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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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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道:“我知道啊,保稅區實惠啊,真要是成了,我就有了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提款機了。”說完他又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笑道:“是濱海老百姓的提款機。”
  宋懷明道:“這件事你儘快擬定一個詳細的計畫書,送到我這裡,我給你開綠燈,上層的關係我儘量幫助疏通,當然你自己也要盡力。”
  張揚道:“宋叔叔,這件事我想低調進行。”
  宋懷明一聽就知道他顧忌的是什麼,笑道:“行啊,現在心裡有些城府了。”
  張揚道:“就是不想旁生枝節!”
  宋懷明鼓勵他道:“好好幹吧,省裡對你目前的工作還是非常滿意的。”
  張揚才不在乎其他人滿不滿意,在平海,只要宋懷明說滿意就夠了。
  張大官人緊鑼密鼓的籌備保稅區事宜的時候,也沒忘記節流這件事,常委會上他著重提出了公費支出的問題,張揚說到公費出國一事的時候,劉建設的臉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他感覺自己在這件事上成為了出頭鳥,現在這位張書記要槍打出頭鳥,把他當成了首要目標。
  常委們心裡都明白這件事是如何引起的,最近需要出國考察的只有劉建設,想不到撞在槍口上了,多數常委並沒有幸災樂禍,反而產生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要說起出國考察這件事,大家都是輪流來的,縣長許雙奇也參加過多次這樣的考察,誰也沒覺著這種事不正常,可張揚來了,這濱海就變天了。
  張揚列舉了去年一年公費出國的大概支出,他敲了敲會議桌面道:“一千二百萬,這是去年一年公費出國的全部消費,我想問一問,一千二百萬代表著什麼?我們的城市亮化沒錢,道路改造沒錢,城市綠化沒錢,無數老百姓生活在貧困線上,可是我們卻有一千多萬用來出國考察,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一個絕大的諷刺!”
  張揚說話的時候所有常委都沉默了,誰比誰都乾淨不了多少,至少今天出席會議的常委中全都公費出過國,而且都出過不止一次。
  許雙奇冷眼看著張揚,心說你丫就沒公費出去過?打死我都不信。
  張揚道:“我這麼說,並不是反對大家出國考察,走出去,請進來一直都是我們所提倡的,只有走出去才能學會別人先進的東西,是好事兒,但是我想問問,去年花了一千二百萬,濱海學來了什麼?這一千二百萬的出訪經費給濱海帶來了多少效益?”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不是不敢回答,是因為沒有底氣。
  張揚道:“我舉一個例子,去年八月,昝世傑同志率領了一個十五人的考察團,前去澳洲考察畜牧業,說是去學習人家的奶牛餵養和奶粉加工。拋開咱們濱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畜牧業和奶業不提,我想算一筆賬,考察團一行十五人,在澳洲一共考察了十二天,花費是五百多萬,也就是說平均一天接近五十萬元人民幣,每人一天三萬多,這個數字我不想去詳細追究,單據看起來很完整,我就是想問一句,五百萬能買多少頭奶牛?這些錢是不是都該花?一個縣城的考察團,出門坐飛機,還需要頭等艙嗎?去國外考察,為什麼一定要五星級的大酒店住著?花這些錢的時候,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些錢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錢?他們把錢交給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讓我們揮霍,是因為他們相信我們這些父母官,相信我們可以把他們的錢用到正確的地方,相信我們可以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更好。我不想站在道德的高度上去指責任何人,我只想問一句,當你毫不心疼的,大手大腳的去花錢,美其名曰公款支出的時候,你有沒有去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有沒有想過當年自己述職時所說的話,有沒有想過自己緊握右拳站在黨旗面前是如何激動的宣誓?究竟是什麼改變了有些人的信仰?”
  張揚搖了搖頭,他聲音低沉卻鏗鏘有力道:“我們中的一些人只能用無恥兩個字來形容!”
  張揚舉得是昝世傑的例子,可所有人卻都感覺到他說到了自己的臉上,尤其是縣委副書記劉建設內心如同被抽了一鞭子,他的血湧到了臉上。這次他去美國的機票也訂得是頭等艙,難道張揚是在影射自己。
  許雙奇認為張揚犯了眾怒,其實這種事誰都不會點破,不但濱海如此,北港如此,整個國內都是如此,體制內有很多心照不宣的規則,這些規則並不能簡單地用對錯來評價,許雙奇認為自己必須要說一句話了,張揚口口聲聲的沒有站在道德的高點上指責別人,可他所做的事情恰恰就是如此。
  許雙奇道:“張書記,我想說一句,其實並不是每次的考察都可以帶來效益,就算是商家做生意,每次的投入都未必可以得到回報。”
  張揚道:“許縣長高見,濱海去年的財政總收入八千五百萬,單單是公費出國就花掉了一千二百萬,你拿商家做生意相比,也就是說我們這一千二百萬虧損了,見不到效益,白白打了水漂?”
  許雙奇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張揚道:“商人花錢,以逐利為先,我們花錢,不但要注重經濟利益還要注重社會效益,有些錢花掉可以賺回來,而有些錢花掉,是賺不回來的,比如我之前所說的城市亮化綠化,市政改建,這些都是為民服務的便民工程,花錢不少,但是並不會直接給縣裡帶來財政收入。可老百姓得到了實惠,老百姓得到了方便,這就是社會效益。不是我今天老拿著出國說事兒,我就是不明白,這一千二百萬的出國經費,究竟給濱海帶來了什麼樣的經濟效益?又或是帶來了怎樣的社會效益?”
  張大官人的目光環視眾人,最終落在劉建設的臉上:“沒有吧!我知道公費出國的現象不僅僅存在於濱海,在全國都是一個相當普遍的現象,搞農業的去學習外國先進的農業生產技術,搞工業的去觀摩國外現代化的工業生產,只要是想出國總能找出理由,更有甚者,一個黨務工作者居然要去資本主義國家學習馬列主義,這不是扯淡嗎?”
  劉建設的臉跟紅布似的,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這廝得理不饒人啊,今兒自己算是撞在他手裡了,劉建設的內心那是拔涼拔涼的,進而感到心灰意冷,這次出國計畫必須要取消了,回去就讓人把機票給退了,幸虧自己還沒有出去,要是這次出國成為事實,恐怕就徹底被張揚抓住了把柄,搞不好因為這件事下馬都有可能。
  許雙奇除了開始說兩句話之後,現在也沉默了下來,他也知道張揚所說的都是事實,人家的確站在了道德的高點上。
  張大官人又列舉了公車和公務招待支出,他總結道:“我不敢說所有的公共支出中都有腐敗存在,畢竟有些是必要的,但是我敢說這其中一定有腐敗存在,而且佔有相當大的一部分,再大的家業也禁不住這樣的揮霍,過去已經發生過的,我暫時沒有發言權,可是從今天起,我們就必須要做出改變,自己的錢都知道不能亂花,公家的錢是誰的?是國家的是老百姓的,咱們不能花在自己身上,要花在老百姓的身上才心安理得,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們中的有些人可能會說我小題大做,其他城市還不是這樣?我在這兒明白的告訴你們,並鄭重告訴濱海的每一個幹部,該花的錢咱們一定要花,而且絕不吝嗇,但是不該花的錢,一分不能多花,錢花在老百姓身上,落在實處,我一點都不心疼,誰他媽敢借著為公的名義把錢花在了自己的身上,我絕不會放過他!”
  現場鴉雀無聲,雖然有人腹誹著,這廝怎麼能在這麼重要的會議上爆粗呢,可多數人不得不承認,人家說話在理兒。
  張揚道:“如果不必要的出國能少一些,如果我們的公車能少買幾輛,如果我們無意義的路程少跑一些,如果我們的公務招待能少一些,我們濱海的財政不會如此吃緊,我們的政務不會遭到老百姓這麼多的詬病。”
  許雙奇又找到了說話的機會:“張書記,可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是很難的,辦公必須需要經費,我們縣的辦公經費比起北港其他轄縣已經是最少的了。”
  張揚道:“別跟別人比,咱們跟自己比,濱海想富起來,就得從我們做起,開源節流,節流就得從我們切身做起,之前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的浪費,就是因為缺少一個有效地監督機制。”
  許雙奇道:“我們在這方面一直都是有監督的,審計局的同志一直做出了不少的工作。”
  張揚道:“監督?自己人監督自己人,下級監督上級?你覺著可行嗎?”
  許雙奇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張揚道:“最好的監督方法,就是公開透明,把政府部門花的錢,花了多少錢,每筆錢用在了什麼地方,向老百姓進行公示,讓老百姓去監督。咱們不是常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嗎?怎麼到了這種時候,為什麼不讓群眾參政了呢?”
  宣傳部長王軍強道:“張書記,您說的很對,但是群眾的基數太大,並不是每個老百姓都可以理解我們的方針政策,在目前的形勢下,公示可能起不到良好的作用,反而會產生負面的影響。”
  張揚微笑道:“害怕產生負面的影響,那就把自己的屁股擦乾淨!”
  王軍強也滿臉通紅的不說話了。
  這場常委會成了批鬥會,張揚道:“關於公費的支出,近期我會讓人擬訂出一個具體的標準,到時候會拿出來給大家討論。”
  現在誰都不想發言了,只要開口就是自討沒趣,這幫政治老油條誰都能看清形勢。
  張揚道:“濱海開發區的事情務必要抓緊,農業部已經把濱海開發區作為一個佔用農用耕地的反面典型,我們務必要儘快完成還地於民,改變已經形成的錯誤。”他向許雙奇看了一眼道:“許縣長,我看這件事還得你親自來抓。”
  許雙奇被張揚今天的這通發言搞得一點心境都沒有了,他沒精打采道:“張書記怎麼說就怎麼做唄!”這句話既是對張揚的不滿,也是對現實的無奈。官大一級壓死人,誰他媽說的?太精闢了!
  常委會結束之後,縣委副書記劉建設第一時間來到了張揚的辦公室內,首先向張揚誠懇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張大官人淡然笑道:“老劉啊,好好的,你承認什麼錯誤啊?我今天在常委會上的發言雖然措辭激烈了一點,但是我是針對這一現象,並不是針對你個人,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劉建設心裡把張揚十八代祖宗都給罵了,臉上還得做出恭謙的樣子:“張書記,您說得對,我考慮了一下,在濱海目前的狀況下,出國考察的時機還不成熟,所以我打算放棄這次出國考察的活動。”
  張揚道:“不是這次考察去年就已經批下來了嗎?”
  劉建設答道:“可事情是在不斷發展變化的,去年感覺有必要,可現在看,出國考察已經沒有那麼迫切,出去未必能夠達到想要的效果,既然無法給濱海帶來更大的效益,也就沒有出去的必要了,所以我決定放棄。”
  張揚道:“老劉啊,你到底是搞黨群工作的,覺悟就是比其他同志要高,比起那些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出國考察的同志,你有了出國考察的機會,卻要主動放棄,這種精神是值得表揚的。”
  劉建設焉能聽不出這廝話裡帶著嘲諷,他逼迫自己擠出笑容道:“沒啥可表揚的,身為人民公僕,首先考慮的當然是老百姓的利益,我們的一切出發點都得先考慮到老百姓。”
  張大官人端起茶杯,他是下逐客令了,這次算你劉建設識時務,你丫要是敢巧立名目出國考察,老子第一個開刀的物件就是你,還他媽在我面前假惺惺的表白,有那必要嗎?別耽誤我時間。
  劉建設這點眼色還是有的,趕緊向張揚告辭。
  劉建設離開張揚的辦公室,走入正午的陽光裡,內心卻蒙上了滿天烏雲,這廝到底想要幹什麼?初來濱海,他看似對一切不聞不問,事實上他根本就是在瞭解情況,在熟悉濱海的情況之後,這廝漸露崢嶸,現在已經稱得上兇相畢露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大開殺戒了?劉建設不由得感到有些恐慌,如果張揚真的要把新帳舊賬一起算,濱海還不只要有多少人倒楣,他開始懷念昝世傑在任的時候,那時的濱海是多麼的和諧,大家相安無事,濱海的官場一團和氣,可是自從這廝到來之後,整個濱海就變得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劉建設感覺到必須要有所行動了,不然濱海的狀況只會持續惡劣下去。

卷十 第969章 後悔了
  濱海常委之中不只劉建設抱有這樣的想法,張揚越來越強勢的表現已經讓很多人感覺到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勢頭,張揚今天在常委會上的這通發言絕不僅僅是針對劉建設,他只是借著公費出國一事借題發揮,接下來就是他對於辦公支出的大刀闊斧的改革,很難保證他的改革只是往前走,這其中存在著秋後算帳的很大可能,他在常委會上以昝世傑為例,是不是意味著他要把過去的一頁再給翻過來。
  昝世傑在濱海執政這麼久,現在他雖然走了,可是政治影響力還在,張揚在濱海常委會上對他的聲討在當天就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身為科委副主任的昝世傑有些坐不住了,聽許雙奇對他說完常委會上發生的一切,昝世傑的臉上已經是烏雲密佈,他有些憤怒地喝道:“他以為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清廉嗎?為了標榜自己,拼命地詆毀別人,這種人我不是沒有見過!”
  許雙奇道:“昝書記,我現在一點幹下去的心境都沒有了,這個人目空一切,野心膨脹,在他眼裡,濱海就是他一個人的,別人無論做什麼都是錯的,他自己就算做了錯事也是正確的。大家本來是一個團隊,可現在變成了他一個人單打獨鬥,誰想說句話,他就站出來跟誰鬥,濱海常委會已經完全淪為他的一言堂,昝書記,大家都懷念您在的時候。”
  昝世傑道:“如果沒有擔當,如果我當初要是把福隆港大火的責任推給別人,我現在何至於來到科委這種地方?我已經和濱海沒有關係了,啊?他還不依不饒的翻出我的事情,詆毀我的形象,我去澳洲,不是為了考察嗎?誰說我是去考察奶牛專案?我是為了考察紐西蘭豬,如果我還在濱海,這項目早就引進來了,五百萬元,就算花五千萬如果可以成功引進紐西蘭豬的專案都不為多。”
  許雙奇笑了笑,到現在他都沒鬧明白昝世傑所說的紐西蘭豬是個什麼項目。
  昝世傑道:“咱們的豬吃飼料,人家那兒的豬吃草,長得快,肉質好,如果可以引進國內,大規模飼養,以後給濱海創造的經濟效益是無法預估的,以為我去澳洲幹什麼?以為我去花天酒地嗎?”
  許雙奇道:“昝書記,您別生氣,您是沒和張揚那個人接觸過,他那種人,非狂妄二字不能形容。”
  昝世傑道:“我不管他狂妄還是不狂妄,我決不允許別人詆毀我的清譽,我做了一輩子官,還沒有人這麼說過我,我一輩子的清白官聲不能壞在一個無知小輩的手裡。”
  許雙奇心說,你可能也就是說說罷了,現在你只是一個科委副主任,你又能把他怎麼著?
  昝世傑道:“不是我說你,你們這些人在濱海幹了多少年,他才到濱海幾天啊?把你們一個個擺弄得暈頭轉向,他說什麼是什麼?你們自己不會用腦子考慮啊?”
  許雙奇道:“他是一把手,我說了有用嗎?”
  昝世傑道:“他一個人能把所有的工作都抓起來,我就不信!”
