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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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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第851章 理智與情感
  望著張揚和楚嫣然把喬夢媛勸上了車,驅車離開了省委家屬院,喬振梁的心情稍稍安穩了一些,一名經過他家門口的官員恭敬地打招呼道:“喬書記!”
  喬振梁勉強露出一絲笑容,他的心跳漸漸恢復了昔日的節奏。他意識到,自己仍然要堅強的活下去,自己必須要繼續帶著假面生活下去。
  喬振梁回到了佛堂,看到妻子已經將碎裂的佛像重新聚攏在一起,試圖將佛像拼回過去的形狀,借著微弱的光線,喬振梁看到孟傳美雙目之中久違的淚光。
  喬振梁冷冷道:“碎了的東西,永遠拼不回完全的形狀,無論你怎樣做,到最後都是兩敗俱傷。”
  孟傳美含淚笑著,笑得很蒼白,她一字一句道:“喬振梁,我要和你離婚!”
  喬振梁緩緩點了點頭道:“隨便,你給我永遠記住一件事,兒子是我的,女兒一樣也是我的,如果你敢把夢媛帶走,我會讓你償還二十七年來欠我的一切!我會讓你為自己當初做的事情付出悲慘的代價。”
  淚水沿著孟傳美蒼白如雪的臉龐慢慢滑下,一滴一滴落在地面,打得剛剛平息的香灰再度升騰起來,她低聲道:“我對兒女的愛不次於你,如果不是為了鵬舉,我早就離開了這個家,我承認,我對不起你,可是這二十七年,我為你扮演著妻子的角色,這二十七年,你無時無刻不在侮辱我折磨我,我夠了,就算是懲罰,我也忍夠了!夢媛不屬於你,你根本就不愛她,你想把對我的仇恨施加在她的身上,你要讓我的女兒繼續接收這種折磨。”
  “住口!”喬振梁怒吼道,他宛如一頭咆哮的雄獅,指著孟傳美的額頭:“你給我記住,夢媛是我的女兒,沒有人可以把她從喬家帶走!”
  孟傳美靜靜看著他:“你會在乎我?你在乎你的名聲,喬家的榮譽,其他的任何事,你會在乎嗎?”
  張揚和楚嫣然都知道喬家新近發生了許多事,但是喬鵬飛的事情應該不會讓喬夢媛表現出如此的悲傷和絕望,兩人隱約感覺到喬家一定又有大事發生,可是誰也沒有詢問,他們把喬夢媛帶到了梁成龍的別墅,楚嫣然陪喬夢媛說話的功夫,張揚出去給時維打了個電話,時維此時身在京城,聽說表姐的事情,馬上表示今晚就飛過來陪她。張揚知道時維是個紙包不住火的性子,千叮萬囑,一定讓她不要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喬夢媛的情緒穩定了許多,她望著楚嫣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輕聲道:“嫣然,其實這兩天我一直都想找機會拜訪你,想不到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楚嫣然笑道:“我也想去拜訪你,我不在國內的時候,你給了張揚不少的幫助,我正想好好謝謝你呢。”
  兩人表現的非常客氣,喬夢媛情緒穩定之後,去洗了洗臉,回到楚嫣然身邊,雖然眼睛仍然有些紅,不過她的表情已經恢復了理智和鎮定。
  張大官人樂呵呵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剛從外面西餅屋買來的點心:“聊累了吧,先吃點墊墊。”
  楚嫣然道:“哪兒買來的?”心說這廝倒是會哄女孩子,這些點心十有八九不是給自己買的。
  張揚道:“剛才來的路上看到一家西餅屋,聽到你們聊得那麼熱乎,我沒好意思打擾你們,所以就折回頭去買了點吃的。”
  楚嫣然起身道:“我去煮咖啡,夢媛姐,你們先聊,馬上又香又濃的卡普奇諾就為你們奉上!”楚嫣然只是藉故走開,她和喬夢媛並沒有太深的交情,當著自己的面,想必張揚也不好和她說話,所以她很通情達理的給他們一個機會。
  喬夢媛道:“嫣然,不用那麼麻煩了!”可楚嫣然已經走了出去。
  客廳內只剩下張揚和喬夢媛,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其實他們的獨處本不會如此,但是這次房間內還有楚嫣然,喬夢媛纖長的十指糾纏在一起,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張揚道:“我剛剛給時維打了電話,她馬上買機票過來,我想今晚應該到東江吧。”
  喬夢媛輕輕舒了一口氣道:“叫她來做什麼?她到哪兒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心中明白張揚是為了自己好,不知為何想起了他們在南錫因為R型肺炎被隔離的那段日子,那種貼身相伴的日子是如何的踏實安穩,即使病魔威脅著她的生命,有張揚的陪伴她都沒有害怕過。
  張揚低聲道:“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只要記住,我都會站在你身邊!”
  喬夢媛本已平復的內心再次波瀾起伏,只有張揚會帶給她那種溫暖而踏實的感覺。但是喬夢媛心頭的秘密不會告訴任何人,甚至包括張揚,這件事來的太突然太不可思議,她深知這件事有可能帶來的影響。
  張揚道:“是不是在為你哥哥的事情擔心?”
  喬夢媛點了點頭,目前也只有大哥的事情可以成為她情緒崩潰的藉口:“我哥剛剛打來了電話,他說被人陷害,目前無法返回國內,我爸……”想起喬振梁慈祥的面孔,喬夢媛卻突然語塞,她甚至不知道以後該如何去面對父親。
  張揚道:“鵬舉的事情明顯有人在設計,根據我的分析,有人針對的不僅僅是他,面是你們喬家。”
  喬夢媛道:“我們這些做兒女的非但沒有帶給父母安慰,反而帶給了他們無窮無盡的麻煩,我們真是不孝。”
  楚嫣然端著剛剛煮好的咖啡走了過來,喬夢媛望著咖啡杯上精緻的奶泡拉花,微笑道:“嫣然這麼精美的一杯咖啡,我都不忍心去喝了。”
  楚嫣然道:“總算有一個人懂得欣賞我的咖啡了,我煮給某人的時候,他根本就是牛飲!”說話的時候充滿愛意的目光瞥了一眼張揚。
  張揚笑道:“我喜歡喝茶,不過這玩意兒聞著是香。”
  楚嫣然遞給他一杯清茶,張揚喝了一口唇齒留香,茶葉的香氣和著楚嫣然對自己的綿綿情意一直深入肺腑之中,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喬夢媛道:“看到你們這麼幸福,真是讓人羡慕!”她這句話絕對是真心話。
  楚嫣然道:“夢媛姐,你哥的事情要緊嗎?”
  喬夢媛點了點頭,她低聲道:“我剛才一直都在考慮這件事,過去我認為自己經商不需要依靠家裡,我想通過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可現在回頭想想,我是錯的。”
  楚嫣然道:“我不也一樣?”
  喬夢媛笑道:“怎麼能一樣?你是接手外婆的產業,你現在做的事情沒有依靠父輩一丁點的關係,你可以和官場劃清所有的界限,而我……”她歎了口氣道:“當局者迷,直到現在我方才真正明白。”
  楚嫣然終於明白父親為什麼要堅決反對自己投資平海,他大概已經預見到了這樣的危機,福禍相依,任何社會關係都是一把雙刃劍,利用好了,你可以如魚得水,可是如果你利用不當,就會作繭自縛。
  喬夢媛道:“我會徹徹底底的退出去!”
  張揚道:“夢媛,你考慮清楚,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很不容易。”
  喬夢媛道:“成就不是我的!”
  時維在當晚抵達了他們所在的地方,她在京城,當然聽說了不少的消息,喬家這次真的有大麻煩了,看到表姐憔悴的樣子,時維眼淚嘩嘩地掉下來了,喬夢媛此時反倒徹底冷靜了下來,她安慰時維道:“沒事兒,咱們回家!”
  時維點了點頭。
  張揚道:“我送你們回去!”
  喬夢媛道:“不麻煩你們了!”
  楚嫣然笑道:“沒事兒,反正我也要回家!”說完這句話,她又覺著自己這話有些多餘,俏臉不由得紅了起來。
  還好喬夢媛和時維都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
  張大官人開車將她們送回了省委家屬院,喬夢媛決定回家是花費了很大努力來說服自己的,她從來都不是一個逃避現實的人,雖然佛堂外的那段話讓她的情緒一度失控,可是在她平靜之後馬上就開始後悔,無論事情的真相如何,她都必須要勇敢面對,喬家正面臨著一個二十年來最大的危機,她不可以在這種時候選擇逃避。
  張揚將喬夢媛和時維送到了喬家門前,內心中不免有些擔心,可是看到喬夢媛堅定的眼神,這目光讓他相信,喬夢媛絕不會輕易倒下。
  喬夢媛臨別之前和楚嫣然握了握手:“嫣然,回去吧,不要為我的事情擔心。”楚嫣然點了點頭,和張揚一起向宋家走去。
  時維望著他們雙雙離去的背影道:“表姐,他們是不是要結婚了?”
  喬夢媛道:“這事兒跟你有什麼關係?”
  時維沒說話,可心底卻又拿出郭志江和張揚比較了一下。
  喬振梁獨自坐在客廳內,房間內很大的煙味,煙蒂在他的腳下,早已熄滅,喬振梁的表情沉寂如灰。
  時維還從沒有見到舅舅這個樣子,嚇得吐了吐舌頭。
  喬振梁聽到她們的腳步聲,看到女兒,他的目光明顯亮了一下,流露出的是痛惜和關愛,喬夢媛望著父親的目光,竭力控制著內心的感情,她低聲道:“爸!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喬振梁點了點頭,父女兩人一前一後向書房走去。
  喬夢媛關上了書房的大門,又將房門反鎖。
  喬振梁在書桌後坐下,拉開抽屜,想去找煙,卻被喬夢媛伸手阻止:“我媽呢?”
  喬振梁用力抿起嘴唇:“我們談過,決定離婚,她選擇出家!”
  這樣的結果並沒有讓喬夢媛感到意外,她的美眸中蒙上一層淒迷的淚光:“我在佛堂外聽到了你們的談話。”
  喬振梁望著女兒,用力搖了搖頭:“和你無關!”
  喬夢媛靜靜看著父親:“我寧願沒有聽到那番話。”
  喬振梁深情的凝望著女兒:“夢媛,你聽我說,一切都沒有改變,無論這世上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改變不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我是你爸爸,你永遠是我的女兒,唯一的女兒。”
  喬夢媛的冷靜超出了喬振梁的意料之外,她低聲道:“爸,我今天過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我會做好您的女兒,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我手上的一切生意,我不知道我能夠幫到本家多少,可是我只要能夠做到的,我會傾盡一切,哥給我打過電話,他是被人設計了,至少他到目前為止還安全,他要你和爺爺保重身體。”
  喬夢媛雖然口口聲聲叫著爸爸,可是喬振梁仍然從中感覺到了異常,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距離感,喬振梁望著女兒:“夢媛不要離開爸爸!”
  喬夢媛的聲音雖然輕柔但是透著一股超乎尋常的堅定:“爸,我不會走,喬家遇到困難的時候,我絕不會不顧而去!”
  喬振梁家庭內部發生的事情外人是不會知道的,但是喬家所面臨的這場政治危機卻已經被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宋懷明因為這件事話也變得話也少了很多,他在深思,毫無疑問,在平海喬振梁是他最大的政治對手,掃清了這個障礙,他就可以取代喬振梁的位子,在真正意義上成為平海的掌門人,可宋懷明又感覺到這次的事情來得蹊蹺,針對喬家事件的背後,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動,放眼國內,真正敢去冒犯喬老虎威的沒有幾個。

宋懷明坐在書房內,腦子裡卻走馬燈般閃過一張張面孔,他想起在不久前去京城時和文國權的那番對話,他最後說過,再大的風雨也有結束的時候,只要堅持住,就會有看到彩虹的那一天。難道文國權在那時候就預見到這件事的發生?宋懷明望著桌上的電話,卻始終沒有拿起,這樣的求證沒有任何意義,一個成功的政治家,會把握一切可能利用的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往前一步,就可以把握住平海的大權,只有那樣,他才可以真正施展胸中的抱負。自從喬鵬舉出事之後,文國權再也沒有和宋懷明聯絡過,對於他們這種級別的官員,遇到這種機會,根本不需要提醒和通氣,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做。
  宋懷明又開始想起省委常委內部一些人的反常表現,如果說焦乃旺的表現還算中規中矩,組織部孔源的表現就讓人費解了,即便是喬家遇到了一些麻煩,也不是孔源可以招惹的,更何況就算搬倒了喬振梁,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究竟是誰在佈置這個局,宋懷明深深思索著。
  房門被輕輕敲響了,宋懷明輕聲道:“進來!”
  柳玉瑩抱著兒子出現在門外:“懷明,張揚和嫣然都到了,全家人都在等著你吃飯。”
  宋懷明笑了笑,站起身走下樓去。
  一家人吃飯的時候,楚嫣然提到了喬家的事情。
  宋懷明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莫談國事,就想帶過去。
  楚嫣然卻不想這件事輕易被帶過去,望著父親道:“爸,喬鵬舉那個人我雖然不瞭解,可是憑他的出身,見識不會這麼淺薄,明明知道香港對商業犯罪打擊的如此嚴厲,卻冒著給家族帶來巨大影響的風險而為之,這件事是不是不正常?”
  宋懷明道:“政治上的事情不好說。”
  楚嫣然道:“爸,您這話的意思是說,這件事並不是商業事件,而是一次政治事件咯?”
