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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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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062章 山美水美人更美
  去清臺山和紅石谷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感受不同心情自然也就不同,第二天一大早張揚和秦清就來到了清臺山,考慮到秦清喜歡低調行事的作風,張揚並沒有驚動黑山子鄉的任何人,而是將吉普車直接開到了上清河村後,帶著秦清登上青雲峰,考慮到登山,秦清今天換上了一身淺灰色的運動服,張揚發現秦清衣服的色彩大都是以灰黑基調為主,大概是因為她身份的緣故,所以才會選擇這樣沉穩的裝束。張揚也是一身休閒打扮,秦清從這廝著裝的品牌上可以看出他的衣服基本上都是高檔貨,這讓秦清很是納悶,以這廝的工資收入,怎麼可能穿得起這麼多名牌的衣服,用手機開汽車,十足像一個富商闊少,根據秦清的分析這應該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就是他真的是一個富家子,第二種可能就是這廝在職位上牟取了不少的私利,可是想想一個黑山子鄉計生辦的主任就算是貪污又能有多大的活動空間?秦清於是想起了他的另外一個身份……招商辦副主任,假如張揚在招商引資的過程中趁機貪污,那麼性質一定是極其嚴重的。不過秦清又覺得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張揚不是一個在意蠅頭小利的人,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會得出這個結論。
  前方山路漸漸變得險峻起來,秦清暫時把這些想法拋棄到一邊,張揚指著前面方方正正的巨石向秦清道:“那塊石頭就是清臺山有名的方正石,七年前顧省長來的時候,親自命名的,教誨我們做官要像這塊石頭方方正正的,決不可世故圓滑。”
  七年前秦清還在美國留學,並不知道這樣的典故,不過顧省長她是聽說過的,過去的顧允知省長,現在已經是平海省的省委書記,顧書記展示在公眾面前的官名也一直都是耿直方正,不過這位書記在位這麼多年,始終沒有解決平海省南北經濟發展不平衡的問題。
  張揚本來還建議秦清在方正石前留影,卻被秦清拒絕了,秦清始終認為做官剛正要放在心裡,而不是放在嘴上,或是象徵意義的留一張照片。
  青雲峰途中的風景已經是美不勝收,望著眼前的山山水水,秦清的心情不由放飛了起來,難怪安老會選中這塊地方投資,這裡和紅石谷完全是不同風格的兩片地方,可以用一天一地來形容,在溪水邊小憩的時候,秦清接受張揚的建議,除下鞋襪,在清澈透底的溪水之中洗濯她那雙晶瑩的玉足,張揚遠望著秦清那雙曲線完美的小腿,心中暗歎上天造物之美,秦清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頭看到這廝一雙眼睛正火辣辣的看著自己,這才明白他讓自己在溪水中濯足的真意,當張揚向她走來的時候,秦清居然感到一絲慌張,甚至產生了一些後悔的心理,自己孤身一人跟著他來到這空曠無人的山谷中,豈不是太冒險了一些?這廝該不會狼性發作,對自己圖謀不軌吧?
  張揚把在上游灌滿的山泉水遞給她:“上好的山泉水,清姐嘗嘗!”
  秦清接過水壺,喝了一口,泉水清冽,一股沁涼之氣直入肺腑,她閃動了一下黑長的睫毛望向遠方,心中卻為剛才對張揚的誤解而有些慚愧,她發現自己總是不由自主把張揚往壞的一面去想,雖然她在潛意識裡告訴自己張揚未必是一個壞人,可以說人家非但不是個壞人,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這麼想,多少有些忘恩負義。可是一看到張揚狡猾的笑容和目光,秦清就會感覺到這廝在動壞心眼,大概是自己的戒備心理實在太重了。
  張揚在秦清對面的石頭上坐下:“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來到這裡往往會讓你拉近現實和夢想的距離,模糊古今的概念。”
  秦清微笑道:“看不出你還有些墨水!”
  “瞧不起人啊,我雖然學歷低點,不過素養還真不是一般普通幹部能夠比得上的。”
  秦清聽到他自吹自擂,也不禁莞爾,留意到這廝的目光仍然時不時瞄向自己的雙腳,秦清慌忙穿好了鞋襪,張揚的世故和圓滑往往會讓秦清忽略他的真實年紀,記得第一次看到張揚檔案時候的驚歎,想不到他居然才二十歲,混入體制之中還不到半年,秦清實在難以想像,一個人怎麼可能成熟的這麼快呢?需知體制是個磨練人的地方,可是想要獲得真正的修為還需時間和困難的磨礪,秦清自認為屬於悟性很高的那種,可是看到張揚才感覺到政治上也可能有天才的存在,每次看到這廝處理事情的方法顯得不合情理,可最後往往都達到了他預想的效果,秦清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廝雖然表面張揚,做事不考慮後果,實際上在心中早已將事情的利害關係全部考慮了一遍,正如他膽敢和投資方的安語晨拳腳相加,正是摸透了安語晨的脾氣,摸透了安老做事的風格。對自己,他是不是也有著同樣的擔心和考慮呢?這個想法讓秦清感覺到張揚越發危險了。
  秦清的體質很好,平時經常參加運動,來到青雲竹海的時候也沒有見到她流露出絲毫的疲憊,龍勝電影公司搞得那個外景拍攝基地已經完工,現在劇組正在竹林那裡拍一場打鬥戲呢,劇組剛剛拍攝的時候的確有不少的鄉民過來看熱鬧,可來這裡實在太不方便,隨著拍攝的進行已經越來越少人過來,現在拍攝現場除了工作人員以外,就只有五六個十多歲的孩子蹲在那裡看熱鬧。
  鄉派出所負責值勤的小陳看到張揚過來,慌忙迎了上來:“張主任來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忙你的去吧,我們隨便看看!”
  張揚對拍戲也很好奇,遠遠望去看到兩名演員正站在竹林上刀光劍影的對打著,隨著導演的指揮,兩人從竹林之上打到了地面,然後從地面又飛上了竹枝梢頭。張揚暗贊,真是高手啊,輕不錯,可走進一看,那些演員的身上都吊著鋼絲呢。
  秦清對電影有些瞭解,輕聲道:“這是吊威亞,那些飛來飛去的輕都是這樣拍攝的,以後後期技術處理再把鋼絲抹去。”
  張揚皺了皺眉頭道:“這不是假冒偽劣欺騙觀眾嗎?現如今唱歌都打假了,他們也應該真刀實槍的拍攝啊。”
  秦清笑道:“演員中真正懂武功的沒幾個能夠天上地下飛來飛去的更是一個沒有,要不怎麼說他們是演戲呢?”
  現場拍攝告一段落,導演王准看到張揚,笑顏逐開的走了過來,演藝圈的人那都不是一般的人物,當面一套,背後是另一套,王准對這位張主任可沒多少好感,表面上卻還要裝的客客氣氣:“張主任來了!”幾天不見想不到王准的普通話居然有了一些進步。
  張揚點了點頭道:“王導,怎麼樣,拍攝的還算順利嗎?”
  王准笑道:“還算順利,估計明天全部的戲份就可以殺青了,張主任,我有個建議,這青雲峰的道路實在太難走了,運送攝像器材拍戲道具生活用品全都要靠人力運送,是不是考慮修條通往山上的道路啊,否則電影公司看到條件這麼艱苦,誰都不會考慮到這裡來了。”
  張揚笑道:“清臺山的景色怎麼樣?”
  王准連連點頭道:“美不勝收!單單是我們拍得這片青雲竹海我敢說等到電影上映,畫面會把整個東南亞都震了!”
  張揚哈哈大笑,他想要達到的就是這個效果,他眯起雙目道:“雖然道路難走一些,可是我們縣政府在這方面會給予一定的幫助,清臺山的風景這麼美,你們的拍攝費用這麼低,還想面面俱到,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便宜都讓你占了啊!”
  王准不禁苦笑起來,從見到秦清開始,他的目光就不停打量秦清,暗贊秦清出眾的美貌氣質,取出一張名片主動向秦清介紹自己道:“小姐,我是香港的王准,不知小姐有沒有興趣往電影界發展。”
  秦清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呢,張揚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我說你們這些電影導演怎麼見到美女,就跟蒼蠅見到那啥似的,我清姐可對你拍得那些三級片沒興趣啊。”
  秦清再好的涵養也不禁聽得怒上心頭,這廝什麼話啊,我會去拍三級片嗎?再說了你把他比作蒼蠅,把我比成什麼了?
  王准對張揚的脾氣已經有所領教,訕訕笑道:“只是認識一下,我看到這位小姐的氣質和外貌如此出眾,不去拍戲實在太可惜了。”
  張揚譏諷道:“難道這世上的美女不去拍戲就沒有前途,合著做演員是最有前途的行業。”
  王准道:“張主任對我們演藝界有所誤解啊,其實我們也在做一門藝術。”
  張揚心中暗罵狗屁藝術,弄幾個光屁股往床上一紮那就叫藝術,大爺什麼場面沒見過,戲子而已!不過這些話還是不方便當面說出來的。
  秦清微笑道:“謝謝王導演的看重,不過我這人生來不會做戲,只怕是沒有做演員的天分。”
  “既然小姐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只好算了,呵呵,不過以後要是改變了想法可以來找我!”
  王准又轉向張揚道:“小張主任,我拍了二十年戲,只有在年輕的時候拍過兩部三級片,你對我有些誤解啊!”
  秦清忍不住笑了起來,王准此人她也有所瞭解,在香港電影圈還是有一些名氣的,算不上一流,可是二流是算得上的,張揚一口一個三級片導演的確對人家有失公允。
  張揚懶得跟王准廢話,趁著拍戲的間隙帶著秦清去外景基地看了看,因為項目是倉促上馬,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不完善的地方,秦清轉了一圈,發現了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建築太過隨心,缺少規劃,既然安老想要將清臺山發展成為國內有名的旅遊區,那麼就需要把眼光放得遠大,進行統籌規劃,而不是想起什麼做什麼,率性而為,至少從她的觀點來看,在青雲竹海拍攝,並沒有在附近修建外景基地的必要,這片臨時搭建的建築破壞了青雲竹海的整體美感。
  半個小時後,劇組重新開工,張揚和秦清則前往石屋去探訪陳崇山,院門並沒有鎖,裡面一位少女坐在陽光下正漿洗著被褥,正午的陽光勾勒出她完美的輪廓,仿佛為她的身軀描上了一層金邊,她身穿綠色T恤,淺藍色牛仔褲,露在外面的手臂晶瑩如玉。
  聽到腳步聲,陳雪抬起頭來,看到張揚和秦清,明澈的美眸一如既往的沉靜淡漠,抬起手指掠起額前的亂髮,輕聲道:“爺爺去屋後擺弄他的樹樁了!”
  張大官人不由得感到有些氣悶,實在搞不懂陳雪這女孩是個什麼性子,按理說他們也算得上老熟人了,看到自己居然連點反應都沒有,哪怕露出一絲笑容也好,可你說她當自己是陌生人吧,偏偏語氣平淡的就像家人一樣。
  走出門外,秦清笑道:“那女孩兒很特別!”說完這句話她又補充了一句:“好像對你戒心很重!”
  張揚怎麼聽著這句話那麼彆扭,有些委屈的看著秦清:“清姐,你可別給我亂扣帽子,我對這種小女孩無愛!”
  兩人的話初聽沒什麼,可仔細一咀嚼都有那麼一股子孫樣的味道。
  陳崇山正在石屋後面擺弄著一個從山裡刨來的老樹根,看到張揚和秦清過來,還以為是香港電影公司的,微笑道:“張揚,你看看我這個樹樁怎麼樣?”
  張揚對樹樁盆景之類的沒有什麼研究,不過看外形古樸的確顯出幾分雅趣。
  秦清微笑道:“這是櫸木,其中有不少根須已經碳化,其質堅幾乎接近化石,是根藝的佳材。”

陳崇山有些吃驚的看著秦清,想不到這女孩兒也懂得根藝,他笑道:“姑娘也懂得根藝?”
  秦清淡然笑道:“不敢說懂,不過我爸爸平日在家也喜歡擺弄根雕盆景之類的,所以多少聽他說了一些。”
  陳崇山饒有興趣道:“說來聽聽!”
  秦清道:“根材造型的選擇標準可概括為“稀奇古怪,四種類型,此類素材在自然界中十分難得。一般生長在平原或土層較厚山的的樹根,因水和養分充足,生長快,木質纖維也較松,難以形成奇特形態。只有生長在惡劣環境中的根材,如背陽生長或懸崖峭壁石縫中,並經雷劈火燒蟻蝕石壓人踩刀砍而頑強生存下來的樹根,由於光照不足缺土少水乏養分,久長不大漸漸變形,年愈久,質愈堅,造型也愈奇崛遒勁,是根藝的理想用材。根藝創作的構思,必須著眼於最大限度的保護自然之形,溢自然之美,而一切人為藝術的再創造的痕跡需藏於不露之中。構思中應對根材作多角度的全面觀察,反復揣摩,依形度勢,深思熟慮後方能定型。”
  陳崇山哈哈大笑,秦清所說的的確是根雕的關鍵所在,他點了點頭道:“這樹根我去年就得到了,可是一直沒有考慮好如何下手,所以一直拖到現在,保護自然之形,溢自然之美,說的容易做起來卻是很難!”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滿懷深意的看著張揚。
  秦清從陳崇山的話中察覺到了他的意思,輕聲道:“陳老先生這句話好像隱含深意啊!”