  許雙奇道:“昝書記,你不瞭解這個人,狂得很,而且他有背景有後臺,現在連項書記都支持他的工作。”
  昝世傑道:“沒有人敢保證自己永遠都不出錯,他也不能,耐心等著吧,一定能找到機會。”
  許雙奇不知道昝世傑所謂的機會是什麼,只當他隨口說說發洩一下怨氣罷了。
  張揚在濱海新近的一系列強勢表現自然引來了不少注目,伴隨著這產生的還有不少的非議,開發區兩間工廠搬遷的事情已經漸漸出現了轉機,阿爾法海洋生物製品廠的裡德爾一直把張揚告到了外交部,可最後這件事不了了之,他對這樣的結果自然很不甘心,三番兩次的往大使館申訴,搞到最後,法國人都煩了,壓根不願搭理他了,二鬼子畢竟是二鬼子,法國人還是沒把他當成本國人看待,再說了發生在濱海的一個企業的小事兒,法國人實在不願上綱上線,目前中法關係友好,大使館自然不願意為這種小事整天和外交部叫板。
  裡德爾在申訴的過程中對張揚也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和瞭解,知道張揚的乾爹是國務院文副總理,而且很可能在下屆入主國務院,連外交部長都聽他的,難怪張揚這麼有恃無恐,自己告下去絕對沒有好下場。
  裡德爾思前想後,最後向濱海方面又做出了讓步,兩千萬!拿到兩千萬他就走,連工廠都不要了,可他的要求送到張揚那裡,張揚只回了一句話,門兒都沒有!如果把他這些年的罰單都算上,他非但拿不走錢,還倒欠濱海政府好幾百萬呢。
  裡德爾嘴裡說著兩千萬一個子兒不能少,可是心底已經充滿了無奈,離絕望已經不遠了,他的工廠本來就經營不善,現在處於半停產狀態,自從得罪了這位張大官人之後,環保局、稅務局、工會、婦聯輪番過來開罰單,公安消防的也是隔三差五過來找麻煩,單單是罰單就積攢了好幾本子。他想見張揚好好跟他談談,可是他連縣行政中心的大門都進不去。裡德爾現在總算見識到什麼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現在的中國早不是過去那會兒,不是說你拿出外國國籍,別人就高看你一眼的時代了。
  就在裡德爾心灰意做好了關門走人準備的時候,忽然聽說張書記親臨開發區進行視察來了。
  張揚這次視察和常務副縣長董玉武一起,雖然董玉武有些不情願,可是不得不充當這個陪綁的角色,他對張揚還算有些瞭解的,雖然張揚凡事都把自己給叫上,可張揚並沒有把他真正當成親信,還沒有把他拉入己方的陣營之中,董玉武感覺自己的處境很尷尬,濱海的那幫老幹部都以為他巴結張揚,徹底倒向了張揚的陣營,而張揚對他是外熱內冷,壓根沒有相信過他,之所以把他拉著,目的是為了在他和其他人之間製造分裂。這小子別看年輕,內心鬼的很。
  常海天也跟著一起過來了,他來北港之後,和未婚妻陳靜在附近玩了幾天,今天才到濱海,他這次前來濱海還有一個目的,阿爾法海洋生物製品廠早在兩月前就跟他聯絡過,裡德爾想要將工廠轉讓,所以常海天跟張揚談起這件事的時候,張揚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個裡德爾真是狡詐,明明是自己幹不下去了,還想趁著開發區搬遷的機會狠敲政府一記竹杠,這種人不給點教訓是不行的。
  因為張揚在阿爾法海洋生物製品廠上採取的強硬態度,開發區另外的一家機床製造廠得到了某種啟示,他們見好就收,同意了濱海方面遷址的要求,沒有提出任何的賠償,接受了在政策上和稅收上補償的意見,這樣一來阿爾法顯得越發孤單。
  阿爾法海洋生物製品廠是張揚此次考察的最後一站,現在廠內的車間多半已經停產,張揚對廠子的情況很清楚,他們的車隊剛到廠門口,就看到裡德爾率領企業高層迎接了出來。
  商人的臉比六月的天氣變化的還要快,別看前兩天裡德爾在張揚面前擺出一副死磕到底的樣子,可現在他已經嘗盡了苦頭,馬上開始見風使舵,腆著一張臉來到張揚面前,帶著期望和榮幸伸出手去:“張書記,歡迎您來我們廠指導工作。”
  張揚沒跟他握手,因為壓根沒那種必要,他打心底討厭這種反復無常的二鬼子。
  常海天之前和裡德爾見過面,裡德爾看到常海天不由得一怔,想不到常海天會在這種時候來到濱海。不過眼下他可顧不上和常海天談轉讓事宜,快步跟上張揚道:“張書記,我考慮過了,我也是濱海的一份子,對於濱海的未來發展我會全力支持的,我同意搬遷,只要縣裡給我……”
  張大官人抬起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淡然道:“別提條件,我今天只是順道過來看看,因為你的事情非常特殊,法國大使館通過外交部和我們進行了交涉,我們也很重視這種國際影響,決定尊重你的意見。”
  裡德爾一臉迷惘道:“張書記,我……有點不太明白……”
  張揚道:“我經過考慮之後,認為你的工廠可以暫時不用搬遷,但是你必須要在環保方面做出改善,這已經是特例了,以後這片開發區都會還地於民,只保留你這一家企業,如果你不儘快的改善環保方面的問題,對周圍農業造成任何的影響,都是要承擔責任的。”
  裡德爾的內心抽搐了一下,心說你這不是玩我嗎?合著一周圈都要變成農田,唯獨保留我一家企業,你這是害我啊,農村包圍城市,你是要把我往死裡整啊!
  張大官人背著手在工廠裡轉了轉,一邊溜達一邊指指點點,裡德爾悄悄來到常海天的身邊,低聲道:“常總!”
  常海天看了他一眼道:“有事?”
  裡德爾笑道:“你和張書記是朋友啊?”
  常海天也笑了笑道:“認識!”商場上哪有那麼多的實話。
  裡德爾道:“上次你跟我談得事情我考慮過了……”
  常海天不等他說完就搖了搖頭道:“這事兒我也慎重考慮了,今天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恕我直言啊,阿爾法的基礎條件一般,而且……”常海天向前方張揚的背影看了看道:“似乎沒什麼發展了吧!”
  裡德爾道:“只是最近遇到了點問題,廠子的生產經營情況一直都很好,如果不是我重心想轉移到法國,我還捨不得將廠子轉讓呢。”
  常海天道:“捨不得,你就留著唄!”瞭解內情之後,常海天才不會放過這個狠殺一刀的機會。
  裡德爾苦著臉,知道常海天肯定把自己的底子摸得清清楚楚。從剛才張揚的態度他就知道了,想從濱海弄到賠償金幾乎沒有任何可能,而且張揚存心整他,就算他把廠子堅持開下去,層出不窮的罰單就能罰得他血本無歸,裡德爾後悔了,還不如當初老老實實答應搬遷的要求呢,他前前後後投資了也有不少錢,就這麼放棄,實在是不甘心。
  常海天看到裡德爾糾結的樣子,心中暗自好笑,其實阿爾法的基礎條件還是不錯的,至少要比他的海天海洋生物製品廠基礎條件要好得多,隨著市場的拓展,目前工廠的規模已經無法適應發展的要求,對常海天來說,必須要進行擴大再生產,可是購買全新的設備需要投入不少錢,而且平海南北經濟發展差距比較大,南錫靜海那邊的平均工資水準逐年上漲,甚至比起濱海這個平海北部小城高出一倍以上,常海天不得不計算成本,與其在靜海那邊原有的基礎上進行擴大,還不如在濱海這種地方開設分廠。這才是他看中阿爾法廠的根本原因。
  裡德爾雖然遭到常海天的拒絕,可是仍然有些不甘心,他的底線其實早就降到一千萬,只是張揚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裡德爾咬了咬嘴唇,向常海天低聲道:“常總,不如咱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常海天停下腳步笑道:“裡德爾先生,在商言商,我承認,我當初的確對你的工廠有興趣,可是我進行過一番考察之後發現,你的工廠在很多地方存在缺陷,現在濱海開發區整體遷移,無形之中又給工廠增加了一筆很大的投入成本,在搬遷期間內無法正常生產,而且你的環保處理方面存在巨大問題,恕我直言,你現在已經走入了困境之中,經營上不景氣,你和當地政府官員的關係也是一塌糊塗,在國內做生意,必須講究人和,你得罪了張書記,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你把他一直告到了外交部,可事情的結果又怎樣?張書記和文副總理的關係你不是不知道吧?”
  常海天一連串的問詰將裡德爾的那點兒信心摧殘的七零八落,裡德爾歎了口氣道:“我真不知道事情這麼複雜。”
  常海天道:“阿爾法在你的手上只有死路一條,而且你的底細,大家都清清楚楚,現在不會有任何人想接你這個爛攤子。”
  裡德爾道:“可是我前前後後投入了這麼多錢……”
  常海天道:“現在不是改革開放初期,不是每一筆投資都能賺得盆滿缽豐的時候,虧損的投資商比比皆是,想在中國做好生意,不但需要經營頭腦,還需要吃透政策,領會當地政府的精神,至於人際關係更是重中之重,作為一個同行,我給你一句忠告,越早放棄,你的損失會越小。”
  裡德爾知道常海天說的沒錯,他連哭的心都有了,歎了口氣道:“經過這件事我算是心灰意冷了,大不了我拍屁股走人,可是……可是我又捨不得我的這筆投資……”
  常海天道:“剛才張書記的話你都聽到了,你可以不搬,但是據我說知,這開發區的土地很快就會還給老百姓,不久以後,你的工廠周圍全都是農田,也就是說,你的排汙必須符合更嚴謹的國標要求,一旦給老百姓造成了損失,嘖嘖,恐怕你把全部的家業賠完了都不夠交罰款的。”
  常海天絕不是危言聳聽,裡德爾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他當然也明白常海天存在著借機殺價的意思,常海天肯定對自己的廠子還有興趣,不然他根本不會和自己說這麼多。
  裡德爾咬了咬牙道:“常總,五百萬你有沒有興趣,這是我的底線,不能再低了。”
  常海天笑了笑道:“我是作為一個同行給你的忠告,我也承認,過去的確對阿爾法產生過興趣,可現在……”他搖了搖頭道:“沒有任何人願意接一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這樣下去,不久以後就會資不抵債,我與其從你的手裡接盤,不如等著政府拍賣,到時候恐怕我連一百萬都不用花。”

  裡德爾的內心在滴血,這年月,沒有關係真是不行,自己以為改了法國籍,回來之後就能高人一等,為所欲為,可事實證明,在中國的特定環境下,不管你是洋鬼子還是二鬼子,都能把你玩得鼻青臉腫體無完膚,裡德爾的最後底線終於鬆動了,他低聲道:“常總,您說個價!”
  常海天搖了搖頭:“你還是沒明白我意思。”他舉步就走。
  裡德爾急得一把將他的手臂給抓住了:“常總!”這聲音充滿了哀求,這廝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了,常海天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雖然他心裡明白,常海天跟張揚的關係非同一般,這兩人根本是唱雙簧來陰自己的,可自己已經沒什麼辦法,與其所有的投資都打了水漂,還不如撈點是一點,好歹能挽回一點損失。
  常海天道:“我也跟你說句實話吧,真要是有心轉讓,我也只對你的生產線有些興趣,購買全新的生產線也就是四百萬。”
  “我要五百萬並不多,我的生產線才剛剛一年,而且產量很小,如果你們購買加上關稅遠不止這個價錢,還有,我工廠有這麼多的廠房,還培訓了這麼多的工人……”
  常海天道:“裡德爾先生,這麼說就不厚道了,現在科技的發展日新月異,你的生產線已經落後了,至於廠房,誰不知道你面臨拆遷,熟練工人我手裡多得是,五百萬我是不會考慮的,這樣我給你二百萬。”
  裡德爾臉都白了:“常總,你這是打發要飯的啊!”
  常海天道:“那你權當我沒說,其實我真沒有接盤的意思,二百萬我都給高了,大家還是做個朋友吧,談什麼生意!”常海天舉步要走。
  裡德爾狠下決心:“四百萬!”
  常海天已經快步向張揚走去。
  “三百萬!”
  常海天叫道:“張書記,您等等我啊!”
  裡德爾緊握雙拳:“二百五十萬……不能再少了!”
  常海天停下腳步,心說二百五十萬,你丫就是整一個二百五,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還他媽跟張揚死磕,這不是拿雞蛋碰石頭嗎?可沒有這廝的有眼無珠,哪有他現在這麼大便宜占啊。常海天歎了口氣,故作為難道:“大家都是同行,我也的確不忍心看到你搞成這個樣子,就這麼著吧!”
  當天裡德爾就和常海天簽訂了轉讓合同,縣委書記張揚、常務副縣長董欲武在場見證了這一刻,裡德爾哭喪著臉,比死了親爹還難看,可他現在也看清了現實,與其在這邊慢慢耗死,不如好歹挽回點損失走人。
  常海天得了一個大便宜,裡德爾最初想要一千萬轉讓費來著,現在二百五十萬就給拿下了,這件事要多謝張揚。
  張大官人倒不是存心幫著大舅子陰別人,換成過去這好歹也得跟強取豪奪仗勢欺人扯上點關係,不過這件事的起因在裡德爾,這廝就屬於一個給臉不要臉的角色,當初跟他好說讓他搬,他不搬,非得想趁火打劫,打發一筆國難財,一張口就是八千萬,搶錢啊!後來還告到了外交部,對於這種人必須要殺一儆百,不然以後濱海的合資外資企業不得跟著學得蹬鼻子上臉,還真以為是在自己國家呢。
  張揚和常海天一起回去的路上,常海天笑道:“今晚我請客,大家慶祝一下。”
  張揚道:“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落你頭上了,你請客也是應該的。”
  常海天笑道:“這事兒多虧了你,要不是張書記的翻雲覆雨手,我哪有這麼大的便宜可占。”現在只有他們兩個,說話當然用不著顧忌。
  張揚道:“便宜你雖然占了,可話我得跟你說在前頭,阿爾法搬遷的事情必須要儘快提上日程。”
  常海天道:“沒問題,我肯定不會扯你的後腿,這邊交接手續完成,那邊我就著手搬遷。”
  張揚笑道:“鑒於你對城市建設的配合,我決定給你在未來開發區優先選擇地塊的權力,並給予你稅收上的獎勵。”其實這些條件都是當初張揚想給裡德爾的,可惜這廝不識抬舉。
  汽車交易市場在短暫的整頓後重新恢復了營業,連續兩次的整頓讓汽車交易市場的黑車販子們感到了一絲嚴冬將至的氣息,過去猖獗的走私車交易明顯有所收斂。程焱東擔任濱海公安局長之後,嚴格車輛管理,隨著種種措施的跟進,濱海汽車交易市場比過去變得有序了許多,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生意也冷清了許多。
  所有常委無不對這件事表示不解,認為張揚在亂彈琴,正是他盲目治理的結果帶來了市場的冷清,財政收入的巨大衰退,卻不知道張大官人正悄然籌謀著他的保稅區計畫。目光放得更加長遠,既然下棋,就要下一盤很大的棋。
  在常海天買下阿爾法的所有權之後,困擾開發區的搬遷問題徹底得到了解決,原有的開發區被劃分成了兩塊,分別位於福隆港港區的南北,北面規劃是工業園區,南邊規劃的是未來的物流園,依託福隆港的便利,兩邊的基礎設施在短期內都已經開始施工,張揚將這件事交給常務副縣長董玉武負責。
  董玉武現在的處境非常的尷尬,張揚雖然整天什麼事情都叫上他,可是只是指使他幹活,並不把他當成自己人看待,而以許雙奇為首的那股老勢力也認為他一心巴結張揚,已經徹底倒向了張揚的陣營,對他非常的排斥。董玉武唯有埋頭工作,儘量做到多做事少說話,濱海的局勢不是他能夠左右的。
  和董玉武存在相同情況的還有洪長青,張揚有很多事情都教給她去做,今天又和洪長青談起了濱海開發區招商的問題,準備讓洪長青出任濱海招商辦主任。
  過去濱海在招商方面的工作一直都由副縣長唐慶章負責,並沒有專門的招商辦,而且從過往的招商成績就能看出,唐慶章這個人沒什麼能力,張揚成立專門的招商辦。
  在洪長青看來,張揚成立招商辦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加強招商這一塊,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把自己從縣委辦公室主任的踢下去,其實洪長青現在在縣委辦公室的職權已經基本被架空了,在所有人眼裡,傅長征才是掌握實權者。縣委辦公室主任權力的大小跟縣委書記的關係很重要,洪長青始終無法取得張揚的信任,她早就預料到,自己這個位置會被傅長征取代,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張揚和洪長青談話還是很和藹的,他把自己的決定說完,笑眯眯道:“洪大姐,你有什麼想法?”
  洪長青道:“沒什麼想法,我尊重領導的決定,只是我過去沒有從事過招商方面的工作,害怕我應付不來。”洪長青的內心是非常不舒服的。
  張揚微笑道:“濱海的招商工作一直都很落後,這次開發區整體遷址,我的目的絕不是要放棄開發區,而是要進一步把開發區做大做強。我來濱海已經有了一段時間,和洪大姐你接觸的時間也不短了,對你的能力我也有所瞭解,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勝任招商辦主任的工作。”
  洪長青道:“我試試看吧!”
  張揚又道:“你不用有什麼顧慮,縣委辦公室的工作可以放心交給傅長征去做,通過這段時間的適應,小傅已經可以勝任這邊的工作。”
  洪長青明白了,人家這是不給自己留後路了,要把她趕到招商辦去,其實洪長青並不清楚,張揚之所以讓她擔任招商辦主任,絕不是為了給傅長征騰位子,而是因為她和傅長征兩人的職能重疊,張揚對於開發區有一個宏偉的規劃,以後的招商工作勢必如火如荼,只要保稅區順利批復下來,濱海無疑會成為周邊區域的一個最大經濟熱點,到時候招商辦主任那絕對是一個肥缺。
  可洪長青並不知道,她看到的是濱海目前的現狀,在這樣的狀況下,誰會主動來濱海投資,認為張揚是想把她邊緣化。離開了縣委辦公室主任的位子,就意味著離開了濱海的權力中心,洪長青打心底感到沮喪,進而因為這份沮喪而生出對張揚的怨恨。她認為張揚是在對付自己,自己只是他排除異己的犧牲品。
  不過洪長青還是很好的掩飾了內心的情緒,她禮貌的向張揚告辭,張大官人也覺察到了她些許的情緒變化,把洪長青送出辦公室,洪長青的辦公室其實離張揚並不遠,來到走廊上,她淡然笑道:“張書記,您不必送了,我回頭準備一下,把工作交接好。”
  張揚點了點頭,忽然聽到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姑媽!”