  宋懷明笑道:“我有說過嗎?嫣然,爸之所以不想你在國內做生意的原因,就是害怕任何事追根溯源都會和政治扯上關係,的確有許多高官子弟將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可是他們的行為其實是在走鋼絲,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無論你多麼自信,認為自己走得多麼好,就算你掉不下去,也會突然有一隻手出來把你拉下去。”
  張揚道:“宋叔叔,喬鵬舉的事情會不會對喬書記造成影響?”問完這句話張揚又覺著很不該這樣問,眾所周知,喬振梁是宋懷明前進路上的最大阻礙,可能最希望喬振梁下臺的那個人就是他。
  宋懷明道:“張揚,嫣然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你這兩天抽時間帶她到處玩玩看看,其他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
  張大官人面色一熱,他聽出宋懷明的話中已經有了不悅的成分,的確,他剛才的話問得有些太過唐突。張揚其實真正關心的是喬夢媛,但是喬家遇到了困難,即便是沒有喬夢媛的原因,他也會表現出相當的關心,畢竟在他幾次遇到麻煩的時候,是喬老幫助了他。
  晚飯結束之後,張揚很快就起身道別,楚嫣然將他送到門外,她握住張揚的手,小聲道:“待會兒,我告訴他們,明天我回北原。”
  張揚道:“這麼快?”
  楚嫣然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道:“騙他們的。”
  張大官人知道嫣然是想出來好好陪陪自己,他喜滋滋點了點頭,低聲道:“丫頭,不用等到明天啊,今晚上,我換身行頭過來陪你!”
  楚嫣然啐道:“別胡鬧了,這裡是省委家屬院,你不怕被人給抓個現形啊?”
  張揚笑道:“沒關係,就我那身手,誰能抓住我?”
  張大官人說得出做得到,十一點剛過,他開著那輛悍馬車重新回到省委家屬院,這廝終日出入這裡,對這一帶的警衛分佈早就了然於胸,就憑他的那身輕功別說是區區省委家屬大院,就算是皇宮大內,他一樣可以進出自如。
  張大官人多年來養成一習慣,但凡夜潛必須一身黑衣絲襪套頭,這廝騰空翻越圍牆,躲在在大樹之後,確信什麼異常狀況,這才悄然溜到宋家樓後,張揚藏身在樹影之中,向前方看了看,看到喬家一盞燈都沒有,想必一家人都睡了,宋家,只有三樓上還亮著燈光,楚嫣然因為他的那句話肯定還在等著他。
  張大官人心中一暖,先悄悄撥通了楚嫣然的手機。
  楚嫣然那邊拿起電話,聽到張揚道:“關燈,開窗!”
  沒多久就看到楚嫣然房內的燈光熄滅了,然後聽到細微的開窗聲,楚嫣然顯然害怕驚醒了家人,雖然她和張揚已經訂婚,可這半夜偷情的事情還是頭一遭,如果讓別人發覺,就無地自容了。張大官人幹這種事情卻是老手,這廝身形如同飛鳥一般離地而起,一口氣就飛掠到楚嫣然的窗臺之上,一個翻身,帶著一股外面的寒氣就躍入楚嫣然的房間內。
  一束雪亮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卻是楚嫣然打開了小手電筒,看看來得究竟是不是他,張大官人慌忙用手遮住強光,低聲道:“照什麼?你還怕有人假冒?”
  楚嫣然輕輕笑了一聲,撲了過去,縱體入懷,張大官人暖玉溫香抱了個滿懷。楚嫣然一伸手將他頭上的絲襪給摘了下來,灼熱的櫻唇主動送上,張揚低聲笑道:“你遇到一個來花淫賊怎麼一點都不害怕?”
  楚嫣然道:“我好怕,我怕你不來!”
  兩人相擁躺在床上,楚嫣然初嘗男女歡愛的滋味,哪禁得住張大官人這個情場老手的挑逗手段,一會兒就被他弄得叫噓喘喘,咬著張揚的耳朵小聲道:“我想……”
  張大官人笑道:“想什麼?”
  楚嫣然啐道:“你知道!”她的手伸下去,握住張揚堅挺灼熱的部分。
  張大官人翻身而上,這次再不像過去那般小心翼翼,一往直前,楚嫣然只覺著一種讓她快樂的就要窒息的充實感,嬌軀情不自禁緊緊纏繞在了張揚的身上。
  身下的床鋪卻是發出吱的一聲,靜夜之中,這聲音異常的刺耳響亮,張大官人做賊心虛,和楚嫣然四目相對,楚嫣然將食指貼在櫻唇前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過了好一會兒,確信這動靜並沒有驚醒他人,兩人方才一起笑了起來,有了這樣的經驗張大官人再也不敢有什麼過大的舉動,他忽然離開了楚嫣然的嬌軀,楚嫣然正在意亂情迷之中,握住他的手臂:“別……”
  張大官人笑了笑,將床上的被褥鋪在地上,這該死的床,實在太影響他的技術發揮了,張大官人縮手縮腳,根本不敢大展神威。
  楚嫣然這才知道了他的意思,紅著俏臉躺到了地上,張揚馬上撲了上來,她有感覺來自他身體的灼熱一點點侵入了自己,張揚附在她的耳邊小聲道:“還疼嗎?”
  楚嫣然搖了搖頭,馬上就感覺到這廝動作的越發的迅猛和劇烈,她的嬌軀因為他的動作,溫度不斷地上升,楚嫣然感覺自己整個人就要被熔化了,她緊緊抱住張揚,試圖不讓他動作,可是身體卻又不由自主的配合著他,終於她無法忍住難以形容的曼妙感覺,張開控口緊緊咬住了張揚肩頭的肌肉,美麗的鼻翼劇烈而飛快的翕動著,一雙明眸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嫵媚和迷離,她清晰地感覺到張揚的激情在自己的身體深處爆炸,將她整個人炸向雲端,這一刻仿佛她的身體已經不再屬於自己,她甚至失去了語言的能力,喉頭發出急促的呼吸聲,緊緊抱著張揚,感受著自己身體內部一波又一波的餘韻,她好想叫出聲來,可是她不敢,只能更加用力的咬住張揚,咬得如此用力,然而她很快就意識到,愛人的攻擊並沒有因為這次的爆炸而結束,在自己的體內,他很快就恢復了旺盛的精力,開始了第二輪對她的伐撻。
  張揚迷戀楚嫣然的肉體,撫摸著她的嬌軀,讓自己的手指和熱吻遊走遍她身體每一個地方。
  楚嫣然慵懶無力,卻頭在他的撫摸和親吻下發出一陣陣不由自主的戰慄,她捉住張揚可惡的夫手,輕輕咬住他的嘴唇,將他拉回到自己的身邊,蜷曲在張揚的懷中,輕聲道:“好累,好喜歡……”
  張揚溫柔撫摸著她的秀髮:“趕明兒我得教你一些功夫,增強你的體質,不然你受不了我。”
  楚嫣然紅著俏臉,緊緊貼住他的胸膛道:“你故意的,你存心故意的!”
  張大官人絕不是存心故意,想要真正征服一個女人,必須雙管齊下,感情是軟體,身體是硬體,這兩方面必須都要達標才可能擁有幸福的生活,張大官人在感情上雖然花心了一點,可是對每人都很專情,這廝心裡明白,招惹了這麼多紅粉佳人,沒有一個過硬的身體條件是不行的,還好他不但武功超群,還得先修煉冥恒瑜伽古術,再學會了驚世絕學大乘訣,現在張大官人的身體條件絕對是出類拔萃。這廝甚至在想,能者多勞,自己這樣的奇男子原本就應該多找幾房妻妾,張大官人畢竟是從封建社會穿過來的,從封建社會一步就跨入到社會主義,腦子裡的封建殘餘還真是不少,要想讓他徹底改變,太難!
  偷香竊玉也是一個體力活,做這種事不但要勞心勞力,還得不辭辛苦,春宵苦短,尤其是現在已經臨近隆冬,張大官人淩晨兩點半的時候,還要離開楚嫣然這溫馨的小屋,溫暖的被窩,離開溫柔鄉對任何人的意志都是一種挑戰。
  張大官人頑強堅定的革命意志這種時候就充分顯現出來了。
  在楚嫣然身上做足溫柔功夫之後,這廝穿上黑色夜行衣,戴上黑色絲襪,發現絲襪有些透光,卻是剛才楚嫣然扯下的時候,不小心脫絲了,還好,應該影響不到大局。
  淩晨兩點半,整個省委家屬大院靜悄悄一片,張大官人從視窗離開了楚嫣然的房間,直接爬到屋頂之上,他意外的發現喬家的小樓上亮起了燈光,從燈光透出的位置,張揚初步判斷那應該是喬夢媛的房間。
  想起喬夢媛今天逃出家門的時候悲痛欲絕的表情,張大官人不禁好奇心起,這丫頭現在都不睡,不知是不是獨自流淚?張揚騰空飛躍而起,落腳之處在前方的法桐樹冠之上,隨著樹枝的蕩漾,身體倏然再度飛起,空中幾個翻騰,宛如一片枯葉般靜悄悄落在喬家小樓之上,自從修煉大乘訣之後,張揚對身體的控制已經漸漸達到隨心所欲的地步,大乘訣的奧妙不僅僅在於可以從天地之中汲取能量,真正練到極致可以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張揚雙足倒掛在樓頂的邊緣,身體垂落下去,透過視窗的玻璃偵查喬夢媛此時在做什麼。
  這廝之所以沒有選擇破窗而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知道時維今天就在喬家,搞不好今晚和喬夢媛一起睡呢。
  窗簾緊閉,張大官人雖然看不到裡面的具體情形,可他超強的耳力仍然可以斷定只有喬夢媛一人在房間內。喬夢媛跟隨他學習過冥恒瑜伽術,她的呼吸節奏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發生了改變,張揚重新回到屋簷上坐下,掏出手機正準備給喬夢媛打電話,可是他卻聽到敲門聲,張揚慌忙停下動作,他的身體趴伏在屋頂之上,敏銳的耳力將來自身下的動靜盡數納入耳中。

喬夢媛打開了房門,看到父親就站在門外,望著父親憔悴而傷感的面容,她不禁一陣心酸,輕聲道:“爸,您還沒睡?”
  喬振梁搖了搖頭,仍然站在門外:“睡不著,看到你房間亮著燈,猜到你沒睡。”
  喬夢媛道:“爸,進來坐!”
  喬振梁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卷九 第852章 杞人憂天
  張大官人心說莫非喬書記有未卜先知之能,預感到今晚可能會有採花賊覬覦他的寶貝女兒,所以才半夜突襲,防患於未然。
  對張大官人而言,什麼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都是些屁話,這廝好奇心太強,總覺著今天喬家的事情透著蹊蹺。
  喬振梁在椅子上坐下,低聲道:“夢媛,你媽去了濟慈庵,明天一早我們就會去辦手續。”
  張大官人聽到這話,驚得差點沒從房頂上掉下來,媽媽咪呀!老喬兩口子居然要離婚,這對平海而言不啻是平地驚雷,真要是成為事實,只怕這段時間喬家的事情就會成為平海的新聞。
  喬夢媛已經知道事情無可挽回,她輕聲道:“已經決定了嗎?”
  喬振梁低聲道:“定下來了,我會讓人安排好一切秘密進行,你媽決定出家。”
  喬夢媛道:“她的選擇?”
  喬振梁道:“她的選擇!”
  喬夢媛熱淚盈眶,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爺爺知不知道?哥哥知不知道?這個家就這麼散了嗎?”
  喬振梁道:“我會找到合適的機會向他們解釋,夢媛,無論怎樣,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
  喬夢媛低聲啜泣沒有說話。
  喬振梁道:“你在佛堂外聽到的話……”
  喬夢媛搖了搖頭道:“你不用擔心,我永遠不會向任何人說。”
  喬振梁的內心因為喬夢媛的這句話而感到一陣刺痛:“夢媛,我想你誤會了我。”
  喬夢媛道:“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永遠不要知道真相。”
  喬振梁道:“唯一的真相就是,我是你的父親。”
  喬夢媛含淚搖了搖頭:“爸,回不去了!”
  喬振梁用力點了點頭道:“回得去,如果有人敢傷害到你,我會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我會不惜一切捍衛我的兒女,我的家庭……”說完這句話,他的內心悵然若失,女兒不是自己的,家也不復存在了。
  “爸,您太累了,去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喬振梁點了點頭,站起身緩緩向門外走去。
  張大官人坐在喬家的屋頂,剛剛聽到的這父女間的對話讓他震駭莫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才鬧到要讓喬振梁和孟傳美離婚這麼嚴重?他在房頂呆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打消了夜探喬夢媛香閨的念頭,張揚並不是傻子,這種時候,還是別跟著添亂了,讓喬夢媛冷靜一下不失為一個最好的選擇。更何況,今晚他們父女兩人的對話透著一股怪怪的味道,張大官人雖然沒有得悉內情,可越是咀嚼越是覺著這件事很不對頭。
  第二天一早張揚去指揮部上班的時候,把喬家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秦清,其實喬鵬舉集資一案已經是公開的秘密,現在整個平海的體制內都傳得沸沸揚揚的。就算張揚不說,秦清也已經知道,秦清歎了口氣道:“張揚,我看這件事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
  張揚道:“喬鵬舉這次的問題應該是被人陰了,以他高傲的性格怎麼可能去向人行賄,而且他出身幹部家庭,對於家庭的榮譽極其看重,在這種事情上不會犯錯誤。”
  秦清聽出他是在想著喬鵬舉說話,溫婉笑道:“所有人都能看出喬鵬舉的事情只不過是一個導火索罷了,喬老雖然退了,可是他在國內政壇的影響力猶在,任何一個成功的政治家,都會有許許多多公開和不公開的對手,喬鵬舉的事情有可能是別人設下的圈套,可是身為喬家的長子長孫,他不知自律,是對金錢的欲望蒙蔽了他的雙眼,他有今天並不值得同情。”
  張揚道:“我並不同情他,可是……”
  秦清焉能不知他同情的是喬夢媛,但是嘴上並不點破,微笑道:“照我看,你是杞人憂天,喬老是什麼樣的人物?他的韜略又豈是你我能夠揣摩到的,即便是喬書記,他有今天的位置,也不僅僅是依靠喬老的影響力,不知經歷了多少風浪,我看這件事只是開始,雷聲雖然大,可是這場風雨未必能夠對喬家造成任何的損傷。”
  張大官人並不認同秦清的話,雖然他也知道喬老和喬振梁都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但是這次的事情,首先已經影響到了喬家內部,究竟是什麼事情才會讓喬振梁和孟傳美的婚姻走向終結?如果說孟傳美一心向佛,早晚都會走到這一步,但現在卻是喬家形勢最為嚴峻的時候,作為喬振梁的妻子,她理應顧全大局,可她並沒有這樣做。
  秦清看到張揚陷入深思的樣子,不禁有些無可奈何,她拍了拍他的手背道:“這種事太敏感,你不適合插手。”秦清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想要利用這次事件對喬振梁發難的極有可能包括張揚的准岳父宋懷明。幾乎所有人都這麼認為,如果喬振梁在這場風雨中有所損失,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宋懷明。張揚作為省長的未來女婿,要為省委書記奔忙,這件事十有八九會激怒宋懷明,秦清並不想讓張揚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張揚一臉糾結道:“清姐,政治鬥爭真的要不擇手段嗎?”
