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打印

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收藏  |  訂閱
3.0k  697.6k

  蔣洪剛從項誠動作的細節中判斷出,項誠的健康情況的確有些問題。據說人的身體狀態不好,會影響到情緒,項誠的心情明顯不好,蔣洪剛忽然想起了前往東江至今未回的市長宮還山,也因此而想起了一件即將發生在北港的大事,國務院已經特批在濱海成立保稅區,難道真正讓項誠感到不爽的是這件事?蔣洪剛在心中默默猜度著。
  項誠對蔣洪剛表示出的關心還是有些感激的,蔣洪剛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對自己一味奉承,在北港常委之中,蔣洪剛算是很特別的一個,他從不和項誠唱對臺戲,也不會和項誠走得太近,換而言之,項誠對他並不是特別瞭解,他知道蔣洪剛也有些背景,比如他和省駐京辦主任郭瑞陽的同學關係,又如他的岳父曾經是雲安省前宣傳部長,項誠認為蔣洪剛藏得很深,這種人很難向別人攤開心扉,比起蔣洪剛,他更喜歡的是宮還山,更願意宮還山成為自己的接班人,這件事早已不是秘密。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項誠對蔣洪剛更加抱有戒心,他當然清楚蔣洪剛也是一個合適的人選,官場中的每個人都是有野心的,自己的天平偏向宮還山,蔣洪剛自然會因此而抱怨自己,甚至會仇恨自己,雖然他表面上一直都做得很好。即使項誠明顯的偏重于宮還山,即使所有人都看好宮還山,連宮還山自己也以項誠的接班人自居,但是蔣洪剛的心態依然保持的很好,過去什麼樣子,現在依然是什麼樣子,他沒有改變自己為人處世的方法,對待項誠仍然是不卑不亢。
  項誠對蔣洪剛如此表現的評價就是沉穩,他絕不相信蔣洪剛會主動放棄,他認為蔣洪剛仍然在默默努力著,自己一天沒退,宮還山一天沒有正式接班,蔣洪剛心中的希望就仍然還在。
  公平的來說,宮還山在很多事情的處理上不如蔣洪剛老到,但是項誠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延續自己政治思路的人,他需要的絕不是一個一上臺後很可能就會否定自己的人,一個合適的接班人,可以讓自己手中的權力延續多年,而今的政壇之中,擁有項誠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項誠道:“洪剛,我沒事了,忙你的去吧!”
  蔣洪剛微笑道:“項書記,食堂那邊已經準備飯了,我剛巧也沒吃,要不咱們一起過去吃點兒?您要是覺著不方便,我讓人回頭給您送過來。”
  項誠聽化這麼說當然不好推辭了,他笑道:“我又不是不能動,走,去吃飯。”
  機關食堂的廚師對項誠這位市委書記的胃口摸得很清楚,項書記胃不好的時候喜歡吃麵條。
  蔣洪剛也跟項誠一樣吃起了麵條,項誠吃飯的時候方才想起已經下班了,他向蔣洪剛道:“你不回家去看看?”
  蔣洪剛道:“家裡沒事,這場暴雨對北港來說是一個嚴峻的考驗,氣象臺說今晚還有暴雨,我運心裡也不踏實。”
  項誠歎了口氣道:“今天在會上,我發了一通無名火,其實大家也都很辛苦,我知道,可是我看到這次的內澇,心裡還是存不住火,當時情緒沒控制住,對不起大家了。”
  蔣洪剛道:“項書記,北港淹成這個樣子,您身為書記,心裡著急也是難免的,這不正體現出,您把老百姓的疾苦放在自己的心上嘛。”蔣洪剛恰到好處的奉承了項誠一句。
  項誠的心情卻沒有因為他的奉承而見好,吃了幾口麵條,感覺心事重重,再也吃不下去了,他抽出桌上的紙巾擦了擦嘴道:“這次我可能對大家苛刻了一些,洪剛啊,你通知大家,除了值班人員之外,都回去吧,保持通訊工具暢通就行,我看這老天爺對咱們北港不會這麼殘酷……”他的話沒說完,窗外就是一道閃電劃過,隨即又響起幾聲炸雷。
  項誠的臉色非常的凝重,他站起身慢慢走向窗前,推開窗戶,外面很悶沒有風,這讓項誠感覺到有些壓抑。
  蔣洪剛來到他的身邊,也看了看窗外,其實他們都擔心還會下雨,現在的北港已經承受不住另一場暴雨的侵襲了。蔣洪剛道:“項書記,您回家休息吧,今晚我留在這裡。”
  項誠看了蔣洪剛一眼,他有些疲憊的點了點頭:“洪剛,這邊就拜託給你了,我今天真的有些撐不住了,老了!”
  蔣洪剛望著項誠的背影,反復咀嚼著項誠的最後一句話,項誠話後是不是還藏著什麼潛臺詞?他和項誠之間始終都不是一路,項誠心中的理想接班人是宮還山,絕不是自己,蔣洪剛抬起頭,望著黑漆漆沒有一顆星的夜空,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居然升騰起一種莫名的期待,他希望此時的北港能夠再來一場傾盆大雨,希望這場大雨能夠沖刷出這座城市的原形,洗去這座城市的所有偽裝。
  蔣洪剛走在市委大院內,呼吸著雨後潮濕的空氣,現在的他還不是這裡的主人,將來也未必是,蔣洪剛忽然想到,如果這座城市真的不會屬於我,那麼我又需要為她做什麼?
  雖然蔣洪剛的心裡期望下雨,但事實讓他的期望落空,事實也再次證明氣象臺的不靠譜。天氣預報如是說,今天晚上到明天上午,大到暴雨,午後漸止。下午陰,局部地區小到中雨。
  既然沒下雨自然談不上什麼午後漸止,更為諷刺的是,下午非但不是陰天,反而是一個大晴天,整個北港市範圍內全都是晴天,包括各個轄縣,沒有一個地方下雨。
  連市委書記項誠也忍不住罵起氣象臺是扯淡,搞得他一夜都沒睡好,搞得全城戒備。可到最後,雨點子都沒有見到一個。
  宮還山就在這種眾志成城,上下齊心對抗五十年不遇的洪澇災害的氛圍中回到了北港,身為北港市長,他本應該出現在抗洪排澇的第一線,可是當他回來的時候,發現北港的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和他走的時候沒什麼不同,應該說還是有些不同,城市好像洗刷的更乾淨了,天空更藍了,不過街道上充滿了臭泥的味道。
  宮還山回來之後首先去了市委書記項誠的辦公室。
  宮還山雖然滿肚子的話想說,可是他首先還是要對北港的災情表示關注。
  項誠道:“還好,沒出什麼大問題,為了防洪排澇,這兩天大家都很辛苦。”
  宮還山馬上檢討自己道:“項書記,真是慚愧,在大家最需要我的時候,我身在東江,不能為項書記分憂解難。”
  項誠道:“沒什麼好慚愧的,你去東江也是為了公事,誰也不知道這場雨偏偏在你走的時候下。”
  宮還山道:“項書記辛苦了!”
  項誠道:“還好吧!”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聲道:“這次去東江都有什麼收穫啊?”
  宮還山心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他歎了口氣道:“項書記,我是滿懷希望的去了東江,結果碰了個鼻青臉腫好不尷尬。”
  項誠喔了一聲,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真不知道他是開心還是生氣?
  宮還山道:“宋書記已經明確告訴我了,國務院特批在平海成立保稅區,省裡經過慎重考慮,決定將保稅區落戶在濱海。”
  項誠道:“濱海也是北港的一部分啊。”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情很不是滋味,他相信宮還山也不好受,不過宮還山已經毫不掩飾的表露出來了,而項誠還在掩飾。
  宮還山知道項誠心裡肯定不爽,但是他在自己的面前還要裝出大局觀十足,作為北港市長,其實宮還山也應該表現出大度,可是他此次的東江之行實在是被憋得夠嗆,原本抱著去競爭保稅區的事情過去,卻沒有想到鬧了個笑話,保稅區從一開始就是張揚籌畫出來的,而省委書記宋懷明在這件事上頂他的態度很明確。
  宮還山尷尬在一無所知,身為北港市長,他竟然對發生在自己轄縣的事情毫不知情,這件事在別人看來成了一個大笑話,他歎了口氣道:“項書記,張揚這個人欺上瞞下,申請保稅區是好事兒,他能夠爭取到也是他的本事,可他不該一點風聲都不透露,我們身為他的上級領導,對這件事毫不知情,我還巴巴地跑到宋書記面前去爭取,這讓別人怎麼看?讓領導怎麼看?領導會以為我們的領導能力不行,和下屬缺乏溝通,別人會認為我們之間有矛盾,過去我一直都認為張揚只是年輕,可現在看來,這個人的思想很有問題,他缺少大局觀,好大喜功,眼中只盯著政績,局限在濱海,而忘記了他是北港的一份子,濱海是北港的一部分。”宮還山憤憤然道。
  項誠笑了笑,他的笑容帶著些許的無奈,雖然他能夠理解宮還山的心情,他自己的心裡也不比宮還山好過,可是這件事已經成為事實,對於已經成為事實的事情,他們無力改變,保稅區落戶濱海,終究還是在北港的地面上,濱海得到發展,以後經濟收入提高,也會計算在北港的一部分。項誠道:“對張揚這種年輕人,還是放開一些,給他的自由度更大一些。”項誠說出這句話是無奈的,一開始時,他一樣想將張揚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可後來才發現,抓的越緊,反抗就越凶,以張揚的能力,自己很難將他掌握在手中,既然如此還不如給他更多一些自由度。
  宮還山道:“項書記,您對他太寬容了,我擔心上行下效,以後別的幹部都跟他學,那麼對我們以後開展工作不利。”
  項誠道:“保稅區確定落戶濱海,意義非常重大,因此而帶來的長期利益是不可估量的,濱海必將成為北港發展最快的一環,同樣,濱海的發展也會帶動北港的發展。”
  宮還山道:“保稅區可能會為濱海撤縣改市奠定基礎,濱海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嵐山?”
  項誠沒說話,心中卻已經明白,濱海撤縣改市已經成為定局,張揚來到濱海之後,正在朝著他既定的目標一步一步前進著,自己控制不了他,給他更大的自由空間也是不得已的選擇。
  程潤生教授也聽說了濱海發現土山漢墓的事情,他專門從京城打來了電話,過幾天會來濱海實地看看。
  張揚在文物保護方面一直都很重視,特地把縣文物局局長趙子文叫到自己的辦公室瞭解情況。
  趙子文將這兩天漢墓的維護情況簡略地向張揚做了一個彙報,他笑道:“墓道很深,根據我們之前對漢墓結構的瞭解,應該有三道門,大雨只是把第一道門給衝開了,老百姓沖進去的也是這道門,裡面的殉葬品和文物相對較少,經過這兩天的思想動員工作,當天參與哄搶文物的百姓大都將手頭的東西上繳,現在我們已經將墓室的入口進行加固,公安機關也派人專門值守,不過我們縣裡的挖掘水準有限,正在聯繫省文物局和國家文物總局,這周專家就會到來,至於墓室是不是進行考古挖掘還是等專家來到後,聽聽他們的意見再說。”
  張揚點了點頭道:“你們文物局的同志辛苦了。”
  趙子文道:“我們不辛苦,考察文物是我們的本職工作,濱海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沒有重大的考古發現,如果土山真的是一個大墓葬,規模一定不會小。”
  張揚微笑道:“挖掘考古要放在其次,保護要放在第一位,如果不具備考古條件,寧願將這座漢墓保護起來,也不能因為技術的原因而損壞這些歷史遺產。”
  趙子文道:“張書記您說到我心裡去了。”
  此時傅長征打電話進來,卻是有記者想要採訪他。
  張揚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最近不接受記者採訪。”
  傅長征道:“張書記,您不知道自己又上報紙頭條了?”
  張揚微微一怔:“什麼意思?”
  傅長征道:“今天北港日報頭版上有您的照片。”
  張揚皺了皺眉頭,他還沒顧的上看,從桌上找出今天的北港日報。趙子文看到張揚有事,趕緊起身告辭了。
  張揚起身相送,等趙子文離去之後,他的目光方才落在報紙上,果然,報紙頭版上印著的那張照片可不正是自己嗎?張大官人仔細看了看,照片拍得還算清晰,正是自己那天在濟民橋救人的情景。他當時只顧著救人,並沒有留意到自己救人的舉動會被人拍下來。望著自己救人的那張照片,張大官人的唇角不僅露出一絲苦笑。他救人可不是為了出風頭,剛來濱海那會兒,他從塔吊上救下了李明芳母子,也因為那件事成為北港乃至整個平海的風雲人物,甚至被央視新聞報導。把他塑造成為一個新時代的英雄,不過當時是因為武意剛巧就在現場,上次的事情和她的極力推波助瀾也有相當的關係。
  這次涉水救人,當時雨下得這麼大,可沒想到終究還是被記者的鏡頭給捕捉到了,難怪都說防火防盜防記者,儘管這樣,還是防不勝防。
  張大官人望著報紙上的照片,心說這下又要出名了,不知有多少人會說自己借機出風頭,市領導們該不會又把自己弄過去做先進事蹟報告會吧?張大官人越想越頭疼,像他這種焦點人物,想低調都難。

卷十 第979章 人才危機
  房門被輕輕敲響,卻是傅長征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份北港日報,看到張揚正在看著報紙,他不由得笑了起來:“張書記,照得很清楚啊!”
  張揚道:“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不是我!”
  傅長征沒說話,可心中卻認定報紙上的人百分百就是他,傅長征道:“張書記,華光集團的副總經理蕭玫紅求見。”
  張揚道:“華光集團?你是說那個開煉油廠的華光集團?”
  傅長征點了點頭道:“就是蕭國成的產業,這位蕭玫紅是他的侄女,也是華光的副總,負責易家連鎖和其他服務行業,對了,北港最高檔次的酒店龍吟閣就是他們的。”
  張揚對龍吟閣聞名已久,不過自己從未去過,他點了點頭道:“請她進來。”心中暗自琢磨著,難道免稅區的事情不脛而走,現在這些本地商家紛紛粉墨登場,過來跟自己套近乎?
  蕭玫紅成熟性感的風韻還是讓張大官人小小的驚豔了一下,性感並不代表著暴露,蕭玫紅屬於那種對男人心思體察入微的女人,她知道怎樣裝扮才能恰到好處的吸引男人的目光,知道怎樣表現自己的長處,舉手抬足,流露出優雅而迷人的風采,雖然已經三十歲,卻長著一張二八少女水嫩的面孔,一顰一笑之間又充滿了成熟女人獨到的風情,身材很好,胸圍和臀位的尺寸應該稍稍大了一些,不過這更增添了她成熟的韻味。她的腰肢非常纖細,這樣的組合讓她的身體曲線十足,即使是她身穿黑色職業裝,給人的感覺仍然是媚力十足。
  和她性感的外表相反,蕭玫紅的雙目卻透著冷靜和睿智,在傅長征的引領下來到張揚面前。
  張揚微笑著向她伸出手去:“蕭小姐,久聞大名!幸會,幸會!”
  蕭玫紅溫婉一笑,伸出纖手和張揚輕輕一握,張揚感覺到蕭玫紅的手非常滑膩,如同塗了油脂一樣,他很快就放開自己的手。
  蕭玫紅道:“張書記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只怕不是第一次見面吧。”
  張揚實在想不起自己在哪裡見過蕭玫紅,不過仔細看了看她的樣子,似乎又有幾分熟悉。張揚笑道:“坐!”
  蕭玫紅並沒有馬上去坐,一雙鳳目始終盯在張揚臉上,張大官人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聲道:“蕭小姐,請坐。”
  蕭玫紅道:“你當真不認識我了?”