  聲音顯然是沖著洪長青的,張大官人舉目望去,卻見一個丰姿綽約的女郎朝他們婷婷嫋嫋走了過來,她膚色很白,披肩長髮染成了栗色,燙著時下流行的大波浪卷兒,眉目如畫,膚色白皙,上身穿著白色蕾絲短袖襯衣,下身穿著灰色七分褲,露出一截曲線玲瓏的美腿,充滿了白領麗人的范兒,又透出一種說不出的性感,張揚認得她,居然是北港駐京辦主任霍雲珠的助理洪詩嬌。
  洪詩嬌的眼睛雖然不大,可是笑起來半睜半閉的,顯得非常迷人,她嬌聲道:“張書記!您不認識我了?”
  張揚笑道:“小洪啊!什麼時候回來的?”
  洪詩嬌挽住洪長青的手臂道:“我昨天回北港的,今天專程過來探望我姑媽。”
  張揚這才知道她和洪長青居然有這層親戚關係。
  張揚笑道:“在京城的時候,都沒聽你提。”
  洪詩嬌嫣然笑道:“我倒是想說來著,可惜張書記沒給我機會。”
  洪長青顯然也不知道他們認識,驚奇道:“詩嬌,原來你和張書記早就認識。”
  洪詩嬌道:“張書記去京城的時候我們認識的,他人很好,還幫過我一個大忙。”洪詩嬌嫵媚的向張揚眨了眨眼睛。
  張大官人發現這丫頭很會放電,得虧自己閱盡人間春色,不然還真容易被她給迷惑住。
  張揚笑道:“你們聊,小洪啊,有時間我請你吃飯。”張大官人也就是那麼一客氣。可沒想到洪詩嬌跟著就來了一句:“那就晚上吧!今晚我不走,去我姑媽家住!”
  這下反倒論到張揚愣住了,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總不能再給收回來,張揚點了點頭道:“好啊!”
  洪詩嬌挽著姑媽的手臂向張揚道:“那我等你電話。”
  張揚道:“啥?”
  洪詩嬌撅起櫻唇道:“你們當官的都是貴人多忘事,看你的樣子,八成把我的電話給忘了吧,那好,我回頭給你打。”
  張大官人只能點了點頭,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臉上不由得露出苦笑,自己幹嘛多那一句嘴,這洪詩嬌的性格有點過於外向了,當著洪長青的面表露的和自己這麼親密,洪長青還不知怎麼想呢?其實自己對她是一點想法都沒有,雖然洪詩嬌還是有那麼一些誘惑力,可張大官人也不是剜到籃子裡都是菜啊!
  張大官人正琢磨這件事的時候,傅長征敲門走了進來,他把幫張揚寫好的保稅區申請書交給了他。
  張揚對傅長征的文筆一直都是相當信任的,看都不看就收到了抽屜裡。
  傅長征道:“張書記,您看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張揚道:“你辦事我放心。”張大官人心裡明白,這種申請書只不過是一個形式,你寫的再漂亮也起不到關鍵性的作用,想促成這件事,最終還得通過關係。
  傅長征並沒有像過去那樣送完東西馬上就離去,而是低聲道:“張書記,我聽說洪主任去招商辦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不錯,以後這邊的工作你就要全部負責起來。”
  傅長征道:“她畢竟在這個位置上幹了這麼多年,我來了沒幾天就頂了她的位置,不好吧。”
  張揚笑道:“什麼好不好的?我又沒虧待她,別看現在招商辦主任的位子不怎麼樣,可是等到保稅區成立,這可是炙手可熱的肥缺,別人想都想不來,我讓她去是便宜她了。”
  傅長征道:“洪主任那邊不會有什麼想法吧?”
  張揚笑道:“我說你怎麼跟個娘們兒似的?你好好幹你自己的工作就是,幹嘛要杞人憂天?”
  傅長征想想也是,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張書記,這份申請書您還是看看,不足的地方,我馬上修改。”
  張揚點了點頭道:“成,週末我去東江走一趟,順便把申請書給宋書記送過去,在此之前我一定抽時間看看。”
  傅長征道:“張書記,我媽病了,我想請幾天假,去豐澤看看她。”
  張揚道:“趕緊去,讓周山虎送你過去,需要什麼,只管跟我說。”
  傅長征笑道:“也不是什麼大病,我估計是老人家想我了,我回頭坐長途回去,沒什麼事的話,我明天下午就回來。”
  張揚道:“長征啊,回頭我讓人給你安排大點的房子,把父母都接過來吧。”
  傅長征搖了搖頭道:“他們在家裡呆慣了,不願意換環境。”
  張揚笑道:“跟我家人一樣!”

卷十 第970章 雀啄眼
  張揚下班之前,洪詩嬌真的打電話過來了,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嬌滴滴,柔得似乎要滴出水來,張大官人本想去富臨漁港吃飯,可洪詩嬌要吃海鮮燒烤。
  張大官人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美女大部分都喜歡吃燒烤。他本以為洪長青和洪詩嬌會一起過去,可等他到了地方,卻發現只有洪詩嬌一個人在那裡。
  張揚看了看時間,確信自己沒有遲到,笑道:“我還以為我晚來了呢。”
  洪詩嬌道:“知道你是大忙人,所以我提前到了,點好了菜!”
  張揚在長條桌前坐下,發現洪詩嬌已經點了不少海鮮,他笑道:“很豐盛啊!”
  洪詩嬌道:“你別害怕,這頓我來請!”
  張揚道:“那怎麼能成呢?來到濱海,我是地主,當然要由我來請!”
  洪詩嬌道:“我也是地主,我可是土生土長的濱海人。再說了,能請到張書記吃飯已經是我的榮幸了,這一頓是為了感謝你在京城幫我解圍的。”
  張揚笑道:“小事一樁,不必再提了!”
  洪詩嬌拿出一瓶二鍋頭原漿,她專門從京城帶過來的。
  張揚接過酒打開了,問洪詩嬌道:“你喝酒還是飲料?”
  “當然喝酒!”洪詩嬌居然表現的非常豪氣。
  張大官人給她倒了一杯,方才問道:“洪大姐怎麼沒來?”
  洪詩嬌撅起櫻唇,不滿的白了他一眼道:“你占我便宜啊!”薄怒輕嗔,非常的誘人。
  張大官人笑道:“沒那意思,我真是叫習慣了,話說我真沒把你當侄女看啊!”
  洪詩嬌端起酒杯跟張揚碰了一下:“罰你喝酒,討厭了!”
  張大官人覺著有趣,喝了半杯,看到洪詩嬌只是淺嘗輒止,微笑道:“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洪詩嬌道:“我姑媽身體不舒服,所以在家裡等著了,反正回頭你也回海洋花園,我坐你車回去。”
  張揚點了點頭,心說白天見到洪長青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身體不舒服了?難道是因為自己讓她去招商辦的緣故?想到這裡禁不住問道:“嚴重嗎?”
  洪詩嬌笑道:“不嚴重,否則我哪能安心出來陪你吃飯。”
  張大官人認為洪詩嬌的用詞很不準確,今天明明是自己出來陪她吃飯。
  兩人聊天中不免談到了京城的事情,洪詩嬌道:“我最討厭的就是陳崗那個老色鬼,只要看到女孩子,兩隻眼睛就眯成一條縫,喘氣都粗了,呼哧呼哧的,跟條狗似的。”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
  洪詩嬌道:“你笑什麼?他那人就是這樣。”
  張揚道:“駐京辦那種地方工作性質比較特殊,接觸領導也多一些。”
  洪詩嬌道:“你什麼意思啊,我可不是隨便的人!”
  張揚道:“你想多了,我沒其他意思。”
  “喝酒!”洪詩嬌端起酒杯,這次喝了一大口。
  張揚一杯酒已經下肚了。
  洪詩嬌吃了口菜,才拿起酒瓶給張揚滿上,笑盈盈道:“說真的,我都不想在駐京辦幹了,張書記,乾脆我回來跟你混吧,我給你當秘書行嗎?”
  張揚道:“得了吧,你不知道規定啊,我只能配男秘書,你這麼漂亮,給我當秘書肯定鬧緋聞。”
  洪詩嬌道:“我不介意啊!”
  張揚道:“你不介意我介意,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洪詩嬌笑道:“行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省委書記的女婿似的,你放心,在我心中,早就把你列為已婚男人的類別了,雖然你很有魅力,但是我警惕性很強的,破壞人家庭的事兒我才不會幹呢。”
  張揚道:“小洪啊,咱倆好像跑題了吧。”
  洪詩嬌格格笑了起來:“是跑題了,還不是你帶的。”
  張揚道:“那好,不說,咱們喝酒。”
  兩人又碰了碰酒杯。
  洪詩嬌道:“張書記,都說你和項書記關係不好,可是這次我在京城看你們關係還很和睦啊。”
  張揚落下酒杯道:“事情是在不斷發展變化的,我和項書記又沒什麼私人恩怨,我們過去的確發生過一點不快,可都是為了工作。”
  洪詩嬌道:“打我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是幹大事的人。”
  張揚道:“別抬舉我,我這人容易飄,真要是飛到天上去了,我哭都來不及。”
  洪詩嬌道:“別怕,有我呢,我幫你把根留住!”
  張大官人聞言這心裡頭抽抽了一下,這話透著曖昧啊,抬頭看了看洪詩嬌已經是滿面紅暈,不知是喝酒還是害羞的緣故,粉面桃腮顯得格外誘人。
  張大官人暗自提醒自己,千萬要警惕,洪詩嬌跟自己認識沒多久,這丫頭的底細自己是一點都不清楚,誰知道她抱有怎樣的目的?想到這裡,張揚岔開話題道:“你在駐京辦工作,一定知道很多市里的內幕消息吧?”
  洪詩嬌點了點頭道:“知道一點,比如說你和陳崗的恩怨。”
  張揚笑道:“別瞎說,我和誰都沒有恩怨。”
  洪詩嬌道:“還說沒有,北港體制裡的誰不知道你們兩人不對乎啊,你剛來濱海就把他親弟弟給炒了,陳崗不恨你恨誰?”洪詩嬌借了點酒興倒是敢說。
  張揚道:“陳凱調職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是上頭的決定,他恨錯人了。”
  洪詩嬌道:“拉倒吧,誰上臺不用自己人,我都聽說了,現任公安局長程焱東是你的老下級了,如果你不點頭,他能到濱海來?”
  張揚望著洪詩嬌唯有苦笑,這丫頭怎麼喝點酒什麼話都往外倒?自己畢竟是位領導,她當著自己的面說話也忒不避諱了。不過張揚覺著也有些意思,他故意試探道:“我還讓你姑媽去當招商辦主任呢,她該不會也覺著我是故意針對她吧?”
  洪詩嬌又喝了一口酒道:“我雖然只是個小小的科員,可是在駐京辦呆久了,多少也知道一些官場上的規則。”
  張揚笑道:“說來聽聽,我跟你學學!”
  洪詩嬌道:“官場上最講究團結,說好聽了是團結,可說穿了就是拉幫結派,團結自己身邊一切可以團結的人,至於不能團結的,就會進行堅決果斷的打擊,誰不用自己的人啊,在官場上,想要獲得提升,就得成為領導的自己人。”
  張揚道:“你看得那麼透徹,陳書記都想發展你成為自己人了,你為什麼還要拒絕?”
  一句話把洪詩嬌問得滿臉通紅,她啐道:“你看他那個熊樣,我看到他都想吐!”
  張大官人心說,這洪詩嬌是沒遇到合適的,如果不是陳崗想規則她,換成了自己,恐怕這丫頭十有八九不會拒絕,張大官人望著洪詩嬌眼波流轉的媚眼兒,也覺著這妮子的確有些味道,此時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霍然清醒了過來,自己怎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洪詩嬌絕不是一個單純如紙的雛兒,對待這種女人還是要多個心眼,小心為妙,這電話來得及時。
  他拿起電話,聽到那邊咿咿呀呀的聲音,張大官人的內心頓時溫暖了起來,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觸填塞了他的心頭,這聲音來自于他的親生骨肉,他的兒子天賜。
  張揚拿著電話走向不遠處的海灘,他低聲道:“寶貝兒!”
  電話那頭格格笑了起來,雖然小孩子還不會說話,但是張揚仿佛看到了兒子的樣子,思念隨著他的血液奔流。
  安語晨終於拿過了電話,輕聲笑道:“他聽到你的聲音就會開心的笑。”
  張揚道:“那是當然!我好想你們!”
  安語晨道:“我也一樣,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下個月我會回去一趟。”
  張揚忽然想起下個月就是清明節了,安語晨這次回來十有八九是為了去清臺山掃墓。
  張揚道:“帶天賜一起回來嗎?”
  安語晨道:“不方便,而且我也不想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
  張揚低聲道:“對不起!”
  安語晨道:“別胡說,我已經很幸福,真的,很幸福!沒有你,我活不到現在,更不會擁有活潑可愛的天賜,上天對我實在太厚愛了,現在你在我心裡已經退居到第二位了。”
  張大官人道:“說得我都有些嫉妒那小子了。”
  安語晨笑道:“等下個月回去,我給你帶些他的照片和錄影,讓你看個夠。”
  張揚道:“好!”
  安語晨道:“最近有沒有見過夢媛?”
  張揚道:“沒有,倒是通過一次電話。”
  安語晨道:“我很擔心她的狀態,這次回去想跟她見見面,好好開導開導她。”她和喬夢媛過去曾經在生意上多次合作,兩人之間的友情頗深。
  張揚道:“夢媛是個堅強的人,喬家的事情如今也已經雲開霧散,相信她早就從低潮中走出來了。”
  安語晨道:“有機會,你還是多開導開導她,她聽你的。”
  張大官人揣著明白裝糊塗道:“這話從何說起。”
  安語晨道:“別忘了一句話,旁觀者清,你是什麼人,我現在清清楚楚。”
  張大官人笑道:“我對你的愛那是赤裸裸毫無保留。”
  “我呸!等見到你再跟你算帳!”
  張揚道:“替我親兒子一下,也讓兒子替我親你一下!”
  安語晨的聲音變得溫柔了起來,她小聲道:“等見了你,一定讓你親個夠。”
  張大官人回到洪詩嬌身邊,洪詩嬌滿懷深意地看著他:“女朋友?”
  張揚笑了笑:“你好奇心蠻重啊!”
  洪詩嬌道:“我聽說你未婚妻挺漂亮的,還很有錢!”
  張揚道:“以後應該有機會見到,那啥,別老說我的事兒,你有男朋友了嗎?”
  洪詩嬌顯得忸怩了起來,她搖了搖頭道:“沒有!”
  張大官人一臉的不相信:“不可能吧,這麼一大美女居然沒有男朋友?你年紀也不小了!”
  洪詩嬌笑嗔道:“你真討厭,變著法子說我老!喝酒!”
  張揚道:“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洪詩嬌道:“張書記,你好八卦啊!想知道就把那杯酒給了喝了。”她薄怒輕嗔,很善於表現自己的風情,張大官人暗贊,如此年輕就這麼善於利用自身資源,假以時日,這個洪詩嬌的前途不可限量。
  張大官人樂呵呵喝了那杯酒,洪詩嬌居然也把杯中酒給幹了,她帶了一斤酒,沒多長時間已經被他們兩人喝了個底兒朝天,洪詩嬌道:“跟你喝酒真痛快,要不咱們再來一瓶。”
  張揚道:“差不多就得了,別喝多了!”
  洪詩嬌道:“你怕什麼,我一女孩子都不怕!”她揮手想叫酒。
  張揚道:“得,你真想喝我去車裡拿,這外面的酒我還真不放心。”他起身去車裡拿了一斤大明春回來,最近劉金城給他送了不少,張揚基本上都隨車備著。
  從洪詩嬌言談舉止來看,她應該沒喝多,有點酒意是真的,只不過是有些興奮,她品了口大明春道:“這酒不錯,比我帶來的好。”
  張揚道:“女孩子,尤其是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在外面還是少喝點,萬一喝多了,遇到壞人了豈不是麻煩。”
  洪詩嬌道:“我覺著你不像壞人。”
  張揚道:“人不可貌相啊!”
  洪詩嬌道:“萬一我看走眼了,我也認了!”
