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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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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揚明白郭成想要單獨和自己談話,他跟著郭成一起走上了樓頂,郭成對張揚還是相當客氣的,他首先對張揚挽回了伍得志的生命表示感謝,然後又道:“張主任,我想你應該聽說過我們國安的保密原則?”
  張揚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介入你們的事情,我只是關心我的朋友。”
  郭成歎了口氣道:“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對發生的事情也很難過,他們不僅僅是我的下屬,更是我並肩戰鬥的戰友,還是我的朋友。”
  張揚道:“蘭伍得志以後怎麼辦?”他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伍得志已經失去了右臂,他的身體也受了很重的衝擊傷,以他的狀態可能不適合留在國安了。
  “要看他再已的意願,或許組織上會安排他提前退休。”
  張揚沒說話,望著遠方的天際,長舒了一口氣。
  郭成道:“張主任,以你的能力不加入國安太可惜了。”郭成不是第一個對張揚這麼說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張揚笑了笑:“看到伍得志和佟秀秀的下場,你以為我還會想加入你們的組織嗎?”
  郭成低聲道:“為了國家的安全,我們必須要有所付出。”
  張揚道:“我們的崗位雖然不同,可是我做出的貢獻未必比你少。”
  郭成只能用一句人各有志來給自己找臺階。
  佟秀秀和伍得志的事情讓張揚意識到,即使是國安的內部也存在著很大的危機,聯想到針對邢朝暉的審查到現在都沒有完全結束,張大官人越發覺著自己和國安應該判清界限。
  發生在鼓樓廣場的這次爆炸讓平海公安廳高層內部震動不小,榮鵬飛和郭成針鋒相對互不讓步的談話之後,他把這件事如實向平海公安廳廳長高仲和彙報,高仲和捏了一把的冷汗,他感到後怕,同時又感到慶倖,如果當時高廉明和佟秀秀在一起,那麼受傷的可能會有自己的兒子,高仲和內心跳得很急,連榮鵬飛都輕易看出了他的後怕,低聲道:“高廳,國安的那幫人手伸得太長,最近在平海惹了不少的麻煩。”
  高仲和歎了口氣:“這件事你怎麼看?”
  榮鵬飛道:“按照他們的說法,這次的爆炸案是針對那兩名國安特工的,黃軍的被殺只是一個誘佴,敵人利用黃軍被殺事件把佟秀秀引入居中,進而尋找機會對付她。”
  高仲和道:“有這種可能。”
  榮鵬飛卻道:“這種可能性不大!”
  高仲和盯住榮鵬飛,等待著他下面的話。
  榮鵬飛道:“老君窯的事情是最好的證明,如果製造兩起爆炸案的都是一個人,那麼,他在老君窯的時候就有殺死佟秀秀的機會,為什麼那時候沒下手?反而利用佟秀秀他們當誘餌,來引誘張揚前往?”
  高仲和道:“也許不是同一個!”
  榮鵬飛道:“鼓樓廣場內的公話亭內還遺留一顆已經被拆除的炸彈,我們請爆破專家看過,兩顆炸彈的設置手法差不多,應該是同一個人,不過公話亭的這顆定時炸彈設置的更加複雜,現場被炸成重傷的伍得志就是國安頂尖的拆彈專家,對方一定相當的熟悉他們,把他們引到公話亭,然後佟秀秀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觸動了定時炸彈,伍得志在有限的時間內成功將這顆炸彈拆除,不過他們並沒有想到有人還在他們的汽車下放置了另外一顆炸彈,等他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高仲和道:“整件事看起來還是國安內部的問題,有人想針對國安。”
  榮鵬飛道:“可老君窯的事情解釋不通。”
  高仲和道:“你非要把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是不是有些牽強?”
  榮鵬飛反問道:“如果聯繫在一起,這次的爆炸事件是不是已經成功將我們的注意力轉移?”
  高仲和一雙濃眉緊緊皺起,他沉思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抓住主線,我們要查的是毒品案,我們面對的可能是一起平海歷史上最大的製造並售賣毒品的案件,其他的旁枝末節我們不去關注,國安的事情交給他們國安自己去做。”
  榮鵬飛道:“鬧出了事情全都交給我們去擦屁股,可他們卻吝嗇到連起碼的情報都不透露給我們。”
  高仲和道:“出於保密原則吧,沒必要鬧得太僵,大家各做各的事情,他們有消息不告訴我們,我們一樣可以對他們保密。”
  榮鵬飛道:“張揚救了伍得志的性命,或許他能得到不少的消息。”
  高仲和歎了口氣道:“這小子真是個麻煩,我們系統的事情儘量不要讓他介入太多。”
  榮鵬飛笑了笑:“廉明怎麼樣?聽說辭職了?”
  高仲和道:“我想讓他去香港給他姨媽的事務所幫忙,可這小子不願去,他想回美國。”他的電話忽然響了,拿起電話,電話卻是他妻子打來的,原來是打電話過來抱怨的,高廉明還發著燒,居然帶著病去省人民醫院了。
  高仲和馬上就推斷出兒子一定是去探望佟秀秀了,奇怪,他怎麼會聽說佟秀秀的事情,難道是張揚?
  其實這次高仲和想錯了,高廉明是聽廣播才知道發生爆炸案的,廣播中並沒有提到佟秀秀的名字,但是高廉明鬼使神差的就想到了佟秀秀,可能是因為他有了上次在老君窯被人在身上綁上定時炸彈的經歷,所以才忍不住往壞處想,他帶著病來到了省人民醫院,詢問之後知道被炸傷的兩人中果然有佟秀秀在內,他頓時慌了神,買了束花去重症監護室。
  如今佟秀秀已經被國安列為重點保護的對象,尋常人是不能獲准進入病房的,高廉明正在那兒軟磨硬泡的時候,看到張揚從裡面異來,他慌忙向張揚招手。
  張揚之所以獲得自由出入的權力是因為他神乎其技的醫術,如果不是他,伍得志早就死了,七局副主任郭成特許他自由出入病房。
  張揚看到高廉明也有些驚奇,他實在想像不出這廝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張揚來到高廉明的面前:“你來幹什麼?”
  高廉明道:“我來看看佟秀秀,她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張揚把高廉明拉到一邊:“這兒沒你事,你別跟著添亂了。”
  高廉明一聽就火了:“我怎麼添亂了?我就不能來探望朋友,張揚,我求你了,你帶我去看她一眼,就看一眼,我聽話總行了吧?”
  張揚歎了口氣,知道高廉明這小子犯起脾氣來也倔得很,他和守在門外的國安工作人員商量了幾句,這才帶著高廉明進入了病房內。
  高廉明看到佟秀秀身上臉上包裹著紗布的樣子,鼻子一酸,淚差點沒下來,他把花插在花瓶裡,忍著沒吭聲。
  佟秀秀聽到了動靜,小聲道:“得志……”
  張揚道:“是我!”
  佟秀秀道:“張揚,得志怎麼樣了?”
  張揚笑道:“情況已經穩定了,你不用擔心,再過幾天就能夠康復。”
  佟秀秀道:“你發誓沒騙我?”
  張揚道:“我騙你幹什麼?”
  佟秀秀道:“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張揚笑道:“大家都是朋友,不用說客氣話。”
  “要是見到高廉明也幫我向他說聲對不起,我挺對不住他的。”
  高廉明聽到她提起自己,不由得愣在那裡。
  張揚道:“好的,我幫你說。”
  佟秀秀道:“之前我利用了他,我知道他的心思,我本該和他保持距離的。”
  張揚笑道:“女孩子長得漂亮,身邊總是不乏追求者的存在,高廉明沒怪你,他胸懷寬廣的很,不是小家子氣的人。”
  佟秀秀道:“我聽說他從單位辭職了,是不是因為我?”
  高廉明小心地控制著呼吸,生怕佟秀秀覺察到自己的到來。
  張揚道:“你多想了。”
  佟秀秀道:“我把他當成很好的朋友,真的,你也一樣,你們對我都很重要。”
  張揚拍了拍她的手背,讓她安心休息,朝高廉明使了個眼色,兩人悄悄退了出去,一離開病房高廉明就怒不可遇的說道:“誰幹的?那個混蛋這麼殘忍,要是讓我抓住他,我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張揚拉著高廉明離開了病房樓,高廉明猶自怒火填膺道:“我一定要為秀秀報仇。”
  張揚道:“你不是要去美國嗎?”
  高廉明咬了咬嘴唇低聲道:“佟秀秀會不會毀容?”
  張揚道:“她受的燒傷不是太重,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應該可以完全恢復,不過伍得志就沒那麼好運。”
  高廉明詫異的望著張揚,張揚道:“命雖然保住了,可是他的右臂整個被炸掉了,臉部傷得不輕,就算恢復也無法回到過去的面貌,後期應該需要進行整容手術。”
  高廉明歎了口氣道:“能活著就好,如果他被炸死了,佟秀秀還不知要有多傷心。”
  張揚忽然想起一件事,懊惱的拍了拍腦袋道:“壞了,我把鐘長勝的約會給忘了!”張大官人今天只顧著救人,把和鐘長勝的約會忘了個一乾二淨。原本說好了上午十一點見面,可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鐘了,張揚趕緊給鐘長勝打了個傳呼。
  過了一會兒鐘長勝回電話過來,他上午等了張揚一個小時,看到張揚沒到,覺著張揚可能是工作忙,所以也沒給張揚打電話,這會兒他正在朋友店裡聊天呢。
  張揚問清他所在的位置,和高廉明一起過去了,高廉明原本想探望佟秀秀之後馬上回家的,可看到佟秀秀的慘狀,他心裡也非常的難受,希望有一個人陪他聊聊,所以就跟著張揚一起。
  兩人來到阜成路的一家名為赤色紋身工作室的紋身店,鐘長勝就在店裡等著呢,不過鐘長勝來這裡不是為了紋身,這間紋身店是他的一個朋友開的,他的這個朋友叫程遠,和鐘長勝是老鄉,目前在東江從事個體工作,他的主業是在花鳥奇石市場販賣石頭,這個店的真正老闆卻是他的老婆于藍,過去曾經是東江美專的老師,後來辭職專門做紋身。
  張揚和高廉明來到赤色紋身工作室的時候,看到鐘長勝站在門外等著他們呢,張揚笑著走了過去:“不好意思,今天遇到點事情,把咱們約好見面的事情給忘了。”
  鐘長勝笑道:“沒關係,張主任工作忙,和我這個社會閒雜人員不同。”他把張揚請入店裡。
  因為臨到下班的時候,店裡目前沒有客人,進門處放著一個一米五長度的玻璃魚缸,裡面養著十多條,紅腹水虎,一個赤裸看上身,渾身佈滿刺青的健壯小夥正在那兒喂魚,高廉明湊了過去,對這小夥子身上的紋身很感興趣,贊道:“紋身不錯!是真的還是貼上去的?”


卷九 第814章 魚販子
  那小夥子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的刺眼的牙齒:“當然是真的!”他扔下一塊碎肉,幾條魚沖上去爭奪起來,濺出了不少的水花,高廉明道:“這魚吃肉啊?”

小夥子道:“食人魚,吃人!一個大活人跳下去,不出五分鐘,渣都不剩!”
  高廉明吐了吐舌頭。
  裡面傳來一個柔軟的聲音:“闖闖,你別在那兒嚇人了!”卻是紋身店的老闆娘于藍。
  鐘長勝笑道:“弟妹,給程遠打個電話,我們喝酒去。”
  于藍笑道:“他去奇石市場拿東西,馬上就回來!”
  說話的時候外面已經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聲,張揚向外望去,卻見一身穿黑色皮夾克下穿牛仔褲的彪形大漢騎著一輛車子來到店門外,想來這位就是鐘長勝的朋友兼老鄉程遠。
  鐘長勝把程遠叫過來引見給張揚,程遠為人豪爽好客,他笑道:“走,我請你們喝酒!”
  張揚道:“我來請吧,今天讓鐘大哥等了這麼久,我請他喝酒賠罪。”
  鐘長勝聽他叫自己大哥,心中頗多感觸,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張揚什麼地位,人家能叫自己鐘大哥,等於給足了他面子。
  程遠卻相當的堅持:“不行,一定得我來請客,來我這裡我當然要做東。”他和妻子說了一句,帶著張揚他們要去臨近的吳越人家。
  張揚道:“吳越的菜都吃膩了,咱們隨便找家特色家常菜怎麼樣?”
  程遠道:“其實我也不喜歡大酒店,就是圖個場面,既然大家都不喜歡,那乾脆這麼著,就在前面有家辣子雞,家常菜很地道。”
  幾個人來到那家曹氏辣子雞,程遠挑了一隻三斤多的大野公雞,讓店主現殺了,幾個人來到包間內坐下。
  鐘長勝又把張揚介紹了一邊,程遠把自己的名片遞給張揚和高廉明,笑道:“以後有時間常來玩,我在奇石市場還有門面,那裡也行,想紋身找我,想玩石頭也找我!”