  陳崇山不由得又看了看秦清,微笑道:“張揚還沒有幫我介紹呢!”
  不等張揚介紹,秦清主動自我介紹道:“我叫秦清,是春陽縣新任的代理縣長!”
  張揚愕然,秦清幾番叮囑一定要為她隱瞞身份,想不到她自己居然主動說了出來,可他馬上就明白了,秦清一定是看出了陳崇山是個世外高人,所以才主動坦誠自己的身份,十有八九存著向陳崇山求教的心思。
  陳崇山也沒有想到秦清這麼年輕就能夠擔任春陽縣縣長,他笑道:“貴客臨門,我反倒怠慢了。”
  秦清微笑道:“陳老先生不必客氣,我剛才聽到陳老先生的話好像別有一番含義,所以才想請教您。”
  陳崇山放下手中的樹根,站起身來,他示意秦清和張揚跟著他繞到石屋前,指著遠處剛剛搭建的外景基地道:“秦縣長有什麼看法?”
  秦清輕聲道:“我雖然並不瞭解具體的情況,可是我以為這外景基地破壞了青雲竹海的自然和諧之美。”
  張揚道:“現在提倡的是招商引資,建外景基地又不是搞工礦企業,應該算得上綠色環保吧?”
  秦清道:“做幹部一定要有前瞻性眼光,不能只看重眼前的利益,港方既然想把清臺山開發成全國一流的景區,就要拿出一個合理的方案,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是做不好工作的。”
  陳崇山深表欣賞的看著秦清道:“開發清臺山是一件好事,可是開發也必須尊重自然的本來風貌,決不可胡亂開發,過度開發,秦縣長能夠從一開始就意識到這一點,是春陽縣老百姓的福氣啊!”
  張揚卻知道陳崇山很少對別人這樣欣賞,自己是一個,秦清又算一個,看來秦清對於景區開發的觀點和老爺子不謀而合。
  遠處忽然人群向正中跑去,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陳崇山和張揚同時注意到了這不同尋常的現象,低聲道:“好像出事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張揚已經向拍攝現場跑了過去。
  拍攝現場出了意外,吊威亞的時候因為鋼索崩斷,一名演員從近三層樓高的地方摔了下來,人直挺挺躺在那裡不知是死是活,現場有一名醫生,是從鄉衛生院臨時借調過來的,可是他看到那演員的情況顯然也慌了手腳,哆哆嗦嗦道:“要……要趕緊送醫院。”
  王准臉色蒼白道:“這裡山高路遠的送到醫院還來得及嗎?”摔下來的是電影的二號男主角歐培國,他非要堅特親自上陣,誰想出了這個岔子。
  張揚已經來到了現場,沉聲道:“大家先閃開,我來看看!”
  圍成一圈的演員給他讓開一條空隙,張揚抓起歐培國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脈門,又檢查了一下他的四肢關節,確信他並沒有摔成重傷,只是摔得閉過氣去,也放下心來,雙手裝模作樣的在歐培國的胸口上壓了壓,然後向王准道:“你過來幫他做人工呼吸!”
  “我?”王准哭喪著臉道。
  “快點!”
  王准只能湊了過去,撩開歐培國嘴上粘著的一把大鬍子,皺著眉頭對著歐培國的嘴巴吹氣。
  張揚這樣做的目的一是想捉弄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掩蓋自己救歐培國的真相,他的手指分別在歐培國的紫宮、玉堂、天池三處穴道點了下去。
  周圍人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在王准的身上,雖然明明知道這廝是在救人,可看著一個男人抱著另外一個男人啃總讓人覺著十分的詭異。
  昏迷過去的歐培國忽然被胸口的劇痛驚醒,他睜開雙眼,正看到王准摟著自己狂親呢,他可不知道導演是在做人工呼吸,嚇得大叫一聲,一把就把王准推了出去:“非禮啊!”
  現場一片哄笑,不過這笑聲是善意的。
  張揚已經悄悄退了出去,正遇到秦清意味深長的目光,笑道:“清姐幹嘛這麼看著我?”
  “做了好事不留名,想不到你還有點雷鋒精神。”秦清一直留意著張揚的一舉一動,所以他瞞得過別人卻沒有逃過秦清的眼光。
  “做好事不一定要別人回報,我給清姐交了兩份檢查,也沒要你回報啊!”
  秦清聽到這廝又提起這件事,俏臉不由得紅了起來。不過有一點她無否認,張揚所開的藥方還真是有效,困擾她多年的痛經已經痊癒了。
  安語晨和她的五叔安德恒在這時候趕到了,聽說劇組發生了事故也是擔心不已,確信演員只是摔得短暫昏迷,並沒有任何的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安德恒注意到和張揚站在一起的秦清,笑著向他們走了過來。
  不知怎麼,張揚對安德恒有些抵觸情緒,低聲道:“狼來了,清姐小心!”
  秦清小聲啐道:“胡說八道。”
  安德恒果然是朝著她過來的,臉上帶著彬彬有禮的笑容:“秦小姐,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他已經打聽到秦清的身份,也知道秦清已經被任命為春陽的代理縣長,只不過在青雲山能夠和她邂逅卻是意外之喜,安德恒家世富貴,年輕有為,相貌英俊,一直都是香港諸多佳麗眼中的鑽石王老五,可是他卻始終遊戲花叢,感情至今沒有歸屬,可是自從見到秦清之後,就驚為天人,萌生出愛慕之心。
  秦清禮貌的笑了笑道:“安先生好,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大!”
  安德恒道:“世界雖然不大,可是有緣分的人卻不多!”他主動向秦清伸出手去。
  張揚湊了上來,熱情洋溢的握住安德恒的大手:“我跟安先生也是很有緣分啊!”
  安德恒沒有想到從中殺出了這廝,微微錯愕了一下,然後笑道:“不錯,有緣,有緣!”
  秦清心中明白張揚的那點兒盤算,唇角不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正午的陽光下,更是燦若春花,看得安德恒不禁為之一呆。秦清已經來到安語晨的身邊,輕聲道:“安小姐,有時間的話,我想跟你談點事情。”
  安語晨對集美貌與氣質于一身的秦清有著相當的好感,再說她看出五叔對秦清有了追求的意思,趁機拉進一下雙方的距離也是她樂於去做的事情。
  安德恒望著秦清遠去的倩影,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癡了,張揚冷眼看著他,麻痹的又是一個花癡,居然敢打美人兒縣長的主意,這廝的佔有欲極強,尤其是在女人的問題上,他看中的人是絕不肯和別人分享的,原本對安德恒的那點兒好感頃刻間變得煙消雲散。
  在安德恒的邀請下,張揚和秦清跟著劇組一起吃了午飯,劉大柱的廚藝讓包括秦清在內的諸多貴客還是讚不絕口的,席間每個人都能看出安德恒對秦清的殷勤之意,這讓張大官人極為不爽,看到秦清和安德恒談得頗為投契,從國內金融形勢談到國際經濟狀況,他們都是專業人士,其它人多數插不進嘴去,張大官人聽得氣悶,扒拉了一碗米飯,走到對面的山坡上去透氣。
  安語晨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這丫頭對張揚始終憋著一股子氣,看到張揚站在那裡若有所思,以為他注意力並不集中,忽然產生了偷襲的念頭。一腳向他的膕窩踢去,幾次交手安語晨都沒有占到便宜,這次是想讓張揚栽個跟頭。可腳還沒有踢中張揚,眼前忽然一花,不知怎麼張揚就來到了她的身後,只是在她的後腰輕輕一點,安語晨就感到身軀酸麻,軟綿綿撲倒在地上,怒道:“你要不要臉,就會欺負女人!”
  張揚苦笑道:“就你也算女人,我怎麼覺著你比多數男人都要野蠻呢?”
  安語晨只是被輕輕撞中了穴道,肢體短暫的麻痹之後,又迅速恢復了知覺,她從地上爬起來,狠狠瞪了張揚一眼,不過她現在對張揚的武功已經是徹底服氣了,小聲道:“你練的是什麼武功。”
  張揚沒有理會她,目光仍然在望著遠處,安語晨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秦清和她五叔正站在外景基地那裡談笑風生的說著什麼,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喂,你看我五叔和秦小姐是不是很般配啊?”
  “般配個屁!”張大官人冷冷丟下一句話,舉步遠去。
  安語晨在他身後憤怒的抗議道:“你是我見到過最沒有風度的傢伙!”
  原本安德恒還想跟秦清結伴下山呢,不過被秦清婉言拒絕,她已經察覺到安德恒對自己非同一般的熱情,有些事情還是儘早斷了對方的念頭的好。
  兩天的考察,秦清已經對春陽未來的工作重點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想法,在返回春陽的途中,秦清道:“張揚,聽安先生說,安老最近還會來春陽。”
  張揚早就知道了這件事,點了點頭道:“老爺子是來簽署正式合同的,原本這事兒不勞他親自動手,可人老了,總想出風頭。”
  秦清笑道:“人家安老才不會看重這樣的虛名,大概是出於對家鄉的感情吧。”她頓了一下又道:“我想再看一看安老開發清臺山的合作意向書。”
  “沒問題,回頭我讓於小冬給送過來!”
  秦清之所以想看看合作意向,是因為她今天在青雲峰上看到了許多不盡人意的地方,陳崇山的那番話和她的觀點不謀而合,開發旅遊搞活經濟,也要掌握一定的尺度,符合一定的規律,這就要求在開發以前做出詳實的規劃。

卷一 第063章 禍從天降
  週一上午,在春陽縣的幹部例會上縣委書記楊守義向所有到會幹部介紹了新任代理縣長秦清,熱烈的掌聲過後,所有人都開始審視這位新來的女縣長,秦清實在太年輕太美麗,一身灰色的職業套裝彰顯出她的沉穩和幹練,可是她的青春靚麗仍然無法被這過於莊重的色彩所掩蓋,秦清微笑道:“各位好,根據組織安排,我來春陽臨時負責政府的全面工作,以後我會在縣人大縣政協的監督支持下,緊緊依靠光大幹部群眾,圍繞縣委工作部署,帶領縣政府的各級科室幹部,盡職盡責,開拓創新,扎實工作,嚴於律己,力求圓滿完成我們預定的目標任務,把春陽縣的經濟收入提升到一個新的臺階……”這枯燥公式的一番開場白被她悅耳的聲音說出,在所有人聽來都是極為受用,第一次讓所有人產生了開會原來也可以如此心曠神怡的感覺。
  熱烈的掌聲再度響起。
  楊守義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心中卻鬱悶到了極點,從得知秦清將要前來做代理縣長的時候,他的心裡就不曾好過過,秦清是那種前途無量的年輕幹部,而自己卻屬於要在這個位置上站好革命最後一班崗的老同志,正如一個是旭日初升,一個是日薄西山,秦清的背景楊守義是清楚的,過去的江城市委書記,現在的平海省省長許常德一手提拔了她,這就讓楊守義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更何況秦清還頂著團市委書記的光環,在級別上在背景上比自己並不遜色,他從心底希望秦清真的像上級所說的那樣,來春陽只是走一個過場,他不想和這個女人生矛盾,可前提是她不要過度干涉自己的事情。
  秦清在春陽的仕途註定是不會順利的,會議還沒有開完,安監局局長王奇就神情慌張的來到楊守義的面前,附在他的耳旁低聲說了句什麼,楊守義的臉色馬上就變了,他低聲道:“散會,各位常委留下,我們召開一個緊急會議!”