  張大官人心說這丫頭可不簡單,表面上裝得天真爛漫,保不齊心機不是一般的深,他呵呵笑了一聲,端起酒杯咕嘟灌了一口,內心盤算起來了,再喝兩杯趕緊把她送回家去,真要是把她給灌多了豈不是麻煩?
  洪詩嬌忽然歎了口氣道:“我常常會看錯人。”
  張揚道:“年輕人看錯人是難免的,隨著你年齡的增長,鑒別能力也逐漸增強。”
  洪詩嬌道:“我都二十四歲了,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別擺出一副長輩的樣子教訓我。”
  張揚笑道:“得,我不說,你說!咱們接著剛才的話題往下聊,你男朋友幹啥的?”
  洪詩嬌道:“都說了沒有,過去曾經有過,不過……噯!”她歎了口氣不往下說了。
  張揚看到她表情變得有些低落,知道自己無意中問到人家傷心的事情了,趕緊端起酒杯道:“得,你當我沒問,咱不聊這事兒了。”
  洪詩嬌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喝酒!”一仰脖,滿滿一玻璃杯白酒幹了下去。
  張大官人愣了:“別喝這麼急啊!”
  洪詩嬌將空空的酒杯對著他,眼中居然浮現出一抹淚光,她笑了笑道:“沒事兒,我喝不多,其實我曾經愛過一個人,那還是我高中的時候,他是我老師。”
  張大官人沒好意思插話,他壓根也不想探尋洪詩嬌的隱私,可現在她主動說出來了,自己也不好意思打斷。
  洪詩嬌道:“你看過瓊瑤的窗外嗎?”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最煩看那玩意兒!”
  洪詩嬌笑了笑,拿起酒瓶給他倒上,自己又滿了一杯:“張揚,不!對不起,張書記……”
  張揚笑道:“沒關係,你叫我名字就挺好,這又不是在單位,稱呼官銜挺彆扭的。”
  洪詩嬌道:“那我高攀一下,叫你聲張大哥吧,我那是才十七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在我眼中他是完美的,他的一切都充滿了魅力,所以我不顧一切的愛上了他,儘管他已經結了婚,有了妻子,有了女兒,可是我還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張大官人對這種故事不是第一次聽說,他真不想打聽別人的隱私,可今兒明顯洪詩嬌把他當成知心大哥了,連心中這麼隱秘的事兒都往外倒。

  洪詩嬌端起酒杯又要喝,張大官人慌忙阻止道:“小洪,別喝了,借酒澆愁愁更愁,事情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早就該忘了。”雖然不知道後來怎樣,張大官人已經猜到了結局。
  洪詩嬌道:“我看錯了人,我喜歡上了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張大官人趕緊向周圍看了看,此情此境要是讓別人看到,指不定會誤會他對她做了什麼呢。
  不過洪詩嬌還是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拿起紙巾擦去眼淚,向張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讓你見笑了,今天我不知是怎麼了,可能是喝了點酒,連這種事都告訴你了。”
  張揚道:“沒事兒,證明你把我當朋友了。”
  洪詩嬌道:“自從那件事過後,我對感情就抱有一種說不出的畏懼感,可能這就是心理陰影吧,這麼多年,我再也沒有戀愛過。”
  張揚道:“天涯何處無芳草,對你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洪詩嬌道:“謝謝你能聽我嘮叨這麼多,我敬你!”
  張揚道:“酒還是少喝點,喝多傷身。”
  洪詩嬌道:“我真沒事兒,平時我能喝斤半二鍋頭呢。”
  張揚笑道:“平時是平時,人心情不好的時候,酒量就會大打折扣,咱們還是少喝酒多吃菜,回頭我安全把你送回家。”
  雖然張揚說讓洪詩嬌少喝一點,可她還是喝了不少,張大官人總不能奪她的杯子,唯有自己多喝點,兩斤酒終歸還是喝完了,張大官人估算了一下,洪詩嬌也得喝七八兩。
  一直到上車,洪詩嬌都表現的很正常,可汽車啟動之後,她似乎就有些酒意上頭,開到中途,坐在副駕上的她就歪倒在張揚肩頭。
  張大官人頗為無奈,他驅車來到海洋花園,將洪詩嬌送到洪長青的家門前,平時洪長青很少在這邊住,張揚看到家裡只有一盞小燈亮著,去摁了摁門鈴,老半天也沒見有人過來開門。
  洪詩嬌這會兒居然醒了,她輕聲道:“我姑媽可能散步去了……張……大哥……我在門口坐著等她就行,你先回去吧……”
  張大官人看到她搖搖晃晃的走下車,沒走兩步就差點栽倒在地上,趕緊扶住她,看了看周圍,張大官人還是顧及影響的,早知道洪詩嬌今晚會喝多,他說什麼也不會去陪她吃飯。
  張揚想了想,還是先把洪詩嬌帶到他家裡歇歇,這貨從來都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這是說好聽了,說難聽的就是見到漂亮女人,意志就有些不堅定。張揚帶著洪詩嬌來到自己家裡,給洪長青打了一個電話,對方的電話無人接聽,那邊洪詩嬌已經吐了起來。
  張大官人這個狼狽啊,他慌忙去拿盆,心中暗罵自己,這不是沒事找事嗎?今晚哪根筋不對,跟她喝了這麼多?
  洪詩嬌吐完似乎又清醒了,一臉慚愧道:“對不起,我……我喝多了……”
  張揚道:“早就說讓你別喝這麼多嗎?”
  洪詩嬌道:“張書記,您放下……回頭我來收拾……”
  張揚道:“還是我來吧,你去盥洗室洗洗,回頭讓你姑媽看見就不好了。”
  洪詩嬌從沙發上站起來,雖然身體搖搖晃晃的,不過基本上還能走成一條直線。
  張大官人很少這麼服侍別人,皺著眉頭,把地上的那灘穢物掃了,又把沙發巾都扯了下來。他越想越是懊惱,自己這不是倒楣催的嗎?和洪詩嬌又不是很熟,沒事兒喝這麼多,聊這麼深幹啥?
  張揚這邊整理著,忽然聽到盥洗室內傳來一聲尖叫,張大官人心中一怔,這洪詩嬌進去沒多久該不會又鬧出什麼亂子來?他考慮到男女有別,沒有馬上沖進去,揚聲道:“小洪?怎麼了?”
  洪詩嬌穿著貼身的胸罩短褲就沖了出來,她頭髮還是濕的,似乎被什麼給嚇著了,尖叫著,一下就撲到了張揚的懷裡,緊緊抱住張揚的身軀,魂不附體道:“救命!救命!蛇……你家浴室裡有蛇……”
  張大官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浴室裡面怎麼會有蛇?還沒等他理清頭緒,就聽到外面傳來咣!地一聲巨響,張書記家的房門竟然讓人一腳給踹開了。
  外面沖進來一男一女,女的是縣委辦公室主任洪長青,男的四十多歲,身材魁梧,膀闊腰圓,一看就是一個練家子,當他看到眼前的情景,一雙眼睛幾乎就要暴出來了,額頭上滿是青筋,怒吼道:“混帳東西,你敢欺負我女兒!”
  懷裡抱著一個誘人的肉體,聽到對方的一聲大吼,張大官人的頭腦嗡地一聲就大了,麻痹的,老子整天玩鷹,想不到今天居然讓幾隻老家雀啄了眼睛,圈套,這麼低級的一個圈套,居然想把老子給圈進來!
  那男子怒髮衝冠,擺出一副沖上來就要和張揚拼命的架勢。從他剛才的那聲怒吼來看,他應該就是洪詩嬌的親爹。
  張大官人卻沒有絲毫慌張,想放開洪詩嬌,可洪詩嬌仍然摟著他的脖子,大有咬定青山不放鬆的架勢。
  洪長青攔住她哥哥洪長河,道:“究竟怎麼回事兒?”
  張揚道:“你別問我,你問她!”心中卻暗自冷笑,洪長青啊洪長青,你居然用這樣的伎倆來對付我,當我三歲小孩子嗎?看不出來?還是會中了你的圈套。但是他也明白,現在的形勢對自己不利,洪長青兄妹兩人顯然有備而來,否則不會上來就演出一場踹門的好戲。
  洪長青道:“詩嬌,到底怎麼回事兒?”
  別看洪詩嬌剛才挺利索,這會兒不說話了,只是哭,女人哭的時候往往是因為傷心委屈,哭是把自己定義為弱者的最簡單方式,很容易引起別人的同情。此時無聲勝有聲,這樣的表演更讓別人浮想聯翩。
  洪長河怒吼道:“還用問嗎?這個王八蛋欺負了我的女兒,我今兒非得活劈了她!”
  張揚仲出手指不留痕跡的在洪詩嬌身上一按,洪詩嬌只覺著身體一麻,軟綿綿倒了下去,張大官人雖然惱她設圈套陷害自己,可他也沒有做絕,而是抓住她的手臂輕輕將她放在沙發上。不得不承認,洪詩嬌的身材還真是不錯。
  洪長青脫下自己的外套給閨女蓋上,海洋花園並不大,他的吼叫聲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保安來了,周圍的鄰居也來了其中不乏縣長許雙奇、縣委副書記劉建設這樣的實權人物。
  洪詩嬌躺在沙發上,上身蓋著一件夾克,可是一雙雪白誘人的長腿還裸露在外,劉建設只是瞥了一眼目光就變得有些直了。
  洪長青這會兒充分發揮了她的表演天賦,眼圈兒也紅了,聲淚俱下道:“張書記……詩嬌把你當成朋友,她……她還沒結婚呢。”
  圍觀者根據這句話馬上做出了判斷,目光中充滿了憤怒,鄙視,唾棄的神情。
  張大官人不慌不忙道:“我不想解釋我對她也沒做任何事事情的結果怎麼樣,等她明天清醒之後,你們問她,現在你們都可以走了。我知道你們想什麼?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們想錯了洪大姐,這事兒,肯定會有一個結果,你滿意了嗎?”
  洪長青還沒說話,她哥哥洪長河已經從人群中跳了起來,怒吼道:“別人怕你我他媽不怕你,縣委書記咋地,欺負我閨女我一樣揍你!”一拳照著張揚的鼻樑上問候了過去。
  張大官人伸手輕輕一格,然後巧妙地扣住了洪長河的手腕,順勢一送,洪長河魁梧的身軀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一直飛出大門外撲通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
  其中自有多事之人,有人拿濕毛巾去給洪詩嬌擦臉,有人圍著洪長青七嘴八舌的問,大有非要把這件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勢頭。
  看到眼前情景,許雙奇和劉建設之流心底樂開了花心說你張揚也有今天,早就聽說你風流成性怎麼?這下玩出火了吧?想潛規則洪長青的侄女,結果被人家逮了個正著。現在人證物證俱在,就算你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這件事要是傳到宋懷明的耳朵裡,足夠你喝一壺的了。
  許雙奇假惺惺道:“究竟怎麼回事?這件事是不是有誤會?”
  洪長青望向張揚,張大官人的表情依如古井不波,這廝在官場中混了這些年也不是白白修煉的,臨危不亂是一個官員應有的起碼素質。張揚盯住洪長青的眼睛,說來奇怪,洪長青感覺他的一雙眼睛變化莫測,深邃而不可捉摸,看到最後仿佛如同墜入星河漩渦一般。洪長青在瞬間忽然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忘記了身邊還有什麼人。
  耳邊聽到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道:“洪大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洪長青道:“是你自找的!”
  所有人聽到洪長青的這句話都不由得一怔,卻見洪長青的目光盯住張揚道:“你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我當上縣委辦公室主任,付出了多少辛苦多少努力,現在你一句話就把我給撤了,還不是為了給傅長征讓路?你毀了我這麼多年的辛苦和努力,你知道我為此付出了多少嗎?”
  許雙奇和劉建設面面相覷,兩人都想不透洪長青究竟是哪根筋不對?連這種話也當眾說了出來。
  張揚歎了口氣道:“你以為我在針對你,所以你恨我?”
  洪長青道:“不錯,我恨你!我就是要你身敗名裂,我就是要你無地自容。
  張揚道:“今晚本來說好你陪同洪詩嬌一起過來吃飯,你推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只是故意不來?”
  洪長青道:“是!”
  張揚道:“洪詩嬌喝酒裝醉也是你的計畫之一?”
  洪長青點了點頭道:“不錯!”
  現場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有人已經猜到了這場荒唐鬧劇的始末,這會兒洪詩嬌似乎清醒了過來,她的目光充滿了驚愕和羞愧,她想開口阻止,可惜卻說不出話來。
  張揚道:“我送她回家的時候,看到你家裡亮著一盞燈,你當時是不是就在家裡,只是故意不開門?”
  洪長青居然又點了點頭道:“是!”
  周圍傳來竊竊私語,洪長青這個女人為了報復張揚,真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張揚道:“我把洪詩嬌帶到家裡,她吐得到處都是,想來都是表演了,然後,她藉故去盥洗室清洗,如果我沒猜錯,她去盥洗室的時候,還悄悄給你們打了電話,讓你們過來破門而入,而她,就在這個時候脫去衣服,裝出驚慌失措的樣子從裡面跑出來,將我抱住,這樣的場面被你們抓住,我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
  洪長青道:“都讓你猜中了,我就是要毀掉你的名聲,我要告你非禮我侄女,我要讓你身敗名裂。”
  許雙奇不得不感歎洪長青的計畫之精妙,也由此感歎最毒婦人心,這樣的伎倆自己是無論如何都幹不出來的。
  張揚道:“洪長青,你做這件事的過程中有沒有想過自己侄女的名節?有沒有想過她以後該如何去面對周圍人?”
  洪長青道:“值得!”
  張揚歎了一口氣,來到洪詩嬌身邊在她身上輕點了一記,洪詩嬌發出一聲悲鳴,裹著衣服,推開眾人逃也似的離開了張揚的別墅。
  洪長青此時仿若如夢初醒一般舒了口氣,她瞪大了眼睛,從周圍人鄙夷的目光中她意識到了什麼,雙手下意識地捂著腦袋,自己怎麼會什麼都說出來?洪長青焉能想到,張大官人對她用了迷魂大法,在洪長青迷失神智的情況下,讓她把事情的真相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張大官人並沒有接著往下問,只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就已經足夠了,洪長青這家人可謂是極品,居然不惜犧牲洪詩嬌的名聲來陷害自己,好在自己還有辦法讓她說出實話。
  許雙奇一張面孔陰沉的可怕,他冷冷哼了一聲,怒視洪長青道:“洪長青同志,你太過分了,居然利用這麼齷齪的方法去設計張書記,一定要追究你的責任。”
  縣委副書記劉建設附和道:“這件事不能這麼算了,一定要彙報給上級。”
  洪長青徹底懵了,她不知道自己剛才吃錯了什麼藥,把一個自認為天衣無縫的計畫弄得功敗垂成,她無法在周圍人的議論中抬起頭來,低著頭,轉身逃走。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幫看客也覺著尷尬起來,原本都是抱著過來看張揚笑話的心思,可沒想到卻親眼見證了他的無辜。很多人灰溜溜的溜走,但是許雙奇和劉建設這種人是不可能默不作聲的離去的。
  許雙奇來到張揚面前道:“張書記,你放心,這件事我們一定會徹底調查,並對洪長青的行為做出嚴肅處理。”
  張大官人卻笑道:“算了,這件事大家明白就好,我不準備追究,你們也不要張揚出去,洪詩嬌畢竟是個沒結婚的女孩子,可能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洪長青同志的表現一直都是不錯的,可能在她工作的問題上,我考慮不周,所以才會導致她產生了這樣的怨恨情緒。”
  劉建設憤憤不平道:“可是她的這種行為實在是太過分了,如果不嚴肅處理,以後還不知有多少人敢這麼幹!”他向許雙奇道:“許縣長,你說是不是?”許雙奇跟著點了點頭,倒不是他們想幫著張揚,而是他們想洗刷自己前來看熱鬮幸災樂禍的嫌疑。
  張大官人冷笑道:“建設同志以為我好欺負嗎?”
  劉建設被他問的一愣,慌忙搖頭道:“我沒這個意思,我真沒這個意思!”
  張揚道:“得饒人處且饒人,誰敢保證自己這輩子不會犯錯誤?這件事大家只當沒有發生過,算了!”