  張揚笑了笑,國家幹部可不能輕易紋身,現在他就已經是個頗多爭議的人物,如果再往身上刺龍畫虎,非得讓別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不過聽說程遠做石頭生意,張大官人倒是留了個心眼,喬老最喜歡的就是玩石頭,有機會到要去程遠那裡看看。
  張揚約鐘長勝見面的目的主要是問問他現在有什麼打算,精武特衛因為得罪了他,被張揚強令結束,鐘長勝自然也就失去了工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張揚拖累了他,鐘長勝自從被喬老辭退之後,一直都混得並不如意,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安定工作,可惜又發生了這件事,鐘長勝對此看得倒是很開,笑道:“我想好了,打算回安陽。”
  張揚道:“我們新城區指揮部保衛科剛剛成立,我今天來是想請你過去當科長。”
  鐘長勝愣了一下:“張主任,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這好像不合適吧。”
  張揚笑道:“沒什麼合適不合適的,其實這件事是喬小姐的意思,我跟她說起在東江遇到你的事情,她聽說後讓我幫忙安排你的工作,本身我們那邊剛剛組建,正是最缺人的時候,你過去是給我幫忙,至於你的編制問題,喬小姐會負責幫你解決。”
  鐘長勝聽他這樣說心中不禁有些激動,他跟隨喬老多年,後來因為做錯事離開,心中一直對此後悔不已,其實他並不適合在社會上打拼,無論喬夢媛有沒有在背後做這件事,張揚提供給他的工作機會已經打動了他。鐘長勝點了點頭道:“我會儘量努力去做。”
  張揚笑道:“以你的能力來我這裡當保衛科長是屈才了,不過只要工作出色,以後一定有提升的機會。”
  鐘長勝誠懇道:“能有份固定工作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我沒有什麼雄心壯志,就想踏踏實實找點事情做。”
  程遠舉杯恭喜鐘長勝有了新的工作,除了高廉明以外,大家都很高興,張揚端起酒杯找到了高廉明:“廉明,今天我借著這杯酒給你送行,祝你去了美國之後順風順水,前程遠大。”
  高廉明端起酒杯,跟張揚碰了一下卻沒喝,他低聲道:“我打算留下!”
  張揚道:“辭職書都遞過了,單位也批准了,你現在說這話不嫌太晚?”
  高廉明道:“辭職是一回事,走不走是另外一回事,我要留下,我要查出究竟是誰害了佟秀秀。”
  張揚道:“你以為自己是誰啊?第一你不是員警,第二你和佟秀秀之間也沒親近到那種程度。”張揚是真心不想高廉明跟著摻和,這小子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角色,再說他家老爺子是平海公安廳廳長,他插手只會添亂。
  高廉明道:“朋友,我是她朋友,誰規定做不成情人就不能做朋友了?我就是看不得她受欺負,這事我不但要管,而且管定了。”他把那杯酒喝了,起身道:“我先走了!”
  張揚也沒攔著他,鐘長勝看到高廉明走遠,低聲道:“他這是……”
  張揚笑道:“沒什麼,你別管他!”
  慧空法師從臺灣回到東江,帶來了一個很好的消息,他重建秋霞寺的計畫獲得了寺院僧眾的一致支持,臺灣的多位商人也表示會全力支持他的重建計畫。
  張揚安排慧空法師暫住在南國山莊,在法師來到東江的第二天,他陪同喬夢媛和孟傳美一起前來拜會。
  三寶和尚的三寸不爛之舌派上了用場,他取得了慧空法師的極大信任,慧空法師從臺灣返回之前就提前通知了他,在慧空法師抵達東江的當天,三寶和尚已經在這裡等看了,正如三寶所說,他要把握住這次的機會。
  張揚讓喬夢媛陪著孟傳美進去,自己則在門外和三寶和尚說話。
  望著三寶和尚滿臉容光煥發的樣子,張大官人禁不住想打擊這廝:“你南林寺那邊怎麼辦?”
  三寶道:“徹底撇清關係了,現在我是自由之身,昨晚慧空法師和我談過,讓我過來幫忙籌建,也正式收我為弟子了。”
  張揚道:“恭喜恭喜,你又往成功的道路上走了一步。”
  三寶和尚居然來了一句:“革命還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
  張大官人饒有興趣道:“你打算革誰的命啊?”
  三寶道:“此革命非彼革命,我所謂的革命是一種變革,我要給慕氣沉沉的佛教界送去一縷清風,不但國家需要改革,佛教也需要改革,這樣才能與時俱進。”
  張揚道:“三寶啊,三寶,你真是讓我長了不少的見識!”
  兩人聊得熱鬧的時候,看到一輛黑色的輝騰轎車在前方停下,車上下來了一人,卻是四海水產的老總祁山。三寶看到祁山,樂呵呵迎了上去:“祁總來了!”
  祁山微笑道:“三寶師父好,請問慧空大師在嗎?”
  張揚頗為詫異,不知三寶怎麼和祁山那麼熟悉的。
  三寶道:“我師父正在接待重要客人。”
  祁山笑道:“看來我今天來得不巧。”他來到張揚面前道:“張主任,你也來拜會慧空大師?說起來咱們的確是有緣人啊!”
  張揚微笑道:“你信佛啊?”
  祁山點了點頭道:“信!我有居士證!”
  張揚道:“有居士證的未必都是真正的佛門弟子。”
  祁山笑道:“任何領域任何團體都良莠不齊,國家幹部未必全都稱職,黨員也不全都是忠誠的。”
  兩人就在木屋別墅前的大理石桌旁坐下,三寶和尚給他們泡了一壺茶。
  張揚喝了口茶道:“祈總來找大師有什麼重要事情?”
  祁山道:“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我一向對大師非常的仰慕,借著這個機會想問問道理,而且我準備了五萬塊錢的魚苗,打算在紫霞湖放生,看看大師有沒有空,指點我一些佛法。”
  張揚道:“放生,做善事啊?”
  祁山道:“祁峰走了,我這個兄弟平時做事過於毛糙,我擔心他一個人在外面容易得罪人做錯事,所以想做點事,讓佛祖保佑他平安。”他在委婉的告訴張揚,自己已經兌現承諾,讓弟弟離開了東江。
  張揚道:“你這個當哥哥的真是辛苦。”
  祁山笑道:“不辛苦,看到自家人平平安安就是一種幸福,就算是有些辛苦也是值得的。”
  張揚道:“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做水產生意的吧,你這邊放生魚苗,那邊販賣水產,把這些水中生命送上千家萬戶的餐桌,你的所作所為是不是有些矛盾?”
  祁山道:“不矛盾,我販賣水產是為了生活,我從不殺生,我吃素!三年前我就開始吃素了。”
  張揚笑道:“販魚的不吃魚?這境界比起君子遠庖廚更高一些。”
  祁山微笑道:“我是個如假包換的魚販子,可不是什麼君子,如果硬要往上湊,我最多算個偽君子,在表面上做得還不錯。”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發現祁山這個人不但很聰明而且很有深度,絕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更不是他所說的魚販子。
  祁山道:“我聽說秋霞寺要重建?”
  張揚點了點頭道:“不錯,慧空大師這次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祁山道:“是臺灣那邊投資興建,還是市里出資?”
  張揚道:“應該是臺灣那邊占主導吧。”
  祁山道:“如果可能我想為重建秋霞寺出一份力。”
  “歡迎,我們就需要祁總這種賺了錢不忘回報社會的愛國商人。”
  祁山笑道:“誠如張主任所說,我把無數水產都送到了老百姓的餐桌上,造了無數的殺孽,所以我想通過這種方式消孽,希望佛祖能夠原諒我的所作所為。”
  兩人相視大笑起來。
  孟傳美和慧空大師談了兩個多小時才從裡面告辭離開,張揚和祁山在外面也聊了這麼久,等孟傳美和喬夢媛離去的時候,慧空法師已經坐禪了,祁山自然不方便打擾,他只好和三寶和尚約定改天再來。
  張揚本來是坐喬夢媛的車過來的,離去的時候並沒有和她們母女倆一起走,而是讓祁山順路把他送到省人民醫院,他想去探視一下伍得志和佟秀秀的情況。
  祁山對張揚搭順風車的要求當然不會拒絕。
  張揚上了祁山的車,看了看車的內飾道:“我還從沒做過輝騰,這車外面看著樸素,裡面挺豪華。”
  祁山笑道:“算不上豪華,不過做工很精細,我不喜歡太引人注目的車。”
  張揚向後靠了靠,座椅的包裹感舒適度都很不錯。
  祁山輕聲道:“張主任最近工作忙不忙?”
  張揚道:“忙得很,最近新城區基礎施工已經全面展開,幾乎每天都要加班。”
  祁山笑道:“看來政府工作並不比我們這些私營業主輕鬆。”
  張揚道:“和我們相比,你們太自由了,多賺多花,少賺少花,想幹多少就幹多少。”
  祁山道:“比起來我更羡慕你們,鐵飯碗端著,旱澇保收!”

張大官人笑道:“哈!這詞兒好像沒多少褒義。”
  “我可沒有貶低國家幹部的意思,現在社會上都這麼說。”
  張揚道:“你要是想進政府部門應該不難吧,只要方市長說句話,在東江混個一官半職對你來說沒有什麼難度。”
  祁山笑道:“還是算了,我不想給他添麻煩,從我經商到現在,我儘量不去麻煩他,雖然我也懂得權力能夠帶給我一些便利,可是真的去借用親人的關係,就會讓創業的成就感大打折扣。”
  張揚對祁山真的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覺了。
  兩人走到中途的時候,祁山接到電話,卻是林雪娟在排練的時候不慎扭到了足踝,已經被送往省人民醫院,給祁山打來電話的是林雪娟的同事,交響樂團的另外一名小提琴手戚彥,祁山和她的關係不錯,她也知道祁山和林雪娟過去的那段關係,所以林雪娟遇到任何事情她都會第一時間通知祁山。
  祁山明顯緊張了起來,腳下的油門開始加大,可現在正是下午下班的時候,道路上車輛行人很多,欲速則不達,他們在距離省人民醫院不遠的地方又不巧遇到了堵車,等來到省人民醫院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張揚看出他的緊張,兩人剛剛下車就看到一個模樣清秀的女孩子迎了過來:“祁哥,剛拍完片子,說是右腳踝關節脫位,在排隊等著治療呢。”這女孩就是戚彥。
  祁山心急火燎道:“人都傷了還排什麼隊?”
  戚彥道:“我們掛的專家號,等骨科專家袁主任給她治療呢,可是找他看病的人太多,我們得按順序來啊!”
  祁山大步走了進去。
  戚彥看到張揚,向他笑了笑道:“你是祁哥的朋友?”
  張揚點了點頭道:“算是!”
  戚彥道:“一起過來幫忙唄!”
  張揚原本和祁山也沒這份交情,這種閒事他也不想管,可是坐了人家的順風車,現在甩手就走,的確有些說不過去,反正他也是過來看人的,早一會兒晚一會都沒關係,於是他也跟著戚彥走了過去。
  林雪娟坐在骨科外面,她前面還有三名病人,因為脫位處疼痛,她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看到祁山急匆匆走來,她感到有些詫異:“祁山……你怎麼知道……”
  祁山道:“我和朋友來醫院看人,沒想到在外面遇到了戚彥,一問才知道你受傷了,你怎麼不跟我說?”
  林雪娟搖了搖頭,溫婉笑道:“沒事……我沒事……”
  祁山已經走了進去,這位袁主任是省人民醫院骨科最有名望的專家,所以每天找他看病的人特別多,遠方還專門派了一個護士在門口維持秩序,祁山還沒進門呢,那護士就道:“你幹什麼?沒看到裡面有病人?”態度不是太好。
  祁山道:“我也是看病的。”
  “今天不看了,專家號排滿了。”
  “我有號!”
  護士道:“有號就等著唄!”
  祁山用商量的口氣道:“我朋友疼得很厲害,你看能不能給我們先看?”
  “凡事都得有個順序,給你們先看別人不得有意見啊?”
  祁山涵養很好,也沒跟那個護士一般計較,他向馬上就排到的那名病人道:“這位先生,你能不能讓我們先看。”
  “憑什麼?”
  祁山做事很利索,直接掏出了兩張百元大鈔。
  那病人不吭聲了,他原本就不是太重,沖著兩張老頭票的面子上,這個位子他也得讓出來。
  張揚饒有興趣的看著祁山,他也見過不少的有錢人,可是像祁山這麼赤裸裸發揮金錢作用的人還真不多見。
  可金錢不是萬能的,很快這句話就被現實給驗證了,那護士看到祁山這樣做,馬上就瞪圓了雙眼,怒道:“你幹什麼?你幹什麼?你這是公然擾亂醫院的就診秩序,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能為所欲為了?”
  祁山道:“護士小姐,我朋友真的很疼,我沒別的意思。”
  “不行?他同意了,你問過其他人了嗎?”這護士今天跟吃了槍藥似的,火氣出奇的大,連張大官人這個旁觀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祁山的脾氣出奇的好,他陪著笑道:“大姐,您別生氣,通融一次。”
  那護士的聲音頓時高了八度:“袁主任,有人公然買號,擾亂就診秩序。”
  裡面傳來骨科專家袁主任重重的冷哼聲:“搞什麼?我最討厭別人搞這種歪風邪氣。”
  如果不是祁山有求於人,他早就發作起來了,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他在東江混了這麼多年,方方面面的關係還是有不少的,當下撥打了一個電話,微笑道:“劉院長,我是祁山,您在醫院嗎?”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因為那護士就站在他的身邊,所以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她臉上的表情將信將疑,以為祁山可能是故意在嚇唬她。
  可祁山說了兩句話之後,就把電話交給她:“劉院長讓你接個電話。”
  那護士接過電話,明顯手都有些發抖,聽到電話裡真的是院長的聲音,原本冷冰冰的苦瓜臉瞬間冰雪消融,笑得如同三月春風,可在周圍眼中,這女人笑得真是很賤。
  那護士不停點頭,電話交給祁山的時候已經變得眉開眼笑,她跑到裡面跟那位骨科專家說了一聲,沒多久就把林雪娟給請了進去。
  張大官人雖然在現代社會歷練了不少年,不過這廝的好奇心絲毫未減,他則要看看這位骨科專家復位的水準怎麼樣。
  骨科專家袁主任先選擇看片,然後慢條斯理道:“右踝關節嚴重內翻內旋畸形,又脛距關節脫位,距骨向腓側完全脫出,距骨和根骨關節變形,結構改變並重疊約兩釐米。”
  一連串的專業術語聽得祁山膽顫心驚,看得出他對林雪娟的關心是發自內心的,他有些緊張道:“主任,情況嚴不嚴重?”
