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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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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夢媛道:“別人的衣服我不穿。”
  張揚道:“那好,我把我的衣服拿過來,你將就將就,不過有點大啊!”
  喬夢媛點了點頭,拿了張揚的衣服之後,她去浴室洗澡,張大官人在門外幾經努力,終於還是把破門而入的念頭給打消了,好不容易扮演了一次正人君子,就得把這角色扮演到底。
  喬夢媛足足洗了一個小時,這才從裡面出來,看到張揚躺在床上睡著了。
  望著張揚熟睡的樣子,喬夢媛不由得露出會心的微笑,來到張揚身邊,想要幫他蓋上被子,不曾想他突然睜開雙眼,喬夢媛嚇得一聲尖叫,俏臉紅了起來:“人嚇人嚇死人!你想把我嚇死。”
  張大官人壓根沒睡,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呢,看到喬夢媛還是穿著那件白色的睡衣,嫩白的小腿從睡衣下裸露出來,晶瑩誘人,黑色的秀髮有些潮濕,整個人看起來別樣的性感。
  喬夢媛將他的衣服還給他:“太大了!”
  張揚笑了起來:“要不我出去給你買!”
  喬夢媛搖了搖頭道:“不用這麼麻煩,這裡應該有洗衣房,我把衣服洗一下烘乾,很快就好了。”她說完走了出去,走到門前又想起一件事:“張揚,我手機呢?”
  張揚也把這件事給忘了,喬夢媛的手機應該在他車上,他起身出門,來到車庫內,把喬夢媛的手機拿了回來,喬夢媛看到手機上未接來電足有十幾個,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喝酒誤事果不其然,她先給京城的父親回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手機忘在車裡了,喬振梁知道女兒平安之後並沒有多問。他低聲道:“爺爺要跟你說話。”
  喬老溫和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媛媛,衣服我穿上了,京城好大的雪,今天穿上之後一點都不冷,為什麼不跟爸爸一起過來,我都想你了。”
  聽到爺爺的聲音,喬夢媛有些落淚的衝動,她輕聲道:“爺爺,我最近在忙公司的事情,等這邊的事情結束,我馬上就過去看您。”
  喬老從喬振梁那裡已經知道她要把手頭的生意全部結束,對於這個孫女喬老是由衷的喜歡,他充滿關切道:“媛媛,不要勉強自己,你哥哥的事情和你無關,爺爺知道,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爺爺也一直都以你為榮,把你視為我的驕傲。”
  “爺爺,我知道,公司還有事,我先掛了!”喬夢媛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說下去,否則自己一定會在電話中哭出聲來。
  張揚有些同情的看著喬夢媛,這丫頭最近的壓力實在太大。
  喬夢媛背身去洗衣服,其實是害怕張揚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
  張揚道:“你知道自己昨晚幹了什麼嗎?”
  喬夢媛搖了搖頭道:“我只記得有人把我從城牆上推了下去,搶了一個叫花子的錢,然後帶我去吃涮羊肉。”
  “然後呢?”
  “然後我就喝多了!”
  張揚笑道:“不但喝多了,還把人家的車門給踹了!”
  “啊?”喬夢媛對此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她本想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此時張揚接到了電話,電話是祁山打給他的,剛巧說起昨晚的事情,祁山那邊哈哈大笑:“張主任,我那朋友可是剛買的新車,我們吃火鍋就是為了恭賀他買車,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張揚笑道:“我就說跟你犯克,每次見面總得鬧出一點事情來,祁山,你跟你那位朋友說,昨晚的事情很抱歉,損失我負責賠償。”
  祁山道:“自己朋友就別說外氣話,小事而已,誰沒有喝多的時候,你要是真覺著心裡過意不去,今天中午陪我吃頓飯,我有重要事情找你。”
  張揚一口答應下來。
  掛上電話,喬夢媛哪兒羞得滿臉通紅,從目前瞭解到的情況已經知道自己昨晚失態到了極點,她小聲道:“張揚,真要是造成了什麼損失,我來賠。”
  張揚道:“沒事兒,都是自己人,別人也不認識你。”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害怕喬夢媛面子上過意不去,她是省委書記的千金,但凡平海的頭面人物,誰不認識她啊!
  喬夢媛道:“你要是有事,就別陪著我了,我喝醉了一場,現在感覺好多了,張揚,你去幹正事吧。”
  張揚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中午得出去吃頓飯,夢媛,要不這麼著,你把尺寸報給我,回頭我順路把衣服給你買回來。”
  喬夢媛點了點頭。
  祁山找張揚是真有事,他聽說喬夢媛要將名下產業轉讓出去的事情,他對此很感興趣,昨晚看到張揚和喬夢媛那種情形,猜到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肯定非同一般,所以想通過張揚來牽線搭橋。
  張揚聽說是這件事,不禁歎了口氣道:“祁山啊祁山,你這個人做事一點都不光明磊落,明明是想找喬夢媛,非得跟我拐彎抹角,你早說不就得了,我把她請來你們直接談。”
  祁山笑道:“我和喬小姐沒那個交情,直接面談太突然了,再說了,這件事我還無法確認,喬小姐到底是不是真心要轉讓她名下的產業。”
  張揚道:“你覺著呢?”
  祁山道:“我要是知道,就不用專門請你出來了。”
  張揚道:“據我說知喬夢媛旗下的產業想要轉讓不假,不過她一直以來都有一位密切的合作夥伴。”
  祁山道:“你是說香港的安語晨小姐?”從祁山的這句話就能夠知道,他在這件事上的確下了一番功夫,對喬夢媛的經營情況做過一番調查。
  張揚點了點頭道:“是,就算她要把產業轉出去,首先考慮的物件也是安語晨,不會是其他人。再說了,她這次急於轉讓產業,是想幫助她大哥渡過這場危機,未必真心想扔下自己一手創建的事業,如果喬家平息了這件事,她也就沒必要轉讓這些產業了,你說對不對?”
  祁山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算了,免得別人覺著我趁火打劫。”
  張大官人咧著嘴笑道:“祁山,我給你透露一消息,康成被警方給控制了,還是因為上次慧源的事情。”
  這一消息祁山倒沒有聽說,他驚喜道:“真的?那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孔源在常委會上公開向喬書記發難,所以這件事才會被舊事重提。”
  祁山哈哈笑道:“孔源這個人真是不知死活,就算喬家遇到麻煩,也不是他能夠招惹的。”
  張揚道:“康成當真是孔源的私生子?”
  祁山咳嗽了一聲,狡黠道:“我從來沒那麼說過。”
  張揚道:“沒勁了啊,這裡只有咱們兩個,說話別繞彎子。”
  祁山喝了口茶道:“這事兒也是傳言,我手裡也沒有確實的證據能夠證明這件事,不過從孔源對康成的照顧上來看,這件事應該八九不離十。”
  張大官人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個老流氓啊!”
  祁山道:“他得罪過你?”其實祁山對張揚和孔源之間的過節有所瞭解。
  張揚道:“我這人眼裡揉不得沙子,特正義,世上的一切邪惡都是我的敵人。”
  祁山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祁山道:“張主任,這事兒我得跟緊了,最好能和康成見一面,以他目前的情況,正是趁火打劫的絕佳時機。”
  張揚笑道:“你要逼他將慧源剩下的股份都吐給你?”
  祁山微笑道:“不是逼他,應該是幫他,他都慘到這份上了,慧源對他還有什麼意義?”
  張大官人對商場上的事情並沒有太多興趣,他真正關心的是平海未來的局勢走向,喬鵬舉非法集資的事情到底能夠帶給喬家怎樣的影響?喬振梁能否安然渡過這場風波,繼續執掌平海的至高權力?其實不僅僅是張揚,很多人都在關心這件事。
  組織部長孔源是第一個告病的人,他的事情已經被上報到了中紀委,孔源也接到了通知,讓他兩日內前往京城說明情況,孔源的事情並沒有涉及其他的違紀問題,這些年來他的工作還算不錯,可隨著時代的發展,權色交易已經被提升到和權錢交易同等的地位,孔源心中明白,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經走到了盡頭,他對此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雖然如此,孔源還是裝模作樣機關醫院做了個全面體檢,他在體檢的時候,湊巧遇到了省委秘書長閻國濤,他們兩人之間的立場無疑是對立的兩方,可到了他們這種級數的政治人物,即便是心中再怎麼討厭對方,可表面上仍然裝得親善友好,閻國濤虛情假意的握著孔源的手道:“孔部長,檢查結果怎麼樣?我正準備晚上去你家看你呢。”
  孔源微笑道:“人上了年紀總是精力不濟,我有高血壓,最近藥物控制不住,剛查彩超說我左心室肥厚,心電圖顯示心肌缺血,醫生讓我一定要休息了,不然恐怕沒幾天就見馬克思了。”孔源可沒有那麼嚴重,他只是在故意誇大。
  閻國濤深有同感的歎了口氣道:“是啊,人年齡大了,身體就不比當年了。”
  孔源道:“國濤,你來這裡有事?”
  閻國濤向他揚了揚手裡的藥:“誰沒事往醫院跑啊,最近睡得不好,所以專門過來開一些安眠藥。”
  孔源意味深長道:“國濤啊,最近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吧?”