  秦清從楊守義沉重的表情已經意識到一定發生了重大的事情,接下來的會議果然驗證了這一點,張五樓礦出事了,集體擁有採礦權,國有礦務局託管的張五樓煤礦突發礦難,死亡人數不清。
  幾名縣常委全都被這個消息震驚了,每個人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責任,關鍵在於死亡人數,如果死亡人數太多的話,這件事恐怕麻煩就大了。
  “這件事是真的嗎?”秦清有些不相信,上任伊始就遇到這件事,素來沉穩的她也不由得感到有些慌亂。
  安監局局長王奇低著頭:“已經組織人手去搶救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我們到現場看看!”秦清迅速鎮定下來。
  楊守義一言不發,用力抽著煙,一支香煙很快就已經被他抽到了盡頭,他把煙蒂用力摁滅在煙灰缸裡:“封鎖現場,全力搶救!”全力搶救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封鎖現場則是為了防止外來干擾,楊書記最擔心的是那些無孔不入的記者,假如礦難的事情讓記者知道,那麼用不了幾個小時消息就會傳得沸沸揚揚。
  現在常委們看秦清的眼神已經不是羡慕而是同情,根據幹部問責條例,剛剛上任的代理縣長秦清無疑將是這場礦難的負責人,無論她到任多久,只要在這個位置上,她的責任就不能推脫,已經有人在考慮縣長位置是不是大凶之位?羅景元剛剛得了肝癌,秦清連屁股都沒坐熱,又出了這檔子事兒,假如罹難人數較多的話,這件事就算蓋都蓋不住。
  秦清剛剛來到縣政府,突然發生的事情,讓她這個新任的代理縣長有種被孤立的感覺,她的一切都沒有安排妥當。
  縣委書記楊守義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交代,就已經乘車離去,其它的官員也在各忙各地事情,秦清迅速理清了頭緒,就算她明天要被免職,也必須親自去張五樓礦難現場走一趟。因為很多工作都沒有交代,秦清在目前的縣政府中還沒有理出頭緒,幾名副縣長從她的身邊走過,只是點了點頭,目光中充滿了同情,不過誰也沒有和秦清主動搭訕的意思,誰都明白這春陽縣還是楊書記當家,這位元代理縣長可能是春陽縣有史以來任期最短的代理縣長。
  秦清回到辦公室,她第一次產生了孤立無援的感覺,辦公室秘書林娟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問道:“秦縣長有什麼吩咐?”她感到奇怪,為什麼這種時候秦清沒有去礦難現場,而是回到了辦公室,秦清冷靜下來之後,想起剛才楊守義匆匆離去,並沒有招呼自己同去的意思,整個春陽的領導層顯然都在排斥著自己,她原本想讓林娟去叫車,可想來想去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揉了揉眉頭道:“你先出去,我想靜一靜!”
  林娟離開以後,秦清拿起了電話,在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她不可以將這件事報上去,在春陽她能夠求助的只有張揚了,電話接通以後,秦清虛弱無力道:“張揚,馬上到縣政府來接我,我有要緊事!”
  張揚正在招商辦開會呢,接到秦清的電話,馬上結束了會議,第一時間驅車趕到了縣政府,秦清臉色蒼白的上了他的吉普車。
  張揚看出她神情有異,關切道:“不舒服?是不是楊守義那個欺負你了?”
  倘若在平時秦清一定要提醒他注意說話的方式,可現在秦清已經顧不上這些枝末小結了,無力的靠在座椅上,低聲道:“送我去張五樓礦,剛才發生了礦難!”
  張揚也愣了,他這才明白秦清的情緒為什麼忽然變得如此低落,這美人兒縣長也太黴了,剛剛到任第一天就發生這樣的事情,不過張揚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可能導致的嚴重後果,他笑著安慰秦清道:“沒事,你今天剛剛上任,這件事跟你無關,要追究責任也是楊守義他們的問題。”
  秦清露出一絲傷感的笑容,張揚肯定不知道幹部問責條例,無論她在這個位置上幹了多少天,只要身在其位,就必須承擔責任,跟任何人都沒有道理可講的,她輕聲道:“去現場看看!”
  楊守義坐在汽車裡,臉色始終陰晴不定,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低聲道:“怎麼回事?”
  接電話的是他的弟弟楊守成,張五樓煤礦的大股東,楊守成的聲音顯得有些慌張:“哥!出大事了,死了十三個人……”
  聽到具體的數目,楊守義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十三個人,別說是秦清和自己,恐怕連市里都要被牽連進去,他感到喉頭發幹,真正讓他害怕的是張五樓的背後,假如有人順藤摸瓜查到張五樓煤礦的幕後股東,那麼就不僅僅是一件礦難這麼簡單。
  楊守成道:“哥,你放心,屍體我已經轉移了,回頭我打算對外宣稱死三個,多給死難家屬一些撫恤金,這件事……”楊守成考慮的是他的煤礦會不會被封,眼光仍然局限在個人的經濟利益上。
  “回頭我給你電話!”楊守義說完就掛上了手機,他無力的仰倒在座椅上,腦海中始終回想著楊守成剛才的話,瞞報死亡人數,把事情的影響最大程度的降低,性質自然也就發生了改變。他們這些幹部所應承受的責任,也會相應減低,可是這件事能夠瞞得住嗎?
  張揚和秦清趕到張五樓礦的時候,相關領導和責任人都已經趕到了現場,縣委書記楊守義站在高處,裝腔作勢的指揮著,看到秦清和張揚一起過來,楊守義不覺微微一怔,想不到他們兩人居然認識。
  公安局長邵衛江也親臨現場,正組織幹警搶救,事實上在礦難發生之後三個小時,這件事才被上報,楊守成在上報之前已經做好了屍體的轉移工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件事可能導致的後果,必須將影響降低到最小的範圍內,只有這樣才有可能隱瞞礦難的真相。
  秦清來到安監局長王奇的面前,輕聲道:“情況怎麼樣?”
  遠處楊守義看到秦清,居然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一言不發的走上自己的轎車,示意司機開車離去。他現在的心情也是極差,甚至連起碼的風度和涵養都顧忌不到了。
  手機再度響起,還是他的弟弟楊守成,楊守成道:“哥,我跟幾名受害者家屬已經溝通過,他們答應幫著隱瞞,不過每家要十萬!”
  楊守義咬了咬嘴唇,每人十萬封口費,加上另外三名公開死者的賠償,要花去一百多萬,事到如今只能破財免災了,他低聲道:“穩妥嗎?”
  “沒問題!只要給錢,他們一定不會說!”楊守成壓低聲音道:“火葬場方面我已經安排人去處理了,哥,你只管放心,這件事不會出任何的紕漏。”
  “死了多少人?”秦清已經恢復了昔日的冷靜與鎮定。
  安監局局長王奇低聲道:“根據下面彙報的初步情況應該是三個!”
  秦清點了點頭,心中稍稍感到安穩了一些,王奇小聲道:“秦縣長,現在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您還是先回去等待結果。”
  秦清道:“遇難人的家屬在哪裡,我想見見他們!”
  王奇猶豫了一下,指了指東南方向,事故發生地點已經被封鎖起來,遇難者的家屬也都被隔離在外面,王奇提醒秦清道:“現在家屬的情緒都很激動,您是不是……”話沒有說完,秦清已經走了過去,張揚生怕她遇到危險跟了過去。
  走出警戒線,看到那些遇難家屬哭聲一片,張揚首先產生的一個想法就是,死了三個人怎麼有這麼多家屬趕了過來,現場單單是小孩子就近二十個難道這麼多孩子都是那三個人生的?身為黑山子鄉計生辦主任,考慮問題往往會從自己的本職工作開始,雖然是一個局部的推斷,可是張揚已經感覺到這件事恐怕遠沒有那麼簡單。
  秦清默默看著眼前悲痛欲絕的人們,心中感到一陣酸楚,她此刻想到的並非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官位,而是真真正正的想為這些可憐的人們做一些事,盡一份心。
  張揚小聲提醒她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咱們先走!”
  秦清點了點頭,在罹難人家屬目前的情緒下顯然是不適合安慰他們的,她輕聲道:“你去開車,我在這兒等你!”
  楊守義透過去窗望著遠處的秦清,心中升起一個巨大的疑問,這位新來的女縣長想幹什麼?難道她想抓住礦難的事情做這個想法讓楊守義忽然感覺到莫名的危險,他再次拿出手機撥通了楊守成的號碼:“遇難者的家屬鬧得很凶!”
  “放心不會出事!”
  “新來的秦縣長在那邊!我害怕她會有危險!就是穿灰色套裝的那個!”
  “哥,我知道該怎麼做!”
  秦清咬了咬嘴唇,正在她準備離去的時候,忽然一個淒厲的聲音叫道:“她是縣長,就是她害死了我的兒子!”
  秦清驚呆了,她想不到有人會認出她,更想不到有人會這樣說,一百多名悲慟大哭的遇難者家屬一個個把目光聚集到秦清的身上,已經有人率先向秦清沖了過去。
  秦清臉色蒼白,局勢的變幻已經超出了她的想像,這些遇難家屬悲憤的情緒早就處於即將決堤的狀態,剛才的那句話無疑為他們悲憤的情緒打開了一個缺口,所有人的憤怒都朝向了這位無辜的女縣長。
  如同面對洶湧而來的洪水,又如面臨從天而降的陳雪崩,秦清的俏臉上流露出蒼白無助的神情,不知是誰率先扔出了石塊,砸在秦清的額頭上,讓她感到眩暈,然後一縷熱流順著她的額頭留下。
  秦清感到周圍的世界旋轉了起來,然後感覺到身體輕盈的像一片羽毛在飛。
  張揚留意到這邊的狀況時,秦清已經被憤怒的潮水所包圍,張揚怒吼著沖了上去,他抓起一名男子,一拳把他打翻在地,然後不顧一切的沖了進去,在雨點般密集的拳腳中找到了秦清,用堅實的肩背護住秦清的身子。秦清的手緊緊抓住張揚的臂膀,內心中忽然有種從未有過的酸楚與感動。
  縣委書記楊守義默默看著遠方的情景,唇角流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開車!”

張大官人可以單挑四十三名彪悍的下清河村民,可是面對情緒悲憤的一百多名遇難者家屬卻有些束手無策,如果是他自己,或許可以輕易突出重圍,可是他要在瘋狂的人群中保護秦清,避免她受到傷害。雨點般的拳腳落在張揚的身體上,這廝雖然沒有修煉成護體罡氣,可運內力于體表,利用暗勁反震這些人的拳腳還是可以做到的。
  現場一片混亂,竟然有人拿著鐵棍趁機對著張揚的腦部猛擊,張揚腦袋上被人猛來這麼一下,不由得有些愣了,麻痹的,這他誰啊?也太狠了。張揚轉過頭去,一名身材魁梧的漢子拿起鋼管照著他的腦袋又是一下,張揚死死盯住他的面孔,牢牢將他的樣子記在心裡。
  這時候在遠處維持秩序的田斌才帶著十多名員警趕到,可是現場不斷有圍觀的群眾加入戰團,圍攻張揚和秦清的人數已經達到了二百多人。
  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田斌看到混亂的情況已經不受控制,只能選擇鳴槍示警,槍聲對瘋狂的人們起到了震懾性的作用,邵衛江又調撥了二十名警力過來,終於將人群成驅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中心,張揚一動不動的趴在秦清身上,用自己的身體幫助秦清擋住了這如同暴風驟雨的攻擊,剛才的攻擊場面每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現在開始意識到這件事的性質變得越發嚴重了,張揚的手臂動了動,他慢慢從秦清的身上移開,然後抱起已經暈厥過去的秦清,秦清的蒼白的俏臉上沾滿了殷紅色的鮮血,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包括田斌在內的所有人都深深震驚了,這廝什麼人啊?打不死的小強!
  急救隊抬著擔架快步跑了過去,張揚輕輕把秦清放在擔架上,秦清眼前的世界純然一色,她感覺自己在不斷的上升,似乎要飄離這個世界,她的手仍然緊緊抓住張揚的手臂,這世界中她似乎看到了張揚的身影,張揚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把她的手放在擔架上,目光流露出溫暖和憐惜,他直起身,目光逐一從人群之中掃過,現場忽然變得死一樣的寂靜,張揚終於找到了那名用鋼管襲擊他的男人,唇角露出一絲冷笑,每個人都感受到他笑容中隱藏的森森殺意。
  那名男子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和身邊的三人開始向後退縮。
  接下來的情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深深震驚了,張大官人宛如猛虎下山般沖入人群,兩名試圖攔住他的員警被他乾脆俐落的放倒在地,人群四散逃去,張揚的目光鎖定了那名男子,四名想要逃離的男子看到張揚氣勢洶洶的沖了上來,估計是無法逃離,索性向張揚迎了過來,那名剛才用鋼管襲擊張揚的男子揮動鋼管向他的頭頂,張揚一把就將鋼管奪了過去,怒吼道:“我操你媽!”鋼管狠狠落在那廝的頭頂砸得那男子仰頭就倒在了地上,張大官人是動了真怒,下手之狠辣前所未有,不過他也知道不能傷了這幫雜碎的性命,轉眼之間四名壯漢都被他放到在地,張揚正要繼續施暴的時候,聽到田斌威嚴的聲音:“住手!”
  張揚慢慢回過頭去,卻見田斌舉著手槍對準了自己,他緩緩點了點頭道:“你居然拿槍口對準我?”
  田斌面色鐵青,怒吼道:“身為國家幹部,你眼中還有沒有國家法紀?”
  張揚把染血的鋼管仍在之上,指著地上痛苦哀嚎的四名壯漢道:“我敢斷定,這幾個全都不是什麼遇難者家屬。”他一步步走向田斌,冷酷的目光讓素來沉穩的田斌內心不禁一慌,田斌在同齡人中很少遇到能夠在氣勢上完全壓制住自己的,而張揚恰恰就是那一個論家世論地位無論哪一樣田斌都要勝出這廝無數倍,可是不知為何,在張揚的面前他竟然感到一種被壓迫的窒息感。張揚盯住田斌一字一句道:“你給我記住,下次再敢用槍指我,後果自負!”