  袁主任沒看他,他的這種漠然置之的表情更顯得他莫測高深,俯身檢查了一下林雪娟的足踝,又道:“右踝關節腫脹!”他輕輕摁壓了一下,林雪娟疼得哎呦一聲慘叫起來。
  袁主任又道:“疼痛劇烈,踝以下主動伸屈功能喪失。”
  張大官人一旁聽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骨科專家極為不滿的看了這小子一眼,他聽出這小子的笑聲中沒有多少善意。
  袁主任又試探了一下林雪娟足部皮膚的溫度,低聲道:“足背動脈搏動明顯減弱,皮膚知覺存在,溫度偏低,皮肉完整無創裂傷。”
  祁山道:“主任,她情況到底怎樣?”
  袁主任歎了口氣道:“很嚴重,需要住院治療,去做個核磁共振,等片子出來再定是不是需要做手術。”
  林雪娟聽說情況這麼嚴重,一張俏臉嚇得更是毫無血色。
  祁山道:“主任,她疼得那麼厲害,是不是先處理一下。”
  “打個封閉吧!”骨科專家的臉上風波不驚。
  一個頗為不屑的聲音響起:“需要這麼折騰嗎?骨頭都沒事,何必再去做檢查,有必要嗎?更何況,診斷已經明確了,為什麼不進行正骨復位?”
  所有人都沖著這聲音看過去,卻見張大官人靠在診斷床上,眯著眼睛看著這位骨科專家。


卷九 第815章 另一面
  祁山因為一顆心都牽繫在林雪娟的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張揚一直都在跟著自己,好不容易才讓專家給林雪娟看了病,祁山可不想再生枝節,他向張揚趕緊擠了擠眼睛。
  張大官人似乎根本沒有看到他給自己遞眼色:“我雖然不懂醫,可是這骨折錯位,耽誤的時間越久,經脈受到的影響就越大,這位專家剛才說了這麼多,可到最後還是讓我們去做檢查,做檢查的目的何在?還不是為了明確診斷?一個已經明確的診斷,為什麼還要去翻來覆去的證實?畫蛇添足還是多此一舉?”
  骨科專家的臉氣得都青了:“你說什麼?你們不相信我的醫術,可以去別的醫院看病,不用掛我的號!”專家總是有些脾氣的。
  祁山拼命朝張揚使著眼色,心說這廝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怎麼讓他跟過來添亂啊。
  張揚歎了口氣,來到林雪娟的面前:“醫生的天職不是解除病人的痛楚嗎?”他摁壓在林雪娟的膝蓋位置,手指稍稍加力,林雪娟頓時感覺到右腿麻木起來,可這一麻,足踝的疼痛竟然消失了,她驚奇的眨了眨眼睛。
  張揚笑道:“還疼嗎?”
  林雪娟奇怪的咦了一聲道:“不疼了,一點都不疼了!”
  所有人都因為林雪娟突然發生的變化愣住了,剛才她還明明疼得死去活來,怎麼張揚伸手一捏他的膝蓋,她就不疼了?
  張揚微笑道:“放心,你沒事,不要聽有些所謂的專家危言聳聽!”
  林雪娟道:“你是……”
  張揚笑道:“祁山請我來的,我是一名鄉村醫生,祖傳正骨復位,想不想試試?”
  林雪娟臉上的表情透著猶豫不決,畢竟她和張揚不熟,不知道張揚的來路,她當然不會相信張揚只是一個鄉村醫生,單單從張揚的氣度上就能夠看出他不是尋常人物。
  張大官人道:“聽說你小提琴拉得不錯,腳復原了,一定要請我聽一次你的演奏。”
  林雪娟不禁笑了起來,這人說話當真有趣,自己腳傷了礙著拉琴什麼事兒,正想著的時候,腳踝忽然感到一陣劇痛,她痛得哎呀一聲尖叫起來,可隨即就聽到足踝處哢哢啪啪的聲音,疼痛雖然劇烈卻只是瞬間發生的事情,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足踝一輕。
  一旁祁山因為張揚的突然動作,嚇得也驚呼起來。
  關心則亂,向來沉穩的祁山在林雪娟遇到事情的時候也無法做到淡定二字。
  再看張揚已經氣定神閑的站了起來,他微笑道,“你可以站起來了,雖然腳踝有點腫脹,不過小心走路肯定沒事。”
  林雪娟將信將疑的看著他,她雖然並不相信張揚有這樣神奇的能力,可是受傷部位明顯感到輕鬆,她扶著辦公桌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來,嘗試著向前走了一步,驚喜萬分道:“真的哎,我的腳好了,我的腳已經復位了!”
  目睹眼前的一切,周圍的所有人臉上都透露出不可思議和半信半疑。

那位元骨科專家對林雪娟的情況很清楚,即便是他出手也沒那麼容易將林雪娟脫臼的足踝復位,所以他才會建議她入院治療,想不到這個年輕人一出手就止住了病人的疼痛,然後又將她脫臼的足踝成功復位,這樣的手法實在太過神奇,讓他無法相信。
  張揚轉身向祁山擠了擠眼睛,轉身離去,他當然知道會帶給周圍人怎樣的震撼,不過剩下的事情還是留給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祁山上前扶住林雪娟:“你沒事,你真的沒事了?”
  林雪娟很小心的活動了一下足踝:“我想應該好了!”
  祁山滿臉的欣慰,此時誰也不會去關注那位骨科專家了。
  此時林雪娟的丈夫,西城區公安分局局長霍雲忠方才趕到,他進來後看到祁山在這裡不禁皺了皺眉頭,然後來到妻子的身邊,關切道:“雪娟,你怎麼樣?要不要緊?”
  林雪娟道:“沒事!”她的目光充滿了失落,從她扭傷後給丈夫打電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多數女人都是注意細節的,一些細微的小事往往就會傷害到她脆弱的心靈,林雪娟自問不是個脆弱的女人,可是這次丈夫的姍姍來遲仍然讓她感到難過,對比祁山的緊張,她越發覺得丈夫並不是那麼的愛她。
  霍雲忠來到那位骨科專家面前:“主任,我妻子她情況怎麼樣?嚴重嗎?”
  那位骨科專家正氣不打一處來呢,今兒這張面子可謂是丟盡了,他惱羞成怒道:“你問我幹什麼?去問你們的那位鄉村醫生!”
  霍雲忠也是個較真的人,他一聽就火了:“你什麼態度?有沒有醫德,信不信我投訴你?”
  骨科專家也不是什麼好脾氣,怒道:“你想去就去告,別在我這裡呆著,我還得接著看病呢。”
  霍雲忠想跟他理論,祁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雲忠,算了,既然雪娟沒事咱們就走吧。”
  霍雲忠冷冷看了他一眼:“謝謝你了,我們自己會走!”他來到林雪娟面前道:“咱們走!”
  林雪娟想堅持自己走,卻被霍雲忠一下給抱了起來,林雪娟含羞嗔道:“你幹什麼?”
  霍雲忠道:“我是你老公,照顧你是我的責任!”
  祁山的臉上仍然帶著笑,不過他的笑容顯得是那麼的落寞。
  戚彥來到他身邊小聲道:“祁哥,咱們也走吧。”
  祁山笑了笑:“你先走,我還有些事情。”
  伍得志的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他可以進食流質,不過他始終都沒有開口說話,張揚探望他的時候,佟秀秀剛剛離去,佟秀秀的視力目前還沒有恢復,她雖然看不到伍得志,但是她通過手掌感知到伍得志仍然活在她的身邊,這已經讓她欣喜若狂。
  張揚來到伍得志的身邊,摸了摸伍得志的脈門,感覺他的脈搏跳動的比起昨天又有力了許多,張揚輕輕放下伍得志的手道:“放心,你沒事,通過一段時間的調養應該可以康復。”
  伍得志伸出手,握住張揚的手掌,他的聲音沙啞道:“謝謝……”
  張揚愣了,因為他知道伍得志是第一次開口說話。
  張揚道:“你說話了!”
  伍得志低聲道:“第一句話。”
  “為什麼不留著對佟秀秀說?”
  “我現在這個樣子,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張揚道:“沒事,我既然能把你給拉回來,就能讓你恢復健康。”
  伍得志道:“失去的手臂回不來了,我對自己的情況知道的很清楚,我被毀容了。”
  張揚道:“男人好像不需要這麼介意外表,再說現在的整容手術這麼高,可以幫你請一個國際上頂級的整形外科醫生,反正國安有的是錢,你這次又是工傷。”
  伍得志並沒有覺得張揚的話有多麼好笑,以他現在的心情是笑不出來的。他低聲道:“對我來說,我的手意味著我的一切。”
  “國安不會對你置之不理的。”
  “我已經是個殘廢,我對組織已經沒有任何的用處,勉強留下做什麼?當一個內務,蒙混度日?還是就此退休,領著國家給我的救濟金。”
  張揚道:“你是個功臣,也是一個英雄。”
  伍得志道:“算了,我不去想以後,爆炸發生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是我並不害怕,真的,一點都不害怕,我不是在標榜自己是個英雄,當時爆炸的情景我之前曾經無數次夢到過,我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遇到這樣的結局,所以……”他停頓了一下,休息了好一會兒方才道:“張揚,我厭倦了……”
  張揚並不明白他所說的厭倦了指的是什麼,但是他能夠體諒到伍得志此時的心情,張揚安慰伍得志道:“我看,你現在什麼都不用多想,關鍵是把自己的身體養好,等你的傷完全好了,再考慮以後的去留問題。”
  伍得志向張揚招了招手,示意張揚靠近他一些,張揚貼近他的嘴唇。伍得志低聲道:“安放炸彈的人……叫管誠……過去和我是同期的學員,後來在一次拆彈中引發了炸彈,……現場並沒有找到他的屍體,我們以為他早就已經死了,可是想不到他仍然活著。”
  張揚點了點頭。
  伍得志道:“這次的炸彈和上次老君窯的是同一類型,都是他設置的,想知道幕後真凶,就必須審問老君窯的那個肥喜……”
  張揚道:“肥喜已經被你們交到了警方的手裡。”
  伍得志道:“他肯定知道管誠的事情……只要查到管誠被誰雇傭,就可以查出這件事的真相。”
  張揚道:“你好好休息,其他事情都不要去想了。”
  伍得志一下說了這麼多話,顯然有些累了,他躺在床上,胸口劇烈起伏著,張揚道:“相信我,你一定會儘快好轉起來!”
  張揚離開病房的時候,發現祁山居然還在病房樓下的停車場等著自己,他頗感詫異,向祁山道:“怎麼?沒送林小姐回去?”
  祁山道:“沒有,我專門等你出來。”
  “等我幹什麼?”
  “請你喝酒!”
  張大官人笑道:“區區小事,何必這麼客氣!”
  祁山道:“我知道一個地方,絕對正宗!”
  張揚跟著祁山來到了東江南郊星天河的一處養殖場,祁山把車停好,一條黑色的土狗蹦蹦跳跳迎了上來,祁山笑著蹲下身去,拍了拍土狗的腦袋。土狗和他極其親熱,伸著舌頭搖頭晃腦。
  張揚聞到了飯菜的香氣,一個身材不高的中年人一瘸一拐走了過來,他叫龐青山,過去曾經是越戰老兵,是祁山過去的鄰居,如今在這裡承包了這片水域,以養殖魚類為主業。
  祁山笑道:“老龐,準備好了沒有?”
  龐青山樂呵呵道:“雞已經燉好了,一鍋鮮在爐子上燉著,你們先去露臺喝酒,我這就給你們把菜送上去。”
  祁山和張揚沿著樓梯來到平頂小屋的上面,桌子已經擺好了,上面放著四樣涼菜。
  祁山邀請張揚在桌前坐了,微笑道:“這裡環境雖然簡陋了一些,可老龐燒菜的手藝卻是我吃過最好的。”
  張揚笑道:“環境很好啊,涼風習習,河水潺潺,這種意境不是隨便能夠找到的。”
  祁山道:“老龐是個退伍老兵,參加過越戰,一條腿瘸了,也失去了一隻眼睛,家境非常困難,開始在我公司看門,後來承包了這片魚塘,他的所有水產都是由我來包銷。”
  張揚道:“你很喜歡做善事啊!”
  祁山笑道:“可能是造得殺孽太多,所以我一有機會就儘量多做點好事。”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
  祁山車內有不少好酒,他拿了兩瓶三十年茅臺,給張揚倒了一杯,自己卻倒了杯茶。
  張揚道:“你請我喝酒,怎麼自己不喝?”
  祁山道:“我喝酒過敏,所以從小到大滴酒不沾。”
  張揚點了點頭,既然人家這樣說,他也不好勉強。
  龐青山將燉好的老公雞先端了上來,香氣撲鼻,讓人口舌生津,張揚招呼道:“龐師博,一起喝點兒?”
  龐青山笑道:“你們吃,我去做菜!”
  祁山和張揚碰了碰酒杯,抿了口茶,張揚吃了口涼菜,發現龐青山的廚藝的確很不錯,難怪祁山會把他帶到這裡來。
  張揚道:“我本以為你會送林雪娟回去。”
  祁山淡然道:“她丈夫過來了。”
  張揚把那杯酒喝完放在桌上,看著祁山深邃的雙目,低聲道:“你有心事?”
