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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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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第581章 入世與出世
  張揚笑道:“你啊,別端著碗裡瞅著鍋裡,我可告訴你。海心可是我老同學,我一向把她當親妹妹看,你可別動壞心眼啊。”張大官人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自己都覺著自己卑鄙,那天晚上鑽到常海心床上的時候,他可沒想到這一層,張揚覺著自己在女人方面很自私,他說顧明健端著碗裡瞅著鍋裡,其實這話對他才合適,可話說回來,哪個男人不在女人方面自私?
  顧明健笑道:“放心吧,我都多大人了,你以為我還像過去那麼貪玩啊!”他向前方望去,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張揚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是柳延正在和鄒德龍談笑風生,鄒德龍是許多年輕女性的偶像,柳延見到明星,湊過去攀談也很正常,不過張揚從顧明健的表情能夠看出他和柳延之間未必那麼簡單,他笑著拍了拍顧明健的肩膀道:“你啊,秉性難易!”兩人對望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顧佳彤和喬夢媛兩人有段時間沒見面了,兩人在一起邊喝邊聊。
  此時音樂聲響起,美女主播林芳菲再次出場,用激動地語氣道:“各位來賓,各位領導,應大家的要求,今晚來自香港的著名歌星鄒德龍先生,為大家獻上一曲勁歌熱舞《火辣辣》。”
  因為不是正式演出,鄒德龍穿著那身運動服就走上了舞臺,在充滿節奏的音樂聲中開始跳動,不得不承認鄒德龍很有表演天賦,很快就帶動了現場年輕男女們的情緒,掌聲和歡呼聲不絕於耳,不過能來參加這場酒會的人,都在社會上有一定的身份,當然不會像那些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般狂熱。
  幾位元省領導在音樂聲響起的時候就已經退場,鄒德龍的勁歌熱舞顯然不是他們欣賞的哪種類型,這就是代溝,也可以說文化差異。
  張揚送幾位省領導離開2號宴會廳。
  陳平潮上車之前向張揚道:“酒會搞得不錯,張揚,好好幹,大家對你的印象都不錯。”
  張揚笑著點頭:“多謝陳部長支持我的工作。”
  陳平潮想起一件事,低聲道:“你有機會見到紹斌幫我勸勸他,這小子現在整天搞什麼期貨證券,我看他錢沒賺多少,可能還背了一身的債務,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他都多大人了,連女朋友都沒有,總不能這樣活一輩子,我們這些做父親的也不可能永遠管著他。”陳平潮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用不了太久,他就會離開平海省最高舞臺,去政協養老了,兒子到現在都沒有一個穩定的事業,這才是他最大的心病,今晚看到了很多高幹子女,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行業中做出了一番業績,就連過去不務正業的顧明健,如今也是藍海電腦公司的老總,全國多個城市都有他的分公司,想想自己的兒子,陳平潮心裡很不好受。
  張揚道:“陳部長放心,下次我見到他會好好勸勸他。”
  陳平潮點了點頭,這才上車。
  體委主任渠聖明也走了,張揚走過去握著他的手道:“渠主任,您不能走,這酒會全靠您給我們撐場面呢。”
  渠聖明笑道:“場面我已經幫你們撐過了,我們都是些老思想,老觀念,這些搖頭扭屁股的舞蹈,我也看不慣,還是把時間留給你們這些年輕人,讓你們好好放鬆放鬆,如果我們幾個老傢伙全都留在那裡,你們玩得肯定不會盡興。”
  一旁常務副市長陳浩道:“張揚,你進去吧,我負責送人!”
  張揚這才返回了酒會現場。
  鄒德龍表演過後,現場響起舒緩的音樂,前來參加酒會的嘉賓捉對走入舞池,隨著音樂起舞。
  張揚看到了坐在那裡的顧佳彤,笑著走了過去,向她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顧小姐,可以請你跳個舞嗎?”
  顧佳彤嫣然一笑,將手放在他的掌心,兩人走入舞池,隨著月亮河舒緩而深情的節奏翩然起舞。
  喬夢媛坐在角落裡,靜靜喝著香檳,現場雖然十分熱鬧,她卻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她忽然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喜歡這種公眾的場合,她的人雖然在這裡,可是她的精神卻游離於現場之外,她搞不清楚,究竟是她封閉了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將她封閉?
  張揚摟著顧佳彤盈盈一握的纖腰,低聲道:“很想你!”
  顧佳彤心中一熱,卻害怕被周圍人聽到,忍不住向旁邊看了看。
  張揚笑道:“我這個功夫叫傳音入密,除了你之外別人聽不到。”
  顧佳彤道:“那我豈不是只能聽不能說。”
  張揚道:“那你就好好聽,我很想你!”
  顧佳彤攥緊了張揚的手,輕聲道:“一樣!”她雖然不會傳音入密,可是她懂得怎樣表達自己的感情。
  張揚笑了,帶著顧佳彤原地一個旋轉。
  顧佳彤道:“本不想來,可是還是忍不住!”
  張揚道:“想見我?”
  顧佳彤點了點頭。
  張揚道:“我陪你的時間太少了!”
  顧佳彤道:“我最近工作很忙,也沒有時間,藥廠的業務蓬勃發展,產能都有些跟不上了,廠區面臨著擴大,還要上新的設備,春節期間都無法在國內,我要去美國考察設備。”
  張揚道:“又是美國?”
  顧佳彤笑了笑,她知道張揚肯定想起了楚嫣然,顧佳彤小聲道:“你怕什麼?我又不是一去不回!”
  張揚道:“非得去嗎?”
  顧佳彤道:“明年藥廠面臨一次飛躍發展,如果這次的考察順利,明年新廠建成,設備引進投產之後,就可以考慮上市的事情了。”
  張揚道:“那你豈不是要成為一個億萬富婆了?”
  顧佳彤小聲道:“全要靠你的藥方。”
  張大官人笑道:“你我之間還分什麼彼此!”
  舞曲終了兩人四目相接,還有說不完的話兒想要傾訴,雖然很想這樣相擁著一直跳下去,可畢竟要顧及到周圍人們的眼光,顧佳彤小聲道:“我等你電話。”
  張揚心領袖會的點了點頭或許是害怕被別人看破她和張揚之間的曖昧,又或是想給張揚留有一定的發揮空間,顧佳彤和張揚跳完舞之後,就先行離去。
  張大官人為了避嫌也沒有送她,他從一旁拿起一杯香檳,看到了角落中的喬夢媛,喬夢媛的眼睛望著前方,可是她的目光卻顯得虛無縹緲仿佛隔離於這個世界之外。
  張揚悄然來到她的身邊,把酒杯放在面前的圓幾上,低聲道:“為什麼不去跳舞?”
  喬夢媛的回答簡單而直接:“不喜歡!”
  張揚吸了吸鼻子:“那啥,可不可以賞我一個面子?”
  喬夢媛淡然笑道:“我都說不喜歡了,你別勉強我。”
  張揚對喬夢媛的性情極其瞭解,她說出的話很少有迴旋的餘地,張揚笑了笑,目光投向舞池不知什麼時候郭志江也到了,正端著一杯酒陪時維聊天呢。
  喬夢媛輕聲道:“我忽然有種錯覺,我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和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張揚笑了起來:“你不是,我才是!”他說的是實話這裡也許只有他才不屬於這個時代,但是這幾年的生活已經讓他在不知不覺中融入了這個世界,他甚至很少去想過去的事情,偶爾想起的時候,甚至以為大隋朝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而喬夢媛生活在這個世界,卻生出一種浮生若夢的感覺,喬夢媛道:“也許我本不應該屬於這個世界。”
  張大官人道:“消極,生活多麼美好,為什麼不積極地面對生活享受生活呢?”
  喬夢媛道:“咱們倆的人生觀不同。”
  張揚道:“不同才應該互補,我怎麼覺著你正往悲觀主義的道路上走啊。”
  喬夢媛微笑道:“我不是悲觀,只是覺著人活在世上多數都是在爭名奪利,你不覺著這種生活太累,也許你喜歡這樣的生活而樂此不疲,可是我覺著我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一杯清茶,一卷佛經,坐看閑雲白鶴,靜觀小橋流水,那樣我的心情才會獲得真正的安定。”
  張揚道:“每個人追求的生活都不一樣,如果讓我過那樣的日子,一天還行,一生我會發瘋的。”
  喬夢媛輕聲道:“這就是你和我最大的不同,如果說人生是一場修行,我們的修行方式不同,你需要入世,而我需要出世,我們註定要背道而馳。”喬夢媛的話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張揚的內心怦然一動,他抬頭望著喬夢媛的雙目,明澈依然如秋日之湖水,從中找不到半點波瀾。喬夢媛的心境何時修煉的古井不波,這樣的眼神,張揚曾經在陳雪的身上見到過,可那小妮子天生如此,喬夢媛過去並不是這樣,張揚仍然記得他當初把喬夢媛從水下救起的時候,喬夢媛的美眸之中流露出無法抑制的情感,可現在喬夢媛的俏臉之上微笑依舊,從她的雙眸中卻找不到任何動情的成分,張揚意識到喬夢媛變了。
  舞曲終了,常海心謝絕了顧明健繼續邀請她共舞的要求,來到喬夢媛的身邊坐下。
  張揚笑道:“為什麼不接著跳啊?”
  常海心搖了搖頭,低聲道:“累死了,我本來就不喜歡跳舞。”
  張揚笑道:“這一點你和夢媛一樣啊。”
  常海心看到顧明健又朝這邊走過來了,苦著臉向張揚道:“你幫我把他回了,他舞跳得不怎麼樣,今天我腳都被他踩腫了!”
