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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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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揚道:“小新生,快快長大,等你長大了,我教你功夫!”
  小新生好奇的看著張揚,伸出小手想去抓張揚的鼻子,張揚笑了,可小新生的小臉卻突然變得非常委屈,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張大官人心中納悶,好好的這孩子笑什麼?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變得還真快,正納悶的時候,感覺胸口一熱,頓時明白,中招了!
  柳玉瑩慌忙把孩子接了過去,笑道:“你看這孩子,剛剛尿過又來了!”卻見張揚身上已經濕噠噠一大片。
  張揚笑道:“童子尿,好東西,小新生還真是照顧我。”
  柳玉瑩的大哥柳玉山走過來道:“小張,我有衣服,要不去房間裡先換上。”
  張揚笑道:“沒事兒,暖烘烘的挺舒服的。”
  宋懷明聽到動靜也從書房裡出來了,他向張揚道:“張揚什麼時候到的?”
  張揚道:“剛進來沒一會兒。”
  宋懷明道:“吃飯了沒有?”
  張揚沒吃飯,可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如果宋懷明家裡沒有其他人,他就不客氣了,可現在這麼多人在,當然不好意思留在這裡吃飯,笑道:“吃過了!”
  宋懷明道:“上來說話!”
  張揚向柳玉瑩笑了笑,又和柳玉瑩的家人打了聲招呼這才走上樓梯,跟著宋懷明來到了他的書房。
  宋懷明笑道:“家裡很少有這麼熱鬧,現在一大家子人都圍著一個孩子在轉。”
  張揚笑了笑,和宋懷明一起在沙發上坐了。
  宋懷明道:“喝茶嗎?”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就是有件事想當面跟您說一聲,馬上就走。”
  宋懷明道:“什麼要緊事?”
  張揚直截了當道:“宋叔叔,您認識一個叫李同育的人嗎?”
  宋懷明聽到李同育的名字明顯愣了一下,他起身給從茶壺裡給張揚倒了杯茶,遞給他道:“認識,東南日報社的社長啊!”
  張揚道:“昨天他去南錫談省運會報導權的事情,我和他聊了一會兒。”
  宋懷明道:“你準備工作搞得很充分嗎,什麼事情都想到了。”
  張揚道:“他談到了嫣然!”
  宋懷明的手忽然停頓了一下,然後笑道:“說什麼?”
  張揚道:“他說認識楚司令,還說過去曾經和你是很好的朋友。”
  宋懷明抬起頭,他的表情極其複雜,凝望張揚,聲音低沉道:“他究竟說了什麼?”
  張揚道:“他說有些關於嫣然母親的事情想要告訴她!”
  宋懷明抿了抿嘴唇:“他知道嫣然回來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想他應該知道了。”說完之後他悄悄觀察著宋懷明的表情,宋懷明長時間的陷入沉默中,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嫣然在靜安。”
  張揚道:“我知道,我能夠看出李同育對您好像並不友善,所以我擔心他告訴嫣然的事情,可能會損害到你們父女間的關係。”
  宋懷明默默喝了口茶,又將茶杯添滿,目光注視著茶杯中的水色,低聲道:“李同育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當年我們常在一起打乒乓球,我們的練技差不多,年齡差不多,有一次,我們相約去工人文化宮打球,他帶來了一個女孩子,過來看球,提前跟我打招呼,當天一定要讓他贏。”說到這裡宋懷明陷入對往事的沉思之中。
  張揚沒敢打擾他,靜靜把玩著手中的茶杯。
  宋懷明道:“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靜芝,我知道李同育很喜歡她,正在追求她,所以當天我和李同育打了幾局,全都是我輸,可連續輸了這麼多局,看到靜芝在笑,我感到面子上過不去,所以改變了主意,最後一為我想贏,於是我拼盡了全力,李同育也一樣拼盡了全力,我們的水準原來就差不多,所以這一局打得很精彩。”
  張揚笑道:“最後誰贏了?”想不到沉穩如宋懷明也有年輕氣盛的時候。
  宋懷明笑著搖了搖頭道:“最後還是我輸了,我不但輸了,而且為了搶救最後一個球的時候,因為難度過失,身體失去平衡,我的腦袋撞在了乒乓球台的棱角上。”
  張揚哦了一聲。
  宋懷明道:“很不幸,那時的乒乓球台是水泥的,我的額頭被撞出了血,當時靜芝就沖了過來,用手絹壓住了我流血的額頭,我當時感覺很幸福,從那時起我就喜歡上了她。他們兩人把我送到了醫院,到了醫院之後,我才知道,靜芝原來是這個醫院的醫生,我的額頭縫了五針。”宋懷明指了指自己額頭的左側,張揚仔細望去,果然看到他所指的地方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因為恢復的比較好,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想不到這條疤痕還有這樣的典故。
  宋懷明道:“我和靜芝從此認識了,幾次換藥,她都在場,靜芝的心地善良,我自己不小心碰破頭,她總覺著自己有責任似的,還跟我說對不起,我喜歡她的善良,可我也知道我的好朋友喜歡她,所以我一直都和靜芝保持著距離。我傷好後,我和李同育又在一起打乒乓球,靜芝也常過來看,開始的時候是李同育帶她過來的,可後來走的時候,她總是等著我,和我一起走。”
  張揚暗歎,李同育對宋懷明的仇恨果然源於此,他認為宋懷明橫刀奪愛,搞不好還會以為宋懷明用上了苦肉計,先博取楚靜芝的同情,然後趁機竊取了她的芳心。
  宋懷明道:“感情的事情真的很難說,雖然我知道這樣對李同育是一種打擊,可後來我和靜芝仍然無法控制彼此的感情,我們相愛了。李同育知道這件事後,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找到我,和我打了一架,指責我利用苦肉計欺騙靜芝的感情,我勸他冷靜,他瘋了一樣的攻擊我,可當時的情景又被靜芝看到了,她站在我這邊,斥責李同育無理取鬧,李同育從那時起就再也不和我聯繫,但是我知道,他的心中仍然沒有放下靜芝。”
  “靜芝生下嫣然之後,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們夫妻倆兩地分居,李同育仍然去糾纏靜芝,我知道後很生氣,主動找李同育談這件事,李同育告訴我,靜芝可以不喜歡他,但是任何人無權阻止他對靜芝好,我當時也很年輕,我警告他要遠離靜芝,不要干擾他娘倆寧靜的生活,我們言語不合,打了起來,這次是我贏了!”說起往事,宋懷明的口中帶著深深地憂傷。
  張揚原本只是想提醒宋懷明提防李同育從中搗鬼,並沒有想到宋懷明會對他說這麼多,甚至將當年的這段感情糾葛和盤托出,足見宋懷明對他還是相當信任的。
  宋懷明道:“八二年的哪場地震奪去了靜芝的生命,我失去了妻子,也失去了女兒的信任……瞬間我成了千夫所指,他們都認為我是害死靜芝的罪魁禍首,靜芝的葬禮上,我岳父堅持不讓我參加,我過去的時候,他憤怒的掏出手槍想要一槍把我給崩了!”
  張揚能夠想像得到當時的情景,以楚鎮南的火爆脾氣,這種事肯定幹得出來。從宋懷明的身上,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自己讓楚嫣然受了這麼多的委屈,楚老爺子心裡還不知得憋多大的火,這次過去,該不會把槍口轉向自己吧?
  宋懷明道:“李同育當時也在災區,他是記者,報導災區的情況,得知靜芝的死訊之後,他跑過來找我拼命,被其他人勸住,我仍記得他當年的話,他要讓我給靜芝償命,是他第一個指責我害死了靜芝……”
  張揚充滿同情的看著宋懷明,在楚靜芝的問題上,恐怕宋懷明一輩子也無法抬起頭來。


卷八 第713章 不測風雲
  宋懷明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對張揚專程來提醒自只是感激的,宋懷明也迅速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要儘快找李同育開誠佈公的談談,兩人之間這二十多年的心結應該解開了。關於自己過去的感情宋懷明今天說了很多,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對張揚坦誠這麼多的事情。今晚說的這些事,甚至連柳玉瑩都不知道。宋懷明道:“嫣然回來了。”
  張揚點了點頭:“明天哦去靜安。”
  宋懷明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感到些許的安慰,看來張揚和女兒之間仍然余情未了,宋懷明對張揚在感情上的不專一的確很反感,可是他又無法否認一個事實,女兒的心裡容不下其他人的位置,而張揚又的的確確是一個出色的年輕人,作為父親,宋懷明希望女兒快樂,他也希望張揚通過一連串的變故之後,能夠真正懂得感情,懂得去珍惜自己的女兒,宋懷明原本想說張揚兩句,可話到唇邊他又轉變了念頭,感情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就算是自己也無法改變什麼,他相信女兒已經長大了,應該有能力處理好她和張揚之間的問題。
  張揚並沒有在宋懷明家裡逗留太久的時間,離開的時候還不到晚上八點,經過陳紹斌家門口的時候,居然看到陳紹斌的車就停在那裡,難道他從上海回來了?張揚抱著試試看的想法給陳紹斌打了個電話,想不到陳紹斌果然在家裡,聽聞張揚就在外面,陳紹斌也是欣喜非常,換上衣服就跑了出來,看到張揚那輛吉普車不禁笑了起來:“我靠,你從哪兒弄來的這古董?”
  張揚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道:“有錢了,財大氣粗了不是?看不起我這個清貧的黨員幹部了不是?”
  陳紹斌笑道:“我哪敢看不起您呐,你現在是南錫體委主任,手握重權,幾億幾十億的工程都是你說了算,多少大財主都得看你的臉色,我這種小蝦米算什麼?”
  張揚道:“放屁我哪有那麼大的權力啊!”
  陳紹斌跟著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我聽梁成龍說了,他在新體育中心的工程款都壓在你手裡呢,啥時候給他,還得看你的心情來定。”
  張揚道:“這個混帳玩意兒,怎麼到處糟蹋我的清譽,給他的工程款還少啊?貪心不足蛇吞象下次見到他我非得罵他不可。”
  陳紹斌道:“梁成龍現在舒坦了,老婆兒子都有了。”
  張揚一邊啟動汽車一邊笑道:“我怎麼聽你說話滿嘴的醋味呢?”
  陳紹斌笑道:“別胡說八道,我和林清紅之間什麼都沒有,清紅多好的一個人,你們侮辱我行,別把人家給捎上。”
  張揚道:“這兩口子也不容易,折騰了這麼久總算重歸於好了。”
  陳紹斌道:“希望梁成龍這次真的能改,能安生過日子。”
  張揚道:“我還沒吃飯呢。”
  陳紹斌笑道:“我帶你吃火鍋去吧。”
  張揚道:“我最煩吃那玩意兒。”
  陳紹斌道:“我知道剛開了一老東門挺不錯的。”他抬起手看了看時間,向張揚道:“我說把兆勇喊出來喝酒吧。”
  張揚知道丁兆勇在東江,可來到之後並沒有跟他聯繫,雖然說他對丁兆勇和趙靜之間的戀情並不反對,可丁兆勇忽然從朋友變成了妹夫,張大官人這裡還是感覺有些不適應。
  陳紹斌笑道:“有件事你知道嗎?”

張揚看到他一臉的壞笑,知道這廝想說什麼,點了點頭道:“給他打電話,叫他出來。”
  丁兆勇知道未來大舅子前來東江,果然不敢怠慢,馬上就答應下來。
  陳紹斌放下電話,還是一臉的笑:“你知道了吧?”
  張揚瞪了他一眼:“知道又怎麼樣?”
  陳紹斌道:“恭喜啊!”
  張大官人道:“我怎麼看你都不像個好東西。”
  陳紹斌道:“我就是長得壞點,其實咱們哥幾個裡面我最老實,梁成龍就不必說了,丁兆勇這貨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啥……”說到這裡他看到張揚的臉色有些發紅,顯然是覺著臊得慌,陳紹斌並不知道趙靜懷孕,可這廝也是個有眼色的主兒,玩笑歸玩笑,現在張揚和丁兆勇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變化,自己要是說的太過分,搞不好張揚會和他翻臉,陳紹斌咳嗽了一聲:“嘿嘿,好事兒,親上加親!”
  他們來到老東門,卻發現丁兆勇已經在他們前頭趕到了,其實丁兆勇和趙靜現在就住在這兒附近,步行過來也不過十分鐘的樣子,丁兆勇提前把菜給點好了,站在門口,看到張揚的車過來,趕緊迎了上去,樂呵呵望著張揚,當著陳紹斌的面,這聲哥是無論如何都喊不出來的,有些尷尬道:“……啥時候來的?”
  張揚笑道:“剛到,今晚在東江休息一夜,明早動身去北原。”
  “出差啊!”
  張揚點了點頭。
  陳紹斌看到他們兩人的神情,不禁有些想笑,他故意道:“我怎麼覺著你們現在變得那麼客套?”
  張揚罵道:“你少說兩句也沒人當你是啞巴。”
  陳紹斌道:“得!嫌我礙眼,我撒尿去,回頭正式陪你們喝。”
  陳紹斌走後,丁兆勇又朝張揚笑了笑:“進去吧,菜都點好了。”
  張揚道:“小靜呢?”
