟到了什麼,雙目怒睜道:“靠,你他媽陰……”話還沒說完呢,就覺著眼前掌影一晃,啪!地一個大耳刮子就落在臉上了。
  張大官人深諳攻其不備這四個字的精髓,既然已經暴露,那麼出手就一定不能遲疑,這個大耳刮子只是附送的,真正厲害的還是後手,他出手如閃電,瞬間將三人的穴道全都制住,三人軟綿綿倒了下去,大鬍子半邊面孔腫起老高,目光中充滿了驚恐和困惑,心中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一巴掌到底怎麼落在自己臉上的,這廝出手也太快了。
  張揚從地上撿起一根鐵棍,嘿嘿,冷笑了一聲,向周圍看了看,確信沒有其他人留意到這邊的動靜,這才大搖大擺的來到32號貨櫃前,將鐵棍插入鐵鎖中,內力貫注於雙臂之上,用力一撬,喀嚓一聲,鐵鎖應聲而落,張揚拉開貨櫃的大門,看到其中有輛汽車,外面罩著迷彩車衣,張揚走過去掀開車衣,一眼就認出這輛車正是喬夢媛丟失的那輛。
  張大官人長舒了一口氣,今兒這趟沒有白來,找到了這輛車就等於找到了證據,找到了證據就等於占住了理兒,這廝什麼人物?口口聲聲要以德服人,從來都是個無理占三分的主兒,更何況現在道理在他手中,張大官人才不管這裡是北港還是濱海,新港怎麼著?犯到了老子的頭上,一個字,打!
  張大官人摸到信號槍,正準備發信號,可手剛一摸到槍柄又改變了主意,這玩意兒不到危急關頭好像沒必要使用,他先用對講機聯絡了程焱東。
  程焱東帶著那二十多名警員正在緊張等待著,程焱東料定今天肯定要出事,雖然不知道要發生什麼,可看今天張書記的做派就是為了興師問罪的,他們這幫人全都是幫兇,程焱東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幫兇這個詞兒,自己苦笑著搖了搖頭,希望今天張書記儘量別幹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兒。
  張大官人終於發號施令:“焱東,馬上率領咱們的人控制興隆號,這艘船有問題,我找到喬夢媛丟失的那輛越野車了。”
  程焱東聽到張揚找到了越野車,也頓時放下心來,找到證物就好,至少不要被人扣上一個無理取鬧的帽子,結束通話之後,程焱東道:“現在開始行動,分成三組,一組跟我去佔領駕駛艙,一組負責控制碼頭並做出掩護,還有一組去接應張書記。”
  周山虎道:“我去接應張書記!”
  程焱東點了點頭,迅速分配人員之後大聲道:“行動!”
  算上程焱東在內的22人分成三組展開行動。
  張大官人收好對講機,看到十多人正在從船尾的方向朝他跑了過來,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找死!”他抓起自己扛過來木箱隨手扔了出去,張大官人的初衷絕不是大殺四方,木箱砸在甲板上,散亂了一地,裡面裝著的葡萄酒也碎裂開來,甲板上遍佈酒瓶的玻璃碎屑和深紅色的美酒。
  張揚正準備趁著這個機會脫身去駕駛艙和程焱東他們會合,卻發現從船頭處也沖來了十多條漢子,對他形成了前後包圍之勢,張大官人騰空躍起,單手抓住貨櫃的上緣,隨即一個鷂子翻身翻了上去,他的身形剛剛站穩,就感覺到腦後風聲颯然,迅速低頭,一支紅酒從他的頭頂飛過,一名站在瞭望臺上負責檢修的高個男子,看到一擊不中,抓起扳手朝張揚扔了過去,那扳手在空中風車一般旋轉,張大官人伸出手去,居然穩穩抓住了那只扳手,然後他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也揚起扳手朝那名瞭望臺上的男子扔了過去,比起前者的居高臨下,張大官人的投資難度顯然更大,不過他的精確度要高出對方無數層次,那維修工眼看著扳手在面前旋轉變大,卻偏偏躲避不開,梆!地一聲正砸在他的腦門上,只覺著漫天金星亂冒,連吭都沒來得及吭出來就仰天倒了下去。
  這會兒功夫已經有兩名壯漢爬上了貨櫃,右側一人高舉鐵棍,向張揚的後背砸落,張大官人看都不看,後腳一個反踹,正中那貨的小腹,踢得那小子慘叫著從貨櫃上飛了出去,四仰八叉的躺倒在甲板上。
  另外一人手中的鐵棍向張揚小腿橫掃而來,張揚輕輕一躍,落腳處已經將鐵棍踩在地面上,唇角露出淡淡一笑,左腳飛起一腳閃電般的側踢,踢中對方的胸膛,將那名偷襲者踢下貨櫃,剛巧摔在之前落地那人的身上,接連兩聲慘叫響起。
  這群人畢竟是人多勢眾,在張揚踢落兩人的時間內,又有七名船員爬上了貨櫃,他們手中有的拿著鐵棍,有的拿著鐵鉤,還有人手中拿著蝴蝶刀。
  張大官人嘖嘖歎道:“作死咩?”他向那名手拿蝴蝶刀的船員沖去,手握鐵鉤應該有些膽色,第一個沖上來阻攔張揚的去路,鐵鉤一晃,鉤向張揚的胸膛,張揚根本沒有做出躲避的動作,伸手迎了過去,一把將鐵鉤握住,隨即一拳砸在那廝的面門上,這拳打得極其清脆,打得那人滿臉開花,一屁股就坐在了貨櫃上,張揚隨手將鐵鉤躲了過來。
  手拿蝴蝶刀的那位在面前玩了兩個花式,然後一刀紮向張揚,張揚手中鐵鉤迎了上去,刺耳的金屬鳴響聲過後,蝴蝶刀被鐵鉤勾住,張揚隨手一帶,蝴蝶刀飛向半空之中,他向後退了一步,一伸手,穩穩將蝴蝶刀握在手中,手中刀影變幻,幾名包圍他的船員只看到寒光閃爍,然後感覺到褲子一松,他們的褲帶竟然被張揚接連劃斷,一個個慌忙扔掉手裡的武器去提褲子,這樣的狀況下等於放棄了反抗。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手中鐵鉤連續擊出,他都是用鐵鉤的彎曲處擊中這幫傢伙,分寸把握的很好,不然今天還不知要有多少人命喪他的手下。
  張大官人在貨櫃上大打出手的時候,程焱東已經帶領部下控制了駕駛艙。
  周山虎帶領四名員警負責接應張揚,看到張書記正在貨櫃上拳打腳踢,試圖圍攻他的二十多名船員,被秋風掃落葉一般打下了貨櫃。
  周山虎對張揚的戰鬥力絕不陌生,這幫員警都是第一次見識到張書記以身作則親自戰鬥,強悍的戰鬥力看得這幫員警一個個張大了嘴吧,張書記的功夫可真不是蓋得,看真人實戰,比看武打片過癮多了。這幫人連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都給忘了,只顧著欣賞,誰也沒想起來應該去接應了。
  張大官人也沒有讓他們插手的意思,呯!地一拳又放倒了一個,看看貨櫃周圍,已經倒下了一大片,少有人再敢上來挑戰。
  張揚拍了拍雙手,望著下面的周山虎他們道:“都愣著幹什麼?抓人!”
  此時周山虎他們才明白過來,一個個走過去幫忙抓人,手銬肯定是不夠用的,就現場利用這些人的鞋帶,將他們反手捆了。
  張大官人從貨櫃上跳下來,滿意的點了點頭道:“看不出你們的打包技術不錯。”
  周山虎道:“張書記,找到了?”
  張揚指了指貨櫃裡面,他忽然拔出信號槍,反手扣動了扳機,一名站在瞭望臺上的黑衣男子正在用機械弩瞄準張揚的後心,他還沒來及發射,就看到一團冒著白煙的火球朝自己沖了過來,正中他的胸膛,信號彈的衝擊力也非同小可,那廝慘叫一聲,仰首沖出欄杆掉了下去,身體顯示砸在舷梯上,然後嘰裡咕嚕地滾了下去,最後摔落在甲板上,趴在那裡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周山虎及時沖了過去,一腳將機械弩踢開,又照著他的肚子上很踢了一腳。
  幾名員警全都掏出了真傢伙,想不到這些船員這麼大膽,有人居然想射殺張書記。
  前後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他們就已經將興隆號貨船全部控制住,這邊發生的激烈戰鬥很快就傳到了新港分局,新港分局局長蘇榮添帶領百余名員警在收到消息後來到了7號碼頭,等他們到達的時候,現場大局已定。包括船長劉國富在內的五十三名船員全部被抓,興隆號上已經搜到了三輛豪華汽車,還查獲了大批的葡萄酒,這些葡萄酒全都是從國外走私進來的。
  蘇榮添臉色鐵青,張揚帶領濱海公安局的人過來新港辦案,事先他卻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這樣的行為就是踩過界,這些人太過分了。


卷十 第993章 過界
  蘇榮添趕到的時候,正看到興隆號上的32號貨櫃被從船上運下,蘇榮添沒有找到張揚,他看到了正站在碼頭上指揮的程焱東,蘇榮添在心底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靜。
  程焱東自然聽到了身後的警笛聲,看到新港公安分局局長蘇榮添率領百余名員警來到現場,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程焱東心底還是有些尷尬的,畢竟這裡是北港,是蘇榮添分管的轄區,而他是濱海公安局長,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不該把手伸到別人的地盤上,程焱東微笑著朝蘇榮添點了點頭道:“蘇局,你來了!”
  蘇榮添看到程焱東微笑的樣子越發感覺到氣不打一處來,對方都踩到自己頭頂上來了,蘇榮添當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冷冷道:“不好意思,來晚了!”
  程焱東對蘇榮添冷冰冰的態度早有準備,他笑容不變道:“我們剛剛收到線報,說這艘興隆號有問題……”
  蘇榮添道:“程局長的消息真的很靈通,發生在我轄區的事情我都沒有聽說!”
  程焱東道:“我們已經在興隆號上找到了喬夢媛被偷的越野車。”
  蘇榮添有些錯愕的看著程焱東,這件事兜了一圈居然兜到了喬夢媛的身上,他皺了皺眉頭道:“我也在查那輛車,程局既然有了消息,為什麼不通知我?”