  祁山微笑道:“有心事,過去我一度以為沒有金錢可以辦不成的事情,可當我真正擁有金錢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在得到的同時失去的更多。”他幫助張揚倒滿酒,輕聲道:“你不介意我把你當成一個傾訴物件吧?”
  張揚笑道:“我反正沒什麼事,你好酒好菜的招待我,聽你說兩句話也是應該的。”
  祁山笑道:“其實我心裡很悶,所以才想找人一起喝酒,我偏偏又不能喝酒,想來想去,我就想到了你。”
  張揚道:“你還是不夠鬱悶,真正鬱悶到了極點,就算是不能喝也拼著命去嘗試一下。”
  祁山道:“到了我這種年齡已經過了衝動的年齡,我也想醉,可是我的理智不允許,很多時候,理智未嘗是一種好事,像我這樣理智的男人缺少血性,女人也不喜歡太理智的男人。”
  張揚夾了個雞腿,龐青山的手藝讓他讚不絕口,祁山的話他在聽,可是並沒有產生任何的同情心,他認為祁山是在無病呻吟,一個家財萬貫的富商,情緒上偶然產生的低潮罷了,這種低潮不僅僅和林雪娟有關,可能還有他的緣故,畢竟是張大官人一手將祁山的親弟弟從東江逼走,還從他的手上敲到了五百萬。張揚端起酒杯和祁山碰了碰道:“你在激起我的同情心?”
  祁山歎了口氣道:“我說這些並不是為了激起你的同情心,我就是想找個人說話,我說什麼你聽不聽都無所謂,至少能有個人陪著我。”祁山的表情很孤獨。
  張揚道:“我能夠看得出來,你很愛林雪娟。”
  祁山點了點頭,並沒有否認這一點。
  “既然愛她為什麼不對她說?”
  祁山道:“她有丈夫,過去我們曾經有過一段很愉快的歲月,可是我不懂得珍惜,現在我終於懂得了珍惜,卻已經沒有珍惜她的機會……”張揚這會兒有些同情祁山了:“難怪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你們都是在表面上給別人看的。”

祁山笑道:“今天我失態了,還望張主任不要見笑。”
  張揚道:“當一個有感情的人總比一個冷血的人要好的多!”
  祁山道:“雖然我們的相識從不快開始,不過我對你仍然沒有任何的埋怨。”
  張揚對祁山的這番話當然不會相信,在自己手上吃了這麼大的虧,他怎麼可能沒有埋怨。
  祁山道:“知道你不會相信,連我自己都感覺到很奇怪,每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總感覺咱們像相識多年的老朋友。”
  張揚道:“可能因為咱們的年齡相近吧。”
  祁山道:“也可能是惺惺相惜。”說到這裡,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張揚望著對面的祁山,雖然和他面對面,仍然感覺這個人看不透,很難相信祁山跟自己所說的都是實話,祁峰是他的弟弟,做事衝動狠辣,甚至為了發洩私怨,不惜鋌而走險,同樣的血緣,祁山表現出的卻是隱忍和退讓,他的這種謙和究竟是偽裝,還是真的發自內心?
  祁山道:“明天我去紫霞湖放生,張主任如果有空,可以一起去看個熱鬧。”
  張揚道:“你本來好像想請慧空大師。”
  祁山道:“可惜慧空法師沒空,我請了三寶師傅,明天他會去現場。”
  張揚心說這三寶和尚的社交能力真的是與時俱進,不知怎麼就和祁山勾搭上了,出家人中少有那麼八面玲瓏的人物。
  祁山道:“張主任和三寶師傅很熟?”
  張揚笑道:“過去我在江城任職的時候,負責修整南林寺,也是在那時候我和他認識了,我們的關係一直都很好。”
  祁山道:“三寶師傅在佛門中並不多見。”
  張揚明白他的意思,兩人都笑了起來。
  張揚本來是準備去放生現場看看的,可第二天一早,秦清打電話給他,讓他去火車站接她的父親秦傳良,原本秦清想親自去接,可是市里臨時通知她去開會,所以秦清把接父親的任務交給了張揚。
  張揚叫上周山虎,開著指揮部的奧迪前往火車站,自從上次劉希婷跳湖之後,劉寶全被女兒堅決的態度嚇怕,所以也不再反對周山虎和女兒來往,按照他的想法,女兒在感情方面還不定性,說不準哪天就和周山虎拜拜了,可這次不同,想不到劉希婷對周山虎這個山裡過來的小夥子愛的癡纏,顯然是認真了,劉寶全對此也頗為無奈,雖然他看不起周山虎的出身,卻也不能否認周山虎這個小夥子勤勞勇敢,為人也是相當的機靈。
  途中張揚忍不住問起了這件事:“虎子,你跟劉主任家的閨女怎麼樣了?”
  周山虎訕訕笑了笑道:“婷婷對我挺好的。”
  張揚一聽這都婷婷長婷婷短的叫上了,肯定是熱戀,張揚道:“要是認真的就好好談,畢竟她老爺子是咱們劉主任,處理不好關係以後我面子上都難做。”
  周山虎道:“俺就是覺著配不上她!”
  張揚道:“別拿你是山裡人那套出來說話,既然劉希婷都不嫌棄你,你自己千萬別看低自己,等明年我找機會把你的編制問題解決了,你就是我們正式的工作人員。劉主任那人嘴巴雖然討嫌,不過人並不壞,我看他現在對你和劉希婷交往並不反對。”
  周山虎道:“那是因為他害怕婷婷再跳湖,我知道他還是看不起我,覺著我配不上婷婷。”
  張揚道:“那你倒是努力啊,只要好好幹,過幾年混出點名堂,他怎麼會看不起你?”
  周山虎道:“我是司機,充其量能當一個技術熟練的老司機,那叫啥名堂?”
  張揚道:“行行出狀元,你小子一別自暴自棄,二別好高驁遠,以後機會多得是。”
  周山虎道:“我就想跟著你幹,張哥說啥我幹啥!”
  張揚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這什麼話?你自己沒主見啊?我讓你殺人你幹嗎?”
  周山虎毫不猶豫道:“幹!只要是張哥你說,我一準幹!”
  張揚氣得揚起手在他後腦勺上就是一巴掌:“屁話,你現在為自己活著,不是為我活著。”
  周山虎道:“張哥對我恩重如山,你讓我幹什麼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再說,張哥是好人,當然不會把我往溝裡帶。”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你小子,也學會滑頭了!”


卷九 第816章 古寺遺址
  秦傳良這次前來是為了協助重建秋霞寺,他的旅行箱內帶了不少收集到的資料,張揚和周山虎來到月臺上接他,看到秦傳良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火車門前,張揚第一時間就沖了上去,親切叫道:“秦叔叔!”
  秦傳良看到張揚頓時眉開眼笑,他的右手右腳都有殘疾,拿了這麼多的東西自然有些不方便,張揚搶上去接過手提箱,那邊周山虎也過來了,把秦傳良手裡的旅行包也拿了過去。
  張揚把手提箱也交給了他。
  秦傳良道:“小清沒來?”
  張揚道:“秦書記臨時被市里叫過去開會了,所以讓我來接您。”
  秦傳良笑道:“你來更好,這些行李可不輕,她扛不動。”他轉身看了看跟在後面扛包的周山虎道:“小夥子,累不累?”
  周山虎笑道:“不累,不過您老這裡面前裝的什麼,好重啊!”
  秦傳良道:“書和一些資料,小清讓我來這邊幫忙重建秋霞寺,所以我查閱了不少的資料,這一查才發現秋霞寺過去的規模居然如此之大。”
  張揚道:“秦叔叔,您這決算是得償所願了,又能過來照顧女兒,又能從事自己感興趣的工作,兩全齊美。”
  秦傳良哈哈大笑道:“馬上還有一件喜事呢。”
  張揚猜到他想說的是秦白和謝君綽的事情,笑道:“小白這次來都交代了,秦書記因為這件事還很生氣,說你們不把她當成秦家人了。”
  秦傳良笑道:“小清沒那麼小心眼兒,我是想當面告訴她,給她一個驚喜。”
  他們從貴賓通道離開,來到外面,周山虎讓他們原地等著,自己去停車場開車。
  秦傳良想去方便一下跟張揚說了一聲,走向馬路對面的公廁。
  他手腳畢竟不方便,回來的時候險些被一輛黑色奧迪撞到。
  秦傳良被嚇住了,站在道路中心,他過馬路的時候是綠燈,這輛車不守規則,突然就沖了過來,奧迪車司機落下車窗,大聲叫道:“老頭,你他媽瞎了?這麼大車都看不到?”
  秦傳良這才回過神來,抱歉的笑了笑,一瘸一拐向對面走去。
  那司機仍然罵咧咧說個不停,可就在他正準備起步的時候一隻手,從外面伸了進來,抓住他的衣領,把他老鷹拎小雞一樣從車裡拽了出來,那司機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的時候,一個大耳刮子就結結實實的拍在他的臉上,亮閃閃的兩顆大槽牙飛了出去,然後這司機被重重扔在了地上,他慘叫道:“你他媽……”話沒說完,肚子上又挨了一腳,這廝圓滾滾的屁股摩擦著地面,身體又飛回到那輛奧迪車旁,後背重重撞在車上。
  張大官人威風凜凜的出現在秦傳良身邊,攙住秦傳良的手臂,關切道:“秦叔叔,你沒事吧?”
  秦傳良對這一幕並不陌生,他當然清楚張揚的脾氣,這司機嘴夠缺德,不過人也夠倒楣的,張揚哪能看到他受欺負啊,秦傳良道:“算了,算了!”
  那司機捂著臉站起身來,指著張揚道:“你給我等著……”
  奧迪車的後門打開了,裡面出來一個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卻是省電力局局長劉曉忠,不用問張揚打得就是他的司機。
  劉曉忠是平海官場上的實權人物之一,張揚是平海官場中年青一代的翹楚,兩人和對方雖然都不熟,但都認得對方,對彼此都有印象,劉曉忠下車之後,首先呵斥的就是他的司機:“有你這麼開車的嗎?萬一嚇著了這位老人家怎麼辦?”罵完司機之後,他方才轉向張揚,故作驚詫道:“張主任,怎麼是你啊!”
  張揚道:“劉局啊,真是巧啊,這混帳東西是你的司機?”張大官人這句話可沒有給劉曉忠面子。
  劉曉忠心說打狗還得看主人,現在你打也打了,知道是我的司機,說話還這麼刻薄,也太囂張了點,不過劉曉忠對張揚的性情還是有所耳聞的,他沒有和張揚鬧僵的打算,歉然道:“張主任,不好意思啊,我回去一定嚴肅處理他。”
  張揚看到周圍人越來越多,也不打算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點了點頭道:“那好,我等劉局的處理結果。”
  劉曉忠愣了,這廝居然跟自己叫起了真,我是省電力局局長,你小子目前只不過是一個處級幹部,你跟我說話連半點尊敬都沒有?也太目中無人了,不過劉曉忠的忍耐力還算不錯,笑了笑,讓司機開車走了,在外人看來他吃了個啞巴虧,慫了。
  秦傳良看到因為自己鬧出了一場風波也覺著不好意思,他自責道:“都怪我,手腳不利索。”
  張揚道:“跟您一點關係都沒有,那個司機太缺德了,我饒不了他。”
  秦傳良小聲交代道:“你千萬別跟小清說,我怕她擔心。”
  張揚點了點頭。
  周山虎回來聽說了這件事,氣得要去揍那個司機,他認為殺雞焉用牛刀,張揚那種級別應該和電力局局長對抗,這種司機間的問題應該由他去解決,秦傳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兩人都別再鬧事,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反正他又沒受傷。
  等他們來到新城區建設指揮部,才知道秦清仍然沒到,張揚本想安排秦傳良休息,可秦傳良吃過飯之後就提出要去秋霞寺的遺址看看。
  張揚知道秦傳良特別敬業,於是就帶著他來到了秋霞寺遺址。
  來到樹林外停車的時候,看到了祁山的那輛輝騰,沒想到他也在,張揚陪著秦傳良向樹林中走去。走了沒幾步就聽到三寶和尚的聲音:“師父,這張就是秋霞寺過去的模樣嗎?”
  慧空法師的聲音隨後傳來:“只是根據記載所畫,疏漏之處在所難免。”
  張揚和秦傳良拐過前方樹木,來到那片空曠的遺址。
  祁山果然候在一旁,他很專注的聽著慧空法師說話,三寶和尚是第一個發現張揚他們到來的人,他對張揚和秦傳良都是極其熟識了,驚喜道:“秦教授,您也來了!”
  慧空法師之前已經聽說東江方面專門請了一位專家來協助他們複建秋霞寺,也微笑向秦傳良道:“秦教授,幸會幸會!”

三寶和尚介紹道:“師父,這位秦教授就是市里請來的專家,過去江城南林寺、古城牆、老街、老衙門等一系列古建築的修復和重建都有他來組織領導。”
  秦傳良笑道:“三寶師傅,我可沒有這麼厲害,我說負責的只是收集資料,儘量從資料中重現建築的原貌,組織領導可談不上。”
  祁山笑著過來和他們打招呼,他向張揚道:“我本以為你要來看放生,想不到你沒來。”
  張揚道:“放生其實壓根不要那麼隆重,你只要有心,偷偷放生就是,別人看不見,可佛祖一定能看見。”
  慧空法師贊道:“張主任說話當真是句句禪機,須得用心體會!”
  張揚道:“大師過獎了!”
