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第826章 沒那麼簡單
熊秉坤在普通人的眼裡算得上高幹子弟,可在薛偉童眼裡。他屁都不是。熊恩彬雖然是少將軍銜,可跟老薛家相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無法相提並論,爺倆就這麼走了進去。
黑暗中亮起了一束雪亮的光束,薛偉童拿著手燈照了照他們爺倆,照的他們眼前一片雪白,看不清室內的情景。
薛偉童道:“不是讓你們來一個嗎?怎麼來了兩個?”
熊恩彬親切道:“你是偉童吧,我是熊秉坤的爸爸。”
薛偉童道:“我不認識你!”這丫頭說話也夠噎人的,熊秉坤聽到她出言奚落自己的父親,心中又是恨又是悔,其實這件事怪不得人,如果他今天不找人家的麻煩,也不會弄成現在的地步。
熊恩彬道:“偉童,我和你姑父是老朋友了,我還認識你的大伯。”一位少將說出這樣的話,明顯帶有套近乎的意思,如果不是因為兒子理虧在先,熊恩彬說什麼也抹不開這張臉。
薛偉童把手槍扔給那名被她挾持多時的武警戰士苗強,起身道:“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
熊恩彬道:“咱們出去再說,把誤會解釋清楚。”薛偉童聽他把今晚的事情定義為誤會,不禁嗤的一聲笑起來:“只聽過被欺負的一方喊家長的,沒想到欺負人的也把家長喊來了。”
熊秉坤滿臉通紅,可當著父親的面他也不敢說話。
這些人都被請到了支隊長孟祥民的辦公室裡,薛英紅看到侄女沒事,這才放下心來,張大官人在這件事的全程中基本上充當一個旁觀者的角色,熊秉坤那小子不是東西,薛偉童做事也有些不著調,本來早點抬出她家的名頭就能解決的事情,非得要鬧得這麼大。很大一部分高幹子女都是人來瘋,薛偉童是個喜歡新奇刺激的主兒,連坐牢她都要高興大半天,如果剛才張揚沒有勸她說不定薛偉童會上演一齣越獄大戲,張大官人雖然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可比起薛偉童的瘋癲,而在拉薩卻表現的像一個衝動的瘋丫頭,為什麼她的性格會發生這麼大的落差變化?張揚覺著很難解釋。
吳耀龍到現在還是抱著關上門來都是自己人,什麼事都好商量,今晚也沒有鬧出什麼大事,如果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小,當然是最理想的事情,可這必須得看薛家的意思,他瞭解嚴俊強的為人,嚴俊強應該不會追究到底,至於薛英紅,這女人氣盛一些,不過如果薛偉童同意和解,她也不會有太多意思,畢竟熊恩彬是軍區副政委,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怎麼都得照顧一些情面,可事情的發展並不像吳耀龍想的那樣。
薛偉童把事情的經過當眾講了一遍,說到她和張揚救人,卻被熊秉坤給抓起來,薛英紅聽的非常憤怒道:“這不是恩將仇報嗎?”
熊恩彬聽到這裡,揚起手就要打兒子,手揚的很高,落下的速度卻並不快,他只不過是做做樣子,指望著有人過來拉他,可讓熊恩彬尷尬的是根本就沒人表現出這個意思,他伸出去的手又縮不回來,只能一耳刮子打在熊秉坤的臉上,打完之後還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混帳東西,你無法無天!”
這時候才聽到嚴俊強遲到的勸說聲:“熊政委,您這是幹什麼?有事說事,別打人啊。”
吳耀龍和孟祥民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明白對方的心思,今天人家是借武警支隊這塊地方,發生任何事都跟他們無關,他們也插不上嘴。
兩人巴不得撇開關係最好,可事實是熊秉坤是武警支隊的一員,雖然今晚的事情是他的個人行為,可武警支隊方面不可能不承擔任何的責任。
熊秉坤道:“我……我也沒怎麼著,我跟他們發生了點衝突,所以我想為難他們一下,我沒別的意思。”
這話薛偉童可不愛聽,她充滿鄙夷的看著熊秉坤道:“你怎麼敢做不敢認啊?把你老婆叫出來,問問她今天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見死不救?我們把她救上來之後,你是不是大庭廣眾之下就打女人?”