  閻國濤道:“是啊,我這種人生就的勞碌命。”閻國濤最近的心理壓力也很大。
  孔源笑了笑,他想起了已經前往京城的喬振梁,心中忽然生出了一個念頭,他向閻國濤道:“國濤,有空嗎?一起走走。”
  閻國濤愣了一下,他本以為現在的孔源應該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再沒有一絲一毫的精氣神,可看起來孔源並不顯得太過沮喪,究竟他有什麼底氣?居然敢向喬振梁發難?閻國濤對孔源很好奇,他點了點頭,和孔源一起走向機關醫院的後花園,花園內很靜,除了他們兩人在沒有其他人存在,孔源選定了花園中的涼亭,這也是花園內的最高點,坐在涼亭內,可以看清整個花園內的情景,也不用擔心他們的談話被別人聽到。
  孔源能夠看出閻國濤對自己的戒心,不過他更能看出閻國濤的迷惘,喬振梁離開平海之後,他的這幫親信就處於忐忑不安之中,如果喬振梁因為這次的事情而放棄平海,那麼閻國濤這幫人就會失去靠山,樹倒猢猻散,喬振梁才不會在乎這幫人,只要手中有權,在哪裡都一樣可以聚集起一幫忠於自己的班底。
  孔源的談話從一聲長歎開始:“國濤,我遇到的事情你應該清楚。”
  閻國濤淡然笑了笑,他沒說話,並非是不屑於說,而是不知道怎樣去說,孔源因作風問題而斷送了政治生涯,並沒有什麼值得他去恥笑的,每個人都有弱點,現在沒事不代表永遠沒事,一旦你觸犯了他人的政治利益,在鬥爭中被別人抓到了弱點,你就不得不以斷送政治前途為代價,孔源是自找的,如果他不是主動去招惹喬振梁,或許喬振梁對他仍然會繼續寬容下去。

孔源道:“明天我會前往京城,以後不會再回平海。”
  閻國濤對此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輕聲道:“真是可惜!”他的確為孔源因為一個低級的失誤而斷送政治生涯感到可惜。


卷九 第857章 以何為重
  孔源道:“人在很多時候是沒有選擇的,向前一步是絕路,退後一步也是絕路,可命運又不會允許你始終呆在原地不動。”他的處境的確是進退兩難。
  閻國濤聽到孔源這樣說,心中居然有些同情他了。
  孔源道:“我已經沒有選擇,你還有。”
  閻國濤微笑道:“我早已做出了選擇。”他意識到孔源叫自己出來的目的很可能是策反,他要讓孔源死了這條心,喬振梁待他不薄。
  孔源道:“國濤,在體制內很難找到真正的朋友,我不知道你是怎樣看,我來平海這麼久,身邊卻沒有一個朋友。”
  孔源的這番話,讓閻國濤深有同感,官場中的確很難找到真正的朋友,人和人之間都是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即使他和喬振梁也不例外,他們是很好的上下級,很好的賓主,卻不是真正的朋友,因為他沒有資格和喬振梁平起平坐。閻國濤道:“這條路本來就是孤獨的,既然我們選擇了,就應該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孔源道:“喬老退下來之前,喬鵬舉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閻國濤發現孔源對目前的形勢瞭解的很清楚,他的這句話分明是在暗示,喬老的影響力大不如前,如果換成過去,喬家的這次政治危機根本不可能發生。
  閻國濤意識到這樣的談話或許不應該繼續下去,他抬起手看了看表。
  這是一種婉轉的拒絕方式,他在告訴孔源,自己沒時間聽他廢話。
  孔源笑了,也沒有繼續說下去,輕聲道:“我現在才真正認識到,這世上唯一靠得住的就是自己。”
  閻國濤微笑站起身來:“孔部長,我先走了。”
  孔源點了點頭,等閻國濤走下涼亭,他忽然道:“你聽說沒有,喬書記也病了?”
  閻國濤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不過他馬上繼續向前走去,裝成根本沒有聽到這句話,可這句話帶給閻國濤的震動無疑是巨大的。
  閻國濤知道喬振梁沒有生病,孔源的意思也不在於此。
  返回辦公室的路上,閻國濤始終在考慮著這件事,閻國濤並不看好喬振梁的這次京城之行,喬鵬舉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一段時間,到現在都沒有看到平息的跡象,也就是說喬家在應對方面並不是特別有力,換句話來說,就是對手無疑殺了喬家一個措手不及,現在的喬老仍然德高望重,可是他畢竟退了下來,隨著退下來的時間越久,他在黨內的影響力也漸漸削弱,孔源說得沒錯,喬老沒退之前,絕不會有人敢向喬家發出這樣的挑釁。
  閻國濤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內,反反復複回想著和孔源之間的那番對話,自從喬家遇到麻煩之後,閻國濤始終就處於焦慮的狀態之中他為喬家的命運擔憂,更是為自己的政治前途擔心,如果喬振梁倒了,那麼他的未來就不會有任何的前途可言。
  獨自沉思了近一個半小時,閻國濤終於拿起了電話,撥通了喬振梁的電話號碼。
  喬振梁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國濤,有事嗎?”
  閻國濤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謙恭:“喬書記,您什麼時候回來啊?最近平海的各種謠言很多。”
  喬振梁有些不耐煩道:“知道是謠言你就不必去聽。”他現在的心情很差,閻國濤所說的這番話恰恰是他不想聽的。
  閻國濤道:“喬書記,您沒事吧?”
  喬振梁在電話中歎了口氣:“國濤,我最近身體不是太好。”喬振梁說到這裡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認為有些事沒有向閻國濤解釋的必要:“國濤,你安心工作吧,有事的話,我會聯絡你。”他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閻國濤怔怔地握著話筒,聽著嘟嘟嘟的忙音,足有兩分鐘都沒有放下電話,喬振梁主動說身體不太好,什麼意思?他究竟是什麼意思?這句話究竟在向自己傳遞怎樣的信號?閻國濤有種大廈將傾的感覺。
  宋懷明並不是第一次代為主持省常委會議,記得上次還是在顧允知主政平海的時候,望著表情複雜的各位常委,宋懷明心中暗自感歎,每次面臨風雲變動的時候,就是他們這幫人最難過的階段,宋懷明今天召開這個常委會,其目的就是為了安穩軍心。
  宋懷明先針對近期的工作做了總結,然後進行了工作部署其中不可避免要提到的一件事就是孔源,孔源的問題已經被上報到中紀委,在上頭沒有派下來新任人選之前,組織部的工作暫時由組織部副部長竇明來負責。
  宋懷明並沒有提起喬振梁的事情,敏感時刻任何事情的處理都需要慎重,宋懷明道:“最近一段時間,平海發生了一些事,但是我相信,任何事都不如平海的發展重要,我希望大家要清楚自己的職責,你為什麼要來平海?黨和國家賦予你這個職位是要你做什麼的?外界颳風也好,下雨也好,老百姓的生活還得繼續,我們在位一天就得對得起自己的這份工作,就得對得起國家和人民的信任,這些話聽起來很大,但是大而不空,我想問大家一個簡單的問題,在你心中最緊張的是什麼?”
  沒有人回答宋懷明的問題,整個現場鴉雀無聲,靜得幾乎連落下一根針都能夠聽到。
  宋懷明道:“我知道這個問題並不好回答,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有人最緊張的是家庭,有人最緊張的是權力,還有人最緊張的是生命和健康,可是我希望在座的大家能給我的答案是,最緊張我們的國家我們的人民。”宋懷明說完這番話,停頓了一會兒,他的目光逐一從常委們的臉上掃過,宋懷明道:“我的話聽起來像唱高調,或許有人認為,我說得漂亮,但是我自己可能都做不到。”宋懷明的聲音陡然增大了:“我做得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們的祖先早就說過這樣的話,這是一個起碼的做人道理,我們這些人,所受到的是來自百姓的重托。是來自國家的重托,我們要做什麼?要以什麼為重?這個道理,我想不用我向大家說明。”
  宋懷明的右手配合著他的話在虛空中有力的揮舞著,他大聲道:“我看得出,有些人的心情很忐忑,因為最近發生的一些事而變得患得患失,在我看來,這就是沒有把老百姓放在第一位,你怕什麼?在位一天,你就要對得起你的這個位子,你就要踏踏實實為老百姓做好事,不是想著權力爭鬥,不是想著政治上的風雲變動對你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國家和人民需要的是踏踏實實做事的實幹家,不是政治家更不是陰謀家!”
  宋懷明的情緒明顯有些激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迅速調整了一下情緒:“平海是一艘大船,我們每一個人分工明確,每一個人的工作都不可或缺,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不要忘了,我們這幫人的目的是如何將這艘大船按照既定的航線,行駛下去,確保大船上的旅客平安的到達下一個目的地,我希望每個人都要以人民的利益為先,風雨來臨,船員們出現些許的心理波動是在所難免的,但是如果有人敢忘記乘客的安危,置集體的利益幹不顧,那就證明你主動退出了這個團隊,我不歡迎這樣的人存在,我們的人民也不會容忍這樣的人存在!”宋懷明的話說完,公安廳廳長高仲和第一個鼓起掌來,接下來所有的常委都開始鼓掌,可是每個人內心都是極其的複雜。
  散會之後,省委秘書長閻國濤和常務副省長焦乃旺走在了一起,焦乃旺輕聲道:“國濤,喬書記什麼時候回來?”
  閻國濤向四周看了看,確信周圍無人方才道:“老焦,你問我,我去問誰?”
  焦乃旺歎了一口氣。
  閻國濤道:“你有消息?”
  焦乃旺道:“有消息我會問你?”
  宋懷明在會議過後不久就得到消息,中組部副部長查晉南來到了東江,要和他單獨見面,此前並沒有任何徵兆,宋懷明得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讓安排省府一招做出接待,途中宋懷明已經推測到,這次查晉南的到來十有八九和喬振梁的事情有關。
  查晉南和宋懷明並不是第一次見面,查晉北下車的時候,宋懷明微笑著迎了上去,查晉北向宋懷明伸出手去:“懷明,我們又見面了。”
  宋懷明快步向前,握住查晉南的手道:“查部長,您這次可是殺了我一個措手不及啊?”
  查晉南笑道:“我並不是特地來平海,要去上海參加一個會議,前來的路上經過東江,所以順便過來看看。”
  宋懷明知道查晉南絕不會順便過來,他這次前來一定有重要的政治目的,他邀請查晉北來到省府招待所的一號小樓。
  查晉南和宋懷明在沙發上坐下,宋懷明道:“查部長,我已經安排好了,晚上一起吃飯。”
  查晉南笑道:“咱們中國最俗氣的就是吃飯,無論做什麼事,到了哪裡,開口閉口第一句話就是要請吃飯,不過誰又不能免俗,民以食為天嘛!”
  宋懷明跟著笑了起來。
  查晉南道:“晚飯我就不吃了,我剛說過是順便過來,找你也就是為了說些事,事情說完我就走。”
  宋懷明道:“查部長請指示!”
  查晉南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輕聲道:“懷明啊,組織上要給你加擔子了。”
  他的話並沒有帶給宋懷明太大的震動,因為宋懷明對此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自從喬振梁前往京城說明情況,他就預料到很可能會發生這種情況,宋懷明真正迷惑的是,喬振梁在本職工作上還是相當稱職的,難道僅僅因為他兒子的事情就斷送了政治生涯?
  查晉南似乎猜到了宋懷明的疑慮,微笑道:“振梁同志的身體出現了問題,是他自己主動要求退下來的,也是他向組織上推薦你接替他的工作,懷明啊,平海是我們國家的經濟大省,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平海的發展,將這幅重擔交給你,也充分體現了對你的信任,你個人有沒有信心?”
  宋懷明點了點頭:“查部長,謝謝組織上對我的信任,我會承擔起這個責任!”
  查晉南語重心長道:“一定要確保平海這艘大船平穩的行駛下去。”他看了看時間道:“召集大家開個會吧,我把這次任命向大家宣佈一下!”
