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來到農家菜的時候,公安局長榮鵬飛已經趕到了,和他一起同來的還有薑亮,聽說張揚過來了,所以榮鵬飛招呼薑亮一起來了,薑亮是他的左膀右臂,前些日子,張揚想把薑亮弄到南錫擔任公安局副局長,頂替孟允聲的位置,榮鵬飛很是捨不得,可薑亮出於和張揚的關係,決心要走,沒想到臨了省裡決定讓趙國強去南錫,薑亮也未能成行,張揚很失望,可榮鵬飛卻十分高興,他可不想輕易就放走一位這麼好的助手。
薑亮在裡面點菜呢,榮鵬飛樂呵呵迎上來握住張揚的手道:“張揚,聽說你在南錫幹得不錯,快讓南錫的員警失業了。”
張揚知道他是在說龔奇偉女兒被綁架的案子,不由得苦笑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我就快成公安系統的公敵了。”
榮鵬飛哈哈大笑:“作為公安戰線的一員,我倒希望你這樣的熱心人越多越好,只要能夠幫著維護社會治安,杜絕犯罪,我們公安就算失業了也無所謂。”
張揚道:“可惜不是每位公安都有你榮局這樣的境界。”
榮鵬飛拉著他的手臂把他請了進去。
這裡的老闆和張揚也是很熟悉,見到他過來也驚喜道:“張主任啊,您可有陣子沒來了。”
張揚笑道:“那就拿出你最好的手藝,做頓好的給我嘗嘗!”
“好嘞!”
薑亮點完菜也來到包間內,張揚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七點一刻了,他低聲道:“杜書記還沒到啊!”
榮鵬飛道:“他是市委書記,日理萬機的主兒,跟我們不能比!”
張揚道:“市委書記也得守時啊,這都過去十五分鐘了!”他剛剛說完,杜天野就推門走進來了,他穿著黑色大衣,帶著墨鏡,一進門就笑道:“我在門外就覺著耳根子癢癢的,是不是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
榮鵬飛和張揚對望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榮鵬飛道:“杜書記料事如神。”
杜天野等了張揚一眼道:“一定是你,覺著自己現在出息了,不受我管了是不是?”
張揚道:“不敢不敢,以你杜書記升官的速度,我早晚還得犯在你手裡,為了以後打算,我說誰的壞話也不敢說你的。”
薑亮一邊開酒一邊道:“杜書記,我可以作證,我們都在說你工作辛苦,壞話可一句沒說。”
杜天野歎了口氣道:“真是沒完沒了的煩心事兒,剛剛清淨了幾天,那個江樂又給我捅了漏子,你說他一個秘書怎麼就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背著我收受賄賂,張揚,這小子還是你推薦給我的。”
張揚笑了笑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人不犯錯誤,哪能明辨是非啊,江樂收的也不多,對待這樣的年輕同志,要本著批評教育為主的態度,不能一棍子打死吧?”
杜天野搖了搖頭道:“你別幫著說情,誰說情都沒用。我給他機會了,讓他去檔案館工作,沒把他開除都是手下留情。”
張揚聽杜天野這麼說,也知道江樂這次是在劫難逃,當著榮鵬飛和江樂的面也不方便說太多。
杜天野端起酒杯道:“來吧,我們歡迎張主任回家!”
回家這兩個字讓張揚感到溫暖,望著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張揚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自己從未離開過,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回家的感覺,真好!”
杜天野接到他的那個電話之後就知道張揚這次回來有事,三杯酒過後,忍不住問道:“年底應該是工作最為繁忙的時候,你這個時候跑回來,是不是有事啊?”
因為都是自己人,張揚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他低聲道:“我這次回來是想查清楚一件事,需要你們給我幫忙。”
榮鵬飛道:“說出來聽聽,只要我們能夠做到的,一定會盡力幫忙。”
張揚道:“南錫副市長龔奇偉的女兒前些天被人綁架,我想這件事你們都聽說了。”
幾個人都點了點頭,這件事在平海體制內都引起了震動,公安系統還專門針對這件事進行了內部討論,榮鵬飛道:“不是說案子已經破了嗎?”