熊恩彬的臉色越發難看,吳耀龍和孟祥民都知道這熊秉坤根本沒結婚呢,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麼?如果這件事再被抖出來,恐怕更是亂上添亂。
薛英紅道:“熊政委,你兒子打媳婦我們管不著,可是我們薛家為共和國做出多大的貢獻?我們從老爺子鬧革命起,到現在年青一代,沒有一個不愛國,沒有一個損害國家利益的,可今天卻被人扣上了反革命分裂分子的帽子,這事兒必須得說清楚。”
熊恩彬道:“英紅同志,對不起,是我沒教育好子女,你們放心,我以後對他一定會嚴加管教。”
薛英紅道:“不是嚴加管教的問題,這件事必須得給我們全家人一個公道。”
薛英紅在這件事上的堅決態度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吳耀龍很快就明白了,薛英紅十有八九是要借著這件事做文章,如果她肯給熊恩彬面子,不會反反復複的要他給薛家公道,難道她想借著這個機會把熊恩彬拉下馬來,吳耀龍又看了看嚴峻強,發現嚴峻強很少說話,不對啊!
今天這件事風向不對,熊恩彬只怕有麻煩了,難道嚴峻強看上了他的位子?
吳耀龍的應變是相當快的,他感覺自己必須要說話,要表明態度,吳耀龍道:“熊秉坤,你被停職了,今晚濫用職權,非法拘禁的事情你要負有全部責任,在事情調查清楚以前,你暫停一切工作。”
熊恩彬暗罵吳耀龍這麼快就撇清關係,擺明瞭是要把今晚全部的責任都推到他兒子的身上,可薛家勢大,他得罪不起。即使在這樣的狀況下,熊恩彬仍然保持著冷靜,他臉上拿捏出的態度很誠懇:“耀龍同志,你放心,我絕不徇私,今晚的事情他應該承擔怎樣的責任就讓他承擔怎樣的責任,不要考慮到任何的情面!”他說得斬釘截鐵大義凜然。
可吳耀龍聽出來了,老熊是在嘲諷自己不講情面。
嚴峻強終於說話了:“我看今天這件事先這麼說,太晚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經過這麼一鬧,張揚和薛偉童自然不能再返回青海龍宮了。不然他和薛偉童孤男寡女的出去過夜,還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回去的路上,薛英紅忍不住埋怨道:“老嚴,你這人就是心軟。”
嚴峻強道:“畢竟是咱們的領導,還是要顧及一些顏面。”
薛英紅道:“什麼顏面?他的面子都是他兒子給他丟掉的。”
熊恩彬最終還是把兒子帶回去了,回到家裡,熊恩彬在沙發上坐下,指了指地下,熊秉坤老老實實在地上跪下了,低聲道:“爸,我真不知道她是誰?”
熊恩彬一根手指狠狠戳在他的額頭上,險些把熊秉坤點倒在地上,他怒其不爭的說道:“你以為你的所作所為我不知道?你跟李靜都分手了,何必纏著她,大庭廣眾之下,你打女人,我的兒子就這麼點出息?”
熊秉坤道:“爸,我錯了,我給您添麻煩了。”
熊恩彬歎了口氣:“薛家是你能惹得起的?你身為一名武警,今天的行徑和市井流氓又有什麼區別?”
“爸,我咽不下這口氣,她李靜憑什麼背叛我?”
熊恩彬緩緩搖了搖頭道:“你主動辭職吧!”
“為什麼?”
熊恩彬道:“你不小了,難道看不清楚形勢?今晚的事情薛家會善罷甘休?如果他們真的要追究下去,你恐怕都要坐牢。你還別不信,別說你有把柄握在人家手裡,就算沒有,他們想治你,沒幾個能護住你。”
“爸……”熊秉坤望著父親充滿沮喪和悲哀的面孔,心中真真正正感到歉疚了。
熊恩彬道:“你去睡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熊秉坤點了點頭,起身離去,走到樓梯上的時候,回頭望去,卻見父親雙手攤放在沙發上,頭枕在後面,雙目緊閉,熊秉坤明白,自己的一次過錯或許給父親帶來了政治上的一場大劫。
文浩南、喬鵬飛、袁新軍三人是第二天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文浩南比較穩重,不輕易發表自己的意見,喬鵬飛和袁新軍卻是後悔不已,都後悔不該喝多,錯過了昨晚精彩的場面。
袁新軍對熊秉坤是瞭解的,拉薩挑來減去不外乎就那幾個高幹子弟,他們彼此都認識,袁新軍道:“熊秉坤打老婆?別開玩笑了,他根本就沒結婚,打得那個女人是李靜吧?”
薛偉童詫異道:“你認識?”