  慧空法師道:“老衲遊歷四方,交遊算得上廣泛,張主往絕對是有慧根之人。”
  張大官人笑道:“大師不是在鼓勵我出家吧?”
  慧空淡然笑道:“張主任若是捨得放下紅塵,將來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祁山也不禁笑了起來:“張主任真是讓人羡慕,大師如此欣賞你,你不妨考慮一下。”
  張揚道:“我還是留在外面修行吧,祁總,你不是居士嗎?你先請,慧空法師,其實祁總也很有慧根。”這廝不遺餘力的推銷祁山,做出要把祁山送進空門的架勢。
  慧空微笑道:“祁總的確很有慧根,善心可嘉。”
  三寶和尚補充道:“祁總剛剛答應,要捐助兩千萬的善款用於秋霞寺重建。”
  張大官人雖然早有預料,還是被祁山的大手筆震撼了一下,想不到現在販魚的都賺這麼多,一出手就是兩千萬,讓他這個國家幹部汗顏啊,難怪祁山幫弟弟拿出五百萬的精神損失費眉頭都不皺一下,這廝有錢啊!
  祁山的臉上卻沒有流露出絲毫的驕傲,他輕聲道:“其實這筆錢中,相當一部分是政府給我的土地賠償,國家的錢沒那麼好拿的,所以我取之于國用之于國!”
  張揚哈哈笑道:“祁總真是明智!”
  秦傳良從三寶的手中拿過那幅畫,從畫面上能夠看出建築格局,不過秦傳良一打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幾個漏洞,建築風格和明時不符,有些在唐宋常見,這還勉強說得過去,可還有一些風格分明是清朝晚期,要知道秋霞寺複建的原則是恢復明朝鼎盛時候的規模,這些不符合當時時代背景的建築當然要捨棄。
  慧空法師道:“秦教授有什麼意見?”
  秦傳良低聲道:“這段時間,我查閱了秋霞寺從建寺以來的歷史,又從東江地方誌上摘錄了一些史料,關於秋霞寺我已經做好了兩本筆記,我主要針對的是建築方面的東西,至於佛學方面,還需要向大師討教。”
  秦清一直到下午三點多鐘方才從市里回到指揮部,發現父親不在,問過才知道張揚把她父親送到南國山莊了。
  秦清不由得抱怨道:“我爸剛下火車,我還沒見到他人呢,你把他送到南國山莊幹什麼?”
  張揚笑道:“我可沒打算把他送過去,是他自己堅持要去,要和慧空法師談談重建秋霞寺的事情,你也知道,他工作起來就不顧一切,我讓周山虎跟著他呢,全程做好保鏢兼司機,不會有事,再說了南國山莊那邊條件多好,我和任文斌也打過招呼了,讓他給老爺子安排好房間好好休息休息。”
  秦清道:“我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工作起來根本沒有時間觀念,我怕他累著。”
  “沒事兒,秦叔叔身體還不錯。”
  秦清道:“不行,我得看著我爸,他就是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張揚道:“你還不是一樣,自從擔任這個新城區指揮部的負責人,忙得廢寢忘食,連身邊人都顧不上了。”
  秦清瞪了他一眼,知道他這個身邊人指的是他自己。不過張揚說的也是實情,最近一段時間,她只顧著工作,他們兩人都很少單獨在一起。
  秦清道:“今天方市長把我叫去開會,專門點了我們指揮部的名,說我們的工程進度太慢,動遷工作到現在都沒做完,基礎工程也沒有按照原定速度進行,當著這麼多人,搞得我面子上很難看。”
  張揚道:“他還好意思說,肉禽加工廠不就是他親外甥的,我找他理論去。”
  秦清道:“行了,領導說兩句,聽著唄,你也該改改你的脾氣了,今天我遇到榮廳長,對你也是一肚子的意見,你以後把主要精力投入到新城區的工作中來,其他的事情你少管。”
  張揚道:“其實我這人最不喜歡生事兒,可事情總是找到我頭上,你說,我當國家幹部的也不能整天裝孫子受欺負是不是?”
  秦清道:“誰欺負你了?我怎麼沒聽說過有人敢欺負你?”
  張大官人嘿嘿的笑。
  秦清抬腳踢了他一下,卻被他的一雙腿將腳夾住,秦清用力想拔出來,張揚道:“你拔不出去!”
  秦清小聲罵道:“你流氓,你搔擾上級領導。”
  張揚道:“我喜歡!”
  秦清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她拿起了電話:“喂!”當她聽完電話的內容之後,不禁皺起了眉頭,輕聲道:“我知道了,劉局,沒什麼事情,你還專門打電話過來。”
  放下電話,一張俏臉頓時籠上一層嚴霜,怒視張揚道:“我爸今天是不是差點被車撞了?”
  張揚這才明白打這個電話的人是劉曉忠,想不到他來了這一手,主動向秦清道歉,張揚很快就想明白了劉曉忠這麼做的用意,張揚自己惡名在外,劉曉忠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張揚臨走之時不依不饒要追究司機的責任,劉曉忠的司機偏偏是他的一個親戚,所以劉曉忠只是說說罷了,不會當真處理他,可他又擔心張揚生事,打聽之後才知道那個一瘸一拐的老頭是新城區指揮部副總指揮秦清的父親,劉曉忠這才給秦清打了一個電話,一來他認為秦清肯定會知道這件事,二來他先把誠意給拿足了,料想秦清礙於面子也不好意思說什麼,畢竟她父親也沒有受傷。
  張揚點了點頭道:“是,省電力局局長劉曉忠的車差點把他給撞了,我把他司機揍了一頓。”
  秦清道:“你為什麼不跟我說?我爸有沒有受傷?”
  張揚道:“沒受傷,汗毛都沒傷一根,不是我不給你說,是你爸害怕你為他擔心,所以不讓我說。”
  秦清歎了口氣道:“現在我不還是一樣知道?”
  張揚道:“劉曉忠真夠的,居然來了個先下手為強,那司機是他什麼人?值得他這麼維護?”
  秦清道:“算了,事情過去就算了,我爸沒事最好。”
  張揚道:“不能這麼算了,我饒不了他!”
  秦清道:“劉曉忠根本是要保那名司機,你現在去找那名司機的麻煩,他肯定會有文章可做。”
  張揚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先放一放?”
  秦清道:“懶得理你,誰像你有這麼多的陰謀詭計。”
  張揚笑嘻嘻道:“我不能讓我老丈人吃虧,你說是不是?”
  秦清拿他真是無可奈何。
  張揚的手機響了,他拿出看了一下,是安語晨打來的。
  現在她已經處於懷孕晚期,張揚擔心她有事,趕緊走出去接通了電話。
  安語晨的聲音很緊張,她昨天頻繁腹痛,可能是動了胎氣,醫生讓她臥床靜養,安語晨看重的並不是自己的性命,她擔心胎兒有事,所以打電話告訴張揚,誰曾想張揚的手機留在更衣櫃裡,始終無人接聽。
  張揚不由得擔心道:“你現在怎樣?”
  安語晨道:“好些了,醫生讓我躺著靜養,這兩天恩禪法師也會過來,我想應該沒事。”
  張揚原定下月中旬前往的,可是接完安語晨這個電話,他心情無法平靜,考慮了一下之後,必須馬上前往,安語晨的情況不同于正常人,她本來就天生絕脈,懷孕之後身體的負擔加重,越是到晚期越是兇險,算起來如今已經八個多月了,自己一直都不在她的身邊,萬一出了什麼差池,肯定要後悔終生。
  張揚先拿起電話打給傅長征讓他去幫自己訂最快前往的機票,傅長征告訴張揚前往的飛機最早是明天上午九點的,張揚緊接著又聯繫遠在京城的陳雪,這次務必要讓陳雪也前往一趟,必要的時候幫助他保駕護航,陳雪的精純內力是當世之中極為少見的。張揚將陳雪前往的事情交給了他的義妹薛偉童安排,陳雪畢竟還是個窮學生,從京城前往可需要一筆相當不菲的費用。讓她出力,怎麼好意思再讓她往裡面貼錢?
  回到辦公室將自己明天就要前往的事情告訴了秦清,聽到張揚要去,秦清不由得愣了一下,現在新城區建設工作剛剛開始,正是最為繁忙的時候,他偏偏在這當口兒要離開,秦清也知道如果不是要緊事,張揚也一定不會走。所以秦清也沒做太多的猶豫,她輕聲道:“既然有重要事情,那就走吧!”
  張揚道:“你不問我什麼事兒?”
  秦清道:“有什麼好問的?如果你能說肯定會告訴我,如果你不方便說,我就算問了也是白搭。”秦清心中感到有些許的委屈,在她看來張揚沒有任何事需要瞞她。
  張大官人也不想瞞,可這件事實難說出口來,總不能直接告訴秦清,安語晨現在肚子裡懷了他的孩子,自己要去陪她生產?秦清雖然寬容,可是她要是知道張揚和安語晨已經有了愛情的結晶,胸懷再大,也肯定不能輕易想通。
  可張揚也不忍心欺騙秦清,他老老實實道:“記不記得我之前去過一次?”
  秦清點了點頭,那時張揚還在南錫擔任體委主任,當時他和趙天才、周山虎一起驅車前往,為的是尋找安語晨。聰穎如她現在已經想到張揚這次前往十有還是和安語晨有關。
  張揚之前已經向秦清說過安語晨的病情,張揚道:“小妖對外宣稱她去了瑞士,其實她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療傷,我上次去的時候,恰巧結識了一位得道高僧恩禪法師,他是印度人,是他教會了小妖冥恒瑜伽術,延緩了她的病情,小妖留在,在恩禪法師的幫助下進行治療,她的病情也得以緩解,可是剛剛她打電話過來,說病情又有反復,所以……”
  秦清道:“救人要緊!小妖為人善良單純,又是安老最喜歡的孫女,安家對春陽對江城甚至對整個平海都做出了巨大的貢獻,無論是于公於私你都應該去救她。”
  張揚道:“直到現在我對救她都沒有確然的把握。”
  秦清柔聲道:“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小妖一定會沒事。”
  “你現在正是最需要用人的時候,我選擇在這個時候走開,真的有些愧對你。”

秦清道:“什麼話?你留下有能幫得上多少忙?現在常淩峰來了,還有海心他們幫我,這麼多得力的助手,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張大官人苦笑道:“我對你當真就這麼無所謂?”
  秦清道:“我是在告訴你,你對於指揮部遠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重要,地球少了誰都照轉……”她的聲音旋即又低了下來,小聲道:“可是我少了你不行……所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早一些回來,在外面要懂得照顧自己。”
  張揚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把小妖的病治好,一定儘快回來。”
  秦清道:“每次你為別人療傷總是捨生忘死,張揚,我知道小妖對你很重要,可是……”下面的話她沒說完,美眸中卻泛起了兩點星光,張揚明白秦清想說什麼,也明白她為何最終沒有說出口,鄭重道:“清姐,你放心,我懂得保重我自己。”


卷九 第817章 不孕
  張揚於第二天下午抵達了拉薩貢嘎機場,十一月的拉薩氣溫已經很低,高原的氣候條件讓很多人不能適應,張揚下了飛機之後就看到有幾個人被抬到了擔架上。
  張大官人看了看時間,陳雪從京城幾乎和他同時出發,不過要晚一個小時抵達拉薩,他此次前來帶了一些藥物,在托運處拿了行李出了閘口,就在原地等著陳雪的到來。
  可從京城飛來的那趟航班偏偏又有推遲,張揚足足等了兩個小時。
  張揚終於從閘口看到了陳雪的倩影,她穿著一件橘紅色的羽絨服,黑色的秀髮隨意的紮成了一束馬尾,藍色牛仔褲棕色運動鞋,她一邊走一邊和身邊的一人攀談著。
  張大官人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陳雪身邊的那個居然是薛偉童!
  薛偉童穿著一身軍綠色的棉服,頭上戴了一頂軍帽,腳上蹬著美式戰鬥靴,黑色蛤蟆鏡蓋住了半邊面龐,手推車內推著一大摞行李,一如既往酷酷的樣子。
  張揚向她們遠遠揮著手,看到張揚薛偉童笑了起來,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陳雪卻沒有特別的表示。
  兩人出了閘口和張揚會合,薛偉童道:“三哥,沒想到我能來吧?”
  張揚哈哈大笑道:“的確沒想到,你怎麼有空?”
  薛偉童道:“我每年都會來西藏,這邊由我援建的幾所小學,而且我姑姑一家就在西藏,剛好過來看看。”
  張揚幫著她拿了行李:“咱們得快點走,從這裡前往日喀則還得開車。”
  薛偉童笑了起來:“開車?這種氣候條件下,開車可不是最快的抵達方式。”
  張拖道:“除了開車好像沒有更好的途徑,日喀則沒有機場。”
  說話的時候走出了機場大廳,一輛軍用吉普車停到他們的身邊,從車上下來了一位英姿颯爽的女軍官,眉眼之間居然和薛偉童有幾分相似。正是薛偉童的姑母薛英紅,薛英紅和丈夫都是駐藏部隊的軍官,在西藏服役已經整整十年了,薛偉童把張揚和陳雪介紹給薛英紅認識。
  張揚笑道:“我和偉童是結拜兄妹,那我也就跟著喊聲姑姑了。”
  薛英紅笑道:“那是當然,禮節上馬虎不得。”她讓警衛員把他們的行李拿上吉普車,上車之後,薛英紅道:“今晚現在拉薩住下吧。”
  張揚急著趕往安語晨身邊,慌忙謝絕道:“姑姑,不用了,我打算儘快前往日喀則。”
  薛英紅道:“在這裡停留一晚再走,明天一早我派直升機送你們過去。”
  張大官人這才知道薛偉童剛才那番話的意思,薛家果然不是蓋的,即便是在這裡,他們的權力仍然可以夠得到,薛英紅雖然已經四十歲,可性情還是格外的爽朗,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張揚終於為薛偉童的性情找到了理論依據,原來她的姑姑脾氣就這個樣,不過相比較而言薛偉童更極端一些。
  張大官人無意中瞄到了薛英紅的胸部,發現這位女軍官的胸部幾乎可以用波濤洶湧來形容,在這一點上,薛偉童的飛機場就變得很難理解了。
  一個小時後,他們來到拉薩城西南的軍營駐地,軍營位於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雅魯藏布江南岸,秋日的高原,天空顯得格外高遠,萬里無雲,深藍色的天空下,樹木草場演繹著五彩繽紛的色彩,一切如此美麗,美得讓人心醉。
  陳雪有生以來第一次登上高原,被這裡的景色深深陶醉,明澈的美眸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驚喜和愉悅,張揚望著她雪山深湖一樣明澈的雙眸,在景色的映襯下不斷變換著光彩,微笑道:“你覺著怎麼樣?”