  江城膽敢公然恐嚇田斌的,張揚是第一個。
  田斌唇角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他望著地面上哀嚎的四名男子,大聲道:“驗傷!”這句話等於告訴張揚,你給我等著吧,單單是今天你毆打群眾就已經夠處分了,看這四名男子的樣子似乎都傷的不輕,搞不好會構成傷害罪,你丫的得瑟什麼?衝動是魔鬼,搞不好你仕途之路從此斷送,誰讓你衝動來著。
  秦清蘇醒後第一件事就是從人群中尋找張揚的身影,看到張揚高大的身影終於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從心底忽然感到一陣溫暖和踏實,秦清意識到這是一種安全感,她清楚的記得,在暴風驟雨的襲擊中,是張揚用有力的臂膀抱住她,用身體為她擋住了這場災難,聯想起之前的種種,秦清甚至產生張揚就是上蒼派來挽救自己的那一個。
  張揚的臉上有著不少淤青的痕跡,還有幾處不同程度的血痕,雖然他沒有受到內傷,可是些許的皮肉傷痕還是免不了的。
  秦清的臉色蒼白,目光卻異常堅定。
  張揚的笑容依舊陽光燦爛:“沒事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秦清眼圈兒一紅,她害怕被張揚看到自己的失態,慌忙垂下頭去,低聲道:“帶我離開這裡!”
  楊守義坐在辦公室內,面前的煙灰缸中已經放了五六個煙蒂,他的本意是給秦清一個教訓,可是卻沒有想到事態的發展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弟弟楊守成派去混雜在人群挑事的幾個地痞全都被張揚打得重傷,邵衛江臉上的表情也是極其沉重:“楊書記,根據驗傷結果,那四名群眾全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現象,有一個還出現昏迷,已經被送往醫院搶救了。”
  楊守義用力摁滅了煙頭,心中默默的想:“這是你自己給我懲治你的機會啊,年輕人,終究還是衝動!”
  邵衛江低聲問:“你看這件事應該怎麼處理?”
  “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邵衛江明白楊守義這是要對付張揚了,他甚至已經預想到張揚黯淡的下場,雖然張揚是國家幹部,可是他把四人全都打成了重傷害,無論事情的起因如何,最終導致的結果顯然是對他不利的,無論楊守義是不是蓄謀報復,單單是秉公處理就已經夠張揚好好喝一壺的了。
  楊守義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激動:“對幹部隊伍中的害群之馬絕對不能姑息,他這樣的作為給黨抹黑,給社會造成了多少不良的影響,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現在是社會主義,我們是法治國家!”
  邵衛江心情沉重的點了點頭,憑心而論,在目睹今天事情的整個過程之後,他內心的天平是偏向張揚和秦清一方的,從楊守義的種種表現,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這場礦難的黑鍋恐怕要由秦清來承擔了,雖然秦清只不過到任一天,可根據幹部懲罰條例,秦清顯然要充當這個責任人,而張揚更是無辜,這件事原本跟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他沖入人群救出秦清,這樣的勇氣不是每一個人都有的,邵衛江也不能不佩服他的勇氣,可張揚卻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憤怒,最後才導致了現在的局面,邵衛江是真的為他感到惋惜,估計這次這小子恐怕連黨籍都保不住了。他忽然又想起了李長宇,不知這位遠在江城的常務副市長會不會一如既往的為張揚出頭呢?
  秦清拒絕了把她送往醫院的建議,而是坐著張揚的吉普車回到了賓館,換下染滿鮮血的衣服,她的頭腦已經完全恢復了冷靜,從剛才的現場情況來看,遇難者的家屬很多,這件事背後或許還藏著很深的玄機,看來這個責任需要她來承擔了,秦清並沒有感到沮喪,可是她心中感到不服氣,她可以不幹這個春陽縣長,可是事情絕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算了,秦清下定決心,哪怕是她只有一天的在任時間,她都要查清這件事,讓死者瞑目,讓生者得到安慰。
  房門被輕輕敲響,秦清警惕道:“誰?”
  “我!”門外傳來張揚的聲音。
  秦清堅毅的眼神瞬間柔軟了許多,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拉開了房門。
  張揚帶著一個研缽走了進來,研缽內放著一些剛剛研磨好的綠色藥膏,散發著濃烈的藥草味道,這廝的臉上雖然有不少的傷痕,可是看起來非但沒有顯得狼狽,反而像個驕傲的將軍。
  秦清望著他手中的東西詫異道:“什麼?”
  張揚笑道:“我配了一些藥膏,可以避免留下疤痕,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女人最重視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即便睿智如秦清也不能免俗,她的額頭上被石頭砸中,雖然不用縫合,可據說難免要留下疤痕,秦清在心中還是有些悶悶不樂的,對張揚她已經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信賴感,輕輕點了點頭,唇角難得的現出一絲迷人的笑靨,雖然只是想婉轉的表達欣慰的意思,可在張揚的眼中卻無疑極具惑的。
  他讓秦清在床上坐好,為她解開額頭的紗布,將綠色藥膏均勻的塗抹在秦清的額頭上,秦清感到創口處一陣沁涼的感覺,疼痛頓時減輕了許多,她知道張揚表面上玩世不恭,可實際上擁有著一身出神入化的醫技。兩人的目光相遇,秦清輕輕咬了咬嘴唇,小聲道:“謝謝!”她明白今天張揚為她所做的一切絕非是為了巴結她這個春陽縣長,在那種情況下,能夠用生命和去捍衛自己保護自己,那是一種怎樣的勇氣和氣概,一聲謝謝顯然是不夠的。
  張揚笑了笑,把剩下的藥膏放在桌上,低聲道:“保證這三天傷口不要沾水,應該可以恢復如常的。”他轉身靠在桌子上:“今天那四個人肯定不是遇難者的親屬,他們全都攜帶著兇器,顯然是有預謀對我們進行攻擊的。”這廝分析問題的能力得到了明顯的提高。
  秦清卻已經意識到這件事可能帶給張揚的麻煩,她低聲道:“我要儘快把這件事通報上去,看看市里的態度。”她對這件事的前景並不樂觀,因為她到任的時間太短,對春陽的具體情況都不清楚,甚至沒有來得及接手工作,就發生了這件事,她預感到在這一事件中,自己無法占儘先機。
  張揚的手機忽然響了,電話是薑亮打來的,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慌張,先是詢問了礦難的情況,張揚把自己掌握的情況簡略的說了一遍,薑亮道:“你做事太衝動了,根據我得到的情況,那四名老百姓全都被你重傷,這次只怕要麻煩了,據我所知……”薑亮停頓了一下道:“上面可能要追究到底,你最好提前做好準備!”
  張揚掛上電話,秦清在一旁聽出了一些端倪,小聲道:“怎麼了?是不是有麻煩了?”
  張揚微笑著搖了搖頭道:“他們想借著這件事搞我,楊守義果然是個小人,想落井下石,只怕他選錯了對象!”
  秦清對張揚如此肆無忌憚的直呼縣委書記的大名多少還是有些反感的,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廝的性情實在太張揚了一些。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的原因,秦清默默決定,這次無論付出怎樣的努力都要爭取把張揚保下來。
  “送我去縣政府!”秦清小聲道。
  張揚點了點頭,回去把自己的棒球帽拿了過來,一來是秦清的傷口不能見風,二來戴上帽子美觀一些。秦清驚奇的發現原來他身上還有如此細心的一面。
  望著秦清頎長的倩影走入縣委縣政府大院,張揚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從薑亮剛才的電話中他已經明白,這將是他重生以來面臨的一場最大的政治風暴,面對這場前所未有的艱巨挑戰,張揚並沒有感到任何的畏懼,反而生出一種興奮和刺激感,咱共產黨人怕過誰?萬水千山只等閒,越是艱險越向前!
  從正面交鋒的田斌,到隱藏在背後的楊守義,這些人看來已經卯足了勁要把自己拿下,張揚拿起手機,手指堅定而有力的撥通了江城市公安局長田慶龍的電話。
  田慶龍接到張揚電話的時候表現出相當的熱情,可是聽張揚說起剛才發生的事情,田慶龍的臉色微微有些變了,江城發生了礦難?消息目前還沒有傳到他這裡,憑著一位優秀刑警特有的警覺,他感覺到這件事似乎並不那麼簡單,秦清剛剛到任,春陽認識她的人並不多,為什麼會突然發生蓄謀攻擊她的事情?可是他也不能只聽張揚的一面之辭,沉吟片刻道:“張揚,我想先瞭解一下情況!”

張揚對田慶龍的這個回答多少有些失望,可田慶龍接下來的話馬上給張揚吃了一個定心丸:“你放心,我不會讓這件事波及到你!”這句話充分體現了田慶龍的氣魄,也充分表現出他的能量,我田慶龍答應過別人的事情就會兌現,我不欠情。
  田慶龍放下電話之後,馬上給身在春陽的田斌打了一個電話。
  田斌仍然在礦難現場,看到老爺子的電話也是微微一怔,之前楊守義特地通報過現場人員,在具體死亡人數沒有證實之前不可以擅自將消息透露出去。可是田斌在老爺子面前是不會隱瞞的,他走到僻靜的地方低聲將自己瞭解的情況說了一遍。
  田慶龍把握住問題的幾個關鍵,首先為什麼楊守義不在第一時間把礦難的事情通報市里,又或者他通報之後市里刻意把情況壓了下來。還有一點就是秦清剛剛到任,為什麼那些群眾會把矛頭指向她?根據張揚所說,其中有人想蓄意傷害他們,這幾件事聯繫在一起就顯得更加的不同尋常,田慶龍道:“小斌,這件事很複雜,你只需要做好份內的工作,其它的事情一概跟你無關。還有我不希望你對張揚抱有成見!”
  田斌愣了,老爺子怎麼會這樣說啊,他有些不忿道:“他太狂妄了,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毆打老百姓。”
  田慶龍道:“根據我對他的觀察,他表面上雖然衝動,可是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會有一番周密的考慮,既然敢於公然做出這樣的事情,其中一定有原因。”
  田斌聽出了老爺子的意思,低聲道:“爸,你該不會要保他吧?”
  田慶龍呵呵笑了一聲:“好了,趕緊做事去吧!”田慶龍掛上電話,抽了一口煙,兒子畢竟是年輕啊,張揚之所以打人大有要把事情鬧大的意思,雖然說他的身後是副市長李長宇,可李長宇剛剛來到江城根基未穩,未必有能把這件事完全蓋住的實力。就算他有這個實力,上任伊始也不可能冒風險去為張揚出頭,張揚之所以不去找他的乾爹,而是找到了自己,肯定是不想讓李長宇涉及到這件事中,田慶龍雖然欣賞張揚,可是為張揚冒風險他也是不會去做的,這件事的另外一個關鍵在於秦清,秦清是許常德一力提拔的人,無論這次的礦難她是否要出來承擔責任,田慶龍堅信黎國正也不敢將這件事情做絕,省裡還有許常德,考慮到這方方面面的利害關係,田慶龍這才做出了要力保張揚的決定。
  田慶龍的第二個電話打給了邵衛江,邵衛江雖然身處現場,可是他現在卻是極其迷惘的一個,憑藉一個多年老公安的經驗,他已經看出這次的礦難絕不會那麼簡單,根據礦方提供的死亡數字是三個可是他一眼就看出這是個虛假的數字,剛才群眾對秦清的圍攻肯定是受到一些人別有用心的挑唆。可是他清楚的認識到,在對待這件事情上自己應該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儘量避免牽涉進去,明哲保身才是最正確的。
  田慶龍給邵衛江打電話的目的很明確,保住張揚。
  邵衛江實在想不通為什麼這個頂頭上司會對張揚如此關愛,不過他掂量了一下田慶龍的份量,又想起張揚身後的李長宇,很快就下定了決心:“田局放心,那四個被打得全都是當地的幾個無賴,每人都有案底,這件事我應該可以讓影響降低到最小。”
  田慶龍對邵衛江的態度表示滿意,他低聲道:“衛江,小斌在你手下,你要多提點他,這孩子太年輕!”
  邵衛江連連答應。
  江城的夜晚很靜,雖然早已過了下班的時間,黎國正卻仍然留在辦公室內,他在等待著礦難具體的死亡數位,電話鈴響了,黎國正拿起電話,聽筒中傳來春陽縣縣委書記楊守義恭敬的聲音:“黎市長,事情已經調查清楚了,礦難是因為井下違章作業引起瓦斯爆炸……”
  黎國正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我不管什麼原因,你只需要告訴我礦難死亡的具體人數!”
  楊守義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低聲道:“十三個……”
  “什麼?”黎國正霍然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一滴冷汗從他的脖子順著他的脊椎一直滑落下去:“十三人?”在得到楊守義肯等的答覆後,黎國正虛弱無力的坐了回去,沉默了好半天。雖然隔著聽筒,楊守義仍然可以聽到黎國正低沉而急促的呼吸聲。
  黎國正緊張這件事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張五樓煤礦之所以能夠得到採礦權,能以集體的形式經營下去,和他的關照不無關係,就算拋開這一切,單單是死亡十三人,他這個做市長的也不能免責。他很快冷靜了下來,低聲道:“為什麼你們對外宣佈三個?”