  張揚禁不住笑了起來。
  此時聽到一個嬌柔的聲音道:“張主任,只顧著和美女聊天,有沒有興趣邀請我跳個舞啊!”卻是林芳菲朝他走了過來。
  人家主動放下架子向他提出邀舞了,張揚當然不好拒絕,正準備起身呢,常海心道:“不好意思林小姐,他剛剛請我了。”
  林芳菲格格笑道:“張主任還真是受美女歡迎。”嘴上說的輕鬆,可表情卻有些尷尬。
  常海心倒不是存心給她難堪,她實在是怕了顧明健了,看到顧明健又從她走過來,趕緊拖著張揚的手站起身來。
  顧明健本想請常海心再跳一支舞的,可看到張揚搶了先,也只能就勢向林芳菲發出了邀請,雖然喬夢媛也坐在那兒,可顧明健也不想碰釘子,喬夢媛今天從頭到尾都坐在那兒呢,一支舞都沒跳,估計自己走過去也會碰釘子。
  張揚圈著常海心的纖腰,心想交誼舞這玩意兒真是不錯,可以明目張膽的占女孩子便宜,大隋朝那會兒可沒有這樣的機會。
  張大官人跳舞經過專門培訓,水準比起顧明健不可同日而語,常海心總算感覺到跳舞的樂趣了,低聲道:“真是怕了他了。”
  張揚低聲道:“顧公子想追你!”
  常海心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喜歡!”不知是存心還是無意一腳踩在張大官人的腳面子上,張揚痛得哎呦叫了一聲,不過心裡卻感覺很舒服,這廝的佔有欲一直都很強。
  常海心道:“藍海在技術方面沒問題,不過真的要和他合作嗎?”顧明健今晚的表現已經把常海心給嚇著了,她開始悄悄打起了退堂鼓。
  張揚道:“公是公,私是私,你不能因為個人好惡而影響到工作。”
  常海心道:“他這個人有些過度熱情,我感覺有點害怕,還是算了吧。”
  張揚也沒料到顧明健居然真的會對常海心有意思,在他心底深處來說是不情願的,可他和常海心的關係也就限於曖昧層面,彼此間隔著一層紙,誰也不敢主動去捅破,他也清楚自己沒資格過問常海心個人感情的事情,微笑說:“你是資訊中心主人,究竟選哪家,你看著辦。”
  常海心道:“我記得你有個朋友也是開電腦公司的。”
  張揚道:“你是說丁兆勇?”
  常海心點了點頭,她和張揚一起在省黨校學習的時候,丁兆勇和陳紹斌經常過去找張揚,所以她和丁兆勇也熟悉。她小聲道:“我準備去他的公司再考察考察。”
  張揚笑了起來。
  常海心沒好氣道:“你笑什麼?”
  張揚道:“萬一丁兆勇也看上你了怎麼辦?”
  常海心又踩了他一腳,這次是存心故意。
  張揚皺了皺眉頭,苦笑道:“紅顏禍水啊!”
  當晚的簽約儀式圓滿結束,張揚把諸多嘉賓送走之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他本想偷偷溜出去和顧佳彤相會,卻又被陳浩叫了過去,當晚陳浩的興致很高,他對今天的活動很滿意,特地請這次過來的幾名幹部和工作人員吃夜宵。

  張揚心底是不想去的,可陳浩親自過來通知他,張揚總不好拂了這位頂頭上司的面子,陳浩話說得也相當中肯:“小張,這次活動進行的這麼順利,咱們得好好慶祝慶祝,剛才大家只顧著組織招待,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現在一切都已經順利結束了,我來請大家吃宵夜,就當我給大家慶功,一個都不許缺席。”
  領導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誰也不好再推辭,所有從南錫過來的領導幹部,工作人員全都參加了陳浩組織的這場宴請。
  酒會也是一舶來品,冷餐為主,中國人雖然商務活動中已經漸漸接受了這個,可腸胃還是沒適應,晚上墊吧的那點兒東西經過舞會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這會兒一個個胃口好得很。
  陳浩的胃口也好得很,和他胃口一樣好的是心情,陳浩端著酒杯主動出擊,陳浩的酒量一直都不錯,不過他已經很長時間沒這麼盡興的喝酒,他今天的高興不是偽裝的,從指揮深水港工作到分管體育工作,陳浩內心深處著實鬱悶了一段時間,不過他現在已經調整了過來,負責深水港工作的時候,他整天都處於一種無法形容的壓力之下,徐光然賦予他的權力雖然很大,可是他卻沒有從權力中得到任何的快感,他那時的狀態可以用如履薄冰來形容,和多數人把深水港當成一次難得的政治機遇不同,陳浩從上任伊始就將深水港當成一個巨大的負擔,市委書記徐光然把他和龔奇偉分管的工作互換,陳浩的思想產生了一段時間的波動,那時因為他落不下這張臉面,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他接受這個現實,發現離開深水港對自己來說是一件好事。
  誠如當初徐光然安慰他的時候所說的那些話,省運會即將召開,南錫的體育工作變得前所未有的重要,讓他現在這種時候去分管體育工作,等於將政績送到他手裡,陳浩現在總算體會到其中的滋味,從明星足球對抗賽的成功舉辦,到現在簽約省運會形象大使,接下來就是拍賣老體育場地塊,每件事都可謂是眾所矚目的焦點,雖然這一切的直接執行者是張揚,可他是張揚的直接領導,所有的榮譽他自然要分享。
  看到張揚出色的工作能力,陳浩現在對這小子的觀感改變了許多,過去他總覺著張揚跟自己作對,可現在,張揚的每一分工作成績都是在往他的臉上貼金,身處的位置不同,感覺也完全不同。
  陳浩和張揚連幹了兩杯酒,他發自內心道:“小張,這段時間辛苦你了,這兩杯酒我代表大家表彰你的工作成績。”
  張揚笑道:“陳市長,您下回表彰我還是來點實際的吧!”
  周圍人都笑了起來。
  陳浩也笑道:“好啊,等省運會勝利閉幕慶功的那一天,我向市里給你申請重獎!”
  體委的幾名幹部,現在對這位年輕的體委主任已經心服口服了,開始的時候體委內部沒有人對這個外來戶服氣,可張揚來到南錫體委之後的成績,可謂是有目共睹,而南錫市體委從一個毫無實權的單位,變成了現在在南錫體育事業中舉足輕重的角色,從新體育中心的場館建設,到省運會的組織工作,他們都有了掌控權,這種改變換成別人是無法做到的。
  臧金堂和崔國柱兩名副主任也過來向張揚敬酒,張揚看出今晚沒那麼容易走脫,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他是害怕顧佳彤等急了。
  陳浩幾乎跟每個人都喝了兩杯,輪到電視臺女主持林芳菲的時候,陳浩笑道:“小林,你們回去一定要把我們的簽約酒會好好宣傳宣傳,這可是我們南錫體育界的大事,也是南錫的大事。”
  林芳菲笑道:“陳市長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您放心,不但在新聞上播出,我還會專門做一個專輯,把酒會的盛況和我對兩位形象大使的專訪一起奉上。”
  陳浩連聲道:“好!好!好!”
  張揚看到已經十一點多鐘了,正準備悄悄溜號。
  卻聽到陳浩又舉起酒杯道:“我提議咱們大家再同幹最後一杯,明天都有工作,大家回去早些休息。”
  張揚心說老陳總算說了句人話,你開心高興也不能讓這麼多人都陪著你一個,當領導的也不能搞特權主義。
  陳浩端起玻璃杯,他杯中還有大半杯白酒,看得出陳浩今天是相當的高興,一仰脖將那杯白酒全都喝了下去,眾人齊聲喝彩。
  陳浩滿面紅光,以空杯示人,還監督在座的所有人把杯中酒全都喝了,張揚看到常海心也將那小酒盅裡的白酒喝了,向她笑了笑,自己也喝幹了那杯酒。
  陳浩拍了拍手道:“大家早點回去休息,明天咱們各有各的工作,千萬別……別……”他說到這裡,忽然感覺到肚子猛然痛了一下,當領導的忍耐能力都很強,陳浩皺了皺眉頭,深吸一口氣,準備緩解一下疼痛繼續把話說完:“別……耽誤了工……”只差最後一個字,卻說不出來了,陳浩肚子裡感覺到翻江倒海般的難受,他捂著嘴向洗手間跑去,也顧不上什麼市長的儀態了,可沒等到他走到洗手間就當眾吐了出來。
  張大官人倒沒有多少幸災樂禍的意思,陳浩今天喝了這麼多,出酒也很正常,這證明這位常務副市長是位性情中人,換成別人不一定會這樣。
  臧金堂離得很近,一瘸一拐的趕了過去,扶住陳浩的手臂,關切道:“陳市長,你沒事吧?”