  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程焱東乾咳了一聲,他們的行動雖然是為了打擊犯罪,可是在道理上說不過去,跨界過來抓人,而且根本沒有和蘇榮添打招呼,等於直接打了蘇榮添的耳光,蘇榮添發洩一下不滿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程焱東低聲道:“事發突然,我還沒來及通知蘇局。”
  蘇榮添呵呵笑道:“事發突然?連打個電話的功夫都沒有了?程局究竟是對我信不過呢還是擔心有人跟你搶功啊?”蘇榮添這句話已經說得相當刻薄。
  程焱東面孔有些發熱,可是他今天的確理虧在先,蘇榮添說他幾句,權當是給這位新港局長一個發洩的機會。程焱東決定忍一時之氣,大家都是本系統的人,還是以和為貴。
  此時32號貨櫃已經被從興隆號貨船上放下,貨櫃的大門打開,周山虎將那輛賓士越野車從中開了出來,張大官人也踩著逍遙自得的腳步走下了貨船,他看到了碼頭上的蘇榮添,張大官人笑得春光燦爛,為啥要笑,因為他抓住了證據,老子找到了失車,你蘇榮添身為新港區分局公安局長,我不是沒給你時間,你找不到是自己沒本事。張大官人也留意到蘇榮添的臉色很難看,可這廝從來都不是一個注重別人感受的主兒,當然女性除外。
  張大官人並沒有第一時間走向蘇榮添,只當沒看到他,來到那輛賓士越野車前,看了看那輛車。
  蘇榮添明明剛才和他目光接觸了好幾次,可張揚就是沒有主動搭理他的意思,蘇榮添心頭這個火啊,他提醒自己一定要壓住火,今兒這事情不是生氣發火能夠解決的。他想了想終於還是向那輛車走了過去,來到張揚面前:“張書記!”
  張大官人裝出才看到蘇榮添的樣子:“喲呵,這不是蘇局長嗎?你來了啊,我正打算給你打電話呢。”

蘇榮添心中這個氣啊,都踩在我頭上了,還他媽裝模作樣,也太欺負人了!蘇榮添道:“張書記為什麼不通知我一聲啊?”蘇榮添這句話問得其實並沒有什麼毛病,他才是新港分局的局長,就算是需要警方採取行動,也得他發號施令,什麼時候輪到你這位濱海的縣太爺了?你在濱海是一把手,可你的權力僅限於濱海,憑什麼把手伸到我的轄區?蘇榮添自問說話還算客氣,如果對方不是張揚,他早就翻臉了。
  張大官人笑道:“有那必要嗎?”一句話差點沒把蘇榮添給噎死。
  蘇榮添心說你張揚太張狂了,你朋友在我轄區內丟了東西,我給足了你面子,你在海風路大打出手,我沒有追究你的任何責任,把那些鬧事的老闆、廚子、服務員全都給扣了,我動用所有警力幫你找失物,一整夜都沒睡個好覺,錢包、證件給你找回來了,你謝字沒多說一個,現在居然給我玩了這麼一手,有了失車的消息不通知我,居然帶著一幫濱海員警踩過界辦案來了,你把我蘇榮添的面子置於何地?你把我們整個新港分局的員警的顏面置於何地?以後還讓我們這些人如何在北港抬頭?蘇榮添道:“張書記,大家都是為北港服務,有什麼事情是不是應該相互照應?今天這件事我有些不明白?既然你有了線索為什麼不通知我們?”蘇榮添此時已經有些壓不住火氣了,再好的脾氣也不能隨便讓人欺負。
  張揚笑道:“什麼你們我們啊!你剛才那句話說得不錯,大家都是為北港服務,打擊犯罪也不僅是你們分局的責任,也是我們大家共同的責任,蘇局啊,要有大局觀嘛!”
  蘇榮添被他氣得眼冒金星,心中把張揚他們家大爺操了個遍,這他媽什麼事兒?欺負到別人頭上了,還說老子沒有大局觀,我操你大爺的大局觀?蘇榮添道:“張書記,你說得對,既然找到了那輛被竊汽車,就把事情交給我處理吧。”
  張揚笑道:“蘇局,你別急嘛,這事兒我們得審清楚了再說。”
  蘇榮添道:“張書記,任何事總得有個規則吧!”他開始動怒了。
  張大官人呵呵笑道:“蘇局的規則是什麼?我洗耳恭聽!”
  蘇榮添的唇角動了動,卻終於還是沒有說出話來。用敢怒而不敢言形容他此時心裡的感受最貼切不過,他不敢言不僅僅是懾於張揚的威勢,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張揚這幫人搶在他前頭把喬夢媛的車給找到了,這就讓整個局面變得對他有些不利。
  蘇榮添道:“張書記,這件事發生在我的轄區,我想最好還是由我來處理。”他這句話既提醒了張揚事發地在什麼地方,又帶著商量的口氣,這也是蘇榮添不得已退而求其次的手段,和張揚這種人來硬的恐怕不行,只能先穩住他,只要他把這一攤子交到自己的手上,事情就好彌補。
  張大官人聽出蘇榮添的語氣已經帶有服軟的成分,他也不是把人趕盡殺絕的主兒,其實他今天過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找喬夢媛丟失的這輛越野車,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平心而論,蘇榮添並沒有得罪他的地方,自己帶領一幫濱海員警把人家的地界給踩了,人家也沒有說半句惡言,單單從這一點來說蘇榮添還是很有眼色的,別管人家是不是壓著火,可至少表面上的功夫還是做到了,張大官人心中暗忖,沒必要跟蘇榮添撕破臉皮,既然目的達到,乾脆就接著這個機會下臺階,他正準備說話呢,手機響了起來。
  張揚向蘇榮添笑了笑,示意自己先接電話。
  他走到一旁,電話中傳來一陣笑聲:“張書記,我夠不夠誠意?這份禮物你滿不滿意?”
  張揚道:“馬馬虎虎吧。”
  對方道:“張書記,我沒看錯,除了你,放眼整個北港找不出第二個擁有這種魄力的官員了。”
  張揚道:“我很有興趣和你見見面。”
  “會見面的,不過見面之前,我還得提醒你,你惹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張揚向遠處走了幾步,笑道:“你在利用我!”
  “相互利用吧,你還沒有幫我做任何事,而我已經幫你做了一件事,我想我們已經對彼此有些瞭解了,現在我再送你幾句忠告。”
  張揚望著遠處起起落落的鷗鳥,微笑道:“洗耳恭聽!”
  “這條興隆號是袁孝農的,但是他不會承認,因為船主登記的不是他,貨物也是他的,但是你抓不住他的把柄。”
  張揚道:“他偷了我的車?”
  “他只是負責銷贓,偷車這種小事他不屑於去幹,只是他沒有想到這次收到了一個大麻煩。”
  張揚道:“不管他是誰,我得把他揪出來。”
  “你沒證據啊!”
  “你有啊!”
  對方哈哈笑了起來:“張書記,一開始的時候,你對我缺乏信任,現在應該相信了我一些,可是我對你的信任還有待加強,告訴你一件事啊,袁孝農的哥哥是袁效工,三弟是袁孝兵,四弟是袁孝商、五弟是袁孝學,其他幾個你或許不熟悉,可是北港市公安局長袁效工你應該熟悉。”
  張大官人一聽好嘛,工農商學兵全都齊了,袁效工他當然知道,北港市公安局長,北港市政法委副書記,對方一說,他就感覺到這件事牽連肯定大了。
  對方道:“張書記,我再給你一個忠告,抓住的這幫人,一定不能交給蘇榮添,就算一竿子打不到閻王,打掉一些他身邊的小鬼也是好事,你說對不對?”
  張大官人已經能夠斷定,這位爆料者一定對北港的內幕極為熟悉,不然他不會指引自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喬夢媛丟失的越野車。
  張揚把握住對方話中的幾個關鍵,第一這件事和北港公安局長的弟弟袁效農有關,第二,他提醒自己不要講這件事交到蘇榮添的手裡,難道意味著蘇榮添和這件事有些關聯?張揚向身後看了一眼,方才低聲道:“你是不是在提醒我蘇榮添和這件事有關係?”
  對方笑了一聲道:“沒證據的事情我不會亂說,張書記,咱們權且說到這兒吧。”
  張揚道:“有沒有興趣見個面?”
  “算了,目前的情況下你對我並不信任,我對張書記也沒有建立起足夠的信心,咱們還是保持一些距離的好。”對方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張揚搖了搖頭,轉身走向蘇榮添。
  張揚在打電話的時候蘇榮添也在通話,他望著張揚,目光中充滿了期待,他在等待張揚做出正確的決斷。
  程焱東快步走了過來,在張揚走進蘇榮添之前來到他身邊低聲道:“張書記!”
  張揚點了點頭,程焱東壓低聲音道:“剛剛有船員說,這艘船的老闆是袁效農,市局袁局長的二弟。”程焱東顯然認為這是一個難題,對他們來說或許現在才意味著麻煩的真正開始。
  張揚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非常的平靜。
  程焱東認為他是在思考,雖然張揚是濱海的縣委書記,但是在北港的政治影響力和市局局長還存在不小的差距,更何況今天是他們先踩過界,找到了被偷的車輛不假,但是在同行面前底氣還是有些不足,程焱東小聲建議道:“船隻登記的卻不是袁效農,我看這件事有些麻煩,不如……”他停頓了一下,因為張揚到現在還沒說出自己的態度,所以程焱東有些猶豫是不是該說出自己的想法。
  張揚道:“不如什麼?”