袁新軍笑道:“李靜是他女朋友,不過聽說他們最近掰了,好像是李靜喜歡上了別人,給熊秉坤戴了綠帽子,所以熊秉坤咽不下這口氣,整天找她的晦氣。”
薛偉童道:“就算是這樣,他也不該打女人啊?什麼東西!”
袁新軍道:“薛爺,其實熊秉坤為人倒也不壞,就是氣盛了點兒。”從他的話裡就能夠推測出他和熊秉坤的關係不錯,這是想為熊秉坤說話。
薛偉童道:“他為人怎麼樣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晚上我就該走了,這件事留給武警自己公事公辦。”
張揚和文浩南兩人來到外面的露臺,趁著這次和文浩南見面的機會,張揚想勸他早點回去。
文浩南笑道:“放心吧,我已經有了這個打算。”
張揚知道文浩南向來心裡有數,他既然說準備回去,估計八九不離十。
文浩南道:“昨晚鬧得挺凶?”
張揚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把武警部隊的領導都折騰出來了,偉童的姑媽很生氣,不過熊秉坤的父親是軍區副政委,我看這件事十有八九會不了了之。”
文浩南卻搖了搖頭道:“不會這麼簡單吧,如果薛英紅給熊恩彬面子,事情就不會鬧得這麼大,你等著瞧吧,這件事就算薛偉童不追究,薛英紅也會繼續折騰下去。”
張揚有些詫異的看著文浩南。
文浩南微笑道:“薛家的人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偉童也不是一個瘋丫頭,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如果老熊因為他兒子的事情受到影響,肯定有人會成為這件事的受益者。”
張揚經文浩南提醒,這才意識到薛英紅和薛偉童在這件事上的確有借題發揮的意思,李靜自殺,熊秉坤打李靜這都是偶然事件,可當熊秉坤的身份被薛家知道之後,這件事就開始變得複雜起來。
文浩南笑道:“總之,在這件事上,我們只是局外人,不方便發表什麼評論。”
張揚點了點頭,文浩南的政治素養比自己要高。
張揚乘當天下午的航班離開了拉薩,也許是因為安語晨母子平安,張大官人心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地,這一路睡得非常安穩。
直到飛機降落前,空姐過來提醒,張大官人這才睜開雙眼,眨了眨眼睛道:“到東江了?”
空姐笑著點了點頭:“飛機就要降落了。”
張大官人離開機場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外面雨下得很大,來到機場他先給秦清打了個電話,想告訴她自己平安回來的消息,秦清家裡有客人,弟弟秦白和謝君綽一起來東江見她,這會兒正忙著招呼呢,讓張揚有事明天去單位說。
張揚掛上電話,又投了硬幣給常海心打了一個,常海心聽到他從西藏回來了,頗為驚喜,她讓張揚在機場等著,自己馬上開車過去接他,張揚本來不想讓她冒雨趕過來的,可那邊常海心已經掛上了電話。
張揚在機場等待的時候,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機場閘口中走了出來,竟然是何歆顏的父親何卓成,自從何卓成在南錫的歡顏廣告公司出事,他就逃得不知去向,丟下一個爛攤子,把張揚弄得灰頭土臉,何歆顏因為這件事賠了不少錢,張揚早就惦記著要找他算帳,此時見到他豈能輕易放過,他悄然來到何卓成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頭。
何卓成愣了一下,轉身看到張揚,嚇得臉都白了,不過他畢竟是個老狐狸,馬上堆起一臉笑容道:“張主任,這麼巧啊?”
張揚道:“不巧啊,我都找你大半年了。”
何卓成故意張望了一下:“歆顏呢?沒和你一起?”他是在提醒張揚,我畢竟是何歆顏的爸爸,你小子得給我留幾分情面。
張揚道:“你還記得歆顏啊,惹了這麼大的麻煩,一聲交代都沒有就走人了,我說你消失就消失唄,怎麼還有臉回來?”雖然何卓成是他的事實岳父,張大官人對他也毫不客氣,這不怪張揚不禮貌,是因為何卓成為人太不地道,想當初他開歡顏廣告公司的時候,張揚看在何歆顏的面子上給他幫了多少忙,一分錢的好處沒見到,最後還落了一身騷,這事兒擱誰身上都惱火。
何卓成嘿嘿笑道:“她是我女兒,我最疼的就是她。”
張揚道:“身為一個父親,自己惹了事不敢擔待,把所有麻煩都丟給女兒承擔,你也好意思?”
何卓成歎了口氣道:“慚愧,我這不一直都慚愧著嗎?要不然,我也不會到現在都不和歆顏聯繫,我心裡真的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