  查晉南前來的目的,一是宣佈組織上對宋懷明的任用決定,二是說明喬振梁的情況,喬振梁因為身體情況已經住院檢查,以後身體條件允許後,組織上會分配新的工作,查晉南也強調了這只是一場正常的工作變動,希望大家不要多想,要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對孔源,查晉南就沒有那麼客氣,他當場指出孔源出現了一些問題,現在中紀委正在著手調查,很快就會有明確的說法。

短短的一個下午,常委們被集中開了兩次會議。第一次開會的時候大家的內心都是忐忑的,第二次會議之後,事情已經明朗了,可有些人的內心卻更加的惶恐了,其中的代表就是閻國濤,閻國濤心中的預感終於被證實了,喬振梁終於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告別了平海的政治舞臺,讓閻國濤充滿怨念的是,就在今天的通話中,喬振梁竟然沒有給他暴露半點的口風,他絕不相信,那時候喬振梁對組織上的安排毫不知情,閻國濤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喬家果然不再是從前的喬家了,這次的政治危機竟然導致了這麼嚴重的後果,如果不是查晉南親口宣佈,閻國濤絕不會相信。散會之後,他甚至有再給喬振梁打電話證實這件事的衝動,可是最終還是控制住了,閻國濤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一個現實,現在的喬振梁根本無暇顧及他的問題了。他必須要重新考慮自己的站隊問題,但是閻國濤仍然無法釋懷,這麼長久的合作關係,喬振梁竟然吝嗇到連一聲提醒都不願意。
  此時的喬振梁心境已經平和了許多,整個下午,他都陪同父親在房間裡清洗和打磨石頭。
  喬老望著兒子專注的眼神,不由得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他取下口罩道:“好了,雪停了,咱們出去走走。”
  喬振梁點了點頭,洗淨雙手,為父親拿過大衣穿上。
  雪停了,到處都是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象,空氣雖然很冷,但是很清新,父子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雪地上,很快喬振梁就落後父親一米多的距離,喬老停下腳步,轉過身道:“沒吃飯嗎?咱們走在一起,你比我還像個老頭子。”
  喬振梁笑道:“爸,我比不上您老當益壯。”
  喬老哈哈笑了一聲:“是不是心裡不舒服啊?”
  喬振梁搖了搖頭道:“決定退出來之前心裡的確很不舒服,可是真正退下來,卻感覺到一身輕鬆,我自己都弄不清是為了什麼。”
  喬老道:“對手逼得太緊,你一心想著反擊,反而沒有時間去考慮其他的事情,職業拳擊比賽你看過沒有?”
  喬振梁道:“當然看過。”
  喬老道:“只要沒有被一拳打趴下,沒有被KO,總有反撲的機會。”
  喬振梁笑道:“爸,您老還真是與時俱進。”
  喬老笑道:“不過,我得提醒你,你不要以為這一局已經結束,別人看出了你的讓步是一種防禦,但是,他又害怕你會跟他拼命,為了避免兩敗俱傷,他不得不放緩進攻的節奏,但是你千萬不要以為他會放棄進攻。”
  喬振梁道:“既然他仍然會進攻,我們為什麼要讓步?”
  喬老微笑道:“獲得喘息的機會,有些人生來恢復的速度就比別人快一些。”
  喬振梁道:“爸,他們剛開始發起進攻的時候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下次的進攻,我絕不會讓他輕易得手。”
  喬老道:“你的好勝心還是那麼強,真正的高手應該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平和不僅僅在於表面,而在於你的內心,只有你的內心足夠平和,才能夠做到真正的冷靜,一個真正懂得冷靜的人,才會在任何的逆境中都不會放棄思考。”
  喬振梁道:“他的下一步棋會怎麼走?”
  喬老向前走了一步,雙手負在身後:“你認為呢?”
  喬振梁道:“他不會繼續在鵬舉的事情上做文章,如果他步步緊逼,勢必引起其他人的戒心,但是他也不會甘心讓我得到喘息之機,他會製造出新的矛盾,讓我無法翻身。”
  喬老道:“問題的關鍵還在平海!”
  “平海?”
  喬老道:“這個人的手法我很熟悉,振梁,要小心內部問題啊!”深邃的雙目望著遠方,輕聲道:“今年春節,把全家人都叫過來,我們要好好過個節!”
  喬振梁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心中卻明白,孟傳美應該是不會到來了。
  張揚回去的時候給喬夢媛帶去了買來的衣服,喬夢媛回房換了之後,來到客廳,看到張揚順路給她帶來了小吃,喬夢媛因為昨天喝的太多,直到現在也沒什麼食欲,喝了點張揚帶來的雞湯,輕聲道:“以後我再也不喝酒了。”
  張揚笑道:“世事無絕對,我始終認為,喝酒的目的是為了放鬆,而不是為了借酒澆愁,雖然我自己也做不好。”
  喬夢媛道:“張揚,你挺堅強的。”
  張揚道:“我是男人,當然要夠堅夠強。”
  喬夢媛俏臉微紅,張揚的話總是帶著那麼一股挑逗的味道,可是她並不討厭他這樣做。對付張揚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只當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因為張揚這種人就是,你越是搭理他,他越是蹬鼻子上臉,喬夢媛道:“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
  喬夢媛卻搖了搖頭道:“我打車!”
  “雪天打車可不容易。”
  喬夢媛點了點頭,默許讓他送自己。
  張揚將喬夢媛送到家裡,望著喬夢媛的背影,張大官人不由得心生憐意。
  此時的張揚並不知道喬振梁在平海的政治舞臺上已經劃上了句號。
  張揚離開不久,就接到了省紀委副書記劉豔紅的電話,她約張揚來家裡一趟,張揚來到劉豔紅的住處,看到劉豔紅的表情非常凝重,張大官人馬上意識到事情不妙,他笑道:“劉姐,找我有事?”
  劉豔紅道:“張揚,我找你過來是想落實一件事。”
  張揚點了點頭,事情沒有搞明白之前,他沒有急於坐下,裝著誠惶誠恐的樣子:“我還是站著吧,您先批評我。”
  劉豔紅指了指沙發道:“你別緊張,我就是瞭解情況。”
  張揚道:“能不緊張嗎?到了你這裡,不是雙規就是處分,反正不會是專門把我叫來為了表揚我。”
  劉豔紅道:“喬書記因為身體不好已經辭去了平海省委書記一職,你知道嗎?”
  張大官人難以掩飾心中的震驚,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啥?怎麼沒人通知我?”
  劉豔紅沒好氣道:“你是中組部啊?為什麼要通知你?”
  張揚撓了撓頭,他是真沒想到這事情會變成這樣,在他看來喬鵬舉雖然鬧出了問題,可應該不會影響到喬振梁的政治生涯,事情偏偏就超出他的想像。張揚道:“喬書記不幹了,那現在平海的老大是誰?”其實他已經猜到是宋懷明。
  劉豔紅道:“和你有關係嗎?”
  張揚道:“既然跟我都沒有什麼關係,那您把我叫到這裡來又是為了什麼?不是專程為了告訴我這件事,難道要處理我?”他當然知道劉豔紅不會這樣做,如果要處理自己也不會專程把他叫到家裡。
  劉豔紅道:“張揚,我問你一件事,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之前是不是送過一幅黃閑雲的《陋室銘》給喬書記?”
  張大官人聞言一愣:“我說這事兒跟您有關係嗎?”
  劉豔紅道:“張揚,黃閑雲的一幅字價值幾何不用我向你強調吧?”
  張揚道:“劉廳長,你什麼意思啊?”他對劉豔紅的稱呼也變了。
  劉豔紅道:“很多事情,你不要以為做的很隱秘,套用一句老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張揚道:“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麼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幹什麼壞事了?”
  劉豔紅道:“我把你叫到這裡來,就是要你提高點政治覺悟。有些事我可以相信你,但是別人呢?如果這種事被有心人知道,他們會不會拿來做文章?”
  張揚道:“合著您認定了我給喬書記送禮了,現在他不幹了,就準備跟我秋後算帳?”
  劉豔紅道:“你什麼態度?張揚,不用我提醒你吧?”
  張揚道:“劉廳長,你今天找我來到底是為公還是為私?”
  劉豔紅道:“為公怎樣?為私又怎樣?”
  張揚道:“如果為私,你是好心提醒我,我謝謝你。如果為公,那好,我從沒有對喬書記行賄,也沒有試圖從喬書記那裡撈取過任何的政治利益。誰要是拿我和喬書記交往的事情做文章,我肯定不會放過他。”
  劉豔紅道:“你在幹什麼?威脅我嗎?”
  張揚道:“我不敢,我相信你的人品,你才不會幹這種落井下石的事情,我說的是在背後嚼舌頭捅刀子的人。”
  也就是劉豔紅知道張揚的性子,也知道他不是說自己。換成別人她早就忍不住了,劉豔紅道:“別人遇到了麻煩拼命往旁邊閃,可你倒好,沒命的往上面湊,生怕麻煩找不到你似的,我說你就不能省省心,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沒事老往喬家跑什麼?”


卷九 第858章 陋室銘
  張揚道:“喬書記待我不錯,我和喬鵬飛兄妹倆都是朋友,現在人家出了事情,作為朋友我去問候一下有什麼不對?人一走茶就涼的事兒我幹不出來,我就納悶了,喬書記這才剛剛病假呢,就有那麼多人急著跳出來劃清界限。”
  劉豔紅今天把張揚叫過來是好意,可想不到這小子反應這麼激烈,不由得也有些火了:“張揚,你在我面前發什麼飆啊?現在是有人把問題反映到了我這兒,官場上,凡事不能都由著自己的性子,很多事比你想像中複雜得多,你的一舉一動,不僅僅是關係到你自己。”
  聽到劉豔紅這麼說,張揚漸漸冷靜了下來,劉豔紅對自己顯然是沒有任何惡意的,這件事到了她那裡被她壓了下來,如果犯在別人手裡還不知道要產生多大的影響,的確,現在這潭水已經夠渾了,他雖然不怕事,可是他的身份是宋懷明的准女婿,宋懷明如今已經繼任平海省委書記,自己的一舉一動勢必會對他造成影響,想到這一層,張揚沉默了下去。
  劉豔紅道:“你給我坐下!”
  張大官人剛才的那通脾氣也不是沖著劉豔紅發的,他心裡有數,劉豔紅一直對他都很照顧,要不然也不會把他叫到家裡說這件事。張揚坐下之後道:“劉姐,您別生我氣,我沒朝你發火。”
  劉豔紅道:“你敢朝我發火,信不信我現在就雙規你?”
  張大官人呵呵笑道:“我信!我一百個相信,現在您同學都當省委書記了,雙規我這個處級幹部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劉豔紅伸手在他後腦勺就是一巴掌:“討打是不是?”她當然也不會真的下手,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然後歎了口氣道:“張揚,在別人眼裡,你是宋省長的女婿,你的一舉一動,受到很多有心人的關注,現在正是權力交接的時候,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張揚道:“我明白了,你是關心我宋叔叔。”

劉豔紅被他說得俏臉發熱,啐道:“混小子,我跟你說正經話,你跟我胡說什麼?”
  張揚道:“劉姐,這人心真是險惡啊,誰告訴你我給喬書記送字的?”
  劉豔紅道:“有心人太多,張揚,你不想惹麻煩的話,就遠離這個是非圈子。”
  張揚道:“劉姐,我明白了。”
  張揚嘴上答應的很乖巧,可心裡卻不這麼想,他送給喬振梁那幅《陋室銘》的事情並沒有多少人知道,而且喬振梁平時將那幅字都收藏在書房裡,外人很難隨便進入的,把這件事捅出來的肯定和喬家的關係非同一般。
  離開劉豔紅家之後,張揚馬上就給喬夢媛打了電話,喬夢媛也已經知道父親因病辭去平海省委書記一職的消息,不過她對此表現的相當冷靜,聽張揚問起那幅字的事情,喬夢媛專門去書房看了看,那幅字仍然好端端的掛在那裡,喬夢媛道:“怎麼回事兒?”