  程焱東道:“給新港分局留些餘地。”
  張揚笑了起來,他仍然沒有表明態度而是轉身走向蘇榮添。
  蘇榮添已經從剛才程焱東和張揚的對話中把握到了一些微妙的細節,他看出這件事讓程焱東也非常的棘手,事到如今,最好的解決辦法應該是大家各讓一步,他可以不去追究對方跨界行動的責任,前提是張揚他們必須將現場交給他們處理,大家只當什麼事情沒發生過,張揚的心願已經完成,他開走喬夢媛丟失的那輛越野車,而這些人全都交給他,等於將這次行動的主動權交到他的手中,同時也將這次的功勞交給了他。蘇榮添認為張揚不可能拒絕自己的提議,這樣的結果對大家都好。
  張揚道:“蘇局,這件案子很複雜,我們濱海公安局已經盯了很長時間,所有犯罪嫌疑人,我們必須要帶走,等審訊有了結果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蘇榮添瞪大了眼睛,此時他心中的憤怒多於錯愕,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張揚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蘇榮添道:“張書記,這件事的處理權不在濱海吧?張書記應該比我更明白職責分明的道理,我身為新港區分局領導人,我必須要對這一地區的秩序負責,審訊的事情就不麻煩貴方了!”蘇榮添的這番話已經說得相當不客氣了。
  程焱東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今兒張書記是鐵了心要把這群人給弄走,他心中暗暗叫苦,張揚這是要徹底把事情給鬧大了,程焱東並不認同張揚的做法,認為他現在採取這麼強硬的做法只會讓矛盾激化,應該看到蘇榮添從來到現場之後,還是竭力保持克制的,但是每個人都有底線,如果一旦觸及了他的底線,勢必會激起他的反抗,俗話說的好,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這位新港分局的局長絕不是一隻兔子。程焱東雖然不贊同張揚的處理方法,但是他在任何時候都會尊重張揚的決定,會堅決地站在張揚身邊,他知道,無論張揚採取怎樣強硬甚至蠻橫的手段,最後的那個勝者一定會是他。
  張大官人哈哈笑道:“焱東啊,你告訴蘇局今天在船上搜到了什麼?”
  程焱東道:“目前發現了三輛被盜車,初步估計價值五百萬以上的走私紅酒。”
  蘇榮添道:“那我更需要親自調查了。”
  張揚搖了搖頭道:“蘇局,線索是我們找到的,犯罪分子是我們抓住的,贓物也是我們截獲的,你這會兒要接手是不是有些不夠意思啊!”
  蘇榮添有些急了:“我怎麼不夠意思?”心說我他媽都讓步讓到這種地步了,你還跟我不依不饒,不夠意思的是你張揚才對,我敬你一丈,你居然連一尺都不肯讓給我,這也太欺負人了。
  張揚何止是不肯讓這一尺,他甚至連一寸都不願意讓,張揚向程焱東道:“把所有嫌疑犯都帶回濱海,包括興隆號在內的船上所有貨品就地查封,並派專人看管,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
  蘇榮添怒道:“張書記,這裡是北港!”
  張大官人笑道:“我知道啊?這裡不但是北港,還是新港區,蘇局,你是不是想向我強調,你是新港區分局的局長?”
  蘇榮添道:“不錯,這裡發生的一切是我職權範圍內的事情。”
  張揚道:“蘇局,不是我不給你這個面子,也不是我職責不分,我可明確地告訴你,這件案子的複雜程度超出了你的想像。”
  蘇榮添道:“新港區的事情我比多數人更有發言權!”他的憤怒已經寫在了臉上。
  張大官人仍然是一臉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有發言權並不代表能夠做出正確地判斷,蘇局,我沒有質疑你工作能力的意思,我只是說,在打擊犯罪方面,咱們要多一些大局觀,不要被狹隘的地域觀念所左右,工作上各掃門前雪是不對的,蘇局,如果你在濱海遇到了犯罪行為,我就不信你因為犯罪沒有發生在你的轄區會視而不見。”
  蘇榮添氣得臉色鐵青,這廝根本是混淆概念,蘇榮添再也不顧及什麼情面:“這裡是我的轄區,打擊犯罪是我的責任,我也相信自己可以做好這件事,自己門口的雪我能掃乾淨,就不勞張書記費心了!來人,把那些犯罪嫌疑人給我帶回分局,配合濱海的同志們做好交接工作。”蘇榮添的態度終於變得強橫了起來。

其實蘇榮添的這幫手下都壓著一團火,每個工作,每個行當之中都有一些避諱,濱海公安今天的做法明顯是不講究規則,踩到了別人的地盤上,這等於是赤裸裸的打臉,打得不僅僅是蘇榮添一個人,而是新港分局所有公安幹警的臉。可以說蘇榮添帶來的這一百多號人都想掙回這個面子,聽到局長發話,馬上就有人向前走了過去,蘇榮添並不是當真要和濱海警方來一場硬碰硬,但是他發現一味的讓步並不能從張揚那裡獲得對方的退讓,這廝反而是越發的囂張,所以有必要展示一下自身的實力,必須要讓對方感覺到自己也不是好欺負的。
  從場面上看蘇榮添一方一百多人,而且全副武裝,場面上絕對占優,反觀張揚一方,算上張揚在內一共二十三人,這二十三人沒有一個人身穿警服。
  程焱東看到對方上前,他厲聲道:“所有人都給我聽著,在我身後列隊,沒有我的命令,任何外人不得越過警戒線!”程焱東這個人的頭腦極其清醒,關鍵時刻他會毫不猶豫地站在張揚的身後,不用張揚多說,他已經明白張揚想怎麼做,一個好下屬,必須要及時領會領導的意圖,這正是張揚對程焱東欣賞的地方,而且程焱東這個人看似一員儒將,但是關鍵時刻絕不含糊,膽色出眾。
  其實程焱東的那條警戒線只是向蘇榮添叫板,你蘇榮添想從我手上搶人,沒門!今天張書記的意思就是我們濱海警方的意思,既然撕破臉皮在所難免,翻臉就翻臉,誰怕誰?
  蘇榮添怒視程焱東,他找到了火力宣洩點:“程焱東,你什麼意思?”從他的表現來看,他對張揚還是有些顧忌的,否則不會將主要的矛盾指向程焱東。
  程焱東道:“沒什麼,這件案子我管定了!”
  蘇榮添近乎吼叫道:“程焱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已經逾越了你的職權!”
  程焱東道:“蘇局,我們已經掌握了相當的證據,我可以證明我們現在的行為並沒有越權,我希望你不要給我們打擊犯罪的行動製造人為的障礙。”程焱東既然豁出去了,他也是個絕不退讓的主兒。
  張大官人心中暗贊,好!他向前跨出一步,擋在蘇榮添的面前:“蘇局,你搞這麼大場面,今天是打算抓犯罪分子呢?還是打算把我們這些人給一網打盡?”
  蘇榮添的臉氣得已經從青到紫了:“不懂得尊重規則的人,就是不尊重自己!”
  張大官人哈哈笑道:“規則?規則能比法還大?我尊重的只有國家憲法,我倒要看看,誰為了規則敢把國家憲法放在一邊,今兒這件事我管定了,出了任何責任,我來負責,焱東,把人給我帶走!”
  “是!”
  蘇榮添臉部的肌肉宛如大理石雕塑一般僵硬,他的目光直視張揚道:“張書記,今天這件事必須要由我們來解決!”
  張大官人充滿嘲諷道:“蘇局,你這是要搶功嗎?”
  蘇榮添為之氣結,我他媽這是搶功?老子這是為了爭一口氣,你先踩過界,還搞得一副占盡道理的樣子,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蠻橫人物?蘇榮添道:“張書記,公安系統的事情還輪不到您插手!”
  張大官人乜起雙眼,不屑地環視蘇榮添那邊全副武裝的百余名員警,淡然道:“想要把人帶走,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們從我的身上跨過去!”
  蘇榮添氣得五官都扭曲了:“你……”
  張大官人向前跨出一步,逼迫得蘇榮添不得不向後退了一步,蘇榮添純粹是下意識的後退,感覺張揚的身上一股強大的氣場幾乎要壓迫的他喘不過氣來。
  張揚冷冷道:“讓開!”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力量,蘇榮添的內心為之一顫,人在很多時候都會相當的無奈,此時的蘇榮添就是這樣,他雖然感受到張揚強大的壓力,但是當著這麼多下屬的面,他必須要頂住,蘇榮添挺直了腰杆,他的目光和張揚無畏的對視著:“張書記,你不要逼我!”
  張揚哈哈大笑:“逼你又能怎樣?”
  蘇榮添的嘴唇緊緊抿在一起,抿成了一條細線,他的內心在激烈交戰著,眼前的衝突無可避免,但是他所能做的只是阻攔,雖然他們全副武裝,可是他們絕不可能掏出武器將槍口對準張揚這群人,蘇榮添的內心糾結到了極點,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遠處終於傳來急促的警笛聲,蘇榮添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一些。
  張大官人又向前走了一步,蘇榮添繼續後退,但是他揮了揮手,一百名新港員警將張揚帶來的二十多人全都包圍在中心。
  遠端散開了一顆缺口,一輛藍白相間的警用豐田越野車在外圈停下,北港市政法委副書記,公安局長袁孝工在兩名部下的陪伴下快步走向圈內,人還沒有走到中心,他憤怒的聲音就已經響起:“搞什麼?自己人打自己人?傳出去豈不是讓別人笑掉大牙?”
  袁孝工的及時出現讓蘇榮添打心底松了一口氣,今天的這場僵局必須要由一個權力更大的人出來破局,袁孝工無疑是最為合適的一個,他是北港最高治安長官,自己和程焱東都屬於他的直接領導,即便是張揚,本身的級別也比不上袁孝工,他應該會給袁孝工一個面子。
  蘇榮添心中的這個應該是因為他還充滿了不確定性,本來他以為張揚會給自己一些面子,可是通過剛才的交鋒才知道,這廝壓根就是一六親不認的主兒,這種人很難輕易讓步。
  袁孝工和張揚雖有過數面之緣,但是他們兩人之間少有交流,袁孝工一出現就擺出了雙方各打五十大板的架勢,先沖著蘇榮添道:“蘇榮添,你帶這麼多人來幹什麼?要打群架嗎?”
  蘇榮添低聲道:“袁局,您聽我解釋……”
  袁孝工粗暴的打斷了他的話:“我不聽,我也沒興趣聽你廢話。”他又怒視程焱東道:“程焱東,你看清楚這裡是在哪裡?是不是你的轄區?你以為自己是國際公安嗎?”
  程焱東在頂頭上司的面前必須要有所收斂,他看出來了,袁孝工此來絕不是為自己解圍的,他表面上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實際上肯定是偏袒蘇榮添。
  程焱東不方便說話,張大官人卻不能不說,程焱東是他帶過來的,袁孝工呵斥程焱東就等於呵斥自己,張揚道:“袁局,我讓他們來的,你有話沖我說!”