  可陳浩指了指肚子,痛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一瞬間臉色變得跟白紙一樣,額頭上佈滿了黃豆大小的汗珠子,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臧金堂雖然不是什麼醫生,可也覺著陳浩的樣子不太對,驚慌失措道:“陳市長,你是哪裡不舒服?”眾人都圍了過去。
  張揚上前握住陳浩的脈門,頓時發現陳浩的脈息不對,脈息細小虛弱,從其脈象看應該是脾胃損傷,情志不舒,肝膽瘀滯,橫逆脾胃,或六淫外邪侵襲,致使中下焦臟腑功能紊亂之症。
  臧金堂道:“還是趕緊送醫院吧。”
  張揚點了點頭:“我去開車!”這並不是張揚不願給陳浩治病,而是有很多病症,連他也無法做到短時間內藥到病除,陳浩的病應該是暴飲暴食所誘發,按照現代醫學的理論,很可能是胰腺炎,就算張揚能治,也需要一段時間,眼前最現實的做法就算將陳浩送到醫院。
  崔國柱叫來司機,張揚把陳浩給抱到了車上,事實上除了他以外別人也沒有這份力量,好好的一場慶功宴掃興收場。
  張揚、崔國柱、臧金堂、傅長征還有陳浩的秘書一起上了麵包車,將陳浩緊急送往附近的省人民醫院。
  陳浩途中又吐了一次,疼得已經神志不清了,張揚悄悄點了他的昏睡穴,讓他暫時睡了過去,至少這樣可以幫他舒緩疼痛。
  省人民醫院急診室那邊聽說送來搶救的是南錫市常務副市長,也表現得十分重視,急診科副主任馬上通知了醫院行政值班,行政值班人員又把消化科、外科的兩位主任從家裡叫過來會診。
  事實上也證明張揚的推測沒錯,陳浩的血澱粉酶檢查結果表明指數增高,他是急性胰腺炎。
  醫院方面對陳浩進行了緊急治療之後將他收入幹部病房,準備等陳浩的情況穩定之後,對他進行一個全方位的體檢,查出胰腺炎的誘因,往往這種急腹症都伴有膽道疾病。
  折騰完陳浩的事情,已經是淩晨一點了,幾個人都是一臉疲憊,陳浩的秘書當然要留下守夜,傅長征道:“幾位領導,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我留下,萬一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臧金堂搖了搖頭,他不願走,這到不是因為他和陳浩的關係好,他覺著這是一個難得的表現機會,領導突發疾病,自己為他熬上一夜,這種感情要比平時溜鬚拍馬強上無數倍,這叫雪中送炭。
  崔國柱也不願走,他和臧金堂抱著一般的心思。
  張揚道:“那我先回去,這邊留太多人也不好,明天白天我過來接班。”
  臧金堂點了點頭道:“先回去吧,剛才聽醫生說陳市長沒什麼生命危險,所以我們打算暫時不通知他家裡了,這麼晚了,還不夠讓他家人擔心的。”
  崔國柱道:“明天早晨再說,張主任你看行嗎?”
  張揚道:“喝酒的事情就別往市里說了,就說今晚陳市長只顧著忙,從下午到夜裡都沒顧上吃飯。”
  幾個人同時點頭。
  張揚向傅長征道:“長征,晚上我手機一直開著,有什麼急事趕緊給我打電話。”
  傅長征笑道:“張主任,你累了一天了,趕緊回去休息吧。這邊有我,你只管放心。”
  張揚離開醫院之後考慮了一下,這麼晚了還是別去打擾顧佳彤的好夢了,他正準備返回南國山莊的時候,任文斌打來了電話,任文斌剛剛聽說陳浩生了急病,正和李光南一起往省人民醫院趕呢。
  張揚道:“不用了,這會兒已經穩定了,你們來也幫不上忙,他現在睡了,旁邊也有人照顧,你們明天再來吧。”
  任文斌道:“那怎麼行,我們這就得過去,陳市長是我們南國山莊的貴賓,出了事情,我們當然要過去看看,你在那裡等著我們啊!”
  張揚道:“我還有事,你們要來就來吧,反正臧主任他們都在。”
  張揚掛上電話,不由得露出苦笑,陳浩這次突然發病,不知道要驚動多少人了。
  電話沒掛上多久,常海心也打來了電話,她是受了大家的委託特地打電話詢問陳浩目前的情況的,張揚告訴她不用擔心,陳浩的情況已經穩定,沒有生命危險,並讓她轉告其他人。
  和常海心通完話,張揚站在省人民醫院大門口,夜風將一張白紙翻滾著吹到他的腳下,他舒了一口氣,吐出一團白色的霧氣,他忽然看到了斜對面閃爍的霓虹,看到了那間慕尼克1860酒吧,忽然想起他和顧佳彤剛剛認識的時候,內心被一股說不出的溫暖包容著。

卷六 第582章 初步診斷
  也許是顧佳彤感應到了張揚此時的思念,就在這個時候打來了電話:“你在哪兒?”她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幽怨,一個人在錦香河公寓等了這麼久,也沒有見到張揚過去。
  張揚道:“出了點麻煩事,陳市長突發急性胰腺炎,我剛把他送到醫院,正在猶豫是不是要到你那裡去。”
  顧佳彤輕聲道:“猶豫什麼?你知道的,我始終都在等你。”
  張揚道:“你對我真好!我心裡好溫暖!”
  電話那邊顧佳彤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啊,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瓊瑤。”
  張揚道:“來到省人民醫院,忽然想起咱們過去的那些事,這感情不知不覺就氾濫了。”
  顧佳彤道:“忙完了就趕緊回來吧,都幾點了!”她的語氣就像一個妻子在催促著晚歸的丈夫。
  張揚笑道:“就來!”
  顧佳彤道:“對了,你給我去旁邊巷口捎點眼鏡燒烤過來,我餓了。”
  張揚答應了一聲,他去了旁邊的巷口找到顧佳彤說的那家燒烤店,打包了一斤烤串,又要了半斤烙餅。
  錦香河公寓的管理相當嚴格,幸虧顧佳彤早就給他預備了業主卡,張大官人堂而皇之的進入了公寓,來到了門前,顧佳彤聽到門鈴響第一時間打開了房門,聞到張揚身上的味道,不禁皺了皺眉頭:“天哪,你從酒缸裡爬出來的?”
  張揚將帶來的烤串遞給她,笑道:“來得太急,沒顧得上清理。”
  顧佳彤指了指浴室:“趕緊去洗個澡!”
  張揚走入浴室,顧佳彤在他來之前已經將浴缸內放滿了熱水,張揚把衣服脫掉,身上沾染了不少陳浩的嘔吐物,難怪味道會這麼大。
  顧佳彤在外面道:“那衣服你扔到洗衣桶裡,有空我給你洗出來,我在上海給你買了兩套衣服,回頭你剛好試試。”
  張揚一邊洗一邊笑道:“明兒再試,今晚不用穿衣服。”
  顧佳彤啐道:“又耍流氓了不是?”
  她把張揚拿來的烤串去微波爐裡熱了熱,等了這麼半天的確有些餓了。
  張揚洗完澡,裹上浴巾走了出來,自從去南錫主持體委工作,張大官人也借著工作的便利,一有時間就健身不輟,把前些日子在東江休養出來的一些酒膘全部清除掉,現在身體肌肉的線條更加硬朗健美。
  顧佳彤穿著白色浴袍坐在餐桌前吃著烙餅卷肉串,望著赤裸著上半身走過來的張揚,不禁笑道:“胸肌又大了!”
  張大官人樂呵呵走到她身後,雙手從她領口探身了進去,捂住她豐挺的胸膛道:“再大也不及你大。”
  顧佳彤紅著臉斥道:“一邊呆著去,我吃飯呢。”
  張揚卻不聽話,把她抱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身上。
  顧佳彤道:“你這個樣子,我還怎麼吃東西?”
  張揚道:“就是想好好抱抱你。”
  顧佳彤溫婉一笑,把最後一口烙餅吃完,柔聲道:“大爺乖,我去洗漱一下,再來陪你。”
  張揚道:“不行,本大爺就是要你乖乖在我懷裡呆著。”大手分開顧佳彤的浴袍,撫摸在她雪白修長的美腿之上。
  顧佳彤轉過身,雙腿分開坐在他身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嬌聲道:“你啊,等我一會兒不行?”
  張揚道:“你吃飽了,我還餓著呢!”
  顧佳彤感覺灼熱和堅挺抵住了自己的雙腿之間,顧佳彤伸出纖手將他的不安分的地方握住,柔聲道:“越來越不乖了!”
  張揚道:“我想你,它也很想你。”
  顧佳彤格格笑道:“你想我肯定不如它想我厲害,我能感覺到。”
  張揚張開臂膀勾住顧佳彤的膝彎將她抱了起來,顧佳彤摟住他的脖子道:“喂!討厭啦,我還有正事跟你說呢。”
  張揚道:“先辦正事,等辦完了再說。”
  等張大官人辦完他的正事兒,顧大小姐累的只有出氣的份兒了,嬌軀軟綿綿貼在張揚的身上,渾身慵懶無力,什麼話都不願說了。
  張揚也有些累了,兩人相擁著睡去,這一夜睡得相當踏實,直到第二天張揚的手機鈴響起,他們才被吵醒。
  張揚拿起電話,電話是傅長征打來的,向他彙報陳浩的病情已經穩定,目前他們送陳浩去接受全面體檢。張揚告訴傅長征自己中午才能過去。
  放下電話,顧佳彤也醒了,一雙美眸柔情脈脈的看著張揚,張揚伸手摸了摸她吹彈得破的俏臉,顧佳彤保養的很好,皮膚仍然如同青蔥少女,歲月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半點痕跡。顧佳彤道:“我年底要去美國,明健那邊麻煩你幫我多看著一些。”
  張揚笑道:“怎麼?他都這麼大人了,你對他還不放心?”
  顧佳彤道:“有點兒,雖然藍海已經上了軌道,可是我害怕他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次我離開這麼久,心裡有些不安。”
  張揚道:“你註定就是操心的命,明健都多大人了,你不能總把他當小孩子看。”
  顧佳彤不好意識的笑了笑:“可能是吧,其實明健出獄之後,表現一直都很好,藍海的業務如今他也已經全面上手,按照現在的勢頭,用不了太久時間,業績就會超出我在公司的時候。”
  張揚道:“那就是你的問題,你總把他當成小孩子看待,總覺著他需要你的照顧。”
  顧佳彤道:“他這麼大了,還沒有成家,男人沒成家之前都是孩子。”
  張揚笑道:“這麼說,你把我也當成孩子看待了?”
  顧佳彤點了點頭,摟住張揚的脖子道:“我把你當成乖兒子看待!”
  張大官人道:“那好啊,先給我口奶吃!”
  “呀!”顧佳彤尖叫著跳了下去,笑著從床上逃開,張大官人正要去追,他的手機又響了,他越來越發現,手機這玩意兒在很多時候都成了自己的負累,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官越做越大,可真正屬於自己的時間卻是越來越少。
  電話還是傅長征打來的,他語氣顯得很凝重,低聲道:“張主任,你得趕緊來醫院一趟。”
  張揚道:“怎麼了?”