  楊守義低聲咳嗽了兩聲:“如果真實死亡人數洩露出去,這件事恐怕就蓋不住了。”
  黎國正聽出他話中的含義,聲音依然平靜道:“你害怕承擔責任?”
  “我不怕承擔責任,只是害怕牽連太多,節外生枝!”
  黎國正輕輕敲擊著桌面,依靠這種緩慢的節奏強迫自己的心率降下來。
  楊守義道:“屍體已經轉移了,今晚就會火化,家屬的工作也已經全部做通,只要賠償到位,他們肯定不會生事,黎市長……”
  黎國正忽然打斷他的話:“秦清呢?”
  楊守義道:“這件事必須有人出來承擔責任!”這句話是赤裸的暗示。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黎市長和秦清之間的恩怨,楊守義認為,在把秦清推出去承擔責任這個問題上,他們應該可以達成共識。
  黎國正低聲道:“你看著辦吧!”這並不是他想要推卸責任,而是一種默許。
  楊守義掛上電話,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他之所以會將真正的情況向黎國正通報,一是出於對領導的尊重,二是把黎國正牢牢的和自己捆在一起,就算事情有朝一日敗露,也有推卸責任的去處。
  黎國正的第一個電話卻是打給許常德的,乍看起來這件事有些不可思議,可在黎國正看來這正是一招妙棋,這是許常德在任的最後幾天,這件事對許常德而言一樣重要,黎國正要在他走以前把所有的隱患全部清除,不留給他任何一個對付自己的藉口。而且黎國正算准了許常德,就算許常德國恨自己,也不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殺敵一萬自損五千的事情許常德絕不會幹,他太精明,其實到了他們這個位置,誰又不懂得掂量事情的厲害呢?
  黎國正並不是第一個打電話給許常德的人,在他打電話之前,許常德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在這件事上許常德果然和黎國正表現出前所未有的默契,大家心照不宣,這種事情誰都知道應該低調處理,事情的影響越小越好。
  許常德明白在張五樓礦難的事情上,不能護短,假如要查辦的話,首先查辦的人就是秦清,可是讓秦清來承擔這件事的責任的確有些冤枉,有些勉強,秦清到任不過一天,連縣政府的幹部都沒能認全,即使按照責任追究,也不應當追究到她的身上,他深思熟慮之後做出了一下決定,一是繼續處理好善後工作,特別是賠償問題,務必要落實到每一家每個人的身上,保持局勢穩定,二是追究安全責任相關問題,三是以此作為警示在整個江城市的礦務局系統開展一場安全檢查工作,許常德之所以表現出如此的低調,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當年張五樓煤礦的項目是他點頭的,假如這件事無限鬧大對他並沒有任何的好處,死了三個人對他的仕途不會有任何的影響,可是這背後的事情挖掘的越多,未知的風險也就越大,許常德從來都是一個穩健的人,他不會冒險,在他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地位也冒不起風險。

卷一 第064章 步步殺機
  許常德道:“事情的性質並不嚴重,秦清,雖然你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的責任,可在這種情況下,春陽的工作以後也很難進行下去,我考慮了一下,還是打算讓你從春陽撤出來!”表面上是關心秦清,從她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可實際上卻是奉勸秦清承擔礦難的責任,同時許常德又點出:“你放心,團市委的工作不會受到影響。”
  秦清有些委屈的抿起嘴唇,她迅速調整了一下情緒,然後道:“許書記,我不在乎是否要承擔責任,也不在乎承擔怎樣的責任,我在現場看到一百多名悲痛欲絕的遇難者親屬,而礦上說遇難者只有三個人,這件事是不是有人隱瞞,作為春陽縣的領導,我在位一天,是不是就應當為這些無辜的死難者討還公道?”
  許常德皺了皺眉頭,他瞭解秦清骨子裡的倔強,也聽出她這句話中對自己的抗拒。許常德雖然表面溫和,可實際上卻是一個霸道的人,他不喜歡別人違抗自己的意思,在他看來自己的這個決定既維護了多數人的利益,又盡可能的遏制事態的發展,應該算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可秦清似乎並不滿意他的做法,許常德低聲道:“秦清,你對春陽的情況還不瞭解。”
  “許書記,假如,我只是說假如在這場礦難中存在著瞞報實際情況的現象,那麼有些人瞞報情況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他們又害怕什麼?僅僅是責任嗎?”
  許常德沉默了下去,過了好半天方才道:“工作組已經去了春陽,市里很快會拿出處理方案,好好休息,其它的事情都不要去想。”說完他就掛上了電話。
  看似平靜的縣委縣政府大院,正在進行著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縣委書記楊守義無疑已經占盡了先機,在他確信十三名遇難礦工全都火化,其家屬也都得到了相應的賠償之後,楊守義長舒了一口氣,事情應該告一段落了,那些得到賠款的礦工家屬多數已經離去,江城市上層也全都保持了沉默,事情的影響控制在有效的範圍內是最關鍵的一步,至於追究責任那是以後的事情了,作為統管春陽縣工作的縣長,秦清無疑要承擔這個主要責任。
  自從市里的工作組來到春陽調查,秦清居然失蹤了。
  現在的秦清感覺到自己已經完全被摒棄於制度之外,在外人的眼裡,她所需要做的就是承擔應有的責任,根據許常德的暗示,這次事故的責任不會太大,只要秦清配合,對她的仕途應該不會造成任何的影響。
  車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吉普車停在空曠的原野中,雨刮器並沒有打開,外面的世界顯得朦朧而神秘,秦清的目光同樣的朦朧,她凝望著遠方影影綽綽的煙囪,嘴唇緊緊抿起。她在猶豫,她在等待。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感覺到這樣的彷徨和迷惘,然而她的倔強仍然讓她繼續堅持下去。
  張揚打著傘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過來,拉開吉普車,一股潮濕的雨氣撲了進來,他收起雨傘扔到後座上,接過秦清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低聲道:“查清楚了,負責司爐的是個姓鄭的老頭,他家就住在前面。”
  秦清小聲道:“火葬場的情況怎麼樣?”
  張揚冷笑道:“幾個門口都有保安,進出都有檢查人員登記,火葬場戒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秦清秀眉微顰,火葬場的反常情況更證明其中有問題。
  張揚啟動汽車,遠方的山溝中延伸出一條乾枯的河床,河床以南是火葬場,前面是火葬爐區和靈堂區,後面是墓區,現在已經過了上班時間,除了存屍間對外開放以外,其它的地方已經關門,整個火葬場顯得越發的落寞和荒寂。河床的北岸有一排排低矮的小樓,老鄭頭的家就住在那裡。
  張揚和秦清是等到夜幕降臨之後才敲響老鄭頭的房門的。
  老鄭頭望著眼前的兩個陌生人,顯得有些迷惘:“你們是誰?找我幹啥?”
  張揚一本正經道:“我們是張五樓礦難調查組的,現在特地來向你瞭解一些情況!”
  老鄭頭的神情頓時變得慌張起來,他搖了搖頭道:“什麼情況?我除了知道燒死人,其它的事兒跟我一概無關,我也不知道啥情況,你們兩個走吧!”他想要關上房門,房門卻被張揚一把頂住,張揚冷笑道:“老鄭頭,你抗拒組織調查就是違法,公然和國法作對後果你是知道的。”這廝忍不住威脅老鄭頭。
  老鄭頭也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事實上整天和屍體打交道的人很少有膽小的,他不屑的看了張揚一眼道:“嚇我啊,我就是一平頭老百姓,你還能當真把我填到爐膛裡燒了?”
  秦清牽了牽張揚的手臂,臉上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道:“大爺您好,這件事關係到礦難遇難人的賠償問題,我相信您老一定有同情心,您也不想那些工人得不到應得的賠償是不是?”
  老鄭頭死死抵住房門道:“你們別問我,我也啥都不知道,每天燒得死人那麼多,我上哪裡去分清楚?”
  秦清耐著性子勸道:“大爺我只想問你,這次礦難送來的屍體一共有多少具?”
  老鄭頭沉默了一下,然後用力道:“三個你們滿意了,快走吧!”
  張揚忽然發力,老鄭頭再也抵不住房門,跟踉蹌蹌向後倒去,張揚第一時間沖到了房內,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兇神惡煞般大吼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實交代,到底多少?”
  秦清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這廝從來都是這個脾氣。
  老鄭頭頗為硬氣:“你別嚇我,私闖民宅是犯法,小心我告你!”
  張揚忍不住罵:“你一個燒屍體的怎麼這麼嘴硬,信不信我把你填爐膛裡燒了?”他的手指在老鄭頭身上戳了一下,老鄭頭只感到身上如同有千萬隻螞蟻不停爬來爬去,又麻又癢的感覺讓他痛不欲生。秦清從老鄭頭痛苦的表情已經猜到這廝一定在他身上做了手腳,本想開口阻止,可是轉念一想,這老鄭頭不吃點苦頭肯定不會說實話。
  張揚的方法果然奏效,老鄭頭連一分鐘都沒忍到就開頭討饒,有氣無力道:“十三個……”
  聽到這個數目,秦清和張揚都是吃了一驚,秦清驚聲道:“十三個?”
  老鄭頭點了點頭,哀求道:“放開我,求你了!”
  張揚低聲道:“為什麼你要說三個?”
  “有人給了我兩萬塊錢,讓我咬死口……只說三個……”
  秦清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礦難事件果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對春陽這個小縣而言,十三人死亡的礦難已經是極其嚴重的事故,應該說不僅僅是春陽,這樣的事件對江城的政壇也是一次嚴峻的考驗,她忽然明白為何許常德要自己站出來承擔責任,從楊守義到許常德,江城大大小小的幹部都在想息事寧人,他們考慮到了每一個環節,他們要把整件事掩蓋起來。
  張揚放開了老鄭頭,他已經確信除了那兩萬塊,老鄭頭連送錢人的身份都不知道。
  離開老鄭頭的小屋,秦清的俏臉變得越發蒼白,事情背後的黑幕比她想像的要濃重得多,假如她繼續堅持下去,勢必會面臨和整個江城領導層作對的結局。
  張揚體貼的為她打著雨傘,自己的半邊身子卻露在外面,衣服已經被雨水淋濕。
  一陣冷風吹來,秦清下意識的抱緊雙臂,抬頭尋找到張揚溫暖的目光,她忽然意識到,如果沒有張揚站在身邊,或許她已經屈服,或許她已經在強大的壓力面前崩潰,此刻她方才明白張揚對於自己已經變得越來越重要。
  張揚用身體為她擋住風雨,如果不是秦清的原因,他不會介入到這件事中,張大官人雖然有正義感,可是他對於和自己關係不大的事情並不會表現出這樣的熱心,除非是能夠獲得足夠的政績回報,否則他不會主動招惹麻煩,可是眼前的秦清儼然已經成為江城領導層眼中的棄卒,從她的身上,張揚或許得不到任何的回報,可是張揚仍然不可避免的產生要保護她幫助她的念頭。
  回到車內,張揚脫下水淋淋的T恤,拿起一件乾爽的藍色T恤套上,他冷靜分析道:“十三個人不是小數目,在我們調查之前,有人已經先行做好了每一步,這個人在春陽擁有著相當的影響力。”
  不言自明,張揚所說的這個人就是縣委書記楊守義,只有他才擁有這樣的能力。
  秦清比張揚瞭解的還要多一些,楊守義不但在春陽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就是江城方面,他也提前做好了應對之策,無論是即將離任的市委書記許常德還是市長黎國正,他們都已經認同了楊守義的做法,假如他們想要繼續調查下去並揭穿這件事,就等於和整個江城的領導層為敵。
  張揚雖然混入體制的時間不久,可是也覺察到了這件事說要面臨的壓力,他低聲道:“假如這件事真的鬧出來,恐怕會有很大一批人倒楣。”
  秦清輕輕舒了一口氣,黑長的睫毛閃動了一下,沾在上面的雨霧在黑暗中閃爍著晶瑩:“張揚,你怎麼看?”
  “我不建議你繼續追查下去,雖然這件事存在著很多的疑點,可是我感覺到你查下去會有危險……”
  張揚停頓了一下:“那些遇難者的家屬為什麼會攻擊你?那是因為有人在背後挑唆。”
  秦清搖了搖頭道:“我不怕!”可她的聲音卻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張揚啟動了引擎:“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援你!”
  秦清的心中感到一陣溫暖,假如沒有張揚,她無法想像現在自己會是什麼樣子,當她意識到自己發現張揚身上越來越多閃光點的時候,她再度提起她的警覺,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對一個男子產生依賴心理,這發現讓她感到惶恐感到不安。她雖然不怕,可是她的理智卻告訴自己,繼續堅持調查下去等於面臨和整個江城市的領導層為敵,難道她要這樣放棄嗎?