  陳雪道:“什麼怎麼樣?”
  張揚用力吸了口氣道:“這兒是高原,你有沒有覺著不適?”
  陳雪搖了搖頭,淡然笑道:“還好,感覺這裡的空氣比起內地清新許多。”
  前面坐著的薛英紅轉過頭來,她笑道:“畢竟是年輕,你們的體質都還不錯,多數人來到高原會感到身體不適。”
  薛偉童道:“姑姑,這和年輕不年輕的沒關係,主要還是個人體質問題,上次我陪我爸來玩的時候,他也沒有高原反應。”
  薛英紅道:“你爸那人豈是普通人能比的,沒事就去爬山,世界上稍微高點的山都被他給爬遍了。”
  薛偉童笑了起來:“他去紐西蘭爬庫克峰了。”
  薛英紅道:“庫克峰算什麼?有本事過來爬珠穆朗瑪峰,咱們西藏隨便挑一座山峰都比那座小山包高。”
  薛偉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對珠峰犯忌,別的都敢爬,唯獨珠峰不碰,按照他的說法,登上珠峰就死而無憾了,他要把珠峰放在最後,當成他人生最後的一個目標,不然爬完珠峰,就失去了挑戰,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薛英紅笑著搖了搖頭,軍用吉普車駛入第一道門。
  張揚落下車窗向外望去,卻見門口的哨兵背著槍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駛入第一道門之後,吉普車繼續前行,從草場中間的道路一直前進,大約一公里後才進入太本營駐地,一群戰士呼喊著口號從他們的旁邊跑過。有些戰士還是注意到了車內的陳雪,在雪域高原很少見到女性,像陳雪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更是難得出現,很快所有戰士的目光都朝這邊看來。
  以陳雪的鎮定也被這些人的眼光給嚇了一跳,趕緊從車窗處撤了回來,薛英紅笑道:“這幫兔崽子,血氣方剛,最見不得漂亮女孩兒。”
  薛偉童湊到車窗前,落下車窗,向那群戰士揮手道:“同志們好!”
  “首長好!”年輕戰士們響亮回答著,他們的臉上蕩漾著陽光的笑容。
  張揚一聽也來勁了:“同志們辛苦了!”
  沉寂,一片沉寂,無人回應。
  薛偉童道:“同志們辛苦了!”
  “為人民服務!”
  張大官人很是納悶,這幫戰士離得這麼遠怎麼能夠分辨他和薛偉童的雌雄,至少在他自己看來薛偉童更像男人一些,可能只有這幫很少見到女性的高原戰士才有這麼敏銳的洞察力。
  汽車又經過兩道門,方才來到家屬居住區,薛英紅所住的地方是一棟兩層平頂小樓,樓頂擺放著太陽能裝置,在這裡利用太陽能比較普遍。
  幾個人下了汽車,薛英紅讓勤務兵把他們的行李拿進院子,院子很大,差不多有半畝地,兩名戰士正在那裡殺羊,這是為了迎接客人特地做得準備。
  小樓內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偉童來了!”
  薛偉童笑道:“姑父!”
  小樓內一名身材高大的軍官走了出來,他是薛偉童的姑父嚴峻強,西藏軍區裝備部副部長,因為長期高原生活的緣故,他的膚色熏黑,皮膚略顯粗糙,濃眉大眼,渾身上下流露出一股粗獷強悍的味道,他樂呵呵走了上來拍了拍薛偉童的肩膀,薛偉童將張揚和陳雪介紹給他。
  嚴峻強主動向張揚伸出手去。
  張揚和他握了握手,感覺到嚴峻強的掌心長滿老繭,頗為粗糙。手勁很大,可以肯定嚴峻強是個經常鍛煉的人,長期勞作的人一樣可以擁有這樣粗糙的手掌,不過以嚴峻強的身份和地位,他不可能長期參加勞動,張拖注意了一下嚴峻強的拳鋒,幾乎全都是平的,而且拳鋒之上也結滿老繭,嚴峻強應該是個練家子,武功可能不弱。
  薛偉童道:“姑父,張揚可是我結拜的三哥!”
  嚴峻強哈哈笑道:“偉童,你的江湖氣是越來越重了。”
  薛英紅把張揚想要前往定日的事情說了,嚴峻強道:“今晚哪兒都不許去,羊殺好了,牛肉燉好了,留下來喝酒,等明天一早,我派直升飛機送你們過去。”
  張揚聽他們兩口子都這樣說也就不再堅持,畢竟就算他找車開過去,抵達定日也得需要很長時間,更何況高原地區氣候多變,路況複雜,乘坐直升飛機可以省去不少時間。
  安排好他們的住處之後,張揚抽空給安語晨打了個電話,他並沒有告訴安語晨自己已經來到了西藏,只是詢問她的情況,安語晨讓張揚放心,她已經做過檢查,目前情況很穩定,醫院專門派人過來給她做24小時胎心監護,還給她配了一名助產士陪同,安語晨反倒勸張揚安心工作,有什麼異常情況會隨時通知他。
  放下電話,聽到敲門聲,張揚道:“門沒關!”
  薛偉童推門露出頭來:“嗨!三哥,咱們下去烤羊去!”
  張揚笑道:“好啊,你把陳雪叫上!”
  薛偉童道:“她洗澡呢,我都勸她別這麼麻煩了,等吃完烤全羊又得是一身的味兒!”
  張揚走出門去。
  薛偉童叮囑他道:“我姑父可走出了名的海量,今晚你幫我把他灌趴下!”
  張揚忍不住笑了起來,沒見過薛偉量這樣的,要把自己姑父給灌趴下,這不是喧賓奪主嗎?張揚隨口道:“你姑家幾個孩子?”
  薛偉童歎了口氣道:“一個都沒有,兩人結婚都十五年了,就是生不出孩子,從拉薩到京城,但凡有點名氣的醫生都看過了,西藥、中藥、藏藥不知吃了多少,可一點作用都沒有,這也是他們不願意調回內地的原因,害怕別人背後說閒話。”
  張揚道:“兩人有沒有好好查查?”
  薛偉童道:“都查了,兩人都很健康,連醫生都搞不懂為什麼我姑媽總是懷不上。對了,你待會兒別提這件事,他們最忌諱說這方面。”
  兩人說著就來到了院子裡。
  嚴峻強親自上陣,將剝好的全羊串起放在鐵架上,兩名小戰士幫著點燃篝火。

薛偉童搶上去道:“我來,我來!”
  嚴峻強道:“烤全羊你可不行,一定要掌握好火候,烤得皮焦肉嫩那才叫本事,我練了十五年才有現在的水準,今天這麼多客人,你就別跟著添亂了,坐在一旁等著吃!”
  薛英紅換了便裝出來,笑道:“偉童,你讓他忙活!”
  幾個人圍著火堆坐下,嚴峻強把全羊交給勤務兵,去廚房裡撈了剛剛煮好的犛牛肉,切好之後端了上來。
  酒用的是茅臺,薛英紅悄悄把薛偉童叫過去,低聲道:“偉童,回頭別讓你姑父喝酒了。”
  薛偉童愣了一下:“為什麼?”
  薛英紅顯得有些為難,她忸怩道:“那……啥,醫生不讓他喝酒。”
  薛偉童馬上就明白了,兩人肯定又不知道從哪兒得來了偏方,戒酒準備要孩子。
  張大官人離得雖然遠,可這廝的耳朵實在太賊,把薛英紅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不禁想笑,這生孩子和戒酒有直接關係嗎?
  嚴峻強那邊已經把茅臺酒倒在大碗裡面,將其中一碗遞給張揚,自己準備拿起另外一碗的時候,妻子薛英紅已經走了過去,伸手就將嚴峻強的手給攔住了:“小張,你嚴叔叔最近身體不太好,今天就別讓他喝了。”
  張揚知道她的用意何在,不禁笑道:“好啊,好啊!”
  嚴峻強不高興了,他皺了皺眉頭道:“你跟著添什麼亂?我身體不知有多好。”他伸手又要去拿酒。
  薛英紅道:“醫生都不讓你喝了。”
  嚴峻強道:“今天童童和她朋友大老遠來了,你不讓我喝酒還有點待客之道嗎?我答應你,明天,從明天開始戒酒。”
  陳雪也從樓上下來,她來到張揚和薛偉童的身邊,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宛如絲緞般的黑髮隨著夜風飄起,發香帶著濕潤的氣息撲鼻而來,她的美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那種。
  張揚想起直到現在自己都沒有向陳雪吐露此行的目的,在這件事上他的確有些為難,應該用何種方式告訴陳雪,而不讓她看低自己呢?
  嚴峻強和薛英紅的爭論以他的勝出而結束,薛英紅還是同意他少喝一點。
  可真正喝起來之後,嚴峻強明顯就不受控制了,把妻子的交代忘了個一乾二淨,張揚又是個千杯不醉的海量,嚴峻強少有碰到這麼能喝的對手,喝著喝著興致就起來了。
  薛英紅看到丈夫不知不覺一斤酒就喝完了,又過去提醒他,嚴峻強道:“英紅,你就讓我好好喝一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和小張難得這麼投脾氣。”
  薛英紅道:“我看是臭味相投,喝酒能喝到一起。”
  周圍人都笑了起來,薛英紅也無可奈何,其實她也明白,丈夫對他們能否還能懷上已經失去了信心,從結婚以來就不斷努力,這都十五年了,兩口子也沒停止過耕耘,可惜自己的肚子還是沒有動靜。
  張揚接過薛偉童遞來的烤羊腿,咬了一口,然後灌了一大口酒,贊道:“痛快,大塊吃肉,大口喝酒,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嚴峻強笑道:“是啊,人生如此,的確沒有什麼遺憾了。”話雖然這麼說,可他心裡還是有遺憾的。
  張大官人忽然問了一句:“嚴叔叔,怎麼沒見你們家小孩啊?”
  一句話把所有人都給問愣了,薛偉童瞪大了眼睛,她之前明明提醒過張揚,可是這廝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把姑父姑母最忌諱的事情給提出來了,這不是給人家添堵嗎?薛偉童本以為他喝多了,可是看到張揚清清朗朗的眸子,根本沒有半點醉意,這廝根本就是存心故意的。
  嚴峻強愣了一下,不過他馬上就笑了起來,無知者無罪,他以為張揚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可那邊薛英紅的臉色已經不好看了。
  嚴峻強道:“我們沒孩子。”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沒打算要!”這句話多少有點打腫臉充胖子的意思,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這些年為了要孩子付出了多少,嚴峻強心說老子出了多少汗流了多少精,可老天爺就是不給面子,認命吧,這輩子認命吧。嗯到這件事,心中就不舒坦,端起大大碗公,咕嘟咕嘟兩大口,大碗已經見底了。
  他拿起酒瓶又要倒上,薛英紅走過來攥住酒瓶道:“別喝了,再喝就喝多了。”
  嚴峻強道:“你怎麼這麼多事?不就喝個酒嗎?”
  薛英紅道:“我讓你別喝了!”
  嚴峻強因為喝了不少酒,酒勁自然有點上頭,瞪大了眼睛道:“你憑什麼命令我啊?你級別比我高啊還是輩分比我長啊?”
  薛英紅道:“嚴峻強,喝高了是吧?當著這麼多的晚輩,你耍酒瘋不嫌丟人啊?”
  “誰耍酒瘋了?我根本就沒事,薛英紅,你別整天在我面前趾高氣昂的,我是你男人,不是你僕人!”
  張揚也沒想到一句話就把人家兩口子的火給激起來了,看來這兩口子表面和諧,內裡還是存在矛盾的,看得出,薛家的女婿沒那麼好當,薛英紅肯定平時強勢慣了,嚴峻強心頭有火,不過平時敢怒不敢言,今天借著點酒勁發作了出來。
  薛英紅也是個火爆脾氣:“誰說你是我僕人了?我讓你不喝酒有錯啊?醫生千叮嚀萬囑咐讓你戒酒,可你就是不聽。”
  嚴峻強道:“你什麼意思啊你?照你這麼說咱們沒孩子都是我喝酒的原因了?”
  薛偉童氣呼呼瞪了張揚一眼,心說你小子不是添亂嗎?來到就挑唆我姑父姑媽鬧不和。
  陳雪意味深長的看了張揚一眼,不過她並不認為張揚說出那番話純屬無意,他肯定是存心故意。
  薛英紅聽到嚴峻強當眾這麼說,也火了:“嚴峻強,你什麼意思?你是說咱們沒孩子都怪我咯?”