  傅長征道:“剛剛送陳市長去做了CT檢查,結果不太好,在他肝上發現了一個占位。”
  張揚愣了一下,占位只是婉轉的說法,陳浩十有八九得了腫瘤,而且惡性的可能很大,張揚低聲道:“這麼倒楣?”
  傅長征道:“肺上也有,醫生說是轉移了,搞不清原發灶在哪兒,陳市長的家人過會兒就趕到了,我覺著,您最好在場。”
  張揚點了點頭道:“好,好,我馬上就過去。”
  顧佳彤在一旁也聽出了個大概,她關切道:“陳浩出事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醫院全面體檢的時候發現肝上肺上都有占位,十有八九是癌,我得馬上去一趟。”
  顧佳彤去衣櫃裡給他拿為他買的衣服,張揚匆匆洗漱之後,換上衣服離開了錦香河公寓。
  來到省人民醫院,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陳浩做完檢查被幾個人送到病房休息了,臧金堂和崔國柱兩人都熬了一夜,原本打算走了,可聽說陳浩的家人馬上就到了,於是又辛苦撐了下來,陳浩的秘書馮偉滿臉愁容,和傅長征兩人站在走廊裡商量著什麼。
  幾個人看到張揚過來,全都圍了上來。臧金堂一臉沉重道:“張主任,陳市長的情況不樂觀。”
  張揚已經聽傅長征說過了,點了點頭道:“最後的診斷結果還沒出來,也許情況不至於這麼糟糕。”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心裡已經明白這次陳浩的麻煩大了。
  馮偉哭喪著臉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向陳市長說。”
  崔國柱道:“這事兒可不能跟陳市長說,你要是說了,他精神上肯定接受不了。”
  臧金堂道:“我看還是先跟他家人說,這件事咱們做不了主,應該他家人拿主意。”
  這時候一名小護士走了過來:“你們誰是陳市長的家人啊?”
  幾個人都把目光投向張揚,畢竟他是這裡的最高領導,張揚道:“我們都是他的同事,家人等會兒趕到。”
  小護士道:“我們梁主任要跟你們談談病人的情況,誰過來一趟?”
  張揚笑道:“我去吧!”
  馮偉也跟著張揚一起來到了外科主任辦公室。省人民醫院外科主任梁樹成正在哪兒閱片,看到他們進來,這才把片子放下。
  張揚道:“梁主任,您好,我們都是陳市長的下屬,目前他家人還沒趕到,有什麼話可以先對我們說嗎?”
  梁樹成點了點頭道:“根據檢查情況,已經初步斷定陳市長得了肝癌,並且發生了肺轉移,情況十分的嚴重。”
  馮偉一聽只差眼淚沒掉下來了,陳浩對他一直都很不錯。
  張揚也覺著很麻煩,他雖然醫術高超,也曾經救治過癌症患者,可陳浩這種已經發生了轉移,屬於晚期癌症患者,就算他出手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梁樹成道:“手術治療基本上是不可能了,我們在等待全面的檢查結果,你們做好心理準備,想想辦法,能不能勸病人接受放化療?目前這是唯一延緩他病情的方法。
  張揚道:“梁主任,陳市長知道這件事嗎?”
  梁樹成搖了搖頭道:“你放心吧,我們考慮到病人本身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會輕率的把實際病情告訴他,這件事還是儘快通知他的家人,他的家人有知情權。”
  張揚歎了口氣道:“肝癌肺轉移?怎麼會這麼突然呢?”
  梁樹成道:“病人本身就是個乙肝患者,我詢問過病史,他得乙肝已經二十年了,還有膽囊結石,這種身體狀況,喝酒還這麼凶,不是玩命嗎?做市長的難道都是這個樣子嗎?”
  張揚道:“工作需要,身不由己啊!”
  梁樹成心說喝酒跟工作有關係嗎?可他也知道眼前的這幫人都是南錫的頭面人物,他自然不會出言得罪,向張揚道:“你們放心,院領導專門叮囑我們要重視陳市長的事情,診斷治療方面我們會集中最強的力量,提供最先進的診療手段,可是病人的情緒方面需要你們幫忙配合,只有他的情緒不出問題,我們的後續治療才好進行。”
  張揚賠著笑道:“梁主任多多費心。”
  從梁樹成的辦公室裡出來,看到陳浩的家人已經趕到了,他老婆馬紅娟,姐姐陳鳳蘭,外甥石勝利都來了,陳浩的一對兒女都在外地上大學,他老婆並沒有通知他們過來。
  馬紅娟和馮偉最為熟悉,撲上去抓住馮偉的手,還沒說話呢,眼睛已經紅了:“小馮,你說,你快說,我們家老陳到底是什麼病?”
  馮偉覺著難以開口,他求助的望向張揚,張揚也知道這種話並不適合自己對馬紅娟說,他轉身走了。
  石勝利跟了過去,他對張揚佩服得很,上次幫著張揚把段金龍從海天踢了出去,覺著和張揚的關係也近乎了許多,也敢在張揚面前說兩句話了,他低聲道:“張主任,有什麼話,你不方便說,對我說吧!”
  張揚轉身看了看石勝利,這小子現在也是滿臉的愁雲,他對這個舅舅一向都很尊敬,關心也是由衷的。張揚道:“醫生說是肝癌肺轉移。”
  石勝利還算有些良心聽到張揚說出病情,淚水就吧嗒吧嗒落下來了,感情上接受不了。
  比石勝利還接受不了的是陳浩的老婆馬紅娟,馬紅娟此時已經癱軟的坐在地上了,馮偉慌忙去扶她,她大姑姐陳鳳蘭也過去把她扶起來,陳鳳蘭在一旁也聽清楚了,一邊抹淚一邊道:“紅娟,你可得挺住,陳浩還不知道呢,你要是失態,千萬別被他看出來……”陳鳳蘭只有這一個弟弟,說著說著也哭起來了。
  馬紅娟一邊哭一邊道:“他這個人工作起來不要命,都知道自己有肝病,還得去參加什麼酒會,明知道喝酒傷身,還拼著命……得去喝……他心裡只有南錫,把我們娘兒幾個放在哪裡了?你們也真是,明知他身體不好,還讓他喝?”
  張大官人心說這事兒跟工作關係不大,也不是他們勸陳浩喝酒的,陳浩喝酒是他自己的選擇,作為他們中的最高領導,如果陳浩不主動喝酒,別人是不好去勸他的。可陳浩都已經慘到這個樣子了,張揚也不好說什麼,向石勝利道:“好好勸勸你舅媽,千萬別讓陳市長看出什麼來。”
  石勝利點了點頭,好不容易才勸舅媽止住哭聲,一家人走入病房內去探望陳浩。
  外面的這幫人也都松了一口氣,臧金堂打了個哈欠道:“我累得不行了,得回去歇一會兒。”
  張揚望著臧金堂又看了看崔國柱,他們在醫院熬了一夜,都十分的疲倦,張揚點了點頭道:“趕緊回去休息吧,讓其他同志也不要到醫院來了,免得影響陳市長休息。”
  崔國柱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是不是先保密?”
  張揚道:“當然要保密,醫院的正式診斷還沒出來,關於陳市長的病儘量不要多說。”
  臧金堂道:“原定咱們要下午返回南錫的,還走不走?”
  張揚道:“臧主任,你帶領其他同志先回去吧,馮秘書留下,我也多留一天,萬一發生什麼事情也好有個照應,我明天再回去。”

  臧金堂連連點頭,他和崔國柱這次很爽快的離去了,他們走的這麼乾脆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太疲倦,還有一個原因,陳浩得了絕症,他們就算在陳浩面前表現的再好,以後也別指望得到什麼回報,在他們看來,陳浩已經時日無多,一個人連命都快沒了,還談什麼政治生命?對一個這樣的領導,他們又何苦去費盡心機的去巴結,體制中的多數人都是現實的。
  張揚讓傅長征也走了,馮偉道:“張主任,這件事是不是要向市里彙報一下?”
  張揚點了點頭,陳浩是常務副市長,他的身體出了問題,肯定要向市里彙報,張揚考慮問題十分的全面,他叮囑馮偉道:“現在只是初步診斷,所以你向市里彙報的時候一定別說的太重,先告訴市里,陳市長得了急性胰腺炎,目前住院治療,至於具體的情況還是等正式診斷出來再說。”
  馮偉明白張揚的意思,他走到一旁去打電話。
  張揚正琢磨著等會兒去幫陳浩看看病,可這會子陳浩家人都在病房裡陪著,並不太方便,張大官人來到走廊視窗,無聊的向窗外張望著,忽然聽到走廊內傳來高跟鞋有節奏的篤篤聲,張揚轉過臉去,卻看到久未謀面的海瑟夫人王均瑤向這邊走來。
  張揚有些詫異,沒想到在這兒和海瑟夫人不期而遇。
  王均瑤也是鳳目圓睜,顯得頗為驚奇,不過馬上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形,唇角露出笑意,她穿著灰色貂皮大衣,顯得貴氣逼人,舉手投足之間都流露出一股高貴的氣度,微笑走向張揚道:“張揚,你怎麼會在這裡?”
  張揚對海瑟夫人其人雖然一直沒什麼好感,不過人家對自己始終都是十分的客氣,禮數上他不想失掉,張揚樂呵呵道:“陪朋友來看病,海瑟夫人來這裡有事?”
  王均瑤點了點頭道:“我嫂子在這裡開刀,所以我過來探望!”
  張揚聽說公安廳廳長王伯行的老婆住院開刀,心中暗道真是巧啊,這出來進去的肯定有不少領導來此,陳浩的事情只怕是瞞不住了。
  王均瑤望著張揚,心中恨到了極點,可是她的表情上卻沒有顯露出半分,輕聲道:“聽說你在南錫幹得很出色!”