張揚道:“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範思琪!”
杜天野低聲道:“你說的是星月集團的董事長范思琪?”
張揚道:“就是她,根據南錫警方掌握的證據,好像她是最大的嫌疑人,很多證據都對她不利。”
榮鵬飛笑道:“我沒說錯,你小子就是想搶我們公安的飯碗。”
張揚道:“我不是想搶你們的飯碗,我是覺著這件事很奇怪,以範思琪的身份地位,她根本不用這麼做。”
榮鵬飛道:“犯罪都是要有動機的,也許龔奇偉真的在某些方面觸怒了範思琪。”
張揚道:“如果說範思琪是綁架者,可是她從這次的綁架中能夠獲得什麼好處?留下這麼多的證據,可只要是仔細想想,這些證據全都是破綻,其存在的目的就是要證明範思琪有罪,我懷疑範思琪才是這次事件的首要目標,有人想要害她。”
薑亮忍不住插口道:“誰會花費這麼大功夫去害一個人,如果說真的有這樣一個人,他為什麼會這麼恨範思琪?”
張揚道:“我總覺著這件事可能和許嘉勇有關。”
聽到許嘉勇的名字,榮鵬飛不禁皺了皺眉頭,張揚和許嘉勇的恩怨他多少是瞭解一些的,榮鵬飛道:“許嘉勇已經死了,誰會為他做這些事呢?”
張揚道:“榮局,你還記得董得志嗎?”
榮鵬飛微微一怔:“董得志?他和這件事有關係嗎?”他當然知道董得志死去多年,不可能也不應該和這件事有任何的關係。
張揚拿出了那張董德志和王均瑤的合影,遞給榮鵬飛,榮鵬飛看了看,又交給了姜亮,薑亮道:“這張照片不是劉五交出來的那張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通過朋友對這張照片進行了電腦加工處理,基本確認了這女人的身份。”
“誰?”榮鵬飛和薑亮異口同聲道。
張揚不慌不忙的喝了口酒道:“王均瑤!也就是你們熟知的海瑟夫人。”
榮鵬飛道:“就算拍到了一張她和董德志的合影又能說明什麼問題?董德志犯罪,就能證明她是同謀嗎?”
張揚道:“我在蘇媛媛的家中看到了一幅照片!”
杜天野原本對這件事並不關注,可聽到張揚提起蘇媛媛的名字,頓時關注了起來,他低聲道:“什麼照片?”
張揚道:“照片好像是六十年代的,上面有一些我認識的人,有蘇媛媛的母親沈靜賢,有王均瑤,還有咱們的前省長許常德。”
幾個人都沉默了下去,他們都不知道這幾個人會有聯繫,榮鵬飛道:“那張照片還在嗎?”
張揚道:“應該還在蘇媛媛的家裡,我這次來就是想找她拿到那張照片,順便查明他們之間究竟是怎樣的關係。”
杜天野有些不解道:“你怎麼會突然關注這些事情?”
張揚道:“我這人好奇心重。”這個理由誰也不會相信,僅僅是因為好奇心,他就大老遠的跑回江城,真正困擾張揚的是範思琪的事情,他總覺著這是一場針對範思琪的報復行動,他必須要找到真正的原因。
榮鵬飛道:“我可以查一下過去的資料,許省長的資料並不難查。”
張揚道:“根據那張照片來看,他們應該是一起下過鄉,插過隊。”
薑亮道:“就算一起插過隊,也證明不了什麼!”