卷十 第971章 多一事
  張大官人心中明白,這件事雖然水落石出,但是難保有人不會借著這件事推波助瀾,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這種事兒他也不是第一次經歷,為了穩妥起見,張揚先給楚嫣然打了一個電話,這倒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張大官人是要她有個心理準備,千萬別聽這些風言風語。
  楚嫣然在這方面倒是大度,不但對張揚表現出絕對的信任,還讓他不用擔心,父親那裡由她去解釋。
  張大官人知道這件事肯定蓋不住,一切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事情第二天就傳得沸沸揚揚,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版本不同,有陰謀版,有香豔版,有暴力版,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不變的男主角,一時間張大官人又出現在北港的風口浪尖。
  北港市委書記項誠也聽說了這件事,他知道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找人去證實,他沒有直接問當事人,而是找到了縣長許雙奇,在這件事上許雙奇並不敢撒謊,把昨天發生的情況老老實實的複述了一遍,項誠搞清楚了這件事的前前後後,也覺著挺好笑的,洪長青想方設法的陷害張揚,結果到最後自己把事情給供了出來,這事兒怎麼想怎麼奇怪,可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也懶得去深究。
  北港市委書記陳崗也為了這件事專程來見項誠,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項書記,濱海出大事了!”
  項誠對陳崗的脾氣摸得很清楚,他笑了笑道:“什麼大事?”
  陳崗道:“還不是那個張揚,聽說跟縣委辦公室主任洪長青的侄女不清不楚的,搞得濱海滿城風雨。”
  項誠道:“濱海的風雨這麼快就刮到咱們北港來了。”
  陳崗道:“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我就看出他們兩人之間有些不對,當時應該提醒他們兩句來著,年輕人在感情上把握不好,就是容易出問題。”
  項誠道:“一個未婚,一個未嫁,無論他們之間什麼關係,都輪不到我們去過問。”
  陳崗詫異于項誠在這件事上表現出的淡漠,他認為這應該是對付張揚的一個大好機會,可是項誠居然不懂得去把握,難道項誠和張揚之間的關係不僅僅是表面好轉,而是本質上的改變?陳崗道:“這件事影響很壞啊,張揚畢竟是縣委書記,而且他是宋書記的未來女婿,這件事要是傳到宋書記的耳朵裡,宋書記豈不是要雷霆震怒?”
  項誠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不方便插手,現在宋書記都沒有什麼表示,咱們過問太多,豈不是有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之嫌?”
  陳崗尷尬道:“這……”
  項誠道:“如果確有其事,宋書記早晚都會追究,如果這件事只是捕風捉影,我們表現的太過關注,你覺著宋書記會怎麼想?”
  陳崗道:“還是項書記考慮的周到。”
  項誠道:“總而言之,這種事我們不方便插手,誰的事情,誰自己去處理好。”
  陳崗跟著點了點頭。
  項誠又道:“濱海開發區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可農業部還是對我們不依不饒,喬部長點名讓我去農業部說明情況,近期我還得往京城走一趟。”
  陳崗道:“最近的事情可真不少啊!”
  項誠道:“所以這種小事,我哪有時間去管,人家的感情事和我們無關,不過張揚的工作能力還是不錯的,困擾開發區的搬遷問題已經解決了。”
  陳崗嗤之以鼻道:“運氣好罷了!”
  洪長青這兩天一直都沒在濱海行政中心出現過,她請了病假,雖然她知道這次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可能躲一時是一時,她不敢去面對張揚,洪長青到現在都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中了哪門子邪,好端端的,怎麼自己就把自己給賣了?如果她不說出真相,張揚肯定要百口莫辯。聖堂洪長青認為,自己不可能再回濱海了,即便是張揚不追究這件事,濱海也沒有她立足之地,是時候考慮自己換個單位的事情了。
  張揚的心情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受到影響,因為這件事,他對女人又多了一個心眼,這個世上好女人不少,可陰險歹毒的女人也不少,張揚只是有些不解,像洪詩嬌這樣的女孩子,沒理由陷害自己?自己又沒坑過她,非但如此,在京城還幫住她解圍,洪詩嬌為什麼要恩將仇報?
  張揚對這件事的看法是,洪詩嬌必有所圖,肯定是某種不為人知的誘惑打動了她,所以洪詩嬌才會甘心拿自己的聲譽做賭注。
  張揚決定不再想這個問題了,無論怎樣,事情都已經過去,自己也不是無懈可擊,如果他的警惕性再高一點,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洪長青姑侄倆壓根就不會找到任何的機會。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落實濱海保稅區的事情,他要前往東江一趟,親自將保稅區申請書遞到宋懷明的手中,當然,張揚急於去東江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將近期發生的事情向宋懷明解釋一下,借機也躲避一下謠言的風頭。
  張大官人這次沒有開車,而是選擇坐軟臥前往,依著過去的規矩,縣委書記出差都是要有幾個陪同人員的,軟臥的包廂會被他們包下來,以免有他人打擾領導的工作和休息,但是張大官人對此已經做了嚴格規定,領導出差沒必要搞這麼大的排場,他選擇一個人前往東江,而且這件事並沒有做出聲張,只是讓周山虎把他送到火車站,他背著旅行袋,拿著火車票,走入了候車室。
  張揚最近很享受這種融入人流的感覺,在火車站這種地方,沒有人會注意到他,每個人都是過客,人容易對習慣厭倦,當他習慣于成為眾人矚目的中心之後,也產生了一種厭倦,反而覺著行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充當一個普通的過客也是一種舒服的感覺。
  可張大官人註定無法扮演好一個普通的過客,他走向檢票口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叫他:“張書記!”
  張揚一回頭,看到了美女記者武意,她身上背著一個行李袋,手裡還拉著一個大大的拉杆箱,右手還拿著塑膠袋,額頭上已經冒汗了。
  張揚笑道:“這是去哪兒採訪啊?”
  武意道:“不是採訪,是去省台幫忙,一個月。快,幫我拿行李,就快累死我了。”
  張揚幫她把行李袋接了過來:“至於帶這麼多東西嗎?”
  武意道:“你去哪兒?”
  張揚道:“東江!”
  武意笑道:“巧了,咱倆同路,這下有人給我幫忙拿行李了。”
  張大官人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和武意一前一後走出了檢票口,武意看了看張揚的車票,她也是軟臥,和張揚一節車廂,不過不在一個包廂,兩人上了火車,武意跟著張揚來到他的車廂,跟張揚對面的那位換了車票。
  或許是因為洪詩嬌的事情多少留下了一些心理陰影,張大官人今天話不多,把東西放好之後,自己脫鞋躺到了床上。
  武意就在他的床邊坐下了:“噯,你怎麼對我愛理不理的?”
  張大官人道:“我師父說了,這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見了千萬要躲開。”
  武意格格笑了起來,她從塑膠袋中取出了兩瓶飲料,擰開了一瓶遞給張揚,張大官人喝了一口道:“天熱,你別貼我這麼近!”
  武意瞪了他一眼道:“你當我巴結你啊!”
  張揚道:“男女授受不親,咱倆還是保持點距離的好。”
  武意啐道:“你腦子壞掉了。”她挪了挪屁股,並沒有離開張揚的小床,而是靠近車窗,上半身把張揚的光線都給擋住了,身上的幽香一縷縷鑽入了張揚的鼻子裡。
  張大官人心說老天爺啊,今年我是不是犯了桃花煞,越是想逃,越是遇到漂亮姑娘。這廝拿出一本書,裝著翻看。
  武意道:“最近聽說了你的不少新聞啊!”
  張揚道:“我這種人從來都不缺新聞,你們當記者的不就是喜歡我這種新聞人物嗎?”
  武意笑著回過頭來:“臭美吧你,對了,我聽說一件事,不知真的還是假的,都說你利用職權之便,調戲人家小姑娘。”
  張大官人道:“你覺著可能嗎?”
  武意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這種事誰知道呢。”
  張揚道:“咱倆認識這麼長時間,你長得也算是有三分姿色,我調戲過你沒?”
  武意抗議道:“什麼叫三分姿色,我怎麼也算得上一美女吧?”
  張揚道:“可能我審美觀苛刻了點,按照大眾眼光,你勉勉強強也能算得上一美女。”
  武意知道這廝故意氣他,揮拳在他肩膀上捶了一記,起身回到自己的鋪位上躺著,氣鼓鼓望著張揚道:“不理你了,傷本姑娘自尊了!”
  張揚道:“武大記者的心理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脆弱?今兒咋那麼巧啊?你該不是專門過來跟蹤採訪的吧?”
  武意道:“就你也配,在濱海一畝三分地還算個任務,離開濱海你算個屁!”她也是個直性子,一向快人快語。
  張大官人聽她忍不住爆粗,自己卻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中同包廂的兩名乘客進來了,居然都是女孩子,長得也都還不錯,送她們過來的是位中年婦女,她很警惕地看了張揚一眼,然後跟武意打了個招呼,很客氣的請武意幫忙途中照顧兩個女孩子一下,因為那倆女孩都是第一次出門,前往東江報考音樂學院的,這次去是為了專業考試,到了東江火車站會有人接她們。
  武意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火車開動之後,武意和兩個女孩子攀談了一起來,這兩個女孩一個叫肖依,一個叫蘇甜,她們都是北港第一中學的高中生,是同班同學,也都是第一次出遠門。本來家長是要陪著一起過去的,可是肖依的父母身體不好,蘇甜的父親在東江工作,在她們的堅持下決定自己過去,從兩人的穿著打扮來看,家境都不錯,普通家庭的子女一般是不捨得乘坐軟臥的。
  武意跟她們聊得開心,兩個女孩也很快就認出了她是電視臺的主持人,武意在北港電視臺露臉的機會雖然不多,可是她俏麗的長相還是被不少人記住,三個女人一台戲,無論年齡大小,她們熟絡之後就姐姐妹妹的喊了起來,張大官人反倒成了被冷落的那個,不過張揚也樂得清靜,躺在自己的鋪位上,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
  睡夢中覺著自己仿佛躺在了床上,身體隨著波浪搖晃,睜開雙眼,方才發現只不過是自己的錯覺,原來是武意扶著他的肩膀在晃。
  張大官人苦笑著抱怨道:“你就不能讓我安生睡一會兒?”
  武意道:“我這不是好心喊你吃夜宵嗎?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一旁兩個女孩子都跟著笑了起來。
  當著幾位女孩子的面,張大官人還是要表現出一定的風度的,他坐起身打了個哈欠,卻見小茶几上已經擺上了幾樣小菜,肖依和蘇甜帶來了燒雞、牛肉、香腸,看來家裡人幫忙準備的東西真不少。
  武意也帶了不少的小吃,這方面肯定是女孩子的強項。
  張大官人出來就沒帶多少東西,本打算去餐車隨便吃點,可看到她們準備的這麼豐盛,也就懶得跑那一趟了。
  武意幫忙介紹張揚他們認識,當然沒把張大官人的官銜抖出來,她只說張揚是位政府工作人員,兩位小女孩對張揚沒有太深的印象,很熱情的叫他張大哥。
  張揚原沒打算喝酒,武意去餐車拿了兩瓶啤酒。
  肖依和蘇甜畢竟沒有正式步入社會,說話辦事都顯得非常稚嫩,張揚問起她們所學的專業,肖依學的是長笛,蘇甜學的是小提琴,這次她們專程去參加東江藝術學院的專業考試。
  提到東江藝術學院,張揚不由得想起了何歆顏,何歆顏最近接了部電影,一直都在越南拍攝,說起來他們已經有幾個月沒見面了。
  武意道:“兩位小妹妹,我得提醒你們,現在專業成績也不是單憑實力能夠決定的,事先要找些關係,教授的印象分很重要,如果事先能夠做些工作,你們的專業打分可能會高不少。”
  張揚笑道:“我說武記者,你別把社會說的那麼黑暗,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公平存在的,別把兩位小妹妹給嚇著了。”
  蘇甜的性格更為活潑外向,她眨了眨眼睛道:“我爸也這麼說,其實之前也做了一些工作,可是找不到直接的關係。”
  武意道:“你們找這位張大哥,他無所不能,只要他說句話,東江藝術學院的校長都得給面子。”
  張揚慌忙擺手道:“你別害我了,我一中專生,哪認識人家,你別誤導人家小姑娘。”
  武意只是故意逗他呢。
  這一夜還算安穩,張大官人和三位美女共處一個包廂,也表現出充分的克制力,應該說他壓根就沒有任何的邪念,洪詩嬌的這件事讓張大官人得到了一個教訓,女人是老虎,今晚陪著三隻老虎睡覺,還是老實為妙。
  張大官人這一趟無疑充當了一個苦力的角色,火車在第二天淩晨四點抵達東江,天還沒亮,三位女孩子聊出了感情,武意真把自己當成了老大姐,可出力的活都交給了張揚,張大官人左右手一個大包,身上還得背著一個,跟在三位美女身後走向出站口,心中這個無奈啊,老子是縣委書記噯,過去都是人家給我拎包,怎麼今天倒過來了?

  等他們出了火車站,肖依和蘇甜兩人張望著,並沒有從迎接的人群中找到蘇甜的爸爸,張揚本以為到了這裡就該分手各奔東西了,可是武意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擔心兩個小女孩沒有出門的經驗遇到壞人,非要在那裡陪著她們等著,張大官人也不好獨自走開,站在出站口等了半個多小時,仍然不見有家人過來接她們。
  蘇甜急得直跺腳:“我爸八成又睡過頭了。”她打了幾次手機,都無人接聽。
  武意望向張揚道:“怎麼辦?”
  張揚心說還不是你多事?跟人家又不熟,非得攬下這麼多事情,這武意還真是個事兒麻,可張大官人心裡埋怨歸埋怨,也幹不出拍屁股走人的事兒。張揚道:“要不這樣吧,先找個地方把行李放下,然後吃點早餐,說不定一會兒就能聯繫上了。”
  武意點了點頭,她低聲道:“你東江朋友多,找人過來接我們啊!”
  張揚看了看手錶,剛剛四點半,這會兒多數人都在睡覺呢,他也不好意思折騰朋友,伸手攔了輛計程車道:“去省政府招待所吧,我已經預訂過房間,你們把東西先放我那裡,休息一下吃點早飯。”
  兩位小女孩顯然沒有什麼主見,換成別人她們也會懷疑,可是她們認出武意是電視臺主持人,而且一路上和武意聊得投緣,認為武意肯定不會騙她們,武意的朋友也不是壞人,所以想都不想就跟著張揚去了。
  張揚在省政府招待所事先訂好了房間,去登記入住之後,自己把行李放回房間,等他把一切做完已經是早晨五點半了,招待所的自助餐要在六點半才開始營業。
  張揚只好帶著她們幾個來到省政府招待所對面的餐廳吃了早點,在這個過程中,蘇甜不停撥打著她爸爸的電話,可始終無人接聽,她明顯有些焦急。
  張揚道:“別怕,你把你爸爸的地址給我,等吃完早點,我找車送你們過去。”
  武意道:“是啊,先吃飯吧。”
  肖依和蘇甜這才點了點頭,兩人剛剛吃了點早餐,電話就打了過來,不過電話那頭說話的並不是蘇甜的父親,蘇甜聽出不是父親的聲音有些愣了,她警惕的問道:“你是誰?”
  對方道:“你是蘇廣成的家人嗎?”
  蘇甜道:“我是他女兒!”
  “我是白沙區事故大隊,你最好馬上過來一趟,蘇廣成涉嫌酒後駕駛,肇事逃逸,現在已經被公安機關拘留,傷者被送到了省人民醫院,你儘快過來,對了,多帶點錢!”
  蘇甜一聽就懵了,那邊電話掛上,她眼淚就下來了。
  武意問了好半天,她方才抽抽噎噎的把事情說清楚。
  武意一邊安慰她,一邊朝張揚看了看,張揚心說這不是沒事找事嗎?自己來東江一攤子事,這剛下火車,武意就給自己惹了這麼多的麻煩,他打心底不想管這種閒事,可看這兩個小女孩也蠻可憐的,大家一路從北港過來,不幫忙也說不過去。
  他向武意道:“這樣吧,我跟你們一起過去看看,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這種事誰也沒有繼續吃早餐的心情了,張揚叫了計程車,把他們先送到了白沙區事故大隊,張揚可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上次因為替何歆顏和趙蕊雯出頭,和祁峰發生了衝突,結果鬧到了這裡,當時還鬧出了給他驗血查血液酒精含量的事情,結果整個白沙區事故大隊被張揚搞得灰頭土臉。
  這種事情會讓一些人的記憶深刻,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那麼湊巧,這次負責處理蘇廣成案子的正是上次和張揚打過交道的趙英壯,趙英壯看到張揚過來,他打心底就有些發怵,張揚的厲害他真切領教過。
  張大官人也記得趙英壯,笑眯眯道:“趙警官,這麼巧啊!”
  趙英壯嗯嗯啊啊道:“巧啊!張主任有事嗎?”他以為張揚還是東江新城管委會副主任。
  張揚道:“來瞭解點事情。”他把自己的來意簡單說了。
  趙英壯知道他是為了蘇廣成的事情來的,歎了口氣道:“那個人,宿酒未醒,大清早在街道上飛車,結果撞傷了一位晨練的老爺子,可惡的是他沒有停車看看人家的傷情,反而開車逃了,你說這種人可不可惡?”