  張揚道:“我就是一顆螺絲釘,領導把我擰到哪兒我就釘在哪兒,出色不敢當,不過我還算稱職!”
  王均瑤點了點頭,此時心中晃動的全都是許嘉勇的影子,她的目光也投向窗外,低聲道:“我聽說你們南錫體委的土地要進行公開拍賣。”
  張揚笑道:“海瑟夫人的資訊很是靈通啊,這件事市里只是一個初步意向,還沒有正式對外宣佈。”
  王均瑤微笑道:“對我們這些商人來說,商機就意味著財富。”
  張揚道:“我聽說夫人在清臺山投資了一座國際化的影視城,進展還順利吧?”
  王均瑤道:“還好,江城市政府對我投資的這個項目十分的支持,給了我不少的便利條件。”
  張揚笑道:“只可惜我離開了江城,沒能給夫人幫上忙。”
  王均瑤道:“已經幫了不少忙了!”
  張揚笑了笑,他可不敢居功:“夫人看來要把生意的重心往國內轉移了?”
  王均瑤毫不隱瞞的點了點頭,輕聲道:“葉落歸根,我在國外飄了這麼多年,現在年紀大了,對國內的一切越來越想念,想念我的朋友,我的親人。”說到親人這兩個字的時候,王均瑤的內心宛如被毒蛇咬噬一般疼痛,她曾經找到過自己生存奮鬥的意義,可現在一切卻都不見了。王均瑤不敢繼續停留下去,她害怕繼續在這裡呆下去,她會無法遏制對張揚的仇恨。不過王均瑤的表現還是優雅而從容,她笑著和張揚道別。
  既然知道了王伯行的老婆也在這裡住院,張揚在禮節上也要問候一下,雖然他也不喜歡王伯行,可在官場之中,一個人首先學會的就是收藏自己的好惡,即使是面對自己的仇人,也要表現的溫暖如春,這就是從政的境界。
  張揚在醫院門口的花店內買了一束鮮花,買花的時候遇到熟人了,省公安廳廳長高仲和跟他兒子高廉明也在那裡買花,張揚和高仲和不熟,可他和高廉明已經很熟悉了,高廉明今天居然沒戴眼鏡,所以張揚多看了兩眼才把他認出來。
  高廉明沖上來樂呵呵道:“張揚,你怎麼在這兒?”
  張揚笑道:“我本來覺著南錫小,想不到東江也不大,到處都是熟人,高廳長好!”他首先問候了一下高仲和,人家是公安廳副廳長,馬上就要接王伯行的班,也是最有希望進省常委班子的。
  高仲和向張揚笑著點了點頭。
  張揚又道:“高廳,您是來探望王廳長夫人的吧!”
  高仲和笑道:“看來你也是!”
  張揚道:“我剛遇到他妹妹了,才知道王夫人病了!”
  高廉明道:“膽囊結石摘除手術,今兒是術後第二天了。”
  張揚道:“你們先去吧,我回頭過去。”
  高仲和笑道:“一起去吧!”
  既然他開口說了,張揚也不推辭,跟著他們父子倆一起去了王伯行老婆所在的病房。
  他們到的時候,王均瑤還沒走,正在床邊給她嫂子削蘋果呢,王均瑤很會做人,和嫂子相處的很好。張揚的到來是她意料中的事情,看來這小子對官場內的規則已經很熟悉了,眼皮活也夠用。
  看到高仲和父子前來,王伯行的老婆支撐著想坐起來,高廉明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這小子挺會說話:“劉阿姨,您趕緊躺下休息,剛剛動完手術需要好好休息,千萬別觸動了傷口。”
  王伯行的老婆笑了笑,她聲音透著虛弱:“沒事,小手術罷了,現在都是腹腔鏡,打幾個眼兒就把膽囊摘除掉了,不傷元氣。”
  張揚一直沒怎麼說話,把花籃放在地上。王伯行的老婆不認識他,和高仲和父子打完招呼才留意到張揚的存在:“你是……”
  王均瑤介紹道:“嫂子,這位是南錫市體委主任張揚!”
  王伯行的老婆還是沒啥印象,以王伯行身份,老婆住院,不知有多少人趕著想過來送禮,王伯行也預見到這一點,所以在這件事上處理的相當低調,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這件事。所以張揚的到來才讓人覺著奇怪,他和王伯行的關係不怎麼樣啊。
  王均瑤看到嫂子一臉的迷惘,知道她還沒想起張揚是誰,又補充了一句:“過去和宋省長女兒談戀愛那個。”王均瑤這個解釋搞得張大官人相當的尷尬,不過很有效,她嫂子總算想起張揚是誰了,笑道:“原來是小張啊,謝謝你了!”
  張揚道:“我也是湊巧從海瑟夫人那裡知道您生病了,獻束花給您,祝您早日恢復健康。”
  王伯行的老婆贊道:“真是謝謝你了,小夥子真是會說話!”
  張揚也不想繼續呆下去了,他向高仲和父子笑了笑道:“你們先聊著,我還有事就不耽誤你們聊天了。”他轉身離開了病房。
  來到陳浩的病房,看到病房內只有石勝利在裡面呆著,其他人都不知去向了。
  陳浩的臉色很不好看,看到張揚過來,他向張揚招了招手道:“張揚,你過來,我有事問你!”
  石勝利背著陳浩偷偷向張揚使眼色。
  張揚馬上意識到肯定有事情發生,他笑著走了過去:“陳市長,什麼事情,搞得這麼嚴肅啊?”
  陳浩道:“張揚,我到底得了什麼病?是胰腺炎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床頭卡上寫著呢,急性胰腺炎。據說這病很兇險,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可能就會有生命危險。”
  陳浩道:“我總覺著自己病得很重,今天檢查了這麼多專案,是不是我還有其他病?你們是不是隱瞞了什麼?”
  張揚笑道:“陳市長,您想多了,真要是有什麼大病,我們也不敢瞞你啊,要是耽誤了您的治療,誰擔待得起呢?”他心中有些奇怪,不知剛才他們談話中是不是露出了什麼馬腳,讓陳浩產生了疑心。
  陳浩聽他這樣說,稍稍放下心來,他有些疲憊的閉上雙目道:“小張啊,這次恐怕我要休息一段時間了,市里那邊,你幫我請個假,體育工作你要好好抓起來……”他說到這裡有些累了,喘了口氣又道:“省運會的籌備工作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偏偏我又病倒了,真是不甘心啊!你以後要多多辛苦,一定要把這次的省運會籌備工作做好。”
  張揚笑道:“陳市長,沒有您指導我工作可不行,您只管安心養病,爭取儘快調養好身體,早點恢復工作,我們都等著您回來領導呢。”
  陳浩笑了笑,他低聲道:“其實你們體育工作已經做得很好了,小張,你很有能力,好好幹,將來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房門被推開了,一名護士走了進來,把一摞檢查申請單放在床頭。
  石勝利愕然道:“不是做過檢查了嗎?怎麼又有這麼多的檢查單。”
  那護士抱著病歷道:“只有全面檢查才能做出正確的診斷,希望你們家屬要多多配合我們的工作。”
  石勝利憤憤然道:“現在醫院的大夫都不會看病了,只會開單子,過去是人看病,現在都是機器在看病,換成我也能當醫生了。”
  陳浩斥道:“勝利,你小子就會滿嘴放炮,這裡是醫院,你要尊重醫護人員,不要胡說八道。”

卷六 第583章 意外
  張揚拿起那疊檢查單看了看,他雖然學了點西醫,可很多東西還是看不明白,尤其是檢查單上的那些英文縮寫,對他更是天方夜譚。
  陳浩道:“借著這個機會,我好好查查,調整調整身體,還想為黨和國家多幹幾年革命工作呢。”
  張揚對陳浩的現狀不由得多出了幾分同情,陳浩正值仕途生涯的黃金期,想不到突如其來的這場病讓他的前程全部斷送,張揚說了幾句寬慰他的話,也先行告辭。
  石勝利把張揚送出門外,他也有事情向張揚說。
  張揚在電梯前停下腳步,向他道:“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石勝利道:“張主任,海天那邊的事情怎麼說?”他也惦記著海天百分之五的股份。
  張揚笑道:“那邊的事情不用你管,你是股東,每年坐等分紅就是。”
  石勝利道:“我家老爺子讓我去酒店上班,我自己是不想去的,可他總逼著我。”
  張揚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你爹媽也是不想你整天在社會上混日子,你都這麼大人了,總不能混一輩子吧?”
  石勝利爹媽的話可以不聽,舅舅的話可以不聽,可張揚的話他不敢不聽,當時在海天的那頓痛揍把他給揍改了,事後他想起張揚都嚇得冒冷汗,後來張揚出主意讓他陰海天,他按照張揚的方法果然把段金龍從海天趕了出去,因此他對張揚越發的佩服,認為人家不管是動拳頭還是動心眼,都比自己強上無數倍。對於一個這樣的人物,由不得他不服氣。石勝利點了點頭道:“張主任,我知道了,以後我一定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張揚笑了起來,拍了拍石勝利的肩膀道:“我不是員警,你也不是罪犯,犯不著跟我這麼說話。”
  石勝利道:“可我真的不想去酒店上班,就我這德行,去酒店上班之後,恐怕沒人敢上門吃飯了,我自己對經營酒店也沒啥興趣,要不你跟他們說說,讓他把股份給我變現得了。”
  張揚心說你把自己看得太牛氣了,他想了想,既然石勝利不想去,也沒必要逼著他去,再說這小子也不是什麼善類,弄到海天也只會給袁波添麻煩。他低聲道:“這麼著吧,我們體委正在用人之時,你來體委上班吧,先從臨時工幹起,跟著跑跑腿打打雜,看你的工作表現,考慮再給你轉正。”
  張揚這麼做是有原因的,以石勝利的背景,他家老爺子石仲恒給他找份正式工作並不費力,只要石仲恒開口,南錫市的好工作緊著這小子挑,只是他不願去幹,張揚這樣做等於給石仲恒一個人情,把石勝利收於麾下,等於把天匯區區委書記石仲恒也綁在了自己這條船上,以後天匯區有什麼事情根本不用自己出面解決。
  石勝利當然不會考慮的這麼周到,不過他自由散漫慣了,一聽張揚讓他去體委上班,他打心底不願意,低聲道:“張主任,您知道我的,自由散漫慣了,我害怕犯錯誤影響到你的聲譽。”
  張揚笑道:“你犯錯誤試試,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石勝利暗自叫苦,自己這不是有病嗎?好好的去海天上班多好,非得跟他說這番話,現在好了,非但沒達到目的,反而把自己折到裡面去了,要是到了體委,整天在張揚的眼皮底下,那還能有他的好處?