  丁兆勇道:“她最近容易犯困,這會兒已經睡了,本來想跟過來的,我沒讓她來。”
  張揚從這句話知道現在他們兩人已經住在一起了,心中暗自歎息,女大不中留,自己也管不了了,他笑了笑道:“她不來也好,咱們哥幾個說話方便點。”
  丁兆勇笑著點了點頭。
  因為明天一早要趕路,張揚只讓他們開了一斤白酒,雖然他多喝也沒什麼影響,可是和楚嫣然見面的事情極其重要,說好了十二點,張揚只能提前不能遲到,只有這樣才能表現出自己的誠意。
  丁兆勇前兩天去南錫已經知道了喬夢媛要在南錫投資IT商業廣場的事情,丁兆勇道:“我覺著喬夢媛的想法很好,現在英德爾公司落戶南錫,這在國內電腦業的影響很大,如果喬夢媛的IT商業廣場儘快搞起來,對聚攏人氣可以起到相當大的作用。”
  張揚笑道:“她已經去香港了和小妖面談合作的事情,這麼大投資,她一個人也做不起來。”
  丁兆勇道:“可惜我沒有這麼強的實力,如果可以的話,我也願意投資。”
  陳紹斌一聽,也湊了過來:“好事兒別忘了我,張揚,什麼好生意?是不是一本萬利,穩賺不賠,是的話,算我一份。”
  張揚道:“生意上的事情,你別徵求我的意見,我負責的就是為這塊地找到一個最適合的開發商,如今喬夢媛已經拿下了這塊地的開發權,也就意味著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們想談生意,想搞合作去找喬夢媛。”
  丁兆勇道:“我還真準備找她談談,多了沒有,籌集千把萬的資金我還有這個能力,如果她願意跟我合作,我肯定毫不猶豫的加入。”
  陳紹斌道:“你電腦公司不是幹得好好的嗎?東江是省會啊,為什麼要跑到南錫去?”
  丁兆勇道:“看得出南錫市政府對高科技產業很重視,參與的越早,未來能夠獲得的利潤就越大。”
  陳紹斌笑道:“聽你說得這麼好,算我一股,我拿二百萬出來入股。”
  張揚還是那句話:“你們找喬夢媛面談。”
  陳紹斌幾杯酒下肚,話就有些多了起來,他笑眯眯道:“真是羡慕你們,過去是好哥們,現在是親上加親,一個成了大舅子,一個成了妹夫。”
  丁兆勇的臉紅了起來,張揚罵道:“我說你有病啊,少拿我們說事兒。”
  陳紹斌呵呵笑了起來:“好,我不說你們,我就說你,張揚,你怎麼就把常海心弄過去當秘書了呢?”陳紹斌過去追求過常海心,雖然被常海心明確拒絕,可仍然對常海心還有些念想。
  張揚道:“常海心是正常的工作調動,現在是體委資訊中心主任,正科級幹部,不是我的秘書。”
  陳紹斌道:“鬼才相信,我早就看出來了,她喜歡你,張揚,她之所以拒絕我就是因為她喜歡你。”
  張揚道:“喜歡我的女孩子多了,難道別人被拒絕都得把帳算到我頭上?”
  陳紹斌感歎道:“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按理說我也算得上年少多金,英俊瀟灑吧,怎麼就沒有女孩子喜歡我呢?”
  丁兆勇道:“你上次帶的那個大學生呢?”
  陳紹斌道:“有代溝,拜拜了!”
  丁兆勇道:“你不老啊!”
  陳紹斌道:“人不老,可是心老,我這顆心早就傷透了,從黎姍姍到常海心,都是我看上人家,人家看不上我,你們說我咋就那麼悲劇呢?”
  張揚道:“人品,一定是人品問題!”
  陳紹斌氣得抬腳踢了他一下:“你才人品有問題呢!歸根結底是因為我這人心善,有良心,沒有禍害人家的心思……”話沒說完,外面喀嚓一個震耳欲聾的春雷,嚇得陳紹斌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張揚和丁兆勇同聲大笑起來,張揚道:“你臉皮太厚,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
  傾盆暴雨說來就來,張揚看了看窗外,歎了口氣道:“得,咱們趕緊結束,這麼大雨,不知明天能停下來不,我得回去早點休息,明兒一早就得趕路。”
  陳紹斌道:“沒勁,好不容易才見了一面,還沒喝兩杯呢,這就散場。”
  張揚是心裡有事兒,他笑了笑道:“等我出差回來,你們全都去南錫,我叫上樑成龍,咱們哥幾個好好聚一聚,要不就清明節吧。”
  陳紹斌罵道:“呀呀呸,你丫說話能不能吉利點,清明節,你當我們是孤魂野鬼啊!”
  喀嚓又是一聲春雷,陳紹斌吐了吐舌頭,這兩聲雷打得他心裡直犯嘀咕,低聲道:“走,各奔東西!”
  張揚把陳紹斌送了回去,自己則驅車去了南國大酒店,在這裡他一直享受最高級別的貴賓待遇,雨越下越大,張揚也睡不踏實,淩晨四點鐘的時候就爬了起來,聽到窗外風雨聲仍然繼續,而且絲毫沒有緩和的跡象,他決定儘早出發,從東江到靜安就是不下雨也得六個小時的路程,他提前走,留出八個小時的時間應該不會晚了和楚嫣然的約會。
  南國山莊靠近高速,張揚駕車來到高速入口的時候,雨漸漸小了,他心中暗贊,天公作美,這下不用擔心路上耽擱了,可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張揚拿起電話,一看號碼是丁兆勇打來的,半夜三更的打電話肯定有急事,張揚接通了電話:“喂!”
  電話那頭傳來丁兆勇驚慌失措的聲音:“張揚……趙靜摔倒了,流了好多血……”
  張揚一聽就緊張了起來,他猛然踩下刹車,顫聲道:“怎麼了?”
  丁兆勇道:“你趕緊來,我送她去市婦幼保健院,光榮馬路這裡。”丁兆勇因為緊張聲音的腔調都變了。
  張揚咬了咬牙,趕緊掉轉車頭向東江市內駛去。
  當他趕到婦幼保健院的時候,趙靜已經被推進了急診手術室,丁兆勇失魂落魄的站在手術室外,臉色蒼白,手上身上還沾染著不少的鮮血。他一邊抽著煙,一邊緊張的在手術室外來回踱步,看到張揚,他慌忙迎了上來:“張揚……趙靜他……”說話的時候眼圈都紅了,看得出他對趙靜是發自內心的關心。
  張揚心中也很緊張,可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埋怨誰都沒用,他拍了拍丁兆勇的肩膀道:“究竟怎麼回事?”
  丁兆勇道:“我不該讓她一個人去廁所的,她半夜起來去廁所,不小心滑倒了,然後就開始出血,我……我不知該怎麼辦,只能把她送到醫院。”
  張揚道:“別難過,小靜吉人天相應該不會有事……”
  說話的時候手術室的房門開了,為趙靜手術的一名婦科醫生走了出來,張揚和丁兆勇同時迎了過去,那位婦科醫生拿下口罩道:“誰是趙靜的家屬?”
  “我是!”丁兆勇搶先道。
  “我是她哥!”張揚隨後道。
  “病人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孩子保不住了!”
  丁兆勇道:“大人沒事就好!”話雖然這樣說,仍然掩飾不住心中的失落。
  張揚道:“我們能見她嗎?”
  婦科醫生道:“馬上就會出來!”
  又過了十多分鐘,趙靜被推了出來,丁兆勇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來到推車旁,一手握住趙靜的手,一手撫摸著她蒼白的額頭。感覺到趙靜的額頭上全都是冷汗,丁兆勇溫言寬慰她道:“小靜,沒事兒,我在這裡,咱哥也在!”
  趙靜緊緊握著丁兆勇的手,眼圈忽然紅了,淚水在她的眼眶裡不停打轉。
  張揚笑道:“小靜,沒事兒,我們都在這裡陪著你。”心中不禁感歎,命運對趙靜實在是太殘酷了。
  他們把趙靜送到病房,趙靜終於哭出聲來,丁兆勇摟著她的肩膀不停寬慰。張揚也覺著非常難過,看到妹妹承受這樣的痛苦,做哥哥的心中總不是滋味兒,好不容易等趙靜的情緒平復下去,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早晨八點多了,張揚忽然想起和楚嫣然的約會,就算現在片刻不停的趕過去,只怕也要遲到了,他來到病房外,拿起電話給楚嫣然打了過去。
  楚嫣然接到電話,聲音透著快樂:“張揚!”
  張揚道:“嫣然,我遇到點事兒,恐怕中午趕不到靜安。”
  楚嫣然沉默了下去,從她的沉默,張揚已經察覺到楚嫣然的失望,雖然他認為自己的理由很充分,不過趙靜流產的事情並不方便說,張揚道:“真的發生了一些急事,等我到了靜安再跟你細說!”
  楚嫣然的聲音變得冷淡:“你會到嗎?”

張揚道:“會,只要這邊的事情處理完,我馬上趕往靜安。”
  “不必了,我沒什麼要緊事,你不用太趕!”楚嫣然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張揚放下電話,臉上不僅浮現出一絲苦笑,看來上天真的不想他和楚嫣然之間的感情路走得太順利,為了這件事張揚做足了準備,可中途還是出了問題,真正讓張揚感到不安的是楚嫣然的態度,換成過去,楚嫣然肯定要發發脾氣,使使小性,可剛才她的語氣沒有流露出任何生氣的情緒,很平淡很冷靜,或許現在的楚嫣然已經逐漸成熟了,可這種成熟卻讓張揚感到有些陌生。
  趙靜在丁兆勇的勸慰下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丁兆勇小心翼翼地從房間內出來,他向張揚小聲道:“剛剛睡了!”
  張揚笑了笑:“沒事就好。”
  丁兆勇道:“我決定了,今年五一,我就和小靜舉辦婚禮。”
  張揚望著丁兆勇,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感動,丁兆勇果然是個負責人的漢子,他拍了拍丁兆勇的肩膀:“無論怎樣,我都會祝福你們。”
  丁兆勇道:“我一直都想要這個孩子,小靜嘴上反對的很堅決,不過我知道她其實心中也想要”
  張揚安慰他道:“你們還年輕,有的是機會。”
  丁兆勇用力點了點頭,他想起張揚出差的事情:“張揚,耽誤你出差了吧?”
  張揚道:“沒事兒,什麼事也不如小靜平安重要。”說這句話的時候,張揚的心中不禁有些慚愧,自己對楚嫣然食言了。
  丁兆勇道:“你走吧,這裡有我照顧,醫生說小靜已經渡過危險期了。”
  張揚剛才也查探過妹妹的脈搏,知道她的身體不會有大礙。
  丁兆勇看出張揚仍然顯得猶豫,他笑道:“快去吧,萬一耽誤了你的公事,我可承擔不了這個責任,對我你還放心不下嗎?”
  張揚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此時卻又接到宋懷明的電話,宋懷明問他離開東江沒有,如果沒有離開東江,讓他去省政府一趟,捎一封信給嫣然,這一折騰又耗去了半個多小時。
  張揚再次進入高速路口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他給楚嫣然打了一個電話,這次楚嫣然沒有接,任憑電話鈴聲在那裡響著。
  張揚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將手機扔在車座上。從這裡前往北原靜安,就算一刻不停的趕路,到那裡也要下午四五點鐘了。
  楚嫣然沒接他的電話,證明還是生了他的氣,張大官人感覺到這應該是好事兒,如果連他遲到都不在乎了,就證明他們之間真的存在很大的問題。
  中間來到休息站的時候,張揚又打了電話,楚嫣然仍然沒有接。
  其實楚嫣然就在電話旁,聽著手機鈴一遍遍響起,楚嫣然輕咬著嘴唇,她的內心也在猶豫。楚鎮南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嫣然,為什麼不接電話?是不是張揚打來的?”
  楚嫣然道:“我不想聽他解釋!”
  楚鎮南道:“也許他真的有事!”
  楚嫣然道:“他總是有成千上萬個理由。”
  楚鎮南笑道:“很多事情誰也無法預料,我相信他一定會來的。”
  楚嫣然道:“一個連時間觀念都沒有的人,證明他根本不尊重別人!”
  楚鎮南呵呵笑道:“嫣然,你已經是跨國財團的執行總裁了,怎麼忽然變得像個委屈的小女孩?”楚鎮南明白,孫女仍然深愛著張揚,不然她不會表現的如此在乎。電話鈴再度響起,楚鎮南道:“接電話吧,我想他一定在趕來靜安的路上,你這樣對他,他心神不寧的開車也不安全。”
  聽到爺爺這樣說,楚嫣然有些猶豫了,手機鈴響起了幾聲之後,她終於拿起了電話。
  楚鎮南走上樓梯,回身笑眯眯看著孫女,忽然感覺胸口一陣劇痛,眼前金星亂冒,雙腿一軟,從樓梯上滾落下去。
  楚嫣然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聽到動靜後迅速轉過身去,當她看到眼前情景的時候,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張揚聽到了楚嫣然的那聲尖叫,他大聲道:“嫣然!嫣然!發生了什麼事?趕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楚嫣然抱起爺爺的身軀,發現他已經失去了知覺,尖聲叫道:“快來人啊,幫幫我!幫幫我!”
  張揚的內心頓時緊張了起來,他的腳下意識的將油門踩了下去,油門踩到最大,他知道一定出了很嚴重的事情,否則嫣然的聲音不會變的如此緊張。張揚所能做的只有盡可能的加快車速,他要在最短的時間趕到楚嫣然的身邊。
  下午四點鐘的時候,張揚終於趕到了靜安,他打楚嫣然的電話無人接聽,只能給時任靜安軍分區司令員的洪長武打了個電話,洪長武的聲音沉痛而悲愴:“我們都在軍區醫院。”
  張揚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隱然覺察到事情很不妙,當他來到軍區醫院重症監護室的時候,聽到楚嫣然悲痛欲絕的哭聲,張揚的腳步變得異常沉重,他一步步走了過去,看到醫護人員正推著一輛推車從裡面走出來,推車上躺著楚老爺子,白色的被單蒙上了他的面孔,楚鎮南因為心臟病突發被送來這裡,經醫護人員全力搶救,可是仍然沒能挽救他的生命。
  楚嫣然悲痛欲絕,一面叫著外公一面撲向推車上楚鎮南余溫猶在的身體,在這個世界上和她最親近的人就是她的外公,母親離去之後,楚嫣然和外公相依為命,卻想不到最最親近的外公突然離開了自己,一切都毫無徵兆,楚嫣然感覺到自己的世界頓時崩塌了,她無法承受外公離去的痛楚。
  張揚走了過去,扶住楚嫣然的肩膀,楚嫣然看到了他,心中的悲傷忽然化成了無盡的怨恨,如果他能夠如約前來,或許外公還有救,憑他的醫術,外公或許就會沒事,楚嫣然憤然甩脫開張揚的手臂,怒斥道:“你還來幹什麼?你來幹什麼?”