張揚道:“我總覺著男男女女的在一起沒那麼單純,興許他們之間有點什麼呢。”
杜天野忍不住斥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滿腦子的齷齪思想。”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當晚他們喝得並不多,離開的時候,杜天野讓張揚跟他一起回去住,張揚也沒推辭,開著他的皮卡車載著杜天野來到了市委家屬院。
一直以來杜天野都是一個人住,他雖然和親生父親陳崇山相認,可是陳崇山並不想公開這段關係,害怕給杜天野造成不好的影響,杜天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清臺山探望他。
張揚走入杜天野的小樓,首先被廳堂中懸掛的一幅大字所吸引,上書——正大光明四個大字,筆風潑辣,大開大合,一看就知道是陳崇山的筆跡,張揚贊道:“陳老伯的書法越發精到了。”
杜天野微笑道:“他寫這四個字是要我公正廉明當官,堂堂正正做人!”
張揚笑道:“這四個大字你應該懸掛到你辦公室去,兩旁再弄幾個衙役站著,絕對是王八之氣威震天下。”
杜天野知道他拐彎抹角的罵自己,抬腳就在張揚的屁股上踹了一腳:“你小子欠揍是不?”
張揚的目光仍然流連在那幅字上:“真好!趕明兒我也去趟清臺山,找陳老伯討一幅字去。”
杜天野道:“老爺子說了,你的書法絕對是年輕一代的翹楚。”
張揚笑道:“業精於勤荒於嬉,我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官場上,書法比起過去反而是退步了,比不上陳老伯。”
杜天野從冰箱裡拿出一瓶二鍋頭。
張揚道:“幹啥?還要喝啊?”
杜天野笑道:“這麼久沒見了,當然要喝個痛快。”
張揚道:“我還當你叫我過來陪你睡覺的,搞了半天還要陪喝酒。”
杜天野笑駡道:“屁話,真把自個兒當成三陪了?”
張揚道:“你一市委書記也要小心謹慎,這年頭變了,留宿女人招人非議,留宿男人也會有人說三道四。”
杜天野哈哈笑道:“隨他們說去,老子不怕!”
單身漢的生活還是很簡單的,杜天野從冰箱找了真空包的鹵牛肉、燒雞,又弄了盤花生,剝了幾顆松花蛋,兩人就湊在餐桌邊又喝了起來,他們都是好酒之人,喝酒不是目的,可男人之間談話的時候,要是沒有酒,總覺著缺了點什麼。
杜天野道:“江樂那小子也真是混蛋,又給你打電話說情,他壓根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張揚道:“現在這個社會變化日新月異,人心思變,金錢、物質、美色都是很有誘惑力的。”
杜天野道:“人家舉報他收受賄賂,還收受別人的性賄賂,你說他一個秘書膽子怎麼就這麼大?”杜天野想起來就有些惱火,重重捶了捶桌子。
張揚笑道:“得了,你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吧,不過還是要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公平的說,江樂還是很有能力的,你把他一棒子打死了,他以後就沒機會了。”
杜天野並沒有想把江樂一棒子打死,他歎了口氣道:“讓他好好反省反省,他這麼年輕,應該還有機會。”
從杜天野的話中張揚聽出了一絲迴旋餘地,畢竟江樂在他身邊幹了這麼久,杜天野對江樂的能力還是認同的,不過江樂這次錯得實在離譜,不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怎麼都交代不過去。
杜天野道:“現在沒有其他人了,你跟我說說,到底你在懷疑什麼?”
張揚道:“範思琪目前仍在羈押中,她是龔雅馨被綁架一案的最大嫌疑人,如果找不到有力的證據,她恐怕很難脫罪。”
杜天野道:“判斷問題不能根據自己的喜好,我雖然不是員警,可我也知道法律上什麼也大不過證據。”
張揚道:“我相信自己的直覺,範思琪不可能做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她。”
杜天野低聲道:“你懷疑誰?”
“王均瑤!”
杜天野笑道:“我覺著她是個愛國商人啊,最近在清臺山投資了國際影視娛樂城,還捐助了幾所小學,對慈善相當的熱衷,這樣的人會有心情搞陰謀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