  張揚感覺今天的確有些邪乎,離開省人民醫院的時候又遇到了熟人,這次是柳玉瑩,她由司機送來做產檢的,汽車駛入醫院大門口的時候,剛好看到張揚,柳玉瑩落下車窗叫著張揚的名字。
  張揚今兒算是理解什麼地球村的概念了,這世界真是太小了,走哪兒都能遇到熟人,他向柳玉瑩乘坐的那輛紅旗車走去,柳玉瑩推開車門走了下去,讓司機把車開到停車場等自己,她懷孕數月,小腹凸起,孕味十足。
  張揚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整齊而潔白的牙齒:“柳阿姨!”
  柳玉瑩點了點頭,微笑道:“什麼時候到東江來的?”
  “昨天,有位同事病了,我剛到醫院裡來探望。”
  柳玉瑩道:“我來做個體檢,和產科李主任約好了。”
  張揚道:“最近身體還好吧?”
  柳玉瑩點了點頭道:“還好,感覺身體狀態不錯,就是這兩天這孩子動的頻繁了一些,總是踢我,所以我來做個全面檢查。”
  張揚伸出手幫她診了診脈,確信柳玉瑩的身體毫無異狀,輕聲道:“柳阿姨放心,你沒事的。”
  柳玉瑩對張揚的醫術深信不疑,既然他說自己沒事,就確定沒事,如果不是和產科李主任約好了,她都想現在就回去了。見到張揚,她不由得想起了楚嫣然,在她心底深處始終是把張揚和楚嫣然視為一對的,雖然他們已經對外宣稱分手,可柳玉瑩看得出來,兩人之間餘情未了。柳玉瑩本想問問張揚和楚嫣然最近有沒有聯繫過,可話到唇邊又咽了回去,身為省長夫人,她的心思也非尋常人能夠相比,柳玉瑩道:“在南錫的工作還順利嗎?”
  張揚點了點頭。
  柳玉瑩道:“你宋叔叔最近也忙得很,有空來家裡坐坐,我想他也很想見你。”
  張揚卻不這麼想,他和宋懷明的關係是建立在楚嫣然的基礎上,他和楚嫣然分手,宋懷明愛屋及烏,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當初他去考察新機場專案的時候就曾經對張揚疾言厲色,這也並不是因為宋懷明的心胸有問題,每個當父親的都會這麼做,誰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兒受到委屈。張揚道:“有時間我會過去!”
  柳玉瑩當然知道張揚是在敷衍自己,她也沒有點破,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年輕人生氣拌嘴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都端著架子,誰也不肯低頭,隔閡只會越來越深,你是男孩子,應該主動一點,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和嫣然,真的不希望你們從此形同陌路。”
  張揚只是點頭。
  柳玉瑩又道:“文夫人也是這麼想,昨晚我們通電話的時候還提起過你和嫣然的事情,我們都為此感到惋惜。”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張揚,你這次來東江是不是為了迎接文夫人?”
  張揚沒說話,心說羅慧寧什麼時候來,他都不知道。
  柳玉瑩卻不知他和文家的關係因為秦萌萌的事情已經產生了隔閡,微笑道:“明晚他們就到了,我這次非得讓她給你好好上一堂課。”
  張大官人道:“柳阿姨,您趕緊去做檢查吧,萬一耽誤了可不好!”
  柳玉瑩這才想起自己和李主任約好了時間,只顧著和張揚說話,把這茬事情給忘了,她笑道:“那好,我先走了,別忘了,有空去我家坐坐。”
  張揚目送柳玉瑩離去,這才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他伸手一摸額頭,全都是汗水。他有種迫切的感覺,想要馬上離開東江這座城市,他不想面對文國權和羅慧寧,他和楚嫣然的訂婚,雖然有他們彼此相愛的成分在內,可是真正的推動者卻是乾媽羅慧甯,張揚一直都不願想這件事背後代表的意義,可事情發展到現在,他不得不承認,他和楚嫣然訂婚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也關係到文宋兩家的關係,乾爹文國權正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將宋懷明更緊密的團結在了他的身邊,他有他的政治目的。
  張揚實在不願想得更深,任何的親情一旦上升到政治範疇都會變得無比蒼白,張揚不願繼續想下去,他不想破壞某些感情在心中的美好,如果可以他寧願把這種美好的感覺永遠保留下去,所以張揚寧願選擇逃避。
  柳玉瑩走上門診部臺階的時候,回過頭去,看到張揚遠去的背影,她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也許現在年輕人的感情並不是她能夠瞭解。她轉身走向大門,拉開大門的門簾,忽然被人重重推了一把,柳玉瑩驚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她下意識的用雙手護住肚子,這是母性的本能反應,就算摔得鼻青臉腫,她也要保護好腹中的胎兒,這一跤摔得很重,沒等她看清周圍的情況,就感覺有人在她肚子上狠踢了一腳,這一腳踢在了她的雙手上。雖然有雙手的防護,柳玉瑩還是感覺到痛不欲生,她驚聲尖叫起來。
  張揚並沒有走遠,他的腦子裡仍然在回想著剛才的事情,雖然神不守舍,可柳玉瑩的尖叫聲仍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猛然轉過頭去,看到了在臺階上翻滾的柳玉瑩,看到了周圍向她圍攏的人群。
  張揚暗叫不妙,他顧不上多想,以驚人的速度沖到柳玉瑩的身邊,一把推開幾名圍觀的群眾,大吼道:“都給我閃開!”
  柳玉瑩捂著肚子,一張面孔變得煞白,腹部刀絞般疼痛,她感覺雙腿間有一股熱流湧出,內心惶恐到了極點,這時候她看到了張揚,一把抓住張揚的手臂,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她抓得如此用力,甚至於指甲都要掐入張揚的手臂裡,她哀求道:“張揚……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張揚強忍驚慌,顧不上在眾目睽睽之下,伸手接連點中了她身體的數處穴道,右掌抵住她的小腹,一股溫和的內力注入她的體內,柳玉瑩感覺到疼痛稍減。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醫院的醫生護士聽說門外有孕婦跌倒,也匆匆趕來,一名急診室的醫生過來想要為柳玉瑩檢查,卻被張揚怒吼道:“滾開,任何人都不要碰她!”
  柳玉瑩緊咬嘴唇,一張面孔蒼白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這時候宋懷明的司機也聞訊趕來,看到眼前的情景,嚇得魂飛魄散,今天是宋省長專門讓他陪同柳玉瑩過來做產檢,一再叮囑他要小心照顧,想不到停車這會兒功夫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如果柳玉瑩母子有一個人有事,自己這輩子算是完了,那司機嚇得聲音都顫抖了起來:“把你們院長給我叫來……這位是宋省長的夫人……”
  省人民醫院所有的領導都被驚動了,宋省長的夫人在門診部大門口被人給撞倒在地,而且她還懷著身孕,這可不是小事,別說是省長夫人,就算是普通群眾,其影響都是極其惡劣的,醫院要承擔重大的責任。
  省人民醫院院長當即組織各科室專家來到現場,卻看到周圍醫護人員圍了一圈,一個年輕人正在為柳玉瑩緊急施救,張揚右掌貼在柳玉瑩的腹部,感覺到胎兒的心跳漸漸恢復正常,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喜色:“沒事,胎兒沒事!”
  柳玉瑩聽他這樣說,一顆心方才稍稍放下來,雙目之中淚光閃動。
  張揚抱起柳玉瑩的身體,將她小心地放在推車之上,此時所有人都留意到地上的那灘血跡。
  剛剛趕到的產科李主任也過來為柳玉瑩緊急檢查,柳玉瑩道:“張揚……我孩子真沒事?”
  張揚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保證會讓你母子平安。”
  李主任皺了皺眉頭道:“年輕人,請你不要在這裡影響我治療!”
  柳玉瑩道:“我……只信張揚……”
  宋懷明趕到省人民醫院的時候,柳玉瑩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鑒於她現在的情況,醫生為她進行了輸血,打了保胎針,根據B超和胎心監護的結果來看,胎兒目前基本正常,只是在胎盤和宮壁之間形成了一個血腫,專家也對此表示相當的謹慎,認為柳玉瑩母子仍然相當的危險,胎盤早剝的可能性很大。
  宋懷明來到妻子窗前,望著妻子蒼白的面龐,內心中感到一陣難言的疼痛,他握住柳玉瑩的雙手,充滿憐惜道:“玉瑩,怎麼會這樣?”
  柳玉瑩看到丈夫一臉擔心的表情,她反倒安慰起宋懷明來了:“懷明,我沒事,張揚已經答應我,他保證我母子平安!”
  宋懷明聽到張揚的名字,眉頭不由得一動,低聲道:“張揚也在?”