  袁孝工不滿地看了張揚一眼:“張揚同志,你什麼時候調來北港了?”
  張揚道:“我要是說湊巧路過,你相信嗎?”
  袁孝工道:“張揚同志,這是我們系統內部的事情,趕緊忙你的去吧,這事兒我們自行處理。”他毫不客氣的下起了逐客令。
  張揚道:“那可不行,我們的人追查了半天才找到了一些線索,現在交給你們豈不是之前的功夫全都白費了?”
  袁孝工道:“張揚同志,職權上的事情不需要我提醒你吧?”袁孝工發現這小子真的很難對付,自己怎麼說都是北港市公安局長,可是張揚竟然沒給他一絲一毫的面子。
  張揚笑道:“袁局,職權上的事情我清楚,可咱們還有個規避制度你應該聽說過吧?”
  袁孝工冷冷望著張揚,不知這廝究竟想說什麼。
  張揚居然伸手拍了拍袁孝工的肩頭,如果是袁孝工這麼對他,在眾人眼中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可現在他一個處級幹部對袁孝工這位副廳做這樣的動作,就顯得有些不敬了。
  袁孝工皺了皺眉頭,有些厭惡地抖了一下肩頭,雖然兩人都只是一個細微的動作,卻被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張揚的動作傳遞給所有人一個信號,這廝要越級挑戰,而袁孝工的動作證明他對張揚那是相當的不爽。
  張揚道:“袁局,咱們借步說話!”
  張大官人率先走向遠處,袁孝工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當著這麼多下屬的面,如果把場面鬧得太僵,他這個公安局長的面子也不好看,袁孝工保持克制的原因和蘇榮添如出一轍,他們都清楚張揚的背景,這樣一位難纏人物,就算無法成為朋友,誰也不想多一個這樣的敵人。
  兩人來到岸邊,袁孝工的語氣居然緩和了一些:“張書記,你讓我很難做啊!大家雖然都是自己同志,但是有些規則是必須要奉行的,濱海公安跑到北港新港區來辦案,事先卻不通知新港區分局的同志進行配合,這樣肯定會產生矛盾,張書記,你把這件事交給我,我來親自處理,你覺著怎麼樣?”袁孝工明顯在讓步。
  張揚笑了笑道:“袁局,其實我把這群人帶走正是為了你好!”
  袁孝工道:“你什麼意思?”
  張揚道:“我剛才說到規避制度並不是沒有原因的,根據我們目前的瞭解,很多船員指認這船貨物是屬於袁學農的,這個人你應該不陌生吧?”
  袁孝工臉色一凜:“張揚同志,你在說我二弟和這件事情有關?”他的雙目中迸射出憤怒的火星。
  張大官人一臉輕鬆笑道:“不是我說得,是船員中的有些人說得。”
  袁孝工怒道:“一派胡言!”這句話不僅是沖著那幫水手,也沖著張揚。
  張大官人卻沒有動怒,依然是沒心沒肺的笑:“袁局,我也覺著這事兒不靠譜,可咱們畢竟有規避制度在那兒擺著,要是真把人都交給你,即便是你公平無私的處理這件事,也難保不會有人胡說八道,我把這幫人帶走,仔仔細細的盤問清楚,可以避免不良的影響,袁局,我可是為你著想,再說了,你袁局清清白白坦坦蕩蕩,有什麼好怕?”
  袁孝工看著張揚的目光陰冷可怕,他恨不能一口將這廝給吃了,張揚是那句話戳人心窩子,偏挑那句話說,不過這樣一來反倒讓袁孝工感到棘手了,如果堅持不讓他把人帶走,張揚勢必會說自己徇私,如果讓他帶走,自己的顏面肯定受損。
  袁孝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害怕別人的風言風語就不會當這個公安局長!”
  張揚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袁局難道不清楚輿論的力量是巨大的?很多時候輿論能夠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黑的能夠變成白的,白的也會變成黑的。”
  袁孝工道:“如果這件事真的和我二弟有任何關係,我第一個把他送進監獄。”
  張揚道:“又沒什麼確實的證據,還不到大義滅親的時候,袁局要是相信我,就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
  袁孝工道:“張書記,刑偵辦案恐怕不是你份內的事情吧?”
  張揚笑道:“袁局,這樣的小事咱們商量一下就能做主,不必向省廳進行請示吧?”這廝看到袁孝工堅持不讓步,只能把省廳抬了出來,這叫曲線救國,你袁孝工級別比我高不假,但是我一樣能夠找到一個級別高於你的來壓你,跟老子玩背景,我不壓死你跟你姓。
  袁孝工何其老道,他想了想方才道:“人你不能帶走,案子可以交給你們審問,但是必須要在新港區內進行,新港區公安分局聯合審理!”這已經是袁孝工能夠做出的最大讓步。
  張揚道:“袁局真是深明大義,也就是說,這件案子你準備交給程焱東負責了?”
  袁孝工道:“希望他不會讓我們失望!”他說完這句話,看都不看張揚,轉身就向蘇榮添和程焱東走去。
  應該說袁孝工和張揚都做出了一些讓步,張揚終於同意不把這幫船員帶回濱海,而袁孝工則同意將這件案子交給程焱東負責,事實上袁孝工的讓步更大一些。
  在袁孝工宣佈這一決定之後,感到最委屈的是新港區分局局長蘇榮添,他跟隨袁孝工來到一邊,滿臉憤然道:“袁局,這件案子為什麼要交給程焱東?”

卷十 第994章 小農意識
  袁孝工道:“不是交給他,而是你們聯合負責。”
  蘇榮添道:“袁局,這件案子發生在新港區,跟他們濱海八竿子都打不到,他們根本是踩過界!這手伸得也太長了,這麼搞下去,北港的公安系統豈不是要亂套了?”
  袁孝工道:“那你倒是比別人先採取行動?發生在你轄區的事情你為什麼會後知後覺?現在人都被別人抓住了,你才反應過來?別人到手的功勞憑什麼要讓給你?”
  蘇榮添被袁孝工訓斥得滿臉通紅,他的嘴唇動了動,終於還是忍住,沒有繼續說話。
  袁孝工道:“儘快處理,一定要把案情徹底查清!”說完這些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雙目之中蒙上了一層陰雲。
  明德商貿有限公司經理室內,總經理袁孝農正在關注著興隆號事件的進展,辦公室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袁孝農抬起頭,看到四弟袁孝商走了進來,袁孝商今年三十六歲,身材高大,相貌也是五兄弟中最為出色的一個,袁孝商是北港著名夜場藍色魅力的老闆,天街已經成為北港娛樂業的招牌性標誌,他隨手將房門關上,低聲道:“二哥,興隆號被查了!”
  袁孝農表情沉重道:“我知道了!”
  袁孝商道:“我早就提醒過你,單單是水車都做不完,這種黑車你要它做什麼?”
  袁孝農抽出一支雪茄點燃,抽了一口,吐出一團濃重的煙霧:“坐!”
  袁孝商對二哥這種故作深沉的樣子有些反感,他始終認為二哥在頭腦上是有所欠缺的,父母當年起名的時候應該賦予了某種意義,二哥袁孝農的頭腦遠不如自己和其他幾位兄弟精明,袁孝商在心底甚至認為二哥人如其名,有些小農意識,見錢眼開,他之所以去吃黑車的原因無非是因為黑車的價錢可以壓到最低,利潤相當可觀,可袁孝商認為這是鼠目寸光,風險太大。袁孝商並沒有聽他的話坐下,而是繼續站在袁孝農的面前:“二哥,濱海的縣委書記張揚帶著濱海公安局長程焱東,率領幾十名便衣公安去新港查封了興隆號。”
  袁孝農皺著眉頭,多少顯得有些深沉:“老四,為什麼我之前沒有收到消息,他怎麼敢跨界辦案?”
  袁孝商大聲道:“二哥,你知不知道張揚是什麼人物?”
  袁孝農抽了口雪茄道:“不就是濱海的縣委書記嘛?”
  袁孝商搖了搖頭道:“二哥,我之前就問過你,喬夢媛丟失的那輛賓士G320和你有沒有關係?你說不知情,可為什麼那輛車會在興隆號上找到?啊?你跟我解釋?”
  袁孝農道:“我怎麼會知道那輛車是她的?”
  “你不知道?你對你自己接得貨物會不清楚?”
  袁孝農瞪大了雙眼:“老四,你什麼意思?你以為我現在心裡好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比誰都要難受!喬夢媛的車又怎樣?難道你想我把車給她送回去?那不是等於承認這件事是我做得?”
  袁孝商道:“二哥,你糊塗啊!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難道你分不清楚?張揚是什麼人物?你之前難道一點都沒有耳聞?他不招惹別人就算幸運了,你居然主動惹到他的頭上,這下好了,我的那批紅酒全都被查封了,五百多萬呢!”
  袁孝農拍案怒起道:“老四,你什麼意思?把責任全都歸咎到我的頭上嗎?我的損失比你還要大,你委屈什麼?怪我是不是?好,你的損失我賠給你,你滿意了?”
  袁孝商怒道:“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袁孝農道:“別跟我擺出一副自作聰明的樣子,你那麼聰明,好啊!你來解決這件事!”
  袁孝商氣得臉色通紅,他指著袁孝農道:“二哥,我早就提醒過你,不要貪圖蠅頭小利,做事情一定要分清利害關係,你始終還是這樣,利令智昏。”
  “你居然敢這樣說我!”袁孝農咆哮道,額頭的青筋都暴出來了。
  桌上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兩兄弟的爭吵,袁孝農恨恨指了指袁孝商,這才拿起電話,聽到電話中的聲音之後,他馬上平復了一下情緒,低聲道:“現在怎麼辦?”