  張揚把這件事的起因原原本本跟她說了一遍,張揚道:“我送你爸這幅字的事情除了你們家人之外還有誰知道?”
  喬夢媛仔細想了想:“我爸的書房外人很少允許入內,你算一個,還有……”
  “還有誰?”
  喬夢媛道:“閻叔叔,他經常和我爸一起談論書法……”說完之後,她馬上就否決道:“不可能是他,張揚,既然這幅字已經引起了麻煩,我還是先把它收起來吧。”
  張揚道:“不急,你等我過去再說。”心中卻把閻國濤這個名字牢牢的記住。
  張揚還是沒有聽從劉豔紅的忠告,他再次來到了喬振梁家,發現喬夢媛已經在收拾東西,張揚詫異道:“這是幹什麼?”
  喬夢媛道:“這裡已經沒有值得留戀的地方了。”她帶著張揚來到了喬振梁的書房,張大官人看到牆上的陋室銘仍然好端端掛在那裡,不由得松了口氣,只要這幅字沒有落在紀委手裡就好。
  喬夢媛道:“你把這幅字拿走吧。”
  張揚走過去湊在那幅卷軸上看了看,忽然驚奇道:“不對啊,這是贗品!”
  喬夢媛聞言也是一怔,她在書法上的造詣遠不如張揚,當然不可能分辨出這幅字究竟是不是真品,小聲道:“這幅字從你送過來,就一直掛在這裡,沒人動過。”
  張揚取下那幅字,湊在燈光下又仔細看了一遍,不由得笑了起來:“贗品,這幅字是喬書記的筆風,哈哈,想不到他居然將臨摹之作掛在了這裡。”張揚見過喬振梁的墨蹟,以他的書法水準,當然看出了其中的差異,其實喬振梁潛心書法多年,功底也非同泛泛,再加上他本身對黃閑雲的書法特別喜歡,平日裡經常臨摹黃閑雲的字帖,一手字寫出來也有七分相似,但是黃閑雲的書法空靈飄盤,別人就算模仿的再像,刻意描摹的味道仍然可以被高手識破,至於最後的提名,張揚更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張揚將那幅字重新掛在牆上,笑道:“難怪喬書記會將這幅字掛在牆上。”
  喬夢媛道:“既然這幅字已經帶來了麻煩,為什麼不將它毀去?”
  張揚搖了搖頭道:“既然是贗品,就不會帶來任何麻煩,真要是有人想拿這幅字做文章,肯定會自取其辱。”
  雖然張揚說得輕鬆,可是喬夢媛仍然不敢怠慢,她當即就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
  喬振梁聽到這件事反應很平淡,只是告訴女兒張揚一上來送給他的就是那幅字。聽說張揚就在自己家裡,喬振梁讓喬夢媛將電話交給張揚。
  喬振梁的聲音在電話中並沒有任何的異樣,甚至可以聽出他的情緒還很不錯:“張揚,你在我家啊?怎麼?這麼快就急著找我討要那幅字了?人一走茶就涼,小子,我沒想到你也是這種人。”
  喬振梁只是在跟張揚說笑話,不過張揚卻很尷尬:“喬書記,您千萬別誤會,是有人把我送給你這幅字的事情捅給了紀委,所以我才過來看看。”
  喬振梁道:“你怕惹麻煩?”
  張揚道:“我怕什麼?我就是怕給您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喬振梁笑得很爽朗:“張揚,現在敢去我家的人,可能只有你了。”
  張揚道:“我和鵬舉、夢媛都是朋友,有什麼不敢來的。”
  喬振梁道:“那幅字,我早晚都會還給你,張揚,我早就說過,不能隨便給領導送東西,無論你出於怎樣的目的,一旦風向變了,別人就會抓住一切機會往你的頭上扣帽子。”喬振梁並沒有因為這件事生氣。
  張揚道:“喬書記,您身體還好吧。”
  喬振梁道:“好的話,我為什麼要請長假?有時間過來京都幫我診脈,我相信你的本事。”
  張揚笑道:“一定!”
  喬振梁掛上電話之前,低聲道:“張揚,夢媛一個人在平海,我不放心,你們是好朋友,幫忙照顧一下。”
  張大官人連連應承下來。
  掛上電話,張揚將喬夢媛的手機交還給她,喬夢媛道:“我爸跟你說什麼?”
  “他讓我幫忙照顧你。”張大官人老老實實答道。
  喬夢媛道:“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不用麻煩你。”
  張揚正想說話,此時外面門鈴響了,喬家有客來訪,省委秘書長閻國濤和妻子一起過來了,因為喬夢媛剛才的那句話,張揚對閻國濤還是很提防的,他給喬振梁送禮的事情,閻國濤也是知情人之一。
  閻國濤看到張揚也在這裡,微微感到有些驚奇,閻國濤夫婦之所以在這種敏感時刻前來喬家,是因為他和喬振梁之間多年來密切的賓主關係,他來與不來,別人都會把他劃入喬振梁的佇列之中,相比較而言,他來還能為他贏得一些口碑,獲得喬家的好感,登門是一種態度,證明他閻國濤沒有因為喬振梁的失勢而急於撇清關係。當然他還有一個目的,看看能否從喬夢媛的口中獲取一些資訊。閻國濤認為自己來喬家的理由很充分,可是他實在找不出張揚應該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可張揚就來了,而且大大方方的向閻國濤兩口子笑了笑:“閻秘書長好!”
  閻國濤微笑道:“我們過來看看夢媛。”閻國濤的老婆走過去拉著喬夢媛的手,帶著關切的表情去一邊說話了,這是他們兩口子來之前就商量好的。
  張揚道:“喬書記病得太突然了。”
  閻國濤歎了口氣道:“我也沒想到,上午才和他通話……”他小心觀察著張揚的表情變化,讓閻國濤鬱悶的是,他對喬振梁的近況一無所知,以他和喬振梁之間的關係,喬振梁連絲毫的口風都沒有透露給他,弄到現在,他甚至要通過別人的話來瞭解喬振梁的真實情況。
  張揚道:“閻秘書長,我剛才和喬書記通話,感覺他情況還可以啊。”
  閻國濤的雙目一亮,心中卻有些難過,自己跟隨喬振梁這麼多年,他居然寧願和一個毛頭小夥子說話,也不願意跟自己多交代兩句,閻國濤道:“希望喬書記的身體儘快康復。”
  張揚道:“喬書記剛才還提起您呢,說要把那幅陋室銘送給你。”張揚說話的時候,留意觀察閻國濤的表情變化,卻發現閻國濤的表情如同古井不波,心中暗贊,到底是政治老油條,這心態修煉的可真是非同一般啊。
  閻國濤道:“你是說喬書記書房裡的那幅字?”
  張揚點了點頭,心說你丫鬟吧,十有八九就是你幹的!
  閻國濤道:“君子不奪人所愛,再說,黃閑雲的那幅字那麼珍貴,我怎麼敢收。”
  聽到閻國濤對那幅字瞭解的這麼透徹,張揚更加懷疑這事就是他捅出去的。
  喬夢媛讓保姆泡了茶,閻國濤兩口子也沒有久留的意思,閻國濤道:“夢媛,別忙了,我晚上還有應酬,就是抽空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喬夢媛道:“謝謝閻叔叔關心,家裡本來就沒有多少東西,除了我爸搜集的一些字畫,就再也沒有其他需要收拾的了。”
  閻國濤跟著點了點頭,輕聲道:“夢媛,幫我跟你爸說一聲,等忙完這幾天,我去京城探望他。”
  “謝謝閻叔叔。”喬夢媛表現的很客氣,但是她的話讓閻國濤感到有些距離感。
  閻國濤和妻子離開喬家,閻國濤的臉色很凝重,一言不發,回到他的專車前,他向妻子擺了擺手,示意妻子自己走回家去,閻國濤上了汽車,轉過頭,看了看喬家的大門,內心中充滿了失落和惘悵,他從未想過喬振梁在平海的政治生涯會以這樣的形式結束,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僅僅因為喬鵬飛那件尚未明朗的事情,就導致了喬振梁政治生涯中最大的一次滑鐵盧,閻國濤想不明白,即便是喬老已經退居幕後,可是以喬家在政壇的根基,這件事本不至於造成這麼大的影響和挫敗,喬振梁難道就甘心就這樣放棄?他的性格本不該如此。
  現在的閻國濤宛如一隻迷途的大雁,明明可以看到他的團隊,可是他自己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首領的步伐。閻國濤跟隨喬振梁多年,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瞭解喬振梁,可是到了現在,他方才發現,自己對喬振梁根本就是一無所知。閻國濤閉上雙目,他想起了紀委書記劉釗,想起了常務副省長焦乃旺,想起了公安廳長高仲和,感到迷惘的應該不僅僅是他一個,想到這裡閻國濤的內心稍稍感到一些安慰。
  但是從喬振梁因病離職的消息傳出之後,他們這些喬振梁的鐵杆班底彼此間卻沒有太多的交流,誰都清楚現在的形勢是如何的微妙,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可能會影響到自己在平海未來的命運。
  汽車載著閻國濤駛離了省委家屬大院,駛向雪後的黃昏,在夜色降臨的時候,閻國濤來到了暮春茶社,他來此的目的是為了見一位元從遠道而來的朋友。
  閻國濤並不知道,有一個人驅車一直尾隨在他的身後。
  張大官人坐在越野車內,望著從車中走出的閻國濤,他跟蹤閻國濤的動機很簡單,他懷疑閻國濤就是向紀委爆料他給喬振梁送禮的人。張大官人國安的那段生涯可不是白混的,這廝對跟蹤追擊之道掌握的爐火純青,更何況他跟蹤的目標是毫無反跟蹤經驗的閻國濤。
  閻國濤走下車,他向四周看了看,然後低頭走入茶社。
  在張揚眼裡閻國濤的行為有些鬼鬼祟祟,他害怕別人看到,張大官人等了一會兒,他立起衣領,戴上黑框平鏡,畢竟是出入公眾場合,張大官人最好的易容利器——絲襪派不上周場。拉下遮陽板對著化妝鏡看了看,這廝對自己現在的樣子表示滿意,鏡中的自己看起來多了幾分書卷氣。

張大官人走了下去,夜色已經降臨,這樣的天氣出來喝茶的人本來就不多,張揚操著口袋,縮著脖子走入暮春茶社,裡面溫暖如春,燈光很暗,張揚一眼就看到一樓的大廳內沒有閻國濤的影子,他找服務員要了一個三樓的單間,暮春茶社的規模不小,這兒單單是包間就有二十五個,換成別人想要從中找到閻國濤很難,可這難不住張大官人,張揚耳力超強,在修煉大乘訣之後,他的聽力又更上一個臺階,來到三樓,他傾耳聽去,整個樓層內的對話無不清晰地納入耳中。
  張大官人迅速找到了閻國濤所在的位置,他的笑聲從花雨閣中傳來。
  張揚本來定的房間和花雨閣比較遙遠,他指了指花雨閣隔壁的綠蔭閣,要求調換房間。
  剛巧綠蔭閣沒有預訂,服務員很愉快的答應了他的要求。
  張揚來到房間中坐下,因為茶社常常是公務的場所,對私密性的要求很高,每個房間都專門做過隔音,尋常人是不可能聽到隔壁的聲音的,張大官人要了一壺碧螺春,拿起一份雜誌,一邊品茶,一邊傾聽著隔壁的談話。
  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國濤兄,當初在雲安的時候我們常常在一起舞文弄墨,不知國濤兄還記得嗎?”