  張揚的嘴唇抽搐了一下,他的內心刀絞般疼痛,他知道楚嫣然為何會如此憤怒,如果不是因為趙靜的事情耽擱了,如果不是他去拿宋懷明的那封信,如果他能夠早一點到來,也許楚鎮南還有救,他痛苦的咬著雙唇,走向推車,從被單下拉出楚鎮南的手,余溫猶在。
  楚嫣然歇斯底里的尖叫道:“不要碰我外公,你沒資格碰他!”她沖上去揮動雙拳憤怒的砸在張揚寬闊的背脊上,張揚沒有動,仍然握住楚鎮南的手腕,楚嫣然一邊哭一邊打,洪長武實在看不下去了,過來抓住楚嫣然的雙手,他是一個局外人,他和楚嫣然的想法不同,在洪長武看來,生老病死任何人都逃脫不了,楚鎮南已經年近八旬,這樣的年紀,生死已經不能由自己操縱。
  張揚的眼圈紅了,他聲音低沉道:“給我一個機會,給我一個機會……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這句話,可所有人都認為張揚在說傻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並不是人力能夠挽回的,楚老爺子的心跳和呼吸都已經停止了,醫院已經宣佈他死亡。
  張揚抱起了楚老爺子的屍體,醫護人員和楚老爺子的警衛員同時沖上來阻止他,張揚怒吼道:“讓開!我不會讓他死,我不會讓他死!”張揚明白,如果老爺子就這麼死了,同時死去的還有他和楚嫣然的感情。
  楚嫣然看到爺爺的面孔,她的精神再度崩潰,趴在洪長武的懷中大聲哭泣起來。
  張揚血紅的眼睛盯著眾人,他仿佛瘋魔一樣句道:“我要救他!”
  楚鎮南的警衛員已經去摸腰間的手槍,洪長武制止了他,無論張揚的動機何在,他顯然對楚老爺子沒有任何的惡意,他輕輕拍著楚嫣然的肩頭,低聲道:“我給你十五分鐘!”
  張揚抱著楚鎮南的屍體走入了病房,房門在他的身後關閉,所有人都站在視窗前,楚嫣然哭得天昏地暗,此時楚鎮南過去的那幫部下已經先後趕到了,荊山市局局長謝志國和他的妻子林秀也來到了現場,謝志國問明情況之後,不由得埋怨道:“長武,司令已經去世了,你怎麼可以讓他的遺體受到這樣的折騰,這是對他的不敬!”謝志國轉向他的幾名戰友道:“咱們沖進去,把司令的屍體搶回來!”
  洪長武道:“可我答應給他十五分鐘!”
  謝志國怒道:“荒唐,人都死了,怎麼可能複生!”
  一旁醫院的領導和搶救小組的主要成員都在,他們也表現的頗為無奈,不知洪長武為什麼會答應張揚這個荒唐的要求。如果換成是普通病人的家屬,他們院方肯定要阻止這種行為,可死的是前北原軍區的總司令,眼前這群人都是軍界警界顯赫一方的人物,他們不敢輕易得罪,反正也只是十多分鐘,那小子估計也是受不了這個刺激,就給他一個機會換取一個心安理得。
  林秀摟住楚嫣然,小聲安慰著她,楚嫣然只是哭,林秀向謝志國道:“反正已經這樣了,給他一次機會。”
  每個人都知道根本不會有什麼機會,即便是張揚自己也沒有任何的把握,他將楚老爺子抱到床上,脫去他上身的衣服,取出隨身攜帶的金針,依次刺入,天突、中極、期門、大巨、膻中、氣海……,胸部穴道瞬間刺完之後,他脫去鞋襪來到床上,扶起楚鎮南的身軀,又用金針刺入他背後的大椎、陶道、神道、志陽、命門……繼而用金針刺入楚鎮南頭頂的陽白、印堂、四白後頂、風府、天柱……
  張大官人在室內行針之時,軍區醫院診療小組的這幫人都沒有離去,他們開始的時候以為這個年輕人悲傷過度,所以失去理智了,竟然在死人身上動針,可當他們看到張揚行雲流水的針法之後,方才意識到,這個年輕人竟然真的是一位針灸高手,診療小組內就有中醫科主任,他行醫這麼多年,還從沒有見過如此精妙熟練的針法,低聲道:“高手啊!”雖然知道這年輕人是醫國高手,可是他並不相信張揚擁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張揚行針完畢之後,盤膝坐在楚鎮南的身後,摒棄腦海中的一切雜念,內息在體內運轉流淌,他必須要用自身的真力將楚鎮南已經四散奔逸的內息重新聚攏起來,然後回歸於他的氣海之中,以此激發他的生命力,張揚不知能否成功,只能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念頭。張揚更清楚,即使自己內力渾厚,想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要拼盡全力,張揚調息片刻之後,霍然睜雙目,運指如風,指點楚鎮南全身穴道,體內渾厚的內息也在點穴之時注入楚鎮南全身的十二經脈,太陰肺經,陽明大腸經、厥陰心包經、少陽三焦經、少陰心經、太陽小腸經、太陰脾經、陽明胃經、厥陰肝經、少陽膽經、少陰腎經、太陽膀胱經。

人體內的經脈有如羊腸小徑,脈絡之中的氣息猶如低壓的電流,十分微弱,楚鎮南已經被醫學宣佈死亡,張揚之所以要冒險嘗試的根本原因是楚鎮南死後不久,他的呼吸心跳雖然消失,可是體內的經脈不會瞬間閉塞,張揚要搶在經脈閉塞之前,將這些已經幾不可聞的微弱氣流全都收集起來,重新匯入丹田,想要做到這一點,不但要擁有渾厚的內力,而且還要對穴道的認識達到精深的地步,而十二經脈又分陰陽,陰經屬髒,陽經屬腑,為了喚醒經脈中的微弱氣息,張揚在以內力打通楚老爺子經脈的時候,必須採用陰陽不同的兩種手法,內力上陰陽變幻冷熱交替,這對任何高手來說都是一件嚴峻的考驗,而且充滿著危險,稍有不慎,甚至會走火入魔,墜入到萬劫不復的深淵。
  外面變得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房間內的情景所吸引,卻見張揚雙手翻飛,手指靈動的游走于楚鎮南身體的各大穴道之上,隨著進程,張揚半邊身體開始升騰起白色的蒸汽,而另半邊身體卻冷氣森森,眉毛頭髮之上竟然凝結出白色的霜花。為了挽救楚鎮南,張揚已經完全拋棄了生死,他的經脈在陰陽交替,冷熱迴圈中遭受著煎熬,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要努力一試!


卷八 第714章 生死有命
  謝志國和洪長武交遞了一個眼色,兩人悄悄走到一邊,謝志國歎了口氣道:“長武,你真是糊塗啊!”
  洪長武也不相信楚鎮南能夠起死回生,他向謝志國道:“已經聯絡美國方面了,老太太明天可以抵達。”謝志國歎了口氣道:“老太太身體也不好,聽到這個噩耗,只怕也禁受不住。”
  洪長武道:“暫時沒告訴她司令已經去世的消息。”謝志國道:“你允許張揚這麼幹,是不是對司令不敬?”謝志國還是不能接受楚司令死後還要遭受這樣的折騰。
  洪長武道:“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也不在乎多這十五分鐘。讓他嘗試一下,也許他的心裡會好過一些。”
  楚嫣然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一些,林秀擁著她的肩頭,在這些人的心中,楚鎮南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林秀的眼圈有些發紅,她輕聲對楚嫣然道:“你應該勸一勸張揚,讓他接受現實。”
  楚嫣然含淚道:“外公一句話都沒有留下……他還沒有來得及和外婆見面,他還想向外婆求婚,他想和外婆重婚……”說著說著楚嫣然又哭了起來。
  林秀摟緊了她,輕聲勸慰道:“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離去,正因為如此,我們更要好好的活下去,珍惜自己的生命,活得開心快樂,相信楚司令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他的寶貝孫女兒這麼傷心。”
  圍觀的人群忽然引起了一陣騷動,林秀抬頭望去,卻見張揚仍然在房內努力著,半邊身體之上熱氣蒸騰,他的面孔有一半變得通紅,而另外一邊卻蒼白的嚇人。醫院方面的中醫科主任歎了口氣道:“不行,這樣下去,這個年輕人恐怕會受傷,應該有人去勸他停止這種沒有意義的努力。”
  洪長武和謝志國也走了過來洪長武看了看時間,距離十五分鐘只剩下三十秒了,謝志國道:“長武別讓他胡鬧了。”
  洪長武點了點頭,他向警衛員使了一個眼色,正準備闖入房內的時候,忽然聽到中醫科主任咦了一聲,所有人都看到了奇怪的一幕,雖然隔著玻璃窗,仍然可以看清楚鎮南的頭頂竟然冒出了飄渺的白汽。這白汽在他的頭頂時濃時淡有節奏的不停變化。
  謝志國也愣在那裡,難道這小子真有這個本事,可以讓楚老爺子起死回生?楚嫣然也停下哭泣,哭紅的眼睛看著室內的情景。
  張揚內力雖然強悍,可是這種陰陽交替的不停變換,卻在考驗著他身體的極限,他改為單手抵住楚老爺子的後心,右手撚起一根金針反插在自己頭頂的穴道之上,金針刺穴,激發體內潛能,如果不是非常時刻張揚根本不敢再次冒險,重生之後,他曾經利用金針刺穴的方法把文玲救醒,可那一次對他經脈的損傷也是巨大的,這次比起營救文玲那一次更加的兇險。
  張揚終於將楚鎮南散亂在體內的零星氣息漸漸聚攏在一起,並利用自身真力將這股內息重新逼入到楚鎮南的丹田之中,內息回歸丹田之後,張揚終於感覺到楚鎮南微弱的內息。
  紮在楚鎮南身體上的金針微微顫抖,張揚霍然睜開雙目,低吼一聲,掌心內力猛然激吐,洪水般貫入楚鎮南的丹田之中,從丹田又貫入楚鎮南的奇經八脈。
  楚鎮南微弱的內息漸漸變得越來越強,正常人是心臟的搏動帶動脈息,而楚鎮南相反,他的脈息是張揚內力陰陽交替催發而起,然後通過周身經脈將這種脈息傳導到他的心臟,繼而心臟開始恢復了搏動。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有人會相信楚鎮南真的可以死而復生,楚鎮南最先恢復的是脈搏,然後是心跳,然後是呼吸,花白的眉毛微微顫抖了一下,他緩緩睜開雙目,目光充滿了疲憊,顯得極其茫然,當他意識恢復之後第一句話就是:“我死了嗎?”
  張揚搖了搖頭,他的手掌慢慢離開了楚鎮南的後心,他有一種近乎虛脫的感覺。
  楚鎮南道:“你救了我!”
  張揚抬起衣袖,擦去額頭的汗水,他低聲道:“我救不了你,我能給你的只有三天生命。”
  楚鎮南點了點頭,沒有失望,沒有憂傷,從張揚的狀況他已經看出,這個年輕人為了救自己已經耗盡全力。
  張揚道:“我知道,你還沒有來得及和家人告別,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他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丹田內空空蘇蕩,整個人宛如被抽幹了血液一般,為了將楚鎮南喚醒,張揚的內力嚴重透支,雖然他已經竭盡全力,仍然無法將楚鎮南徹底治好,這就是天命,楚鎮南的陽壽已盡,張揚換回的只是他幾天的生命,正如他所說,楚鎮南還沒有來得及向家人道別,這樣一位可敬的老人應該有時間去了卻一些心願。
  張揚拉開房門,帶著一臉倦容的他重新出現在眾人的面前,每個人都用震驚的眼光看著他,沒有人能夠馬上消化張揚帶給他們的震撼,起死回生!現代的醫學知識根本無法解釋。
  楚嫣然望著張揚,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她不知應該怎樣說,望著張揚疲憊的面孔,外公複生後帶給她的激動讓她甚至說不出話來,張揚淡淡笑了笑道:“先去看看他吧。”
  楚嫣然點了點頭,快步走了進去,眾人都跟了進去,張揚攔住洪長武,低聲道:“……一定要讓所有人保守今天的秘密。”
  洪長武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張揚為什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如果他讓楚鎮南死而復生的消息洩漏出去,不知要帶給他多大的麻煩,在世上多數人的眼中生命是無價的。
  張揚不敢在原地停留太久,在眾人都為楚鎮南的重生而歡欣鼓舞的時候,張揚一個人回到了吉普車內,他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楚嫣然握著外公的手,美眸之中滿是激動地淚光:“外公……”。
  楚鎮南微笑望著外孫女,他伸出厚實的大手,輕輕撫摸著嫣然的俏臉,充滿慈祥道:“哭什麼?傻丫頭!”
  楚嫣然一邊流淚一邊微笑著:“外公……我好開心……”
  楚鎮南笑著點了點頭:“我還有好多話沒說,我還有好多事沒有交代,我捨不得走!”
  楚嫣然道:“您要好好活著,你說過,要陪著我,要親眼看著我嫁人。”
  楚鎮南道:“我會,我還要見你外婆,我要向她當面說聲對不起。”
  “外婆聽說你病了,她已經乘飛機過來了,明天就會抵達靜安,她心疼你,她一直都在關心你。”
  “我知道,我也心疼她,我也關心她。”楚鎮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情有些酸澀,他並不是怕死,而是他捨不得這個乖孫女兒,也捨不得已經分別多年的老伴兒,回過頭去,他發現自己浪費了好多的時光,錯過了許多的機會。”
  楚鎮南道:“我沒事,你去看看張揚吧。”
  楚嫣然轉身望去,她這才發現張揚已經離去了,楚嫣然擦乾淚水站起身來,楚鎮南道:“去找他,幫我謝謝他!”