  張揚不由得又多看了她一眼,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張蒼白的俏臉,他的雙目忽然睜大了,眼前豔光四射的蕭玫紅竟然是那天被他在濟民橋洪水中所救起的被困女子,這也難怪張揚一時間沒有想起來,那天那名女子被救上來的時候,臉色蒼白,雙目緊閉,氣息奄奄,眼前的蕭玫紅卻鎮定嫵媚,一舉一動中都流露出女性少有的氣場和鎮定。同一個人,截然相反的狀態,再說,張大官人也沒有想到被自己救得人突然就來到了自己的面前。張揚笑了起來,他沒有承認自己就是救起她的那個人,也沒說不是。
  蕭玫紅仍然站在他面前,還是認真地看著他,她點了點頭道:“沒錯兒,就是你,我迷迷糊糊記得你的樣子。”
  張揚道:“蕭小姐可能認錯人了。”
  蕭玫紅道:“看來張書記是鐵了心要當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鋒。”
  張揚道:“其實這個世界上長得像的人有很多。”
  蕭玫紅道:“我不會認錯,張書記,你別害怕,雖然你救了我,我這次過來也不是為了以身相許的。”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蕭玫紅非常的風趣。
  蕭玫紅也笑了,她輕輕點了點頭道:“大恩不言謝,張書記不想承認這件事,看來您不想因為這件事給您造成太多的困擾和麻煩,放心吧,我不會向外說。”
  雖然和蕭玫紅只說了幾句話,張揚就發現這個女人相當的聰明,她很會體察別人的想法。在這麼聰明的人面前,再偽裝下去,已經沒有太多必要,張揚道:“蕭小姐今天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蕭玫紅道:“一個人能夠死裡逃生,總得知道救命恩人是誰,別的不說,我至少要當面對你說聲謝謝。”
  張揚點了點頭道:“收到了!”
  兩人都笑了起來,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原本不用說太多。
  張揚起身給蕭玫紅倒了杯茶,蕭玫紅道:“張書記,有沒有時間,我請你吃頓飯。”
  張揚道:“最近挺忙的,濱海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蕭玫紅從愛馬仕手袋中取出純金名片夾,從中抽出一張印製精美的名片,雙手遞到張揚的面前,張揚接了過去。蕭玫紅道:“上面有我的私人電話,張書記有空的時候,隨時可以打我的電話。”
  張揚點了點頭。
  蕭玫紅起身道:“那我不耽誤您了,等您有時間給我電話。”
  張揚笑著起身送蕭玫紅出門,來到門外,正遇到縣長許雙奇過來,許雙奇看到蕭玫紅,驚喜道:“蕭總您什麼時候來濱海的?”
  張揚留意到許雙奇的用詞,稱呼一個如此年輕的女性用上了您,而且這廝一臉恭敬的笑容,這件事就不能不耐人尋味了,如果說許雙奇是看人家性感漂亮,動了花花腸子,笑容應該能找到曖昧淫蕩的成分,但是他笑裡沒有,只有尊敬和獻媚的成分?張揚心中暗自好奇,你許雙奇好歹也是一縣長吧,對一個漂亮女商人擺出一副獻媚的面孔,按理說不至於啊,就算她有幾個錢,咱也不至於妄自菲薄,把自己位置擺得那麼低吧?
  面對這位一縣之長,蕭玫紅只是微微頷首示意:“我來找張書記有點小事。”
  許雙奇笑道:“蕭總中午別走了,一起吃頓飯。”
  蕭玫紅微笑道:“不好意思,我還有重要事情回北港。”
  許雙奇聽她這樣說只能作罷,張揚只是送到門外,許雙奇居然親自把蕭玫紅送到了停車場,看著她上了一輛黑色賓士離去。
  張揚回到辦公室沒多久,許雙奇就進來了,他一進門就道:“張書記,原來你認識蕭總啊。”
  張揚道:“不是很熟!”
  許雙奇道:“她是華光集團的總經理,在華光大權在握,除了老總蕭國成,就是她說了算,去年華光集團在北港開了兩家煉油廠,我們爭取其中一家落戶在濱海,可惜沒爭取到。”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張書記,是不是她要投資濱海?聽說咱們成立保稅區的事情了?”
  張揚搖搖頭,有些不耐煩道:“老許,你找我有事?”
  許雙奇這才想起自己過來找他的目的,把手中的北港日報遞到張揚面前:“張書記,您又上報紙了!”
  張揚看到那張報紙搖了搖頭道:“是有點像,不過不是我,你仔細看看!”他把報紙又遞還給許雙奇。
  許雙奇皺了皺眉頭,看了看報紙又看了看張揚:“可大家都說是你!”
  張揚道:“他有我帥嗎?落湯雞似的!”張大官人來了個矢口否認。
  把許雙奇蒙走之後,張揚把周山虎叫了過來,告訴他那天的事情務必要保守秘密,張大官人倒不是害怕做好事被人認出,他是嫌麻煩,上次李明芳的事情讓他記憶猶新,再來那麼一出,恐怕他出門就得戴墨鏡了。
  保稅區的事情進展順利,張揚回到濱海沒多久,國務院就正式下文了,他乾爹文國權親自打電話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對張揚最近政治上取得的進步也是大加讚賞。
  張揚也沒有忘記,最早想出這個主意的是王志剛,他把王志剛叫過來,表揚了一通,張揚還有一個意思,他想讓王志剛暫時負責保稅區的專案。
  沒想到王志剛一聽他說出這個想法,趕緊就搖了搖頭道:“張書記,這方面我不行,我雖然能夠想出這個主意,可是真讓我去落實這件事我不行,我過去沒有過從事相關工作的經驗。”
  張揚道:“你過去還沒幹過財政局呢,我看財政局長當得不錯。”
  王志剛笑道:“兩碼事,搞保稅區不僅僅要有想法,還得對相關程式熟悉,知道怎樣發揮出自身的最大長處,懂得怎樣去吸引外資注入,我還有些自知之明,我真幹不了。”
  張揚歎了口氣道:“你幹不了,我看別人更幹不了。”
  王志剛看到張揚這麼高看自己,也是非常感動的,他認真道:“張書記,我看您不妨對社會公開招聘,過去濱海沒什麼吸引力,可現在保稅區的事情已經落實了,意味著濱海的未來必將會高速騰飛,真正有長遠眼光的人都會看到這一點。”
  張揚道:“體制中的事情哪有那麼容易,公開招聘肯定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這種事情不能搞得太明顯。”他想起常淩峰說過要給自己推薦兩位同學,可自己來濱海這麼久,到現在常淩峰也沒有消息,難不成這廝把這件事給忘了?
  常淩峰答應過張揚的事情當然不會忘,只是他的兩位同學對濱海的生活條件有些猶豫,考慮之後並沒有同意過來,張揚電話追過去問他的時候,常淩峰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帶著歉意道:“張揚,這事兒真不好意思,他們都有家有業的,雖然有雄心壯志,可是拗不過兒女情長。一想到要兩地分居,就都打起了退堂鼓。”
  張大官人歎道:“我說常淩峰啊常淩峰,你們那幫同學怎麼都這個樣子啊,年輕輕的不好好幹事業,全部的重心都放在家庭上,太可悲了!”
  常淩峰聽出這廝在拐彎抹角的映射自己,笑道:“大家志向不同,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擁有這麼大的野心,對我們來說,老婆孩子熱炕頭就已經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張揚道:“得,你去跟章睿融生孩子吧,去了大不列顛以後,沒人計畫你,想生多少生多少。”
  常淩峰不禁笑了起來:“你怎麼滿肚子的怨氣啊?”
  張揚道:“我可告訴你,國務院已經正式下文了,批准濱海成立保稅區,我現在人才奇缺,誰都沒有搞保稅區的經驗,事兒我弄成了,可接下來我得幹出個樣子給別人看看,總不能讓所有人都看我笑話吧?”
  常淩峰道:“這倒也是。”
  “我不管,要是找不到人,我綁都要把你從東江綁過來。”
  常淩峰又好氣又好笑道:“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你還真訛上我了!”
  張揚道:“沒辦法,搞不好咱倆上輩子是兩口子呢,就是投胎投錯了,這輩子弄成同性了。”
  常淩峰道:“我呸,求求你別讓我犯噁心行嗎?”不過他倒是想出了一個主意:“張揚,你還記得龜田浩二嗎?”
  張揚當然記得,他點了點頭道:“龜博士啊,對了他不錯!”
  常淩峰道:“龜田有建設大型國際專案的經驗,而且過去你們合作過,他最近在中東搞工程,遇到了點麻煩,那邊的工程都停了,現在剛好沒什麼事情好做,不過,他是個日本人,你得考慮清楚。”
  張揚道:“管他是哪裡人?只要他有本事我就願意用,我還打算讓澳洲的杜瓦爾幫我做保稅區整體設計呢,既然是對外開放,當然要不拘一格的引進人才。”
  常淩峰道:“那好,我幫你聯繫他。”
  和常淩峰通完話沒多久,常海心過來找他,原來今天下午程潤生教授父女倆會再次前來北港,常海心問他是不是要去火車站接他們。想起程潤生的女兒程敏,張揚就有些頭疼,那丫頭嘴巴非常刻薄,讓張揚有些反感。知夫莫若妻,常海心跟在張揚身邊這麼久,當然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她笑道:“你要是不喜歡程敏,那我自己去。”
  張揚道:“我還是去一趟吧,不看僧面看佛面,程教授來了,我要是不去接,顯得不夠熱情,而且這次保稅區的事情定下來了,他已經做好的綠化方案,肯定要在原有的基礎上做出變動,又得讓程教授多多辛苦了。”
  常海心道:“那待會兒我們就出發。”
  張揚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程潤生的火車抵達時間是下午三點,張揚道:“走,現在就走,中午咱們去北港吃飯。”
  張揚沒讓周山虎開車,而是開著他的坐地虎帶著常海心直接去了北港,這叫忙裡偷閒,剛好借著這個時機和常海心享受一下單獨相處的時光。
  常海心在北港的望海園有一套房子,房子是大哥常海天買下的,因為拿下阿爾法海洋生物製品廠,常海天等到工廠完成動遷之後,會將生產中心逐漸轉移到這裡,所以提前讓妹妹幫他買下了這套房子,現在常海天還在靜海,這套房就成了張揚和常海心時常幽會的地方。
  兩人回到望海園,飯菜都是從外面打包回來的。吃完飯之後,距離接站的時間還早,兩人坐在露臺上,一邊欣賞遠方的海景一邊聊天。
  這套房子位於頂層,視野格外的開闊。
  張揚趴在露臺上,望著遠方深藍色的海面,目光顯得有些飄渺。
  常海心來到他的身後,抱住他健壯的身軀,俏臉貼在他的背上,輕聲道:“這幾天,你好像心事重重的。”
  張揚笑了笑,他轉過身,讓常海心以一個舒服的位置趴在自己的胸前,低聲道:“保稅區的事情落實了,可是我感到自己肩頭的擔子又重了,現在我的手中沒有多少牌可打。”
  常海心柔聲道:“我本以為你會把常淩峰請來幫你。”
  張揚搖了搖頭道:“他這次是鐵了心要為愛情犧牲事業,人各有志,他已經幫過我這麼多次,這次我不好再勉強他了。”
  常海心道:“王志剛怎麼樣?保稅區的建議是他第一個提出來的。”

  張揚道:“我和他談過,他對我也很坦誠,他認為自己不能勝任。”
  常海心道:“其實中國這麼大,人才一定很多,只是你還沒有發現。”
  張揚笑道:“我倒是想用你,又怕別人說閒話。”
  常海心在他唇上吻了一記道:“我可沒有那個本事,雖然我很想幫你,但是我還是有些自知自明的。”
  張揚道:“本來你大哥也是我心中的合適人選,可惜他現在一心經商,對仕途沒有興趣。”
  常海心道:“你有沒有和他談過?”
  張揚搖了搖頭道:“他剛剛拿下阿爾法海洋生物製品廠沒多久,我跟他談,他也不會有興趣。”
  常海心道:“其實我總覺著我大哥對金錢的興趣不大,他之所以選擇經商,是因為他想通過這種方式證明自己,其實搞保稅區一樣可以證實他的能力,和他談談,或許他會有興趣。”
  張揚對常海天的能力一直都是非常認同的,正是因為常海天的事業正處於蓬勃發展期,所以張揚才沒有打他的譜,聽常海心這麼一說,心中不由一動,如果常海天真的願意到這邊來幫自己,當然最好不過。他輕撫常海心的秀髮道:“幸虧你提醒了我,如果這件事真的可以辦成,我得好好謝謝你。”
  常海心嬌聲道:“怎麼謝我?”
  張揚一伸手將她橫抱了起來,笑道:“當然是身體力行了,要不我先給你點訂金。”
  常海心格格笑道:“別鬧,還要去接人呢。”
  張大官人道:“剛剛一點鐘,來得及!”
  常海心啐道:“你每次都這麼長時間,別鬧了……讓你別鬧了……”
  張大官人胡鬧的結果是自己一個人去了火車站,常海心滿面潮紅,對著鏡子看到自己的樣子,連自己那關都過不去,生怕被別人看出什麼端倪,說什麼都不願意去接站了。
  張大官人在出站口迎到了程潤生父女,程敏看到常海心沒來,有些詫異道:“海心呢?不是說好了她過來接我們嗎?”上次她在濱海期間和常海心相處的不錯。
  張揚當然不能把常海心沒來的真正原因告訴她,笑道:“說是突然身體不舒服,回家休息去了。”
  程敏把手提包遞給他,張大官人知道她脾氣古怪,也懶得觸她的黴頭,幫著他們拿著行李來到停車場,把東西都放好了。
  程潤生道:“聽說前兩天北港下了暴雨,怎麼樣?災情嚴不嚴重?”
  張揚道:“還好了!沒有人員傷亡,財產上損失了一些,不過傷不了北港的元氣。”在外人面前,張揚還是得幫著北港圓面子。
  幾人上車之後,張揚開動汽車道:“程教授,這次您還住在我那裡吧。”
  程潤生笑道:“好啊,海洋花園的居住條件要比我在京城強多了,我回去後,怎麼看我的那個寒舍都不順眼。”
  張揚笑道:“程教授只要願意,您只管在濱海住一輩子。”
  程潤生笑道:“那敢情好!”
  程敏冷不防來了一句:“我爸在這兒住一輩子,你養他老啊?”本來開句玩笑也無妨,可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冷冰冰的,好像張揚欠她錢似的。
  當著程潤生的面,張揚當然犯不著和她一般見識,只是笑了笑:“好啊!”
  程敏接著又來了一句虛偽。
  程潤生道:“小敏,有這麼說話的嗎?沒禮貌!”
  張揚表現的非常豁達:“程教授,我們開玩笑呢。”
  程敏道:“你們當官的普遍虛偽,爸,您過去不也說過嗎?”
  程潤生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他拿這個寶貝女兒也真沒有什麼辦法,說起來程敏真成了他們家裡的一個大心思,這麼大了還沒有男朋友,高不成低不就,工作上也是挑肥揀瘦,程潤生在學院裡給她安排了一個圖書館的閒職,程敏和周圍同事相處的也不怎麼愉快,大家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讓著她,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總有一天自己會老,會退下來,到時候誰來照顧這個任性的丫頭啊。
  臨近濱海的時候,程潤生提出先去土山漢墓那邊看看,張揚帶他往蔣莊拐了一圈,現在的土山漢墓其實沒啥看頭,無非就是一段墓道,現場已經被圍牆圍了起來,裡面搭了幾間板房,縣文物局和公安局都有人在這邊值守,這是為了防止盜掘文物。
  縣文物局局長趙子文是個非常敬業的人,這些天一直都在現場。聽說縣委書記又過來了,趙子文欣喜地迎了出來,濱海文物局這麼多年從沒受到過縣裡的重視,在趙子文看來,這位新來的縣委書記對文物保護還是非常重視的。
  張揚詢問了考古的最新進展情況,趙子文不禁感歎道:“張書記,上頭還沒有來人,以我們目前的技術水準還不敢進行深入發掘,所以一直擱置在這裡。”
  張揚道:“不是已經報上去了嗎?”