  電話中一個陰沉的聲音道:“你這個人貪圖小便宜的心理從來都改不了,如果以後還這樣,早晚身邊人都會被你害死。”
  袁孝農一臉羞慚道:“我……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查到這件事的。”
  “這還用問,肯定是有人透露了風聲。”
  袁孝農咬牙切齒道:“只要讓我找出是誰告得密,我一定要把他剁碎了喂鯊魚。”
  “狠話少說,做不到的事情更不要多說,很快就會有人查到你的頭上,你自己做好準備。”
  袁孝農說了一會兒,把電話掛上,表情變得頹廢了許多,他無力地坐下,低聲道:“老四,這件事肯定有內部人洩密。”
  袁孝商道:“二哥,不是我想說你,你看看你身邊收得那些人,良莠不齊,真正能幫上忙的沒幾個,多數都是混吃溜喝的主兒。沒遇到事情的時候,吆五喝六顯著倒是挺熱鬧,可真正出事了,能用上的人不多。”
  袁孝農道:“可事情已經這樣了,我該怎麼辦?”
  袁孝商道:“你願意認罪嗎?”
  袁孝農搖了搖頭道:“認罪不是自己找死嗎?”
  袁孝商道:“那不就結了,興隆號註冊的船主並不是你,也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那些貨物是咱們兄弟的,查出來又怎樣?大不了我們吃了這個啞巴虧,來個概不認帳。”
  袁孝農道:“他們查不到我,興隆號的註冊船主是麻九。”
  袁孝商道:“那就讓他扛,所有事情都讓他扛!”
  袁孝農在大事上顯然不如袁孝商更有主意,他歎了口氣道:“麻九未必肯。”
  袁孝商道:“這些年,他跟在你的身邊也賺了不少錢,好日子也過夠了,家裡有一雙兒女,還勾搭上了藍色魅力的一個小姐,這件事必須要有人扛,他願意扛,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妻子兒女,如果他不願意……”袁孝商的雙目中閃過一絲陰冷的凶光。
  袁孝農道:“麻九跟了我這麼些年,幫了我這麼多,我有些於心不忍。”
  袁孝商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講義氣,當初你就不該選擇這條道路。”
  袁孝農咬了咬嘴唇,他的表情還是顯得有些糾結,但是內心中已經認同了袁孝商的提議。
  喬夢媛和蕭玫紅坐在金色港灣的戶外草坪上喝著咖啡,享受著夕陽暖暖的光芒,她的視線忽然被遠方所吸引,她看到了自己的那輛賓士越野車,由遠及近,來到了不遠處的停車場停下,張揚推開車門走了下來,樂呵呵的走向她們。
  來到他們面前,張揚將車匙放在桌面上輕輕推到喬夢媛的面前,微笑道:“物歸原主!”
  喬夢媛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車匙,微笑道:“想不到北港公安的辦案效率居然這麼高!”
  張揚在一旁的籐椅上坐下,雙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肚子前:“和北港公安無關,車是我們濱海公安找到的。”
  蕭玫紅饒有興趣道:“難道說車被偷到了濱海?”
  張揚搖了搖頭道:“車還在新港區,我們找到的時候,車輛已經裝箱,正準備運往南方。”
  蕭玫紅道:“什麼人這麼大膽?居然敢明目張膽的做這件事?”
  張揚要了杯蘇打水,喝了一口方才道:“目前還在調查,不過根據船員說,這批貨是袁孝農的!”
  喬夢媛當然沒有聽說過袁孝農這號人,可是對蕭玫紅來說,袁孝農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她顯得有些小小的驚奇:“袁孝農?難道是市局袁局長的弟弟?”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就是他!”
  蕭玫紅笑道:“不可能吧,公安局長的弟弟會去偷車?”
  張大官人道:“這年月沒什麼是不可能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道貌岸然的翩翩君子,說不定就是個五毒俱全的卑鄙小人。”
  蕭玫紅道:“張書記,做人陽光點好嗎?其實社會並沒有你說得那麼險惡。”
  張大官人笑道:“社會不險惡,人心才險惡。”他留意到時維並沒在現場,有些好奇道:“時維呢?”
  喬夢媛道:“去接人了!”
  張揚有些詫異道:“誰啊?”
  “果子醬唄,他這兩天休假,剛好過來放鬆一下。”
  張揚道:“好啊,回頭我請吃飯。”
  蕭玫紅道:“已經說好了,等人過來,咱們一起去白島。”
  張揚道:“不能總是麻煩你啊!”
  蕭玫紅微笑道:“自己朋友何須客氣。”
  張揚現在還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有時間前往白島,車雖然開回來了,可是興隆號的事情還沒有解決,目前程焱東正在審理這件事,在他們的堅持下,公安局長袁孝工最終同意由他們審理這件案子,但是他同時又堅持必須在新港區原地詢問,在某種層面上意味著由程焱東和新港區分局局長蘇榮添共同負責這件事。
  張揚正準備打電話詢問審訊結果的時候,程焱東剛巧打來了電話。
  程焱東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失落:“張書記,事情已經有結果了。”
  張揚道:“什麼結果?”
  程焱東道:“興隆號登記船主李旺九已經主動前來投案,他承認這船貨是他的。”
  張揚微微一怔,起身向一旁走了兩步:“焱東,不是有船員說過這條船以及所有的貨物都是袁孝農的嗎?”
  程焱東道:“口說無憑啊,所有證據都指向李旺九,而且他已經親口承認了,這件事並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張揚忽然想起之前的那個神秘電話,爆料者在事先就已經告訴他這條船的登記船主並不是袁孝農,提醒過自己查不到和袁孝農相關的證據,事情的發展也的確證實了這一點,正是因為這個提醒,張揚現在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北港的水很深,有些事並不是那麼容易解決。
  程焱東從張揚的沉默中意識到他正在思考,低聲道:“張書記,會不會有人想故意將矛頭指向袁局長,從而挑撥你們之間的矛盾?”
  張揚道:“有這種可能吧,既然抓不到袁孝農的證據,只能先放一放,焱東,有了結果就行,咱們見好就收。”張揚又想起那位爆料者的話,就算一竿子打不到閻王,打掉一些他身邊的小鬼也是好事,這件事不是一朝一劍能夠解決的,必須要保持足夠的耐性。
  程焱東聽到他的這句見好就收差點沒笑出聲來,這還叫見好就收啊,通過這次的事件,顯然把新港區的蘇榮添,以及北港公安局局長袁孝工得罪了個遍,以後這關係肯定難以相處了。
  張揚剛剛掛上電話,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打來電話的是北港市公安局長袁孝工:“張揚同志,我是袁孝工!”
  張大官人笑道:“袁局,您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這廝裝的跟沒事人一樣,好像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袁孝工暗罵這廝滑頭,語氣明顯有些冷淡:“興隆號的事情已經查清了,船主主動投案,而且提供了兩名偷車賊的線索,相信用不了太久就可以抓住他們。”
  張揚道:“那敢情好啊,看來我們這次沒有白來!”
  袁孝工心說你這是什麼話?合著功勞全都是你的?你帶領二十多名員警踩過界就沒有任何的錯誤?袁孝工道:“張揚同志,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不能理解你的做法,每個系統都有自己的行為準則,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果大家彼此各自為政,隨心所欲的展開行動,那麼我們北港就會陷入一片混亂無序之中。”現在已經證明事情跟他的二弟沒關係,袁孝工的話顯得越發的理直氣壯。
  張大官人可沒工夫聽他說教,笑道:“袁局說得不錯,以後咱們之間應該多多溝通,那啥,我還有事兒,改天見面再聊。”這廝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袁孝工心頭這個怒啊,他原本想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數落數落張揚幾句,可人家不給他這個機會,心頭火宣洩不出來,袁孝工氣得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怒道:“混帳!”不過袁孝工迅速冷靜了下來,他想了想,先給北港市政法委書記葛忠信打了一個電話。
  葛忠信接到袁孝工這個電話的時候剛剛開完常委會,他聽明白了情況,心中也是非常的生氣,其實袁孝工原本可以將這件事直接向市委書記項誠彙報,但是他審慎考慮了一下,這件事由第三者反映更好一些。
  市委書記項誠並沒有走遠,聽到身後有人在叫他,項誠轉過身看到葛忠信快步趕了上來,他笑道:“老葛,什麼事把你急成這個樣子?”
  葛忠信歎了口氣:“項書記,這件事真是讓人頭疼啊!”
  項誠指了指自己辦公室的方向,他不喜歡在別人的注目中談事情,兩人回到項誠的辦公室,葛忠信憤憤然將剛才袁孝工告訴他的事情向項誠轉述了一遍。
  項誠聽完之後也有些生氣:“胡鬧!他以為自己是誰?居然帶著員警來北港行動。”
  葛忠信道:“項書記,本來打擊犯罪無可厚非,但是張揚這個人太狂妄了,他的腦子裡太自我,沒有團結協作的觀念,有了線索,完全可以先通知當地公安分局,而他怎麼做?在當地公安分局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帶著濱海公安局長程焱東率領二十多名便衣員警直接採取行動,這根本就是無視新港區分局廣大幹警的存在,甚至可以說,他的眼裡根本就沒有北港市局,沒有我們北港市,將北港當成了他們家的自留地,他想怎麼幹就怎麼幹!”
  項誠明顯動了真怒,起身在室內來回踱步:“這個張揚,簡直是過分!”
  葛忠信道:“可不是嘛!項書記,我認為必須要好好提醒一下他,年輕幹部的工作熱情應該肯定,可是頭腦狂熱起來就會忘乎所以,得意忘形,恕我直言,他根本分不清自己的職責是什麼!”
  項誠拿起了電話,可是他想了想又放了下去。低聲道:“你剛才說,他行動的目的就是為了找一輛失竊的汽車,誰的汽車?”
  葛忠信道:“聽說是農業部喬部長女兒的汽車。”
  項誠心中一怔:“喬書記?”他的目光變得猶豫起來。
  葛忠信點了點頭道:“就是喬書記的女兒喬夢媛,她剛到北港,汽車和錢包就全都讓人給偷了,為了這件事,張揚在海風路海鮮一條街大打出手,當時新港區公安分局對這件事非常重視,局長蘇榮添親自掛帥辦案,一夜之間就幫他們追回了錢包,只是沒有及時找到這輛汽車,張揚不知從哪兒得到了線索,得知這輛車就在興隆號上,所以才上演了這一幕。”
  項誠早就料到張揚不會盲目行動,這廝在興隆號的行動,多少還是占了一些道理。
  葛忠信道:“項書記,張揚帶人尋回失物打擊犯罪沒錯,但是他的行為是不是值得商榷?這樣的行為讓北港公安系統情何以堪?在事實上已經造成了濱海和北港公安系統的裂痕。”
  項誠道:“我會找他談談!”