  楚嫣然在張揚的吉普車內找到了他,張揚神情疲憊的靠在後座上,臉色很蒼白,看得出他的狀態並不好。他呆呆望著反光鏡中的自己,腦子裡不知在想些什麼?甚至連楚嫣然的到來都毫無察覺。
  楚嫣然輕輕敲了敲車窗,張揚緩緩轉過臉,他向楚嫣然笑了笑。
  楚嫣然拉開車門在他的身邊坐下,望著張揚憔悴的樣子,芳心中忽然感到一陣內疚,同時又夾雜著心疼,她想要說話,可是卻不知應該從何說起,猶豫了好久,還是伸出手,握住了張揚的大手,張揚手掌的皮膚冰冷的就像沒有溫度,楚嫣然的心宛如針紮了一下,她很後悔。後悔今天在眾人面前對張揚的態度如此惡劣,她用雙手抱住張揚的手,晶瑩的淚水宛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的滴落。
  望著楚嫣然哭泣的雙眼,張揚感到一陣愛憐,他輕聲道:“別哭,你知道,我最怕女人哭。”
  楚嫣然越發止不住眼淚。
  張揚道:“女人哭容易變老,是我遲到了!”
  楚嫣然用力搖著頭:“我不該生你氣……。”
  張揚另一隻手輕輕撫摸她的秀髮,低聲道:“我淩晨就準備過來,可是我妹妹發生了意外,她……她流產了……所以……”
  楚嫣然流淚道:“不要說了,對不起,對不起……”
  張揚本想將楚鎮南只有三天生命的事情告訴她,可是看到楚嫣然的樣子,他又不忍心說出口,大悲大喜,大喜之後又要面臨悲傷,這對楚嫣然是極其殘酷的打擊,就讓她開開心心的陪著楚老爺子走完這最後的一程。
  楚鎮南沒有將自己只有三天生命的事情告訴任何人,生命對他如此可貴,他要利用這不多的時間做一些事,完成未完的心願,他堅持返回夢仙湖,回到自己的別墅,如果註定要離開這個世界,他寧願選擇留在家中,讓親人們陪伴在他的身邊,他不想留在醫院,因為他不喜歡醫院冰冷的白色,不喜歡醫院那刺鼻的來蘇爾藥水的味道。
  楚鎮南當天下午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和他一起回來的有楚嫣然,有張揚,還有專程從各地趕來看望他的後輩,楚鎮南回到房間內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打給宋懷明。
  宋懷明接到楚鎮南的這個電話感到十分的錯愕,在他的印象中,這位前岳父永遠也不會和自己主動聯繫,他甚至忘記了上次他們通話是什麼時候。
  楚鎮南的話很簡單也很直接:“懷明,我有重要事找你,你能來靜安一趟嗎?”
  宋懷明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馬上道:“爸,我把手頭的工作交代一下,儘快過去,明天一定趕到。”
  楚鎮南道:“我等你!”
  楚鎮南接著把張揚叫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已經明白這個年輕人為自己所做的一切。

張揚坐在楚鎮南的對面,靜靜看著他,此時的楚鎮南少了幾分霸氣多了一些平和,人經歷生死之後,往往會大徹大悟,現在的楚鎮南把一切都看開了,他向張揚點了點頭道:“謝謝你救了我。”
  張揚道:“不用謝我,雖然我很想救你,可是我做不到!”
  楚鎮南微笑道:“你給了我一個含笑九泉的機會,有很多事我想做而沒來得及去做,有許多話,我想說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張揚道:“您老想對我說什麼?”
  楚鎮南道:“善待嫣然!”四個字凝聚著楚鎮南對孫女兒的愛憐,也代表著他對張揚的期許。
  張揚低聲道:“我一直做得都不好!”
  楚鎮南道:“你喜歡嫣然嗎?”
  張揚點了點頭。
  楚鎮南道:“那就給她幸福!”
  張揚道:“我會盡力去做!”
  楚鎮南搖了搖頭:“我要你一定做到!”
  張揚沒有說話,因為他對自己能否做到沒有確定的把握。
  楚鎮南的目光充滿了期待他多麼希望從張揚那裡可以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然而張揚始終沒有說話。楚鎮南道:“你覺著嫣然配不上你?”
  張揚搖了搖頭:“是我配不上嫣然!”
  楚鎮南道:“既然配不上她,你為什麼還要來?為什麼要讓她始終對你抱有希望?”
  張揚沒說話。
  楚鎮南怒吼道:“懦夫!”他拉開抽屜取出手槍對準了張揚的額頭,張揚平靜看著他,伸出手,握住楚鎮南的手,拉著他將槍口抵在自己的前額之上。
  楚鎮南道:“你以為我不敢開槍?”
  張揚道:“我不想撒謊,因為我不知道和嫣然之間的未來會怎樣,我不能貿貿然答應你,如果答應你,我就一定要做到!”張揚閉上雙目:“我能答應你的,只是一輩子對她好,至於嫣然能否幸福,並不是我所能夠左右的。”
  楚鎮南歎了一口氣,他將槍口慢慢垂落下去低聲道:“看來感情是你們兩人的事情,我沒有發言權,我只是想嫣然幸福,我也相信,你能夠給她幸福。”
  張揚道:“我會盡力去做!”
  楚鎮南將手槍重新放回自己的抽屜:“為什麼不惜生命來救我?為了嫣然?”
  張揚點了點頭:“就算沒有嫣然的因素在內,我仍然會救您,因為您不僅是嫣然的外公,也是我敬重的長輩。”
  楚鎮南笑了起來:“我這個人一輩子都不喜歡欠別人情,可是臨死之前卻要欠你一個大情,這個人情我是還不上了,如有可能,讓嫣然替我還!”
  張揚道:“我救你並不是為了讓你還我人情。”他有些艱難地說:“楚司令我本來應該在中午抵達靜安,如果我及時抵達,你發病的時候,我就可以第一時間為你醫治,你的病情就不會發展到如今的地步。”
  楚鎮南起身走了兩步來到張揚的面前,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張揚的肩頭:“小子,你在自責。”
  張揚抬起頭,眼圈微微有些發紅。
  楚鎮南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雖然醫術高明,但是你無權操縱別人的生死,就算我發病的時候,你在我身邊又能如何?你救了我一次,能救我下一次嗎?或許你可以延長我一年甚至十年的生命,你能讓我長生不死嗎?你做不到,任何人都做不到,我已經七十多歲了,人道七十古來稀,對我來說離開這個世界無非是早晚的問題,如果我今天下午就死了,那麼我的確會死不瞑目,因為我還沒有來得及交代一聲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了。是你給了我一次機會,三天對我來說已經足夠,我可以從容不迫的把該說的話說完,把該見的人見完,小子,認識你我很幸運。”
  張揚的雙目中淚光隱現。
  楚鎮南道:“你說得對,你和嫣然感情的事情,任何人都無法過問,可是我作為一個長者,作為一個局外人,我看的很清楚,嫣然愛你,從小到大,她的心裡從沒有其他男孩子的位置,因為她母親的緣故,她對感情看得很重,害怕傷害,可是一旦愛了就執迷不悔永不回頭。”
  楚鎮南舒了口氣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有一點我必須要告訴你,你和嫣然真的很登對,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已經沒幾天了,希望你不要嫌我囉嗦。”
  張揚道:“我明白。”
  楚鎮南卻道:“你不明白,感情在你身邊的時候,幸福來得太容易,往往你不會去珍惜,可當身邊人離開你的時候,你才感到她對你的種種好處,才會發現她對你的重要。”楚鎮南做這句話的時候想起的卻是瑪格麗特,這麼多年,他都沒有主動向瑪格麗特說聲對不起,他耽擱了太多的時間。
  月色漫天,張揚獨自坐在小島的碼頭上,望著夜幕中的夢仙湖,獨自回憶著他和楚嫣然之間從相識到現在的種種經歷,往事如同電影一般一幕幕在他的腦海中重播。
  楚嫣然靜靜出現在張揚的身後,她小心翼翼的踩著防腐木搭成的長橋,似乎害怕驚醒張揚的沉思。
  張揚道:“這麼晚了,還沒有去休息?”
  楚嫣然知道自己已經被他發覺了,她咬了咬櫻唇,來到張揚身邊坐下,屈起纖長的美腿,雙臂抱住自己的膝蓋。
  張揚道:“楚司令睡了沒有?”
  楚嫣然搖了搖頭:“他不願睡,說……說什麼害怕睡了之後就再也不會醒來,他要等我外婆來了才肯休息……張揚,我有些擔心他……”楚嫣然的心中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張揚抓起身邊的一顆小石子,用力扔向湖心,過了一會兒,才聽到石子入水的聲音,他脫下鞋襪,兩條腿伸入微涼的湖水中,腳掌有節奏的在水中晃動著。
  楚嫣然小聲道:“對不起……”
  張揚笑了起來:“為什麼總是向我說對不起?”
  楚嫣然道:“我覺著你還沒有原諒我。”
  張揚道:“如果我無法將楚司令救活,你會原諒我嗎?”
  楚嫣然沒說話,她也學著張揚的樣子,脫去鞋襪,將兩條嫩白纖長的玉腿探入湖水之中,來回蕩啊蕩啊:“不知道,醫院宣佈外公死訊的時候,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恢復記憶之後,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
  張揚道:“你恨我?”
  楚嫣然點了點頭,俏臉微微有些發紅:“可是當我看到你抱著外公的身體悲痛欲絕的樣子,我又感到心疼,我心裡清楚,外公的事情和你無關,我不該怪你,你也不該為此承擔任何的責任。”
  張揚道:“如果我準時到來,也許楚司令就沒事。”
  楚嫣然搖了搖頭,一陣夜風吹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張揚脫下自己的外衣,為楚嫣然披在肩頭。兩人目光相遇,往日的情景,瞬間湧上心頭,楚嫣然抿了抿嘴唇,她的螓首靠在張揚的肩頭,淚水卻無聲滑落下來,素來堅強的她,今天的淚水格外的多。
  張揚摟住她的肩頭,讓她更緊的靠在自己的懷中。
  楚嫣然道:“我知道外公終有一天還會離開我……我知道……”不知為什麼,她忽然感到一陣難以描摹的酸楚,伏在張揚的懷中大聲哭泣起來。
  張揚道:“人都會有走的一天,無論楚司令還是其他人,還是我們自己。”
  楚嫣然含淚道:“張揚,外公晚上跟我說了好多話,我感覺他好像有些不太對。”
  張揚捧著楚嫣然的俏臉,一字一句道:“嫣然,我想我有必要告訴你,我雖然可以讓楚司令暫時清醒過來,可是我……”
  楚嫣然搖了搖頭:“不要說……”她已經明白張揚要說的是什麼。
  “對不起!”張揚真摯道。
  楚嫣然捂著嘴唇,此時的她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在這件事上,張揚沒必要說對不起,他無需為此承擔責任。
  張揚望著楚嫣然,他仍然在為自己的遲到而感到自責,無論楚嫣然怎樣說他,他都能夠接受。
  楚嫣然擦去臉上的淚水,展露出一個皎潔而悽楚的笑顏,她輕聲道:“你還要我嗎?”
  張揚的笑容溫暖而深情,他點了點頭:“我從未想過放棄!”
  楚嫣然握住他的手,兩人就這樣相互偎依在一起,靜靜望著夜色中的夢仙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不需要說,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楚鎮南一直沒有休息,瑪格麗特在第二天下午風塵僕僕的趕到了靜安,當她看到老頭子好端端的坐在那裡的時候,方才放下心來,顧不上周圍還有其他人在場,沖上去緊緊抱住了楚鎮南:“你這個老東西,千萬不要嚇我,千萬不要嚇我!”說話的時候,從來在人前以堅強示人的瑪格麗特忍不住落下淚來。
  楚鎮南笑道:“傻丫頭,這麼多小輩在,也不怕被人笑話!”
  瑪格麗特的臉居然有些發紅,羞澀的就像個小姑娘:“你叫我什麼?”
  楚鎮南道:“傻丫頭!”
  瑪格麗特緊緊握住楚鎮南粗糙的大手,灰藍色的雙目中蕩漾著激動的淚光:“我喜歡你這樣叫我!”
  沒有人感到肉麻,周圍人都在靜靜注視著他們,非但沒有感到肉麻,反而都被他們之間的伉儷情深感動的眼睛濕潤了。
  楚鎮南的聲音依然洪亮:“趁著大家都在,我要當眾宣佈一個喜訊!”
  林秀道:“張揚和嫣然還在外面,我去叫他們進來!”
  楚鎮南點了點頭,此時洪長武陪著宋懷明走了進來,宋懷明處理完平海的工作之後馬上趕來靜安,他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可是楚鎮南既然主動找他,肯定有急事。
  瑪格麗特有些詫異的看著宋懷明,在她的印象中,楚鎮南將女兒的死完全歸咎到宋懷明的身上,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宋懷明,卻不知宋懷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讓她更為驚奇的是,看到宋懷明楚鎮南居然沒有生氣,他笑著向宋懷明招了招手道:“懷明來了,坐!”
  宋懷明有些受寵若驚,他把帶來的營養品交給了洪長武來到楚鎮南的身邊坐下恭敬道:“爸,聽說你生病了!”
  楚鎮南笑道:“好了,都好了!”
  宋懷明道:“那就好,爸的身體一向硬朗。”
  楚鎮南道:“聽說你剛剛添了一個兒子?”

宋懷明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岳父大人會不會因為自己生了這個兒子而感到不悅?