  柳玉瑩虛弱道:“幸虧他及時趕到,剛才他出去為我抓藥了。”
  宋懷明聽說張揚在這裡,心頭稍稍安定,他對張揚的醫術是清楚的,只要張揚保證妻子和未來的孩子沒事,就不應該有問題。他柔聲道:“玉瑩,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瞭解一下情況。”
  柳玉瑩抓住宋懷明的手,附在他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宋懷明聽她說完兩道濃眉不由得凝結在了一起,心頭的怒火熊熊燃燒了起來,如果妻子只是被人碰到在地,宋懷明還可以將這次意外歸結於偶然現象,可在妻子倒地的時候竟然有人踢她,這根本就是一場蓄意攻擊,作為一個丈夫,作為一個父親是絕對無法容忍這種惡行發生的,宋懷明強忍住內心的憤怒沒有馬上發作,他安慰妻子道:“你不必管,這件事我來處理!”
  宋懷明走出病房,司機小侯滿臉惶恐的迎了上來,他叫了聲宋省長,只差眼淚沒掉下來了。宋懷明現在並沒有心情聽他解釋,擺了擺手道:“以後再說!”
  省人民醫院的院長書記全都在走廊外等候著,剛才宋懷明急著去探望妻子,所以沒有人敢上前跟他打招呼,這會兒看到他出來,省人民醫院院長施博展滿臉歉意的走了過來:“宋省長,真是對不起,都怪我們醫院管理不善,才發生了這件事。”

  宋懷明的臉色很不好看,他低聲道:“施院長,當時我妻子跌倒的時候有沒有人看清具體的情況?”
  施博展道:“我剛才已經詢問過保衛科,因為正值病人看病的高峰期,現場情況十分擁擠,所以沒有人看清宋夫人摔倒的具體情況。現在我們的保衛人員仍然在調查,只要有消息我們馬上向您彙報。”
  宋懷明考慮了一下,還是沒有把妻子被人推倒,並在她肚子上踢了一腳的事情說出來,根據院方的說法,當時的情況應該比較複雜,也許真的沒有人看清具體的情況。
  施博展小心翼翼的問道:“宋省長,您夫人說什麼了?”
  宋懷明道:“沒什麼,對了,她情況怎麼樣?”
  施博展歎了口氣道:“不容樂觀,因為摔倒的時候,在胎盤和宮壁間形成了一個血腫,很可能誘發胎盤剝離,繼而引發宮內出血,必須要住院觀察,您放心,我們會集中醫院技術最雄厚的專家來組建治療組,盡一切努力保證宋夫人恢復健康。”施博展的措辭顯然給他和醫院都留有餘地,他不敢保證柳玉瑩母子平安,剛才他已經諮詢了幾位婦產科專家,幾位專家誰都沒有把握能夠保住柳玉瑩的胎兒,就算現在保住了,誰能擔保這孩子以後不出事?
  宋懷明對施博展的話有些反感,他擲地有聲道:“我要的不是努力,我要的是科學的治療,確保我妻子和孩子平安無事。”
  施博展額頭已經開始冒汗,他不敢保證,話說出來很容易,可如果真的做不到,宋懷明不會輕饒他。施博展是位醫學專家,同時他也是位醫院的管理者,可以說他像官員更多于像一位醫生,施博展現在想到的是怎樣將醫院的責任降到最低,他想起了張揚,馬上靈機一動:“宋省長,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宋夫人能夠配合我們的治療,剛才在搶救她的時候,她對我們的治療方案有些抵觸,寧願去相信一個沒有從醫經驗的外行。”
  宋懷明心說你們說張揚外行,只怕你們這幫所謂的專家教授加起來也不如張揚的本領大,他正想說話的時候,忽然聽到張揚的聲音從走廊遠處傳來:“外行是說我嗎?”
  施博展有些詫異的張大了嘴巴,張揚才下電梯,距離他們這邊至少有五十米,按理他們說話這小子不應該聽得到,可人家偏偏就聽到了。施博展如同偷東西被人抓了個正著,一張臉漲得通紅。
  張揚手裡拎著一個塑膠袋,裡面大包小包的全都是中藥。雖然施博展背後諷刺他外行,張揚並沒有跟他計較的意思,來到宋懷明面前,先叫了聲宋叔叔,張揚這麼叫是有學問的,我今天幫你不是因為看在你是省長的份上,而是因為你是嫣然的父親,我不是為了巴結你。
  宋懷明也充分理解了張揚叫他宋叔叔的意思,他點了點頭,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張揚,真是多謝你了!”
  張揚道:“柳阿姨對我這麼好,我肯定要盡力幫她!”
  宋懷明聽出了這小子的言外之意,是影射我對你不好嗎?
  張揚和宋懷明一起走入病房,醫院現在能夠做得也就是胎心監護,專家護士24小時床邊伺候著,其實連手術室都準備好了,只要發生大出血,就把柳玉瑩即刻送往手術室,保住大人要緊。
  那位產科專家李主任剛剛為柳玉瑩又做了一遍身體檢查,她認為情況不容樂觀,根據B超顯示,胎盤和宮壁之間的血腫很大,而且有繼續增大的趨勢,如果是普通的病人她早就勸病人開刀了,目前柳玉瑩懷孕才六個月,孩子保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柳玉瑩省長夫人的身份讓她不敢說。
  柳玉瑩道:“李主任,我情況怎麼樣?”
  李主任道:“血腫還在增大,宮內應該還有出血,所以……”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鼓足勇氣說出了她的建議:“我建議最好還是馬上開刀,不然一旦引發宮內大出血,你會有生命危險。”
  柳玉瑩堅決道:“不!”
  李主任還想再勸,張揚和宋懷明一起走進病房。
  看到張揚,柳玉瑩的目光中頓時充滿了希望:“張揚,李主任說我宮內的血腫還在不斷增大,她建議我馬上手術。”
  李主任充滿質疑的看了看張揚,把手中的兩張熱敏儀圖片遞了過去:“小夥子,你看的懂B超聲像圖嗎?上面黑色的就是血腫,比剛才又大了許多,很危險的!”
  張揚沒有理會她,將塑膠袋交給宋懷明:“宋叔叔,藥方在裡面了,你讓院方派人馬上把草藥煎好!”
  宋懷明點了點頭,他把草藥交給了跟著進來的施博展:“施院長,麻煩你了。”
  如果是張揚交給他,施博展肯定不會接招,可現在宋懷明命令他做,他不得不從命,趕緊拿著草藥離去了,心中這會兒矛盾到了極點,宋省長怎麼對這個年輕人一味盲從,萬一出了事情,恐怕就麻煩了。
  張揚又向宋懷明道:“讓不相干的人都退出去,這裡有我和你就行了!”
  宋懷明雖然心中沒底,可是現在除了相信張揚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一直以來,張揚的醫術還從未讓他失望過,宋懷明將醫生護士全都請了出去,都說在醫護人員面前病人都是平等的,可現實中絕不是這麼回事兒,如果不是宋懷明的身份擺在那裡,院方絕不會任由他這樣指揮的。
  宋懷明關上房門。
  張揚取出針盒,點燃準備好的酒精燈炙烤了一下,然後在柳玉瑩的雙手,雙腿之上下針。
  望著金針隨著妻子的脈搏不斷挑動,宋懷明緊張的閉上了眼睛,他感到喉頭有些發幹,不知為何,忽然想起十多年前的那場地震,他想起死去的妻子靜芝,那種生離死別的痛楚讓他永生難忘,他不想有生之年再經歷一次。
  柳玉瑩的輕吟聲,讓宋懷明霍然睜開雙目,卻見張揚已經在柳玉瑩的顳部刺入金針。然後除去鞋子,扶起柳玉瑩的身軀,盤膝坐在她的身後,張揚向宋懷明看了一眼道:“勞煩宋叔叔為我護法!”
  突然冒出的這句半文半白的話讓宋懷明也是一怔,這小子以為在拍武俠劇嗎?
  張揚雙掌抵住柳玉瑩的後心,內息宛如三月春風般緩緩送入柳玉瑩的經脈,柳玉瑩在摔倒之後動了胎氣,張揚必須以內力修復她的經脈,為孕婦行功比起普通人要小心謹慎無數倍,需知孕婦母子經脈相通,注入柳玉瑩體內的內息會經由她的經脈貫入到胎兒的體內,如果力量掌控不好,可能會對胎兒的經脈造成損傷。張揚自從在李信義手中得到那本先天功之後,經過這段時間的研修已經有所心得,為柳玉瑩療傷卻是他第一次探索修復這種孕體。
  張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柳玉瑩體體內的出血止住,如果柳玉瑩有內功根基,做到這一點應該不難,可是面對一個毫無武功根基的人,張揚必須要將治療分成兩步,第一,利用內力將血腫封閉,避免柳玉瑩宮內進一步出血,第二逐步利用針灸,輔以藥石,化去她宮內淤積的血腫。
  張揚的內息注入柳玉瑩的經脈之內,又沿著她的經脈緩緩流入胎兒的體內,胎兒似乎感覺到異狀,動的比之前加劇了許多。
  柳玉瑩內心緊張到了極點,緊咬雙唇,她對張揚表現出足夠的信任,在胎兒劇烈運動了一分鐘左右之後,似乎恢復了平靜,柳玉瑩感覺到一股清流沿著她的渾身上下迴圈流動,腹部的疼痛減輕了許多。
  宋懷明望著妻子,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渾身的衣服都已經被冷汗濕透,身為一省之長,現在這種時候,除了祈禱,他別的什麼也做不了。
  張揚的頭頂已經有白色霧氣嫋嫋升起,柳玉瑩周身大汗淋漓,蒼白的臉色終於浮現出些許的紅暈,張揚緩緩收回內息,運指如風,依次點擊在柳玉瑩的穴道之上,連點她身體三十六處大穴,方才結束這一階段的治療,睜開雙目,逐一收回金針。
  柳玉瑩閉著雙目仍然不敢睜開雙眼。
  張揚道:“柳阿姨,你先躺下來歇一歇!”