  趙子文道:“可能上頭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
  程潤生跟隨趙子文進入古墓參觀的時候,程敏沒去,留在外面,張揚都去過好幾次了,對墓道也沒啥興趣,也在外面等著。
  程敏終於找到了和他單獨說話的聲音:“張書記,我聽說,我爸辛辛苦苦做好的方案又要改動?”
  張揚笑了笑道:“是這樣,國家剛剛批准在濱海成立保稅區,所以,我們的預定規劃會發生一定的變動。”
  程敏道:“你知不知道我爸為了幫你們做這個綠化方案多辛苦?每天晚上都熬到半夜,他年齡這麼大了,身體又不好,好不容易方案才出臺,你一句話說改就改!”
  張揚道:“只是局部改動,我會額外再給程教授報酬的。”
  程敏道:“報酬?我爸給你做這麼一個大方案,只象徵性的收了你一萬塊錢。外面請我爸做設計的多了去了,像你這麼大的工程,哪家不得十萬以上?”
  張揚笑道:“是。是,我知道程教授這次幾乎等於獻愛心了。”以程潤生在業界的威望,他的設計向來價值不菲,程敏在這一點上並沒有誇張。
  程敏道:“可獻愛心也不能由著你們折騰,本來方案都做出來了,你這又要改。我爸又得辛苦多長時間?”
  張揚道:“我知道程教授辛苦,可我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
  “身為濱海的一把手,連保稅區這麼大的事情你都會疏忽?真不明白你這樣的人怎麼會當上領導?”程敏今兒是打算把張揚當小學生訓了。
  換成平時張大官人早就不答理她了,可礙于程潤生的面子,只能忍了。
  程敏叨嘮了一會兒。發現張揚把她的話當成耳旁風,她說她的,人家壓根就沒往耳朵裡進。手機鈴一響,就走到土山上打電話去了,把她晾在那裡。
  程敏心中這個氣啊,可她也只能幹瞪眼。
  張揚倒不是故意找藉口走開,這個電話非常重要,卻是薛偉童抵達了北港,和她一起過來的還有薛老,張揚本以為薛老下周才會到。卻想不到他提前來了,而且來得那麼突然,之前沒有任何消息。不過他對此也表示理解,薛老之所以沒有提前告訴他行蹤,可能是不想引起太大的關注。
  薛偉童道:“三哥。我們已經到北港了!”
  張揚道:“我這就去接你們!”
  薛偉童道:“不用,今晚我們去白島七彩灣住下,你過來就行了,對了,到北港給我打電話,安排船接你。”
  張揚應了一聲,在他看來肯定是市委書記項誠做出了安排,掛上電話,張揚隨即又給常海心打了個電話,讓她晚上回濱海做好接待工作,常海心的聲音還透著慵懶的倦意,陪在張書記身邊工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但心理素質要過硬,身體素質同樣要過硬。
  張揚道:“海心,你回頭給高廉明打個電話,晚上叫他過去陪程敏。”
  常海心不由得笑了起來:“幹嘛這是,非得把他們兩人往一處撮合?”
  張揚道:“程敏太難纏,橫挑鼻子豎挑眼,我看高廉明對她有意思,他喜歡找虐,剛好給他們配配對兒。”
  “你就使壞吧!”常海心笑盈盈道。
  張揚交代完,又給周山虎打了個電話,沒多久就看到周山虎開著一輛商務車過來了,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宣傳部長王軍強,他現在是濱海創建辦主任。剛巧程潤生也參觀完了古墓,張揚來到程潤生面前,歉然道:“程教授,剛剛接到市里的一個電話,讓我回市里開會,所以今晚就不能陪您了。”
  程潤生笑道:“你是濱海的父母官,整天忙不完的事兒,哪能讓你整天陪著我呢?”
  張揚道:“濱海保稅區的事情剛剛落實,所以……”
  程潤生愉快地點了點頭道:“沒事,我修改下方案就是,不過保稅區的具體規劃出來了沒有?”
  張揚道:“保稅區的規劃方案正在進行中,估計還得有一周才能出臺,這次請程教授提前過來,就是想您參與到規劃中,給我們一些寶貴的意見。”
  程敏又來了一句風涼話:“我爸的時間就不是時間啊,他還要教學,還要搞設計,現在整天就圍著你們濱海轉了。”
  程潤生皺了皺眉頭:“小敏,我們談正事呢,你別插嘴。”
  張揚笑了笑,他把程潤生父女交給王軍強接待,自己告辭離去。
  張揚上車後又給常海龍打了個電話,關於程潤生這次設計的報酬問題一直都是通過常海龍在談,本來程潤生沒打算收錢,是張揚堅持下才同意收了一萬,可因為保稅區的事情,要對他已經完成的綠化方案進行變更,張揚心底有些過意不去,再加上這次程敏陰陽怪氣的態度,張揚認為可能和金錢方面有很大的關係。
  常海龍聽張揚說完,不由得笑了起來:“張揚,程教授那個人對錢看得很淡,像濱海這種小縣城的設計他一般是不做的,這次一是看在我們的師生關係,二是看在和你投緣,所以才接下來這個工程。”
  張揚道:“可我也不能白讓他忙活,程教授對外的設計費用都是按平方算的,我們濱海這麼大,他收幾十上百萬也不為多,他只是象徵性地收了一萬,我看程敏有些不高興。”
  常海龍道:“她啊,就那樣,脾氣古怪,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張揚道:“我聽說是被你給刺激的,你丫是不是做過啥對不起人家的事兒?”
  常海龍笑駡道:“你小子別亂往我頭上扣帽子,我跟她清白的很。說正經的,你千萬別跟程教授提錢的事情,這一萬塊他都不想收,你要是真跟他說,搞不好他會跟你翻臉。”
  張揚知道程潤生的脾氣,保不齊真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張揚道:“那我只能送他一輩子在濱海附近海域隨便釣魚了。”
  常海龍道:“程教授蠻喜歡濱海小城的,你要是真感謝他,就常請他過來玩玩。”
  張揚道:“我想好了,這件事圓滿完成,我給程教授在濱海劃塊地,蓋一棟房子。”
  常海龍道:“那你別把我忘了,我正打算在濱海弄一間海濱度假屋呢。”
  “包在我身上。”
  張大官人回到北港,先給薛偉童打了一個電話,薛偉童讓他去靜遠碼頭,那兒有遊艇等著接他。
  張揚驅車來到碼頭,一眼就看到了那艘長達五十米的豪華遊艇,張揚把車停好,看到一輛黑色奧迪也來到碼頭,從牌號看出是市委書記項誠的座駕,他下了車,果然看到項誠從裡面走了出來。
  張揚趕緊笑著走了過去:“項書記,您也來了!”
  項誠雖然也在笑,不過看得出他的笑容很勉強,保稅區的事情讓他和張揚之間剛剛緩和的關係再度出現了裂痕,項誠雖然不會像宮還山那樣表現出來,可是心中對張揚在這件事上的處理是非常惱火,他之所以沒有表露,是因為這件事已經成為事實,無法改變。張揚在不斷挑戰他權威的同時,也在不停擴張著自己手中的權力。
  項誠點了點頭道:“張揚,來得挺快啊!”
  張揚道:“剛把專家接回濱海,這不,又趕過來了,薛老這次過來事先也不說一聲。”
  項誠本以為張揚一早就知道薛老過來的事情,聽他這樣說心裡稍稍平衡了一些,看來薛老並沒有厚此薄彼。
  兩人一起上了遊艇,張揚還是第一次登臨這座名為朝陽號的豪華遊輪,這裡豪華的設施讓張大官人連連感歎,項誠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了,船長和船員都和他非常熟悉,他甚至可以叫出有些船員的名字。
  兩人並沒有去艙內坐,而是坐在甲板上,夕陽很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讓人昏昏欲睡,坐在遊艇的甲板上看海,和高樓上看海的感覺不同,遊艇乘風破浪,近處的海水碧藍深邃,遠方的海水被夕陽渲染出金色的光芒,隨著海浪的起伏,整個海面上金光萬道,美麗非常。海鷗在天際間翱翔,時而高飛,時而俯衝,在海天之間劃出一道道美麗的銀色軌跡。
  項誠道:“關於濱海設立保稅區的事情,國務院已經正式下文了。”
  張揚道:“沒想到這次會這麼順利。”

卷十 第980章 事出有因
  項誠的笑容顯得有些詭異:“我也沒想到!”同樣都是沒想到,代表的意義卻不相同,項誠沒想到的是張揚居然不吭不響的又辦成了一件大事。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自從這廝來到濱海之後,幾乎所有的風頭都被他搶盡了。
  張揚道:“項書記,其實我一直都想當面向您解釋一下,這次保稅區的事情對我來說也很突然,我承認我的確有這方面的想法,可是我只是一個想法而已,這次去東江我也不是為了這件事,只是跟宋叔叔偶爾提了一句。”張揚在項誠的面前沒有稱呼宋懷明為宋書記,而是稱之為宋叔叔是很有用意的,他是要突出自己和宋懷明的關係。
  張揚道:“沒想到的是,省裡正在籌建保稅區,周省長為了這件事專門去了京城。”張揚此時方才明白為什麼宋懷明要以省裡的名義申請這件事,原來之前他就已經考慮到未來張揚可能會面臨的窘境,當然以省裡的名義來申請把握的確更大一些,張大官人現在可以推得乾乾淨淨,他在告訴項誠,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就是天上掉餡餅,一不留神砸在我身上了,沒辦法,好運來了擋不住。
  項誠當然不會相信張揚說的這些話,但是他也挑不出太多的漏洞,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的確是省裡最早提出申請的。保稅區的事情已經既成事實,項誠有火也只能憋在心裡,張揚解釋了這一通,也給了他一個臺階可下。
  張揚已經看到了東南方那座青色的小島,白島之所以得名,是因為島上白色的沙灘,白色的卵石灘,這座小島無疑是北港最美麗的地方,小島的西部對遊人開放,東部的大片區域都屬於私人領地,號稱白島最美的七彩灣就是蕭國成的物業範圍。
  朝陽號停靠在七彩灣碼頭,張揚對項誠還是表現出相當的尊重,畢竟人家是自己的上級領導,面子上需要照顧到。
  走下游輪,看到一輛電瓶車駛到碼頭前方,從車內下來了一位白領麗人,卻是華光集團的副總蕭玫紅。
  蕭玫紅來到他們的面前,笑道:“歡迎兩位領導來七彩灣視察工作。”
  項誠笑了笑,他將身邊的張揚介紹給蕭玫紅道:“小蕭,這位是我們濱海的縣委書記張揚。”
  蕭玫紅莞爾笑道:“我們之前已經見過面了。”她主動和張揚握了握手。
  項誠有些奇怪,他並不知道蕭玫紅和張揚過去認識,蕭玫紅和張揚都露出一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容,張揚把她從洪水裡救出的事情,已經成為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張揚開始覺著這個蕭玫紅很不簡單,薛老此次前來沒有通知項誠,也沒有通知自己,而是直接來到了白島,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是由蕭玫紅負責接待的。
  項誠和張揚上了電瓶車之後,低聲道:“小蕭,薛老住在哪裡?”
  蕭玫紅道:“觀邸一號!”
  觀邸一號是白島最豪華的建築之一,這座別墅是華光集團蕭國成的住所,蕭國成為人低調,很少有人受邀進入過這裡,即便是市委書記項誠,來七彩灣多次,可是真正進入觀邸一號還是第一次。
  電瓶車駛入觀邸一號的大門,足有十畝地的超大庭院讓張大官人眼前一亮,七彩灣採用電瓶車作為主要交通工具,這是為了維護這裡的環境。
  張揚認識很多的富豪權貴,也見識過很多豪宅,在他的印象中,金尚元的藍星宮以高科技見長,而眼前的觀邸一號雖然風格全然不同,可是豪華程度直追藍星宮。
  觀邸一號裡面的奇石很多,前院是綠草茵茵的大面積草坪,後院是精巧的園林。
  觀邸一號是一座西洋風格的小樓,整座樓房都是用花崗岩所建,走入其中更是富麗堂皇,客廳內也擁有整面牆的水族箱,裡面養著五彩繽紛的海魚。
  張揚和項誠走入其中的時候,薛老和薛偉童正在水族箱前看魚,高五米,長近十五米的水族箱,讓人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聽到他們的腳步聲,薛老率先轉過身來,他微笑望著他們道:“來得很快!”
  張揚笑道:“聽說您老大駕光臨,我愣都不打就趕過來了,一路之上闖了十多個紅燈,用不了幾天交警的罰單就得寄到我辦公室。”
  薛老聽他說話就笑了起來,知道這小子是故意在誇張。
  薛偉童先叫了聲項伯伯,然後走到張揚面前,給了他一個擁抱道:“三哥,想死我了!”
  在場人對薛偉童的脾氣性格都非常清楚,並沒有覺著什麼異常,不過張大官人心裡還是有些發虛,因為周興國之前提醒過他,說薛偉童對他有意思,不過從張大官人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好像又沒什麼異常,是不是周興國他們想多了?薛偉童對自己似乎沒啥念想,這世上應該還存在純潔的男女感情啊,至少自己對薛偉童就一直當成妹子看,擁抱握手都是左手摸右手,沒啥特別的感覺!
  項誠道:“薛老,您來之前怎麼不打個電話啊!”
  薛老笑道:“知道你們工作都忙,所以就沒影響你們。而且我現在都退下來了,讓你們接待還不是浪費國家的錢,來國成這邊我心裡踏實。”
  張揚不知道蕭國成和薛老究竟是什麼關係,可從薛老對他的稱呼來看,蕭國成和薛家的關係一定非常親密。
  幾個人去沙發上坐下,薛偉童卻沒急著過去,仍然站在水族箱前觀賞著潛水夫喂鯊魚。
  張揚跟她肩並肩站著,望著水族箱內游來遊去的鯊魚道:“想不到居然有人在家裡養這些玩意兒。”
  薛偉童笑道:“你是沒去過蕭叔叔位於加拿大的房子,他在水池中養了一條虎鯨。”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真有錢啊,這些鯊魚每天得吃多少肉啊!”心中對蕭國成的印象自然又深刻了不少,這個蕭國成的財力真是雄厚,在國內應該可以躋身超級富豪的行列,可這個人又和查晉北、何長安這類富商不同,平時很少出現在公眾場合。
  薛偉童道:“這次來,你一定要帶我好好玩玩。”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這次可不是過來玩的。”此次薛老前來是為了找他複診,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張大官人要給老爺子移宮換血,徹底清除他血液內的癌細胞。
  項誠十分關心薛老的身體,看到薛老神采奕奕,身體比起過去似乎又好了許多,他欣慰道:“薛老的身體是越來越好了。”
  薛老笑道:“退下來之後,心理上就沒有那麼多的負擔,有道是無官一身輕嘛。”
  張揚此時走了過來,在一旁坐下,笑著問道:“薛老,這次來北海,感覺怎麼樣?”
  薛老道:“白島很美!”老爺子隻字不提北港的事情,想來是沒有可誇之處,他要是說不好,項誠就在身邊,這張臉往哪兒擱?