  蘇甜在一旁聽著,又哭起來了。
  趙英壯瞭解她是蘇廣成的女兒後,也沒有把話說得太重:“現在那位老爺子已經送醫院了,蘇廣成被我們扣了,酒後駕駛,肇事逃逸,已經違法了,當務之急,先給人家把傷治好,如果認罪態度好,還能爭取個寬大處理。”
  張揚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他也沒什麼辦法,不是不願幫忙,這件事的確錯在蘇廣成,酒後駕駛,肇事逃逸,這連起碼的道德感都沒有,既然做錯了事,就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蘇甜和肖依只是兩個高三學生,在這件事上沒什麼主見,蘇甜給家裡打了電話,讓家裡準備些錢,家裡人趕到東江可能要晚上了。
  趙英壯不知張揚和蘇廣成是什麼關係,悄悄將他拉到一旁低聲道:“張主任,不是我不幫忙,這件事的確不好辦,我給你們出個主意,還是先去醫院見見傷者家屬,爭取獲得傷者諒解,只要他們同意私下解決,事情就好辦多了。”
  張揚明白趙英壯是在賣自己人情,他和蘇廣成不熟,如果不是湊巧遇到武意,又剛巧和這兩個女孩坐在一個車廂,這種事八竿子也打不到他的頭上,可既然遇到了,總不能不聞不問。
  武意是個熱心人,看到蘇甜哭得淚人似的,她不停安慰,離開事故大隊之後,叫上張揚一起打車去了省人民醫院,等到了地方張揚看到一輛輝騰車也在急診室門前停下,卻是祁山趕過來了。不用問肯定是武意打電話讓他來的。武意和祁山也算是老朋友了,知道這倆女孩兒沒錢,自己身上也沒帶這麼多,所以想到祁山這個超級富豪,讓他過來雪中送炭。
  祁山顧不上跟張揚打招呼,先來到武意面前問明瞭情況,從這一點上來說,祁山還是很夠朋友的,武意一個電話他愣都不打就趕過來了。
  來到急診室一問,病人已經送到骨科病房去了,據醫院所說是手臂骨折,肋骨多處骨折,還有輕微腦震盪。
  他們來到骨科病房,見到了已經趕到那邊的病人家屬,十多個刺龍畫虎的社會青年圍在病房門口,一看穿著打扮都不是什麼善類,聽說肇事方的家裡來人了,那幫小青年呼啦一下就把張揚幾個人給圍上了。
  蘇甜和肖依兩個小姑娘哪見過這種場面,嚇得臉色煞白。
  武意道:“幹什麼?來這麼多人幹什麼?有事說事兒,仗著人多想鬧事啊?”
  一個剃著禿頭的高個胖子從人群中走了過來,他穿著黑色襯衣,胸前的紐扣一直敞到肚臍眼,露出胸前色彩斑斕的彩色紋身,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是混社會的似的,他瞪圓了雙眼,指著武意道:“你是蘇廣成的家人?”
  武意還沒說話呢,蘇甜怯怯道:“蘇廣成是我爸爸……”
  那胖子兇神惡煞般盯住蘇甜:“你爸把我爺爺給撞了,現在還在搶救,他酒後開車,肇事逃逸,槍斃都夠了!”
  蘇甜嚇得又哭了起來。
  張揚有些看不過去了:“嗨,我說你一大老爺們嚇唬一小姑娘幹什麼?丟不丟人啊?”
  那胖子兩眼翻白惡狠狠盯住張揚道:“你他媽誰啊?我爺爺被撞了,我說句話都不行嗎?”
  張大官人正想發作,祁山道:“說話可以,事情已經發生了,大家還是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一談,生氣發火也解決不了問題。”
  那胖子咬牙切齒道:“少他媽跟我廢話,我告訴你們,撞我爺爺,算他媽你們撞對人了,先拿二十萬出來,然後再談,不然我讓那個蘇廣成把牢底坐穿。”
  蘇甜被嚇得小臉煞白,她哀求道:“求求你,你放過我爸爸吧,他只是一時糊塗。”
  武意拉住蘇甜道:“蘇甜,沒你事兒,求他幹什麼?”
  胖子的那幫朋友全都圍上來,有人陰陽怪氣道:“虎哥,父債子償,他閨女長得還不錯啊!”
  張揚一聽就火了,沖著那幫痞子道:“都給我放老實點啊,有事說事,別嚇唬小孩子。”
  胖子道:“你有種啊,現在我爺爺住院費都沒交呢,誰跟我去交錢?”
  祁山道:“多少?我先去交上,其他的事情回頭再談。”
  胖子打量著祁山,祁山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做人做事都有規矩,我們既然過來了,就是要承擔責任,無論錯在哪一方,你們最好放尊重點,不然大家都不好看。”
  胖子冷笑道:“你他媽誰啊?這裡輪得到你說話?”
  祁山笑了笑,他和張揚對望了一眼,兩人今天都是因為武意無辜捲入了這場風波之中,他們又豈會把這幫社會地痞看在眼裡。
  武意知道張揚不是個好脾氣,害怕他發作起來,不過張大官人直到現在表現的還算正常,他一直都在克制著自己的火氣。畢竟這事兒跟他沒啥關係,過來純粹是幫忙的性質。
  祁山也一樣,他幫忙繳了一萬塊錢的住院押金,本來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先把對方的火氣壓下去,等蘇甜的家人回來再做處理,作為萍水相逢的朋友,幾個人做得已經仁至義盡。
  可就在他們交完押金準備走人的時候,那胖子沖上來一把把蘇甜的手臂給抓住了,他叫囂道:“你不能走,你得留下來照顧我爺爺!”
  蘇甜嚇得直叫武意姐。
  武意上前抓住胖子的手臂,厲聲道:“你放開!”
  胖子蠻橫得很,一伸手把武意推了個踉蹌,幸虧祁山及時將她扶住,才不至於摔倒在地上。祁山火了,這幫人也太不通情理了,押金交過了,肇事者也被扣了,他們居然還要為難一個小姑釀。祁山還沒發作,有人已經按捺不住火氣了。
  自然是張大官人,張揚從來到這裡,聽到那胖子向他出言不遜就想打人,現在看到他抓住蘇甜不放,這心頭火蹭地一下就上來了。談到出手,張大官人若稱第二,只怕沒有人敢稱第一,他走過去一把就卡住了那胖子的脖子,因為對方人多,而且自認為很占理,所以根本沒有想到這邊有人敢出手。
  胖子被張揚卡得一口氣沒上來,手自然鬆開了,蘇甜掙拖開他的大手,躲到武意身邊委屈地哭出聲來。
  胖子二百多斤體重,被張揚輕而易舉的給制住,不過張大官人只是逼他放手,看到蘇甜得以自由,一把將胖子推開。
  胖子踉踉蹌蹌向後倒去,他的幾個朋友沖上來扶住他的身體。
  張揚的出手無異於捅了馬蜂窩,那幫人頓時被惹火了,一窩蜂向張揚沖了過去:“我操你大爺,今兒我非廢了你不可……”
  乒!胖子的鼻子上已經挨了重重一拳,緊接著乓!又是一腳,胖子偌大的身體剛沖到張揚身邊,又倒飛了回去,這下他的朋友沒把他扶住,非但沒扶住,反而壓倒了兩個。
  其中一人抽出鋼管想去攻擊張揚,還沒啟動,張大官人的腳已經抬到了他的鼻尖,張揚冷冷道:“找死嗎?”
  這會兒醫院的保安全都趕到了,把雙方隔開。
  張揚彈了彈褲腳,收回了已經抬起的右腿。
  祁山向武意道:“走!”
  幾個人離開了骨科病房,來到樓下停車場,祁山讓他們上了自己的汽車,他向張揚道:“一幫無賴而已,這件事我來處理吧。”
  張揚道:“那倆女孩子挺無辜的,別把她們嚇著了。”
  祁山笑了笑道:“沒事,現在是法治社會,幾個流氓地痞成不了什麼氣候,你去哪裡?我送你!”
  張揚搖了搖頭:“你先帶她們走吧,我打車走!”
  祁山也沒跟他多說,躬身上了汽車,讓五哥開車離去。
  武意道:“張揚怎麼不跟我們一起走?”
  祁山從反光鏡向後面看了看道:“我看他是剛才一口氣憋著沒出來,要找那幫痞子出出氣。”
  祁山說得不錯,張大官人站在醫院門口,沒等他攔到計程車呢,十多個刺龍畫虎的痞子從裡面追了出來,為首的就是那個胖子,他叫囂道:“別讓他跑了,媽的,我今兒非劈了他!”
  張大官人眯起眼睛望著這幫不知深淺的傢伙,對方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不少的鋼管甩棍,張大官人不慌不忙的解下了腰間的皮帶,將皮帶扣抓在手中,在虛空中甩了一記,啪!地一聲脆響,宛如爆竹炸響。
  張大官人一步步迎了上去,他的步伐越來越快,宛如一頭獵豹沖入了對方的人群中,只聽到劈啪之聲不絕於耳,鋼管甩棍到處亂飛,那幫痞子根本還沒看清張揚的身影,就感覺到皮帶抽打在自己的身體上,火辣辣的疼痛傳遍全身,折磨著他們的神經,哀號之聲不絕於耳。不到一分鐘的功夫,十多名痞子全都被張大官人放到在地,張大官人揚起皮帶走到那胖子的面前,望著胖子畏懼的眼神,微笑道:“早就跟你說過,有事說事,想耍橫?我陪你!”
  啪!地一聲皮帶抽打在胖子的臉上,在他的大臉上留下了一條淤青的分界線,胖子捂著鼻子慘叫起來。
  等省人民醫院的保安再度趕到現場的時候,張大官人已經離開了醫院,坐進了一輛計程車,迎著東方冉冉升起的朝陽,微笑道:“去省政府!”

卷十 第972章 難免孤獨
  宋懷明專門留出時間等待張揚的到來,他的秘書鐘培元帶領張揚來到辦公室內。
  張揚規規矩矩叫了聲宋書記,身為一個國家幹部,要懂得把工作和生活分清楚,更何況身邊還有鐘培元。鐘培元當然知道自己並不適合呆在這裡,給張揚倒好茶之後,馬上離開了。
  宋懷明看到張揚仍然站在那裡,微笑道:“坐!”他站起身來到張揚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張揚去沙發坐下。
  張揚看到宋懷明對自己的態度並無異樣,這才放下心來,看來自己在濱海遇到的麻煩應該沒引起他的誤會,也可能是楚嫣然的解釋工作做的比較到位。
  張揚沒忘自己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他把申請濱海成為保稅區的相關檔交給宋懷明,宋懷明並沒有看,直接將檔放在了沙發扶手上,微笑道:“這件事我和周省長交流過,他非常贊成這件事。”
  張揚道:“宋叔叔,我要不要去周省長那裡溝通一下?”
  宋懷明搖了搖頭道:“他不在東江,現在身在京城,關於濱海設立保稅區的事情,我們仔細斟酌了一下,這件事由你提出並不合適,還是由省裡直接提出,把握更大一些。”
  張大官人聞言大喜過望,如果省裡願意替他提出這件事當然更好不過,這就證明省裡願意替他出頭,份量也要比濱海提出申請更重。張揚道:“多謝領導們對我的工作支援。”
  宋懷明笑道:“不僅僅是對你的工作支援,也是出於對平海經濟未來發展的長遠考慮,你的這個設想很棒,長期以來,我們都在尋找一個從根本上改變平海北部經濟落後面貌的途徑,是你給我們開拓了思路,保稅區的設想真是太好了。”
  張大官人從來都不是一個搶佔別人功勞的主兒,他如實說道:“宋叔叔,其實最早想起這件事的人不是我,是我的財政局長王志剛。”
  宋懷明道:“是不是你想起來的並不重要,一個好的領導要做到知人善任,你能夠從濱海發現並重用這樣的幹部,足以證明你的眼光非常獨到。”
  張揚謙虛道:“提拔了幾個,也得罪了幾個。”
  宋懷明呵呵笑了起來,他起身去辦公桌上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茶,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張揚,前兩天嫣然打電話過來了,你遇到的麻煩,我有所耳聞。”
  張大官人心中暗忖,幸虧我有先見之明,讓嫣然先打電話回來解釋,不過在洪詩嬌的事情上,張大官人的確問心無愧。
  宋懷明道:“在官場中做事,總會遇到形形色色的麻煩,一心為公,難免會觸及到一些人的私利,他們就會想方設法的阻撓你,甚至報復你,只要你凡事做到問心無愧,別人怎麼看,怎麼說都不重要。”
  張揚道:“別人怎麼看我都無所謂,只要宋叔叔相信我就成。”
  宋懷明的回答耐人尋味:“嫣然相信你,我當然相信你!”
  張大官人咀嚼出他話中的含義,宋懷明對自己的信任取決於嫣然對他的信任,聽這話的意思好像宋書記還是不太相信自己。張揚知道如果表太多的決心,反而會給人以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所以他將話題重新回到保稅區的事情上,笑道:“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給您送成立保稅區的申請書,現在看來已經沒我什麼事了。”
  宋懷明道:“也不是沒你什麼事,省裡只是想把這件事做得更有把握一些,周省長這次去京城,其中很重要的一個目的就是斡旋這件事,如果上頭對成立保稅區的事情表示支持,這件事就基本上成了。”
  張揚道:“濱海經濟基礎薄弱,想在短時間內獲得發展,首先要做的就是提升城市的吸引力,所以我必須在城市軟硬體上下工夫,有了梧桐樹不愁金鳳凰。”
  宋懷明微笑望著張揚,看得出張揚現在的幹勁很足,一直以來北港這個平海的東北角都是讓歷任領導最為頭疼的地方,他真心希望張揚能夠幫助他做出改變。
  聊完工作,張揚又問起柳玉瑩和小庚新的情況,宋懷明道:“小庚新被他外公外婆帶回北原了,你柳阿姨最近工作很忙。”
  張揚趁機提出這次來得過於匆忙,就不去家裡了。
  宋懷明笑著點了點頭道:“工作要緊,最近我事情也挺多,恐怕連陪你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身為省委書記,宋懷明的時間是極其寶貴的,張揚也不敢耽擱太久,他在辦公室裡呆了半個多小時,便起身告辭。
  張揚離開了宋懷明的辦公室之後,直接去了省公安廳,他這次前來是為了幫高廉明送點東西,高廉明聽說他來東江,特地買了些地方特產讓他給父親高仲和送來。
  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高仲和拿著張揚捎過來的海參,心中不免有些雞動,他感慨道:“這渾小子,過去無論走多遠從沒想起給我買過東西,怎麼去了濱海居然轉性了。”
  張揚笑道:“人是會變的,廉明也有長大的時候。”
  高仲和點了點頭,微笑道:“張揚,他在那邊表現怎樣,沒給你添麻煩吧?”
  張揚搖了搖頭道:“他表現一直都很好,要說毛病倒是有一個。”
  高仲和側耳傾聽。
  張揚道:“見到漂亮女孩子就神魂顛倒,到那邊之後,就沒閑著,寧殺錯沒放過!”
  高仲和哈哈大笑起來,他當然清楚兒子上次因為感情受挫遠走香港的事情,如果真的像張揚所說的那樣,證明他已經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張揚道:“高叔叔放心吧,廉明現在比過去踏實了許多。”
  高仲和深有感觸道:“這孩子一直都是小聰明,沒受過什麼挫折,我讓他留在濱海,就是想磨練磨練他。”
  張揚道:“高叔叔,我和焱東商量過,廉明放在公安系統內,始終不能做到學以致用,我一開始的意思就是讓他在基層鍛煉鍛煉,等一段時間,我打算讓他去檢察院工作。”
  高仲和道:“張揚,你做事我信得過,廉明這小子,更聽你的話,我也不想他在美國所學的東西全都荒廢,如果能夠學以致用當然最好不過,手續上的事情,你不必為難,我來解決。”
  張揚點了點頭,他喝了口茶道:“高叔叔,濱海的治安情況很差,我和焱東打算針對這件事做出一些整頓。”
  高仲和道:“放手去做,我會給你們全力支持。”
  張揚說出了心中的顧慮:“高叔叔,濱海因為特殊的地理環境,所以很多權力彼此之間界限不清,比如說緝私這一塊,海關也管,公安系統也管,以後恐怕會有摩擦和扯皮的地方。”
  高仲和明白了他的意思,淡然笑道:“我做事的原則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沒有折中和妥協的餘地,出了事情,你不管,他不管,只能讓罪惡橫行,至於我們出手懲惡揚善,觸犯了別人的利益,別人說三道四,只當他們是放屁,還是那句話,只要你們堅守原則,出了任何事,我都會給你們擔著,捅出了漏子我幫你們解決,替我告訴焱東,放心大膽的去做,北港方面的問題我早就想解決一下,如果今年濱海的犯罪率仍然高居不下,你告訴程焱東,讓他自己主動辭職算了。”
  高仲和的話無疑給張揚派送了一顆定心丸,張大官人這次前來一是為了試探他的態度,二是為了尋求他的支持,濱海的上頭還有北港,他和程焱東不可能一手遮天。兩人正在積極的為整治濱海做出努力,但是在他們展開大動作之前,首先要尋求高層的支持。
  張揚離開省公安廳的時候,在樓下大廳遇到了前來辦事的白沙區公安局長欒勝文,欒勝文滿臉堆笑的走了過來:“張老弟!”