  秦清笑了:“如果是兩個坦坦蕩蕩的君子在一起競爭,那麼他們做事可能會光明磊落,可體制中真正坦坦蕩蕩的人註定走不太遠,你在官場中也呆了不少的時間,怎麼會問起這種幼稚的問題?”
  張揚道:“可任何事都是有原則的,這種卑鄙的手段,我很不喜歡。”
  秦清道:“因為這種事損害了你關心或尊敬的人的切身利益,所站的角度決定了你的心中所向。”秦清無疑是瞭解張揚的,如果換成是別人損害了張揚的利益,那麼他絕不會考慮手段是否合法,是否卑鄙,嚴以待人寬以待己,才是人之本性。
  和秦清的一席對話並沒有讓張大官人感到釋懷,他為喬夢媛的處境感到深深擔憂,尤其是上午的時候,安語晨打來了一個電話,喬夢媛已經向她表示,要出讓手裡的所有產業,作為安語晨一直以來的合作夥伴,她當然要首先通知安語晨知道。
  張大官人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可是他卻看不透掀起這場風雨的人究竟是哪一個?
  中午的時候,張揚來到秋霞湖,在湖邊草坪上找到了在那兒享受陽光的顧允知,顧允知穿著一身灰色的運動服,盤膝坐在草地上,正按照張揚教給他的方法打坐調息。
  張揚來到他的身邊,學著他的樣子坐下。
  顧允知睜開雙目,一眼就看到了這廝滿臉的迷惘,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道:“今兒怎麼有空?不用上班嗎?”
  張揚道:“心裡亂糟糟的,所以出來走走,走著走著就走到您這裡來了。”
  顧允知道:“偉童說我這裡不在規劃範圍內,用不著拆。”說完這話他滿懷深意的看了張揚一眼道:“是不是你背後做了手腳?”
  張揚笑了笑,他沒否認也沒承認,這棟秋霞湖的別墅不僅僅是顧允知的養老之所,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後院中藏著顧佳彤的衣冠塚,張大官人豈能讓別人驚擾佳彤的香魂。
  顧允知道:“你教我的養氣方法真是不錯,我感覺最近自己的精神越來越好了。”
  張揚笑道:“爸,其實您的身體一直都很硬朗,就算在領導崗位上,多幹五年也沒有任何問題。”
  顧允知笑著搖了搖頭:“真要是那樣,我這一輩子就沒有時間休息了。對了,我聽說嫣然回來了,哪天請她過來一起吃飯。”
  張揚道:“她也惦記著要來拜訪您呢,爸,要不今晚我就讓她過來蹭飯吧。”
  顧允知哈哈笑了起來:“你小子,打我一個措手不及啊,我們家的大廚去了江城,看來我要親自下廚了。”顧養養現在還掛著江城製藥廠董事長的職位,現在年終了,藥廠的情況已經完全好轉,她這次過去主要是論功行賞的。
  張揚道:“沒事兒,咱們隨便吃點就行。”
  顧允知道:“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張揚搖了搖頭道:“喬家的事情您聽說了沒有?”
  顧允知微笑道:“昨天夏伯達過來看我,說的就是這件事,你們這些人啊,怎麼盡是幹些杞人憂天的事情,走!去前面市場買點菜去。”
  張揚開車帶著顧允知向附近的水產市場駛去。
  本來張揚以為顧允知也不願談起這件事,可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顧允知道:“喬鵬舉的事情和明健的事情不同,明健是自己不爭氣,喬鵬舉卻是被人設計了。”
  顧允知歎了口氣道:“究其原因,還是我們這些國家幹部,忽略了對子女的約束,對他們過於放縱,才造成了這種局面。”
  張揚道:“喬家這次是不是很麻煩?”
  顧允知道:“張揚,這件事輪不到你管,你想管也管不了,很多人盼著政治風雨的到來,因為他們饑渴許久,如夏伯達,他認為這場風雨或許會給他的仕途帶來轉機,我對他的提醒是一個人的水性如果不好,就不要嘗試這種遊戲,這場政治風暴或許是平海前所未有的,打濕了鞋子並不可怕,就怕整個人被這場風暴吞噬的無影無蹤,卻連一個浪花兒都翻不起來。”
  張揚道:“我只是不認同這樣的手段。”
  顧允知微笑道:“沒有人邀請你去玩這個遊戲,所以沒有徵求你認同的必要,任何政治遊戲都有規則,但是這種規則卻是在不斷改變的,張揚,實在覺著無聊,就來陪我聊天,你不用擔心任何事,你所謂的大事,對某些人來說,根本不算事,真正的政治高手,在戰爭掀起之後,一草一木在他的眼中都會有不同的利用價值。你所要做的,就是遠離風暴的核心,避免被別人當成可以利用的目標。”
  顧允知的這番話讓張揚若有所悟,也只有在張揚面前,顧允知才會說這麼多的話。
  喬振梁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內,他的表情早已恢復了昔日的鎮定,他的眼神充滿自信,仿佛在告訴別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事實上,喬振梁剛剛辦好和妻子的離婚手續。
  省委秘書長閻國濤匆匆來到喬振梁的辦公室內,他的表情非常凝重。
  喬振梁輕聲道:“什麼事?”
  閻國濤道:“喬書記,你看今天的黨報!”
  喬振梁接過報紙,閻國濤重點指出專題社論,上面的評論員文章就是關於領導幹部子女經商的問題,喬振梁一笑置之,他的內心卻沒有像他的表情那樣輕鬆,這篇文章,根本就走向他發起的檄文。

閻國濤表情謹慎的看著他,看到喬振梁的臉色並無異樣,這才小心翼翼道:“喬書記,最近有些別有用心的人正在四處散播流言。”
  喬振梁微笑道:“什麼流言啊,說給我聽聽!”
  閻國濤笑了笑,他沒有說話,這就代表著不好說,不方便讓喬振梁知道。
  喬振梁道:“有人想趁機搞事啊!”
  閻國濤道:“喬書記,今晚政協禮堂的迎新年音樂會……”
  喬振梁道:“計畫不變!”
  “記者招待會……”
  “計畫不變!”喬振梁鎮定自若道。
  閻國濤準備離去的時候,喬振梁叫住了他:“孔源最近很活躍啊!”
  閻國濤道:“喬書記,我一直都想跟您說這件事,這個人有些問題。”
  喬振梁淡然道:“有問題不怕,拿出來在黨內討論一下,要給黨內的其他同志敲響警鐘,不要把我黨的寬容當成是一種縱容。”
  閻國濤內心一震,喬振梁終於要出招了,喬書記的手中究竟有多少牌,連閻國濤也不清楚,可是他知道一件事,孔源絕不是喬振梁的對手。
  孔源正在為下班做出準備的時候,紀委書記劉釗來到了他的辦公室內,孔源笑道:“老劉啊,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這個鐵面包公,這時候來找我幹什麼?”
  劉釗笑了笑道:“沒什麼大事,剛好順路經過,所以就看你在不在。”
  孔源道:“走,晚上我請你吃飯!”這兩天孔源的情緒一直都很不錯。
  劉釗卻在他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有意無意道:“梁孜從國外寄來了一封舉報材料。”
  孔源內心打了個激靈,不過多年的政治修煉絕非一般,表面上沒有任何的異常,故意皺了皺眉頭道:“這個女人不是畏罪潛逃了嗎?”
  劉釗道:“可能是她覺著這麼走有些不甘心,所以又寄來了一份舉報材料。”
  孔源道:“哦?想不到她對你們紀委工作這麼支持啊!”
  劉釗道:“這份舉報材料有些地方涉及到您啊!”
  孔源內心已經亂成了一團麻,可表情一點慌亂的跡象都沒有,他的鎮定功夫讓劉釗也深深佩服。孔源道:“涉及到我?我倒要看看她說我什麼。”
  劉釗道:“東西不少,有文字,有照片,還有錄影帶。”
  孔源一顆心突突跳了起來:“真的?你越說我越糊塗了。”
  劉釗慢條斯理的掏出幾張照片擺在了茶几上,照片因為是偷拍,所以並不太清楚,孔源拿起照片,上面是他和梁孜相對的情景,這個女人果然狡詐,居然在和自己歡好的時候,留下了這些證據,孔源越想越恨,他淡然將那些照片扔到了茶几上:“有些像我啊,老劉啊,我看你還是送公安部吧,不查出背後是誰在詆毀我的名譽,我絕不甘休。”
  劉釗提醒孔源道:“我的上級部門是中紀委啊!”他慢慢收回那些照片,離開時留下一句話道:“女人瘋起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孔源冷笑了一聲,在劉釗沒出門之前就把背影對著他,孔源的行為充分表明了對劉釗的蔑視,孔源知道向自己出手的人是誰,他在常委會上的言辭激怒了某個人,而現在他決定向自己出手了。
  劉釗並不知道,這些照片對孔源來說並不陌生,孔源之前就已經看過,而且比這要多得多,最壞又能怎樣?孔源堅信自己只是作風上的問題,這次的政治鬥爭中,他已經被別人定義為死士,所謂死士,註定就要犧牲。但是他的犧牲遠沒有那麼慘烈,他的犧牲會有回報,孔源是個精明的人,他將一切的利弊權衡之後,方才做出的抉擇。劉釗雖然拿出了這些照片,同樣證明劉釗缺乏最有殺傷力的證據,對自己下手,他還不夠資格。然而劉釗的行為卻激怒了孔源,這一戰,他無可回避,既然選擇了戰鬥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他雖然只是一個犧牲品,但是喬振梁也不會是最後勝利的那一個!
  楚嫣然和張揚從顧允知家裡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暗,張揚想起今晚在政協禮堂舉辦的新年音樂會,單位發了票,秦清和常海心晚上都會過去,今晚是省交響樂團和上海交響樂團的聯合演出,張大官人對這種音樂會沒什麼興趣,可楚嫣然提起了這件事,楚嫣然喜歡交響樂,張揚於是陪著她一起前往政協禮堂欣賞這場音樂會。
  張揚帶著楚嫣然來到現場,看到常海心和秦清已經來了,秦清熱情的招呼楚嫣然去她身邊坐下,她們三個不一會兒就談笑風生,張大官人四處張望著,發現常淩峰和章睿融來了,周山虎帶著劉寶全的閨女劉希婷也過來了,看來兩人感情相處的不錯,真正過來欣賞交響樂的沒幾個,張大官人反正是聽不懂,他站在那兒四處看了看,聽到一人在不遠處叫他,卻是四海水產的祁山。
  張揚笑著走了過去,在通道中和祁山握了握手,張揚馬上猜想到祁山之所以過來和他的老情人林雪娟有關,張揚道:“去我們那邊坐吧,單位多數同事都沒來,空得很。”他也是閑著無聊,楚嫣然和秦清常海心聊得熱乎,反倒把他給冷落了,祁山點了點頭,跟著他來到一旁坐下。
  張揚把楚嫣然介紹給祁山認識,祁山聽說是張揚的未婚妻,不由得笑道:“張主任和楚小姐果然是珠聯璧合神仙眷侶,讓人羡慕啊!”
  楚嫣然笑道:“張揚,你這朋友嘴巴可夠甜的。”
  張揚心說祁山還算不上我朋友,祁山道:“我說的是實話,沒有一點誇張的成分在內。”
  楚嫣然笑了笑,說了兩句,接著紮到秦清和常海心之間去了,她們三人聊的是音樂西洋音樂,張大官人對那玩意兒是一竅不通,你要是說什麼高山流水遇知音,談談中國古典音樂,他或許還能湊合上兩句談到五線譜,張大官人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祁山雖然在音樂上有著不錯的造詣,可是他不適合多說話,這兒是張揚的主場,身為客人,總不好意思搶了張揚的風頭。
  祁山道:“張主任,這兩天,抽時間帶楚小姐來慧源吃飯吧,我來安排。”
  張揚搖了搖頭道:“算了,這年底了,事情實在太多,嫣然這兩天就要回去了,等下次吧!”
  祁山知道人家這就是婉言謝絕了,他也沒有繼續勉強,笑了笑道:“聽說今晚省委喬書記也會過來。”
  張揚心說喬振梁在目前的狀態下,居然還有心情出現在公開場合,看來這位省委書記的心理調整能力真不是一般。
  他淡淡笑了笑道:“喬書記喜歡這一口兒,他小提琴拉得不錯!”