  楚鎮南笑道:“好,好,真想看看那孩子。”他的臉上都是慈祥的笑意。
  宋懷明道:“爸,過幾天,我接您去平海轉轉,散散心順便看看他。”
  楚鎮南笑著點了點頭,他心中卻明白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
  張揚和楚嫣然一起來到客廳。
  楚嫣然看到父親出現在這裡,明顯感到意外,她咬了咬嘴唇回避父親關切的目光,黑長的睫毛低垂下去。
  張揚叫了聲宋省長,忽然想起宋懷明讓自己轉交的那封信仍然沒有交給楚嫣然,主要是他覺著現在把信交給嫣然並不合適,這兩天因為楚鎮南的事情,楚嫣然承受的壓力已經很大,自己不應該在給她增加困擾。
  楚鎮南笑道:“謝志國怎麼還沒回來?”謝志國被他派去春陽接陳崇山去了。
  林秀道:“司令,剛剛我打過電話,他已經接到了陳叔叔,目前已經到荊山了,估計天黑前能夠抵達靜安。”
  “好!好!”楚鎮南道。
  瑪格麗特開始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
  楚鎮南抓著瑪格麗特的手,他忽然當著所有人的面,單膝跪在了瑪格麗特的面前,瑪格麗特發出一聲驚詫的尖叫:“老頭子,你幹什麼?”
  楚鎮南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粗糙的小木盒,因為年月久遠,小木盒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漆色,打開小木盒,其中放著一個黃燦燦的銅戒指。
  瑪格麗特看到這木盒,看到這黃銅戒指,感情的閘門瞬間失控了,模糊的淚眼中,她仿佛回到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英武粗豪的楚鎮南站在自己的面前,咧著大嘴道:“馬麗,乾脆咱倆一塊兒過吧!”
  “你在向我求婚嗎?”
  “呃……就算是吧!”
  “沒有鮮花,沒有戒指,甚至你都沒有跪下,這叫哪門子求婚呢?”
  又過了一天,楚鎮南帶著一捧山菊花,拿著他親手做的木盒,木盒中裝著他不眠不休,一夜用炮皮做出來的銅戒指,堂堂七尺男兒,居然真的跪倒在了她的面前:“給我當媳婦兒吧,趁著年輕,咱倆多生幾個孩子!”
  瑪格麗特不停的流淚,不停的點頭……
  楚鎮南握住瑪格麗特的手,昔日白嫩的那雙手如今也佈滿了皺紋,他們已經不復青春美貌,可是在他們彼此的心中,對方一如從前,從未改變。楚鎮南道:“媳婦兒,回來吧!”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不禁哽咽子。
  瑪格麗特哭了,她發現自己從未改變過,她的心從未離開過。她一邊哭一邊道:“你這個馬大哈,這算是向我求婚嗎?連鮮花都沒有!”
  楚鎮南變魔術一樣從懷中掏出了一隻玫瑰花,瑪格麗特接過鮮花,戴上那炮皮製成的黃銅戒指,她展開臂膀緊緊抱住了楚鎮南,哽咽道:“老混蛋,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多少年……你知道嗎?”
  鐵骨錚錚的楚鎮南此時也流淚了,他一把將瑪格麗特抱了起來:“我知道……趁著我們還活著……我們重婚吧……”
  楚嫣然率先哭出聲來,周圍的每個人都被此情此境感動的淚流滿面。
  宋懷明緊咬著嘴唇,望著遠處痛哭流涕的女兒,從她的身上,他看到了亡妻的影子,這許多年來,他始終沒有將她忘記,楚鎮南和瑪格麗特還有機會,而自己,和楚靜芝天人相隔,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張揚握住楚嫣然的手,楚嫣然淚眼模糊的看著他。張揚忽然意識到自己何嘗不是讓楚嫣然等了太久,楚嫣然在等待中已經慢慢長大,他不可以讓她繼續等待下去。
  兩人彼此對望著,就在瞬間,他們突然讀懂了彼此的心意,張揚單膝跪了下去:“嫣然!嫁給我好嗎?”
  楚嫣然呆呆望著張揚,幸福來得太突然,讓她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揚重複道:“嫣然,嫁給我好嗎?”
  楚嫣然用力咬著嘴唇,剛剛止住的淚水又再度奔湧而出,她不明白為什麼幸福的時候總是要讓她落淚,楚嫣然道:“沒有鮮花,沒有戒指……這叫求婚嗎?”雖然她的心中已經答應,可是女孩子的矜持讓她要這樣說。
  張揚還沒有說話,瑪格麗特已經走了過來,她把鮮花遞給了張揚,把黃銅戒指交到了張揚的手裡,這下張揚有了鮮花,也有了戒指。而楚嫣然再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她也從沒有想過要拒絕。
  楚嫣然道:“可是……外婆……這是你的……”
  瑪格麗特道:“你外公當年送給我的戒指,我雖然取下,可是我始終帶在身邊,這枚戒指就算是我們送給你們倆的祝福。”
  張揚很小心的幫助楚嫣然將戒指戴上,他站起身,猛然將楚嫣然擁入懷中,當著所有人,捧住嫣然的俏臉,在她嬌豔欲滴的櫻唇上深深一吻。
  楚鎮南含笑望著這對幸福的年輕人,他感到自己是幸福的,上天給他的實在是太多太多,雖然他很留戀,可是他已經沒有任何的遺憾。
  楚鎮南和瑪格麗特要在今晚舉辦他們的婚禮,專程從清臺山趕來的陳崇山是他們當年的證婚人,如今再次充當了同樣的角色,昔日浴血奮戰同生共死的戰友所剩寥寥,昔日風華正茂的少年如今也是鬢染霜華,唯一沒變的就是他們真摯的感情。
  楚鎮南將自己即將離世的消息告訴了瑪格麗特,瑪格麗特表現的出奇的平靜,她輕輕撫摸著楚鎮南的面孔,柔聲道:“每個人都哭哭啼啼的來到這個世界上,可是我們走的時候,要開開心心的走,因為我們的這一生沒有白活,我認識了你,愛上了你,下輩子我仍然認定了你!”
  楚鎮南的雙目濕潤了,他重重點了點頭道:“我會開心的走,我會牢牢記住你,我走到哪裡,都不會忘了你!”
  每個人都在被他們的愛情所感動著,楚鎮南在走近死亡的時候,也在有條不紊的安排著未了的每件事,他把宋懷明和楚嫣然叫到了他的身邊。
  雖然楚鎮南沒有將自己大限將近的事情當眾宣佈,可每個人都已經覺察到了這一點。


卷八 第715章 婚禮
  宋懷明知道楚鎮南對自己的態度突然改變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並不是因為楚鎮南真正原諒了自己,他更明白岳父的苦心,楚鎮南不想他和嫣然永遠的隔閡下去。
  楚鎮南握著嫣然的手,直到現在楚嫣然仍然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的父親,如果不是外公強迫她和父親這樣面對,她寧願選擇回避。楚鎮南道:“過去我一直不服老,可老了畢竟是老了,嫣然一天天的長大,已經可以管理這麼大的財團,按理說不需要我擔心,可是在我眼裡,她始終還是一個孩子,我仍然放心不下。”
  宋懷明微笑道:“爸,在父母的眼中,孩子無論是否長大,他們始終都是孩子。”
  楚鎮南道:“回首這過去的十幾年,我盡可能的給嫣然庇護,我想讓她得到健康的成長,我盡一切努力去保護她。”
  宋懷明充滿感觸道:“爸,您做得已經很好!”
  楚鎮南搖了搖頭,他低聲道:“不夠好,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過來?”
  宋懷明雖然心中明白,可是他沒有說。
  楚鎮南道:“自從靜芝死後,我把她的死因歸咎到你的身上,並因此而拒絕讓你照看嫣然,可以說你和嫣然之間的隔閡是我造成的。”
  宋懷明道:“爸,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就別再提了。”
  楚鎮南道:“我終於發現我錯了,我不該因為靜芝的事情而剝奪你作為父親的權利,嫣然已經失去了母愛,而我又讓她失去了父愛,我對不起嫣然。”
  楚嫣然含淚道:“外公,不要這樣說,這十多年來我一直過得開心快樂。”
  楚鎮南搖了搖頭:“母愛無法替代,父愛也一樣無法替代。”他的目光轉向宋懷明道:“身為父親,有責任保護自己的女兒。”
  宋懷明用力點了點頭道:“我會保護好嫣然。”
  楚鎮南微笑道:“是時候將這種責任交還給你了。”
  楚嫣然道:“外公,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楚鎮南微笑道:“我相信我對你的關心是無私的,這世上真正關心你的不只是我,你爸爸也是一樣。”他牽著外孫女的手,鄭重放在宋懷明的掌心中,用力把他們的手握在一起。
  楚嫣然本來是抗拒的,可是外公的堅持讓她不得不這樣做,父親的大手十分的溫暖,這溫暖讓她感到踏實,給她以安全感,楚嫣然抬起頭,遇到父親慈和的目光,她的心沒來由顫抖了一下。
  宋懷明望著女兒,輕聲道:“對不起!”
  楚嫣然緊咬著嘴唇,強迫自己不要流下眼淚。
  楚鎮南道:“嫣然,他永遠都是你的爸爸!”
  楚嫣然點了點頭,輕聲道:“爸!”雖然聲音很小,可是這聲音卻如子彈般擊中了宋懷明心中最為嬌嫩的部分,素來不輕易在人前流露感情的宋懷明,此時的眼圈紅了,他的雙目中閃爍著淚光,這些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期待著女兒能夠認回自己這個父親,現在終於變成了現實,宋懷明甚至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宋懷明握緊了女兒的手:“乖女兒……”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了。
  楚鎮南拍了拍嫣然的手背,輕聲道:“嫣然,你出去幫忙佈置,我和你爸有些話要單獨說。”
  楚嫣然起身離去,房間內只剩下宋懷明和楚鎮南兩個,宋懷明道:“爸,謝謝你!”
  楚鎮南歎了口氣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沒多少時間了,很多事終於想明白了。無論我是否原諒你,都否決不了你是嫣然父親的事實,我無權剝奪嫣然應得的父愛。”
  宋懷明知道楚鎮南並沒有真正原諒自己,他低聲道:“爸,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嫣然。”
  楚鎮南道:“我放心不下嫣然,雖然張揚那小子剛剛向她求婚,可是我仍然不放心這個小子。”
  宋懷明道:“他不定性,但是有我在,他不敢欺負我的女兒!”
  楚鎮南道:“有件事我始終想問你,當年,你為什麼要堅持讓靜芝留下?”
  宋懷明默然無語,他抿起雙唇,臉上的表情極其痛苦,忽然他屈膝跪在楚鎮南的面前:“對不起,爸!如果我當時多為靜芝考慮一點,事情就不會發生,我只想著黨員幹部要以身作則,我害怕別人說閒話,所以……”
  楚鎮南搖了搖頭道:“你想讓別人說你大公無私,你想為自己的政治前途增加籌碼?”

宋懷明紅著眼睛道:“爸,當時那種情況,我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政治前途,我發誓!”
  楚鎮南道:“起來吧,我不會再提這件事,你要是真心對靜芝好,那麼就照顧好嫣然,不要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我保證!”
  張揚和大家一起在客廳裡佈置,房間內掛上了一串串紅燈籠,牆上還掛著一串串紅色的辣椒,金黃色的玉米,瑪格麗特正按照過去記憶中的樣子佈置著婚禮現場,老太太坐在沙發上,親手剪著喜對兒。
  陳崇山在謝志國的陪同下進入小樓內,眼前的情景讓他吃了一驚,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這裡幾乎變成了當年的革命根據地,瑪格麗特放下剪刀,笑著迎向陳崇山道:“老陳,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陳崇山用力點了點頭,來的路上,謝志國已經告訴了他所有的一切。
  洪長武抱著一摞衣服走了進來,這是他專門從文工團借來的八路軍軍服,洪長武向楚嫣然道:“嫣然,把這些衣服分給大家!”
  楚嫣然接了過去,把軍服分給了每個人,大家都換上了八路軍軍裝,楚嫣然紮起了兩條麻花辮,陳崇山現場演示怎樣打綁腿。
  楚鎮南換好軍裝後從房內走了出來,顯得精神抖擻,他大步來到陳崇山面前,樂呵呵握住陳崇山的雙手道:“書呆子,你總算來了!”
  陳崇山笑道:“你的婚姻大事,我怎麼能不來?新娘子呢?”
  楚嫣然笑道:“新娘子去房間裡打扮了!”
  楚鎮南環視小樓周圈,喃喃道:“好像少了點什麼?”
  陳崇山道:“少了毛主席的畫像!”
  楚鎮南道:“對頭,對頭,長武,趕緊去!還有!黨旗!黨旗!”
  張揚把燈籠掛好,從扶梯上下來,雖然工作並不繁重,他的額頭上卻滿是虛汗,為了喚醒楚鎮南,這次他的功力損耗甚巨,想要恢復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楚嫣然看到他滿頭大汗,有些心疼的走了過去,用白羊肚毛巾幫助他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張揚擦完汗把軍帽重新戴上。
  楚鎮南走了過來,很鄭重的幫助張揚把風系扣扣上,又幫他端正了一下軍帽。聲若洪鐘道:“當兵就要有當兵的樣子!”
  張揚啪!地一個立正,向楚鎮南敬了一個軍禮道:“是!首長!”
  楚鎮南呵呵笑了起來,他重重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好!這才像我孫兒女婿!”
  宋懷明也一身軍裝走了出來,楚鎮南卻對他的這身裝扮頗為不滿,搖了搖頭,來到宋懷明面前,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你啊,一點軍人氣質都沒有!”其實這也是當年楚鎮南對宋懷明這個女婿有些不滿的原因,他本來想讓女兒嫁給一個真正的軍人。
  陳崇山把宋懷明叫了過去,教他把綁腿打好。
  灰色軍裝,白色棉襪,圓口布鞋,鮮紅的黨旗,紅豔豔的辣椒,金燦燦的玉米,小樓仿佛在瞬間穿梭了時空,來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瑪格麗特穿著紅棉襖,深藍色的毛呢裙,紮著和楚嫣然一樣的麻花辮,帶著灰色的軍帽,軍帽上還有一顆璀璨的紅五星,在外孫女的陪伴下走向楚鎮南。
  楚鎮南望著瑪格麗特,目光中流露出無限深情,他仿佛看到當年那個美麗多情的女記者,歲月滄桑,改變了他們的容顏,卻改變不了他們心中堪比金堅的深情。
  兩人站在了一起,站在毛主席的畫像前,站在了鮮紅的黨旗下。
  陳崇山帶著激動地心情大聲道:“我宣佈,楚鎮南同志和瑪格麗特小姐的跨國婚禮正式開始!”