  葛忠信認為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點了點頭道:“項書記,張揚這今年輕人的確有些能力,但是響鼓還需重槌擂,對待他不能太過寬容啊!”
  認為項誠對張揚太過寬容的不僅僅是葛忠信一個,紀委書記陳崗也是這麼認為,當天下班的時候,陳崗和項誠在電梯相遇,陳崗也聽說了這件事,自然又向項誠提了幾句。
  項誠苦笑道:“這小子,就是一個麻煩,連一天消停的時候都沒有。”
  陳崗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道:“項書記,有必要給他一個提醒了,我看保稅區的那點成績讓他有些飄飄然了,年輕人就是這樣,取得了一些成績就目空一切,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項誠道:“老陳啊,你覺著怎麼談才會讓他的記憶更深刻一些?”
  陳崗道:“項書記,我總覺著這件事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項誠看了陳崗一眼,電梯門剛好打開了,陳崗暫停說話,請項誠先走了出去,然後緊跟項誠的腳步和他並肩行走,陳崗道:“最近濱海發生的事情不少,因為車管所所長趙金科自殺的事情,我們派出了一個工作組。”
  項誠認為這兩件事似乎關聯不大,淡然笑道:“老陳,這兩件事好像沒有關係吧。”
  陳崗道:“項書記,工作組抵達濱海之後,調查工作可謂是舉步維艱,嚴正已經不止一次的跟我訴苦了,根本原因就是濱海方方面面對工作組的調查並不配合,這在我們過去的工作中是從未遇到過的。”
  項誠沒說話,他在一棵大樹前停下腳步。
  陳崗道:“如果是一個人對調查抱有抵觸態度可以歸結為個人現象,可是幾乎所有人都抱有這樣的態度,就不能用個別現象進行解釋了。應該是有人事先吩咐他們這麼做,在濱海擁有這樣權力的人並不多。”
  項誠道:“你是說張揚!”
  陳崗道:“這個人的權力欲很重,而且過於注重政績,在這方面表現的有點太獨。我想他一定誤會了我們派工作組的目的,認為我們是對他權力的干涉,所以產生了一些逆反心理。”
  “逆反心理?”項誠聽到這裡終於明白了陳崗的意思,陳崗是在說,張揚率領濱海公安前來新港區跨界查案是向他們的示威,也是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對他們派出工作組的不滿。
  陳崗點了點頭道:“項書記,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的行為絕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有目的的一次行動,我早就說過,自從他來到濱海,他就在按照他自己的概念來變革濱海的領導層,他年齡雖然不大,卻非常的獨斷專行,聽不得任何不同的聲音,當初陳凱工作上沒有任何的過失就被他從濱海排擠出來,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將程焱東調來,因為程焱東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自然比陳凱更聽話,不管他發出怎樣的命令,程焱東都會不經思考的去執行,今天發生在新港的事情就足以證明這件事。項書記,我敢打包票,用不了太久的時間,他還會提拔程焱東,程焱東的下一站是濱海政法委書記甚至常委也有可能。”
  項誠聽到這裡,臉色變得越發凝重……


卷十 第995章 暗箭難防
  陳崗和張揚之間的矛盾起始于他的弟弟陳凱,張揚上任伊始,被他拿來第一個開刀的幹部就是陳凱,雖然張揚做的很隱蔽,表面上看是省廳做出的決定,可程焱東的履歷,以及他和張揚之間的關係早就暴露了這一點,陳崗這種政治老手一眼就看出了真相。
  項誠對陳崗和張揚之間的私怨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是陳崗的這番話還是引起了他的警惕,張揚在濱海變得越來越強勢,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充分表明,張揚正在按照他的意思一步步加強著他對濱海的控制力,從他這次的作為來看,這小子已經敢公然和北港抗衡,他挑戰的並非是袁孝工一個人的權威,而是整個北港市領導層。
  項誠低聲道:“讓工作組扛住壓力,儘快查清趙金科的墜樓事件,對於相關責任人一定要從重從嚴處理。”
  陳崗聽到項誠這句話不由得面露喜色,項誠明顯在暗示什麼,他心知肚明,點了點頭道:“項書記放心,我知道應該怎麼做。”
  項誠坐進了自己的汽車,向陳崗揮了揮手,對陳崗其人項誠還是相當瞭解的,談到手腕之狠辣,常委之中沒有人能和陳崗相提並論,但是這個人有不少的缺點,其中貪戀女色這一點就為許多人所詬病。
  項誠坐在車內,回想著今天的幾次對話,他雖然很想敲打一下張揚,但是之前的經驗讓他明白,張揚這小子未必肯聽他的話,搞不好最後還惹出一肚子的氣,自從知道薛老和張揚的關係之後,項誠對待張揚比起過去寬容了許多,當然這只是表面,在可能的前提下,他儘量避免和張揚發生直接的衝突。
  項誠想起了一個人,最近市委副書記蔣洪剛和張揚走得很近,也許這件事應該交給他去做。
  袁孝工冷冷望著程焱東,今天的事情已經將他徹底激怒了,面對張揚的時候,他還有所忌憚,可是單獨面對程焱東這位下屬,他頓時拿出居高臨下的氣勢。
  程焱東的表情很平淡,沒有表現出任何心虛怯懦的成分,即使是面對這位頂頭上司,即使袁孝工給他施加了一種無形的威壓,程焱東依然不為所動,他對這次行動有可能引起的後果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袁孝工的滿腔火氣必須要找一個宣洩口,自己無疑是最合適的一個。
  程焱東道:“袁局找我有事?”
  袁孝工狠狠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從牙縫中擠出了兩個字:“胡鬧!”
  程焱東的表情依然古井不波:“袁局,今天的事情我不想解釋,在那樣緊急的情況下,我只能作出那樣的選擇。”
  袁孝工怒道:“張揚不是公安系統的人,他不瞭解我們的規則,可是你懂,跨界行動!我沒有反對你去掃黑除惡,但是你對自己的同志好歹要表現出一絲尊重,你這樣的做法,嚴重傷害到同志們的感情,我們公安系統是一個整體,每一個計畫,每一次行動都要擁有大局觀,不能只顧著自己出風頭。”
  程焱東道:“袁局,我沒有想出風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名人民警察的份內事。”
  程焱東果然和張揚是一路的,以為有張揚撐腰,這廝也擁有了犯上頂撞的膽色,居然對自己這個公安局長並不買帳,袁孝工道:“程焱東,不用我提醒你,你的身份是什麼?你應該對誰負責?你的手槍應該聽誰的指揮。”
  程焱東毫不猶豫的回答道:“聽党的指揮,党指揮槍,所以我沒理由不聽從張書記的命令。”
  袁孝工被程焱東氣得張口結舌:“你……”這廝果然從張揚的身上學到了三分道行,難怪說上樑不正下樑歪,袁孝工恨恨點了點頭道:“好,好,好!程焱東,你自己回去給我好好反省一下,今天的事情不會就這麼算了!”
  程焱東道:“袁局,沒什麼事情,我先走了。”
  項誠讓蔣洪剛找張揚談話,蔣洪剛不得不接下這樁差事,在這件事上,他也沒有太多為難的地方,他給自己的定位是,要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冷眼觀看北港的一切政治變動,在這件事上,他只會當一個轉述者和分析者,絕不會去給項誠充當說客,他不會輕易被別人利用,要利用也是他去利用別人。
  張揚本來計畫要陪著喬夢媛他們一起前往白島,可是蔣洪剛的約見讓他不得不放棄這個打算。晚上六點半,張揚去了北港市市委家屬院,前往3號小樓,第一次踏進了這位市委副書記家的門檻。

既然是第一次前來,就必須要帶些禮物,張揚帶了一束鮮花,花是獻給蔣洪剛的妻子戚雲珠的,戚雲珠在機關禮堂工作,他們有一對雙胞胎女兒,目前都在外地上學,平時只有兩口子在家。
  戚雲珠微笑接過了張揚送來的鮮花,她打量了一下張揚道:“張揚,平時常聽我們家老蔣提起你。”
  張揚笑道:“蔣書記對我一直都很照顧。”
  蔣洪剛笑著招呼道:“別在門口傻站著了,趕緊進來!“戚雲珠聞了聞鮮花道:“我和老蔣結婚三十年,還從沒有收到過他的一束鮮花。”
  蔣洪剛笑道:“比浪漫,我可比不上當下這些年輕人,再說了,咱們都老夫老妻了,不興這個。”
  戚雲珠把鮮花插在花瓶中,張揚留意到餐廳內已經擺好了酒菜,蔣洪剛邀請張揚坐下,戚雲珠卻沒有落座,燒好了兩個菜送上來之後,解開圍裙,向張揚笑了笑道:“張揚,你們坐下慢慢聊,我出去一趟。”
  張揚有些奇怪,心說自己怎麼一來戚雲珠就走了?
  蔣洪剛笑著解釋道:“你嫂子每天都會去父母那裡看看,他們就住在隔壁的社區。”
  張揚也明白戚雲珠的離去,十有八九是為自己和蔣洪剛留下單獨談話的空間。
  蔣洪剛和張揚喝了一杯酒,他緩緩將酒杯放下:“張揚,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過來嗎?”
  張揚笑了起來,其實他來之前就已經猜到蔣洪剛找自己的目的,肯定是為了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張揚道:“蔣書記是自己找我,還是別人委派你來找我?”
  蔣洪剛暗贊這小子聰明,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目的,蔣洪剛道:“張揚,你今天可把北港公安系統的面子掃得不輕,袁孝工氣得就快抓狂了。”
  張揚道:“他有什麼可生氣的?在北港發生了案子,他們破不了,現在我們濱海警方幫忙破了案,找到了失車,他們應該高興才對啊!”
  蔣洪剛道:“領導們認為你這次的做法缺少大局觀,傷害了自己同志的感情。”蔣洪剛口中的領導們無非是兩個,在北港,能被他稱為領導的一個是項誠一個是宮還山。
  張揚道:“蔣書記,你認為我應該怎麼做?先通知新港區公安分局,然後他們再派出警力抓人?等他們出動只怕興隆號已經啟航遠去了,再說了,我對他們並不信任,誰知道他們內部是不是有人洩密啊?”