  祁山跟著笑了笑,低聲道:“我聽說最近喬鵬舉遇到了麻煩?”
  張揚看了祁山一眼:“消息夠靈通的。”他馬上就想到祁山的舅舅是東江市市長方知達,喬家遇到了麻煩,整個平海省的高級官員都會關注事情的發展可能會關係到每個人的切身利益。
  祁山笑道:“其實這件事和我沒什麼關係,我和喬鵬舉沒什麼交情,我和喬家也攀不上關係。”
  張揚漫不經心道:“你聽說什麼了?”
  祁山道:“只是聽說這次的事情和高層的變動有關。”
  張揚笑了起來,祁山這種局外人又知道什麼高層變動的事情了,十有八九他是從街頭巷尾聽來的謠言。


卷九 第853章 子彈上膛
  祁山看出張揚笑容中的不屑,他微笑道:“張主任,有句話叫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雖然不是官場中人,可是正因為我站在外面所以才看得清楚。”
  張揚饒有興趣道:“那你說給我聽聽。”
  祁山向周圍看了看,根本沒有人關注他們的談話祁山低聲道:“喬書記的夫人剃度出家了你知道嗎?”
  張大官人真是吃驚不小,祁山這個人果然不簡單這麼秘密的事情,他怎麼會知道?張揚佯裝出一臉的不信任,搖了搖頭道:“哪兒聽來的謠言?喬夫人信佛我知道,說她出家,呵呵……怎麼可能?”
  祁山道:“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在平海,有一個家庭,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關注。”他所說的自然是喬家。
  張揚道:“現在看來,做官的未必能比當老百姓的更加自在。”
  祁山道:“世界是一個世界,可是每個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同的,是謂之大千世界。”
  張大官人道:“有些禪意啊!”
  祁山道:“我信佛!”
  張揚笑道:“那就是的信報應輪回咯?”
  祁山內心一震,他沒有說話,此時剛好序曲的演出開始了。
  觀看交響樂和平時的那種聯歡會不同,前者講究靜靜的欣賞,後者需要的是熱熱鬧鬧的團圓氣氛,可是隨著國內開始對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轉播,國內許許多多的高雅音樂愛好者雨後春筍般冒了起來,張大官人覺著無趣,儘管他也承認音樂聲很美妙,可是他仍然固執地認為,交響樂還是撓不到他的癢處,這主要是他對西洋樂缺乏較深的瞭解,張大官人很不喜歡這種外行的感覺。他悄悄向楚嫣然那邊看了一眼,發現楚嫣然、秦清和常海心都在入神的欣賞著,這廝不由得感到以後要抽時間對這一門類多多瞭解,即便是裝逼也需要裝的像一些,這年頭,開始漸漸流行啥小資了,小資本來不是個啥好詞兒,可很多年輕的男女卻樂此不疲,非要把小資和情調加在一起,張大官人打死都不會承認自己小資,可是誰要說他沒情調,他一準要和對方翻臉。
  祁山看出張揚的心神不寧,他低聲道:“其實我剛開始接觸交響樂的時候,也聽不進去,可後來越聽越有味道,到現在都成癮了。”
  張大官人咧嘴一笑:“你聽交響樂也是分人的吧!”
  現場響起一片掌聲,卻是林雪娟上臺開始了一段小提琴獨奏,今晚的林雪娟身穿黑色落地長裙,雪白的肩膀裸露在外面,在燈光下白的耀眼,祁山從她上場之後,就不再和張揚交談,靜靜傾聽者林雪娟的小提琴聲。
  張大官人覺得無趣,屁股挪了幾個座位,來到常海心身邊,湊過去對三位紅粉知己道:“那啥……咱們回頭是不是找點節目?”
  秦清看了他一眼,目光迅速又回到舞臺上,楚嫣然道:“一邊兒呆著去,別影響我們欣賞音樂。”
  常海心不禁莞爾,張大官人這個鬱悶呢,看來這交響樂是得多學習學習,不然以後就有差距了,這廝趁著沒人注意,伸手在常海心玉臀上輕捏了一把。
  常海心一動不動,坐的筆直,心中卻暗罵他大膽。
  張大官人看到沒人理會他,只能又把屁股挪回到祁山身邊,這時候,祁山的司機過來了,他買了不少的零食和飲料,遞給張揚那瓶水的時候,張大官人卻失手沒拿住,司機眼疾手快,搶在那瓶水落地之前穩穩將之握住。

張大官人笑眯眯看著他道:“身手不錯!”這廝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從司機的眼神和動作上已經看出祁山的這名司機絕對是個高手。
  祁山不露聲色的拿了一瓶水,又讓司機將其他的零食給秦清她們送過去。
  此時林雪娟的小提琴獨奏結束,現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張大官人鼓得格外賣力,祁山笑道:“有機會,我帶你去聽她的梁祝。”
  張揚道:“二泉映月她會嗎?”
  祁山道:“那是二胡!”
  張大官人來了一句:“音樂無國界!那啥,你剛才說的那事兒,聽誰說的?”
  祁山道:“傳言,但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喬振梁和幾位省委常委在音樂會的後半場才來到演出現場,事先安排的很好,加上現場燈光昏暗,觀眾們並沒有留意到他們什麼時候才到來的。
  新年音樂會結束之後,喬振梁率領隨同人員,登上舞臺,和當晚參與演出的演員們親切見面並握手,喬振梁表現的一如往常,表面上看來,他的心情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主持人拿來話筒,請省委書記喬振梁為即將到來的1997年新年講話。
  喬振梁接過話筒,笑道:“今天我過來的目的是欣賞新年音樂會,可主持人偏偏要我在這裡做政府工作報告,不好意啊,我太高興,說錯了話,政府工作報告,應該是懷明同志來做!我要是真這麼做,就是越權了!”
  現場響起一片笑聲,在場的多數人都是政府機關人員,很多人從喬振梁的這番話中咀嚼到了非同尋常的味道。
  喬振梁身為省委書記,說出的每一句話都經過深思熟慮,他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總所周知,目前喬振梁遇到了從政以來的最大麻煩,而帶給他麻煩的究竟是誰,現在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喬振梁道:“我們中國是禮儀之邦,千古傳承下來的文化是任何國家都比不了的,在什麼場合要說什麼話,今天是新年音樂會,我要是跟大家大談黨綱黨章,我相信你們仍然還會熱烈鼓掌,不過心底肯定會埋怨我這個省委書記拘泥古板。”
  現場掌聲和笑聲同時響起。
  喬振梁微笑道:“今天真正的明星不是我們這些當領導的,而是辛苦為我們演出的演員們,是他們為大家奉獻了一場精彩的演出,讓我們用掌聲感謝他們!”
  所有人隨同喬振梁一起鼓掌,喬振梁又道:“馬上即將迎來1997年,在中央領導的英明指揮下,在全省人民的共同努力下,我們實現了一個又一個的既定目標,圓滿完成了平海1996年度目標,我相信,即將到來的97年,我們平海將會翻開更加輝煌更加燦爛的一頁,未來的一年,必將是平海加速騰飛的一年,未來的一年,我將一如既往的為平海這艘大船掌好舵,克己奉公,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喬振梁的講話一如既往的贏得了熱烈的掌聲,可是所有人都聽出喬振梁的這番話好像是嚴正聲明,駁斥一切關於他的謠言。
  這場在政協禮堂舉辦的新年音樂會是面向平海全省同步直播的,喬振梁的這番即興演講很多人都看到了,其實就算你不去關注這場音樂會,電視新聞、廣播報紙上也會著重報導這件事。
  宋懷明聽到這番講話是在當天的晚間新聞上,他從中覺察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喬振梁這番話雖然明確指向自己,可是只要是有心人都能夠聽出他的矛頭所向,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宋懷明心中明白,在目前的狀況下,喬振梁肯定會採取一切必要的手段,扭轉對他不利的局面,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家,最好的方法就是戰鬥,所謂戰鬥首先就要選定目標,給予自己的政敵重重一擊,很不幸喬振梁選擇的居然是自己。
  雖然當天的新年音樂會安排了記者提問的環節,但是省台的那名記者顯然不敢涉及到近期圍繞喬家發生的敏感問題,喬振梁對一切早有心理準備,回答問題的時候,表現出不次於昔日的水準。他知道,自己今晚的表現,必然會被很多人定義為作秀,喬振梁並不介意,其實在官場上又有哪個人不在作秀?作秀對於政敵可以達到兩種目的,一為迷惑,二為震懾,他就是要通過這場公開秀告訴所有人,未來的平海還是他說了算。
  回到自己的紅旗車內,喬振梁整個人突然就放鬆了下去,確切地說應該不是放鬆,是一種軟癱般的疲憊,喬振梁的任何細微變化都瞞不過閻國濤的眼睛,雖然車內很黑,閻國濤從呼吸中都感受到緊張而凝重的味道。
  汽車平靜的駛向省委家屬院的方向,即將抵達寧靜路的時候,喬振梁卻道:“去江邊走走。”
  閻國濤有些詫異,現在是一年之中東江最冷的時候,喬振梁偏偏選擇這個時候去江邊,他沒有提出任何的問題,雖然感到喬振梁的舉動很不尋常,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他都是喬振梁最忠實的追隨者,對喬書記的決定,他永遠尊重。
  紅旗車一直駛入江灘公園,這樣的季節這樣的夜晚,整個江灘公園內空空蕩蕩,找不到任何遊人的影子,喬振梁推開車門走下去,他低聲道:“國濤!”這句話意味著除了閻國濤之外,其他人都不要跟過來。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江邊,深冬夜晚的江風很大,帶著江水的潮濕迎面吹來,喬振梁感覺到一種透入骨髓的寒冷,可是這樣的感覺卻讓他清醒,喬振梁很有童心的俯下身,抓起一塊卵石,盡全力扔了出去,卵石投入漆黑的江心,看不到任何的波瀾,也聽不到落水的聲音,喬振梁道:“如果一個人想用石頭去截斷這滔滔不絕的江水,該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閻國濤道:“孔源的背後一定有人。”
  喬振梁笑著站直了身子,以一個雙手叉腰的姿勢,面對著這浩浩湯湯的大河:“他不害怕的原因,並不是以為我治不了他。”
  閻國濤向前靠近了一些。
  喬振梁道:“我來到平海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想要治理好平海,首先就要管理號我治下的這幫官員,我不敢說對每個人百分之百的瞭解,但是我相信很多人就連自己都不如我瞭解他們。”
  閻國濤默然無語,他相信自己就屬於喬振梁所說的範疇內。
  喬振梁道:“孔源這個人有些能力,工作上也算的上盡職盡責,可是他的毛病是什麼,我清楚,肯定也有不少人清楚,為什麼我要容留一個生活作風上存在問題的人在我身邊工作?”
  閻國濤仍然沒說話,可是他卻明白,喬振梁之所以容留孔源的缺點,是因為他握住了孔源的把柄,如果孔源不按照他的意圖辦事,他隨時都能夠將孔源踢出局,喬振梁一向提倡要包容同志的缺點,事實上只有掌握了下屬的缺點,才能夠實現更好的控制,如果一個人的手下全都是精英,全都是完美的毫無瑕疵的幹將,那麼他未必能夠很好的控制這個團隊。
  喬振梁道:“孔源不害怕,是因為他已經預知了自己的結局,他現在只是一個被人利用的棋子。”
  閻國濤低聲道:“喬書記,您懷疑宋……”
  喬振梁呵呵笑了起來:“國濤啊,你以為呢?”
  閻國濤搖了搖頭,低聲道:“我覺著會是他背後的人!”
  喬振梁道:“無論是誰,這場仗必須要打下去,子彈既然上膛,我們就不能浪費。”他霍然轉過身,雙目炯炯有神的盯住閻國濤道:“先打小鬼,再打閻王!”
  孔源正在籌謀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走的時候,得知外甥康成因為偷電、逃稅被公安機關拘捕的消息,消息是公安廳廳長高仲和親自透露給他的,如果說那些照片還在孔源的意料之中,這個消息就已經超出了孔源的意料之外,他本以為慧源的事情已經徹底平息了,所有的事情都被梁孜一個人扛了,她逃走之後,所有的罪名都算在了她的頭上,即便是偷電逃稅,也不會嚴重到驚動省公安廳的地步,孔源明白喬振梁是在用同樣的方法對付自己。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每個政治家都懂得活學活用的道理,在參加新年音樂會之初,已經確定要做幾件事,這些事,要一件一件的來,他對孔源的瞭解,是遠遠超出孔源的想像之外的。
  第二天一早,省委機關上班之後,孔源就去了喬振梁的辦公室,劉釗拿出的照片沒有威脅到他,可是康成的事情他卻不能不管。
  喬振梁聽說孔源來見自己,只說了一句話:“讓他在外面等著!”
  為了這句話,孔源在外面整整等了一個半小時。
  喬振梁羞辱孔源的目的並非是要出出心頭的惡氣,等待會讓一個人的冷靜土崩瓦解,等待會讓一個人變得彷徨,等待會讓一個人推翻自己原本的想法,等待對此時的孔源來說是一種煎熬。
  然而孔源也絕非等閒之輩,至少在表面上,他仍然表現的氣定神閑,雖然他知道喬振梁已經抓住了他的命門所在,孔源已經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政治前程,可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康成落入囹圄而不顧。
  看到孔源進來,喬振梁很平淡的說了一句:“來了,坐!”