  雨似乎又大了一些,繞過紅石穀的山路十分濕滑,加上道路狹窄,彎道眾多,張揚把車速減低到三十,前面一輛載重大貨慢慢悠悠的駛了過來,大貨車居然使用了遠光燈,強烈的光線射得張揚睜不開眼,突然間那輛大貨車加快了速度,朝向吉普車高速撞來。
  秦清發出一聲驚呼,張揚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他迅速切入倒檔,一腳踩下油門,吉普車全速向後退去,左手掌控著方向盤,右手把秦清攬入懷抱中,在載重貨車撞上以前,用力扭斷了方向盤,後退座椅,帶著秦清的身體不可思議的向上彈跳而起。
  在張揚跳起的刹那,載重大貨撞在了吉普車上,張揚用身體撞開了吉普車的頂棚,抱著秦清越過載重大貨,沒等他們在地上站穩,就看到沖天的火光和爆炸聲在身後響起,秦清驚魂未定的呆在那裡,她實在無法想像張揚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等我!”張揚大步向前追去,可載重大貨撞開吉普車繼續向遠方駛去,張揚追了兩步,忽然想到留下秦清一個人在這裡並不安全,不得不停下腳步。
  秦清咬著嘴唇,臉色蒼白的站在那裡,顯得如此無助如此彷徨,張揚來到她的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秦清終於從震驚之中清醒過來:“我沒事……”

吉普車翻滾到了坡底,仍然熊熊燃燒著,張揚雙眼之中燃燒著更為熾熱的怒火,他可以斷定剛才的是一次蓄意謀殺,有人想利用車禍把他和秦清置於死地。
  半個小時後,杜宇峰和薑亮兩人驅車趕到,他們詢問了一下現場辦案的交警,這才來到張揚和秦清的身邊,杜宇峰苦笑道:“怎麼回事兒,連車牌號都沒看清楚?”
  張揚怒道:“根本就沒有車牌號,我看個屁啊?”這廝今天窩了一肚子的火。
  薑亮歎了口氣道:“這一帶來往的大貨車很多,有無牌的,有牌子被灰塵擋住的,想要查不是那麼容易。好在你和秦縣長都沒有受傷!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張揚咬牙切齒道:“查到是誰幹的,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他是動了真怒,剛才如果不是顧忌到秦清,他一定會沖上去把那個司機碎屍萬段。
  薑亮道:“張揚,你認准了這件事就是蓄意謀殺?”
  張揚還沒有回答,秦清忽然道:“也許只是一場普普通通的車禍!那貨車司機只是肇事逃逸。”
  張揚有些錯愕的看著她,可很快他就明白了過來,秦清打算放棄,難道她因為剛才的這起車禍而感到恐懼?望著秦清蒼白的俏臉,張揚忽然感覺到,如果她能夠就此放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隨著對這件事的深入,他發現其中存在著越來越多的黑幕,越來越多的危險,秦清柔嫩的肩膀恐怕無法承受這樣的壓力。
  薑亮低聲道:“我送你們回去!”
  張揚點了點頭,既然秦清已經不想繼續追究下去,他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不休的必要。張揚並不知道,這場車禍非但沒有讓秦清感到害怕,反而堅定了她要查清這件事幕後真相的決心。
  秦清回到明珠賓館後,她經過一番慎重考慮,還是決定將剛才的情況向許常德彙報一下,許常德聽到這件事之後也不禁微微一怔,雖然他想這件事儘快平復下去,可是事情竟然發展到這種地步是他所沒有想到的,他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秦清,工作組和你談話了嗎?”
  “我還沒有去見他們!”
  “馬上返回江城,這件事到此為止,你不要繼續介入下去了!”
  許常德的態度讓秦清感到震驚,她憤怒道:“許書記,我個人的安危算不了什麼,可是根據那名燒屍工所說,他明明火化了十三具屍體,可是報上來的確是三具,這件事難道就怎麼不明不白的算了?那十條生命怎麼辦?他們的家人怎麼辦?”
  許常德不禁感到一陣失望,秦清的正義感無疑他是欣賞的,可是作為一個由他親手提拔起來的幹部,在這種關鍵時刻表現出的衝動和正義感卻最大程度的破壞了她的理性,作為一個幹部,最重要的是全域觀,必須要照顧到方方面面的利益,絕不可以讓自己的情感左右自己的判斷,許常德感到必須要提醒秦清懸崖勒馬,這樣下去對誰都不是一件好事,他的語氣仍然是不急不緩道:“秦清啊,我們共產黨人是要講究實事求是的,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不可以輕易下結論,你以為相關責任人會這麼大膽,竟然敢做出這樣的瞞報?你以為我們的工作組會視而不見?你以為我們這麼多的幹部中就沒有一個有正義感敢說真話的?秦清,你剛到春陽,對情況還不瞭解,凡事不能只靠自己的判斷去下結論,這樣容易造成工作中的失誤,好了,這件事你不用再管,工作組已經接手了,儘快返回江城等待組織上的安排吧。”許常德的這番話已經足夠婉轉了,可是他心中卻已經下定了決心,這次一定要讓秦清為自己的倔強而嘗到些許的代價。
  秦清聽著電話中的忙音,臉上流露出極其失落的表情,許常德的態度已經明朗,他不會支持自己,這次的礦難的處理方案幾乎已經成為定局,想要繼續查下去,除非繞過許常德,可是秦清明白,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和調查組的第一次會面是極其壓抑和嚴肅的,讓秦清沒想到的是,張揚在同時也被員警上門聆訊,來找張揚的是田斌。
  張揚對田斌從來都沒有什麼好的印象,冷冷看著田斌道:“田大隊找我有什麼事情啊?”
  田斌環視了一下張揚位於招商辦的這件辦公室,拉開他對面的座椅坐下,另外一名負責記錄的女警在一旁坐了。
  張揚頓時覺察到氣氛有些不對,田斌上門來根本就擺出一副審犯人的架勢,難道是為了自己毆打那四名地痞的事情?按理說不會,田慶龍既然已經答應為自己擺平,應該不會出爾反爾。
  田斌低聲道:“昨天晚上11:00到11:30之間你在哪裡?”
  張揚想了想,那會兒自己已經從火葬場回來了,應該是在明珠賓館的房間內睡覺啊,他如實做了回答。
  田斌沉著臉道:“昨晚8:00到8:20期間你是不是去了火葬場宿舍,鄭興武家?”
  張揚內心一怔,他雖然去過老鄭家可是不知道老鄭就叫鄭興武,想不到這事兒這麼快就傳到了田斌的耳朵裡,張揚點了點頭:“是去過!”這件事本來就沒有什麼好瞞的,昨晚在回來得路上還發生了載貨卡車試圖謀害他們的事件,他的吉普車也徹底報銷了,當晚就有員警過去為他立案。
  田斌繼續道:“昨晚9:00左右發生車禍,根據當時的案情記錄顯示,處理完車禍事件,薑亮把你們送回了明珠賓館。”他雖然沒有提起秦清的名字,可是這個你們已經等於告訴張揚,他已經調查清楚。
  張揚點點頭,田斌所說的都是實情。
  田斌的語氣越發嚴厲:“你說從十一點開始呆在賓館,有什麼人可以為你證明?”
  張揚有些奇怪的看著他:“我說田大隊,我洗完澡就睡覺了,我一個人睡,晚上根本沒有出門,不信你去問前臺啊!”他對田斌反感到了極點,這廝只要出現在自己面前,就是跟他作對。
  田斌此前已經調查過前臺,可是他更清楚張揚的身手,這廝如果想要出去,根本沒必要從正門走,他冷冷看著張揚道:“那就是說你沒有證明人!”
  張揚猶豫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秦清,可是這期間自己和秦清的的確確沒有見過面,再說他也不想讓秦清站出來,讓別人說三道四,張揚搖了搖頭道:“沒人證明,昨晚我一個人在這裡睡的!怎麼?有問題嗎?”
  田斌聲音凝重道:“昨天晚上十一點多,火葬場宿舍發生火災,鄭興武被燒死了,有人反映,之前有一男一女前往鄭興武家中,而且有人認出了你的樣子,當時你沖入鄭興武的房間,根據鄰居說,聽到你們的爭吵聲很大,後來還聽到鄭興武的慘叫聲,所以我們懷疑這件事跟你有關。”
  張揚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麻痹的這誰啊,居然設了這麼個圈套來搞我,老子至於去謀害那個燒屍工嗎?再說了,就算我想害他何必用這麼垃圾的手段?張揚冷笑道:“田斌,你把話說清楚了,你是不是懷疑我和這起縱火案有關?”
  田斌看著張揚道:“張揚,不是我懷疑,是證據擺在這裡,我承認我們之間的確並不合拍,可是我不會做栽贓陷害的事情,我不妨提醒你,現在你是最有嫌疑的一個在這件事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你最好不要離開這裡!”
  張揚有些憤怒的吼叫道:“你昨天晚上十一點以後在哪裡?你怎麼不懷疑你自己?”
  “我可以證明自己,你呢?你能夠說清楚為什麼要去找鄭興武?你的動機是什麼?”田斌的聲音也變大了。
  張揚冷笑道:“想往我身上潑髒水是不是,好,我倒要看看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公理!”
  秦清在接受完工作組的調查後,同樣接受了警方的調查,當她聽到鄭興武家裡發生縱火事件,鄭興武被燒死之後,一顆心完全沉入了穀底,事實已經證明,在暗處一雙無形的眼睛正在窺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將所有一切可能發生的隱患提前清除,秦清心中的信念依然堅定,可是她眼前的希望卻一個一個如泡沫般破滅,這件縱火案並沒有牽連到她,因為秦清有證明人,當晚十一點十五分的時候,她曾經呼叫過前臺服務,而且電話記錄也能夠表明她在房內和市委書記許常德有過通話,無論是其中的那一條都可以作為她不在現場的證明。
  秦清回答完之後,不由得想起了張揚,這件事會不會給張揚帶來麻煩?答案顯然是肯定的。
  田斌有些同情的看著秦清,畢竟過去在江城時就和這位美麗的團市委書記打過交道,私下對她也是極為欣賞和羡慕,欣賞的是美貌,羡慕的是她平步青雲的仕途,從秦清的身上,田斌看到了官場的冷血和無情,幾天的時間,秦清就徹底從天堂到地獄。難怪老爺子不止一次的提醒他,政治實在是個高風險的職業,無論你爬升到怎樣的位置,只要一招不慎,全盤皆輸,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可能要付諸流水。從田斌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秦清這個剛剛上任的縣長必將面臨被拿下的命運,至於她的團市委書記能不能保住還是一個未知。田斌在政治上的悟性雖然不高,可是也能夠感覺到秦清之所以落到現在的處境,跟她不明智的追查礦難事件有關,作為一個刑警,田斌也能夠看出這次礦難絕非對外宣稱只有三名礦工殉難,那天他在現場維持秩序的時候至少看到了十個家庭。田斌雖然對張揚反感,可是從公平的角度分析那天的攻擊事件,應該是有預謀,有人在背後指使的攻擊行為,至於昨晚發生的縱火案,他也不相信會是張揚所為,畢竟張揚缺少殺死鄭興武的動機。而鄭興武恰恰是負責焚化礦工屍體的燒屍工,被殺的原因不難揣摩,一定是他掌握了某種可以關係到礦難事件的證據。
  在這一刻,秦清所關心的卻是張揚,她輕聲問:“田斌,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張揚現在怎麼樣?”
  田斌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在這件縱火案上,張揚擁有著很大的嫌疑,我們現在已經對他進行了控制。”
  “他不會做這件事!”
  田斌苦笑道:“秦書記,有些事情你應該明白,我們做員警的凡事都要講究證據,從種種跡象表明張揚逃脫不了嫌疑,他說昨晚11:00到11:30之間他獨自呆在房間裡,這件事沒有人可以給他證明。”
  田斌示意那名女警起身準備離去。
  秦清用力咬了咬嘴唇,瞬間做了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他撒謊!”
  田斌停下腳步。
  秦清用堅定的聲音道:“昨晚11:00開始,他一直都在我的房間裡,直到兩點後才離開。”
  田斌愣了,一個男人逗留在一個孤身女子的房間內呆了這麼久,任何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本以為秦清是撒謊,可是看到秦清羞赧的表情,含羞的眼神,心中仿佛悟到了什麼,他仍然提醒道:“秦書記,你知道這番話的後果嗎?”
  秦清抬起頭:“我知道,他是害怕影響到我的聲譽,可是這件事我不能不說!”