  蔣洪剛不否認張揚所說的可能,他歎了一口氣道:“張揚,有時候不可結怨太多,據我說知,公安局、政法委、紀委等部門的同志對你都很有意見,這對你以後的工作開展很不利。”
  張揚不屑道:“我的工作重心在濱海,他們有本事就只管給我小鞋穿。”
  蔣洪剛聽到張揚的這番話,心中暗自羡慕,這就是底氣,張揚的底氣並非是來自他的能力,事實上蔣洪剛並不認為張揚的能力有多強,在政治閱歷和政治手腕上,張揚和他根本無法相比,但是張揚就是擁有這麼大的底氣,他的底氣來自於他的背景,官場上無論你有多能耐,一個背景的優勢就足以甩開你十條街,看到張揚的得意,不由得聯想起自己的失意,蔣洪剛端起酒杯一飲而下,低聲道:“在仕途之上,我們都是光著腳掌走路,哪怕是一顆小小的圖釘,一樣可以紮得你皮破血流。”
  張揚知道蔣洪剛在好心提醒自己,他為蔣洪剛斟滿酒,和他碰了一杯:“蔣書記,知道我為什麼沒有事先通知北港警方嗎?”
  蔣洪剛沒說話,深沉的雙目靜靜等待著張揚接下來的解釋。
  張揚道:“我們得到消息,這條興隆號以及上面裝載的貨物全都屬於袁孝農。”
  蔣洪剛皺了皺眉頭道:“你是說明德商貿的袁孝農,孝工同志的弟弟?”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擔心有消息洩露出去,所以才採取了突然行動,果然人贓並獲。”
  蔣洪剛道:“你有證據證明這件事和袁孝農有關?”
  張揚搖了搖頭道:“沒有,如果我能夠找到證據,袁孝工也不會在這件事上不依不饒。船隻登記在別人的名字上,貨物也無法證明是他的。”
  蔣洪剛道:“那就是沒有證據了。”
  張揚道:“總會找到證據。”
  蔣洪剛歎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
  張揚道:“蔣書記,今天我們在興隆號上不但查獲了多輛黑車,而且還查到了價值五百萬元的走私紅酒,這算不算大案?”
  蔣洪剛顯得有些吃驚道:“這麼嚴重?”
  張揚道:“我真是有些納悶,我們打黑除惡有什麼錯?現在我們查獲了大批贓物和走私貨物,當領導的非但沒有嘉獎表揚我們,反而對我們群起聲討,這是不是有些不正常?我想問問,究竟是結果重要還是規則重要?”
  蔣洪剛道:“人生只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的遊戲,有大有小,但是每個遊戲都會有規則,你違反了規則,觸怒的首先就是規則的制定者,張揚,我想,我不用提醒你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句話,即使你的腰杆已經足以抗擊暴風驟雨,可是你身邊的那些樹木未必和你一樣經得起考驗。”
  張揚抿了口酒,品味著蔣洪剛的這句話,他低聲道:“蔣書記,我來北港之前就聽說北港走私犯罪猖獗,這件事是不是事實?”
  蔣洪剛歎了口氣道:“這兩件事已經成為困擾北港發展的毒瘤,就算割掉了毒瘤短期內也無法徹底清除,因為……”他停頓了一下又道:“病症早已擴散了。”
  從蔣洪剛的這句話中張揚充分感受到了他的無奈。
  兩人接下來再不談政務,只是閒聊了幾句,八點半的時候,張揚提出告辭。
  開著喬夢媛的那輛賓士越野剛剛離開市委家屬院,張揚的手機響起,他拿起電話,聽到了那個他一直期待的神秘聲音。
  “張書記,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張揚將車靠在路邊,觀察了一下周圍,低聲道:“讓你說中了,這一杆子沒有打中閻王。”
  對方笑了起來:“狡兔三窟,沒那麼容易被你打掉。”
  張揚道:“袁孝工是不是也有問題?”
  對方道:“張書記,沒證據的事情我從不會亂說,今天我打這個電話是想提醒你,你已經觸怒了某些人,他們很可能會對你下手。”
  張揚道:“誰這麼大膽子?讓他放馬過來就是!”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張書記,我勸你還是小心為妙。”
  張揚道:“你手裡究竟有沒有證據可以證明興隆號的事情是袁孝農所為?”
  對方並沒有直接回答張揚的問題:“北港是個大泥潭,在這裡能夠出淤泥而不染已經很難,很多人會被淤泥吞沒屍骨無存,知道馬千里嗎?”
  張揚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他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去瞭解一下,對了,張書記,別忘了我的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結束通話之後,張揚直接打給了程焱東,讓程焱東查查馬千里這個名字,程焱東那邊愣了一下道:“馬千里是北港前公安局長,三年前得血液病死了。”
  張揚聞言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相信對方不會平白無故提起這個名字的,難道說馬千里的死因有疑?他低聲叮囑道:“好好查查馬千里的事情,這件事一定要隱秘進行,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程焱東嗯了一聲。
  張揚道:“袁孝工有沒有難為你?”
  程焱東道:“他跟我講了一通大道理,我告訴他党指揮槍,我必須聽黨委書記的。”
  張揚聞言大笑了起來。
  此時此刻,袁孝農和袁孝兵、袁孝商三兄弟都聚在天街喝酒,袁孝農的心情非常的惡劣,老三袁孝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二哥,錢財乃身外之物,平平安安最重要。”
  袁孝農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道:“你說得輕巧,我和老四一共損失了兩千多萬,這還不算那條船,麻九跟了我十幾年,現在他為我頂了包……”袁孝農說這話的時候感到一陣內疚,他伸手去抓酒瓶,卻被袁孝商一把摁住:“二哥,你喝多了,別再喝了。”
  袁孝農怒視他道:“滾開,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袁孝商道:“二哥,事情已經這樣了,你生氣發火也於事無補?當初兄弟們是不是勸過你,黑車不能碰,尤其是豪華車,能夠買起數百萬豪車的人,誰沒有點能力?可你偏偏不聽,只盯著那點蠅頭小利,現在麻煩了?啊?”
  袁孝農粗暴地推開他的手臂,抓起酒瓶仰著脖子灌了一氣。
  袁孝商本想去奪酒瓶,卻被老三袁孝兵的目光制止。當兄弟的都瞭解這位老二,對錢看得很重,這次損失這麼大,袁孝農是真心肉疼。
  袁孝商在心底又埋怨了一句,小農意識。
  袁孝農重重將酒瓶頓在茶几上,斜睨四弟袁孝商道:“老四,我知道你埋怨我,我說過,這次的損失我扛了,你損失多少,我補給你多少!”
  袁孝商搖了搖頭道:“二哥,你誤會我了,咱們是同胞兄弟,五百萬不算什麼?別說是五百萬,就算是五千萬,我也不會說半個不字,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從中得到教訓,以後做事要謹慎一些。”
  袁孝農怒道:“不用你教訓我!”
  袁孝商道:“二哥,這次算我們幸運,當初未雨綢繆,把船隻登記在別人的名下,如果有任何證據表明船是我們的,貨是我們的,我們就全完了!做這行過的是刀頭舔血的日子,稍有不慎,全盤皆輸。”
  袁孝兵道:“這一點上,我贊同老三的看法。”
  袁孝農道:“都是我錯!我該死行了吧!”
  袁孝兵和袁孝商對望了一眼,兩人都顯得有些無奈,這位二哥的確不讓人省心。
  袁孝農咬牙切齒道:“他張揚有什麼了不起?別人怕他,老子不怕他!省委書記女婿又怎樣?得罪了我,我一樣讓他付出血的代價!”
  袁孝商聞言大驚,他慌忙道:“二哥,你不能胡來啊,現在風頭正緊,你千萬別幹傻事!”
  袁孝兵點了點頭道:“二哥,我們是求財的,沒必要跟他鬥!”兩人都是一樣的心思,生怕老二一時想不開再做出什麼錯事,到時候就不好收拾了。
  袁孝農怒道:“全都是孬種,這是在北港,難道我們兄弟被別人欺負了就只能打落門牙往肚裡咽?別人會怎麼看我們?以後誰還看得起我們?”
  袁孝商苦口婆心道:“二哥,你千萬不能胡來,咱們雖然損失不小,但是只要風頭過去,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們就可以將錢賺回來,這裡是北港,不是濱海,他這次踩過界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而且這次事出有因,是因為你收了喬夢媛的那輛車,所以才把他招來的,不然他的手怎麼都不可能夠到北港來。”在袁孝商看來,這次的事情全都怪老二。張揚什麼人他們都知道,那貨一向是個橫著走的主兒,他不去惹別人就是好事了,老二居然主動去招惹他,這不是犯賤嗎?
  袁孝兵道:“二哥,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老四說得沒錯,從一開始,咱們就不占理,你不收那輛黑車,就不會惹火燒身。”

袁孝農道:“我咽不下這口氣!咱們兄弟什麼時候被人這麼欺負過?”
  袁孝兵道:“退一步風平浪靜,讓三分海闊天空,錢財乃身外之事,不過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我總覺得有些奇怪,我們做事一向謹慎,消息是怎麼被他知道的,而且根據我瞭解到的情況,當時張揚的目的性很明確,直奔7號碼頭,登船之後,直接就找到了32號貨櫃,這應該不是巧合吧?”
  袁孝商道:“我也覺著很奇怪,肯定有知情人洩密,問題很可能出現在我們的內部。”
  袁孝農充滿殺機道:“只要讓我查出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我一定將他碎屍萬段。”
  袁孝商道:“二哥,我認為,咱們現在要以靜制動,什麼都不能做,張揚那個人不好對付,一旦被他盯上了,還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煩,現在既然麻九已經頂包,這件案子就算結了,損失咱們認了!”
  袁孝兵道:“如果有人出賣我們,他出賣我們的目的何在?從中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袁孝商道:“兩種可能,一種是仇家,一種是競爭對手,我們這兩年的生意,不知有多少人暗自眼紅。”
  袁孝農道:“是不是老丁,我聽說他和張揚走得很近!”