  孔源笑了笑,他本想坐,可是發現辦公室內除了喬振梁屁股下的位子,再也沒有其他的椅子可坐,沙發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扔著一面黨旗,孔源就算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把黨旗坐在屁股下麵。所以孔源只能站著,即便是這樣,他臉上的笑容還是那麼的平靜和淡定。
  喬振梁道:“你的事情我聽說了!老孔啊,晚節不保啊!”喬振梁一上來就是打臉,赤裸裸的打臉,對孔源而言,他就是上位者,上位者打你是看得起你,當然不會再考慮留有情面。
  孔源道:“我今天來就是專門向喬書記檢討的。”
  喬振梁笑道:“其實你不應該找我。”
  孔源道:“您是我的領導,就算我要交代問題,也必須先向您說清楚,組織上來不得半點馬虎。”
  喬振梁沒耐心跟他繼續繞彎子,低聲道:“你來找我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康成?”這句話等於明白的告訴孔源,康成的事情就是他做的。
  孔源道:“康成是我的外甥,我承認我在他的商業經營中給予過一定的幫助,可是慧源賓館的具體管理一直都是梁孜在負責,和他沒關係……”
  喬振梁揚起他的右手示意孔源不要繼續說下去,他微笑道:“康成好像不是你外甥吧?”
  孔源微微一怔,內心蓬蓬跳個不停,這麼秘密的事情難道喬振梁已經知道了?
  喬振梁道:“他是你小姨子的兒子,難為你會對他如此關心。”他的話中充滿了嘲諷的味道。
  孔源道:“喬書記,這孩子我看著他長大,對他跟我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
  喬振梁意味深長道:“一個孩子不是生出來養大就算了,還要承擔起教育他的責任。”說到這裡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如果不是兒子落入了別人的圈套,自己在政治上何以會如此的被動?
  孔源心說禿子別笑老和尚,你兒子比我兒子惹得亂子更大,他低聲道:“慧源的事情明明已經搞清楚了,一切的是非都是梁孜搞出來的,康成只是一個投資人,證據全都擺在那裡。”

喬振梁臉上的笑容驟然收斂,冷冷道:“需要證據嗎?”
  孔源從心底打了個激靈,不錯!需要證據嗎?他喬振梁如果鐵了心要對付自己根本就不需要證據,在官場上浸淫了這麼多年,自己怎麼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忘了?孔源的脊背頓時被冷汗沾濕,他開始意識到麻煩大了,喬振梁的麻煩是他兒子帶來的,可是自己兒子的麻煩卻是自己給兒子帶來的,孔源內心在激烈的交戰著。
  喬振梁的臉上再也找不到絲毫的笑容,他仍站坐在那裡,可是孔源卻感覺到周圍有森森寒意向自己包裹而來,他意識到那是來自于喬振梁身上的殺氣。喬振梁如果真心想要對付他,就不會給他說話的機會,自己之所以直到現在仍然可以站在這裡,是因為他還有被人利用的價值。
  孔源明白,喬振梁之所以會對康成下手,是因為他要逼迫自己說出背後的主使者。如果他配合,那麼康成或許可以躲過這場麻煩,如果他堅持不說,那麼……,孔源幾乎不敢繼續想下去。
  喬振梁已經從孔源的表情中看到了他內心的變化,喬振梁的目光落在了牆上的掛鐘上,他以這樣的方式提醒孔源,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自己也沒有太大的耐性。
  孔源的嘴巴動了動,低聲道:“康成不會有事吧?”
  喬振梁的唇角流露出幾分輕蔑,到了這種時候,孔源居然還惦記著要和自己談條件,為什麼不好好想想,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嗎?
  喬振梁的沉默讓孔源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方才道:“之前我見過文副總理,他很關心平海的事情。”
  喬振梁犀利的目光冷冷盯住孔源的眼睛,似乎想要穿透他的內心。
  孔源又道:“我和宋省長在很多問題上有共同的看法。”孔源的話雖然不多,可是透露給喬振梁的資訊很多,而這些資訊恰恰是喬振梁最為關注的,幕後的主使人果然是文國權?至於宋懷明?
  辦公室內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過了好久,孔源方才低低叫了一聲喬書記。
  喬振梁道:“從今天起,你就不用參加常委會了,應該怎麼做,你自己清楚。”
  孔源默默點了點頭,喬振梁的意思很明顯,他不會把自己留在平海的最高權力核心,是孔源自己找中紀委說明情況還是由喬振梁一方將他舉報上去,交給孔源自己決定。
  孔源真正關心的還是康成的問題,可是他心中卻明白,喬振梁未必會對康成網開一面,一切還要看事情的發展而定。
  孔源垂頭喪氣的離開了省委書記辦公室。
  喬振梁雖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也狠狠地將孔源打臉,但是他並沒有任何勝利的快感,孔源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棋子,是否將之剪除對戰局的結果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如果孔源所說的一切屬實,文國權的手段實在太過陰狠,他把喬鵬舉作為對付喬家的突破口,這次的時機卻是人為製造出來的,喬振梁陷入深深的憤怒之中。
  孔源離去不久,喬老就打來了電話,他打電話過來是想問問有沒有孫子的消息,喬振梁拿起電話,聽到父親的聲音,馬上就意識到,父親絕不僅僅是為了問鵬舉的情況,他輕聲道:“爸,您別操心了,我這邊沒什麼事。”
  喬老的聲音還是那樣風波不驚:“振梁,我聽說,傳美有幾天沒回家了?”
  喬振梁猜到一定是時維在老爺子面前說了什麼,他和孟傳美離婚的事情時維並不知道,應該不會傳到老爺子那裡,但是這小丫頭最近都在住在家裡肯定會覺察到一些不同。喬振梁道:“爸,為了鵬舉的事情,我們發生了一些不快,最近她去廟裡誦經祈福了。”
  喬老道:“誦經祈福能有什麼用?我早就說要你們好好溝通,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喬振梁連連稱是。
  喬老道:“鵬舉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喬振梁在父親的面前並不隱瞞,將剛才自己從孔源那裡問來的東西全都告訴了他。
  喬老道:“振梁,他的話未必可信,很多事往往是身在其中的人看不清楚,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低聲道:“你還是抽空來京城一趟,把鵬舉的情況說明一下。”
  喬振梁從父親的這句話中咀嚼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前往京城說明情況,可能不僅僅是老爺子的意思,父子之間也沒有那個必要。喬振梁道:“爸,我現在不能走!”
  喬老道:“大浪襲來的時候,未必要挺身而上,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站在風浪之巔,只要安然渡過,即便是沾濕了身子那又如何?”
  喬振梁道:“我會去!”
  “很好!”喬老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喬振梁緩緩站起身,他走向窗前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拿起電話打給了省長宋懷明:“懷明啊!中午一起吃飯!”
  省委書記和省長一起吃工作餐的機會並不多見,雖然一樣的四菜一湯,可是他們的這份飯是大廚專門做的,事實上兩位平海大佬來吃工作餐的機會並不多。
  兩人吃飯的時候聊起的都是家常事,喬振梁甚至提出改天有時間,兩家人一起聚一聚,宋懷明笑著點頭,心中卻明白喬振梁只是說說罷了,以喬家目前的狀態,是不可能有心情搞家庭聚會的,這兩天體制內傳得很盛,說喬振梁的妻子孟傳美已經剃度出家,不過這件事並沒有被證實,宋懷明望著談笑風生的喬振梁,心中猜想,或許不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喬振梁自己了。


卷九 第854章 拒絕
  喬振梁道:“上午我和孔源好好談了談!”
  宋懷明並不知道喬振梁和孔源之間具體談了什麼,微笑道:“聽說孔部長突然生病了!”心中明白孔源這次突然生病和喬振梁一定有著莫大的關係。雖然宋懷明對兩人談了什麼很感興趣,可是他卻知道自己不能問,其實就算他不問,喬振梁應該也會說。
  喬振梁道:“他是心病啊!”說到這裡他向宋懷明看了一眼:“懷明,知道我最佩服你什麼嗎?”
  宋懷明笑道:“喬書記身上值得我學習的閃光點更多。”
  喬振梁微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師,即便是孔源的身上也有值得我們學習的東西,你說是不是?”
  宋懷明心中微微一沉,喬振梁的話等於給孔源下了定論,孔源告病的真正原因是犯了錯,宋懷明想起不久前在常委會上孔源公然跳出來和喬振梁唱對臺戲。難道是因為那件事觸怒了喬振梁?宋懷明對孔源還是很瞭解的,自從孔源來到平海擔任組織部長之後,做事可謂是八面玲瓏,方方面面的關係都處的不錯,公平的來說,孔源的工作能力還是值得肯定的,在選拔任用幹部的方面擁有一定的眼光,可是這並不代表宋懷明欣賞孔源這種人,如果是由他來組建平海的領導班子,他一定會把孔源摒除在外。宋懷明淡然笑道:“每個人的身上都有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喬書記的話說的很對。”表面上聽起來他認同了喬振梁的說法,可事實上他並沒有認同孔源這個人。
  喬振梁道:“上了年紀就是不行,說著說著就跑題了,我發現自己最近的精力大不如前了,看問題經常把握不住主要的東西。”
  宋懷明微笑道:“喬書記太謙虛了,您可是我們的主心骨。您要是這樣說,我們就更把握不住方向了。”
  喬振梁道:“越扯越遠了,還是剛才的話題,懷明,知道我最佩服你什麼嗎?”
  宋懷明搖了搖頭。
  喬振梁道:“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對子女的教育。”
  宋懷明哈哈笑了起來:“喬書記,這方面我可沒有任何功勞,我那個兒子還沒有學會走路,要說女兒,嫣然從小就不在我身邊,一直都是她外公外婆在照顧,說起這件事,我心裡都是愧疚啊。”
  喬振梁道:“我兒子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宋懷明點了點頭,喬振梁既然主動說起了這件事,自己也不能避而不談,宋懷明道:“年輕人做事欠缺考慮,太看重眼前的東西,所以容易被外界誘惑,也容易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喬振梁歎了口氣道:“是我這個當爹的沒做好,如果我平時對子女管教的嚴一些,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現在後悔已經太晚了。”
  宋懷明道:“幹部子女經商是一個巨大的團體,其實想要徹底杜絕這件事很難。”
  喬振梁道:“你就做得很好。”
  宋懷明道:“僥倖罷了,如果嫣然一直都生活在我的身邊,如果她長大後選擇的事業也是經商,作為父親,我無權干涉她,喬書記,說句心裡話,真要是那樣,我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
  宋懷明所說的這番話絕非虛偽的應景之辭,是真心話,正是因為見到了太多幹部子女經商帶來的不良後果,宋懷明這才如此堅定的反對女兒投資平海,如果站在公正的角度來看問題,宋懷明的所作所為是為了避嫌,也是出於私心,可是在目前的體制之中,他必須要有這種警惕性,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和喬振梁相比,他唯一的優勢就是年輕,他不會認為自己在政治鬥爭的手腕上會強過喬振梁,而喬振梁所擁有的背景和資源是他望塵莫及的,其實做官也要看血統,沒有人會承認,但是並不代表這不是事實。經歷了這麼多年的宦海沉浮,宋懷明對其中的規則早已了然於胸。
  喬振梁道:“懷明,這兩天我要去京城一趟,平海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宋懷明對此並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他微微錯愕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喬振梁。
  喬振梁笑了笑道:“你有這個能力!平海早晚都得交到你的手裡。”
  宋懷明道:“喬書記放心,您不在平海的日子,我會認真貫徹您制訂的方針政策。”
  喬振梁笑道:“對的就執行,覺著不合適的,你自己斟酌!”
  在宋懷明的印象中,喬振梁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好說話過,看來喬鵬舉的事件還是帶給這位省委書記極大的打擊,喬振梁從容的表面下,是不是已經心灰意冷?
  宋懷明想起喬振梁昨晚的那番話,他本以為喬振梁那番話的指向性很明確,甚至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可喬振梁的表現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仿佛和孟傳美無關,離家兩天之後,她重新返回了這代表著平海最高權力的小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喬夢媛就站在一旁,靜靜望著母親,眼圈微微有些發紅,但是她沒有落淚,雖然她很傷心,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淚水無法改變已經決定的命運。

孟傳美終於道:“你是不是有話想要問我?”
  喬夢媛搖了搖頭,她明白就算自己問,母親也絕不會說。
  孟傳美道:“明天我和圓慈師父一起去東華山。”
  喬夢媛道:“爺爺還不知道!”
  孟傳美搖了搖頭道:“我的事情沒必要讓別人知道。”
  喬夢媛道:“哥哥的事情還沒有下落。”
  “種什麼樣的因,得什麼樣的果!我和這個家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孟傳美的冷靜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
  喬夢媛道:“媽,你仍然在乎不然你不會選擇去東華山那個偏僻的地方。”
  孟傳美收好了自己的箱子,她拿出一個木盒遞給了女兒:“裡面的項鍊本來是我留給你的嫁妝,我想我看不到你婚禮的那一天了。”
  “媽!為什麼不可以重新考慮這件事?”
  孟傳美緩緩搖了搖頭。
  門外響起很禮貌的敲門聲,單從敲門的聲音孟傳美就已經辨明來人是喬振梁,無論怎樣,他們都是多年的夫妻,這點瞭解還是有的。孟傳美輕聲道:“進來!”
  喬振梁走入房間內,他的臉上再也找不到過去的暴戾和憤怒,現在剩下的只有平和。
  喬振梁先向女兒笑了笑,輕聲道:“夢媛讓我和你媽單獨談談!”
  喬夢媛點了點頭,低下頭走出門去,眼淚卻奪眶而出。她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無助,面對家庭的劇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能力去做出挽回。
  房門在喬振梁的身後關閉,他望著這個曾經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女人,心中複雜到了極點,此時的喬振梁一定徹底冷靜了下來,他低聲道:“女兒很關心你。”
  孟傳美道:“她一向很乖。”
  “像年輕時的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喬振梁的內心一陣隱痛。
  孟傳美道:“你對她很好!”