  勤務兵在一旁只當什麼都沒聽見,這些年跟在他們兩口子身邊,聽到他們關於孩子的爭吵已經無數次,這勤務兵已經見怪不怪了。
  可薛偉童認為他們無論如何不該現在爭吵,起身道:“喂!拜託,你們幹什麼?為老不尊,有客人在你們看不到啊?”
  嚴峻強笑了笑道:“沒事,我跟你姑媽鬧著玩的!”
  薛英紅脾氣上來了,端起一碗酒照著嚴峻強就潑了過去:“誰跟你鬧著玩的,我明天就跟你離婚!”
  嚴峻強被她潑了一頭一臉,反倒笑了起來,他樂呵呵道:“你捨得啊!”
  薛英紅氣呼呼往小樓走,聽到這句話又轉過身來:“瞧你那黑不溜秋的熊樣,我當年怎麼就瞎了眼找了你這麼個東西,嚴峻強,從明天起你要是不戒酒,我跟你沒完!”一轉眼又不提離婚的事兒了。
  張揚看出來了這兩口子是歡喜冤家,吵歸吵,感情還真的很深。
  薛偉童和陳雪吃飽了,起身去陪薛英紅了。
  嚴峻強向張揚笑了笑道:“小張,你別見怪啊,偉童她姑媽就這樣,高幹子女,讓我慣壞了,發脾氣不分場合。”
  張揚笑道:“這事兒怪我,我不該胡亂說話。”
  嚴峻強道:“有什麼可怪的?本來就是事實,我們結婚十五年了,始終都沒孩子,所以這件事成了我們的心結。我也不瞞你,一提起這件事,我們兩口子就得吵。其實我們什麼名醫都尋訪過了,檢查結果都沒問題,可還是懷不上,我今年四十二,她也四十歲了,我倒是想開了,人怎麼都是一輩子,可惜她還是想不開,非得拉著我到處看醫生,這不最近不知哪兒尋來了一個偏方,非得讓我戒酒吃藥。”
  張揚道:“現代醫學已經很發達了,如果你們的身體沒毛病,有很多方式可以懷孕啊。”
  嚴峻強道:“你是說試管嬰兒?倒是做過一次,失敗了。”他自我解嘲道:“可能是我們八字不合吧。”
  張揚笑道:“生孩子跟八字可沒關係,嚴叔叔,我學過一些中醫,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脈相嗎?”
  嚴峻強爽快的點了點頭,將手遞給他。
  張揚手指搭在嚴峻強的脈門之上,嚴峻強脈相搏動有力,節奏緩慢。張揚低聲道:“嚴叔叔,你練得什麼功夫?”
  嚴峻強道:“七剛拳!”
  張揚搖了搖頭,一股內力送入嚴峻強的體內,嚴峻強忽然感到胸口一陣刺痛,不過張揚及時收回內力,這痛感稍閃即逝。
  嚴峻強道:“怎麼回事?”
  張揚又透入一股內力,嚴峻強這次感到腰部劇痛,他如同被蛇咬一樣趕緊甩脫張揚的手臂道:“邪門,小張,你用了什麼功夫?”
  張揚道:“嚴叔叔,你練得不是七剛拳,而是七傷拳!”
  嚴峻強詫異道:“七傷拳?你確定自己不是在說武俠小說?”
  張揚微笑道:“七傷拳的確真實存在,都說這種功夫已經失傳,卻想不到還有人掌握。七傷拳是崆峒派的傳世武功,早于少林武當,七傷拳的總綱廣為人知,人體內有陰陽二氣,金木水火土五行,心屬火、肺屬金、腎屬水、脾屬土、肝屬木,一練七傷,七者皆傷,五行之氣調陰陽,損心傷肺摧肝腸,藏離精失意恍惚,三焦齊逆兮魄飛揚。這拳功每深一層,自身內臟便多受一層損害,所謂七傷實則是先傷已再傷敵。”
  嚴峻強聽得忐忑不安,剛才還有的那點酒意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他並不完全相信張揚的話:“可是練拳強身健體,當初我爺爺傳給我這套拳法的時候也沒有說是七傷拳。”
  張揚道:“可能他學會這套拳法的時候就已經不知道是七傷拳,嚴叔叔,怒我直言,你至今沒有孩子和你練這套拳法有著直接的關係。”
  嚴峻強愣了一下隨即用力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絕不可能,如果這套拳法有問題,我爺爺有六個子女,我也有兄弟三個,他們也都有孩子,為什麼唯獨我出問題?”
  張揚道:“這和練拳的方法有關,也和到達的層次有關,如果掌握了正確的練拳方法,可以很好地控制對自身的傷害,如果掌握不好就會首先傷害到自己,我剛才只是粗略的試探了你一下,你的心、腎已經受到了損傷,水火二行出了問題,你就快到藏離精失意恍惚的地步了!”
  嚴峻強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道:“小張,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張揚笑道:“我和嚴叔叔第一次見面,你又是我的長輩,我怎麼敢開你的玩笑?”
  嚴峻強道:“你懂武功?”
  張揚道:“略懂一二!”
  嚴峻強道:“那好,我們伸伸手!”
  張揚知道他對自己不信任,笑著站起身來,嚴峻強,也放下酒碗,脫去外面的軍服。
  兩人在篝火並站立,張揚笑道:“嚴叔叔,您先請!”
  “我是主人,你先來!”嚴峻強大聲道。
  張場微笑道:“嚴叔叔,我要走動手你就沒有出手的機會了!”

“好小子!看好了!”嚴峻強一拳向張揚打了過去,鐵拳破空竟然發出呼嘯之聲,這一拳中有竟然夾雜有七股不同的勁力,或剛猛、或陰柔、或剛中有柔,或柔中有剛,或橫出,或直送,或內縮。
  張揚贊道:“好拳法!”看到嚴峻強這一拳如此的剛猛,張揚也是被激起了好勝心,一記升龍拳迎了出去,當然張揚不會全力以赴,雙拳在空中撞擊在一起,發出蓬!地一聲巨響,嚴峻強用了八成力,可看到張揚雙足穩穩站在原地竟然沒有移動分毫,反倒是張揚拳頭上傳來的力量一波接著一波,嚴峻強被這股勁力衝擊的想要向後退去,他大吼一聲,雙腳用力釘在地上,腳下的水泥地因為承受不住他導入地下的力量而迸裂開來。
  一旁的勤務兵看呆了,這才是高手對決。
  雖然只拼了一拳,嚴峻強卻已經真切領教到張揚的厲害,此時他方才明白張揚為什麼會說出那句狂妄的話來,這小子的武功深不可測。
  身後傳來薛偉童的叫好聲,她一邊鼓掌一邊道:“接著來!”
  嚴峻強搖了搖頭,苦笑道:“童童,你想害死我?”領教到張揚的厲害之後,他當然沒有繼續比拼下去的打算,向張揚道:“喝酒!”
  薛偉童湊過來:“姑父,你不去哄我姑姑?”
  嚴峻強道:“小張和我談的投機,等我們喝完酒,我回去哄她!”
  薛偉童不知道張揚和嚴峻強談到了關鍵之處,她向張揚道:“三哥,讓我姑父少喝點。”
  張揚點了點頭。
  薛偉童走後,嚴峻強方才低聲道:“小張,照你看我傷得是不是很嚴重?”
  張揚道:“還好,你的七傷拳只是剛剛入門。”說這話的時候他朝勤務兵看了看。
  嚴峻強揮了揮手示意勤務兵離去。
  張揚這才道:“嚴叔叔,我說這話沒有絲毫看低您的意思,其實練七傷拳要一步一步的來,練一脈傷一脈治一脈,只有這樣穩紮穩打的修煉,才能避危七傷拳對本身的傷害。”
  嚴峻強道:“我從七歲練拳,到如今已經練了整整三十五年,也就是傷了三十五年,現在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張揚道:“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你練七傷拳,修習的是由外入內的方法,卻不知這樣雖然速成卻是對身體危害最大的一種,如果你不儘早改正你的練功方法,以後遇到的不僅僅是不育的問題。”張揚這句話只說了一半,可嚴峻強已經領會了他的意思,張揚是說如果他繼續堅持這樣練下去可能會危及生命。嚴峻強此時已經信了個八成,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從頭到尾都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些,沒有人告訴我我練的是七傷拳。”
  張揚道:“中華武學發展到現在,很多的招式和名稱都已經改變了,我相信崆峒派既然創出了這門武功,自然就有相輔相成的內功,可能是在門派傳功的過程中,七傷拳已經變得殘缺不全。”
  嚴峻強道:“我要是知道這種拳法對身體有害,說什麼也不會去練習。”他當時練拳的時候才七歲,那種年齡如何也不會想到這拳法會對他以後的婚姻生活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張揚道:“嚴叔叔,你哪方面還正常吧?”
  嚴峻強被一個晚輩問起房中事不免覺著尷尬,可他也意識到張揚不是普通人,也沒有瞞他,低聲道:“還算正常,比起一般人要強許多,為了要個孩子,我比同齡人這方面要努力的多,幾乎每天都有!”
  張大官人心中暗樂,這兩口子在生活上肯定和諧的很,他小聲道:“嚴叔叔,你病根不除,就算這種事再多也是白費力氣。”
  嚴峻強老臉發熱:“可我們去醫院檢查了,我很正常,精子存活率也沒問題。”
  張揚道:“實驗室檢查都是西醫方面的東西,中醫有許多東西,西醫根本無法解釋,你的根源出在七傷拳上,必須要把內傷調養好,這樣才可能生育。”
  嚴峻強道:“我練七傷拳已經三十五年了,總不成還要花三十五年去調養,等那時候我們兩口子都七十多了就是想生世生不出來了。”
  張揚呵呵笑道:“如果你現在七十多歲,我還真沒辦法幫助你,不過還好,你遇到了我,一切都不算晚。”
  嚴峻強聽張揚這麼說不禁雙目生光:“真的不晚?”
  張場點了點頭道:“不晚!我要是幫不到你,為什麼要指出這件事?”
  嚴峻強大喜過望:“小張,你要是能夠幫我完成心願,我……”
  張揚道:“別介,下面的話千萬別說,我想幫你治病是因為你是偉童的姑父,我和偉童是結拜兄妹,我當然要盡力幫忙了,我幫你也不是為了求回報,你要是把下面的話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嚴峻強有些迫不及待了:“小張,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張揚道:“雖然要幫你療傷,可是也不能操之過急,畢竟你的內傷積累了三十五年,並非一朝一夕可以治癒。”
  嚴峻強道:“照你看需要多久的時間?”
  張揚道:“完全康復需要十年。”
  “十年!”嚴峻強聽到這句話,臉上頓對寫滿了失落,要知道薛英紅已經四十歲了,再過十年就是五十歲,女人五十歲再生孩子,這幾率也太低了,更何況風險也大,嚴峻強心中符然,看來老天對自己真的沒有寬容的打算。
  張揚道:“你別洩氣,內傷完全康復需要十年,可是恢復你的正常生育機能最多需要半個月。”
  嚴棱強這會兒可謂是冰火兩重天,他苦笑道:“小張,你別一驚一乍的,再這麼說話我都被你搞成神經病了。”
  張揚笑道:“我先給你一粒我配製的藥丸,你服下之後可以迅速修復你受損的經脈,在這期間,你的七傷拳一定不能再練了,我這次去定日,如果順利的話,半個月內就可以返回,等我回來,我再幫你針炎療傷,我保證,不出半年,你一定可以讓尊夫人懷孕。”
  嚴峻強咧著大嘴,他這麼多年遍尋名醫,可是沒有一個能夠說到點子上,張揚今天一說,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可能真的就出在七傷拳上,既然張揚說的這麼有把握,他不妨一試,或許這次真的可以得償所願!


卷九 第818章 關心則亂
  張揚幫助嚴峻強一方面是如他所說,薛偉童和他是結拜兄妹,另外一方面因為他感覺嚴峻強夫婦倆為人都不錯,張揚真沒想過需要什麼回報。
  第二天一早,張揚就和陳雪一起前往定日,雖然薛偉童有意和他們一起過去湊個熱鬧,張揚卻委婉的勸她留下,畢竟他不想安語晨懷孕的事情讓太多人知道。
  薛偉童雖然表面上大大咧咧,可心裡明白得很,從張揚的話裡已經感悟到他肯定是有秘密不想讓自己知道,所以也就打消了和張揚同去的念頭,再說她這麼久沒來西藏,姑姑薛英紅也不願放她離去,好多話都想跟她說。
  嚴峻強親自把張揚送到了直升飛機旁。這是一架S-70黑鷹直升機,嚴峻強告訴張揚,在引進黑鷹之前,我軍並無可在海拔3000米以上使用的直升機。在平均海拔3000米以上的雪域高原,含氧量低於海平面的一半,任何發動機功率都會減少40%左右。就算引進之後,軍方仍然花費了極大的人力物力才完成了對青藏高原海拔3000米以上的飛行航線、各種高度起飛重量和載重的理論研究,解決了啟動功率等一系列理論難題,再進行了實地試飛論證。最終克服了技術困難,解決了升力問題。現在這些經過改造的黑鷹直升機可以飛越海拔5200多米的唐古喇山,這種直升機和美國本土不對配備的還略有差別,S-70採用了加大推力的T700-701A發動機,旋翼刹車進行改進,使用了SH-60的上部主減速殼體。用LTN3100VLF導航系統代替了美軍標準的多普勒導航系統。
  張揚對軍事方面的瞭解並不多,對坐飛機心裡還是沒多少底,臨行之前將一顆逆天丹交給了嚴峻強,告訴他服用的方法,叮囑道:“一定要記住我跟你說的話,暫時別練拳了,等我回來再說。”
  嚴峻強低聲向張揚道:“小張,這事兒……”
  張揚從他的表情已經知道他什麼意思,笑道:“你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會跟其他人說的。”
  嚴峻岳向張揚豎起了拇指。
  張揚這才和陳雪上了直升機,坐好之後,直升機升空飛行。張揚舒了口氣,看了看身邊的陳雪,發現陳雪戴上了墨鏡,已經在她的座椅上閉目養神,擺出了一副和張揚拒絕交流的架勢,張大官人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丫頭對自己的態度始終都是這樣,這次雖然過來幫忙,可安語晨懷孕的事兒該如何說出口?難以啟齒啊!