  張揚笑道:“欒局,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欒勝文道:“我來這邊很正常,你從濱海過來一趟可不容易。”
  張揚笑道:“過來給高廳送點東西。”
  欒勝文道:“我剛才還聽說你的事情。”
  張大官人故作糊塗道:“啥?”
  欒勝文道:“你在省人民醫院外面又打人了吧?”
  張揚道:“欒局,沒有的事兒。”
  欒勝文笑了笑,心說你哪次來東江不給我惹點麻煩啊!
  張大官人猜到,肯定有人把自己的所作所為向欒勝文做了彙報。
  欒勝文道:“老弟啊,是不是遇到麻煩了?需不需要我幫忙?”
  張揚搖了搖頭道:“沒什麼麻煩,我能處理好。”
  欒勝文還有事要辦,和張揚客氣了幾句,匆忙告辭。
  張揚離開公安廳不久,祁山就打來了電話,問明張揚所在的地點,讓他在那裡等著,沒多久就看到祁山的輝騰車出現在他的面前。張揚低頭朝車裡看了看,發現武意和那兩個女孩子都不在裡面,有些好奇道:“武意她們呢?”
  祁山等張揚坐進來方才道:“我已經安排她們住下了,蘇甜的家人晚上才能過來,倆小女孩都嚇得不行,武意陪著她們呢。”
  張揚不由得笑了起來,他把這次事情的始末告訴了祁山。
  祁山笑道:“這個武意還真是一個熱心腸。”
  張揚道:“這事兒錯在蘇甜的父親,他酒後開車,而且肇事逃逸。”
  祁山道:“事情我已經搞明白了,那個蘇廣成是在東江做服裝批發生意的,昨晚因為業務多喝了幾杯,一早又得起來接女兒,所以酒還沒醒就開車去了火車站,結果在路上把一位老人給撞了,他當時嚇懵了把車一扔,就跑了,從現在瞭解到的情況來看應該算不上逃逸,他打電話報警了,也叫了救護車,只不過是害怕員警查出他酒駕,所以逃離了現場。”
  張揚道:“那怎麼被人抓住的?”
  “後來是他自己投案自首的。”
  張揚道:“還算他有點良心。”
  祁山道:“那倆女孩兒也挺可憐的,明天還要參加藝術學院的面試,今天就遇到這種事。”
  張揚道:“你多幫幫人家唄,這次學雷鋒做好事的機會讓給你了。”
  祁山道:“受傷的老人叫王炳臻,也是位離休的處級幹部,今天被你揍得那個胖子是他孫子王鵬,那群都是他朋友,一幫小子都是社會上的閒散人員。本來這種事責任都很清楚,肇事方負責給他治病並承擔責任,估計什麼都算上也就是十萬左右,可王鵬抓住機會想要很敲一筆,他想要五十萬。”
  張揚笑道:“這孫子可真夠孫子的!”
  祁山道:“這件事咱們都是外人,具體的賠償得人家兩家談。如果不是武意的緣故,咱們也不會摻和到這件事裡來。”
  張揚笑了起來:“我真服了武意,到底是幹記者的,什麼都有她的事兒。”
  祁山道:“這不,她知道我和省交響樂團熟悉,讓我幫那倆丫頭聯繫面試的事情呢。”
  張揚道:“省交響樂團和藝術學院面試有關係嗎?”
  祁山道:“這你就不知道了,交響樂團有幾位藝術學院的老師,雪娟就是小提琴面試的主考官之一。”
  張大官人心說這次蘇甜和肖依可謂是因禍得福,他向後靠了靠道:“祁山,這事兒你多費心,我這次來東江挺多事情的。”
  祁山笑道:“我知道,對了,你去哪裡?”
  張揚道:“我想去顧書記那邊看看。”
  祁山道:“我剛好要去秋霞寺!”
  張揚離開東江已經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他和祁山一起去了秋霞寺,秋霞寺工地仍然在如火如荼的建設著,從工地的狀況已經可以看出建成後的規模。
  張揚在正在建設的青銅站佛工地前找到了三寶和尚,三寶正拿著個大哥大,挺著肚子站在工地高處大聲說著什麼。那神態像足了一個成功商人,張大官人就納悶了,一個修佛之人,身上的市儈氣怎麼越來越重。
  三寶和尚一手拿著電話一手叉著腰,來回踱步,講了好半天方才放下電話,他低頭看到了站在下方的張揚和祁峰,這廝眼睛一亮,隨即一雙眼睛眯成了兩條細線,屁顛顛地跑到兩人的面前,恭敬道:“張書記,您來看我了!”
  張揚道:“不是看你,我是來看秋霞寺的建設情況。”
  三寶恭敬為張揚引路道:“建設順利,多虧了張書記當年的工作……”這廝說完看了看祁山,又補充道:“也多虧了祁總的無私援助。”
  祁山道:“寺廟的一期工程年底就能完工吧?”
  三寶點了點頭道:“一切順利的話應該可以完工。”
  祁山道:“我已經讓人在緬甸為秋霞寺專門製作一尊玉佛,年底一期完工的時候,我會送到寺廟供養。”
  三寶聞言大喜過望:“祁總真是功德無量!”
  張揚道:“有錢就是好!”
  祁山笑道:“我怎麼聽你這句話好像在嘲諷我?”
  張揚笑了笑沒說話,三寶本想請他們去指揮辦公室去坐的,可張揚看到後院的一個小門開著,有些好奇道:“裡面是什麼?”
  三寶道:“都是從四周搜集的一些古物,大都是秋霞寺的廢墟,也有周圍老百姓和香客們送來的佛像和石雕,多數都是秋霞寺的,秦教授帶人在裡面標記整理呢。”
  張揚聽說秦傳良在裡面,當然要過去看看,秦傳良也是他事實上的岳父大人。
  祁山沒跟著去,和三寶一起去辦公室喝茶去了,順便詳談玉佛的安置問題。
  張揚來到後院,看到秦傳良帶著幾個老頭兒正在那邊整理標記文物,讓張揚沒想到的是,顧允知也在其中。

  秦傳良正在清理一尊石佛,他表情極其專注,張大官人沒好意思打擾他,先來到顧允知的身邊,低聲道:“爸!”
  顧允知正在一塊石碑上拓字呢,看到張揚過來,不由得笑顏逐開:“張揚!什麼時候回來的?”
  張揚笑道:“來省裡辦點事。”
  顧允知沒有停下手裡的工作,張揚幫他扯住宣紙,等顧允知拓完,方才停手道:“最近收集整理了五百多塊石碑,工作量太大,我反正閑著也沒事,就過來給老秦幫忙,順便跟他學習一些文物和瓷器的知識,拓下這些碑文之後,回去重新辨認修復。”
  張揚點了點頭,顧允知本來就喜歡古董瓷器,這方面的事情他有興趣也很正常。
  那邊秦傳良也忙完了手頭的工作,走過來道:“張揚,來東江了!”
  張揚笑道:“剛聽說你們在這裡,所以過來看看。”
  秦傳良除下手套,去水池邊洗了洗手道:“一起吃食堂吧,這邊的素菜做得不錯。”
  顧允知笑道:“就怕張揚無肉不歡。”
  張揚道:“官場上整天大魚大肉的,我真吃膩了,現在整天就琢磨吃點清淡的。”
  顧允知道:“所以說官家飯也不好吃,整天大魚大肉,不知多少人因此而得了三高。”
  秦傳良笑道:“張揚這身體,怎麼吃都沒事!”
  幾個人本想去食堂,卻想不到三寶已經準備好了,就在涼棚下支了張桌子,讓廚師來了個全素宴,祁山本想留下來吃飯,可武意又打電話過來,把他給叫了過去,他只能告辭。
  這廚師也是一位僧人,自小在南林寺出家,說起來和三寶還是師兄弟,三寶跟慧空法師前來這邊之後,也把他帶了出來。
  因為是招待貴客,自然下足了功夫,十二道素菜,四冷八熱,道道精美,張大官人讚不絕口的同時也不忘埋怨三寶有些浪費了。
  三寶笑道:“這些食材多數都是我在山后種得,豆腐也是我師兄自己製作的。”
  秦傳良感歎道:“現在外面的飯越來越不好吃,大概是化肥農藥用得多了,產量上去了,可味道變了。”
  顧允知深有同感道:“農業生產方面也不能一味的求量,也需要在質的方面多下功夫。”
  中午無人用酒,午飯之後,張揚陪同顧允知一起返回他位於秋霞湖邊的別墅,顧允知問起張揚工作上的事情。
  張揚把自己去濱海後的動作告訴了他,顧允知聽說張揚已經申請在濱海成立保稅區,也對他的這個構想深表認同,顧允知道:“平海南北經濟發展不均衡的根本原因是,平海北部缺少一個經濟熱點,改革開放以後,嵐山的高速發展帶動了平海南部的整體發展,也改變了平海的經濟格局,當時我工作上存在失誤,政策上過於偏重南部城市,所以才造成了目前的這種不均衡。現在想縮短這種差距,就變得吃力許多。”
  張揚微笑道:“其實您在離休之前已經對北部做了很多工作,現在江城發展的就不錯。”
  顧允知笑道:“我是人不是神,我的工作上也有失誤。”
  張揚道:“爸,您和薛老很熟悉嗎?”
  顧允知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問起這件事,他點了點頭道:“我曾經在薛老的身邊工作過。”
  張揚道:“薛老是個怎樣的人?”
  顧允知道:“薛老這個人恩怨分明,很有魄力。”
  張揚道:“前段時間我去京城的時候和薛老打過交道,薛老下個月還要去北港做客呢。”
  顧允知並不知道內情,他認為薛老前往北港的原因是沖著項誠,顧允知道:“十年浩劫期間,薛老遇到了很大的麻煩,當時是項誠頂住壓力保護了他,可以說沒有項誠,薛老就不會有日後的東山再起,所以薛老對項誠一直都當成恩人看待。”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張揚道:“你和項誠之間的關係怎樣?”
  張揚道:“還過得去,不過項誠這個人和我的政治理念不同,也發生過一些摩擦。”
  顧允知道:“項誠的執政能力很一般,北港這些年經濟發展滯後,和他這個市委書記有著直接的關係,不過薛老很看重他。”
  張揚從顧允知的話裡聽出了言外之意,如果沒有薛老罩著項誠,恐怕他早就被拿下了。
  張揚陪著顧允知回到別墅,他首先去祭掃了一下顧佳彤的衣冠塚,自從在漢城看到顧佳彤的驚鴻一瞥,張大官人的心情始終無法平靜,他認為顧佳彤十有八九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是他卻又搞不明白,為什麼顧佳彤不來找他?難道她真的能夠忘記他們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可以忘記她的父親,她的家人?
  顧允知無疑是個少見的強者,在失去女兒,兒子又屢屢讓他喪失信心的情況下,他仍然能夠保持這份平靜,這個世界上能夠做到這些的人並不多見。
  偌大的別墅除了顧允知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保姆最近也請假了,顧養養去黃山寫生,張揚能夠體會到顧允知的孤獨,難怪他會去秋霞寺工地幫忙。
  顧允知泡了壺茶,招呼張揚過來陪他一起喝,張揚想起當初顧養養拜託自己的事情,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提起了顧明健:“爸,最近有沒有見到明健?”
  顧允知笑了笑,換成過去,聽到兒子的名字他就會生氣,可現在他剩下的只有悲哀,怒其不爭哀其不幸,哀莫大於心死,顧允知對這個曾經寄予厚望的兒子已經徹底喪失了信心,他感歎道:“春節的時候他回來過,被我趕了出去。”
  張揚道:“事情都過去了這麼久,我看您就不必老放在心上了。”
  顧允知道:“其他事我都可以原諒他,但是他竟然這樣對待佳彤的心血,還幾乎害死養養,這樣的一個渾賬,怎麼能不讓我失望透頂。”
  張揚喝了口茶道:“爸,您不是常說,年輕人難免會做錯事。”
  顧允知道:“問題是他錯的太多,不提他了,省得給我添堵。”
  張揚笑了笑道:“那就不提,爸,您抽時間去濱海玩吧,薛老下月過去,我安排你們見見面。”
  顧允知點了點頭道:“好啊!我現在最多的就是時間。”
  張揚陪顧允知聊了一個下午,直到五點多鐘的時候才離開,在秋霞湖畔打車可不容易,張揚沿著濱湖路一邊往公交站走,一邊給秦清打了一個電話,這裡距離新城建設指揮部不遠,剛好可以讓秦清過來接他。
  可秦清不巧正在市里開會,聽說他來了也是非常開心,但是這會兒肯定過不去接他,讓他聯繫別人。
  張揚掛上電話,正琢磨叫誰過來接自己的時候,一輛黑色奧迪車緩緩停在他的身邊,車窗落下,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張揚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顧明健。
  顧明健向他點了點頭道:“去哪裡?我送你!”
  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是幾番波折,在顧明健把江城製藥廠搞得一塌糊塗之後,張揚和他的關係也降到了冰點。
  張大官人覺著這個世界上的巧合真是很多,自己下午和顧允知才談起他的事情,想不到顧明健這就在自己的眼前出現,張大官人對這位小舅子實在是沒多少好感,這也難怪,顧明健讓周圍人失望的事情實在太多。
  不過張揚還是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顧明健踩下油門道:“去哪裡?”
  張揚道:“送我去省人民招待所。”
  顧明健道:“最近我一直都在東江。”
  張揚道:“既然在東江為什麼不回去看看自己的父親?”
  顧明健歎了口氣,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擊了一下:“我沒臉見他!”
  張揚道:“總不能一輩子躲著不見?”
  顧明健道:“春節的時候,養養想幫我們重歸於好,可是我被他趕了出來。”
  張揚沒說話。
  顧明健道:“我不怪他,一點都不怪他,這件事是我自己做的孽,我應當承擔這個後果。”
  張揚道:“看來你最近過得還不錯。”
  顧明健道:“和朋友一起接了高速公路的工程,算是賺了點錢,這次來東江投標沿江高速,已經忙活一個多月了,不過看來沒什麼希望。”
  張揚道:“生意就是這樣,有賺有賠,誰也不可能無往不利,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
  顧明健知道張揚是在教訓自己,他笑了笑道:“我現在什麼都明白了,世上不是每只醜小鴨都可以成為天鵝,其實安安分分的當一隻鴨子也好,遊在屬於自己的池塘裡,享受屬於自己的天地,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幹什麼?人生一世本來就沒多長時間,何必活得太累。”
  張揚有些好奇地看著他,真不相信這句話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的。
  汽車已經駛入市內,顧明健道:“一起吃頓飯吧,我最近挺鬱悶的,想找個朋友說說話……”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朝張揚望了一眼道:“如果你還把我當成朋友的話。”
  張揚道:“你雖然比我大,可是我卻把你當成弟弟看。”
  顧明健的唇角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張揚和他姐姐的關係他清清楚楚,張揚的這句話並不過分,這句話提醒他,之所以一直對他照顧容忍,都是看在顧佳彤的面子上,同時也挑明,已經不把他當成朋友看了。
  顧明健將張揚送回了省政府招待所,兩人就在餐廳叫了幾個菜。
  顧明健端起酒杯道:“張揚,這杯酒我向你道歉,你幫了我這麼多,可是我卻恩將仇報,我對不起你。”
  張揚道:“這話有點重了,明健,我開始幫你是因為咱們是朋友,可後來我幫你是因為佳彤因為你爸,我不想他們傷心,你應該清楚他們對你寄予了多大的期望。”
  顧明健歎了一口氣,將那杯酒飲盡道:“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回頭想想,這些年,我真的沒做一件讓他們感到榮耀的事情。江城製藥廠的事情,我雖然受了別人的蠱惑,但是和我自己急功近利不無關係,當初我看到養養受傷,我卻不顧而去,我不是人……每每想到這件事,我懊悔的恨不能掐死我自己。”顧明健的眼圈紅了,上次的事情對他來說是一次深重的打擊,正是從那次的事情開始,他進行了深刻的反思。
  張揚道:“你能夠認清自己的錯誤已經很難得,你還年輕,還有大把的機會。”
  顧明健道:“我擔心我爸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了。”
  張揚搖了搖頭道:“其實最關心你的始終都是他,我今天下午陪他聊天就能夠看出,他雖然生你氣,可是仍然關心你。”
  顧明健道:“是我對不起他!”