  喬振梁道:“她值得,她是我最珍視的女兒。”
  “明白!”孟傳美的語氣依然冷淡。
  喬振梁向前走了一步,更靠近孟傳美一些。
  孟傳美可以清晰地聽到他的呼吸,喬振梁低聲道:“佛堂我會讓人重新建好。”喬振梁雖然說得隱晦,可是他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充分,他願意修好佛堂,就是婉轉的表明希望孟傳美可以考慮留下來。
  孟傳美搖了搖頭。
  喬振梁艱難道:“留下來,這還是一個家。”
  孟傳美道:“這個家早就名存實亡了!”她望著喬振梁,歎了口氣道:“其實,你活得比我更累!”說完她拿起皮箱緩步走過,喬振梁木立在那裡,再也沒有說任何挽留她的話,一切都已經無法挽留。
  喬振梁沒有留住孟傳美,雖然他很願意將這種貌合神離的關係繼續維持下去,可現實證明那只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孟傳美已經徹底死心,她厭倦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
  喬夢媛也留不住母親,甚至孟傳美拒絕讓她送行,望著母親離去的身影,喬夢媛淚眼朦朧,她忽然感覺到自己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喬振梁走下樓梯的時候,看到女兒仍然站在門前,他低聲道:“夢媛!”
  喬夢媛偷偷抹去淚水,轉身向他笑了笑:“爸!”
  喬振梁指了指沙發,喬夢媛來到他的身邊坐下。
  喬振梁握住女兒的手,低聲道:“以後,這裡就剩下我們兩個了……”
  喬夢媛道:“爸,家還在!”說這話的時候,她又有種想哭的衝動,這並非是因為她脆弱,而是因為現實對她太殘酷。
  喬振梁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道:“明天我要去京城,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看你爺爺?”
  喬夢媛道:“這次就不去了,我給爺爺買了件冬裝,您幫我帶過去。”
  “為什麼不自己過去交給他?”
  喬夢媛道:“爸,最近我準備把手上的生意全部結束掉。”
  “為什麼?”
  喬夢媛小聲道:“厭倦了,我手上的這些生意都結束的話,可以擁有一大筆現金,或許能夠幫得上哥哥。”
  喬振梁抿了抿嘴唇,他的內心被女兒感動了,用力搖了搖頭道:“女兒,有我在,這些事不用你操心!”
  這是喬夢媛人生中最灰暗的階段,她甚至覺著上天對自己過於殘忍,命運讓她遇到了許嘉勇,可是她的感情沒有得到家人的認同,後來證明許嘉勇只是在利用他,這段感情傷害了她,但是遠不如這次來得打擊更大,因為她決定放棄許嘉勇的時候,她已經看清了許嘉勇虛偽的本質,更何況在她決定和許嘉勇分手的時候,另外一個人早已將他的位置取而代之。
  這次的事情卻讓喬夢媛意識到,自己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活在謊言和欺騙中,自己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雖然她仍然稱呼喬振梁為父親,可是她卻感覺到,自己已經失去了他,喬振梁對她越是流露出關心不變,喬夢媛的內心就越是惶恐不安,她不知該如何去面對父親,如何去面對喬家,因為她根本就不姓喬,她的存在對喬家意味著一種侮辱,這才是她不願前往京城的真正原因。
  喬夢媛雖然繼續留在喬家,可是她在潛意識裡已經將自己摒棄在喬家的大門外,她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補償,哪怕是需要付出她的生命,她也絕不後悔。
  張揚這兩天幾乎每天都會打來電話,但是喬夢媛對他很冷淡,她能夠感覺到張揚關心自己,但是她害怕別人的關心,這讓喬夢媛越發的感到孤獨,喬振梁和時維一起前往京城,家裡只剩下喬夢媛一個,她寧願裹緊大衣走向寒風凜冽的街頭,也不願意呆在溫暖的家裡,她的內心是如此孤單,正在一點點被厚重的冰封凍著,這讓她的心跳變得如此沉重如此艱難。
  一個人呆在家裡是孤獨的,可是走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心中的孤獨感卻變得越發強烈,喬夢媛有種被全世界都遺忘的感覺。
  她的手機不停地響起,多數都是公司業務上的事情想在短時間內將手上的生意全部結束,也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喬夢媛一個人站在古城牆上,俯瞰著下方來來往往的人群,一邊儘量簡單的交代著公司的業務。一個電話借著一個電話,喬夢媛很鎮定,她的頭腦清晰了而理智,有條不紊的安排著每一件事,她的手機終於沉默了下去,喬夢媛呆呆看著腳下,如果自己從這裡縱身而下,是不是可以拋下所有的煩惱和痛苦?
  手機鈴聲再度打斷了她的沉思,她本以為又是公司的事情,可是打開手機卻沒有人說話,她這才想起去看手機上的號碼,張揚!
  喬夢媛沒有說話,因為聽不到張揚的聲音,所以她沒有馬上掛斷,她似乎察覺到了某種異樣,緩緩轉過身去,看到張揚就站在自己的身後,手中拿著電話充滿愛憐的看著自己。他低聲道:“我一直在你後面!”
  喬夢媛從未想到自己會變得如此軟弱,她的淚水宛如決堤一般沒完沒了的落下,古城牆上,只有他們兩個,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喬夢媛傷心地哭,她終於找到了一種安全感,在張揚的面前她不用擔心太多,積壓多天的情感可以無所顧忌的宣洩出來。
  張揚大步走了過去,伸手輕輕握住喬夢媛的肩頭,他知道喬夢媛要強的性情,所以沒敢用力,是給她留好拒絕的機會,可是喬夢媛主動撲入了他的懷抱中,俏臉緊貼在他的胸膛,無聲的啜泣。
  彤雲密佈,細小的雪粒從空中落下,匆忙行走的路人,無人去關注這對古城牆上的年輕男女,張揚輕聲道:“不怕,有我在,天塌下來都不怕。”
  如果換成是別人,喬夢媛一定會認為他在說大話,可是同樣的話在張揚說來,卻如此安心,如此踏實。
  喬夢媛從張揚的懷抱中抬起頭來,發現張揚的臉上身上已經落了不少的雪花,有些不好意識的抽了抽鼻子:“謝謝你借給我一會兒肩膀。”
  張大官人笑道:“一輩子都行,什麼時候想用,我隨傳隨到。”這廝的話裡包含著極其複雜的含義,可喬夢媛並沒有覺著刺耳,只是輕聲歎了口氣道:“你呀,又讓我見識了一次什麼叫人形公共汽車。”
  張大官人總算從喬夢媛的話裡聽到了一些幽默感,他笑道:“我最多算是公車私用,離公共汽車遠著呢!”
  喬夢媛忍不住笑了起來,可笑完之後又感覺到悵然若失。
  張揚道:“我聽說喬書記去京城了?”
  喬夢媛道:“這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
  張揚道:“你知道的,最近去你家裡不方便,所以……”他看到喬夢媛俏臉被凍得通紅,將自己的皮大衣脫下來,為她披在身上。
  喬夢媛本想拒絕,卻被張揚趁勢摟住了肩頭,他可沒有想趁機佔便宜的意思,他是真心害怕喬夢媛被凍病了。
  喬夢媛道:“你不怕別人看到咱們這樣子,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張揚笑道:“麻煩這東西由不得你,你不去惹它,它也會主動找上你,我這人命硬,麻煩遇到我也得繞著走。”
  “不用陪嫣然?”喬夢媛說出這句話,又感覺到自己這句話問得很沒有水準。
  張揚笑了笑道:“她回江城陪外婆了,新年了,美國那邊很多事都等著她拿主意,等春節的時候再回來吧。”
  喬夢媛道:“她是個好女孩。”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也是!”
  “我老了!”
  張大官人笑道:“這世上最浪費的事情就是任憑紅顏老去,你要是真有這感覺啊,乾脆就在保質期前便宜我吧,不吃也是浪費啊。”
  喬夢媛終忍不住抬起手來照著他的胸膛就是一拳,這廝說話也太流氓了,根本不顧及自己現在的心情啊!可喬夢媛打完他之後發現,這廝的流氓話並不讓她感到反感,心中反而好過了許多。
  張揚也就是嘴上調戲喬夢媛,真正佔便宜的事兒他一點都沒幹,趁虛而入那還算男人嗎?
  喬夢媛道:“別站著了,就快變成雪人了。”
  這會兒功夫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北風呼嘯,雪花狂舞,下面剛才還熙來攘往的人群,已經走得乾乾淨淨,這樣惡劣的天氣,每個人都希望儘快回到自己溫暖的家中。
  喬夢媛在風雪中分辨著出頭的方向,張揚卻躬下身:“夢媛,你上來!”
  喬夢媛道:“幹什麼?”
  張揚道:“剛才啊,看你很想從城牆上跳下去,乾脆我陪你跳一次。”

喬夢媛以為他在說笑,在他後背上拍了一把:“別胡說八道了,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豈不是要摔成肉泥,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摔死。”
  張大官人道:“要是咱倆一起跳下去,都摔死了,到了黃泉路上,你願不願意便宜我呢?”
  喬夢媛因為他的這個問題愣了一下,然後道:“胡說八道。”
  張揚笑道:“我是說假如,假如咱倆一起摔死了,到了閻王那單位,你願不願意跟我混?”
  喬夢媛終於道:“要真是那樣,隨你!”
  “什麼叫隨我?是不是到了黃泉路上,我想怎樣對你,就怎樣對你?”
  喬夢媛道:“有毛病是不是?你是不是就想在言語上討點便宜,行啊,真要是到了黃泉路上,你想怎麼著,我都認了。”她的話剛剛說完,就被張大官人攔腰抱了起來,然後張揚提氣飛縱到城牆的箭垛之上,喬夢媛嚇得一聲驚呼,手臂緊緊抱住了張揚的脖子。
  張大官人當真抱著她就這麼跳了下去,跳入空中的時候還不忘問了一句:“說話算數!”
  喬夢媛緊閉雙眼:“張揚,你就是我命中的魔星!”話還沒說完呢,就覺著身軀微微一震,根本沒有高空墜地的巨大衝擊感。當她的意識回到現實中之後,方才發現張揚抱著自己已經穩穩的落在地上。喬夢媛震駭的雙目瞪得滾圓,真是不知道這廝是怎樣辦到的,竟然能夠從高度達到15米的城牆之上安然無恙的跳下來的?
  與此同時聽到一旁發出啊!的一聲驚呼,張揚抱著喬夢媛向那邊望去,卻見城牆腳下坐著一個乞討的叫花子,拄著兩根拐杖,可憐兮兮的站在那裡,大概是還想趁著風雪裝可憐再賺一筆,那叫花子堅持工作崗位,仍然沒有離去,卻不曾想見到了如此讓人震驚的場面,從城牆上就這麼飛下了兩個人,而且這兩個人還好端端站在那裡。
  叫花子用力擠著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張大官人抱著喬夢媛向叫花子飛速沖去,雙腳在雪地上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的腳印,這廝惡作劇的獰笑道:“老婆,你餓不餓,我找到一個活人,咱們先打打牙祭!”
  那叫花子看到如此詭異的場景,嚇得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連要錢的搪瓷盤都顧不上端了,拐杖一扔,叫了一聲:“鬼啊!”轉身就往遠處逃去,這貨要飯之前八成是短跑運動員出身,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張大官人樂得哈哈大笑,放喬夢媛下來,然後一把將搪瓷盤裡面的錢,一把就抓了起來,想不到裡面居然還有兩張一百的,收穫頗豐啊!發了一筆不義之財,張大官人道:“走,我請你吃飯!”
  喬夢媛啐道:“叫花子的錢你都敢搶,也不怕遭報應!”


卷九 第855章 有一點動心
  張大官人顯然是不怕遭報應的,他不但搶了那叫花子的錢,而且用這二百三十一元錢請喬夢媛吃了一頓涮羊肉,喬夢媛顯然有些於心不忍:“這麼冷的天,人家在外面站了一整天,沒功勞還有苦勞呢,你怎麼好意思啊你!”
  張揚笑眯眯將酒杯放下:“因為害怕遭報應,所以把你叫來分擔,現在你也吃了,老天爺要是找我算帳,肯定不會把你忘了。”
  “切!”喬夢媛總算恢復了點精氣神。
  張揚道:“這叫不義之財!我就見不得好好的人非得要冒充殘疾,你沒看到他剛才跑步那樣,估摸著百米能破世界紀錄。”
  喬夢媛想起剛才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點了點頭道:“你這麼一說,我就心安理得了,這乞丐也太狡猾了,應該吃他一頓。”
  張揚笑道:“區區二百多塊錢傷不了他,你想想啊,這大冷天生意不好都弄了二百多,平時星期禮拜節假日還不知收入多少,粗略的估計,這貨每個月也得五千往上吧,人比人氣死人,我一個月工資才一千大幾,這也太傷人了,原來當官的還沒有做乞丐收入高。”
  喬夢媛道:“你們誰收入高我不知道,不過你們有一個共同點。”
  張大官人很誠懇的看著喬夢媛,看看她究竟能說出什麼共同點來。
  喬夢媛道:“你們都是靠老百姓養活著。”
  張大官人笑了一聲道:“夢媛,你說話夠毒的,這根本是寒磣我們這些國家幹部啊。”
  喬夢媛道:“乞丐靠老百姓養活,好歹知道鞠躬磕頭,你們中的一部分人啊,雖然靠著老百姓養活,卻鼻孔朝天,趾高氣揚,連最起碼的感恩都不知道。”
  張揚歎了一口氣,他雖然不是這種人,可周圍的確有不少這種人存在。
  兩人聊了一會兒,喬夢媛的情緒又開始有些低落,張揚看到她破例喝了不少酒,生怕她喝多,低聲勸道:“酒能亂性,你還是少喝點兒,真要是喝多了,豈不是讓我逮到了機會?”