  一旁負責記錄的女警驚詫的差一點兒沒把筆和卷宗掉下去,田斌低聲咳嗽了一聲:“記下來,記下秦書記所說的每句話。”他已經意識到秦清的這些證供將在春陽乃至整個江城掀起軒然大波。

卷一 第065章 隻手遮天
  “真的這樣?”江城市委書記許常德握住茶杯的手不由得顫抖了一下,滾熱的茶水潑出了少許,落在他的手背上,燒灼般的疼痛。
  市委秘書長劉勁點了點頭道:“秦清已經承認了,昨晚她和張揚在一起。”
  許常德慢慢把茶杯頓在辦公桌上,站起身緩緩向落地窗走去,這座辦公大樓是市委市政府聯合辦公的地方,許常德的辦公室在九樓五號房,從風水上來說暗藏九五之尊的意義,從他的位置望去,整個江城仿佛都被他踩在腳下,而他就是這座城市的王者,哪怕在這個位置上只有一天,這一天也無人可以撼動他的位置。秦清是他一手提拔的幹部,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出於對秦清工作能力的欣賞,還因為他要利用秦清給黎國正造成一種心理上的壓力,在江城一天,他就要讓黎國正難受一天,儘管秦清在初到春陽便遇到了這樣的難題,儘管她上任伊始就要被推出來承擔責任,可是許常德只是將這件事歸咎為她的運氣不好,可秦清和張揚之間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對一名女幹部的前程而言顯然是極其不利的。
  劉勁低聲道:“而且從她前往春陽之後,她和張揚始終都住在明珠賓館,表面上是隔壁的房間,實際上……”劉勁話裡的含義已經不言自明瞭,牆倒眾人推,他也不失時機的添上了一把火。
  許常德沉默許久方才道:“幼稚,為了一個小人物怎麼可以拿自己的仕途和前程冒險?”他回到辦公桌前拿起了電話,剛剛按下兩個號碼又重新放下,向劉勁道:“暫停她的一切職務,讓她放個長假。”
  劉勁點了點頭。
  許常德真正在意的並不是秦清發生了什麼,而是黎國正現在會怎樣看,他堅信黎國正此時正躲在暗處偷偷看著他的笑話,你許書記不是牛逼嗎?你不是借著提拔秦清來噁心我嗎?現在你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其實不單單是黎國正這樣想,幾乎江城市所有的幹部都在偷偷看著許書記的笑話。在很多人的眼裡,這位團市委書記之所以能夠得到這樣的提拔,和她出眾的美貌不無關係,無論秦清擁有怎樣的智慧,可是一旦和美貌放在一起的時候,別人都會不自覺的忽略她的智慧。
  秦清一整天都留在明珠賓館裡,作為團市委書記她知道自己的話會帶來怎樣的後果。黃昏的時候,房門被輕輕敲響了,張揚低沉的聲音響起:“秦清,是我,張揚!”
  秦清拉開房門,僅僅一天的功夫,她瘦了許多,憔悴了許多,望著秦清蒼白的俏臉,張揚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他低聲道:“你沒必要這樣做!”
  秦清淡淡微笑著:“既然我已經站出來承擔了責任,也不在乎多承擔一件。”
  張揚抑制住內心的感動,輕聲道:“我帶你去吃飯!”
  秦清搖了搖頭道:“我不想和你出去,我不想聽到別人的閒言碎語。”
  “已經是滿城風雨,又何必在乎閒言碎語!”張揚伸手抓住了秦清的手臂:“我不會看著你折磨自己,你放心,一切都會過去!”
  秦清望著張揚炙熱的目光,從中找到了一種強烈的果敢和信心,這信心讓她感到溫暖,讓她生出一種可以信賴的感覺,她終於點了點頭。
  吃飯的時候,張揚沉寂一天的手機終於響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現在張揚正處於麻煩之中,沒有人會主動找他,張揚看了看號碼,居然是楚嫣然打來的。
  他接通電話,走出門外。
  楚嫣然咯咯笑道:“張揚,我回來了,是不是很驚喜!”
  張揚最近的心情實在無法用驚喜二字來形容,鬱悶得很,窩囊的很,從他來到這個時代還從沒有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他低聲回應了一句。
  楚嫣然敏銳的覺察到了他的情緒不對:“你怎麼回事兒?連點歡迎的表示都沒有,太傷人心了吧!”
  張揚苦笑道:“丫頭,我最近煩心事兒忒多,有事兒,咱們以後再說!”
  “你什麼話啊,我正從荊山往黑山子趕呢!”
  想起楚嫣然嬌俏的模樣,張揚心中一暖,同時又感到有些歉疚,自己不應該將工作的情緒帶到生活中來,他輕聲道:“我在春陽,要不,你直接到明珠賓館來找我。”
  “好的,張揚,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放在心裡,有我呢!”
  真誠的一句話讓張揚心中暖烘烘的,他忽然意識到周圍的女性之中最關心他的始終還是楚嫣然,只有她對自己的關愛不摻雜一絲一毫的其它成分在內。
  掛上電話回到餐廳,看到秦清面前的碗筷仍然未動,張揚為她添了一碗湯,微笑道:“清姐,多少吃一點,我相信這天下間沒有過不去的溝溝坎坎,眼前的挫折只是暫時的。”
  秦清輕聲歎了一口氣道:“我所在乎的並不是自己的官位,而是在想,這世上究竟有沒有公理和人心?死了這麼多人,每個人卻都在為了自己的利益而違心的掩蓋事實的真相。他們有沒有想過那些死者在九泉之下會無法瞑目?他們有沒有想過那些死者的親人是何等的痛苦?”
  張揚不屑的搖了搖頭:“死者的親人已經獲得了賠償,假如他們不願意閉口,這件事又怎麼會發展成現在的狀況,所以說人都是現實的,連親人都會為金錢而封口,其它人又怎麼會想著伸張正義呢?”
  秦清默然無語,她已經猜到,那些死者的家屬之所以集體保持沉默,肯定是獲得了不菲的賠償,人死了,這已經是一個事實,就算把這件事鬧大,他們的親人也不會活過來,一旦想通了這件事,就不難想像他們為什麼會保持沉默。秦清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這件事從上到下都已經達成了默契,在利益面前所有人都妥協了,什麼公理,什麼正義全都被遠遠拋到了一邊。秦清耳邊想起許常德過去的教誨,官場之中切忌逆勢而為,無理掌握在誰的手中,想要憑藉一己之力和多數人抗衡,看來最後只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在張揚的奉勸下,秦清吃了一小碗粥,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最壞的地步,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她已經做好了從所有職務上退下來的準備,至於最終的去向,已經不是她能夠掌握的範疇內。
  楚嫣然在一個小時後趕到了明珠賓館,張揚剛剛洗完澡,赤著上身,下面只穿了一條平角褲頭,脖子上耷拉了一條圍巾,楚嫣然看到他這副樣子,俏臉不禁紅了起來,啐道:“你好沒風度,居然光著個屁股就出來了!”
  張揚一臉的委屈:“我啥時候光屁股了,你倒是想看,我偏不滿足你!”
  楚嫣然這才留意到張揚身上多處淤青的傷痕,馬上忘記了羞澀,關切道:“怎麼回事,身上怎麼有這麼多傷,誰打你了?”
  張揚把她請進房內,想要穿衣服,楚嫣然卻從手中紙袋裡拿出一件藍色橫紋T恤:“穿這件,我從深圳帶來的!”
  張揚也沒有跟她客氣,換上了T恤衫,楚嫣然又扔給他一條淺灰色休閒褲。
  張揚一邊穿衣服一邊笑道:“你對我這麼好,該不是想追我吧?”
  楚嫣然瞪了他一眼道:“瞧你那個土鼈樣,本小姐是可憐你!”嘴上寒磣著張揚,心裡卻是暖烘烘的無比受用。
  張揚穿好鞋襪道:“我雖然土了點,可你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咱倆也是半斤八兩,湊合著過算了。”
  “滾!”
  張揚笑道:“吃飯了嗎?”
  楚嫣然搖了搖頭道:“不吃,最近胖了些,正減肥呢!”
  張揚來到她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沒覺著你胖啊!要不讓我掂量掂量!”他伸開雙臂做出擁抱的姿態。楚嫣然嬌笑著在他手上打了一巴掌:“滾一邊去,大色狼!”
  “明知我是大色狼,你還千里迢迢的過來獻身!”
  “誰獻身來著,我是監督你這個大壞蛋不要犯錯誤,省得你又去擾亂社會治安,禍害良家婦女……”
  房門忽然被輕輕敲響了,居然是秦清過來了,她並沒有料到張揚的房內會有個女孩兒,有些歉意的笑道:“原來你有朋友在啊,我就不打擾了。”
  張揚笑道:“清姐,進來坐,她也不是外人,我給你們介紹。”
  秦清和楚嫣然都詫異于對方的美貌,秦清的表情淡定自若風波不驚,可是楚嫣然心中卻微微感到有些異樣。秦清無論氣質還是外貌都是上佳,讓楚嫣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危機感。
  聽完張揚的介紹,秦清主動向楚嫣然伸出手去:“你好,我是秦清!”
  “我是楚嫣然!”楚嫣然禮貌的和秦清握了握手,輕聲道:“秦小姐好漂亮!”
  秦清微笑道:“楚小姐客氣了,你才當得起漂亮二字。”她意識到並不是打擾張揚和秦清的時候,輕聲道:“張揚,我過來只是想告訴你,市里通知我明天返回江城,我一早就會動身。”
  張揚點了點頭:“我送你過去!”
  秦清搖了搖頭:“不用,我跟調查組一起過去。”
  秦清走後,楚嫣然一把就揪住了張揚的耳朵:“臭小子,我覺著你怎麼這麼老實呢,懶得給我打電話,原來一直在這兒守著個大美女。”
  張揚苦苦求饒道:“你有沒有搞錯啊,人家是春陽的新任縣長,我是她的臨時助理。”
  楚嫣然放開他的耳朵,有些不解恨的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縣長怎麼了?縣長也是女人!”
  張揚看著楚嫣然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我說丫頭,你這是吃哪門子的幹醋?你是我什麼人?一不是我老婆二不是我女朋友,你管得是不是有點寬啊?”
  楚嫣然不依不饒道:“我是擔心你害人,張揚同志,身為一個接受黨和國家教育多年的幹部,你能不能收起你的色狼嘴臉,別在殘害咱們國家原本就不多的花花草草。”
  “照你這麼說,合著我自宮算了,一了百了,省得我出去禍害人。”
  楚嫣然咬了咬嘴唇道:“的確是個好方法!”
  “我說楚嫣然同志,我身體的每一部分不僅僅屬於一個人,而是屬於黨,屬於國家的,我要利用自己有限的身體,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中去,我要用有限的身體資源盡可能的為社會創造財富。”
  楚嫣然目瞪口呆的看著張揚,努力了一會兒,歸結出一句話:“你真不要臉!”

張揚對眼前局勢的認識絲毫不次於秦清,和秦清對現實局面的默認不同,張揚卻是個不甘心失敗的人,雖然在表面上看所有的一切可能都被幕後的對手全部切斷,可是張揚知道,還有一個機會。
  晚上十點多鐘的時候,張揚讓楚嫣然開車把自己帶到了縣人民醫院,他預先已經打聽清楚,那天在礦難現場被他打傷的四人全都在骨科住院。
  張揚和楚嫣然一起來到骨科病房,張揚過去在這裡呆過,可謂是輕車熟路,讓楚嫣然給他打掩護,趁著無人注意,溜到了醫生辦公室,弄了件白大褂套上,楚嫣然倒是顯得有些緊張,看到張揚穿著白大褂,大搖大擺的出來,這才稍稍放心下來,還別說這廝穿上白大褂還真有些醫生的樣子,張揚留意到有名員警在病房外抽煙,低聲對楚嫣然道:“你去引開他!”
  “怎麼引開?”
  張揚看了看楚嫣然的俏臉,又看了看她的胸,楚嫣然嚇得雙手抱住前胸:“色誘?去死吧你!我才不幹呢!”
  張揚苦笑道:“都說女人的相貌和智商成反比,看來真是這樣啊,除了色誘你想不出別的辦法?”
  楚嫣然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主要是我把所有人都想成跟你一樣流氓了。”
  張揚低聲道:“男人不流氓,純屬不正常,我正常,我流氓,我流氓,我驕傲!”
  楚嫣然痛苦的搖了搖頭道:“真不明白,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不要臉的傢伙。”她吸了口氣,挺起胸膛,快步向那名員警走了過去,色誘!姑奶奶才沒有那麼傻呢!楚嫣然的演技也頗為出色,來到員警面前已經拿捏出惶恐無助的神情:“員警同志!求您幫幫我!”
  小員警看到一位如此楚楚動人的少女出現在自己面前,頓時雙目一亮,任何人的英雄氣概都會被美女輕易激發而起,更何況他原本就是一個主持正義的員警:“不要緊張,到底怎麼回事?”
  “有個人一直跟著我!”楚嫣然怯生生指著樓下。
  “好,帶我!”
  兩人走過張揚身邊的時候,楚嫣然得意的向張揚眨了眨眼睛,張揚不得不感歎美貌的確是女人最有殺傷力的武器。
  他抓緊時間進入了病房,這件病房裡躺著的是那天攻擊張揚的韓志剛和李勇,張揚走進房內麻利的點中了利用的穴道,然後一把抓住韓志剛的衣領,反手給了他一個耳光,原本已經睡去的韓志剛被這突然的一記耳光打醒了,正想呼救,嘴巴卻被張揚捂住,張揚用明晃晃的小刀抵住他的咽喉道:“麻痹的,還認識我嗎?”