  張揚道:“他都快七十歲的人了,今天我過去看到,家裡只有他一個人在,人年紀大了最怕的就是孤獨,身為子女最大的孝敬未必是做出多大的事業,而是能夠常常陪在父母的身邊,哪怕是陪他說說話也好。”
  顧明健重重點了點頭,他低聲道:“張揚,我發誓,我會努力去做,我一定要獲得家人的諒解。”
  張大官人對顧明健可沒有這麼大的信心,畢竟這廝過去有著太多的劣跡,他端起酒杯道:“說到不如做到。”
  顧明健臉上不覺有些發燒,他知道自己做過的錯事實在太多,想要重新贏回別人的信任很難,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不錯。”他想起了一件事:“對了,張揚,你相信這世上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張揚微微一怔,不知他為什麼會突然這樣說,有些迷惑地看著他。
  顧明健道:“一個月之前,我在滬海的某次聚會上,碰巧遇到了一個女人,她長得和我姐幾乎一模一樣。”
  張大官人聽他這樣說,抑制不住內心的雞動:“你說什麼?”
  顧明健道:“她是個日本人,名叫元和幸子,是日本商人。”
  張揚道:“到底怎麼回事?”他聯想起自己在漢城時的所見,對於這個元和幸子的身份充滿了好奇。
  顧明健道:“當時我還專門拍了她的照片,因為距離比較遠,不是很清楚。”他取出錢包,錢包內就有那張照片。
  張揚接過照片,雖然這張照片不是特別清楚,可張揚還是一眼就認出,照片中的女人是顧佳彤,確切地說應該是顧佳彤的樣子,不過她身穿日本和服。
  顧明健道:“開始我認定了她是我的姐姐,我去和她說了兩句,才發現她聲音和我姐有些不同,長相上還是有些細微的不同。”
  張揚道:“你有沒有她的聯繫方式?”
  顧明健搖了搖頭道:“只是偶然遇到的,她的生意重心也不在我們國家,我跟她說她和我姐長得很像,她的表現並沒有任何的異常,告訴我這是她第一次來中國內地。”
  張揚道:“她會說中文?”
  顧明健道:“中文很好,不過她是臺灣腔,我姐的普通話字正腔圓,跟她的聲音也不像。”
  張揚皺了皺眉頭,低聲道:“這件事你有沒有跟你爸說過?”
  顧明健搖了搖頭道:“她又不是我姐,跟我爸說,豈不是讓他又難過一次,我連養養都沒說過。”
  張揚相信顧明健這次沒有撒謊,他也沒有欺騙自己的必要,看來這個元和幸子就是他在漢城所見的那個,一直以來,張揚都堅信顧佳彤沒有死去,這和他在尼亞加拉河沒有找到顧佳彤的屍體有關,這麼久的時間,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個突然出現的元和幸子讓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線希望。

卷十 第973章 虎狼
  張揚並沒有將自己在南韓的所見告訴顧明健,兩人談到這裡的時候,武意打來了電話,卻是醫院那邊出事了,蘇甜的家人趕到了東江,和傷者家屬針對賠償進行了磋商,談判中一語不合,傷者家屬帶人把蘇家人給打了,連蘇甜那小姑娘也被打傷了。
  張揚一聽這還了得,那個胖子早晨被自己揍了一頓,現在把火氣撒在蘇家人身上了,張大官人本以為這件事隨著蘇家人的到來就可以徹底告一段落,卻想不到事情變得越發複雜了,他跟顧明健說了一聲,自己出門直接往省人民醫院去了。
  張揚趕到急診室找到武意,看到武意頭上也鼓了一個大包,卻是在兩方爭鬥的時候,想勸架,結果被人給推到牆上了。張揚看著她的樣子又是同情又有些好笑,這丫頭多管閒事,這下惹火燒身了。
  武意怒道:“姓王的那家人太不講理了,好好的說著,忽然一下沖進來十多口子人,就把蘇甜的叔叔、媽媽給打了,我去勸架,把我一把給推到牆上,蘇甜也被他們打了,目前在觀察室觀察呢。”
  張揚道:“祁山呢?”他倒不是想推脫,而是覺著有些奇怪,這件事不是交給祁山處理了嗎,他跑到哪裡去了?
  武意道:“還說呢,你們兩個都沒義氣,你一整天看不到人,祁山倒是露了幾面,看到蘇家來了人,他就走了,剛才出事,我給他打電話,電話居然關機,你說氣不氣人?”
  張揚心說這也怨不得祁山,畢竟蘇家已經來人了,這件事最終還是要交給人家自己去處理,總不能他們這些外人摻和到底吧,不過看眼前這局勢,不摻和都不行了,別的不說,武意是他們的朋友,現在平白無故被人打了,總不能坐視不理。
  張揚先去觀察室探望了蘇甜,小丫頭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和她一起的肖依也受了傷,因為維護蘇甜,摔到了地上,手臂骨折了。張大官人看到這樣的情景頓時就火了,那幫社會痞子連起碼的做人準則都沒有,居然把兩個女孩子打成這個樣子,蘇甜只是哭,她叔叔和媽媽被打得更重,目前也都在觀察室治療呢。
  張揚向武意道:“有沒有報警?”
  武意點了點頭道:“報過警了,不過他們都逃了。”
  張揚道:“成,這事兒我饒不了他們。”張揚走出觀察室,先給白沙區公安局長欒勝文打了個電話,要求欒勝文要把這件事重點抓起來,張揚也不是危言聳聽,他告訴欒勝文:“一起被打得還有武意,武意你知道吧,去年因為慧源賓館被打得女記者,她家老爺子是廣電總局的武書記。”
  欒勝文那邊一聽就有些頭大:“張揚啊,我說這個武意怎麼老被打啊?”
  張揚道:“當記者的工作性質本來就風險很大,而且這丫頭本身有些多事兒。”
  欒勝文那邊跟著歎了口氣道:“你放心吧,這件事我知道了,馬上派人去辦。”
  張揚對公安的工作效率從來都缺乏信心,他掛上電話,回到武意身邊,詢問王家那邊的情況,武意道:“那家人態度很蠻橫,一口咬定打人的跟他們沒關係,反正他們家人沒動手,那個胖子王鵬也不知去了哪裡。”
  這會兒祁山也聞訊趕來了,武意對祁山也是一肚子意見,瞪了他一眼道:“我算是認清你們這樣的朋友了,什麼朋友啊,全都是酒肉朋友,吃飯喝酒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跑得快,真出了事情,就見不到你們人。”
  祁山知道她是滿肚子委屈沒處發洩,自然也不會和她一般計較,等武意發洩完了,祁山和張揚一起來到外面,祁山道:“怎麼會鬧成這樣?”
  張揚道:“你問我,我問誰?事情不是交給你處理了嗎?你還打著保票要把這件事給處理好,可結果呢,你看武意頭上那個包,足有饅頭大。”
  祁山聽張揚這麼說,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揚道:“你還笑,你丫有沒有同情心?”說到這裡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武意整天多管閒事,這下遭到報應了。不過他們兩個都不是幸災樂禍,笑歸笑,對王鵬那幫人的作為還是相當惱火的。
  祁山道:“這幫人的底細我都問過了,平時都是在阜成路那邊混的一幫小痞子,也沒多少背景,帶頭的就是那個傷者的孫子王鵬,本想借著這次的事情敲筆竹杠,可被你給揍了一頓,所以記恨在心,我看他們打人,十有八九是把你揍他們的那筆帳算在蘇家人身上了。”
  張揚道:“合著這件事是我惹出來的?”他心裡也明白這件事跟自己有著相當的關係。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你知道他們的下落?”
  祁山道:“找出這幫人並不難。”
  張揚從祁山的眼神中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道:“走,帶我去找他們,我得幫這幾個小姑娘出這口氣!”
  這幫混混打了蘇家人之後,各自散去,王鵬沒有直接參予打人,可是這件事的策劃者就是他,目前正在阜成路的繽紛遊戲機廳打機玩呢。
  張揚和祁山並肩走入煙霧繚繞的遊戲機廳,看到角落裡的王鵬,正在那兒一邊玩一邊抽煙,嘴裡還罵罵咧咧地說著什麼,他的身邊還貼著一個紅色頭髮的小太妹,祁山和張揚相視一笑,張揚走了過去。
  王鵬非常的機靈,沒等張揚走進他就察覺到了,他霍然站起身來,沒命地向後門跑去,別看這廝身高體胖,可奔跑起來的速度著實不滿。
  張揚道:“給我站住!”他大步追了上去。
  王鵬跑得正歡,卻看到前方祁山手裡拎著一個滅火器堵住了後門,王鵬一轉頭向樓梯上跑去。
  張揚真沒想到這廝這麼胖,身手居然還這麼靈活,他正準備追趕上去,卻被跟著王鵬的那個小太妹抓住了手臂,張嘴就往他胳膊上咬去。
  張大官人也沒躲避,內力頃刻間佈滿手臂,那小太妹一口咬傷去,如同咬在鐵棍之上,嘎嘣一聲,沒傷到張揚,自己倒把門牙硌掉了半個,她痛得尖叫起來。
  張揚一把推開她,快步追上樓梯。
  祁山去外面堵截。
  王鵬已經撞開了二樓通往陽臺的小門,沿著通道拼命往前跑。他一邊跑一邊向後面望去,卻見張揚已經跟了過來,此時的王鵬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前方已經到陽臺的盡頭,他咬了咬牙,騰空從陽臺上跳了出去,飛落到對面的屋頂,不少瓦片被這廝壓碎。
  張大官人笑道:“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
  跑了這一段距離,王鵬體力消耗甚巨,他氣喘吁吁的往前奔跑,居然騰空躍過了前方兩米多寬的間隙,落在另外一個屋簷上。這廝的身體素質不錯,只可惜身體實在太胖,多少還是影響到了他的行動。
  張大官人不慌不忙的在後面跟著,從腳下抓起一片被王鵬壓碎的瓦片,瞄準了這廝的後腿,倏然扔了出去,伴隨著王鵬的一聲哀號,這廝嘰裡咕嚕的從房頂上滾落了下去,肥胖的身體撞爛了下方的門頭,然後重重摔倒在水泥地面上。
  祁山那邊也已經包抄到他的面前,抬腳就踹在王鵬的肚子上,王鵬疼得抱著肚子慘叫起來。
  張揚也從房頂跳了下去,一把抓住王鵬的領口,照著他臉上就是一拳,打得王鵬滿臉是血,王鵬慘叫道:“別打了,我他媽又沒招你……”
  張揚道:“這麼大一男人,要不要臉,欺負幾個小姑娘,我今兒就廢了你!”
  王鵬慘叫道:“別打,別打,我賠錢!”這廝倒是不禁打,才一拳就認慫了。
  張揚一把將他推倒在地上,此時一個女聲道:“你們幾個大家歸打架,可撞爛了我的門頭怎麼說啊!”
  張揚抬頭望去,卻見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少婦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那少婦頗為生氣,柳眉倒豎,可當她看清張揚之後,不禁驚呼道:“怎麼是你?”
  張揚也認得眼前這位,赤色紋身工作室的老闆于藍,張揚曾經去過她店裡,鐘長勝和她的丈夫程遠是好朋友。張揚正是通過這層關係認識了他們兩口子,上次程遠還請他喝酒來著。
  張揚看到赤色紋身工作室被撞爛的門頭,也有些不好意思:“嫂子啊!”
  于藍看到是張揚,也笑了起來:“是你啊!這麼久不見,一來就給了我一個驚喜。”
  祁山聽出是自己人,馬上表示道:“大姐,您放心,這邊的一切損失我來賠償。”
  張揚抬腳在王鵬身上踢了一記:“拿錢出來啊!”
  王鵬這種痞子翻遍全身也找不出來幾毛錢,于藍也認識他,不屑道:“上次在我這裡紋身還欠二百塊錢呢。”
  一會兒員警就趕了過來,張揚趕緊給欒勝文打了個電話,得到欒勝文的指示,幾名員警馬上就把王鵬給押走了。看到事情得到了解決,圍觀的群眾也都散開了,程遠聽到這邊出了事,也趕了回來,見到張揚,搞清了事情的起因,他不由得笑了起來:“都是自己人,我這門頭早就想換了。”
  祁山道:“程大哥,明天我就讓人來給你重新做門頭。”
  程遠是個極其爽快的人,聽到祁山這麼說反而有點不高興了:“大家都是自己朋友,客氣個啥?張主任過來,我高興都來不及,走,喝酒去,我請客。”
  張揚和程遠雖然只接觸過一次,不過知道他是個極其豪爽的人,也沒和他客氣,點了點頭道:“上次那家辣子雞不錯!”
  程遠道:“老曹家,你還記得啊!”他呵呵笑了起來。他跟妻子說了一聲,拉著張揚和祁山去了曹氏辣子雞。
  坐下之後,張揚把祁山給他做了個介紹,程遠這才知道這位帶著眼鏡文質彬彬的年輕人居然是東江有名的富商,四海水產的老闆祁山,有些驚喜道:“大老闆啊,我聽你的名頭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祁山笑道:“什麼大老闆,就是一個賣魚的魚販子,程大哥做什麼生意?”
  程遠道:“你看到了,我老婆開了家赤色紋身工作室的小店,我自己在花鳥市場做奇石,最近和朋友一起做城市園林工程。”
  張大官人聞言心中一動:“你做園林工程?”
  程遠點了點頭道:“現在城市美化對奇石的需求也越來越大,石材的價格看漲,上個月,我往東江市政府送了一塊石頭,五十多萬呢。兩位喜歡石頭的話,有機會去我店裡看看,我送給你們每人一塊。”
  張揚道:“程大哥,你可能不知道,我去了濱海工作,最近正在搞城市園林綠化,對這方面有不少的需求,你有時間可以去濱海一趟,我幫你介紹一些生意。”
  這對程遠來說可謂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他激動地和張揚連幹了兩杯。
  他們聊了沒多久,武意就打電話追了過來,原來員警去醫院調查情況了,別看武意咋咋呼呼的,大事上還是沒什麼主心骨,所以凡事都先想到他們兩個,張揚起身向程遠告辭,程遠這個人極其好客,今晚還沒喝盡興,自然是竭力挽留,張揚笑道:“以後喝酒的機會多的是,你抽時間來濱海,我來做東!”
  兩人回到醫院,員警已經走了,口供也錄完了,王鵬對讓人行兇的事情供認不諱,這件事基本上不存在任何的疑點,其實這件事本來沒有那麼複雜,蘇廣成酒後駕駛,肇事逃逸,錯誤本來在他一方,王鵬發洩下不滿沒什麼不對,不過這廝不該借此機會對蘇家敲詐勒索,進而又大打出手,所以本來一樁占盡道理的事情到最後搞成了他自己被動,現在違反了法律。
  武意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這一天基本上都在為蘇家的事情奔走,現在事情有了結果,對她來說並不代表著事情結束,她憂心忡忡道:“蘇甜和肖依都受了傷,明天就要進行專業面試,這下可麻煩了,她們辛苦了這麼久,因為這件事又得耽擱一年,倆小丫頭哭得淚人似的。”
  張揚道:“蘇甜的問題應該不大,可是肖依的手骨折了,想要恢復得幾天的時間,這件事是不是和校方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延後幾天。”他的目光轉向祁山,武意也看著祁山。
  祁山苦笑道:“都看著我幹嘛?”
  武意道:“你在藝術學院不是有朋友嗎?”
  祁山點了點頭道:“得,送佛送到西天,這事兒我去辦,咱們話說在前頭,我盡力去辦,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證。”
  張大官人笑道:“你祁總出面,什麼事情辦不成?”
  武意跟著點頭。
  祁山被兩人一唱一和的給架了上去,這件事他必須要接招了。
  張揚將自己調製的藥膏留下了一些,可以幫助蘇甜和肖依儘快恢復。等他回到省政府招待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了,秦清仍然沒有打電話過來,張揚多少有些奇怪,正在他準備給秦清打過去的時候,秦清終於打來了這個遲來的電話,原來秦清一直開會到現在,她的車就停在招待所停車場內。
  張揚湊到窗前看了看,看到停車場內,秦清開著的那輛三菱越野車。
  張大官人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拉開車門發現秦清坐在副駕上,輕聲道:“開了一天的會,好累,你來開車。”
  張揚上車後啟動了引擎:“去哪裡?”
  秦清道:“芙蓉園,我爸今晚住在工地。”
  張揚不由得笑了起來:“你不怕被別人看到啊?”
  秦清道:“我先上樓,你啊,回頭自己上去!”
  張大官人笑道:“早知道這樣,當初我離開的時候房間鑰匙就不該上繳,咱倆勾搭起來也方便。”
  秦清含羞瞪了他一眼,螓首靠在他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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