  喬夢媛幽然歎了口氣:“我很擔心大哥!”
  張揚安慰她道:“不用擔心,你大哥這麼精明,再說了還有你爺爺你爸他們呢,他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鵬舉出事,就聽之任之吧。”
  喬夢媛道:“你不懂,這次不一樣。”
  張揚喝了口酒,欲言又止。
  喬夢媛看到他的樣子知道他有話想說,輕聲道:“有什麼話,你只管說。”
  張揚道:“最近外面有些流言,說你媽出家了?”
  喬夢媛咬了咬櫻唇,她沒有回答張揚的問題,而是端起酒杯,仰首將那杯酒喝了進去,秀眉顰起道:“聽誰說的?”
  “很多人都那麼說。”
  喬夢媛道:“是!”
  她這麼痛快的承認之後,張揚反而不好繼續問下去了。
  張揚道:“夢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選擇,所以……”
  喬夢媛淡然笑道:“想勸我不必傷心?看開一些對不對?”
  張揚點了點頭。
  喬夢媛道:“道理我全部都懂,可是我不可能不傷心,突然之間,我失去了哥哥,失去了母親,我們過去幸福美滿的一家就不復存在了,換成是你,你會不會接受?”
  張揚黯然無語,可他並不認為喬夢媛的家庭一直幸福美滿,喬振梁和孟傳美之間的裂痕應該早就存在了,否則孟傳美不會將生命寄託於誦經禮佛之中,喬鵬舉的事情或許是壓垮他們感情的最後一根稻草。不過張揚實在想不通,就算喬振梁和孟傳美之間的結合從一開始就是政治婚姻,為什麼要在他們的兒女都以成人之後選擇分開,而且孟傳美選擇的時機正是喬家風雨飄搖的時候?
  喬夢媛伸手搶過張揚手裡的酒瓶,很執拗的給自己倒滿了,然後將一杯足有二兩的白酒一口氣喝了個乾乾淨淨。
  張揚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夢媛,何苦呢?何必呢?”
  喬夢媛說話明顯帶上了酒意:“我長這麼大,一直強調自己做事要清醒要理智,可是我發現人如果活得太明白反而不好……”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美眸泛起了晶瑩的淚光。
  張天官人心生憐意,遞給她一張紙巾。
  喬夢媛搖了搖頭,她仍然還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張揚,我是不是很可憐?”
  張大官人跟著搖了搖頭:“可愛!”
  喬夢媛道:“可悲!”她伸手去拿酒瓶,張大官人搶先,把酒給自己倒上了:“那啥,你喝完了我喝啥?”
  喬夢媛向服務員招了招手,又要了一瓶,張揚阻止道:“不要了,真不要了!”
  喬夢媛道:“我已經很不順心了,你能不能讓我由著自己的性子做點事?你能不能不要管我?”
  張揚暗歎,上次見到喬夢媛撒酒瘋還是在江城的時候,看情況,今晚這妮子又要故伎重演了,無論你是男人還是女人,無論你是聰明還是遲鈍,每個人都會在生活的過程中面臨行行色色的壓力,這些壓力日積月累,最終會成為你不能承受之重,避免自身崩潰的方法就是發洩。
  張揚阻止不了喬夢媛,只能陪著她,默默守護著她。
  喬夢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想喝多,可有些事並不是她能夠掌控的。
  隨著酒意上頭,她的俏臉之上飛起了兩片紅霞,明澈如水的目光也不如昔日靈動了,仿佛隨時都會凝固在那裡,望著張揚,她輕聲道:“張揚……過去我沒那多煩心事兒,可是自從遇到了你,我就接連倒楣。”
  張大官人心中這個冤枉啊,嘴上卻道:“我沒招你惹你啊!”
  喬夢媛道:“我在想啊,如果一切都沒發生那該有多好?”
  張揚道:“我倒覺著很多事都是註定要發生的,不是你想逃就能逃得掉的,老天爺既然讓咱們倆認識,就證明咱們之間就得有點故事。”
  喬夢媛搖了搖頭,笑了起來,笑得很大聲。
  張大官人也跟著笑:“那啥……夢媛,你也吃飽喝足了,我送你回家吧?”
  喬夢媛道:“我還想喝!”
  張揚不由分說的把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半拖半抱著走了出去:“再喝,再喝就出事了。”
  張揚結帳的功夫,喬夢媛已經自己向外面走去,張揚大聲道:“你倒是等著我啊!”
  喬夢媛向他揚起手:“我……不走遠,裡面太熱,我就在門外等著你。”
  張揚一面結帳一面不時向外面張望著。
  喬夢媛果然沒走遠,就站在門口在那兒晃著。
  張大官人苦笑著搖了搖頭,結完帳,走了出去,喬夢媛已經搖搖晃晃走入風雪中,沖著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越野車走去,張揚後面叫道:“錯了,我車在那邊!”
  喬夢媛已經去拉那輛車的車門,她當然拉不開,喬大小姐脾氣上來也不是蓋的,抬起腳照著車門就踹了過去:“你也和我作對,我究竟做錯了什麼?”這一踹,把越野車的警報給踹響了。
  喬夢媛抓起地上的雪向車上砸去。
  張揚心中這個無奈啊,早就說不讓她喝這麼多了,不過想想喬夢媛最近的確心理壓力過大,喝點酒,發洩一下也好,至少能緩解一下內心的壓力。
  火鍋城內很快就出來了五個人,其中一人是車主,看到外面有位美女正在踢打自己的越野車,頓時就火了,他大步沖了過去,怒吼道:“幹什麼呢你?”
  張揚轉身望去,認出這五人中有一個居然是祁山,車不是祁山的,是祁山一位朋友的,祁山看到張揚,又認出踢打越野車的居然是省委書記的千金喬夢媛,祁山不由得啞然失笑,他一伸手將幾位朋友攔住子,朝張揚擠了擠眼睛道:“張主任,車是我朋友的,只管砸!”
  張大官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她有一輛跟這一模一樣的,認錯了,真不好意思。”

祁山的那個朋友心疼的臉都綠了,可祁山發了話,他顯然也不好說什麼。
  張大官人向那位車主抱了抱拳:“對不住啊,改天我一定登門道歉!”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張大官人從來都是這個樣子。
  祁山和幾位朋友回去了,張揚來到喬夢媛身邊,拍了拍她的肩頭,勸慰道:“夢媛,錯了,這車真不是你的!”
  喬夢媛大概踢打的累了,蹲了下去,低聲哭了起來。
  張揚在她旁邊蹲下了:“走,我背你走!”
  喬夢媛爬到了張揚的背上,感覺自己上了一艘晃晃悠悠的船,她害怕自己會掉下去,下意識的摟緊了張揚的脖子:“我累了!”
  張揚力:“知道,我送你回家吧?”
  “我不回去,我再也不想回去。”
  張掩道:“你不怕我對你那啥……
  喬夢媛迷迷糊糊的將臉靠在張揚的脖子上:“張揚,這世上我最不怕的就是你……”
  “你說什麼?”張大官人有些感動的轉過臉去。
  喬夢媛道:“我是說……哇……”
  張大官人做夢都沒有想到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交流是通過這種方式的,當晚張揚把喬夢媛帶到了從梁成龍那兒借住的別墅,楚嫣然剛走,房子沒顧得上還回去呢,這邊又來了一位,帶著喬夢媛來到這裡的時候,喬夢媛醉的已經人事不省了,張大官人伺候她把臉和手腳洗乾淨,送到了床上,這才顧得上好好洗個澡。
  張揚好好把自個兒清洗了一遍,換上睡衣回到喬夢媛身邊,看到喬夢媛從床上滾到了地上,張大官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把她重新給抱了回去,為喬夢媛倒了杯水,摟著她的香肩,喂她喝了幾口。
  喬夢媛囈語道:“我是不是醉了?”
  張大官人笑道:“沒有,你喬大小姐怎麼會醉?”
  喬夢媛抱著他的手臂,很快就進入了香甜的夢鄉,張揚就這麼躺在她身邊,聽著外面簌簌的落雪,內心中卻久久難以平靜,最近這段時間,無論是對喬家還是對喬夢媛來說,無疑都是最為艱難的時刻,喬鵬舉涉嫌多項經濟犯罪,麻煩的是這些事發生在香港。喬家的政治對手利用這次機會趁機發難,讓喬振梁春風得意的仕途生涯變得四面楚歌。而喬振梁和孟傳美的婚姻也在這個時候走到了盡頭,內憂外患,即使強大如喬振梁也不得不前往京城去向父親問計。對喬夢媛這個年輕女孩子來說,發生的一切都成為她內心沉重的負擔。張揚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開導她,保護她。
  東江的雪透著溫柔的氣息,這個夜晚,京城也在下雪,外面北風呼嘯,室內溫暖如春,可是喬老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暖意,花白的眉毛下那雙深邃的雙目始終盯著壁爐內熊熊燃燒的爐火。
  喬振梁就坐在父親的身邊,偌大的房子內只有他和父親,父親的表情很冷,他卻是心冷,從政這麼多年一來,從未有現在這樣心灰意冷過。
  喬老低聲道:“你和小孟到底發生了什麼?”
  喬振梁道:“既然她一心向佛,我放她走了。”
  “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
  喬振梁道:“不想您老操心!”
  喬老歎了一口氣道:“我也以為不會再為你的事情操心。”
  喬振梁面露愧色,父親的這句話充滿了失望。“有沒有鵬舉的消息?”
  喬振梁搖了搖頭:“他和夢媛聯繫過,現在應該沒有人身危險。”
  “年輕衝動,唯利是圖,目光短淺!”喬老給孫子這一連串的定義之中沒有一句好話。
  喬振梁低聲道:“怪我疏於教誨!”
  “出事之後,檢討做得再好也於事無補。”
  “鵬舉是被人設計!”
  喬老淡然道:“那又怎樣?技不如人?看到誘餌根本不作考慮就撲了上去,他是個成年人了,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喬振梁道:“臨來之前,我和孔源好好談了談。”
  喬老沒說話,向後靠在沙發上,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閉上了眼睛,這是張揚交給他的養氣方法,最近喬老養成了習慣,一有時間就會練習,當然現在並不是養氣的好時候,他只是採用這樣的姿勢讓自己更舒服一些。
  喬振梁道:“他在常委會上公開向我發難,是有人在背後挑唆,他說是文國權。”
  喬老道:“你是不是抓住了孔源的什麼把柄?”
  喬振梁點了點頭,在父親的面前他並不隱瞞。
  喬老道:“孔源那個人毛病很多,你能抓住他的把柄,別人一樣可以抓住他的把柄,讓人屈服於你的威脅之下,說出的事情到底有幾分可信?”
  喬振梁道:“本來這件事發生之後,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文國權,可是孔源這麼一說,我反倒不信了。”
  喬老道:“振梁啊,有沒有聽說過兄弟獵雁的故事?”
  喬振梁點了點頭:“爸,您懷疑……”
  喬老淡然道:“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唯一能夠達成統一的就是共同的利益,我並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做,可是我卻明白一件事,我們不得不讓步。”
  喬振梁道:“讓步?”
  喬老低聲道:“鵬舉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身為父親難辭其咎,是時候把平海的位子讓出來了。”
  父親的話如同在喬振梁的內心重重一擊,他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家庭,可現在又要失去自己的事業嗎?喬振梁緩緩搖了搖頭道:“爸,我不甘心……”
  喬老道:“你如果不退出來,鵬舉的事情就得不到解決,他應該承擔的責任,我們喬家不會回避,可是有些是別人硬賴在他頭上的,其目的就是逼迫我們讓步,只有我們讓步,才能解決鵬舉的麻煩。”
  喬振梁道:“他們為什麼要針對我?”
  喬老緩緩睜開雙目,深邃的雙目中流露出睿智的光芒:“聯手做事的目的就是為了贏取最大的利益,或許別人發現更有利的合作對象,又或者別人從你的身上看到了威脅。你利用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在利用你,當他發現在我們的身上無法實現最大利益的時候,所以就選擇了先手,先下手的那個人總會占到一些便宜。”
  “爸!這次我要是選擇退讓,未來豈不是再也沒有機會?”
  喬老望著兒子,看來兒子還是沒有完全得到自己在政治上的真諦:“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但前提你是要是一座青山,鵬舉是我孫子,我不能不管,政治上的任何退讓,都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反擊,陰謀家玩弄陰謀的同時就會留下一個破綻,玩弄的越多,破綻也就越多。”
  喬振梁道:“平海就這樣交給宋懷明?”
  喬老輕聲道:“懷明這個人是一個擁有遠大政治理想的人,往往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國之棟樑,你做許多事喜歡留有後手,你的控制欲很強,這樣的人容易引起別人的戒心。”
  “必須要退嗎?”