  袁孝商道:“不好說,大家都不乾淨,如果一家出事,另外一家也不會好過,這就是常說的唇亡齒寒。”
  袁孝兵道:“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看著一塊肥肉,誰不想獨吞?”
  袁孝農又灌了幾口酒道:“這件事不會這麼算了。”
  袁孝商道:“二哥!”
  袁孝農道:“你放心吧,我知道應該怎麼做,現在風頭這麼緊,我沒那麼傻,不會做出格的事情。”他喝完那瓶酒,將酒瓶推到一邊,搖搖晃晃站起身道:“我先走了,明兒是初一,咱們兄弟去齊雲寺上香,去去身上的晦氣。”
  袁孝兵道:“好主意!”
  兩兄弟望著袁孝農離去,房門關上之後,幾乎同時歎了一口氣。
  袁孝兵道:“老四,這次你一共損失了多少?”
  袁孝商搖了搖頭道:“不提了,錢沒了可以再賺,什麼也比不上兄弟感情更重要。”
  袁孝兵攬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低聲道:“這件事平息之後,我們勸勸老二,他不適合這行。”
  袁孝商道:“你勸得了他?”
  袁孝兵道:“老二的目光太短淺,哪怕是一丁點的蠅頭小利都會讓他心動,你說的不錯,他就是小農意識,如果任由他這樣幹下去,咱們兄弟早晚都得被他給害死。”
  袁孝商道:“找大哥商量一下吧,老二那脾氣,根本不會聽咱們的!”
  張揚看了看時間尚早,他給喬夢媛打了一個電話。
  喬夢媛的聲音顯得非常愉快:“張書記,你忙完工作了?”
  張揚歎了口氣道:“沒辦法,人在官場,身不由己。”他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歡聲笑語,不由得笑道:“幹啥呢?好像挺熱鬧!”
  “喔,在海邊生了堆篝火,我們幾個一起吃燒烤呢。果子醬到了,一直都在問你來不來呢!對了,還有幾個你想不到的朋友。”
  張揚道:“那我過去!”
  喬夢媛微笑道:“我讓麥琪兒派遊艇接你。”
  張揚笑道:“用不著那麼麻煩,港口十點之前都有快艇,我自己租船過去。”
  喬夢媛道:“那好,我就不對他們說了,等你過來給他們一個驚喜。”
  張揚驅車去了遊船碼頭,前往白島的遊船已經停止運行了,不過每天晚上還會有私人營運的快艇往返,十點以後所有船隻全部停運,張揚將越野車停在停車場,馬上就有船老大迎了過來,談妥價錢之後,對方開著快艇送他前往白島。
  從碼頭到白島行程在十五分鐘左右,當晚天氣很好,一彎明月高懸空中,月光灑滿整個海面,風平浪靜,溫柔起伏的波浪在月光下泛起點點鱗光,快艇的尾部拖出一條長長的白線,海面上有三兩隻漁船正在靜靜行駛。
  船老大告訴張揚,超過七點,就很少有人前往白島了,至於七彩灣那邊是私人領地,外來船隻是不許駛入的。
  張揚笑道:“沒關係,你只管去,我朋友在那邊等著。”
  船老大道:“七彩灣可不是普通人去的地方,那裡的老闆蕭國成是北港首富,華光集團和易家連鎖全都是他的,對了還有白島龍吟閣,觀邸一號,據說他有幾十個億呢,在國內都排得上號。”他說完看了看張揚道:“你跟他是朋友?”
  張揚笑了笑沒有說話,海灘上不知是誰燃起了焰火,一道道美麗的煙火升空,夜空中瞬間出現了一個火樹銀花的世界,張揚的目光為眼前的光彩世界所吸引。
  船老大駕駛著快艇,一艘漁船旁邊經過,速度忽然緩慢了下來,張揚回過頭,忽然看到旁邊船上閃爍著一道亮光,他下意識的俯下了身子,聽到嗖地一聲尖嘯,貼著他身體的上方飛了出去。
  隨即看到一道道火線瘋狂向快艇射來,船老大反應的速度絲毫不次於張揚,他顧不上自己的快艇,縱身跳入海水之中,快艇之上被射出無數破洞,張揚在火力將快艇完全覆蓋之前也跳了下去,入水的刹那,感覺到大腿處似乎被蚊子叮咬了一下,他意識到自己中彈了,慌忙向深處潛去,一顆顆子彈射入水中,張揚此時方才想起剛才那神秘人對自己的提醒,他現在能做的,只能是盡可能的向下潛遊,逃脫出乎彈的射程之外。
  快艇被瘋狂的子彈射得如同蜂窩一般,終於油箱起火,發生了爆炸,海面上宛如燃起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那艘漁船繼續射擊了三分鐘左右,方才駛向深海。
  張大官人沒有想到在國內居然會發生這種明目張膽謀殺國家幹部的行為,這廝辨明方向,朝白島的方向潛游,遊出一段距離之後,方才慢慢地浮出水面,燃燒的快艇已經完全消失在海面,那艘對他發起進攻的漁船,在遠方已經成為一個小小的黑點,沒多久就完全消失了。
  張揚呼了口氣,感覺右腿的疼痛變得越發劇烈了,這是因為海水的鹽分浸泡傷口的緣故,這裡距離白島已經不遠,張揚封住自己的穴道,避免傷口繼續流血,然後忍著疼痛向白島的方向遊去。
  腿部的槍傷畢竟對他的行動造成了影響,這段並不長的距離,張揚足足遊了一個小時才來到沙灘之上,他的手機進水已經不能使用了,還好手錶的防水性能很好,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刻,張揚撕開長褲,在路燈下檢查了一下傷口,右腿的內側印著一個觸目驚心的彈孔,子彈仍然留在裡面,但是應該沒有傷及他的骨頭,張揚咬了咬牙,一瘸一拐地走向不遠處的公話亭,從褲兜裡翻出一枚硬幣投了進去。
  蕭玫紅和喬夢媛一起來到公話亭接張揚的時候,看到他落湯雞一樣站在那裡,都是吃了一驚,因為失血不少,再加上籠罩在月光下,張揚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他笑了笑一瘸一拐的來到車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喬夢媛驚呼道:“你怎麼了?”
  張揚道:“沒事,被蚊子叮了一口。”他找蕭玫紅要來手機先聯絡了程焱東。
  在張揚向程焱東講述剛才經過的時候,喬夢媛和蕭玫紅都瞭解到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張揚讓程焱東即刻聯繫有關方面,對自己出事的那片海域進行搜查,看看能否找到將自己送來的那位船老大。因為事發突然,張揚並沒有記清襲擊他們的漁船有什麼具體特徵,如果找到那位元船老大,或許能夠找到一些線索。張揚不忘提醒程焱東,在發現線索之前,不要向外洩露自己遇襲的事情,只說有船可能失事。
  張揚放下電話,蕭玫紅道:“我馬上讓人送你去醫院。”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用,找個地方,我自己處理一下傷口。”
  “可是……”
  喬夢媛道:“麥琪兒,就聽他的吧!”
  張揚道:“暫時不要將這件事傳出去!”
  喬夢媛和蕭玫紅都點了點頭。
  蕭玫紅將張揚帶到了七彩灣,為他安排了一棟別墅,喬夢媛攙扶著張揚走入別墅內,蕭玫紅取來了急救箱,張揚道:“去招呼時維他們吧,我很快就過去。”
  蕭玫紅關切道:“你真的不需要醫生?”
  張揚笑道:“傷得並不重,只是擦破了一些皮。”
  “那好,我去跟他們說一聲,順便給你找身衣服換上。”蕭玫紅點了點頭,起身離去,喬夢媛卻沒有和她一起離去,向張揚道:“讓我看看!”
  室內的燈光下,張揚的臉色顯得越發蒼白,喬夢媛望著他被鮮血浸濕的右腿褲管,芳心中宛如針紮般的疼痛,她已經無法掩飾對張揚的關心。
  張揚笑道:“傷得地方有點不方便。”
  喬夢媛道:“傷在哪裡?”
  張大官人此時居然還能笑得出來:“你別擔心,沒傷到我那裡!”
  “跟我有什麼關係?”喬夢媛羞得俏臉緋紅,心中暗罵張揚混帳,這種時候還顧得上開玩笑,她指著張揚道:“把褲子脫了!”
  “不要吧!”
  “脫了!”喬夢媛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厲。
  張大官人大概是懾于喬大小姐的威勢,戰戰兢兢的把褲子給脫了,喬夢媛看他動作艱難,幫忙將他的褲子扯了下來,美眸之中流露出羞澀難奈的光芒,可是當她看到張揚右腿上那個觸目驚心的彈孔,淚水馬上就湧了出來,雖然咬住嘴唇竭力想控制住,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張揚笑道:“沒事,我這身子骨,別說是一槍,就算挨個十來槍也沒事……”
  “別胡說八道,大吉大利!”喬夢媛眼圈發紅道。
  看到喬夢媛對自己如此關心,張大官人心中不禁一蕩,喬夢媛從他的眼神中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躲開他灼熱的目光,提醒他道:“子彈還在不在裡面?”
  張大官人道:“看到你這麼關心我,我一開心,居然忘了這事兒。”
  喬夢媛道:“必須馬上取出來,不然會很麻煩。”
  張揚點了點頭,他右手貼在自己的右腿之上,以內力強行將子彈吸了出來,子彈一點點脫離肉體,難捱的疼痛讓張大官人滿頭大汗,他終於取出了那顆帶血的子彈,扔在一旁的搪瓷託盤內,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從急救箱中找到雙氧水進行消毒,張大官人雖然堅強,可消毒的過程中也痛得身體顫抖起來。
  喬夢媛看到他的模樣,淚水又不爭氣地湧了出來,她顫聲道:“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張揚將消毒的步驟教給她,最後讓喬夢媛從自己的衣袋中取出一瓶他自己秘制的金創藥,這是張大官人的良好習慣,得罪的人這麼多,隨身帶點傷藥總是有備無患的,喬夢媛將金創藥小心為他塗抹在大腿內側的傷口上,金創藥很靈驗,敷上之後疼痛頓時減輕了許多,張大官望著喬夢媛清麗的俏臉,心中不覺有些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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