  掌聲、鞭炮聲、歡笑聲交織在一起,讓這個平凡的夜晚變得溫馨而浪漫。
  陳崇山道:“楚鎮南同志,你願意娶瑪格麗特為妻嗎?愛她、忠誠於她,無論她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你願意嗎?”
  楚鎮南用力點著頭:“願意,我願意!”
  陳崇山向瑪格麗特道:“瑪格麗特,你願意嫁給楚鎮南嗎?愛他、忠誠於他,無論他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你願意嗎?”
  瑪格麗特微笑道:“我願意,我已經用我的一生來愛他,我永遠忠誠於他,無論他富貴或者貧賤,無論他得意還是失意,無論他活著還是死去,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把我們分開……”瑪格麗特說這番話的時候,淚水已經簌簌落下。
  楚鎮南握住瑪格麗特的手,瑪格麗特溫柔道:“我漂亮嗎?”
  楚鎮南激動地點頭:“你是這世上最美的新娘!”
  瑪格麗特道:“傻瓜,那你還等什麼?為什麼還不趕緊密吻你的新娘?”
  楚鎮南猛然將瑪格麗特擁抱在懷中。
  每個人都在流淚,望著這對歷經波折,終於走到一起的老人,他們開始去回憶自己的感情。楚嫣然不停地流淚,還好有張揚在她的身邊,擁住她的肩膀,用寬闊而溫暖的胸懷給她安慰。
  林秀也在抹淚,在她準備尋找的時候,謝志國及時送上他的手。
  宋懷明的眼中有淚光在閃動,他想起了楚靜芝,想起天崩地裂的那一刻,妻子的身影伴隨著倒塌的樓宇永遠消失在他的眼前。
  楚鎮南親吻著瑪格麗特的嘴唇,雖然她的嘴唇已經不再潤澤,雖然她的容顏已經隨著歲月老去,可是在楚鎮南的心中,她永遠是那個紮著麻花辮的外國女孩,他和她的愛情,走過戰火,走過風雨,當他們老去的時候,終於可以重新相擁,楚鎮南對著妻子的耳朵小聲說出了這一輩子瑪格麗特想讓他說,而他認為肉麻至極的那句話:“我愛你……”
  這也是楚鎮南這一生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他在他的生命終結之前,他終於讓妻子聽到了這句話,楚鎮南走得很安詳,安然睡去,再無聲息。
  周圍人都看到楚鎮南突然垂落的手臂,想要上前。
  “不要過來!”瑪格麗特大聲道。
  所有人同時停下腳步,看到瘦小的瑪格麗特抱著楚鎮南魁梧的身子,一點點挪動到沙發上,走得很艱難,但是她的臉上帶著笑,費了好大努力才將楚鎮南的身體放在沙發上,瑪格麗特擦去額頭上的汗水自己坐在沙發上,托起楚鎮南花白的頭顱,放在自己的腿上,輕聲道:“都出去吧,他太累了睡著了,讓他好好睡一覺……”
  楚嫣然捂著嘴唇,一轉身撲入張揚的懷中,張揚緊緊擁抱著她,感到楚嫣然的嬌軀因為極度的悲傷而不斷顫抖著。
  陳崇山揮了揮手,所有人都默默退了出去,走出小樓之後,楚嫣然率先哭出聲來她捶打著張揚的胸膛,一口狠狠咬在張揚的胸口,疼痛讓張揚的眉頭顫抖了一下,但是他沒動,只是抱緊了楚嫣然。
  天空中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洪長武、謝志國這一個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此時都不禁灑下了熱淚。
  陳崇山沒有哭,他聲音沉痛而緩慢:“壯心未與年俱老,死去猶能作鬼雄!鎮南!走好!”
  因為楚鎮南的離去,宋懷明推遲了返程的時間,楚鎮南生前德高望重,他離去之後,他的戰友、部下從全國各地絡繹不絕的趕來,瑪格麗特並沒有安排任何人瞻仰儀容,按照楚鎮南生前的遺言,第二天一早就將他火花,沒有舉辦追悼會,部隊方面在楚鎮南生前工作的軍區禮堂專門佈置了靈堂,以供楚鎮南昔日的戰友和部下弔唁追思。
  瑪格麗特帶著家人一起將楚鎮南的骨灰埋在了小島上,沒有陵墓,只是在骨灰上種了一棵銀杏樹。
  宋懷明將手裡的一捧土添在樹邊,他向瑪格麗特道:“媽,爸生前戰友很多,為什麼不舉辦一次追悼會?”
  瑪格麗特道:“他生前喜歡熱鬧喜歡人多,可是追悼會雖然人多氣氛卻不好,每個人都哭哭啼啼的,我怕老東西聽到心裡煩得慌,就讓他走得安心一些吧。”
  宋懷明點了點頭。
  陳崇山道:“鎮南走得安心,我想他的在天之靈也想我們所有人開開心心的送他。”
  瑪格麗特淡然笑道:“老陳說得對,鎮南沒有死,他只是以另外一種方式活在我們的心裡。”她向楚嫣然看了一眼,孫女兒的一雙妙目已經哭得紅腫,瑪格麗特道:“嫣然,等我將來走了,就把我埋在你外公的身邊,也種一棵銀杏樹,看看我們誰長得高。”
  楚嫣然含淚點頭。
  瑪格麗特在楚鎮南逝去之後表現的出人意料的堅強,她為銀杏樹添上最後一把土,開始為銀杏樹澆水,放下水壺,向周圍人道:“都忙了一天了,你們回去吃飯,我想陪老東西單獨呆會兒,跟他說說話。”
  張揚牽住楚嫣然的手,他們一起離去,楚嫣然有些不放心外婆,走了幾步又回頭望去。
  看到外婆正站在那顆銀杏樹前,深情凝望著那棵樹,在她的心中楚鎮南己經變成了那棵銀杏樹,他的生命正以這種方式而延續著……
  宋懷明來到楚嫣然的身邊,低聲道:“嫣然,去吃點東西吧,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你一直沒吃過東西。”做父親的始終在關注自己的女兒。
  楚嫣然點了點頭:“知道了……”說完,她停頓了一下道:“爸,你也去休息吧!”讓他們父女和好是外公的心願,楚媽然叫宋懷明這聲爸爸是為了讓不遠處的外公聽到。
  宋懷明激動的點了點頭,向張揚道:“張揚,照顧好嫣然!”他已經將那封信要回,女兒已經承認了他這個父親,那封信已經沒有給她看的必要。
  林秀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只等眾人回來吃,楚嫣然並沒有吃飯,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張揚並不放心她一個人呆著,去拿了碗面送到楚嫣然的房間內。
  楚嫣然默默收拾著衣櫃裡的衣物。
  張揚道:“吃些東西,總是不吃飯,人撐不住的。”
  楚嫣然停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走回張揚的身邊,從手上取下那枚訂婚的黃銅戒指,遞給了張揚。
  張揚道:“幹什麼?”
  楚嫣然的目光仍然悲傷,但是她現在非常的理智:“謝謝你向我求婚,在外公離去之前,給他安慰。”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不是為了給他安慰,我是真心向你求婚。”
  楚嫣然道:“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不想勉強你。”
  張揚道:“嫣然,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我不想再和你分開,我喜歡你!我要娶你!”他抓住楚嫣然的手,近乎霸道的將她的嬌軀擁入懷中。
  楚嫣然道:“我相信,可是我知道,你還沒有準備好!”
  張揚背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緊繃了起來。
  此時楚嫣然的電話響了起來,她輕聲道:“我去接電話。”
  張揚放開子她,楚嫣然拿起手機:“喂!”
  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響起:“嫣然,節哀順變,我對楚司令的離去致以最沉痛的哀悼。”
  楚嫣然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還是禮貌的說了一聲謝謝。

對方緊接著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嫣然,你應該還記得我,你小時候我經常帶你玩,我是李叔叔!”對方說完又補充道:“還記得嗎,有一年我騎車帶你去買糖,路上地滑,咱們一起摔倒了,你的頭被磕青了,結果我被你外公揍了一頓。”
  楚嫣然搜索著記憶,她很快就想起這個李叔叔是李同育,記憶中李叔叔對自己很好,母親死後的一段日子裡他經常過來看自己,可後來又消失了,已經有近十年沒有他的消息。楚嫣然輕聲道:“李叔叔,我記得。”
  張揚聽到楚嫣然的話,不覺一怔,他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李同育,難道這個電話是李同育所打?
  李同育道:“嫣然,我在靜安,我有一些關於你母親的事情想要告訴你。”
  楚嫣然道:“對不起,李叔叔,我現在心情很亂,改天再說好嗎?”
  李同育道:“有些真相不應該被掩蓋起來,否則那是對死者的不敬,十四年前的那場地震,掩埋掉了很多東西,為什麼你的母親會選擇留守到最後?是什麼讓她忘卻女兒還在家中,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你知不知道,本來一線救援隊中並沒有她的名字,你知不知道地震發生的前夜,她和你的父親發生了爭吵?”
  楚嫣然的嘴唇顫抖了起來:“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李同育道:“你母親被坍塌樓房掩埋的時候,你的父親正在指揮另外一場救援行動,從那場災難中救出的有學生,也有一位年輕的老師,她的名字叫柳玉瑩!”
  楚嫣然緊咬嘴唇:“你在騙我!”
  李同育道:“我的手中有一份資料,關於那場地震的詳細資料,不但如此,我還可以證明,你的父親,宋懷明!他在救起柳玉瑩之前就和她相識,我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證明,他指揮救援隊去救人,不僅僅是大公無私,而是假公濟私,因為他最緊張的那個人根本就是柳玉瑩,而你母親在地震前夕已經發現了他們的關係!”
  楚嫣然怒道:“你撤謊!”
  李同育道:“我就在夢仙湖碼頭,所有的證據都在我的手中!”
  楚嫣然放下電話,一言不發的向門外走去,張揚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嫣然,是不是李同育打來的電話?那個人別有用心。”
  楚嫣然道:“你見過他?”


卷八 第716章 新仇舊恨
  張揚點了點頭。
  楚嫣然道:“我現在就去見他!你最好不要攔著我!”
  張揚一直擔心李同育會製造事端,所以他才會提前找宋懷明,楚鎮南臨終之前好不容易才幫助宋懷明父女和好,卻想不到他這邊剛剛離世,李同育來到了靜安。張揚當然不放心楚嫣然一個人過去,在眼前的情況下,想要阻止楚嫣然見李同育根本沒有可能,目前唯一的選擇就是陪同楚嫣然一起過去。
  李同育站在夢仙湖的碼頭處,當他看到駕駛快艇過來的楚嫣然和張揚,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張揚對李同育本來就沒有太多的好感,這次李同育選擇在這種時候過來挑唆楚嫣然和宋懷明之間的關係,根本就是往別人的傷口上撒鹽,如果不是楚嫣然在場,張揚恨不能揪住他的領子把他扔到夢仙湖裡去喂王八。
  李同育的胸前戴著白花,他剛才已經去過軍區追思會的現場,楚鎮南對他一家有恩,李同育趕來弔唁實屬正常。
  雖然多年沒見,楚嫣然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李同育,楚嫣然雖然表面鎮定,可是她此時的內心卻是糾纏而掙扎的,李同育告訴了她一個可怕的事實,如果李同育真的可以證明這一切,那麼她和父親剛剛修復的關係……楚嫣然不敢想像。雖然她明白,眼前的這個李叔叔此次前來的目的沒有抱有任何的善意,可是楚嫣然無法回避現實,她要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到底什麼才是真相。
  李同育低聲道:“嫣然,我瞭解你們家中的安排,就不去打擾楚司令的清靜了,節哀順變。”
  “謝謝!”
  張揚不無嘲諷道:“你真是很會為別人考慮!”
  李同育道:“我不知道你究竟站在誰的角度說話,我想告訴嫣然的只是一個事實,你無權對此發表任何的意見。”
  “我有權,嫣然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張大官人虎視眈眈道。
  李同育道:“如果真相意味著一種傷害,那好,我可以不傷害嫣然。”他舉起手中的信封,掏出了火機,喀嚓一聲點燃了火苗,似乎在等待著楚嫣然的決斷。
  楚嫣然伸出手:“給我!”