  “人如果只知道一味的往前走,最終的結果不是掉下懸崖,就是落入海中,這不是退讓,這叫回避,別人打了你一拳,你沒有還手,雖然你擁有讓他受傷的能力,這樣,他的心理會更加的不安,他會擔心,你會隨時隨地沖上來報復他一拳。”
  喬老說完那番話起身向樓上走去,客廳內只剩下喬振梁孤獨地坐在那裡,望著熊熊的爐火,他感覺到自己的胸膛內同樣有一把火焰在燃燒。這火焰吞噬著他的內心,讓他難受,這次離開平海,一是為了向上頭說明情況,二是為了給自己一些空間,透一口氣,他沒準備要放棄平海,在喬振梁看來,兒子的事情不會影響到他的權力,可是父親卻讓他選擇回避,這讓喬振梁早有籌謀的佈局發生了改變。
  對付孔源只是他應對的手段之一,如果說梁孜和康成是他有朝一日對付孔源的武器,那麼當初將張揚和秦清調到東江也是他的佈局之一,這一手佈局是為了牽制宋懷明,只要他出手,宋懷明必然陣腳大亂,即便是現在,他在平海一樣擁有絕對的控制權。父親的剛才那通話,讓喬振梁冷靜了下來,雖然他不甘心放手現在的權力,但是現實必須讓他做出取捨。身為平海的現任掌舵人,他當然不希望平海受到影響,拋開政治立場而言,他也不得不承認宋懷明很有能力,政治鬥爭是極其殘酷的,從兒子涉嫌商業犯罪開始,隱藏在背後的政治對手採取了一系列陰險的手段,其真正的目的指向卻是自己。
  文國權也睡得很晚,兒子和女兒都已經回到了京都,一家人少有那麼團聚,自從文浩南前往新疆之後,父子兩人少有單獨談心的機會,文國權發現兒子變了很多,恢復了和秦萌萌戀愛之前的深沉內斂,現在的文浩南最感興趣的事情就是政治,他給父親泡了杯茶送到面前,微笑道:“爸,最近你好像不太開心?”
  文國權淡然笑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會關心我了?”
  文浩南笑道:“其實我一直都很關心你,只不過我不善於表達。再說了,您整天這麼忙,哪顧得上注意我?”
  文國權笑了笑,兒子的這番話讓他想起了張揚。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還打算回新疆嗎?”
  文浩南搖了搖頭道:“本來想回去的,可這次回來看到我媽眼淚汪汪的樣子,我就打消了主意,我可不想被別人說我不孝。”
  文國權道:“那就回來吧,整天在外面飄,你媽掛念你,你自在了,我就麻煩了,日日夜夜都聽她抱怨。”
  文浩南表現的相當聽話:“好啊!不過暫時還沒有考慮去什麼地方。”
  文國權道:“搞政治的到哪兒不是一樣?你在新疆雖然呆了一段時間,可畢竟那邊和內地不同,還是先找個地方錘煉一下。”
  文浩南道:“爸,要不我去平海吧,我聽說現在平海政治風雲變幻,去那裡應該能夠學到東西。”
  文國權皺了皺眉頭,不知兒子因何會想到平海,他放下茶杯道:“聽說的事情未必可信。”
  文浩南道:“聽說喬鵬舉的麻煩很大,恐怕這次會牽連到喬家?”
  文國權道:“你很關心這件事啊?”
  文浩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事沒辦法不去關心。”事實上京城太子圈兒最近最時髦的話題就是談論喬家。


卷九 第856章 利益所在
  文國權明白兒子為什麼會這樣說,自從喬振梁出事之後,很多人就將矛頭指向自己,兒子是最先在自己面前說起這件事的人,文國權道:“以後不該你管的事情,不要管,年輕人還是要踏踏實實做事!”
  文浩南點了點頭,他意識到和父親之間很難暢所欲言的交流,頓時感覺到無趣,起身告辭離去,羅慧寧洗完澡出來,剛好看到兒子離去,她來到文國權身邊:“怎麼?又教訓兒子了?”
  文國權道:“沒什麼,只是隨便和他聊了幾句。”
  羅慧甯走到文國權的身後,為他按摩著雙肩,輕聲道:“國權,浩南答應回來了。”

“我知道。”
  羅慧寧的手稍稍停頓了一下:“國權,你最近心事很重,是不是為了喬家的事情?”
  文國權反手握住妻子的手背,低聲道:“我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外人都以為是我做的,我卻是平白無故背了一個黑鍋。”
  羅慧甯溫婉笑道:“只要行的正坐得直,別人愛說什麼只管讓他們說去。”
  文國權道:“我倒不是在乎別人說什麼,只是不想被別人設計。
  羅慧寧輕聲歎了一口氣,雙手壓在文國權的肩頭:“喬家的事情很多人懷疑和你有關。”
  文國權反問道:“我這麼做對自己有好處嗎?”
  羅慧寧道:“在大家的眼裡未來的競爭將在你和傅憲梁之間展開,而傅憲梁獲喬老的大力支持,你因為這件事而對喬老心生怨恨也很有可能。”羅慧寧娓娓道來,她說得是別人可能會有的看法,和她自己無關,在她心中,無條件相信自己的丈夫,她認為文國權始終都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文國權道:“其實世界上越是容易看出來的往往都不是真理,很多人以為這個位置會在我和傅憲梁之間產生,但是我從沒認為傅憲梁會是我的對手,這件事想必傅憲梁自己也清楚。”
  羅慧寧還從未聽丈夫表露出這樣的自信,她的手離開了文國權的肩頭,繞到沙發前在文國權的身邊坐下。
  文國權道:“雖然我們不承認所謂家族的存在,可在現實中卻是真實存在的,為了確保其家族利益,就必須在未來的政治舞臺上佔有一席之地,所以每個家族,或者每個團體都需要一個政治利益的代言人。”
  羅慧寧道:“這些道理我都懂,所以喬家就選擇傅憲梁作為他們利益的代言人?”
  文國權反問道:“傅憲梁是喬家利益的最好代表人嗎?”
  羅慧寧內心一怔,她頓時明白了過來,真正能夠代表喬家利益的不是傅憲梁,也絕不會是其他任何人,只能是喬振梁,喬老力挺傅憲梁,或許只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真正要挺的人是自己的兒子。
  文國權道:“一年多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的變化,對一個有著完美履歷和堅實背景的人來說,任何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都不會被稱為奇跡。”
  羅慧寧咬了咬嘴唇,政治上的風雲變幻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
  文國權端起茶杯,將茶水喝了個乾乾淨淨:“其實我很不願意讓浩南走上這條道路,想要走到會當淩絕頂的哪一步,不知要付出多少艱辛和努力。”
  羅慧寧輕聲道:“國權,為什麼你要堅持下去?”
  文國權的雙目中流露出堅定而篤信的光芒:“人最大的成就感是可以改變這個世界,我一生為之努力奮鬥的目標,就是站在那個位置,只有那樣,我才能實施我的政見。我、傅憲梁、喬振梁、甚至每一個可能的競爭者,我相信每一個人都堅守著革命信念,每一個人都是合格的共產黨員,無論誰最終登上了這個位子,都會善待我們的百姓,但是我相信,我比他們更強!我會比他們做得更好!”
  羅慧甯挽住丈夫的手臂:“國權,其實他們心中可能也是這麼想。”
  文國權不禁笑了起來:“不過我沒想到,這次有人提前將槍口對準了喬家,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羅慧寧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去找喬老推心置腹的談談,把誤會解釋清楚?”
  文國權道:“慧寧,我都能看透的事情,你以為喬老會看不透?看不透的只是周圍的大眾而已,喬老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會清楚。”
  羅慧寧道:“可是喬鵬舉這次真的惹了很大的麻煩,喬家的聲望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文國權道:“這是一場高手間的對弈,也是家族之間的利益之爭,喬鵬舉的事情雖然鬧得很大,可是這孩子未必真會有事。”
  羅慧寧道:“可是他涉嫌非法集資,又涉嫌行賄香港政府官員。”
  文國權淡然笑道:“證據一直都是有兩面性的,它可以證明你有罪,也可以證明你無罪。喬鵬舉這次的麻煩只是別人向喬家發難的一個藉口,如果說他有錯,他錯在是喬振梁的兒子。”
  羅慧寧從這句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文國權道:“所以喬家一定會讓步。”
  羅慧寧道:“你是說……”
  文國權道:“喬振梁十有八九會從平海的位置上退下來,這次的退讓是為了化解他們家眼前的危機。”
  羅慧寧道:“喬家會甘心吃虧嗎?”
  文國權搖了搖頭:“喬家會讓步,但是事情絕不會就此結束。”
  羅慧寧道:“這件事對你有沒有影響?”她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丈夫。
  文國權道:“共處一片天空下,老天爺要下雨打雷,誰又能獨善其身?”
  羅慧寧禁不住又歎了一口氣:“國權,我越來越沒有安全感了。”
  文國權道:“與人鬥,其樂無窮!”他雙手枕在腦後,靠在沙發上,微笑道:“我在考慮,要不要提前恭喜懷明一聲?”
  喬夢媛醒來之後,感覺到頭痛欲裂,她捂著額頭,看到這裡並非是自己的房間,周圍並沒有其他人在,她掀開被子,發現自己穿著白色的睡衣,這睡衣卻不是自己的,心中不由得慌張了起來,努力回憶著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她任何事都沒有想起來。
  房門被從外面推開,喬夢媛嚇得縮進被窩裡,卻見張揚一臉笑容的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碗醒酒湯:“你醒了?”
  喬夢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縮在被窩裡,一雙眼睛充滿狐疑的看著他。
  張大官人道:“我給你熬了醒酒湯。”他向前走去,想靠近喬夢媛。
  喬夢媛卻道:“你不要過來!”
  張揚愣在那裡:“怎麼了這是?”
  “昨晚發生了什麼?”
  張大官人看到喬夢媛一臉惶恐的表情,咧著嘴巴,一臉的壞笑:“你還問我啊?”
  喬夢媛看到這廝一臉的獰笑,怎麼看這廝怎麼像電影裡的變態流氓犯:“我喝多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張揚,你給我老實交代,昨晚,你對我做了什麼?”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把醒酒湯放在床頭櫃上:“還能做什麼?該做的我都做了!”
  “你……”喬夢媛一時間又羞又急,把頭蒙在被窩裡:“張揚,你混蛋,我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張大官人道:“我那種人啊?要不是你主動要求,我也不會把你往這兒帶啊!”
  喬夢媛在被窩裡越想越委屈,自己都慘到這份上了,張揚這混蛋居然趁著自己喝醉,幹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來,他根本就不尊重自己,喬夢媛縮在裡面哭起來了。
  張大官人小心翼翼來到床邊坐下,拍了拍喬夢媛的屁股,喬夢媛被蛇咬一樣,閃到一旁,整個人縮成了一團:“你走開,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張揚真是哭笑不得:“我哪裡得罪你了?”
  喬夢媛道:“你為什麼要趁我喝醉……”
  張揚道:“昨兒我背著你從城牆上跳下來的時候你說什麼來著?”
  喬夢媛道:“可我喝醉了啊,張揚……枉我這麼相信你……”
  張大官人道:“打住啊,打住!你什麼意思啊,我怎麼著你了?無非是把你給弄到這裡睡覺,你在房間裡吐得到處都是,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睡在那張床上吧,所以,幫你脫了衣服,擦乾淨身體,穿上睡衣,又把你轉移到這個房間,這一晚上又是給你喂水,又是給你擦身,我容易嗎我?長這麼大我對誰這樣過啊?”
  喬夢媛不哭了,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八成是誤會了。
  張揚道:“你覺著我對你幹啥了?就你醉成那樣,我能幹啥?你噴我一臉我還沒跟你算帳呢。”
  喬夢媛聽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她這會兒恢復了感覺,除了覺著頭疼胃疼,並沒覺著其他的地方有什麼異樣,她真是誤會了張揚,真是羞愧難當,更加不敢從被窩裡露出頭來了:“你……你什麼都沒幹?”
  張大官人笑道:“我倒是真想,不過我的人品不允許我那麼做,真的我就是幫你把弄髒的外層包裝紙給拆了,一口都沒捨得吃,你不信,我陪你去醫院檢查啊。”
  喬夢媛聽他這麼說,更是無地自容,抓起床上的枕頭照著張揚就扔了過去,張大官人輕鬆躲過,歎了口氣道:“我這人最怕別人冤枉我,夢媛,你咋就不把我往好處想呢?”
  喬夢媛焉能不知道這廝是得了便宜賣乖,啐道:“你看起來就不像好人。”
  張大官人笑道:“人一定要透過現象看本質,我這人雖然外表不像好人,可內在是純潔的善良的。”他端著醒酒湯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喬夢媛的屁股,這次喬夢媛沒有剛才那麼激烈的反應:“幹什麼?”
  “起來,把醒酒湯喝了。”
  或許是因為剛才誤會了張揚,喬夢媛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順從的從被窩裡坐起身來,接過張揚遞給她的醒酒湯喝了下去,只喝了一口,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道:“好苦啊!”
  “良藥苦口利於病,夢媛,你昨兒吐了一整夜,膽汁都吐出來了,隔壁木地板都被你的胃酸給泡白了。”
  喬夢媛難為情道:“別說了!”
  張揚道:“你趕緊喝完了,我就不說。”
  喬夢媛將醒酒湯喝完,感覺胃裡舒服了一些,看到張揚一臉的關切,想起昨晚他對自己不眠不休的照顧,心中不禁一陣感動:“你也去睡吧,累了一晚上了。”
  張揚道:“不累,為你幹點事情,我心裡踏實,你說我這是不是犯賤啊?”
  喬夢媛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向窗外望去,張揚走過去將窗簾拉開,外面的雪仍然下得很大,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喬夢媛呼了一口氣,感覺自己仍然有些宿醉未醒,輕聲道:“張揚,你不用去上班?”
  張揚道:“我請假了!反正我今年招商任務也完成了,單位那邊去不去都一樣。”
  喬夢媛從床上起來,拉開衣櫥,其中有睡衣,也有女性時裝,她有些詫異道:“張揚,你經常帶女人來這裡?”
  張揚笑道:“我算看出來了,你從不把我往好處想,這別墅是我借梁成龍的,這些衣服我也不知道是誰的,你剛好換上啊。”其實這幾件衣服是楚嫣然的,張大官人當然不好把這件事照實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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