  項誠心中暗罵張揚,心說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心中對張揚一通腹誹,可他也意識到,原來自己對北港的現狀也沒有任何的信心可言,他都不相信薛老會誇讚北港。
  張揚笑道:“北港最美的就是白島,不過現在我們濱海正在努力打造優秀園林城市,相信再過幾年,您老再過來,會有不同的感受。”
  薛老笑道:“我聽說濱海就要成立保稅區了?”
  張揚道:“還是薛老的消息靈通。”
  薛老道:“偶然聽說的,如果不是你們都在濱海,我也想不起關注這件事。”他向項誠看了一眼道:“保稅區落戶北港,是大好事啊,對北港未來的發展會有巨大的推動作用。”
  項誠道:“在保稅區的事情上,小張出力不小。”
  張大官人聽出他話裡有話,趕緊道:“這和項書記對我的工作支援是分不開的,沒有項書記的信任,我根本做不成這件事。”
  兩人在薛老面前都玩弄著表面功夫。
  薛老微笑道:“在一起工作,同事也好,上下級也好,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只有信任才能讓我們的幹部隊伍緊密的團結在一起,才有凝聚力,你們這樣很好。”
  薛老來到北港的第一頓飯,並沒有去外面吃,蕭玫紅安排龍吟閣的大廚過來,為貴客們準備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海鮮盛宴。
  薛老的飲食還是以清淡為主,自從張揚為他治療之後,薛老也謹遵醫囑,白酒再也沒碰過,因為薛老不飲酒,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喝酒。
  薛老道:“你們喝你們的,我最近轉氨酶指數有點高,醫生不讓我喝酒。”
  項誠道:“我最近胃病又犯了,也不能喝。”
  張揚道:“那就吃飯,我也不想喝。”
  薛偉童不由分說,拿起酒瓶就給他倒了一杯:“我還不知道你啊,你是無酒不歡!”
  薛老笑道:“喝吧,我雖然不能喝,可是看著你喝我也高興。”
  薛偉童道:“我陪你喝,我一小杯,你一大杯。”她想起了什麼,招呼道:“玫紅姐,你過來一起喝酒!”
  蕭玫紅還在廚房安排人準備飯菜,聽到薛偉童的招呼,她笑著回應道:“你們先吃,我給你們燒一條蘇眉嘗嘗。”
  薛偉童道:“有大廚呢,用不著你,快來喝酒。”從她和蕭玫紅的對話中就能看出她們的關係很熟。
  蕭玫紅只好過來,薛偉童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也給蕭玫紅到了一小杯,笑著對張揚道:“這下你不孤單了,我們倆陪你一個。”
  張揚道:“有兩位大美女相陪,真是榮幸,那我就勉強喝兩杯。”
  說是喝兩杯,可真正喝起來,就不是兩杯能夠解決問題的,薛老和項誠早早就吃完了飯,他們不喝酒,自然也不會在酒桌停留太久。
  薛老提議去院子裡走走,項誠正有此意,陪著薛老來到外面的庭院之中。
  夜幕已經降臨,兩人來到後院的涼亭之中,涼亭位於奇石堆成的假山之上,站在這裡可以看到遠方的海景,夜色已經模糊了海天之間的界限,海風送來陣陣濤聲,薛老在涼亭內坐下,輕聲道:“北港這次的暴雨影響大不大?”
  項誠實事求是道:“受災群眾89萬,直接經濟損失1.5億元。這場暴雨是建國以來最大的一次,給北港造成了嚴重的經濟損失,不幸中的大幸是沒有人員傷亡。”
  薛老點了點頭道:“東西沒了可以再生產,但是生命沒了就再也挽回不了了。”說這句話的時候,薛老不由得想到自己,他本以為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向終結,是張揚的出現讓他重新燃起了對生的希望,可是薛老也明白,人的死亡是難以避免的,就算張揚可以延長自己的生命,卻始終無法改變自己自己的歸宿,他在這世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當一個人即將走完自己的人生歷程,才真正明白生命的可貴。
  項誠歉然道:“是我的工作沒做好,我在北港這些年管理上還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薛老歎了一口氣,他的歎息聲卻一直鑽入了項誠的心底,項誠感覺到有種說不出的惶恐,薛老的歎息難道意味著對自己的失望。
  薛老道:“你的任期還有多久?”
  項誠道:“一年兩個月。”他笑了笑道:“我時常在想,等我退下來之後,我就搬回京城郊區老家,沒事就去陪您老聊天。”
  薛老道:“換一種方式去生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項誠剛才的那番話意在試探薛老,如果薛老繼續給他助力,或許他的政壇生涯可以延續幾年,可是從薛老的這番話來看,老爺子顯然不會再為自己說話了,項誠內心中充滿了失望,可他卻不能將這種失望流露出來,項誠是個懂得感恩的人,老爺子對他付出已經夠多,如果沒有薛老的支持,他是不可能登上現在的位置。知足者常樂,自己能有今時今日的成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薛老道:“小飛和小芸怎麼樣?”這兩個是項誠的子女。
  項誠笑道:“小飛已經畢業了,在美國找了份工作,小芸還在加拿大讀書,這兩個孩子恐怕都不願意回來了。”他的兒女都在薛世綸的幫助下出國留學,項誠和薛家的關係始終良好。
  薛老道:“說起來我也有好多年沒見到他們了,項誠,還是要勸他們回來,出去學習國外的先進知識是好事,可學成之後不能忘記自己的祖國,要回來把自己所學的知識報效國家。”
  項誠道:“我也勸過他們,可是現在的孩子想法和我們不一樣,他們認為在國外發展的機會更多。”
  薛老又歎了口氣,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兒子,他低聲道:“當年世綸的離開我也很不理解。”
  項誠道:“世綸可惜了,如果他選擇仕途,現在的成就不可限量。”
  薛老伸手拍了拍項誠的肩膀:“項誠,人各有志,許多事情並不是我們能夠勉強的。”
  項誠點了點頭,他轉向身後那棟別墅,輕聲道:“國成,也有一段時間沒回來了。”
  薛老道:“聽說他把酒店開到了美國,現在生意火爆的不得了。”
  蕭玫紅的酒量很好,至少她喝酒的本事要比喝水的本事大得多,飯後,薛偉童去洗澡,蕭玫紅請張揚來到書房,開了一瓶上好的紅酒。
  蕭玫紅道:“我總想找個機會,向張書記單獨表達謝意。”
  張揚笑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咱們不用再提。”
  蕭玫紅道:“我那天開到中途,發現水太深,本來不想前進了,可是沒想到後方的車輛追尾,將我的車給撞了進去,大概是命裡註定的劫數。”

  張揚皺了皺眉頭,當天暴雨的狀況下,車速並不快,想不到還會發生追尾?這件事有些奇怪。他笑了笑道:“蕭小姐該不會得罪了什麼人吧?”
  蕭玫紅搖了搖頭,她抿了口紅酒道:“我在商場這麼多年,感到最自豪的一點就是從不得罪別人,我相信沒有人會陰謀害我。”
  張揚道:“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做到這一點很難。”
  蕭玫紅道:“這個世界上有兩個最為兇險的地方,一個是商場還有一個就是官場,這兩個地方也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地方,張書記在官場中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張大官人做沉思狀,想了一會兒,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得罪的人太多,我都想不起來了。”他的笑容充滿了感染力。
  蕭玫紅也笑了起來:“官場中人多數都是深沉內斂,像張書記這麼開朗的並不多見。”
  張揚道:“我沒心沒肺慣了,天大的煩心事兒也不放在心上。”
  蕭玫紅道:“張書記的忘性太好,連救人性命的事情一轉身就能忘了個乾乾淨淨。”
  張揚道:“如你所說,也是命中註定,這事兒是老天爺註定的,跟我沒啥關係,就算我不救你,一定也會有另外一個人去救你,上天註定,你命不該絕。”
  蕭玫紅笑道:“你既然不願提,以後我就不再說,那天的事情過去之後,我始終有些後怕。”
  張揚一口氣將杯中的紅酒喝幹,酸酸的,他砸了砸嘴巴。
  蕭玫紅準備再給他倒上,張揚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用了,他抬頭環視了一下書房,輕聲道:“這棟別墅,在我見過的豪宅中可以位列前三。”
  蕭玫紅道:“觀邸一號建於七年前,連建設到裝修前後花了三年的時間,我叔叔建設這棟別墅的本意是為了將來退休養老,可是建成之後,他卻忙於生意,在這邊住的機會少之又少。”
  張揚道:“我還從未見過蕭總,聽說他是北港首富,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蕭玫紅道:“我叔叔並不是北港人,他當年曾經在北港生活過一段時間,後來結識了我嬸嬸,因為我的嬸嬸,所以他對北港也產生了如同故土一般的感情。”
  張揚道:“蕭夫人是北港人?”
  蕭玫紅歎了口氣道:“七年前建設觀邸一號的時候,叔叔說過,建成後他就退休,和我嬸嬸一起來這邊住,可是,這棟房子沒有建好,我嬸嬸就得了癌症,最終死在了美國,這棟房子,她一天都沒有住過。”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果然是各家有各家的不幸,富貴如蕭國成也一樣有不順心的事情,這棟觀邸一號原來是為了送給他老婆的,難怪蕭國成在這裡住得很少,睹物思人,想必他住在這裡不會開心。張揚道:“蕭總和薛老好像早就認識了?”
  蕭玫紅點了點頭道:“我叔叔是薛老的乾兒子,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我爺爺奶奶都犧牲在解放戰爭中,我爺爺和薛老是好朋友,就收養了我叔叔,可以說沒有薛老,我叔叔早就餓死了。”
  張揚道:“不是還有你爸他們嗎?”
  蕭玫紅道:“他是我堂叔!”那時候家裡條件生活艱苦,自己都吃不飽肚子,就是想照顧他,也是有心無力。
  張大官人總算理清了其中的關係,難怪薛老來到北港直奔白島而來,原來蕭國成和他還有這層關係。蕭國成為人果然夠低調,人家有薛老這麼強的乾爹,在外面卻從不張揚,想想自己,文浩南是他乾爹的事情滿世界都知道了。
  蕭玫紅道:“你問了我半天,現在該我問你了,你和薛老是怎麼認識的?”
  張揚笑道:“很簡單啊!”他把自己和薛偉童結拜的經歷告訴了她,至於和薛老因為看病而結緣的事情自然是隻字不提。
  蕭玫紅道:“如此說來咱們還算是有些親戚關係。”
  張揚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蕭玫紅道:“我叔叔是薛老的義子,你是偉童的義兄,也就是說,你應該叫我叔叔一聲幹叔叔!”
  張大官人笑道:“這關係有點亂,這麼一說,你不就也成了我的乾妹子?”
  蕭玫紅道:“我可要比你大得多,張書記,你今年二十七歲,我已經三十歲了!”蕭玫紅對張揚的資料非常瞭解。
  張大官人發現蕭玫紅這個人有些與眾不同,和尋常女性避諱談起自己的年齡不同,她對這一切都很坦然,而且蕭玫紅在家族關係的事情上也沒有做絲毫的隱瞞,這究竟是因為張揚救了她的性命,還是蕭玫紅本身的性格就是如此直爽?
  張揚當晚應邀在觀邸一號住下,項誠卻在晚上離開,當晚臨睡之前,張揚來到薛老的房間內,薛老指著桌上的一幅字道:“這是我最近所寫的作品,感覺還算滿意,你看看!”
  張揚走了過去,卻見紙上寫著——大明春三個字,他不覺笑了起來,薛老畢竟是薛老,連兌現承諾都做得那麼不留痕跡,這三個字還是當初他求薛老幫忙給江城酒廠寫得,薛老果然說到做到,張揚道:“這三個字大開大合,鸞漂鳳泊已經有了宗師風範。
  薛老笑道:“你小子少拍馬屁,我的字糊弄下外行還可以!可是在你面前就是班門弄斧了!”
  “我也是糊弄外行!”
  薛老哈哈大笑:“臭小子,拐彎抹角說我外行!”
  張揚一邊笑一邊將那幅字收好了,來到薛老面前為他診脈。
  薛老將手交給張揚,張揚將少許真氣送入薛老經脈之中,內息沿著他的經脈行走,薛老感覺到體內一股清流在遊動,仿佛有一條小魚,循著自己的全身經脈走遍每一個地方,他知道這種事情來不得半點分神,於是也不再說話。張揚仔仔細細的探尋完薛老的經脈之後,方才鬆開他的手腕,微笑道:“不錯,不錯!”
  薛老聽他這樣說也是如釋重負,松了一口氣道:“之前我去醫院做了一個全身體檢,顯示癌腫的界限已經模糊了,範圍目前已經不到兩個釐米。”
  張揚道:“我已經聯繫了這方面的專家,咱們或許要去江城走一趟。”
  薛老坦然道:“我既然過來了,一切就聽從你的安排。”
  張揚道:“我再給您老開一付藥,鞏固一下,三天后我陪您去江城。
  薛老道:“世綸可能要過來。”
  張揚道:“您老將這件事告訴了他?”
  薛老點了點頭道:“他找我的專職醫生去盤問,這件事終究瞞不過他。”
  張揚道:“他知道也好,畢竟為您施行換血治療擁有一定的風險。”
  薛老笑道:“你不用擔心,我對生死已經看淡,真要是過不去這一關,也是我的命數。”
  張揚道:“薛老何時也信命了?”
  薛老道:“有些事是人力改變不了的,比如說人的生命,無論一個人如何強大,終究也會有生命終結的一天。”
  張揚將為薛老治療的時間定在三天以後,一是利用這三天利用藥物增強他的體質,培固他的根源,二是可以利用這三天的時間,利用內息梳理他的經脈,張揚的治療方案有些類似他當初為麗芙排毒的方法,將老爺子體內的血液清理一遍,可是這絕不是依靠他的內力就能夠做到的,他和於子良磋商之後,於子良提出,為老爺子大範圍的換血,現代的醫學科技已經可以做到。
  張揚需要做的是控制有可能出現的排異反應,以內力清除薛老體內殘存的腫瘤細胞,這些對他過去而言肯定意味著巨大的風險,不過對大乘訣已有所成的他來說,內力的長項就在於驚人的適應能力,這種適應能力剛好可以克制排斥反應的發生。
  薛老在北港逗留的這幾天表現的毫無異樣,還抽空在項誠的陪同下去了北港的幾個知名景點。
  真正知道薛老病情的,除了張揚,還有薛世綸,薛老前往江城治療前的一天,京城一通急電將薛偉童召了回去,她的生意遇到了一些問題,其實是薛世綸用來把她支走的一個藉口。
  薛偉童離去後不久,薛世綸就抵達了北港,他和張揚一起陪同薛老去了江城。
  為了保守這個秘密,薛世綸這次也是煞費苦心,他沒敢一開始就陪同父親過來,其目的就是害怕別人產生疑心,對於父親此次治療的結果,薛世綸內心深處忐忑不安,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對張揚是根本不相信的,可是到後來,當他看到父親肝部的腫瘤的確在不斷縮小,這開始有些半信半疑,進而產生了希望。
  薛老上車後不久就已經睡去,張揚和薛世綸並排坐在一起,在兩人的記憶中,彼此還沒有那麼近距離接觸過,薛世綸遞給張揚一瓶礦泉水,他自己也拿了一瓶,擰開後灌了兩口。
  張揚道:“薛叔叔為了瞞過家裡,這次肯定費了一番功夫吧?”