  張大官人內心一震,他壓根沒想到閻國濤今晚見的人居然是查晉北。
  閻國濤歎了口氣道:“人在體制之中,很多事身不由己,沒完沒了的政務,我哪還有時間和心境,再說,我的書畫根本無法登入大雅之堂,寫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查晉北道:“國濤兄太謙虛了,你的畫,喬書記的字並稱雙絕,體制中人都以求得你們的書畫為榮。”
  閻國濤苦笑道:“我的水準如何多少還有些自知之明,查總不要太抬舉我了。”
  查晉北道:“我記得當初在南武書畫院,喬書記和你一起合作了一幅秋菊圖。”
  閻國濤沉默了下去,似乎陷入回憶之中,過了一會兒方才道:“過去了這麼久,我印象都有些模糊了。”
  查晉北微笑道:“國濤兄當真不記得了?那幅畫後來被我得到了,你的畫好,喬書記的字更好。”他停頓了一下道:“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口。”
  閻國濤啞然失笑,這是黃巢的題菊花。
  查晉北道:“我還記得喬書記當時的話,他說黃巢的詩詞一般,但是氣魄很盛。”
  閻國濤點了點頭:“於是我就在畫上補上了幾枝桃花,那幅畫被我畫得不倫不類了。”
  查晉北道:“那幅畫的韻味就在其中,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不知喬書記在平海的時候可曾見過菊花與桃花競吐芬芳的情景?”
  閻國濤的目光充滿了失落,低聲道:“現在卻是冬天!”
  查晉北端起茶喝了一口:“國濤兄,平海的事情很突然啊。”
  閻國濤道:“查部長親自過來宣佈了喬書記的事情,在此之前我也毫不知情。”
  查晉北道:“代省長的人選還沒有公佈。”
  閻國濤眉峰一動,查晉北的話仿佛在暗示著什麼,其實這也是很多人感到困惑的事情,省長宋懷明升任平海省省委書記,他的位置就出現了空缺,這次組織部副部長查晉南專程來到東江,只是明確了平海第一領導,對代省長的事情隻字未提,按照常理,常務副省長焦乃旺顯然是這一位置的首要人選,但是組織部因何未做專門說明呢?閻國濤緩緩落下茶盞道:“查總從京城來,消息總是靈通一些。”
  查晉北道:“這次的事情我也沒料到會這麼嚴重。”他話鋒一轉,低聲道:“我聽說是喬書記將孔源交到了中紀委。”
  閻國濤對其中的內情非常的清楚,如果不是孔源主動招惹喬振梁,喬振梁也不會走這一步棋。閻國濤道:“孔源自己有問題,生活作風方面太不檢點。”
  查晉北意味深長道:“孔源的錯誤並非是生活作風問題,這方面的事情,其實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他錯在不該向喬書記公開發難,國濤兄,你說對不對啊?”
  閻國濤沒說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的沉默等於間接承認了查晉北所說的就是事實。
  查晉北道:“孔源這個人頭腦還是很靈活的,按理說他不會做以卵擊石的事情。”他有足夠的資格評論孔源,因為他的哥哥查晉南就是中組部副部長,對於這一系統內的官員,查晉北還是很熟悉的。
  閻國濤道:“人總有糊塗的時候。”
  查晉北道:“他可不糊塗,有些事你們能夠掌握,別人一樣可以知道,王牌往往只能使用一次,如果別人搶在前頭就已經用過了,那麼這王牌也就談不上任何的威懾力,國濤兄覺著我說的對不對?”
  查晉北的話說的雖然婉轉,但是他的意思已經表露的很明顯,孔源這次之所以跳出來和喬振梁作對,是因為被人脅迫,孔源不得已而為之。
  閻國濤道:“棋子總是可悲的。”
  查晉北微笑道:“任何人都不甘心當一枚棋子,可是棋子也有分別,如果一枚棋子能夠最終留在勝者的陣營中,那麼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閻國濤這次來和查晉北見面,更主要是想從查晉北那裡獲取一些內幕資訊,可是他們的對話讓他意識到,查晉北這次絕不是拜訪故友那麼簡單。
  閻國濤道:“孔源是誰的棋子?”
  查晉北笑道:“重要嗎?無論他是誰的棋子,他都已經是被吃掉的那個,犧牲品而已。”
  閻國濤雖然不知道查晉北的陣營隸屬何方,但是他有一點可以肯定,查晉北對整件事的內情要比他看得清楚得多。
  閻國濤道:“外界的傳言很多。”
  查晉北道:“傳言往往都是謠言,傳出這些事的人,目的就是為了要造勢,要通過輿論讓一切變得對自己更加有利。”
  閻國濤低聲道:“誰在舞劍?”
  查晉北道:“想不被誤傷,最好的選擇就是站在舞劍者的身後。”
  閻國濤道:“查總的話真的很深奧。”
  查晉北道:“國濤兄其實心中什麼都明白,只不過你仍在猶豫罷了。”


卷九 第859章 誰更虛偽
  閻國濤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的景色。他開始明白,無論是查晉北還是孔源,他們的出發點都是一樣,這些人想要說服自己,他們所代表的利益團體,正是導致喬振梁這次政治危機的真正推手。
  查晉北以為閻國濤心意已動,低聲道:“我始終覺著,一個官員最可悲的事情莫過於為他人的失誤而埋單,官場之路,越走越不容得閃失,一旦走錯,很難找到改正錯誤的機會。”
  閻國濤的表情極其的複雜,他端起茶盞,默默的飲茶。
  張大官人在隔壁聽得清清楚楚,心中對查晉北的人品已經連續打了一個折扣,麻痹的查晉北,過去只知道你人品不好,可老子還不知道你居然壞到落井下石的地步,不過聽查晉北話裡的意思,背後應該還有更大的人物,張大官人在官場上混了這麼久,這點頭緒還是能夠梳理出來,從目前閻國濤的情況來看,他應該還在猶豫,也就是說,閻國濤還沒有下定決心背叛喬振梁,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自己送給喬振梁《陋室銘》的事情就不應該是他洩露出去的。張揚暗自思索,閻國濤沒說,自己沒說,喬夢媛也不會說,難道……。張大官人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喬振梁和藹可親的那張笑臉來,這廝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難道是喬振梁自己向外洩露了這件事?
  老喬主動揭露這件事又有什麼好處?難道他只是搞搞惡作劇,把自己拉下泥潭,讓本來已經混亂不堪的局勢變得更加混亂?那幅《陋室銘》只是喬振梁的臨摹之作,這就證明喬振梁對此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就算這件事捅到中紀委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可自己就不一樣了。張揚絞盡腦汁,越想越感覺到人性的複雜多變,越想越感覺到官場險惡,身處其中真是忠奸難辨,如果不是這件事落在了劉豔紅手裡,如果不是自己一眼就識披了質品,這件事會不會又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閻國濤沉默了許久終於道:“誰又能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棄卒?”
  查晉北輕聲道:“同一個位置,不會接連跌倒兩個人。”他在暗示閻國濤,孔源的位子可以為他預定。
  閻國濤的目光中掠過一絲詫異,可旋即他又恢復了平靜:“誰又能預知明天的事情?”
  查晉北道:“做人最重要的是識時務,做官最重要的是擁有前瞻性。”
  閻國濤道:“天下永遠沒有掉餡餅的好事。”
  查晉北點了點頭道:“國濤兄的話我深有同感,在商場上,想要得到就必須要付出。”
  閻國濤微笑道:“商場之上,達成交易的前提是,一個擁有別人想要的商品,一個出得起對方想要的價格。”他停頓了一下,將那杯茶緩緩放在了桌上,然後站起身:“查總,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這裡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查晉北錯愕的看著閻國濤,他本以為閻國濤已經被他說動,卻想不到閻國濤的態度突然堅決了起來,他低聲道:“國濤兄!”
  閻國濤微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知道查總想要什麼,可是我卻無法給你,識時務者未必都可以成為俊傑,有句話你說的很對,一個官員最可悲的事情莫過於為他人的失誤而埋單,這兩天,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究竟是誰做錯?誰應該為這件事埋單?”
  查晉北凝望著閻國濤:“然後?”
  閻國濤道:“我還有信仰!而且,我永遠做不出違背自己良心去誣衊別人的事情。”說完這句話他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查晉北默默望著緊閉的房門,他的眉頭擰成了標準的川字形。
  坐在隔壁的張揚把兩人之間的交談聽了個明明白白,現在他已經可以斷定閻國濤絕非出賣喬振梁的那個人。
  查晉北的手機響了,他拿起電話,低聲道:“他比我們想像中更加倔強。”
  身穿黑色貂皮大衣的查晉北走出茶樓,外面的氣溫很低,腳踩在冰凍的雪地上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這聲響讓查晉北有些煩躁,今晚的事情進展並不順利。
  他在門前停下腳步,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賓士車向他駛來,查晉北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車內很暖,帶著一股誘人的香味兒,這味道來自于邱鳳仙的身上。
  夜色包裹著邱鳳仙精緻的妝容,隨著不時閃過的路燈,她的俏臉時隱時現。

查晉北道:“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邱鳳仙淡然笑道:“縱觀中國的歷史從來都不乏義僕的存在。”
  查晉北看了邱鳳仙一眼:“你居然把我們的閻秘書長比喻為義僕?”
  邱鳳仙道:“我不懂什麼官場,可是我卻知道,他現在的處境的確兩難,也許他看清了最後的結果,即便是背叛喬家,也不會落到什麼好下場,所以不如做一個忠義之士。”
  查晉北道:“你是拐彎抹角舟說我是奸佞小人咯?”
  邱鳳仙笑道:“我可不敢說。”
  查晉北舒了口氣道:“政治上沒有忠奸之分,話語權永遠掌握在勝利者的一方。”
  邱鳳仙道:“別的我不懂,可是我知道一個成功的商人會永遠站在勝利者的一方。”
  查晉北道:“他們的佈局,並不是我們能夠看懂的。”
  邱鳳仙道:“你都沒有看懂,為什麼你敢做出這樣的選擇?”