  韓志剛睜大的雙眼中流露出極其惶恐的神情,他點了點頭。一個人不可能輕易忘記打斷他雙腿的人。
  張揚冷冷道:“給你一個選擇,要麼說出背後的主使人,要麼我把你全身的骨骼一點點捏斷!”說話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動手,鋒利的刀尖已經刺入韓志剛的胸肌。韓志剛清晰的感到小刀在不斷深入他的血肉,恐懼讓他的身上佈滿了冷汗。
  張揚道:“說還是不說?”
  韓志剛點了點頭,他的精神已經徹底崩潰,在他的概念中沒有一個國家幹部會擁有如此狠辣的手腕,張揚打斷他雙腿的一幕他仍然記憶猶新,他相信張揚是個不擇手段的人,如果真的激怒了這廝,他真的會殺了自己。
  張揚放開捂在他嘴上的大手,韓志剛喘了口氣道:“楊守成!”
  張揚皺了皺眉頭:“楊守成,住在哪裡?”
  韓志剛想了想方才道:“我只知道他有個情婦住在東泰社區,平時他多數時間都在那裡,他大哥是縣委書記楊守義!”
  張揚聽到這句話馬上悟到了其中諸多關係,整件事從上到下都存在著一張層層關聯的大網,牽一髮而動全身,他們想要查清這件事真相的行為得罪了諸多領導的利益,所以秦清才會落到眼前的處境。
  憑心而論張大官人並不是一個正義感情別強烈的人,在礦難的事件上,如果不是因為秦清,他也不會抱著追查到底的心思,再說了,連遇難者家屬全都緘口不言,他又何必充當這個大瓣蒜,真正讓張揚不滿的是,這些人想要把影響控制住,卻不該把秦清扔出去當替罪羊,秦清到任春陽第一天就發生了這件事,她在這件事上很無辜。
  想起秦清不顧她的名譽受損,勇於站出來為自己作證的事情,張揚十分的感動,對一個女人而言,名節顯然比生命更加重要,寡婦清尤其是如此,張揚是個不喜歡欠情的人,尤其是女人的情分。
  離開骨科,發現那名員警還陪著笑臉站在楚嫣然的對面:“小姐,你叫什麼?怎麼聯繫啊?”
  張揚脫下白大褂,隨手扔到一旁,走過去一把摟住楚嫣然的香肩,氣勢洶洶道:“幹什麼?想泡我女朋友?”
  員警沒料到半路上殺出一個程咬金,訕訕笑了笑:“你誤會了……”
  楚嫣然狠狠瞪了張揚一眼,被張揚連擁帶摟的帶下了樓梯,走出員警的視線,楚嫣然方才用力掙脫開他的懷抱:“流氓,誰是你女朋友,少在這兒趁機占我便宜!”
  張揚仍然是那副沒心沒肺的表情:“那啥……你不是整天想著挽救我嗎,我準備給你這個機會!”
  “我才不要呢!”
  兩人來到楚嫣然的吉普車內,張揚想了想道:“東泰社區!”
  楊守成住在東泰社區十二號樓,他買了二單元的301,302兩套住房,這晚他剛好在情婦這裡留宿。張揚仰頭看了看樓上的燈火,低聲向楚嫣然道:“你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來!”
  “我也去!”楚嫣然對冒險的事情感到新奇而刺激,恨不能也參與其中。
  “不行,你爬不上去!對了,把絲襪脫下來一隻!”
  楚嫣然俏臉紅了起來:“幹什麼?”
  張揚指了指腦袋說:“我總要做點偽裝!”
  “變態!”楚嫣然雖然這麼說,可是還是轉過身撩起長裙將絲襪脫了下來。
  張揚樂呵呵接過絲襪:“你沒腳氣吧?”
  楚嫣然氣得抬起腳丫就向他踹了過去,卻被張揚一把將粉嫩的玉足掌握在手中,輕輕捏了捏,楚嫣然只覺著一顆芳心莫名酥軟起來,垂下頭,目光再不敢看張揚一眼。
  張揚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聽到關門聲,楚嫣然方才回過神來,輕聲道:“張揚!小心!”
  張揚轉過頭去,月光下留給楚嫣然一個燦爛的笑臉。
  這兩天楊守成一直都心緒不寧,雖然礦難事件已經在他和大哥的努力下漸漸控制住了,可他仍然感到有些不安,這座煤礦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楊守成明白,無論這件事化解與否,自己都要從裡面退出來了,這是他大哥的意思,也是其它一些人的意思,對商人而言風險越大利潤越大,可是對他大哥那些玩弄政治的人來說,他們無法承擔這樣的風險,楊守成真切的感受到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假如事態無法控制,他將會是第一個被捨棄的卒子,他緊緊閉上雙目,這種感覺很不好,一個人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他就像被困在一張無形大網中的魚,不知何時才會收剛。不過楊守成堅定一個信念,只要一刻沒有收剛,他就要盡情享受自己的人生。
  一陣冷風吹來,楊守成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可是馬上就感覺到冰冷的刀鋒貼在他的後頸上,一股逼人的寒意讓他的皮膚爬滿了細密的雞皮疙瘩。
  楊守成的身體僵直在那裡:“你是誰?”
  張揚點中了他的穴道,然後繞到他的身邊坐下,這廝的頭上帶著楚嫣然的絲襪,楊守成自然看不清他的本來面目。
  楊守成手足都無法動彈,可是他畢竟是見慣風浪的人,迅速冷靜了下來,低聲道:“你想要多少錢?”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陰惻惻道:“楊守成,你真是壞事做絕,隱瞞礦難死亡人數,居然還派人對知情人趕盡殺絕,你就不怕得報應。”
  楊守成愣了,他現在才明白人家不是來求財的,根本就是來尋仇的。
  他看了看周圍。
  張揚不屑笑道:“別指望有人來救你,你敢叫,我就割斷你的脖子,見過殺雞的嗎?一刀下去,血噴得到處都是!”
  楊守成滿頭滿臉的冷汗:“兄弟,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何必……”
  張揚悠閒自得的用小刀修理著指甲,低聲道:“我給你一個機會,現在你把礦難的真實情況原原本本的告訴我聽。”
  “事情官方都已經定案,工作組也已經走了,他們掌握的情況就是真實情況,我無話可說!”楊守成的嘴也是很嚴的。
  張揚點了點頭一伸手抓住了楊守成的手臂,一股潛力送入,楊守成只覺著被他握持的部分,骨骼仿佛一點點開裂,難以忍受的疼痛如抽絲剝繭般一陣陣傳來,楊守成偏偏又沒有一丁點的反抗能力,他哀求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你要多少錢?”
  “那些死難礦工的家屬可能就是你用錢收買的吧?”
  楊守成並不否認,他大聲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算追究到責又能怎麼樣?人已經死了,就算把所有責任人繩之於法,他們就能活過來嗎?別做夢了,如果由官方來賠償,肯定不如我給他們的賠償金額,這種方式對他們對我都是一件好事。”
  張揚冷笑道:“可是你牽累了無辜,你甚至為了掩蓋住事實的真相而去殺人滅口。”
  “那些事不是我幹的,這張五樓礦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股東,我不可能也不應該承擔這麼大的責任,你說我會為了保住自己而去冒險殺人嗎?”楊守成抿了抿乾澀的嘴唇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黑與白,沒有真正的對和錯,只有利益才是永恆的,你殺掉我又能怎樣?你以為可以對張五樓的礦難有個交代,你以為可以對死難的礦工家屬有個交代,哈哈,只不過是做夢罷了!”
  張揚低聲道:“你在告訴我張五樓煤礦是一個極其複雜的利益集團,太多人的利益都牽涉其中,提醒我不要輕舉妄動!”
  楊守成道:“假如你放過我,我會給你錢,我可以當成這件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我甚至……”
  “我要你把秦清從這件事的麻煩中解脫出來!”
  楊守成愣了,他顯然沒有想到對方最後竟然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他愕然道:“你是張揚……”
  張大官人這個鬱悶,麻痹的,我帶著絲襪居然也會被這認出來,真是太失敗了,他卻沒有想到現在他和秦清的緋聞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知道他是為秦清出頭,楊守成肯定第一個就會想到張揚。

楊守成脫口說出這句話之後,又有些後悔,他太精明,太瞭解殺人滅口的規矩了,就算原本張揚對他沒有殺心,可一旦揭穿了對方的身份,張揚為了保住秘密搞不好會對他下辣手,他的恐懼已經從眼神中表露了出來。
  張揚索性把絲襪取了下來,用刀身拍了拍楊守成的面孔:“好,你既然認出了我,我們便開誠佈公的談,我可以不再追究礦難事件,可是你必須說服你的大哥對這次的礦難事件負責人,不可以把這件事牽涉到秦清的身上。”
  楊守成苦笑道:“你知道嗎,原本還有這種可能,可是她一直在追究,是她的倔強和執著把自己弄到了現在的處境。”
  “你們既然可以害她,就可以解決這件事!”張大官人狠狠瞪了楊守成一眼,然後扯開他的衣服,取出一根銀針刺在他神封穴之上,楊守成有些驚恐的看著胸口,卻見一個黑點出現在他的胸膛之上,然後向周圍輻射出幾條扭曲的黑線,看上去宛如一隻趴在上面的蜘蛛。
  張大官人不僅僅會用針救人,一樣會用針殺人,他笑眯眯道:“你有三天性命,幫我搞定這件事,我給你解藥,不然你必死無疑!”
  楊守成臉色變得很難看:“你……”
  張揚冷冷打斷他的話道:“不必懷疑我,如果我真想殺你,或者是你那個大哥,根本不用這麼麻煩,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不再追究礦難的事情,就會說到做到,你給我記著,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洗清秦清的責任,否則我就跟你們拼個魚死剛破!”張大官人要是瘋狂起來,誰也攔不住。
  張揚離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內楊守成都沒有清醒過來,他恢復理智後的第一件事還是對著鏡子看了看胸口,那個黑印變得越發清晰了,想起張揚剛才的話他不禁有些不寒而慄,他相信張揚不會虛張聲勢,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了大哥的電話。
  楊守義對這個半夜打擾的電話表現的頗為光火,畢竟這幾天他也是心神不寧,雖說工作組已經對這次礦難事件下了定論,他仍然有些擔心會最後生變,所以這兩天睡得很不踏實,一聽到電話鈴聲就讓她心驚肉跳。
  當楊守成結結巴巴的把剛才的事情說出來以後,楊守義抑制不住內心中的憤怒,沖著話筒吼叫道:“一個小角色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子,你怎麼做大事?不必理他,他根本就是一個無賴。”
  楊守成哀求道:“大哥,我看他的確有些手段,咱們且不說他身後的背景,他能夠半夜無聲無息的爬到我家裡,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他還在我胸口紮了一針,就像蜘蛛一樣蔓延出許許多多的黑線,大哥,他說我不照他說的辦的話,我活不過三天,你要幫我!”
  楊守義氣得猛然掛上了電話,可電話鈴聲很快又響了起來,當然這個電話仍然是楊守成打來的,楊守成的聲音帶著哭腔:“大哥,他答應不再追究礦難的事情,其實這件事跟那個秦清本沒有什麼關係,如果追究,也應該推到羅景元身上,畢竟秦清是第一天……”楊守成聽到這裡又掛上了電話。
  夜很靜,楊守義卻再也無法睡著,他反復思量著弟弟的那番話,其實把事情推到羅景元的身上並不是他沒有想過,羅景元本來就得了肝癌,已經是個離死不遠的人,就算他出來承擔也沒有什麼,冷靜下來想想,楊守義忽然意識到自己選錯了目標,假如他不是選中了秦清作為打擊的目標,那麼這件事就會不會生出這麼多的旁枝末節,自然也就不會引起這麼多的麻煩。楊守義點燃一支煙走向陽臺,夜風讓他的頭腦變得越來越清晰,內心的懊悔也像夜色一樣變得越來越濃重。
  楊守義不知道自己何時入睡,他醒來的時候只覺著腳下濕噠噠的,掀開被褥一看,險些魂飛魄散,血泊之中躺著一隻被扭斷脖子的公雞,楊守義驚恐的大叫了一聲,這房間內並沒有其它的人,這幾年他和老婆已經分床而據,楊守義真真正正感到害怕了,他哆哆嗦嗦的從床上站起,抓起電話想要撥打110,可是他很快就看到鏡子上用鮮血寫著幾個大字……下一個就是你!
  觸目驚心的大字頓時擊潰了楊守義的全部防線,他感到呼吸急促,一雙腿軟綿綿毫無力量,幾乎不能負擔他的體重,記得他前兩天才看到美國的一部黑幫小說裡面有同樣的情景,想不到一轉眼就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楊守義哆哆嗦嗦去摸香煙,摸了好一會兒方才掏出一支香煙叼在嘴裡,可嘴唇竟似不聽使喚,煙掉到了地上,楊守義想了很久,終於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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