  薛世綸轉身看了一眼父親,輕聲道:“不僅僅是要瞞家裡人。”他的這句話意味深長,父親的健康關係著方方面面的利益,如果真的讓外界知道真實的情況,圍繞父親的事情必將掀起一場風起雲湧,每念及此,薛世綸的內心深處就會湧起一陣莫名的悲哀,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他發現父親對薛家的重要性仍然是無可替代的,無論自己怎樣努力,擁有多少的財富,在現實中都無法取代父親的位置。
  張揚道:“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於子良早就為這次的治療做好了準備,張揚從京城回到北港的時候就第一時間跟他打了招呼,三天前薛老抵達北港,於子良就著手準備治療需要的一切,薛老抵達醫院後就住進了特殊病房,應張揚的要求,醫院五層樓全部騰空,只有薛老一人住在這裡。
  薛世綸為了保證父親不受打擾,特地聘請了六名一流保鏢。
  一切都開始的非常順利,薛老入院之後,薛世綸和於子良單獨見了面,他專門調查過於子良的治療,對於子良的醫術也頗為認同,薛世綸見於子良的目的只有一個,在他看來,世界上絕不存在白白付出不需要回報的事情,他先給於子良開出了一張一百萬的支票。
  于子良望著薛世綸遞來的那張支票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很快又將那張支票推了回去,輕聲道:“用不了這麼多,張揚是我的朋友,換成別人,這樣的事情我肯定不會答應!”他笑了笑然後指著那張支票道:“友情是金錢換不來的,所以這筆錢薛先生先請收回去,等薛老出院之後,我計算出成本,會將單據主動送到你手裡。”於子良已經認出了薛老,在此之前,張揚並沒有告訴他這次前來治療的是薛老。於子良表面雖然輕鬆,可是內心中所承受的壓力也不小。薛老是何許人物?如果治療成功固然可喜,可是如果中間真的出了什麼差池,恐怕他半生努力得來的聲譽很可能都要付諸東流。但是於子良對張揚有種近乎盲目的信任,他親眼見證過太多奇跡誕生在張揚的手中,他相信這次也一定不會例外。
  薛世綸看到於子良不收,他也沒有繼續堅持,收回那張支票後,微笑道:“如果這次我的父親能夠康復,我會為您的醫院捐助一棟病房大樓。”薛世綸的出手的確是非同一般,由此也可以看出父親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之重要。
  於子良道:“其實這件事我只是從旁輔助,起到關鍵作用的人還是張揚。”
  薛世綸道:“于教授,我問句不該問的話,您覺著我父親這次痊癒的希望能有幾成?”
  於子良道:“我們會盡力!”
  於子良是個謹慎的人,在醫學上一絲不苟,來不得半點誇大,同樣的問題,薛世綸卻不會去問張揚,因為張揚的醫術已經超出了他可以理解的範疇,在薛世綸看來嚴謹治學的於子良應該比張揚靠譜的多,張揚更像是一個江湖術士,他的治療方法神秘而不可捉摸,可是那些檢查結果卻明明白白的擺在那裡,由不得薛世綸不信。
  薛世綸和於子良見面的時候,張揚在病房內陪著薛老說話。
  薛老的精神狀態很好,由始至終他都沒有探討治療方面的任何問題。
  還是張揚主動說起了這件事:“薛老,我在東江的時候去拜會顧允知顧書記,他知道您近期要來平海,也非常開心,還專門表示要過來見您。”
  薛老微笑道:“允知啊,自從他退出政壇之後,我就沒有見過他,他過去曾經在我的手下工作過,是個難得的人才,逢年過節都會打電話問候我。”
  張揚道:“您老想不想見他?”
  薛老連連點頭道:“想,想,等我出院之後,我要抽時間,去拜會過去的那幫老朋友老部下。”說到這裡,薛老的心中忽然感到有些異樣,雖然他看淡生死,可是真正到了生死關頭,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些緊張。
  張揚道:“那我回頭就跟他打電話,讓顧書記明天過來。”
  薛老道:“還是晚兩天吧,我不想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樣子被別人看到。”
  張揚笑道:“您老是對我沒信心呢,還是看到這裡清淨想賴在人家醫院裡不走?”這種話也只有張揚感對薛老說出來。
  薛老笑了起來:“你當醫院是什麼好地方?我連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呆。”
  張揚道:“那明天治療之後,您就換個地方去住,我幫您安排好了,江城風景最好的地方,南湖木屋別墅。雖然比不上觀邸一號豪華,但是也一定會讓您老感到賓至如歸。”(未完待續)

卷十 第981章 妙手回春
  薛老道:“聽說江城一帶風景不錯,我專門帶了相機,等我恢復之後,你陪我到處走走,我拍些照片帶回去留念。”
  張揚笑道:“現在是清臺山最美的時候,保管您老上了清臺山肯定要流連忘返,樂不思蜀了!”
  薛老聽他說得誇張,不禁又笑了起來。
  薛世綸出現在外面,看到兩人聊得正起勁兒,他沒有馬上打擾他們。
  薛老看到他,笑著招了招手道:“世綸!”
  薛世綸走了過去,張揚起身客氣地招呼道:“薛叔叔!”
  薛世綸微笑道:“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薛老道:“張揚說要帶我去清臺山玩呢。”
  薛世綸微笑道:“我也早就聽說過清臺山之名,不過從沒有去過,等爸的身體好了之後,我陪您老去走一趟。”
  薛老點了點頭,他輕聲道:“這次你是不是可以多陪我幾天?”
  薛世綸望著父親充滿期待的雙目,忽然真切的感受到父親老了,在過去,父親從未表現出對他這樣的留戀,他的心頭忽然感覺到一種無法形容的酸澀,雖然父親一直表現的積極樂觀,可是從剛才的這句話,他就已經知道,父親對於這次的治療還是充滿忐忑的,沒有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即便是父親這樣的強者。薛世綸來到父親面前握住父親的大手,輕聲道:“爸,這次我要等著你徹底康復,陪你一起去爬清臺山。”
  薛老笑道:“說話算數!”他的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薛老吃完午飯之後很快就睡去了,他昨晚休息的並不好,張揚和薛世綸悄悄來到外面,薛世綸指了指樓上:“咱們聊聊!”
  張揚點了點頭,和薛世綸一起來到樓上的天臺。
  薛世綸抽出一支雪茄點燃,站在樓頂望著遠方灰濛濛的天色,雪茄隨著他的抽吸忽明忽暗,煙霧被風吹散,熏到了他的眼睛,他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
  張揚道:“和于教授談得怎麼樣?”
  薛世綸道:“我想給他一筆錢,可是于教授不要。”
  張揚笑道:“于教授對金錢看得很淡,如果他想賺錢,就不會放著美國這麼好的條件不要,堅持回到國內。”
  薛世綸道:“我向他承諾,只要我父親可以順利康復,我就會捐贈一棟現代化的病房大樓。”
  從薛世綸的這番話中,張揚聽出了他是非常緊張的,張揚的雙手扶住憑欄,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薛老的情況還好,就算我這次不能根除他的病症,我相信情況也不會惡化。”
  薛世綸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張揚的肩頭:“張揚,我們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彼此也缺乏瞭解,但是我相信,一個可以讓我的父親,我的女兒報以這麼大信任的人,絕不會讓我失望。”
  張揚笑道:“薛叔叔,您這樣說,我的壓力很大。”
  薛世綸道:“真的,我已經完全瞭解了我父親的病情,也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張揚望著薛世綸的雙眼道:“薛叔叔,我會盡力!”
  薛老的病情帶給每個人無形的壓力,在表面上張大官人是最輕鬆的一個,夜晚十點,於子良仍然在辦公室裡仔細研究著薛老過往的病歷,雖然他曾經多次見證過張揚的神奇,可是張揚可以攻克目前醫學無能為力的肝癌還是讓他感歎不已。
  房門被輕輕敲響,於子良轉過身道:“請進!”
  張揚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的手裡拎著夜宵:“我從外面回來,買了點夜宵,看到你還沒休息,所以送過來和你一起吃。”
  於子良放下手中的病歷,去洗手盆前將雙手洗淨,張揚把夜宵放在辦公桌上。
  于子良聞了聞道:“蟹黃包,張興記的。”
  張揚笑道:“于教授不但醫術一流,嗅覺也是一流。”
  於子良道:“我就愛吃他們家的蟹黃包和酸辣湯!”
  張揚打開餐盒道:“巧的很,兩樣我都買了。”
  於子良坐下拿起筷子,夾起蟹黃包吃了,贊道:“味道真好。”
  張揚道:“是你廢寢忘食,忘了吃飯,現在吃什麼都香。”
  於子良道:“我把薛老之前的病歷全都看了一遍,張揚啊張揚,你真有本事,居然可以將他肝部的癌腫縮小成為不到兩個釐米,而且看情況還在不斷縮小。”
  張揚道:“確切地說應該不是癌腫了,我的治療已經殺死了肝部的病灶組織。”他的語氣非常平靜,仿佛自己治好的只不過是一個普通感冒而已。
  在於子良看來,張揚的醫術已經稱得上驚世駭俗鬼斧神工,他低聲道:“張揚,你知不知道這件事的意義,是可以改變醫學史的大事,這麼多年以來,國際上不知有多少醫學專家在苦苦追尋克服癌症的方法,始終沒有找到正確的途徑,可是你做到了。張揚,為什麼不將你的心得公佈於眾,這是對全人類的一個巨大貢獻。”
  張揚笑著搖了搖頭:“于教授,咱們認識這麼多年,我的很多事你都清楚,我的醫術和我自身關係很大,就算我將自己的方法說出來,別人一樣無法成功,我為薛老治療,需要內功、針法、藥物三者結合,缺一不可。”
  於子良道:“可是……”
  張揚道:“沒有什麼可是,我可以將我的治療方法告訴你,但是你一定要為我保守秘密,我從沒有想過要去當醫生,我的興趣根本不在這裡。”
  於子良道:“可是你明明就是一個好醫生,如果你從事醫學,可以拯救多少人的生命!”這是他始終都不能理解張揚的地方。
  張揚微笑道:“我一直都在將我的醫學體會和心得整理成冊,等我全部整理之後,我會毫無保留的奉獻出來,算是我給國家,給全人類做出的貢獻吧,于教授,這件事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你一定不可以告訴其他人。”
  于子良知道張揚心意已決,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回來當醫生的,唯有感歎了一聲,失落之情溢於言表。他想起明天為薛老治療的事情,低聲道:“明天的治療會不會有風險?”
  張揚道:“任何事都是有風險的,不過我會盡力把風險降到最低。”他看出於子良的壓力很大,這一壓力肯定來自于薛老超然的身份。張揚道:“不好意思,我之前沒有將薛老的真實身份告訴你。”
  于子良淡然笑道:“我能理解,薛老的一舉一動都被很多人關注,也許是他的要求,不想太多人知道他真實的病情,因此而引起凝望張揚的雙目道:“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
  薛老靜靜躺在無菌病房內,他的表情很安詳,麻醉師就坐在手術床頭,於子良微笑道:“準備好了嗎?”
  薛老淡然笑道:“我右肩上又一顆黑痣,順便幫我切掉!”他的目光找尋著張揚的位置,發現張揚坐在角落裡,閉目調息,仿佛這裡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薛老知道張揚正在運功調息,為即將開始的治療作出準備。
  麻醉師開始操作,在薛老進入麻醉之後,於子良親自操作,選擇薛老肢體兩側的對稱靜脈,一側放血,一側輸血,這種療法的關鍵在於放血速度和輸血速度要嚴格保持一致,速度不可乙太急也不可乙太慢,每20-30分鐘輸入並放出血液500毫升。
  人到老年,氣血兩虛,在西醫而言,老年人的造血機制已經不斷退化,薛老身患癌症,在張揚為他治療之前,已經出現了血循傳播的徵象,通過換血治療,可以換出大部分感染的血液,減輕薛老的症狀,防止病情進一步惡化和併發症的形成。正常換血量應該是人體血容量的兩倍,在張揚和於子良探討之後,他們決定大膽的採用三倍血量,換血的血源都是非常新鮮的,血源由薛世綸負責,所有用來置換的血液都不超過一天,獻血者事先都經過嚴格體檢,自然薛世綸為此也付出了不菲的代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一療程是極其漫長的,在換血進行了四個小時之後,張揚來到薛老身邊,他利用金針刺入薛老胸前的幾處穴道,然後抓住金針尾端的天蠶絲,內力循著天蠶絲注入薛老的經脈,換血之時是身體最為虛弱的時候,內力強弱的掌控尤為重要,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傷及薛老的心脈,得不償失。
  如果說換血是第一層的純化血液的過程,張揚的內力就是第二層第三層的純化,這一過程是極其漫長的,對每個人的精神意志都是一個巨大的煎熬,對張揚更是如此。
  於子良時刻關注著監護儀上的生理指數,到現在為止一切正常,他向張揚望去,卻見張揚閉目站在那裡,雙手抓住天蠶絲,頭頂隱隱有霧氣升騰,隨著時間的進程,張揚頭頂的霧氣越來越濃,他的面孔籠罩在霧氣之中,顯得不可捉摸,似幻似真。
  這是一個極其漫長的治療過程,整整一個日夜,兩組醫療人員輪換進行監護操作,最辛苦的要數張揚,他在這漫長的過程中始終守在薛老的身邊,利用自身的內力為薛老的生命保駕護航。
  薛世綸在這三十多個小時內沒有離開觀察室,透過玻璃窗時刻關注著父親的治療情況。
  換血治療結束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黃昏,於子良帶著一身的倦意離開了手術室,走在他身邊的張揚卻依然精神抖擻,修習大乘訣之後,他的恢復能力得到進一步增強,雖然為薛老治療時候損耗了不少的內力,可是大乘訣幫助他在短時間內得以補充。
  薛世綸快步迎了上去,緊張道:“怎樣?我爸怎樣?”
  于子良欣慰道:“薛老的生理指標穩定,這次的換血治療非常成功。”
  薛世綸雖然驚喜,可是他並沒有忘記首先向張揚和於子良表達謝意。
  張揚淡然笑道:“薛老沒事就好,接下來照顧他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趁著這段時間,好好陪陪他。”
  張揚和於子良來到院落之中,於子良長舒了一口氣,這三十六個小時,是他蒙受巨大壓力的三十六個小時,他這輩子都沒有像這段時間那麼緊張過。
  張揚能夠體會到於子良的壓力,不由得笑道:“是不是有種千斤巨石落地的感覺?”
  於子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以後再有這種事情,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接招了,心理上太煎熬。”
  張揚笑著摟住於子良的肩膀:“我請你吃飯慶祝一下。”
  於子良道:“累了,兩天兩夜都沒有回家,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家好好睡上一覺。”雖然他從未懷疑過張揚神奇的醫術,可是薛老的特殊身份讓他這兩天心頭一直承受著重壓,這種壓力是他從醫以來從未感受過的,幸虧薛老平安無事,如果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自己半生的英明恐怕就要栽在這件事情上。於子良望著依舊笑眯眯的張揚,不得不佩服這廝超強的心理承受能力,官場人的心理素質可真不是蓋得。
  于子良向張揚擺了擺手道:“我要好好歇歇了!”
  張大官人掏出自己的手機,雖然他挑了個星期天來做這件事,可是他的電話還是不少,張揚首先給縣長許雙奇回了個電話,許雙奇的聲音從那邊響起:“張書記,你在哪兒啊?電話也不接!”
  張揚笑道:“我不是說過了嗎?這兩天我回春陽老家,有什麼事你處理唄。”
  許雙奇道:“張書記,我可拿不了主意,自從保稅區的事情定下來之後,前來濱海考察的投資商絡繹不絕,這些事情還是你親自去談。”
  張揚道:“咱們不是有招商辦嗎?”

許雙奇道:“招商辦主任洪長青一直病假,現在招商辦只是一個擺設啊!”