  查晉北微笑道:“雖然我看不懂,但是我看到了利益在哪裡,我是商人,我要的是利益。”
  前方的司機忽然道:“查總,後面有輛車一直在跟著我們。”
  查晉北聞言微微一怔,他轉過身,看到後方的道路上,一輛越野車正在尾隨著他們,查晉北低聲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茶社出來。”
  邱鳳仙歎了口氣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想不到平海的事情居然這麼複雜。”
  查晉北道:“任何地方都是一樣,你猜這個人是誰?”
  邱鳳仙搖了搖頭:“我怎麼會知道?在內地認識你的人實在太多。”
  查晉北道:“可能是沖著你來的呢。”
  邱鳳仙道:“你啊,太不小心了!”
  張大官人開著越野車遠遠跟在那輛賓士車的後面,今天這廝跟蹤上了癮,先跟蹤閻國濤,然後順著這條線找到了查晉北,現在又試圖通過查晉北找到更大的一條魚。
  前方的那輛賓士車始終開得不緊不慢,汽車駛向錦屏山的方向,因為擔心被對方發現,張大官人始終保持著落後二百米的距離,但是雪後的道路上汽車很少,他甚至懷疑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的意圖,可是從那輛賓士車的速度上來看,應該沒產生懷疑。
  賓士車進入了錦屏山隧道,張揚又放緩了車速,兩車間的距離又拉開了一些,這條路張揚還是非常熟悉的,他知道再往前方就是軍事管制區,想當初張大官人在京城曾經有一次誤入軍管區的經歷,這次他多了個心眼兒,離開隧道之後,看到那輛賓士車進入了軍管區。張大官人打消了繼續跟蹤的念頭,他調轉車頭向東江城內駛去。
  可他不久就發現,那輛賓士車從後方冒了出來,這次變成了張揚被跟蹤了,張大官人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他乾脆將越野車停在路邊。
  那輛賓士車緩緩駛了過來,和張揚的越野車並排停下,車上下來了兩名身穿黑色皮衣的男子,從他們的體格和步態上就能夠看出兩人都是訓練有素的高手。
  其中一人走過去敲了敲車窗,示意張揚從裡面下來。
  張大官人雖然知道這兩人是查晉北的手下,可也沒打算給查晉北留任何的面子,剛才在暮春茶社聽到的那番話,讓他對查晉北充滿了反感,張揚落下車窗,其中一名黑衣男子指著張揚道:“你是誰?為什麼要跟蹤我們?”
  張揚猛然推開車門,車門重重撞擊在那名黑衣男子的身體上,然後張大官人豹子般從車內竄了出來,一腳就將那名黑衣男子踢得飛了出去,另外那名黑衣男子揮拳向張揚打去,可是他的拳速根本無法和張揚相提並論,他的拳頭剛剛出到中途,張大官人有力的拳頭已經擊中了他的軟肋,打得他悶哼一聲,捂著前胸蹲了下去,這還是張大官人手下留情,不然這兩人根本沒可能活命。
  查晉北並沒有第一眼將張揚認出,可是當看到自己的司機和保鏢被對方乾脆俐落的放倒,他無奈的向邱鳳仙望了一眼,推開車門道:“張揚,怎麼會是你啊?”
  張大官人在聽到查晉北的聲音之後,仍然向地上的保鏢踹了一腳,這才一臉驚詫的抬起頭來:“查總,怎麼會是你?你們跟著我幹什麼?”
  查晉北心中暗罵,這廝是惡人先告狀,明明是你跟蹤我被發現,我們來了個反跟蹤,現在反倒成了你的理了。臉上卻仍然笑得春風拂面:“張揚,你身手還是那麼利索。”望著半天沒能從地上爬起來的兩名手下,心說你丫下手夠黑的。
  邱鳳仙也笑盈盈走了過來:“張主任,您這天寒地凍的怎麼有興致到這荒山野嶺來?”
  張揚道:“心煩,睡不著所以出來散散心,沒想到被你們給跟上了,看到他倆沖著我過來,我還以為遇到劫匪了,所以下手也就沒猶豫,真是不好意思啊!”這廝故作關心的沖著那地上兩名仍未爬起的保鏢道:“痛不痛,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兩名保鏢硬撐著從地上爬起來,張揚出手還是手下留情的,他們兩人只是在短時間內喪失了反抗能力,真正的傷並不重。
  查晉北確信他們沒什麼大事,笑道:“我的這些保鏢在你面前根本是不值一提,張揚,我還說要明天去拜訪你呢,想不到這就遇到了。”
  張大官人笑道:“緣分啊,人要是有了緣分,在哪兒都能見面。”
  查晉北哈哈笑道:“可不是嘛!”
  兩人站在那裡握著手,透著一股虛情假意的味道,邱鳳仙道:“這麼冷的天,別總站看了有什麼話,找個地方再聊。”
  查晉北這才放開張揚的手:“張揚,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喝點兒?”
  張揚笑道:“荒山野嶺的,到哪兒去找喝酒的地方?要不這麼著吧,明天,明天我請你。”
  查晉北道:“相請不如偶遇,就今晚吧,這才不到八點,咱們去……”
  “居酒屋!”邱鳳仙提議道。
  張揚沒想到邱鳳仙也知道居酒屋,他最初來到居酒屋的時候還是顧佳彤帶他過來,時過境遷,伊人已逝,張揚很久沒有來到這個地方,害怕睹物思人,勾起自己的傷心回憶。
  位於東江西郊的居酒屋仍然保持著過去的風貌,不過老闆娘美鶴子並不在這裡,她和丈夫有事返回日本了,在店裡負責生意的是美鶴子的一個朋友,叫加代,這樣的雪天生意本來就不好,居酒屋沒有客人,張揚和查晉北一行來到居酒屋,邱鳳仙對這裡頗為熟悉,她的日語很好,至少在張大官人的眼裡,邱鳳仙的日語水準絕不次於她的中文。
  他們三人來到房間內坐下,邱鳳仙點了日式料理和清酒,查晉北笑眯眯向張揚道:“喝的慣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什麼酒我都能湊合。”
  邱鳳仙莞爾道:“張主任是我見過酒量最好的人。”
  張揚道:“邱小姐是我見過最會說話的人。”
  邱鳳仙似乎有些害羞了,俏臉泛起微微的紅暈:“張主任挖苦我。”
  張揚哈哈大笑,端起那杯清酒道:“有緣千里來相會,想不到咱們能夠聚在這裡,來我敬兩位一杯。”
  查晉北笑道:“我請你,應當是當主人的敬客人才對。”
  張揚道:“這裡是平海,我是地主,當然要由我來敬酒。”
  三人喝了一杯清酒,邱鳳仙眼波兒一轉,輕聲道:“剛才我們還以為遇到了壞人,看到那輛越野車始終跟在我們後面。”邱鳳仙根本是故意提起這件事。
  張揚笑道:“誰規定這條路一定要你們才能走?我來錦屏山轉轉,可我回去的時候,你們一路跟著我過來,我還以為遇到了劫匪。”
  查晉北笑道:“你有什麼好打劫的?”
  張揚道:“我一窮二白的的確沒啥值得打劫的,充其量也就是還有幾分姿色,這年頭,劫財的我不怕,就怕有人劫我色。”
  查晉北和邱鳳仙都笑了起來。
  張揚道:“查總這次來東江是不是有重要事情?”
  查晉北微笑道:“聽說你們東江新城區招商搞得如火如荼,所以我過來考察一下,看看有沒有合適我的專案。”
  張揚知道查晉北是信口開河,因為自己目前的身份,所以查晉北才說這樣的話,這廝這次來到東江的目的是搞陰謀的,張揚道:“平海最近可不太平啊。”
  查晉北道:“我聽說宋省長接任省委書記一職,張揚,以後在平海,得靠你多多照顧了。”這話讓張揚聽起來很不舒服,查晉北分明在暗示他張揚以後的地位因為宋懷明的關係而獲得了提升,省委書記的女婿和省長的女婿還是有相當差距的。
  張揚道:“誰當省委書記都不如我自己當過癮,查總,你哥不是組織部查部長嗎?要不你跟他說說,現在平海還缺一個代省長,直接讓我補缺得了。”
  查晉北雖然對張揚有所瞭解,可還是想不到他能說出這種話來,這廝真的假的?居然妄想從處級幹部一飛沖天直接坐上省部級的寶座,莫不是想當官想瘋了,可查晉北馬上就意識到,張揚說這話是調侃自己的,剛才自己影射他沾宋懷明的光,這不,人家這就報復過來了,查晉北笑道:“我可沒那個本事,我要是能做到,我自己就不做生意了。”
  張揚道:“你想當官?”
  查晉北道:“這年頭,當官要比我們做生意的風光許多。”
  張揚道:“都看著別人好處,都不知道別人背後的心酸,難怪說只看賊吃肉,沒見賊挨打,我倒是覺著你們做生意的舒服,沒有那麼多的規章制度,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高興了捐款贊助,博一個慈善家的好名聲,不高興了偷稅漏稅,反正體制這麼多的漏洞,有的是空子可鑽。”
  查晉北聽出這廝在拐彎抹角的寒磣自己,臉上卻仍然帶著笑道:“各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誰都不容易,你要是樂意,咱倆換換。”
  張大官人一咧嘴道:“咱倆愛好不同,沒法換。”
  查晉北的心頭火頓時就上來了,這廝什麼話?外界都傳言查晉北是同性戀,張揚這話有影射他之嫌,不過查晉北還是壓住了火氣,對張揚他算是有些瞭解的,這小子不好惹,得罪了他對自己沒好處。
  張揚道:“查總,你內幕消息應該比我多,喬家到底怎麼回事兒?”
  查晉北道:“我經商這麼多年,一直能夠做得安安穩穩,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莫談國事,生意和政治儘量要分得清楚。不該我管的事情,我從不插手。”
  張揚心說你丫就虛偽吧,剛才還在暮春茶社內對閻國濤進行利誘說服,這會兒又裝的跟好人似的,你騙別人可以,想騙我,沒門兒。
  查晉北道:“不過這次平海的政治變動對你可是只有好處。”
  張揚笑了一聲:“我在體制中幹了這麼久,從來沒指望過別人幫我,一切都是靠著自己的能力,一步一個腳印的走過來的,其實政治上,靠誰都靠不住,最後還得指望自己,查總,你們做生意好像也得靠自己吧?”