  李同育點了點頭,將信封遞給了她。
  張揚憤怒的瞪著李同育。
  李同育道:“你想知道的所有東西都在裡面,看還是不看,你自己選擇!”說完他轉身上了汽車,駕駛汽車揚長而去。
  張揚充滿擔心的看著那個信封,他雖然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可是他可以斷定,這些資料會讓楚嫣然更加的痛苦。
  楚嫣然站在那裡,她仍然在猶豫自己應不應該打開這個信封。站在那兒好久,她方才將信封塞入自己的口袋中。
  張揚看到她最終沒有打開信封,打心底松了一口氣,他能夠體諒楚嫣然現在的心情,她的壓力很大,她已經不再是昔日那個性情衝動的青澀少女,嫣然成熟了,她能夠辨明是非善惡,她已經開始學會保護自己,外公的離去已經讓她的內心飽受創傷,她不敢面對李同育所謂的真實,在她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之前,她決定不打開這封東西。
  張揚道:“李同育一直都暗戀你媽媽,他弄出這份東西……”
  楚嫣然搖了搖頭,阻止張揚繼續說下去,她走向碼頭不遠處的車庫,張揚跟著她一起走了過去,楚嫣然打開車庫的大門,車庫內停著一輛紅色吉普牧馬人,看到這輛車,張揚不由得想起他們在黑山子鄉相識的情景,自從前往美國,楚嫣然還沒有打開過這個車庫,牧馬人旁邊還停放著一輛摩托車,楚嫣然將防塵罩扯去,裡面正是那輛她喜歡的黑色鈴木公路賽。
  楚嫣然輕輕拍了拍座椅,然後騎了上去,按下點火鍵,低沉而悅耳的聲浪在車庫內轟鳴。想不到這摩托車放了這麼久仍然可以一次性打火成功。
  從楚嫣然的目光中,張揚似乎看出了什麼,他出聲阻止道:“嫣然,不要……”
  楚嫣然已經加大油門,摩托車宛如離弦的利箭一般從車庫內沖了出去。從張揚的身邊掠過,瞬間已經將他遠遠甩開。
  張揚暗叫不妙,楚嫣然心情不好的時候,往往喜歡飆車,利用速度的快感讓她暫時忘卻一切。
  張揚趕緊去拉牧馬人的車門,還好車門並沒有上鎖,張揚坐了進去,從遮陽板後找到了備用的車鑰匙,吭哧,吭哧,一連打了三次,好不容易才把汽車打著,他駕駛著吉普車向楚嫣然追去。
  沿著縣級公路一直前行,張揚很快就將車速加到了一百以上,他看到了遠方已經成為一個小黑點的楚嫣然,張揚將油門深踩了下去,楚嫣然應該發現張揚緊跟過來,她加大了油門,瞬間又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牧馬人這種吉普車的長項並不在於公路加速,這裡並非是它的舞臺,更倒楣的是,剛剛開出沒多久油箱就開始報警,張揚只能先把吉普車駛入前方的加油站。
  等加好油之後,楚嫣然早已不知去向,張揚沿著這條路一直追了下去,眼看就進入靜安城區了,他在靜安的朋友並不多,前思後想還是先給洪長武打了個電話,洪長武聽說楚嫣然失蹤了,又聽說她是騎摩托車離去的,頓時也緊張了起來,他向張揚道:“我馬上讓人去找,張揚,你在周圍找找,千萬不要讓嫣然出事。對了,她過去經常在悅動車行保養車輛,和那裡的老闆很熟,你去問問。”這句話提醒了張揚,記得當年他和楚嫣然一起來靜安的時候就去過悅動車行,而且楚嫣然的那輛黑色鈴木就是從悅動車行買走的。
  張揚記憶力驚人,憑著昔日的記憶居然找到了悅動車行,雖然距上次過來已經過去了三年多的時間,悅動車行卻並沒有怎麼變樣,老闆小莊正帶著一幫工人在修車,看到紅色的牧馬人,小莊停下手頭的工作,有些好奇的迎了上來。
  張揚落下車窗:“小莊!”
  小莊沒能第一眼就把張揚認出來:“你是……你怎麼開著楚小姐的車?”說完他方才想起了什麼,笑道:“我見過你,你過去和楚小姐一起來過!”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小莊,有沒有見到嫣然?我是她未婚夫!”
  小莊道:“沒見過,前幾天來過一次,說了兩句話,怎麼?你們鬧彆扭了?”
  張揚道:“她剛才騎著一輛黑色鈴木1000走了,我沒追上她,你還記得嗎?就是當年從你手裡買的那輛鈴木!”
  小莊道:“記得,我當然記得,可是楚小姐很久沒飛車了……”
  張揚道:“你知不知道她可能去哪裡?我害怕她有危險。”
  小莊想了想:“前兩天她來店裡的時候問過我,問起過去那幫飆車族最近還在不在,還有沒有地下賽車,呵呵,我還答應有時間帶她過去看看呢。”
  “在哪裡?”
  小莊道:“北四環,那條路段封閉施工,最近大家都去那邊玩兒,走,我帶你去!”
  小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張揚在小莊的指引下來到了北四環,這條道路部分已經修好,從李家湖到曹村路段八公里的距離已經維修完畢,這段業已完工的封閉道路吸引了飆車族的注意力,他們從曹村部分的缺口進入這一路段,每天天黑之後都會來到這裡飆車騎行。
  缺口很小,吉普車是不可能進去的,小莊讓張揚把車停在缺口處,停車的時候,就看到有人騎著各式各樣的摩托車陸續進入缺口。
  小莊和這裡的多數人都很熟,他找到了兩個熟人讓那兩人騎車把他們帶進去,張揚有些好奇地問道:“地下賽車不是明令禁止嗎?怎麼還有這麼多人過來湊熱鬧?難道靜安的員警不管?”
  帶張揚的那名騎手聞言笑了起來:“你是外地來的吧?知道這比賽是誰組織的嗎?咱們孫市長的兒子!”
  張揚皺了皺眉頭,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哪個孫市長?”
  小莊的話驗證了他的猜想:“常務副市長孫國平的公子唄,現在咱們摩協主席孫曉偉!”

張揚一聽是孫曉偉,當年曾經和自己發生過矛盾,在那次的地下賽車中,記得還有一個叫和尚的混混被自己痛揍了一頓,孫曉偉也跟上去踢了兩腳,後來那個混混因為心臟病突發死於非命,因為那件事宋懷明不得不親自出面。
  小莊和張揚來到賽車現場,已經有近百輛摩托車在現場集結,馬達的轟鳴聲一浪高過一浪,張揚在人群中四處張望,希望找到楚嫣然的影子,然而他在人群中找了一遍,都沒有看到楚嫣然也沒有看到她的那輛黑色鈴木賽車。
  小莊也沒有任何的發現,歎了口氣道:“應該不在這裡!”
  張揚點了點頭,以嫣然現在的狀態應該沒心情來這裡賽車,不過自己實在不知怎樣去找她,所以才會想到小莊,抱著有棗無棗打一杆的念頭來到了這裡。
  張揚正準備離去的時候,忽然聽到嘖嘖的聲音:“看看是誰來了!”
  張揚遇到孫曉偉並不意外,因為這裡的摩托車比賽就是孫曉偉組織的,但是孫曉偉感到十分的意外,距離上次和張揚結怨已經過去了三年多,可是孫曉偉一直都沒有忘記那次帶給他的侮辱,三年多的時間,很多事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孫曉偉的父親孫國平從過去的市委秘書長,如今已經成為省會靜安的常務副市長,而孫曉偉這些年借著父親的人脈做起了生意,無論是經濟實力還是社會關係都有了長足的發展,自從被張揚侮辱性的在臉上掃了兩記耳光之後,孫曉偉便刻苦鍛煉身體,他認為自己是個知恥後勇的人,終有一天,他會向張揚復仇,他要償還張揚給他的那幾記耳光。
  從孫曉偉的精神風貌,張揚已經看出這些年他改變了許多,張揚淡淡然笑道:“孫曉偉,很久不見!”
  孫曉偉眼神倨傲的看著他:“張揚,聽說你和楚嫣然訂婚了!”
  張揚點了點頭,孫曉偉居然主動向他伸出手去:“恭喜你!”至少在一開始,孫曉偉表現的還有些君子風度,可心中嫉恨交加,恨不能一口把張揚給吃了。
  張揚伸出手去,孫曉偉抓住他的手很大力的握了下去,張揚感到手上忽然一緊,他自然而然的想要運勁反擊之時,忽然感到丹田一陣刺痛,張揚明白這是因為在喚醒楚鎮南的時候損耗了過度的內力所致,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他都不可以妄動真氣。孫曉偉看到張揚臉上痛苦的表情,心中竊喜,以為自己這些年的辛苦鍛煉果然有了成效,他卻並不知道張揚痛苦的表情是因為自身內在的原因。
  鬆開手之後,張揚贊道:“真是有力啊,看來這些年經常鍛煉。”
  孫曉偉道:“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總得學會保護自己。”
  張揚笑了笑,並不想和這廝多做糾纏:“我還有事,先走了!”
  孫曉偉道:“來這裡都是賽車的,比賽還沒開始,你怎麼就準備走?”張揚道:“我對賽車沒興趣,再說,我也沒車!”
  孫曉偉呵呵笑道:“不是沒興趣,是沒種吧!”他認為自己已經有了足夠的實力向張揚叫板,更何況今天他佔據主場之利,這周圍的人基本上都是站在他這邊的,他不會輕易放張揚離去,他要一雪前恥。
  張揚牽掛著楚嫣然,他沒工夫陪孫曉偉耗費時間,他轉身就走,孫曉偉在他的身後叫道:“張揚,你果然沒種!”
  張揚的腳步停頓了一下,隨即又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去,他還沒有走出幾步,兩名騎著山地摩托車的騎士擋住了他的去路,張揚道:“讓開!”兩名騎士非但沒有讓開,反而加大油門向他沖了過去,張揚的身形明顯不如平時靈活,兩輛摩托車就快撞到他身上的時候,分散開來,圍繞他的身邊轉圈,將他包圍在其中。
  孫曉偉倡狂的笑聲響起:“要麼參加比賽,要麼,你在我面前磕頭認錯,我讓你離開!”
  張揚忽然感到一種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意味,原本想來這裡找楚嫣然,卻想不到遇到了仇家。
  小莊看到勢頭不妙,他趕緊走到一旁去打電話,小莊能找的只有楚嫣然,他有楚嫣然的電話,可是連續打了幾次都無人接聽,小莊幾乎喪失希望了。他一邊繼續撥打著電話,一邊向遠處望去,又有幾輛摩托車加入了包圍圈,圍繞中心的張揚不停轉動著,張揚站在中心,兩隻手負在身後,他的表情十分的平靜,並沒有任何的驚慌,可張揚現在的心中卻是鬱悶得很,望著這幫囂張鼠輩,換成平時,張大官人早就一怒而起,打他們一個屁滾尿流,可今時不同往日,他正處於身體的極度虛弱期,不能妄動真氣,否則他的經脈將不免受到重創,對他的復原造成更大的困難。
  孫曉偉拿起一隻可樂瓶,仰首喝了一口,然後用力砸向包圍圈內的張揚,張揚一側身躲了過去。可樂瓶落在他腳下的地面上,玻璃的碎屑崩的到處都是。
  一名健壯的光頭男子來到孫曉偉的身邊,他叫二寶,是當年死於心臟病突發那個混混的親弟弟,警方根據屍檢報告最終定案和尚死于意外,在這件事上有牽扯的張揚和孫曉偉都洗清了嫌疑,張揚離開了靜安,孫曉偉還在,和尚的家人找到了他,雖然孫曉偉在法律上不必承擔責任,可是他不花錢也無法將這井事徹底擺平,為了這件事孫曉偉花了五萬塊,不過也因為這件事他結識了和尚的弟弟二寶,通過後來的接觸,孫曉偉居然和二寶成了朋友,他摟住二寶光禿禿的腦袋,低聲道:“看到沒有,當年你哥就是和他打鬥,才誘發的心臟病,他就是張揚!”
  仇恨的種子已經點燃,怒火就很難熄滅,二寶向他的幾名朋友招呼了一聲,抓起可樂向包圍圈走去,他們輪番將玻璃瓶向張揚投擲過去,張揚無法順利逃脫出摩托車組成的圈子,很快他的周圍都是玻璃的碎屑,落腳的地方已經越來越小。
  小莊合上電話,他來到孫曉偉的身邊,賠著笑道:“孫哥,別玩了……他是我帶來的,給我一個面子!”
  孫曉偉笑了笑,忽然操起一隻可樂瓶狠狠砸在小莊的額頭上:“你他媽什麼東西?我為什麼要給你面子?”
  小莊頭頂的皮膚被砸開,鮮血瞬間留了他一頭一臉,他驚恐的捂著頭。
  張揚的聲音響起:“孫曉偉,我陪你玩!你他媽不是有種嗎?一對一!”孫曉偉呵呵笑了起來,他拍了拍雙手,圍繞在張揚周圍的摩托車散向四周。
  張揚的臉上手上還是被玻璃的碎屑劃破了幾道血痕,他平靜注視著孫曉偉:“幾年沒見,你還是那點兒出息,可不可以像個男人?挺起胸膛,有種的自己過來找我!”
  二寶大步走了過去,他的右手中拖著一根鐵管,鐵管在馬路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沿著拖行的軌跡,留下一連串的火星。真正沒種的是孫曉偉,二寶是他派去的先鋒。
  二寶來到張揚的對面怒吼道:“知道我是誰嗎?”
  張揚歎了口氣道:“傻小子,我不認識你,不過一看就知道你是被人利用了,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的傻逼角色。”
  二寶怒吼道:“我哥就是你害死的!”他揚起鐵管,刷!地一下照著張揚的腦袋就砸了下去,二寶很魯莽衝動,在這一點上比他死去的哥哥還要無藥可救。
  張揚正處於身體最為虛弱的時候,他當然不會妄動真力相博,右手伸出在鐵管上輕輕一搭,順勢向下一帶,二寶感覺自己的力量忽然走偏了。原本砸向張揚的鐵管,被張揚這麼一撥,自沖地面上就砸了過去,這樣一來他的身體也失去了平衡,諾大的身軀向地上撲去,二寶想要用鐵管撐住地面,可惜鐵管撐在了一塊碎玻璃上,吱!地發出尖銳而刺耳的聲音,他撲通一聲就趴倒在地面上,原本摔一跤倒也沒什麼,可是剛才他們用可樂瓶砸張揚,地面上散亂一地的玻璃碎屑,正可謂自食其果,二寶就撲倒在這玻璃碎屑上,還算他反應快,雙手撐地,保全了身體大部分不受損傷,可雙掌一陣劇痛,已經被碎玻璃割出了無數血口,疼得二寶慘叫了一聲。
  張揚已經從容走了出來,雖然剛才動作的幅度不大,他的呼吸也明顯急促了許多。
  孫曉偉一揮手,帶領十多人向張揚圍攏過來。張揚冷哼一聲,面孔如同籠罩上一層嚴霜,孫曉偉得勢不饒人已經徹底將他激怒,張大官人今天就算是拼著經脈受損,也要給這廝一個深刻的教訓。身後四輛山地摩托車再度轟鳴起來,他們的目標鎖定在張揚的身上。
  孫曉偉冷笑道:“張揚,你也會有今天!”