  想起洪長青陷害自己的事情,張大官人的牙根又開始癢癢了,這筆帳應該跟這個女人好好算算了。
  張揚知道許雙奇根本是在推脫責任,現在的許雙奇似乎得了什麼高人的指點,一改過去和他當面作對的習慣,變成了消極怠工,所有的事情他能推則推,張大官人倒是樂得看到他這樣,你跟我消極怠工,我還不想讓你管呢,現在給你事做你不做,等將來你想做事,我都不給你事情做。
  張揚跟許雙奇道:“這樣吧,等我回濱海處理這些事情。”
  張揚掛上電話之後,又給常海心回了一個電話,常海心只知道他陪著薛老去江城了,卻並不知道張揚這次去江城的目的是為了給薛老治病,她忍不住抱怨道:“打了這麼多電話,你都不接,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情。”
  張揚道:“我能出什麼事情?好端端的,就是把手機鎖在櫃子裡了,剛剛才想起來。”
  常海心道:“是故意不想接吧?”
  張揚笑了起來:“小心眼兒,真是鎖在櫃子裡了。”
  常海心道:“咱們縣裡可是有明確規定的,縣委縣政府所有工作人員務必保證通訊工具二十四小時暢通,確保可以隨時聯繫上,這規矩好像是你定的吧。”
  張揚道:“我可以定規矩,當然我也可以改規矩,我是縣委書記啊,好歹有些特權吧。”
  常海心道:“瞧你得瑟的,鼻孔眼朝天了是不是?”
  張揚道:“鼻孔眼朝下,不過那啥想你了,開始一柱朝天了。”
  常海心含羞啐道:“跟你說正事呢,你又往溝裡帶我,對了,那件事我和我大哥說了。”
  張揚關切道:“他怎麼說?”
  常海心道:“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只說最近這兩天會來濱海跟你談廠子的事情。”
  張揚聽常海心這樣說,心中估計到常海天可能對仕途沒有任何的興趣,不禁有些失落,最近身邊鬧起了人員危機,隨著濱海保稅區的建設,手頭人才的空缺將會變得越來越顯著,想讓濱海更好的發展,首先就要著手解決這個問題。對於現今時代來說,人才就意味著一切。
  張揚最後一個電話打給了傅長征,傅長征也是說起這兩天投資商紛紛前來拜訪的事情。
  張揚道:“縣裡的領導幹部不止我一個,總不能凡事都要我一個人處理吧?”
  傅長征苦笑道:“張書記,您還不明白啊,過去濱海沒什麼吸引力,一年難得有幾個投資商上門,現在保稅區確定落戶濱海,所有聽到消息的投資商一股腦都過來詢問情況。”
  “詢問情況也不用我親自出面啊!”
  傅長征道:“可其他的各位大人們都說自己不當家,保稅區的事情只能張書記說了算。”
  張揚不禁呵呵笑了起來:“麻痹的,這幫灰孫子,擰成一股繩跟我玩么蛾子。”
  傅長征早就習慣了這廝的粗口,他歎了口氣道:“張書記,我看您還是早點回來吧,投資商這兩天絡繹不絕,這才是星期天呢,要是等明兒週一上班,非得炸鍋不可。”
  張大官人本來想儘早回去,可聽傅長征那麼說,反倒不想回去了,他笑道:“我身體不舒服,這兩天得休病假!”
  傅長征那邊已經瞪大了雙眼,他的聲音充滿了迷惑:“您要休假,張書記您要休病假?”傅長征的驚奇在於他知道張揚肯定不會生病,百分百是在裝病,為什麼非得選在這個濱海最忙的時候裝病?傅長征道:“張書記,都是一些投資商啊,過去您不是一直為投資的事情發愁嗎?”
  張揚道:“家有梧桐樹,還愁引不來金鳳凰嗎?你以為他們見不到我就不來投資了?投資商過來不是看中了我的個人魅力,人家看中的是有錢可賺。那幫傢伙跟我玩消極怠工,所有事情都往我身上推,沒關係,我就先歇兩天,長征,你就說我生病了。”
  張揚掛上電話,卻看到薛世綸站在身後不遠的地方微笑看著自己,他來了不少時候了,因為看到張揚打電話,所以沒有打擾他。
  張揚笑道:“薛叔叔!”
  薛世綸點了點頭,他欣慰笑道:“我剛剛去看過老爺子,醒了,精神狀態還不錯,已經睡了。”
  張揚以為他仍然對薛老的情況放心不下,又給他派送了一顆定心丸道:“放心吧,薛老休息一下就會沒事。”
  薛世綸道:“大恩不言謝,你和偉童是結拜兄妹,在我眼中,你和我的子女沒有分別,自家人我就不反復說客氣話了。”
  張大官人心說老薛占自己便宜啊,可琢磨一下,人家說的也對。
  薛世綸道:“一起吃晚飯吧,我看老爺子得睡不短的時間。”
  張揚道:“您也熬了一天一夜,不去休息一下?”
  薛世綸道:“習慣了,我平時每天睡覺的時間也不超過五個小時。”
  張揚道:“對面有家砂鍋魚頭不錯,咱們去嘗嘗。”
  薛世綸點了點頭,和張揚一起來到醫院對面,他問起於子良,張揚告訴他於子良已經回家休息去了。
  薛世綸歎了口氣道:“這次的事情實在給了于教授很大的壓力。”
  張揚笑道:“其實我也有壓力!”
  薛世綸要了一瓶清江特供,張揚搶先拿起酒瓶給他倒上,薛世綸端起酒杯和張揚碰了碰,抿了口酒道:“其實我心中一直都明白,無論是誰都逃不過老去的那一天。”
  張揚點了點頭,喝了口酒,酒精帶來的熱度一點點溫暖著他的血脈,張揚緊繃的神經也開始漸漸放鬆了下來,雖然他表面上若無其事,可是在為薛老治療的過程中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任何事都存在風險,而為薛老治療卻不容有失。
  薛世綸道:“這次老爺子生病對我的觸動很大,過去我一直都將大部分精力傾注在事業上,而忽略了對家人的關心,得悉老爺子病情的時候,我非常內疚,如果無法救他,我的餘生都將在自我譴責中渡過,所以你挽救了老爺子的生命,同時也給了我一個補償的機會,謝謝!”
  薛世綸這番話說的很動情,他的目光坦誠而真摯,從中找不到分毫的虛偽成分。
  張揚笑道:“您剛才還說咱們是自家人,不用說客氣話。”
  薛世綸笑了起來:“是我不對,好,不提了,對了,你這兩天都在忙於為老爺子治病,是不是耽誤了工作?”
  張揚道:“其實地球離開了誰都照轉。”
  薛世綸道:“你去濱海之後給濱海帶來了不少的改變,保稅區落戶濱海,這可是轟動平海的大事。”
  張揚道:“薛叔叔也在關心這件事,怎麼?您有興趣來濱海投資?”
  薛世綸微笑搖了搖頭道:“從我決定經商開始,我就決心不和國內的生意場有任何的聯繫,只是偉童這丫頭並不聽我的話。”
  張揚道:“為了避嫌?”
  薛世綸道:“也不儘然,我對國內商場的現狀始終都不喜歡,商業和政治的關係太大,在這樣的氛圍下,賺錢容易,出事也容易,今日春風得意,搞不好明天就成為階下囚。”薛世綸對國內業界的感悟很深。
  張揚道:“只要本本分分經商在國內一樣不會有問題。”
  薛世綸微笑道:“如果在一個講究規則的氛圍中,自然不會有問題,可是在普遍不遵守規則的前提下,你去遵循所謂的規則,那麼結果必然會碰得頭破血流。我有我自己的原則,如果我不願選擇隨波逐流,那麼我只能選擇遠離這一切。”
  張揚望著薛世綸,他對薛世綸並不瞭解,薛世綸這番正義凜然的話他不能全信,可是薛世綸認真的表情又讓他不由得相信了幾分,從薛世綸的話裡張揚聯想到了自己,官場之中何嘗不是已經形成了固有的規則,而自己在現今的官場之中顯然是一個異類,他沒有選擇隨波逐流,也沒有像薛世綸所說的那樣慘到碰得頭破血流的地步,在官場歷練四年,非但沒有被別人打倒,他反倒越活越滋潤了,由此看來薛世綸的話未必全對。張大官人道:“葉落歸根,薛叔叔沒有想過回來?”
  薛世綸歎了口氣道:“曾經想過,外面再好終究不是自己的家鄉,我走出去的時候就告訴自己,等我創出一番事業的時候我就回來,可是當我事業有成,回來一看,方才發現這裡的一切全都變了樣子。”
  張揚道:“怎麼變了?”
  薛世綸道:“也許故鄉未變,改變的只是我自己,在國外,我會把自己當成一個異客,可是回到國內,我現在也找不到歸屬感,大概這就是我的悲哀,也是我為自己曾經的選擇付出的代價。”他端起酒杯道:“你能理解我嗎?”
  張揚道:“有些理解。”
  薛世綸笑道:“你沒有我這樣的經歷,你是不會明白我的感受的。”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我怎麼不明白?我從大隋朝孤單一個人來到九零年代,我才是真真正正的異類,不過現在我總算找到了點歸屬感,如果把我弄回大隋朝,我恐怕反而不會適應了。
  張揚道:“薛叔叔,其實你剛才的話讓我感覺到一些共鳴,我在官場中的處境也差不多。”
  薛世綸哈哈笑道:“你的官聲我略有所聞,不過從目前你的成績來看還算不錯。”
  張揚道:“運氣好罷了,薛叔叔,我聽說您當年是棄政從商?”
  薛世綸點了點頭道:“我沒你那麼優秀,只做到副處級,後來感覺商場比仕途對我的吸引力更大。”
  張揚道:“我對經商沒什麼興趣,總覺著商場中的挑戰遠不如仕途來得刺激。”
  薛世綸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他輕聲道:“其實我對官場的現狀並不滿意,當年正是出於對官場的失望,我才選擇離開。”
  張揚道:“為什麼會失望?”
  薛世綸道:“有些弊端是長久以往積累下來的,歷史有多久,官場就有多久,沉澱數千年的官場文化在世界各國中首屈一指,但是其弊端也是層出不窮。”他緩緩落下酒杯道:“古今中外,人類對權力的貪欲是沒有窮盡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權力運用得當可以造福於社會,造福於人民,可是權力一旦被濫用,就會滋生出無數的缺點。”
  張揚笑道:“薛叔叔對國內的官場如此看低?”
  薛世綸道:“我始終認為,權力是一頭猛虎,想要把握正確的方向,就必須給予有效地監管,缺乏監管的權力,只會被濫用,就會滋生腐敗,就會成為一頭危害百姓的餓虎!你知不知道,國家因為權力的濫用每年浪費和損失的數字是何其的驚人?”
  張揚低聲道:“的確如此,但是存在這種現象的不僅僅是國內。”
  薛世綸歎了口氣道:“不談了,不談國事,我只是一個商人,希望自己的國家變得越來越好,從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些希望,如果我們的每一個官員都慎用自己手中的權力,都善待自己的人民,那麼我相信用不了太久的時間,我國將屹立于強國之林。”
  張揚道:“薛叔叔,從你的這番話中我就可以看出,你擁有著一顆拳拳赤子之心。”
  薛世綸微笑道:“我恐怕沒有你說的那麼愛國,不過我在任何時候都記得自己是個中國人。”

薛老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借著床頭的燈光,可以看到薛世綸就躺在床邊的沙發上,他睡著了,發出輕微的鼾聲,薛老望著兒子,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感動,在一旁負責24小時看護的護士,想要說話,薛老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感覺自己的狀態很好,居然扯下了監護儀,走下床來。
  護士趕緊過來阻止,薛老笑了笑,輕聲道:“我沒事!”護士想要攙扶他,薛老擺了擺手,表示不用,他來到兒子身邊坐下,入神地看著薛世綸的面孔,他忽然發現兒子的鬢角多出了許多銀亮的發線,恍惚間他回到了過去,憶起當年兒子風華正茂的年代,薛老的內心感到有些酸澀,老了,無論是他還是兒子都無法和歲月抗爭,這些年他忙於政務,卻忽略了兒子,薛老拿起毛巾被輕輕為薛世綸蓋上。
  這輕微的動作還是驚醒了薛世綸,他睜開雙目,發覺父親就在眼前,驚聲道:“爸,您怎麼起來了?”
  薛老微笑道:“我可不想在床上躺一輩子。”
  薛世綸趕緊起身,攙扶著父親想讓他重新去床上躺著,薛老搖了搖頭道:“躺得渾身發酸,再這麼躺下去,沒病也躺出毛病來了,我現在的感覺好的不得了。”
  薛世綸向那名護士道:“為什麼不叫醒我?”
  薛老道:“是我讓她別驚醒你的,這兩天你都沒有好好睡過吧,接著睡,我坐在你身邊看著你。”
  薛世綸笑道:“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他看了看時間,打了個哈欠道:“今晚和張揚多喝了兩杯,想不到居然迷迷糊糊睡著了。”
  薛老道:“你睡吧,好幾天沒睡安穩覺了。”
  薛世綸道:“爸,我平時多數時間都在北美,時差跟國內是顛倒的,我不困。”他好說歹說勸父親回到床邊,小護士重新將監護儀給老爺子安置好,看到薛老的各方面指標都很正常,兩人都松了口氣,薛世綸讓小護士去休息,自己在一旁陪著就行。
  薛老道:“明天我就可以出院了吧。”
  薛世綸道:“這事兒我可做不了主,必須得聽醫生的。”
  薛老道:“張揚跟我說過,術後一天就可以出院。”薛老顯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薛世綸忍不住笑道:“爸,現在你簡直把張揚奉若神明了。”
  薛老道:“如果不是他,我這條老命恐怕已經走到盡頭了,放眼中外,還有哪個醫生有他這麼大的本事?這小子真的很有能耐。”
  薛世綸道:“的確是個有本事的年輕人。”
  薛老道:“不知為什麼?看到他,我總會忍不住想起年輕時候的你,一樣的桀驁不馴,一樣的目空一切。”
  薛世綸笑道:“有嗎?我有過像他這麼輕狂的時候嗎?”
  薛老道:“有過!”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望著兒子鬢角的白髮,低聲道:“世綸,你也有很多白髮了。”
  薛世綸道:“早就有了,只是最近沒有染髮,所以暴露出來了。”
  薛老感慨道:“再要強的人也不能和光陰對抗,在光陰的面前,所有人都會敗下陣來。”
  薛世綸道:“所以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永遠的勝利者,誰都會失敗。”
  薛老道:“回來吧!”他盯住兒子的雙目,不知為何眼圈有些發紅。
  薛世綸握住了父親的手,抿了抿嘴唇,低聲道:“爸,我離開太久,已經忘了回家的路。”
  薛老道:“我還活著,我還走得動,我可以去接你,我可以親自帶著你回家。”
  “爸,我答應您!”


卷十 第982章 哥要逃
  即使對張揚神乎其技的醫術早已有了深刻地認識,這一次於子良仍然被薛老的康復速度震驚了,術後一天,薛老已經沒事人一樣到處溜達,按照張揚的話來說,薛老已經可以出院了,這次於子良並沒有聽從他的話,為了謹慎起見,他和薛世綸商量了一下,給薛老做了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檢查結果顯然是讓他們滿意的。在結果面前,於子良也同意薛老出院。
  薛老提出要去清臺山看看,張揚聯繫了林秀,帶著薛老和薛世綸一起前往春熙谷溫泉村,張揚帶著薛老前往清臺山的時候,顧允知也來到了江城,在女兒顧養養的陪同下也來到溫泉村和薛老見面。
  薛老下午在薛世綸和張揚的陪同下舒舒服服享受了這裡的溫泉,林秀對薛老的此次來訪相當看重,專門將溫泉村最好的度假別墅用來接待薛老一行。
  顧允知的到來讓薛老驚喜非常,他在溫泉別墅內見到了顧允知。
  顧允知曾經在薛老的身邊工作過五年時間,算得上薛老的老部下了,看到薛老神采奕奕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顧允知欣喜道:“薛老!”