查晉北道:“可不是嘛,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彼此的話語間都透著一股虛偽的味道,查晉北心裡懷疑張揚早就盯上了自己,卻不知他有沒有看到自己和閻國濤見面?不過查晉北相信他和閻國濤之間的談話內容不會被別人知道,他根本不會想到張揚的聽力如此出眾,即便是隔著厚厚的牆壁,仍然把他們之間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張大官人並沒有什麼明確的政治立場,他的性格決定,他的立場經常受到感情的影響,在他看來,查晉北已經被他定義為陰謀家,是導致喬家這次危機的幕後人物之一,當然張揚也沒有將所有的一切歸罪到查晉北的頭上,他認為查晉北還沒有那個能力,即便是查晉北很有錢,也有些背景,可這一切並不足以支撐查晉北擁有和喬家叫板的實力,事實上在國內能和喬家公然對抗的人物絕對一隻手可以數的過來。
  邱鳳仙道:“對男人來說除了金錢和女人之外,最感興趣的事情就是政治,可在我們女人的眼中,政治是這世上最枯燥乏味的事情。”
  張揚笑道:“如果一件事和你永不相干,你就很少會去關注,但是如果一件事關係到了你的親人,你的朋友,那麼你就會自然而然的關注。平海的這場政治風雲,關係到很多人的切身利益,現在平海上上下下的官員心中都很忐忑,雖然只是一兩個位子空了出來,卻關係到整個的平海官場,誰來填補這空出的位子,可能會造成官場的大範圍變動。”
  查晉北笑道:“我雖然不是官場中人,可是我對這種事卻知道一些,上頭不會讓變動涉及到太多的人員,這次平海的調整不會太大。”
  張揚笑眯眯道:“查總,你肯定知道不少的內幕,對我太不坦誠了。”
  查晉北哈哈笑道:“我所知道的都是一些沒根據的傳言,我可不好亂說。”
  張揚和查晉北都能夠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警惕,整個晚上兩人都在虛偽和客套中渡過,分手之後,查晉北和邱鳳仙回到汽車內,走了一段距離,查晉北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看這廝有沒有再度跟蹤過來。
  邱鳳仙不禁笑了起來:“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你被他跟怕了?”
  查晉北淡然道:“有什麼好怕,一個毛頭小夥子罷了。”他的表情透著對張揚的不屑,可心中卻沒有那麼輕鬆。
  邱鳳仙道:“平白無故的他為什麼要追蹤你?”
  查晉北道:“可能只是湊巧遇到罷了。”
  邱鳳仙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巧合。”
  查晉北沉默了下去,他內心嘀咕著,自己和閻國濤的會面是不是已經讓他看到。
  這場突如其來的政治風雨讓平海的政壇失去了平靜,身處其中的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影響,秦清也不例外,當天在新城區指揮辦開完黨組成員會議之後,又和常淩峰探討了一下明年的發展規劃。秦清很晚才回到家裡,因為秋霞寺工地最近停工,父親也回江城的家中去看看,秦清有些疲憊的坐在沙發上,她還沒有吃晚飯。正在考慮是不是直接上床睡覺,這時候她家裡的電話響了起來,秦清拿起電話,聽到張揚的聲音:“喂!清姐,幹啥呢?”
  秦清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說,下午的黨組會你也沒開,最近是越發的自由散漫了,別以為自己在招商上做出了點成績就沾沾自喜,以後再那麼沒有組織紀律性,小心我處理你。”
  張大官人呵呵笑道:“清姐,你吃槍藥了,火氣這麼大。”
  秦清道:“對你這種人就是不能客氣。”
  “吃飯了嗎?”張大官人關切道。
  秦清道:“沒呢,累了一天,正準備洗澡上床睡覺呢。”
  “一個人洗澡多寂寞啊,要不算我一份吧。”


卷九 第860章 監視
  秦清撅起櫻唇,她將無繩電話拿起,關上客廳的燈,走向陽臺,舉目向下望去,卻見張揚的越野車就停在樓前的道路上,借著路燈的光芒,秦清看清了車牌。她對張揚無疑是瞭解的,張揚放著手機不打,反而選擇打她家裡的座機,由此可見張揚知道她在家裡,她憑直覺就能猜到張揚已經來到了樓下。
  張大官人坐在車裡望著秦清的視窗,發現燈光忽然熄滅了:“清姐,你幹啥呢?”
  秦清道:“我真累了,睡了,不跟你說了,別介啊……”
  秦清已經掛斷了電話。
  張揚沒想到她掛了,趕緊又摁下了重撥鍵,這次秦清沒接,張大官人正在納悶的時候,聽到有人敲擊他的車窗,他轉身望去,卻見被黑色羽絨服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秦清就站在車外。
  秦清拉開車門,鑽入車內坐下,有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大半夜的跑來騷擾我幹什麼?”
  張大官人笑道:“聽說你沒吃飯,我心疼,所以特地過來接你去吃飯。”
  秦清湊到他身上聞了聞:“一身的酒味兒,剛剛喝過酒吧。”
  張揚道:“喝了幾杯,和一奸商,喝得很不盡興。”
  秦清道:“所以才想起我來了。”
  張大官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輕聲道:“走,我買了點夜宵,咱們去別墅說話。”
  秦清也沒有反對,跟著他回到了別墅,秦清倒不是對張揚有什麼怨氣,只是最近因為高層的變動,她自然有些心緒不甯,這段時間楚嫣然前來東江,張揚陪她的時間多了一些,秦清對此表示理解。
  張揚買了不少的鹵菜,秦清幫忙裝盤之後,聞到飯菜的香氣,此時方才感覺有些餓了,兩人在飯桌前坐下,張揚夾了個燒鵝腿給秦清:“先墊墊肚子。”
  秦清笑道:“這支鵝腿吃完,我肯定就飽了。”
  張揚去拿了瓶茅臺打開,笑眯眯道:“梁成龍酒櫃裡的存貨不少,我打算在這裡至少住到春節,把他的好酒全部幹完再走。”
  秦清忍不住笑了起來:“梁成龍認識你這種朋友也算倒楣。”
  張揚給秦清倒了一小杯酒道:“明天就是新年了!”
  秦清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幾乎忘了。”她和張揚幹了一杯酒道:“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沒來開會?嫣然不是已經回北原了嗎?”
  張揚道:“一言難盡呐,喬家這不是出事了嗎,喬夢媛最近心情不好,人家過去幫助過我,現在喬家遇到了麻煩,我總不能袖手旁觀,所以這兩天我都在開導她。”
  秦清道:“對女孩子,你總是細心的很。”
  張揚道:“沒辦法,我是個有愛心的人。”
  “盡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張大官人能夠看出秦清的情緒有些低落,還以為是自己的緣故,輕聲道:“清姐,你沒生我氣吧?”
  秦清搖了搖頭道:“跟你沒關係。”
  張揚道:“是不是因為上頭的事情?”
  秦清道:“喬書記的事情實在太突然了。”
  張揚道:“這件事可能涉及到高層的博弈,我反正是看不懂,不過今晚倒是發現了一些事。”
  秦清微微一怔。
  張揚喝了口酒,將今天跟蹤閻國濤從而發現查晉北想要策反閻國濤的事情。
  秦清聽得也是心情沉重,她提醒張揚道:“這件事你千萬別跟著摻和。”
  張揚道:“清姐,你什麼時候也學得那麼怕事了?”
  秦清道:“不是我怕事,而是你的身份敏感,現在喬書記告病,宋省長剛剛繼任,你雖然不怕事,可是你的一舉一動可能會給宋省長帶來麻煩。”
  張揚道:“其實由誰主政跟我沒什麼關係,我就是看不得那幫落井下石的小人。”
  秦清柔聲道:“你啊,正義感太強,做事喜歡感情用事,其實這兩點都是官場大忌。”
  張揚道:“一個官員如果連起碼的正義感都沒有,那麼他還可能是個好官嗎?”
  秦清沉默了下去。
  張揚道:“今天我還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又將劉豔紅找自己談話的內容告訴了秦清,秦清聽完秀眉緊鎖。
  張揚道:“剛開始的時候,我懷疑是閻國濤做的這件事,可今天我聽到他和查晉北之間的談話後,我發現這個人對喬書記還是很忠心的,他不可能出賣喬書記。”
  秦清道:“你懷疑誰?”
  張揚歎了口氣道:“真相很多時候都讓人沮喪,本來我以為喬書記在書房內故意留下一副贗品,目的是為了以防萬一,可現在我才明白,他一定還有其他的用意。”
  秦清小聲道:“一個真正的政治高手,懂得造勢,即便事情和他有著切身的關係,但是他也不會受到任何的影響。”
  張揚道:“我現在才明白,紀委之所以知道那件事,十有八九是喬書記主動爆料,他要把平海的局勢搞得更加撲朔迷離。”
  秦清道:“政治家的心思很難揣摩,即使他明白你在維護他,但是他不會從個人的感情出發,驅動他去做事的出發點是全域的利益,政治的利益。”秦清顯然也同意了張揚的看法。張揚給喬振梁送禮,這件事如果被爆出來,勢必會讓新任省委書記宋懷明臉上無光,如果有人追究的話,喬振梁可以通過這件事檢驗出他昔日的隊友是否忠誠,而喬振梁也在預先留好了伏筆,這幅字根本就是贗品,就算事情鬧大,到最後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喬振梁對這次的挫折是相當不服氣的。
  張揚道:“只是他沒有想到我一眼就識破了這張字的真假。”
  秦清微笑道:“你有些時候,總是比很多人要聰明一些。”
  張揚道:“外界有很多傳言,都說喬家的事情和我乾爹有關,你怎麼看?”
  秦清道:“我不知道,在我的印象中,文副總理是個光明磊落的人。”
  張揚道:“很多人都對我說過,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所以政治家的是非觀和普通人不同。”
  秦清莞爾笑道:“你也懷疑他?”
  張揚道:“一度懷疑過,可是今天查晉北的出現讓我感到有些奇怪,他和我乾爹沒什麼交情,就算需要有人出來充當說客,也應該是何長安。”
  秦清道:“你是說策動這次事件的另有其人。”

張揚道:“我說不準,不過這件事應該很快就能夠明朗了。”
  秦清歎了口氣道:“政治真是讓人心力憔悴,張揚,自從來到東江之後,我的心情反而不如過去輕鬆。”
  張揚笑道:“希望不是因為我的緣故。”
  秦清白了他一眼,其中也有張揚的一部分原因,為了掩飾好他們之間的關係,必須要小心謹慎,秦清可不想有人拿他們的關係做文章。
  張揚道:“清姐,你最近不但火氣大,而且壓力也大,是時候讓我幫你好好減壓了。”
  秦清俏臉一熱,啐道:“你又懂得什麼減壓?”
  張大官人當然懂得,不但懂得如何減壓,而且還懂得如何敗火。
  黑暗中,張揚和秦清在大床上抵死纏綿的時候,他聽到了一絲微弱的呼吸聲,秦清摟住張揚的脖子,嬌軀向上用力的迎合著他,卻發現張揚的動作突然停頓,低聲道:“怎麼了?”
  張大官人附在她的耳邊道:“有人!”他明顯感覺到了秦清的緊張。
  張揚指了指屋頂上方,呼吸聲就來自上方的房間。
  秦清咬著張揚的耳朵道:“小偷?怎麼辦?”
  張揚低聲道:“沒關係,咱們繼續!”