  一瓶可樂忽然劃破黑夜旋轉著飛了過來,當孫曉偉看到的時候,那瓶可樂已經飛到了他的頭頂,咚!的一聲砸在他的腦門上,不過那瓶可樂居然沒破,滑落在地上方才摔得粉碎,孫曉偉痛得捂住腦門,慘叫了一聲:“是誰?”
  楚嫣然駕駛著黑色鈴木機車,在機車的轟鳴聲中分開人群來到張揚的身邊,張揚驚喜萬分道:“嫣然!”
  楚嫣然道:“上車!”
  孫曉偉捂著腦袋,疼得仍然不住跺腳。楚嫣然道:“孫曉偉,你給我聽著,張揚是我未婚夫,欺負他就是欺負我!”楚大小姐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流露出不可一世的彪悍,張大官人第一次有了當小男人的感覺,他居然不可思議的感到了安全感。男人不一定永遠都是強者,偶爾被女人罩一罩,那感覺……還他媽真是VERYGOOD!


卷八 第717章 老虎發威
  孫曉偉居然還學會了激將法,他叫囂道:“張揚,是個爺們就站出來,別像個孬種一樣躲在女人身後。”
  張大官人嘿嘿笑了一聲,這會兒他心態平和,才不會上孫曉偉的當,意氣之爭有什麼意思?他剛才因為擔心楚嫣然的安危,所以心神不寧,現在看到楚嫣然平安無事,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張揚道:“你知道什麼叫伉儷情深嗎?為了嫣然,我寧願當她背後的男人。”這話不可謂不肉麻,楚嫣然聽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可心中還是感到那麼一絲絲的溫暖,她知道張揚是借此機會故意表白給她聽。
  孫曉偉使了個眼色,幾輛摩托車重新聚攏過來,將楚嫣然和張揚圍攏在中心。
  楚嫣然加大了油門,一雙美眸冷冷盯住孫曉偉,她低聲道:“坐好了!”
  張揚看出她的意圖,抱住楚嫣然的纖腰,身體緊緊貼上她的嬌軀,這麼久沒有親近芳澤,如此近距離的貼身接觸,感覺嫣然青春的肉體越發誘人了。
  楚嫣然猛然啟動機車,轟鳴聲中,宛如一道黑色閃電般向前沖出,她看准了兩輛山地賽車中間的空隙,帶著張揚從這狹窄的縫隙中沖了出去。
  斜刺裡沖出一個光頭男,揮舞著鐵棍向張揚橫掃而去,正是剛才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的二寶,不等他的鐵棍到來,張揚已經將手中的頭盔搶先扔了出去,正中二寶的鼻樑,雖然張揚正處在虛弱之時,可是頭盔本身的重量已經將二寶砸得血頭血臉,慘叫了一聲就蹲在了地上,手中的鐵管噹啷一聲落地,又準確地砸在了他自己的腳面上,二寶疼得又跳了起來。
  張揚哈哈大笑。

孫曉偉原本擋在道路之前,他沒想到楚嫣然竟然帶著張揚從包圍圈中沖出來,眼看楚嫣然駕駛著摩托車沖向自己,就快來到他面前的時候,楚嫣然拎起車把,摩托車前輪抬起,僅以後輪著地沖向孫曉偉。
  孫曉偉嚇得向後退去,他們的包圍圈散開了一條縫隙,楚嫣然速度不減,機車的前輪重新落在地上,倏然向前方疾馳而去。
  孫曉偉驚魂未定的擦去額頭的冷汗,怒吼道:“追!”
  幾十輛摩托車擺開陣勢,全力追逐前方高速賓士的鈴木機車。
  在這條新建的道路上,楚嫣然將速度不斷飆升,張揚緊緊抱住她,耳旁風聲呼嘯,此時他們的速度已經達到了一百五十公里。可後方孫曉偉那幫人也是不斷加速,他們在不斷拉近著彼此間的距離。可這條封閉的道路也就快到了盡頭,張揚雖然內力尚未復原,可眼力還是高人一籌,他看到了前方的缺口,提醒楚嫣然減速。
  楚嫣然減速降檔,從缺口駛出道路,道路明顯變得顛簸起來,從反光鏡中可以看到後面減震良好的山地賽車迅速接近了他們。
  張揚怒道:“幹!”從這裡駛入幹道還有三公里的距離,這條路因為運料的大車經常行駛,變得坑坑窪窪,他們行駛的速度受到了嚴重的影響。
  兩輛山地賽車已經超過了他們,壓住了他們的車頭,迫使他們將速度減緩下來,後面的車輛也一個個魚貫跟上。
  孫曉偉大笑道:“跑!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
  楚嫣然看到無路可走,只能將機車停下,取下頭盔,一頭黑亮的秀髮,瀑布般滑落在她的肩頭,她的俏臉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發紅,怒視孫曉偉道:“孫曉偉,你不要胡鬧!”
  孫曉偉道:“這事兒跟你沒關係,我找他!”他用手指點著張揚。
  張揚想要上前,麻痹的什麼東西,老子就算不在狀態,對付你這種三腳貓角色一樣分分鐘拿下,可楚嫣然卻仍然擋在他的面前,怒道:“我看你們誰敢動他一根指頭!”
  孫曉偉呵呵笑了起來。
  張揚輕輕拍了拍楚嫣然的肩頭道:“丫頭,這麼不信任我?對付這種下流胚,我最多用一根小指頭。”
  楚嫣然卻知道張揚在之前為外公療傷的時候已經拼盡全力,這兩天正是他身體最為虛弱的時候,她不想張揚冒險,伸出手倔強的握住張揚的大手。
  張揚笑了笑,低聲道:“你仍然關心我,我很開心!”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感覺鼻子居然有些酸酸的。
  楚嫣然道:“我不讓你冒險,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麼辦?”
  兩人雖然當著楚鎮南的面訂婚,可並不代表著他們心中的芥蒂完全消除,甚至可以說,兩人在感情上都相當的謹慎,張揚害怕自己會傷害到楚嫣然,而楚嫣然也害怕再受情傷,重新訂婚並沒有讓他們心中的信任重建,但是孫曉偉的插曲,卻讓兩人藏在心底對對方的感情全都迸發了出來,楚嫣然還是當年的那個楚嫣然,為了張揚,她仍然可以不顧一切,張揚望著楚嫣然的俏臉,腦海中卻閃回到他被困紐約領事館的時候,楚嫣然不惜一切沖入領事館,駕駛吉普車引開美國FBI的注意力,讓自己得以順利逃脫。
  楚嫣然的這句話也讓張大官人頃刻間灌注無限的勇氣,什麼顧忌都沒有了,豪氣干雲,無所畏懼,那都是建立在有底氣的基礎上,愛情這玩意兒,很多時候就能起到這樣的作用,要不怎麼說為愛生為愛死呢?愛情的力量怎能讓人打雞血般興奮起來。
  張揚正打算放開手腳,豁著經脈受損,也要給這幫無恥小輩一個深刻教訓的時候,周圍又鬧起了動靜,六輛軍用吉普車由遠而近趕到了現場,呈包抄之勢頭把這幾十人全都圍攏在中心,車上下來了二十多名荷槍實彈的軍人,為首的一個正是靜安軍分區司令員洪長武。
  孫曉偉這幫人看到眼前這陣勢頓時就慌了神,這麼多荷槍實彈的軍人,威懾力比公安機關要強大的多,其中就有人驅車想走,可現場響起了清脆的槍聲,洪長武一槍就把那輛摩托車的前輪給打爆了,想逃跑的那小子,身體由於慣性騰空飛了出去,重重摔倒在路面上。
  其他人都被這聲槍響給震住了,媽媽呀,這幫軍人真敢開槍啊!
  洪長武一身戎裝,胸前戴著白花,他還在給楚司令戴孝呢,這邊楚司令屍骨未寒,就有人膽敢欺負他的外孫女,是可忍孰不可忍,楚鎮南生前對這幫部下視為己出,關心提攜,這幫部下也將楚老爺子當成父親一般看待,如今楚老爺子雖然走了,可感情仍在,只要他們活著,就不能看著別人欺負楚嫣然。
  孫曉偉不是不認識洪長武,洪長武是靜安軍分區司令,也是靜安市常委,孫曉偉的父親孫國正是靜安市常務副市長,靜安市常委之一,洪長武雖然和孫國正談不上相交莫逆,怎麼也算得上普通朋友,可朋友關係也有親近遠薄,洪長武看到此情此景一雙眼睛就要噴出火來了,這兩天因為楚老爺子的離世他心裡難受,一直找不到途徑宣洩,這會兒總算找到突破口了。
  孫曉偉賠著笑,他叫了聲洪叔叔,然後道:“洪叔叔,我和嫣然賽車玩兒呢,沒事,沒事!”他認為洪長武怎麼也要給他父親一些面子。
  洪長武上下打量了孫曉偉一眼:“鬧著玩的?”
  孫曉偉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
  洪長武兩道濃眉擰結在一起,忽然揚起蒲扇大的巴掌,照著孫曉偉的臉上狠狠就是兩個嘴巴子:“放你媽的屁!當我眼瞎嗎?”
  孫曉偉被他給打懵了,捂著臉叫道:“你怎麼打人呢?你……”
  洪長武道:“誰欺負嫣然就是打我洪長武的臉!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有娘生沒爹教的東西有多少斤兩,全都給我帶回去,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幫小兔崽子喜歡怎麼玩!”
  張揚心中這個樂啊,本來已經準備出手了,還好洪長武帶人出現,這位洪司令果然不愧是楚司令的親密手下,這麼多年跟在身邊將楚司令的氣勢學了七成。別看洪長武平時在楚司令面前俯首貼耳唯唯諾諾的,可在外面那也是一頭猛虎。
  洪司令一聲令下,那幫士兵沖了上去,把孫曉偉那幫人連摁帶拿,一會兒功夫就全都制住。這幫小子早就被洪長武的氣勢給嚇傻了,想逃可是沒那個膽子。
  洪長武向張揚道:“張揚,你和嫣然先回去,這邊的事情交給我了。”
  張揚點了點頭,楚嫣然也沒有多說話,重新啟動油門,向夢仙湖的方向駛去。
  從楚嫣然的口中知道,小莊看到有麻煩發生,連續不斷的撥打她的電話,楚嫣然最終拿起了電話。張揚道:“為什麼他打電話你接,我打電話你就不接呢?”
  楚嫣然小聲道:“你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我就是不接!”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笑聲停下之後,展開臂膀將楚嫣然的嬌軀擁入懷中:“謝謝你保護我!”
  機車明顯晃動了一下,然後楚嫣然迅速控制住方向,啐道:“我在開車,你好煩!”前方不遠處就是那輛紅色的吉普牧馬人,楚嫣然停下機車,讓張揚把車開回去,張揚還有些不放心道:“這次你不能再把我撇下跑了。”
  楚嫣然道:“好了,知道!”
  張揚又想起了受傷的小莊,跟楚嫣然說過之後,讓楚嫣然打電話給他問候一下,小莊此時已經到醫院了,頭上縫了三針,傷得不重,讓他們不用擔心趕緊回去。
  重新回到夢仙湖的快艇之上,張揚想起李同育交給楚嫣然的那份材料,卻不知她有沒有看過,楚嫣然從張揚的目光中覺察到了什麼,輕聲道:“你在關心那份東西?”
  張揚點了點頭。
  楚嫣然道:“你很關心他?”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關心的不是他,而是你,我害怕那份材料會打擊到你。”
  楚嫣然道:“我知道他給我這些東西的目的。”
  張揚道:“當年李同育一直暗戀你的母親,因愛生恨這種事其實很常見。”
  聽到因愛生恨四個字,楚嫣然狠狠瞪了張揚一眼。
  快艇靠近小島,遠遠就看到小島碼頭上立著一個身影,是宋懷明,他一動不動的站在碼頭上,翹首以盼女兒的到來。楚嫣然看到父親的身影,心中忽然泛起一股難言的滋味。
  楚嫣然向張揚道:“李同育的事情,我不允許你透露給他!”
  張揚道:“我覺著有些話還是說開得好。”
  楚嫣然怒道:“你究竟站在他那邊還是我這邊?”
  張大官人苦笑道:“還用問嗎?我當然站在你這邊。”他一邊將快艇緩緩靠岸,一邊低聲道:“其實之前他讓我帶一封信給你,不過來靜安之後發生了這麼多事,我一直沒機會交給你,他來到後又要了回去。”
  楚嫣然點了點頭。
  宋懷明看到張揚和女兒一起平安歸來,臉上露出欣慰之色,他快步迎了上去,向女兒伸出手去,楚嫣然卻並沒有把手交給他,直接跳上岸。
  宋懷明從女兒微妙的動作中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楚嫣然快步從他身邊走過。
  張揚在碼頭上系纜繩的時候,父女倆已經走遠。
  宋懷明追趕上女兒的腳步:“嫣然,為什麼這麼晚還要出去,大家都很擔心你。”
  楚嫣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望著父親道:“我知道,我從小到大聽你說無數次了。”
  宋懷明道:“嫣然,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我會盡一切努力去改,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不是一個壞爸爸。”
  楚嫣然道:“你是好是壞,我都無法否認你是我親生父親的事實,可是你明不明白,我在乎的不是這件事,我一直在想,當年你為什麼不去救我的媽媽,你究竟愛不愛她?”
  宋懷明有些激動地叫道:“我愛她,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夠取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她離開我這麼多年,我對她的感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淡,從未改變過!”
  “反正我媽媽已經死了,你怎麼說都行!”楚嫣然的態度表現的非常抗拒。
  “嫣然!當年的那場地震,我沒有讓你媽媽去參加救援小組,我堅持讓她留下照看你,為了這件事我和她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楚嫣然道:“恐怕不僅僅是為了這件事吧?”
  宋懷明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這是前兩天我讓張揚帶給你的信,這裡面我把當年的一切寫得清清楚楚,我來到靜安之後,知道張揚還沒有來得及把這封信交給你,所以我又向他要了回來,想要親自對你說明當年的事情,可又發生了你外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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