  薛老哈哈笑道:“允知啊允知,我還以為你就快把我這個老頭子忘了呢。”
  顧允知快步上前握住薛老的手,有些激動地搖晃著:“薛老,幾年沒見,您老風采依舊,身體是益發的健康了。”
  薛老笑道:“老了,唯一可以驕傲的就是這幅身板兒了,前兩天還出了一些毛病,幸虧張揚幫我調理了一下。”
  顧允知連連點頭。
  薛世綸走過來笑道:“允知兄,還記得我這個小兄弟嗎?”
  顧允知道:“怎會忘記?怎敢忘記啊!”兩人握了握手,顧允知這才將站在身後矜持微笑的女兒顧養養介紹給他們認識。
  薛老笑道:“養養,我還記得,上次你爸帶你來我家裡玩的時候,你才只有這麼高,還紮著兩條羊角辮呢。”薛老比劃了一下,他不由得多看了顧養養兩眼。薛老也知道顧養養後來因車禍雙腿癱瘓的事情,至於後來顧養養神奇的康復他也有所耳聞,不過具體詳情並不清楚。
  薛世綸笑道:“養養已經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看著孩子們長大,的確感覺到我們老了。”
  薛老笑道:“在我面前你們倆小子居然也敢說老了?”
  薛世綸道:“不敢,不敢!”
  顧允知道:“我也不敢和薛老相比!”
  幾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顧允知道:“怎麼沒見張揚那小子?”
  薛世綸道:“他在泡溫泉呢。”
  薛老道:“這裡的溫泉不錯,允知,你可以嘗試一下,這次你一定要多陪我幾天,我們好好聊聊。”
  顧允知笑道:“好啊,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情可做,這次過來就是為了陪薛老好好敘敘舊的。”
  張大官人閉著眼睛,愜意的躺在土耳其魚療的溫泉池內,享受著小魚在身上啄來啄去,麻酥酥的感覺非常的舒服。忽然聽到身邊響起水聲,顯然有人進入了溫泉池內。
  張揚睜開雙目,透過蒸騰的水汽,看到一個曼妙絕倫的嬌軀,那女孩的俏臉顯得有些朦朧,表情寫滿嬌羞,身穿藍色泳衣,雖然泳衣非常的保守,可是池水仍然將她周身玲瓏的曲線勾勒出來。不是小姨子顧養養還有哪個?顧養養有些害羞的將嬌軀藏入水中,小聲道:“張揚,你幹嘛這麼看著我?”
  張大官人此時方才意識到自己此時的目光實在有些太過灼熱,而且他身下的某部分居然有了些反應,張大官人暗罵自己無恥,這是養養啊,佳彤的妹妹,顧書記的女兒,自己說什麼也不能對她產生非分之想。
  張揚咳嗽了一聲,絕對是乾咳,其目的就是為了化解自身的尷尬,然後笑道:“來的這麼快?”
  顧養養道:“我爸很久沒有見到薛爺爺了,你通知他以後,他就過來江城了。”
  張揚道:“你不是去寫生了嗎?”
  顧養養道:“前天就回到江城了,本來我還想去濱海看你呢,沒想到你就在江城。”
  張揚又咳嗽了一聲,從顧養養的話裡,他當然能夠聽出她對自己的關心。
  溫泉村最近的遊客並不多,諾大的溫泉區根本沒有幾個人,張揚和顧養養共處在一個溫泉池內這氣氛多少有些曖昧。顧養養的俏臉不知為何又紅了起來。
  張大官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卻見一群小魚都聚攏在自己的雙腿之間,遠遠望去如同雙腿之間生出了一團黑毛,張大官人這個尷尬啊,慌忙驅散了小魚,起身道:“這水有點涼,我去那邊泡泡。”
  張揚來到了人參池內,顧養養也披上浴巾隨著他走了過去。
  張大官人真心感覺到顧養養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姑娘,如果過去她是一朵藏在深閨人未識的蓓蕾,如今的顧養養已經是一朵盛開的鮮花,美得如此誘人,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種無法言喻的青春魅力。
  張揚和顧養養一個在池子這邊,一個在對面,彼此遙望著,水汽讓他們看起來,對方都顯得有些模糊。顧養養不喜歡這種距離感,她意識到張揚是在故意躲著自己。
  這種距離讓張大官人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自己居然會怕一個小姑娘,這在他的人生歷程中還是第一次。
  顧養養鼓足勇氣道:“張揚你好像故意在躲著我!”自從她不再稱呼張揚為姐夫,改成直呼其名,心中的一個念頭就變得逐漸堅定起來。
  張大官人發現顧養養絕不像她表面上那麼柔弱,在某些事情上的堅定和執著是遠超常人的,這並不意外,她的父親是顧允知,她秉承了顧允知果敢的基因。
  張揚笑道:“沒有,對了,前陣子我去東江的時候遇到了明健。”他成功岔開了話題。
  顧養養道:“真的?”
  張揚點了點頭道:“他還請我吃飯,想不到吧!”
  顧養養道:“有沒有發現我哥改變了許多?”
  張揚道:“好像比過去務實了一些,可是他過去劣跡太多,我對他還是不夠放心。”
  顧養養道:“我爸根本不肯給他機會。”
  張揚道:“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我相信只要他真心改過,顧書記一定會原諒他,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啊!”
  顧養養輕輕點了點頭。
  張揚道:“他有沒有告訴你,我在東江遇到了一個叫元和幸子的日本女人,她長得和你姐一模一樣?”
  顧養養驚聲道:“真的?”她顯然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已經調查清楚了,這個元和幸子和我在漢城景福宮所見的是同一個人,她長得和佳彤幾乎沒有任何的分別。”
  顧養養道:“我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長得這麼相似的兩個人?更何況我姐是中國人,她是日本人?”
  張揚道:“我甚至都有些懷疑,佳彤是不是還有個孿生姐妹?”
  顧養養道:“沒有,我從未聽我爸提過。”
  張揚道:“這件事還是不要向他提起,好不容易他才淡忘了佳彤的事情,如果再提起這件事,肯定對他是個不小的刺激,這也是我和明健的一致看法。”
  顧養養道:“我聽你的。”
  張大官人對乖巧的顧養養還是頗為頭痛的,顧養養對他感情由來已久,自從他幫助顧養養治好了雙腿,恢復了正常生活,他就已經成為顧養養心目中的英雄,早在顧佳彤在世的時候,就看出養養對張揚的感情非同一般,甚至將張揚視為夢中情人,曾經提醒過張揚,一定要處理好和養養的關係,這正是張揚一直以來逃避顧養養的真正原因。

顧養養是個執著的女孩子,這些年來她的身邊不乏優秀的追求者,江光亞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是顧養養始終不為所動,從她認識張揚的那一天,張揚的影子就已經深深烙在她的心裡,對顧養養而言其他男子都無法和張揚相比,正是因為這份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情節,顧養養的感情始終純潔如紙,一片空白。她也知道張揚如今已經有了未婚妻,可是她仍然無法理智的控制住自己,對張揚她是全心全意的喜歡。顧養養當然能夠看出張揚在逃避和自己獨處,張揚的態度讓她有些傷心,可是卻不足以讓她放棄心中的那份深愛。
  張揚道:“我該去和你爸打個招呼了,泡了一下午,再泡恐怕就要脫皮了。”他起身離開了溫泉池,穿上浴袍匆匆離開。
  顧養養望著張揚的背影,輕聲歎了一口氣,螓首枕在池邊,閉上美眸,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姐姐的面容,她心中默默道,姐姐,我真的好羡慕你,雖然你離開了這麼久,可是張揚始終把你放在心中,沒有一刻可以忘記,如果可以,我願意代替你照顧他,疼愛他……想到這裡顧養養的一雙美眸不覺有些發熱,一顆清淚順著皎潔的俏臉緩緩滑落。
  張大官人去和顧允知打了個招呼,這廝甚至連飯都沒敢留下來吃,藉口家裡有事,必須要馬上趕回去。
  除了顧養養之外,其他人都猜想不到張揚離開的真正原因,離開溫泉山莊,張揚並沒有返回春陽縣城的家中,母親身在東江,這個家對他而言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他忽然想起了陳崇山和老道士李信義,說起來自己也有很久沒去山上看看了,決定去青雲峰看看兩位前輩。
  現在的清臺山遊客比起過去多了很多,在奔龍瀑附近還修建了度假村,張揚前往青雲峰的路上遇到不少下山的遊人,直到青雲峰下,看到前方豎起道路施工遊客止步的牌子,張揚越過攔住小路的繩索繼續向前,沒走幾步被人叫住:“喂!幹啥的?”
  張揚抬起頭看到一名老者抽著旱煙朝他走了過來,竟然是上清河村的老支書劉傳魁。
  劉傳魁也沒有想到會是張揚,驚喜萬分道:“張揚!”
  張揚笑道:“老支書,您老怎麼在這兒啊!“他記得通過自己的介紹,劉傳魁去了溫泉度假村當了保安顧問,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
  劉傳魁笑道:“溫泉村那邊俺不幹了,又不幹啥活,整天白拿人家的工錢,俺這心裡不安穩,回村組織了個施工隊,帶著幾個小夥子承包了景區道路維護工程,這不,前兩天下大雨,把通往青雲峰的多處山路給沖壞了。這不我帶著他們過來維修,順便看護這條路以免有遊客上山遇到危險。你這是……”
  張揚將他想要前往青雲些探望陳崇山的目的說了,劉傳魁道:“道路不好走,過去那條路斷了,得繞行,要不還是我帶你過去。”
  張揚本不想麻煩他,可是看到劉傳魁如此熱情,也不好意思拒絕,當下點了點頭道:“那就麻煩劉支書了。”
  劉傳魁向手下工人交代了一聲,帶著張揚往青雲峰而來,走了沒多遠果然在狼跳澗看到橋樑中斷了,也幸虧張揚遇到了劉傳魁,不然他真不知怎樣繞行到青雲峰去,劉傳魁帶著他多繞了三裡山路,老支書一邊走,途中一邊採摘了不少的蘑菇,這邊都稱之為山蛾子,採摘蘑菇的同時,老支書也不忘記順手拾起地上的紙屑和塑膠瓶,他感歎道:“自從清臺山開發之後,村民的收入是比過去提高了,可是這山水總感覺不如過去那般明秀,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回到過去的那和時候。”
  張揚從老支書的感歎中悟到了什麼,他隨手幫忙撿起一個飲料瓶,劉傳魁隨身帶著兩個口袋,一個用來採摘蘑菇,一個用來收拾垃圾,張揚道:“旅遊市場發展起來了,遊客的素質良莠不齊,在初始階段有這樣或那樣的不足也是難免的。”
  走進青雲峰,這邊還沒有完全對外開放,加上最近道路沖毀的緣故,遊人很少來到這裡,垃圾自然少了很多。
  劉傳魁直起身子指著遠處的影視基地道:“影視基地那邊也停了快一年了。”
  張揚道:“怎麼會?不是一直都很紅火嗎?”
  劉傳魁道:“前兩年的確紅火了一陣子,可聽說後來港臺那邊不流行武俠劇了,這些仿古佈景自然派不上用場,作孽啊,這麼多錢投在裡面,現在成了一座空城。空蕩蕩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張大官人有些尷尬,畢竟這座影視基地還是當年他牽頭建設起來的。張揚去青雲竹海拜祭安志遠老先生的時候,順便去影視基地的大門前看了看,房門緊閉,裡面果然一個人影子都沒有。
  劉傳魁道:“縣裡說明年會把這裡開發成旅遊度假村,呵呵,俺是不看好,過去沒搞旅遊那會兒,誰也不知道什麼叫旅遊度假村,現在搞起了旅遊,幾乎每個村子都在建設旅遊度假村,別的不說,從上清河村到青雲峰這一路,大大小小的度假村農家樂得有四十多個,開始的時候,我覺著是好事兒,可現在看,錢是賺到了,可是把祖宗留給我們的這份家業給糟踐了,每次看到好好的山坡上建起了那麼多的房子,我氣得就想罵娘,看到有人滿處扔垃圾,我他媽恨不能拾起來塞到他們嘴裡去,有到人家做客還滿地丟垃圾的嗎?”
  從劉傳魁的這番牢騷張揚就能知道,清臺山旅遊開發的進展雖然不慢,可是在旅遊管理上很不規範,這就造成了很多的弊端和缺陷,作為生於斯長於斯的清臺山人,劉傳魁看到眼前的現狀自然感到心痛,他對大山是有感情的,在清臺山開發之初,他的確因為旅遊開發帶來的經濟效益而狂喜過,可是短暫的喜悅過後,他開始發現自己的故土在不斷改變著,自己的家園正在被一些不文明的旅遊者踐踏著,劉傳魁的悲哀和憤怒代表著清臺山一部分老人的心理,現在的年輕人很少這樣想。
  劉傳魁說起了他的兒子劉大柱,劉大柱在江城開羊肉館發了一筆小財,如今也回到清臺山開起了農家樂,因為他的廚藝很好,現在掛起了劉氏全羊宴的牌子,生意火爆,已經成了清臺山民俗飲食的一塊金字招牌。提起兒子,劉傳魁忍不住罵道:“這混帳東西現在有錢了,得瑟了,都不把老子放在眼裡了。”
  張揚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劉傳魁過去是上清河村党支書,在任之時說一不二,他兒子劉大柱對這位老爹那是敬畏如虎,現在劉傳魁退了下來,劉大柱又有錢了,自然說話比原來底氣要足。
  劉傳魁看他笑自己,板著臉道:“你笑個毛啊?”
  張大官人呵呵笑道:“劉支書,不服老不行,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
  劉傳魁笑駡道:“屁!我還沒老到不能動吧,知道你們在後面推,也可不能把我們這些老傢伙當真拍死在沙灘上吧?”
  兩人邊走邊聊,來到紫霞觀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晚霞將整個青雲峰染得金光燦爛,修葺一新的紫霞觀顯得金碧輝煌,途徑紫霞觀,當然要去拜訪一下老道士李信義,兩人走入紫霞觀,方才聽道童說李信義生病了。
  張揚跟著道童來到後院,聞到廚房內飄來一股濃重的草藥味,張揚知道李信義也懂些醫術,這些草藥想必是他自己開得方子。
  道童引著他們來到李信義的房間前,敲了敲房門,前來開門的是陳崇山,聽說老友生病,他這兩天一直都在紫霞觀中照顧,張揚來之前,他正勸說李信義下山去縣醫院看病呢。看到張揚,陳崇山真是又驚又喜,他對張揚的醫術還是深有瞭解的。激動道:“你來了就太好了!”
  張揚顧不上和陳崇山寒暄,來到床頭,卻見李信義躺在床上,面如金紙,一段時間不見,他整個人瘦了一圈。
  李信義生性樂觀雖然病得嚴重,可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張揚來了……陳老頭,趕緊讓人準備酒菜,咱們晚上好好喝一場……”
  陳崇山無奈笑道:“還喝,你不要這條性命了?”
  張揚早就知道李信義是安志遠同父異母的弟弟,是安語晨的叔爺爺,也就是自己的叔爺爺,看到他病得如此嚴重,也不禁有些擔心,他來到床邊坐下,抓住李信義的脈門,為他診了診脈,過了一會兒方才放開李信義的雙手,他低聲道:“你吃得什麼藥?”