  張大官人原本也想閉目調息,可這廝心裡存著事兒,到現在還沒跟陳雪說此行的目的呢,眼看就要揭開秘密了,這件事對陳雪算不算的上一個驚喜呢?
  這廝心中明白,肯定不算驚喜。
  就在這種糾結的心態中,直升機來到了桑珠湖,張揚並沒有讓飛行員直接飛到安語晨所在的別墅,而是在距離別墅一公里外的地方,落在了一塊平整的草地上。
  兩人下了直升機,飛行員笑著向張揚揮手告別。
  張揚站在那裡望著直升機升空,周圍金黃色的草地宛如波浪般起伏。
  陳雪一下飛機就已經被這裡的景色所吸引,五彩繽紛的山谷,金色的草地,層林盡染,隨著山勢色彩也呈現出不同的變化,到山頂的時候都變成了色彩純一的白色,再往上是碧色如洗的天空,天空中悠閒的飄蕩著幾朵毫無雜質的白雲,這裡的雲是立體的,陽光將雲層投影在平靜無波的湖面,湖水宛如一塊澄清碧藍的寶石,陽光直射的部分泛起大片的金光,以此為中心呈現出大片賞心悅目的藍,靠近湖畔的部分因為山色的掩映而呈現出異彩紛呈變幻莫測的色彩,一群不知名的水鳥,在陽光下舒展著雙翅時而高飛時而低掠,在水色天間劃出一道道美麗的銀色弧線。
  陳雪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之中,難怪都說西藏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張揚指向不遠處,建在湖邊的木屋別墅,微笑道:“那裡!”
  陳雪點了點頭。
  張揚的笑容多少顯得有些不自然,雖然陳雪到現在都沒有問他此行的目的,可張大官人知道,這秘密馬上就守不住了,他乾咳了一聲道:“那啥……”
  陳雪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別支支吾吾的。”
  張大官人道:“那啥……”
  陳雪開始產生警惕了,這廝把自己大老遠哄到這高原,該不是打什麼壞主意吧?警惕歸警惕可是陳雪並不害怕,張揚這個人絕不是一個壞人,至少對她來說張揚沒有壞心。
  眼看距離木屋別墅已經越來越近,張大官人終於鼓足勇氣道:“那啥……”
  陳雪道:“你能不能利索一點!”再好的脾氣也被這廝給磨光了耐性。

張揚笑道:“你別急,那啥……我……我是請你來幫忙救小妖的……”
  陳雪道:“好啊!救人是好事啊!”
  張揚道:“主要是讓你幫忙護法。”
  陳雪道:“小事啊,至於這麼神秘嗎?”
  張大官人的額頭已經冒汗了:“她……她……”下面的話已經用不著說了,因為他看到遠處安語晨正站在山花之中,充滿驚喜又帶著些許的迷惑看著他們,安語晨的腹部已經高高隆起,她的右手貼在腹部,站在陽光中,身軀上籠上了一層柔和的金光,這讓她看起來充滿了一種無法描摹的美,這種感覺是之前張揚沒有發現的,他很快就明白這是母性之美。
  陳雪直到現在方才明白為什麼這廝會支支吾吾,難以啟齒,原來安語晨懷孕了,不用問這件事十有八九和他有關,如果她沒記錯,安語晨應該是張揚的徒弟,師父把徒弟的肚子給弄大了,這廝還真是沒臉沒皮。
  安語晨比起過去明顯成熟了許多,女人的心智在懷孕之後會迅速的成長,考慮問題再不像昔日那般單純,她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的尷尬和不安,微笑著向陳雪走去,來到陳雪面前,伸出手去握住陳雪的柔莢道:“陳雪,聽張揚說你能來我太高興了。”
  張大官人張大了嘴巴,嘴巴的開合度足以塞進一個鴨蛋,這種話換成過去,安語晨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的,她變了,知道該如何應付這種突發的場面,知道該如何化解尷尬的局面。
  陳雪溫婉一笑:“安小姐,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這裡。”陳雪說的是實情,張揚給她的這個驚喜不可謂不大,即便以她風波不驚的心境,此時也泛起了波瀾,陳雪忽然意識到自己對張揚的事情並非如自己想像的那般毫不在乎,一直以來只是她刻意回避問題,不斷提醒自己不去在意張揚,可她的內心真正如何去想,連她自己也無法把握。
  安語晨微笑道:“裡面坐!”其實安語晨對陳雪的到來也深為不解,她不明白張揚為什麼要將陳雪帶來,在她心中本想讓這件事成為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
  安語晨為陳雪安排了二樓的房間,從視窗就可以看到外面美麗的桑珠湖。
  陳雪在房內整理東西的時候,張揚跟著安語晨來到室內,走入房間,他從身後擁住安語晨的身軀,面頰緊貼在安語晨的俏臉之上。
  安語晨握住他的手,在他的面頰上輕輕摩挲著,小聲道:“陳雪為什麼會來?”
  張揚這才將為什麼會把陳雪請來的真正原因告訴她。
  安語晨幽然歎了一口氣,轉過身,摟住張揚的脖子,抵住他的前額,柔聲道:“我只是擔心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會給你帶來麻煩。”
  張揚道:“放心,陳雪不是那種人!”
  “她知不知道你是孩子的父親?”
  張揚笑道:“我沒說,但是她應該能夠猜到。”
  安語晨有些難為情的跺了跺腳,張揚的大手輕輕撫摸著她隆起的腹部,感覺掌心震動了一下,笑道:“他踢我呢。”
  安語晨格格笑道:“真的,真的噯,他不喜歡你!”
  張揚笑道:“怎麼可能,我是他親爹,他怎麼會不喜歡……”掌心又捱了一下,張大官人此時心中的溫暖難以形容,骨肉親情,人之天性,無論這個孩子當初的到來是為了挽救安語晨的性命,有藥引的成分在內,可真正當擁有這個生命的時候,張大官人從心底感到激動。
  安語晨小聲道:“張揚,我求你一件事!”
  張揚點了點頭,望著安語晨柔情脈脈的雙眸。
  “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要保證孩子平安!”
  張揚的內心沒來由抽搐了一下,他明白安語晨為什麼會這樣說。安語晨早就知道這孩子對她的意義,張揚和她走出這最後的一步,真正的推動力是張揚要挽救她的生命,只有她懷孕,才能通過母嬰的方式在體內新生經脈,從而改變她的體質,治癒她的天生絕脈,可是這種方法在理論上可行,真正付諸實踐,連張揚也沒有把握,安語晨請教過恩禪法師,恩禪法師將事情分析的很清楚,不是沒有機會,只是機會微乎其微,所以安語晨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張揚靜靜望著安語晨,低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沒事,孩子也會沒事。”
  安語晨道:“我相信你,但是我仍然要你答應我,萬一事情不如你想像中那樣,我要你保住孩子。”
  張揚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
  安語晨忽然緊緊地抱住他,淚水無聲留下,很快就沾濕了張揚胸前的衣襟:“我要你答應我!”
  張揚輕輕撫摸著安語晨的秀髮,心中感到難以形容的痛,斟酌良久方才低聲道:“我答應你!”
  坐在桑珠湖畔喝下午茶是一件極其愜意的事情,張揚親手給陳雪泡了茶,微笑道:“高山紅茶,水是冰川雪水,你嘗嘗,在內地永遠喝不到這樣的味道。”
  陳雪淡然一笑,端起精美的茶盞,抿了一口,輕聲道:“安小姐去休息了。”
  張揚點了點頭:“她的脈相還算穩定,距離預產期還有三十多天。”
  陳雪紅色的唇從白色的茶盞上離開:“你很看重這個孩子?”有些話總有回避不了的時候。雖然張揚和安語晨自始至終都沒有承認過這個孩子是他們感情的結晶,可陳雪心裡明白。
  張揚望著遠處的湖面低聲道:“小妖的情況很麻煩,天生絕脈,如果不是因為遇到我,她可能幾年前就死了,我想過不少救治她的方法,可事實證明,並不可行,直到後來我遇到了李道長。”
  陳雷道:“李道長?”
  張揚點了點頭:“他給了我一卷秘笈,是關於先天功的……”說到這裡張揚意識到不能把事情說的太直接,畢竟他和陳雪之間還沒到那種份上,有些話必須要說得委婉,人家一小姑娘不可能像自己這般沒臉沒皮。
  張揚道:“先天功給我一個啟示,小妖天生絕脈,唯有這種方法可以在她的體內建立新生經脈,而想要救她,就不能等到胎兒瓜熟蒂落,這樣的方法雖然可行,但是風險很大,如果掌握不好,可能母子都會有危險。”
  陳雪道:“你的意思是,這孩子只是一個藥引,小妖懷孕只是為了挽救她的生命?”
  張揚歎了口氣道:“小妖求我一件事,讓我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孩子的性命。”
  陳雪道:“你有幾分把握?”
  張揚道:“不知道!”如果現在想要保住孩子的性命,張揚有十成把握,可是想要保證母子平安,張揚真的沒有把握,一丁點的把握都沒有。
  陳雪看出他心境的煩亂,輕聲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要是以目前的心態為她治病,恐怕你非但救不了她,反而會害了她,無論你醫術如何,關心則亂是誰都無法改變的道理。”
  張揚道:“我知道,可是這件事和我密切相關,想要保持平靜的心態很難,這也是我找你過來的真正原因,在我所認識的人中,只有你的內力最為精純,我找你來並非是為了幫她而是為了幫我,我在幫助她打通經脈的時候很可能會出現偏差,這就需要你在關鍵時刻幫我鎮定心神。”
  陳雪其實已經猜到張揚的目的,輕聲道:“我會盡力幫你。”
  張揚也沒有說謝,端起茶盞喝了一大口,望著遠方的湖景山色輕聲道:“好美!”
  陳雪道:“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要面臨抉擇你怎麼辦?”
  張揚咬了咬嘴唇道:“不會出事!”
  “有沒有想過?”
  張揚道:“如果真的面臨抉擇,我會救小妖……”
  陳雪小聲道:“她對你很重要?”
  張揚點了點頭,退一萬步來說,孩子沒有了可以再生,可是小妖只有一個,他絕對無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陳雪輕聲歎了一口氣,美眸之中浮現出淡淡的憂傷:“張揚,我看不懂你,你已經有了未婚妻,為什麼還要招惹這麼多的感情糾葛?”
  張揚道:“連我自己都看不懂我自己,如果我說我對每個人的感情都是真的,你會不會相信?”
  陳雪沒說話。
  張揚道:“我知道你在心裡一定很鄙視我,但是我就是這種性子,雖然現在我已經意識到自己惹下了這麼多的麻煩,給這麼多的女孩子造成了困擾,可我還是改不掉。”
  “你有沒有想過負責?”
  “我會負責,我會安排好每一個!”張大官人只差沒把要將所有人都娶進門的想法說出來了,甚至他對陳雪也有這種企圖,不過張大官人還是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靦腆,當然這種靦腆只是他自己單方面認為,在別人看來,他的這番言論足夠驚世駭俗,也足夠不要臉。
  陳雪道:“如果我不是一早就認識你,我真的會懷疑你是從古代偷跑過來的怪物!滿腦子的封建殘餘,你還想一夫多妻?你還想三妻四妾?”
  張大官人忽然道:“如果我真的是從古代跑來的怪物呢?”
  陳雪望著他,美眸中並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奇,她輕聲道:“你和文玲一樣,都是謎,你家裡的情況我很清楚,你何時學會的一手神乎其技的醫術?你又從何學到的武功?你記不記得曾經去過春陽縣中?你記不記得在你自以為認識我的時候,早就已經認識我?你為什麼會對文玲的事情那麼感興趣?你在地洞中發現金絔戊那些人留下的遺物為什麼那樣的熟悉?”
  張大官人愣在那裡,過了一會兒他呵呵笑了起來,用笑聲掩飾他自身的緊張。看來陳雪懷疑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解釋不清,一樣都解釋不清,可除了陳雪之外,沒有人這樣懷疑過他。
  陳雪道:“現在你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張揚望著陳雪明澈而清冷的雙眸,忽然感覺自己仿佛身無寸縷光溜溜的暴露在她的面前,這種感覺相當的不舒服,張大官人呵呵笑了起來,笑得多少帶著點傻氣,人在想裝傻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就表現出來了。
  陳雪冷冷看著他。
  張揚道:“對,你說的都對,我想一夫多妻,我想三妻四妾,不但如此,我對你也存有念想,別看你現在對我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總有一天……”
  “怎樣?”陳雪美眸之中透出凜然寒意。
  張大官人咽了口唾沫,說實話,面對女孩子少有能讓他感到心虛的時候,可唯有陳雪能讓他感到底氣不足,或許是被陳雪抓住了命脈,張大官人今兒頗有些豁出去的念頭,他的目光投向遠方,指著遠處白雪皚皚的山峰道:“那座山高不高?”
  陳雪沒有理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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