  秦清的俏臉發熱,這樣的情況下,張揚居然能夠說出這種荒唐的話。
  張揚低聲道:“你繼續叫,千萬不要讓小偷有所警覺!”他悄悄退離了秦清的身體,以驚人的速度穿上了衣服,然後,悄聲無息的離開了房間,張大官人聽力超群,剛才和秦清的纏綿太過投入,所以他放鬆了警惕,這個侵入者應該潛入別墅內已經很久了,張揚躡手躡腳的離開了房間,他向三樓的房間走去,張大官人自認為他的動作已經夠輕,可是當他來到那間房門的時候,仍然驚動了對方,張揚聽到裡面的動靜,他一腳踹開了房門,卻見一個黑影正從書房的視窗騰空跳了出去。
  張大官人怒道:“哪裡走!”也從視窗跳了出去,那黑影跳出視窗之後在雪地上一個翻滾,張大官人隨之就神兵天將般從後方追來。
  黑影想不到張揚來得這麼快,右手一揚,一道寒光向張揚射來,張揚身軀微微一側,躲過那柄射來的飛刀,追擊的速度不減,一個箭步來到黑影的身後,照著他屁股上就是狠狠的一腳:“你他媽給我跪下!”
  那黑影悶哼就摔了個狗吃屎,張大官人趕上去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才不管他是誰,照著臉上就是一個大耳刮子扇了過去:“操你大爺的,想偷東西?”
  那人被張揚這一耳光打得滿臉開花,張揚拖著他回到了客廳裡,把這廝的黑色頭罩扯了下來,伸手制住他的穴道,先把他從頭到腳搜了個遍,張大官人原本以為遇到了一個小偷,可是這一搜之下真是大吃一驚,這廝身上裝著不少的竊聽設備,張大官人畢竟是混過國安的,一看很多的設備都很熟悉。
  張揚伸手解開了他的啞穴:“老實給我交代,你到底是誰?誰派你來的?還有沒有其他同夥?”
  那人冷冷看著張揚道:“你最好放我走,這涉及到國家安全,我不會告訴你的!”
  張大官人反手就是一個耳刮子抽了過去:“涉你麻痹!你他媽在我這兒裝了什麼?我才不管什麼狗屁國家安全,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給弄死,找點化屍水把你給融了!”從這廝的話中,張揚猜到他十有八九是國安特工,張大官人這個火大,國安居然監視到自己頭上了,事情還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最近這別墅的女主人可換了好幾撥,他和楚嫣然、秦清都在這兒上演過春宮大戲,萬一要是被他們給拍了,麻煩可就大了。
  張大官人現在殺人的心都有了,雙目凶光畢露,殺氣騰騰的湊了過去,想讓對方說實話,張大官人有無數辦法,沒過多久,那名國安特工就被他折磨的死去活來,其實張揚本來可以用攝魂術,不過他是被激起了真怒,下手自然不會留情。事實證明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那名特工在張大官人的折磨下馬上就交代了,他今天是專門來安裝監視器材的,幾個房間內都已經裝好了,沒想到張揚突然就回來了,所以才藏身在書房內,想等到張揚睡著再繼續工作,想不到居然會被他發現。
  張揚按照他的指示,找到了房間內已經安裝好的監聽監視設備,足足有七處之多,客廳、餐廳、廚房、書房乃至他和秦清剛才纏綿的臥室,全都有監聽監視設備的存在,秦清也已經穿好了衣服,俏臉上充滿了沮喪和憤怒,好好的心情徹底被這名國安特工給毀壞了。
  張揚讓秦清留在房內,自己回到那名特工的身邊,看到這廝的面孔,心中說不出的討厭,又是一個耳光打了過去:“你還有同夥嗎?”
  那特工今天被張揚給折磨的膽寒,顫聲道:“他們在社區外的那輛依維柯車內,車牌是平A……”
  張揚重新制住他的穴道,今天國安是徹底把他給惹毛了,居然監視到了他的頭上,張大官人出門直奔自己的越野車而去,駕駛越野車離開了社區,果然看到社區前方的道路上停著一輛白色的依維柯客車。
  那輛依維柯客車似乎有所警覺,在張揚的越野車駛出社區大門的時候,同時啟動,緩緩駛向前方。
  張大官人猛然踩下油門,越野車向前方沖去。
  依維柯也開始加速,試圖擺脫張揚的追擊,兩輛車在佈滿積雪的馬路上瘋狂追逐,張揚即將接近那輛依維柯的時候,依維柯仗著車身的優勢,猛然向旁邊衝撞過來,越野車側身被撞,發出一聲巨響,張大官人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汽車,卻見那輛依維柯已經趁機甩開了近兩百米的距離。
  張大官人咬牙切齒道:“孫子哎!哪裡逃!”他駕駛著越野車繼續向依維柯追擊而去。
  依維柯的車門從後面打開,一名黑衣人舉起一隻全自動步槍瞄準了越野車,張大官人看到勢頭不妙,趕緊改變方向,可是對方已經扣動扳機,催淚彈擊中越野車的前方擋風玻璃,鋼化玻璃碎裂的到處都是,濃煙滾滾頓時將整個駕駛室包圍,張大官人屏住呼吸,因為看不清道路的方向只能踩下刹車,雖然如此,還是一下撞在了路燈上,張揚推開車門跳了出去。看到那輛依維柯漸行漸遠。
  張揚大步狂奔,今天對方的行為已經徹底激起了他的怒氣,他絕不會放任這幫人逃走。
  依維柯內的兩個人發出大笑,他們認為張揚的追擊根本是徒勞無功的。他們很快就看不到張揚的身影,從前方的右轉分流道駛下高架橋。
  可是誰也沒想到張揚已經鬼魅般出現在高架橋上,他騰空從高架橋上跳了下去,準確無誤的落在依維柯的車頂。車身一震,駕駛依維柯的司機臉上流露出惶恐的表情,沒等他搞明白怎麼回事,前方的擋風玻璃已經被張揚一拳砸得四分五裂。
  司機發出一聲驚恐地大叫,他猛地踩下刹車,想利用慣性將車頂的張揚甩出去,可是他的目標並沒有達成,張大官人牢牢抓住車頂,汽車還沒有停穩,他就已經拉開駕駛側的車門,一把將司機從裡面揪了出來,狠狠摜到馬路上。
  裡面還有一名黑衣人,舉槍想要射擊張揚,被張揚抓住槍口,一拳砸在鼻樑上。
  張大官人三拳兩腳就將這兩人給放倒,制住穴道,重新拖回車上,他開著那輛依維柯直奔別墅而去。
  這輛車經過特殊改裝,裡面有整套完整的監聽監視裝備,張大官人心中這個惱火啊,雖然剛才那個負責安裝設備的特工一再聲明設備還沒有安裝完成,針對他的監視行動還沒有完全啟動,可張揚並不相信。
  回到別墅內,發現常海心已經開車來到這裡,是秦清把她叫來的,發生了這種事情,她當然不方便在這裡繼續呆下去,張揚讓常海心和秦清先走,把三名國安特工全都弄到了客廳,冷笑道:“這件事不解釋清楚,誰都別想走。現在給我老老實實的交代,你們都是哪個部門的,歸誰領導?”
  三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想到張揚會這麼厲害,他們的監視任務非但沒有完成,反而全部都落在了張揚的手裡。
  負責安放監控設備的那名特工道:“張揚,你過去也是組織的成員,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的做法會引起怎樣的後果。”
  張揚哈哈笑道:“去你媽的後果,我早就退出來了,你們對我一個國家幹部實施非法監控,根本就是干涉了我的人身自由,這事兒你們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誰讓你們來的?”
  三人都沒有說話,張大官人正準備採取進一步的逼供措施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張揚拿起電話:“誰啊?”
  電話那頭響起一個熟悉的女聲:“張揚,這次你是不是玩得有些過火啊?”
  張揚馬上就聽出對方是國安十局局長章碧君,他用充滿戲謔的口吻道:“章局,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啊?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睡不著啊?”其實張揚和章碧君之間的關係一向還算良好,可是因為今晚的事情,他將國安所有人一併都恨上了。
  章碧君道:“張揚,他們都是我的人。”
  “你的人?章局,承認這件事需要很大的勇氣。”惹火了張大官人,天王老子他也不會給面子。
  章碧君道:“大街上的追車戲很激烈,我幫你善後了,你最好控制自己的情緒,馬上我會過去向你解釋。”
  “有必要解釋嗎?”
  章碧君道:“我有充分的理由這樣做!”
  張大官人從來都是得理不饒人,當他感覺自身隱私受到侵犯的時候,他的憤怒達到了極點,章碧君到來之前,張大官人拎起一隻鐵錘,將依維柯內的高精尖監視設備砸了個稀巴爛,與其說是在毀滅證據,還不如說是一種發洩。
  章碧君在電話中已經感受到了張揚的憤怒,前來的路上,她已經對可能發生的情況做好了心理準備,張揚雖然不好對付,可是章碧君並不怕他。
  所以章碧君還是選擇一個人走入了這間別墅,望著被打得像豬頭一樣的三個手下,章碧君的無奈多於同情,沒有人會同情弱者,技不如人,方才成為別人的階下之囚。
  三名被張揚制住的國安特工也是一臉的慚愧,在今晚之前,他們自詡為這一行中的高手,可是今晚和張揚的對決中,三人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就被張揚悉數制住,非但如此,每人的臉上挨了不下於六記耳光,現在照鏡子的話,連他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張大官人打完人,砸完車之後心情看來平復了許多,這會兒冷靜了下來,大刺刺坐在沙發上,望看來到房內的章碧君,表情冷漠道:“我沒多少時間,也沒多少耐性。”
  章碧君笑了笑,指了指面前的三個手下道:“你不會想扣留他們一輩子吧?”
  張揚擺了擺手道:“全都滾蛋,下次別再讓我看到你們,見一次,打一次!”三人狼狽不堪的向門外逃去,連看都不敢向張揚看上一眼。
  章碧君在張揚旁邊的沙發坐下,輕聲道:“你現在連起碼的待客之道都忘了。”過去她和張揚之間的關係還算不錯。

張揚冷笑道:“請坐?請喝茶?不用,章局,您都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了,我都不如您對這裡熟悉。”
  章碧君道:“我過來,就是為了向你解釋這件事。”
  張揚望著章碧君的雙目道:“假如今天的事情沒被我發現,是不是就不需要解釋?”
  章碧君道:“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誰的身上都會生氣。”
  “知道我會生氣,你還這麼做?”
  章碧君歎了口氣道:“張揚,你過去曾經是這個組織的人,你對我們做事的有些手法心中應該明白。”
  “我不明白,任何事都是有底線的。我現在和你們已經劃清了界限,我就是一普通公民,你們憑什麼對我進行監視?這和小偷強盜的行為有什麼分別?”
  章碧君並沒有因為張揚的指責而動怒,不過她也沒有感到絲毫的尷尬和愧疚,這種事對她來說很正常,章碧君道:“你今晚和查晉北是不是見過面?”
  張揚道:“你對我還真是留意,跟蹤我多久了?”想起國安跟蹤自己不知有多長時間了,張夫官人心中真是火大,還不知道有多少把柄落在他們的手中。
  章碧君道:“張揚,邢朝輝叛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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