  李信義將自己配藥的方子給張揚說了一遍,他感歎道:“上了年紀,那天我去後山練功,受了些風寒,結果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風邪入侵啊!”
  張揚搖了搖頭道:“道長,你並非是風邪入侵,你是中毒之兆。”
  李信義道:“中毒?我並未被什麼毒物咬傷,平時在觀裡吃飯也是和幾個小道士一起,我要是中毒何以他們會沒事?”
  張揚想了想道:“酒,是不是只有你一人喝酒?”
  李信義道:“酒更不會有事,是我親自釀出來的,已經喝了幾十年,要中毒早就中毒了。”
  張揚讓一名道童將李信義平時喝得自釀酒拿來,他觀察了一下酒色,又品了品,感覺到這酒應該沒什麼問題。陳崇山跟著道:“這半壇酒是他生病後開始喝得,之前的都已經喝光了。”
  張揚道:“其餘的酒罈呢?”
  小道士道:“全都送回藏酒洞了。”
  張揚道:“藏酒洞在哪裡?你帶我去看看!”他仍然懷疑問題出在酒上。
  跟著小道士來到紫霞觀後方的藏酒洞,這是一座北向的山洞,距離地面約有十多米,石壁陡峭近乎垂直,上方鑿有石窩,既便如此,普通人也不可能扛著酒罈進入藏酒洞內,一直都是李信義自己親力親為,小道士指了指上方的洞口道:“就在那裡!”這麼陡峭的地方,他可不敢上去。
  張揚點了點頭,他沿著絕壁攀爬而上,雖然沒有施展輕功,可是張大官人靈猿般輕巧的身法和飛快的攀爬速度仍然讓小道士歎為觀止,感覺張揚比起他師父更加的厲害。


卷十 第983章 各有各的修行
  藏酒洞只有一米左右的高度,張揚從洞口鑽了進去,感覺到裡面一陣陰風吹來,他打開隨身帶來的應急燈,黑暗的洞內,景物呈現出來,山洞並不算深,向前走十多步,山洞就寬闊起來,可以直立前行,前方極其寬闊,裡面堆放著一壇壇的自釀美酒。
  左側堆放的都是美酒,右方是存放空酒罈的地方,張揚檢查了一下新近的幾個酒罈,因為沒有封口,裡面的酒已經揮發殆盡,張揚前來藏酒洞的目的就是為了查出究竟是什麼毒物,如果查不出具體的毒物,剩下的唯一方法就只能用內力幫助李信義逼毒了。
  張揚拿起空酒罈看了看,仍然看不出有任何異狀,他又來到右側,托起一壇酒,借著微弱的光芒,看到酒罈的泥封上裂開了不少紋路,這本沒有什麼特別,泥封年月過於久遠很可能發生這種現象,張揚剛剛放下空酒罈,就留意到酒罈之上有一隻只山螞蟻爬過,張揚皺了皺眉頭,按理說螞蟻不會有毒,可這些螞蟻分明是啃噬了泥封,在封酒罈的軟木塞上啃出了孔洞,張揚看到那一隻只螞蟻爬到了地上,螞蟻簇擁的地方,赫然有一隻拇指粗細的蜈蚣,那大蜈蚣色彩斑斕,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顯然死去多時了,張揚用手燈照了照蜈蚣,看出這蜈蚣已經被螞蟻吃了大半,從剩下的部分仍可看出這蜈蚣毒性極強,毒經上曾經記載過,這種蜈蚣叫七彩蜈蚣,毒物往往越是鮮豔毒性就越強。
  張揚從中推斷出,一定是這些山螞蟻吃了蜈蚣,感染了蜈蚣的毒性,而這種毒性剛巧對山螞蟻無害,山螞蟻在酒罈的軟木塞上蛀出了蟲洞,有不少山螞蟻死在了酒罈中,毒素也隨之溶入李信義自釀的酒裡,當然被蟲蛀的酒罈還是少數,不然李信義也不會喝了這麼多年的自釀酒,直到現在才出事。
  張揚查明了真正的原因,也沒有在藏酒洞內久留,沿原路返回了道觀。
  所有人都在等待張揚前去查探的結果,張揚把自己的所見說了。

李信義不由得感歎道:“我真是沒想到,會讓那些蟲兒給害了。”
  張揚道:“以後山洞裡的酒是不能喝了,待會兒弄支火把將那些酒都燒了,剛好可以將毒蟲全部燒死。”
  李信義聽張揚這樣說,心底有些不忍,可他也非常無奈,畢竟那些酒已經染上了毒素,他歎道:“可惜了我這麼多年的辛苦。”
  張揚道:“美酒再好,也比不過性命重要。”
  劉傳魁跟著點頭道:“能撿回來一條性命就不容易。”
  李信義這裡平時也採摘了不少的藥材,張揚從中挑選了幾味,配製了一道解毒湯,讓小道士拿去熬了,李信義服完解毒湯之後,上吐下瀉,張揚需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不過吐瀉之後,李信義感覺身體舒服了許多,雖然虛弱,可是頭腦開始變得一點點清醒起來。
  當晚張揚和劉傳魁都沒有下山,兩人來到陳崇山的石屋住下,來到石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他們都沒有來及吃飯呢,劉傳魁去洗蘑菇,陳崇山今天剛打了兩隻野雞,蘑菇和野雞燉了滿滿一鍋,香氣四溢。
  張大官人笑道:“這香味兒飄到紫霞觀去,恐怕老道士口水都要流淌成河了。”
  劉傳魁和陳崇山都笑了起來,陳崇山道:“他病了快一周了,始終查不出原因,我叫他去醫院,他還堅持不肯,如果你不來,恐怕他這條老命都保不住了。”
  張揚道:“觀裡不是裝上電話了嗎?為什麼不打電話請大夫上來?”
  陳崇山道:“前陣子下大雨電話線斷了,直到現在還沒有修復。這個牛鼻子,脾氣倔得很,今天你要是不來,明天我就讓人抬他下山了。”
  張揚道:“陳大爺,你們年齡都大了,在山上住總是有些不方便。”
  陳崇山道:“習慣了,真讓我們去人多的地方生活,反倒會感到太多的不自在。”
  劉傳魁道:“陳老哥,其實你們不如去上清河村住,我在靠山的地方給你們尋一塊地方,蓋兩間石屋,也一樣清靜,大家距離近一些也能有個照應。”
  陳崇山微笑道:“劉支書,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在這山裡生活了大半輩子,真的哪兒都不願去,只有在這裡才睡得踏實。”
  陳崇山這裡也有兩壇李信義送給他的酒,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不敢喝了,還好,他家裡還有其他存酒,過年的時候,兒子杜天野給他送過來一箱茅臺,陳崇山平時喝酒不多,一直都扔在床下,他拿出兩瓶。
  張揚看到酒盒上的內貢就笑了,他猜到這茅臺酒的來路。
  三人在堂屋裡點燃油燈,圍著小矮桌,吃著山雞,喝著茅臺,陳崇山問起張揚怎麼有空過來。
  張揚道:“我發現自己的根已經留在了清臺山,無論去哪兒都不如這裡感到舒服踏實。只有回到這裡,我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境平和,忘卻俗世的浮躁。”
  劉傳魁笑道:“這就是山裡人的特點,到哪兒啊,都忘不了這大山。”
  陳崇山道:“工作還順利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順利。”他說起之前去京城遇到陳雪的事情。
  陳崇山笑了笑,對這個孫女兒他從不擔心,因為陳雪從小就有主見,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她清楚得很。
  劉傳魁道:“陳雪那女娃兒生得真是漂亮,陳老哥,不知她有沒有許配人家?”
  陳崇山搖了搖頭道:“她一心撲在學習上,還沒有找朋友。”
  劉傳魁是個大嘴巴,喝了點酒更加管不住這張嘴,他笑道:“就你那孫女兒天仙般的人物,放眼咱們周邊就沒有能配上她的人物,不過,張揚除外啊!”
  張揚雖然臉皮很厚,可當著陳崇山的面被劉傳魁點名,臉上也有些掛不住,臉皮一熱道:“劉支書,您別啥事兒都把我給扯上。”
  劉傳魁感歎道:“真的,我倒是覺著你們倆挺般配的,可惜你已經有了物件,不過那個楚嫣然也是不錯的。”
  陳崇山微笑道:“劉支書,年輕人的事情咱們可管不了。”
  劉傳魁也跟著點了點頭,他和陳崇山的話題更多是圍繞著清臺山,兩人談到清臺山的過去,對清臺山的現狀感慨不已,張揚道:“我抽時間找沙書記談談,清臺山旅遊開發進行的同時必須加強旅遊管理。”
  陳崇山道:“我認為開發也應該有個限度,比如黃山,會對各個景區進行輪番養護,現在的清臺山旅遊人數逐年增加,但是養護方面做得遠遠不夠,雖然大自然本身擁有一定的修復能力,可是當人類對它的破壞超出了它自我修復的能力,這座山就會變得面目全非。”
  劉傳魁道:“我雖然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可是我認為陳老哥說得對。”
  老道士李信義第二天一早就恢復了,張揚幫他清除了體內的毒素,現在李信義似乎又回到了過去那個閒不住的老道士,做了好一番努力,李信義方才答應將藏酒洞裡的酒給燒了,望著藏酒洞內冒出的煙霧,李信義的眼圈都紅了,喃喃道:“三十年啊,我三十年的心血啊!”
  張揚道:“改天我讓人給你送酒過來。”
  老道士歎了口氣,背著雙手和張揚一起走向不遠處的觀海石,望著遠方一輪紅日從雲海中緩緩升起,天地間雲蒸霞蔚,瑰麗非常,老道士深吸了一口氣道:“活著真好。”
  張揚笑道:“只要活著,就有喝不盡的美酒。”
  李信義看了張揚一眼道:“最近有沒有見到小妖?”
  張揚道:“她下個月會回來,給安老掃墓。”
  李信義點了點頭道:“我估摸著她也應該回來了,張揚,她為什麼要去瑞士?外國再好,可畢竟是異國他鄉,她一個女孩子住不住的慣?”
  張揚當然不能告訴他真相,安語晨之所以選擇前往瑞士,是因為有了他們的骨肉,為了孩子的健康成長,同時也為了不至於影響到張揚的感情和前程,她才做出了這樣的犧牲。
  李信義道:“今年清明,安家的子孫應該會來不少。”
  張揚道:“世紀安泰在安達文的手上發展得不錯。”
  李信義道:“他生意做得再紅火又能怎樣?安家這麼多的子孫裡,我看只有小妖最善良最懂事。”李信義對安達文當年強佔安語晨的股份,將她從公司中排擠出去始終耿耿於懷。
  張揚道:“過去的事情就算了,重要的是小妖的病好了,而且她生活得很幸福。”
  李信義望著張揚道:“她的病雖然好了,可是她究竟幸福與否,我不知道。”
  張揚笑了笑。
  李信義道:“一個女孩子總歸都要有個家庭,每每想到我的孫女兒孤零零一個人在國外,我這心裡就感到酸澀。”
  張揚笑道:“道長,您越來越不像一個出家人了。”
  李信義道:“出不出家又有什麼分別?修道最重要的是在於修心。每個人其實都在修煉,無非是修煉的場所不同,你在官場,我在深山,只要心中虔誠,同樣可以得道成仙!”
  張大官人從沒想過要得道成仙,能夠兩世為人已經是上天對他的恩賜了,但是他對李信義的這番話還是很認同的,人活在世上都是在修行,無非是場合不同罷了。
  張大官人自認為修煉的還算不錯,至少目前的濱海已經在他的改革下逐漸有所起色,他這次的江城之行足足用去了五天,對濱海方面宣稱有病,其實張揚到任濱海之後經常外出,其中最常的一次去中央黨校輪訓,足足離開了一個月的時間,可今時不同往日,那時候,濱海還只是平海集髒亂差於一體的小縣城,可自從保稅區確定落戶濱海,濱海頓時成了眾所矚目的香餑餑,張大官人在這時候病假,讓無數對保稅區抱有意圖的商者撲了個空。
  張大官人常說地球少了誰都照轉,可現在的濱海少了他就不行,保稅區的事情除了他說話算數,其他人根本沒有發言權,更何況以縣長許雙奇為代表的這幫人根本是出工不出力,在工作上抱著很強的逆反心理。
  張揚也看出這幫人突然間改變了應對策略,從過去的明大明作對,改成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當張揚的那輛坐地虎再度出現在濱海行政中心的時候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縣長許雙奇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消息,他現在變得越來越能沉得住氣,來了又怎樣?你愛來不來,你愛怎麼玩就怎麼玩,老子眼不見為淨,現在是房門一關,不聞窗外事,落得清靜。
  許雙奇的願望是好的,可身在這座大院,想清靜可沒那麼容易,這不,政法委書記周翔又來到了他的辦公室內。
  周翔是常委中危機感最強的一個,自從縣委辦公室主任洪長青出事,他就感覺到越發不妙,洪長青之所以抗爭,原因就是張揚利用傅長征取代了她的位置,周翔相信,洪長青不會是第一個政治鬥爭的犧牲者,下一個很可能就輪到他了。這件事並不難分析,現任書記張揚最親信的幾個人他們都能數出來,其中真正有可能進入濱海常委會的只有程焱東,而程焱東的權力和自己的權力有部分重疊,張揚很可能會在這方面下手。
  周翔道:“許縣長,張書記回來了!”
  許雙奇的雙目眯成了一條縫,看起來顯得有些懶洋洋的,他從鼻孔中嗯了一聲道:“知道了。”
  周翔歎了口氣道:“這兩天前來詢問投資的商人幾乎要把咱們縣裡的大門給踏平,他倒是落得清靜。”
  許雙奇道:“病了!”
  周翔笑了,一臉的不相信:“我剛才在外面遇到他了,神采奕奕,不像是有病,倒是像療養剛回來。”
  許雙奇道:“他是一把手,做什麼事情不用向咱們報備。”
  周翔因為許雙奇冷淡的話而感到有些尷尬,歎了口氣道:“許縣長,我現在是看不懂了,咱們這濱海究竟是想往哪裡去?”
  許雙奇道:“每個人的執政方法都會不同,有人處事穩中求進,有人做事盲動冒進。”
  周翔道:“我現在都有些無所適從了。”
  許雙奇看了他一眼:“這話從何說起,過去怎樣,現在還是一樣,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是。”
  周翔道:“上周日我回北港,湊巧遇到了洪長青。”
  許雙奇抬起雙目,又朝周翔的臉上看了一眼:“她的病好了嗎?”自從洪長青設計陷害張揚的事情之後,就一直沒敢回來上班,其實大家心裡都很清楚,洪長青根本沒病,她只是陰謀敗露,沒臉回來上班。到現在許雙奇都想不明白,這娘們兒那天究竟哪根筋不對?明明演出了一場色誘的好戲,眼看就能夠利用這次機會讓張揚名譽掃地,可她自己居然主動承認了計畫,自己把自己給賣了,以他對洪長青的一貫瞭解,這女人還沒有愚蠢到這個份上啊。
  周翔道:“她沒啥病,最近正在忙於調動。”
  許雙奇道:“走了也好,發生了那件事,她的確也不方便在這裡繼續工作下去。”
  周翔道:“其實我倒蠻同情她的,如果不是被逼無奈,她也不會那樣做。”
  許雙奇只是笑了笑,他始終認為一個失敗者是不值得被同情的。
  在這一點上周翔和許雙奇的看法不同,他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他認為洪長青的今天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明天,周翔道:“洪長青這些年在縣委辦公室主任的位子上做得兢兢業業,沒有什麼錯誤,可張書記想都不想就把她拿下了,換成是誰一時間都無法接受這件事。”

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前往最後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