  宋懷明聽到他這樣說,方才趕緊走過去,扶著妻子躺下,關切道:“玉瑩,你感覺現在怎麼樣了?”
  柳玉瑩道:“肚子不痛了,可是,剛才孩子動的厲害,這會兒怎麼不動了?”她不免擔心了起來,宋懷明也有些緊張,趕緊把外面的專家又給叫了進來,李主任給柳玉瑩做了個床邊超聲,從圖像上可以看到胎兒在宮內很正常,胎心145次每分鐘,各項指標都在正常範圍內,讓李主任驚奇不已的是,剛才還看到的那個血腫,非但沒有繼續增大,反而小了一半左右,她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眨了眨雙眼,重新測量了一下血腫大小道:“怎麼可能?”
  張揚在一旁收好了金針,微笑道:“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卷六 第584章 查案二人組
  產科專家李主任呆呆望著B超螢幕上的圖像,她怎麼都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可一切卻又是真實發生的,她自問自己的判斷不會有錯,可這年輕人究竟用了什麼方法,止住了柳玉瑩的宮內出血,而且短時間內讓血腫縮短了一半,難怪宋省長夫婦對他會如此信任,看來這小子果然有過人之能。
  宋懷明得知妻子的情況已經穩定,唇角也不禁露出會心的微笑,他向張揚道:“張揚,你跟我出來一趟。”
  張揚跟著宋懷明來到了外面,他以為宋懷明還在擔心柳玉瑩的病情,安慰他道:“宋叔叔放心,柳阿姨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我只要為她再做一次針炎,配合藥物散去淤血,就沒事了。”
  宋懷明點了點頭道:“謝謝!”看到張揚額頭的汗水,這句謝謝是由衷而發。
  張揚笑了笑:“跟我用不著這麼客氣。”
  宋懷明道:“你有沒有看清你柳阿姨是怎樣跌倒的?”
  張揚搖了搖頭:“我當時已經走到醫院門口的馬路上,聽到她的呼救聲才趕到現場,具體的情況我並沒有看清楚。”
  宋懷明點了點頭,低聲道:“她是被別人推倒的,在她倒地之後,還有人故意踢她的腹部。”說起這件事宋懷明充滿了憤怒,可是他的身份和地位決定他不得不選擇克制。
  “什麼?”張揚愕然道,他實在無法想像,究竟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對省長夫人做出這樣的事情,從宋懷明的描述可以聽出,這根本是一場蓄謀攻擊,而不是什麼偶然事件,張揚怒道:“誰這麼卑鄙?”
  宋懷明用目光制止了張揚把怒火發作出來,他並不想這件事鬧大,其實宋懷明心中的憤怒比張揚更加強烈,可是他如果把這件事說出來,勢必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所以他沒有質問院方,可宋懷明也不想這件事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平息下去,他想查清事情的真相,他要為躺在床上的妻子,和她腹中的孩子討一個公道。所以,他想到了張揚,從張揚過去的做事風格,以及他和自家的關係,宋懷明感覺到,也只有張揚才是調查這件事的最佳人選。
  沒等宋懷明說出他的要求,張揚已經意識到宋懷明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的目的,他低聲道:“宋叔叔,這件事交給我吧,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張揚主動請纓來調查這件事不僅因為這是一個他和宋懷明修好關係的機會,雖然他和楚嫣然分手,可在他心底從未承認過這個事實,他將楚嫣然的家人一直視為自己的親人,柳玉瑩也不例外,現在柳玉瑩遭遇到了這樣的冒犯,以張揚的性格,絕不可能坐視不理。
  宋懷明的心中不禁有些感動,自從女兒和張揚分手之後,宋懷明也因此對張揚產生了一些看法,可是這並不妨礙他認為張揚是個出色的年輕人,在自己的家庭遇到危險的時候,張揚毫不猶豫的站出來幫忙,單從這一點就能夠看出,張揚對嫣然是有著很深感情的。宋懷明叮囑張揚道:“我不想這件事造成無謂的恐慌,你儘量低調處理。”說完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因為當時在大門前的人很多,情況比較複雜,你柳阿姨只顧著保護胎兒,沒有看清行兇者的面目,查清真相可能比較困難,你不必太勉強,反正你柳阿姨母子平安,我已經感到很欣慰了。”
  張揚道:“宋叔叔,他們既然敢在公開場合做出這樣的事情,就不排除他們以後還敢對您的家人不利,對這種卑鄙小人,一定要查清楚,而且要給他們一個狠狠的教訓!”
  宋懷明道:“儘量不要製造恐慌,不要讓別人知道你柳阿姨是被人惡意推倒,如果查出眉目,也不要先驚動他們,第一時間和我聯繫,明白嗎?”
  張揚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歎息,在他看來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宋懷明的政敵所為,這年頭幹什麼都不容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別人給得罪了。
  張揚首先找到的就是省人民醫院院長施博展,施博展對當時的情況也是一無所知,保衛科方面也經過了一番調查,目前掌握的情況就是,現場人很多,柳玉瑩跌倒的時候有不少人看到了,可誰也沒看清她到底是被人推倒的還是自己失足摔倒的。施博展話裡的意思更傾向於後者,因為柳玉瑩失足跌倒更方便他們推卸責任,省長夫人在他們醫院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把施博展嚇得不輕,如果柳玉瑩出了什麼意外,恐怕他這個院長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張揚問情況的時候,省衛生廳廳長、東江市衛生局局長都聞訊趕到了,施博展起身去迎接領導,張揚也意識到從他嘴裡問不出什麼具體情況,於是他告辭離開,一個人溜達到柳玉瑩跌倒的地方,兩名保潔正在那裡洗刷著臺階上的血跡,她們也是一問三不知,張揚又找到一名門口的保安詢問剛才的事情,那名保安也沒看清具體的情況,說了兩句,對張揚產生了警惕:“你是誰?記者嗎?”
  張揚隨口道:“公安局的!”保安也沒有深究,嘴裡嘟囔著:“這事跟公安局有什麼關係?你別問了,反正我沒看清楚!醫院也不讓我們亂說。”
  張揚又來到大門口的小賣部,從這個角度應該能夠看清柳玉瑩摔倒的位置,他掏出一張十元鈔票買了瓶礦泉水,向小店店主道:“大姐,剛才門口有人摔到你看到了嗎?”
  小店老闆娘是個矮胖的中年婦女,一看就是喜歡八卦的角色:“看到了看到了,是個男人把那孕婦撞倒了,不過他撞完人就跑了,帶著墨鏡長著小鬍子!”
  這對張揚來說是個驚喜的發現,他追問道:“大姐,你認識那個人嗎?”
  老闆娘搖了搖頭:“當時那麼亂,我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跑了,可能是害怕擔責任吧,小夥子,你是誰?員警?”
  張揚笑道:“被撞的孕婦是我小姨。”
  老闆娘道:“原來是她家裡人啊,你小姨人沒事吧,我看到她出了好多血,孩子保住了沒有?”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張揚道:“謝謝,她沒事。”
  “沒事就好,小夥子,你也別查了,這醫院人來人往的,每天進進出出這麼多人,當時沒把那個人抓住,現在想找到他根本不可能,反正在醫院門口摔倒的,你們找醫院要賠償就是,醫院肯定負責任。”她說完又神秘的向張揚湊近了一些:“千萬別說是我教你的。”
  張揚暗自好笑,他道了聲謝,離開了小賣部,走出兩步,又回過頭來:“大姐,你看到當時那個人往哪裡跑了?”
  老闆娘想了想,指向地下車庫的方向:“我看到他往地下停車場跑過去了。”
  張揚走向地下停車場,這件事的確很不好查,醫院大門口,人員流動量太大,當時柳玉瑩跌倒的時候,正值醫院門診高峰期,誰也沒看到她跌倒的具體情況,如果這位元小店老闆娘說得都是真話,那麼當時的確有一位男子在門口將柳玉瑩撞倒在地,然後踢了她腹部一腳,隨後,從臺階一直逃向地下停車場的汽車入口。張揚沿著臺階走向地下停車場的入口處,希望能夠找到一些線索,剛剛走到入口,一輛紅旗車就從下面駛了上來,看到張揚噶然停住,小眼鏡高廉明從車窗內探出頭來:“張揚?你還沒走啊?”
  張揚看到又遇到了他不禁笑了笑。
  高廉明向父親說了一聲,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來到張揚身邊道:“一起去喝兩杯吧。”
  高仲和坐著車先走了。
  張揚搖了搖頭,此時他的目光落在停車場出口處的監控攝像頭上,他的唇角露出喜色:“這裡竟然有監控攝像頭!”
  高廉明道:“有什麼稀奇,在美國每一個公共場所,每一個交通路口都有監控攝像頭,這是為了預防犯罪。”
  張揚道:“走,跟我去保衛科!”
  省人民醫院保衛科科長韓正馳的心情很不好,剛才省長夫人在醫院大門口摔到,累的他被院長一通臭駡,還威脅他要撤他的職。韓正馳覺著委屈,省長夫人摔倒,憑什麼讓自己這個保衛科長來負責,從目前掌握到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她自己走路不小心,怨得誰來?
  韓正馳不知張揚什麼來路,當張揚提出要調出地下停車場監控錄影來看的時候,他的態度很不友善,冷冷道:“你誰啊?你說調就調,以為自己是公安啊?”
  張揚道:“我不是公安,我是國安!”他掏出一張國安證件在韓正馳面前晃了晃,這張證件代表不了什麼,是張揚專門用來唬人用的。
  韓正馳一看傻眼了,雖然他和國安接觸不多,可什麼事一旦和國家安全掛上鉤,性質就變得極其嚴重。
  高廉明充滿羡慕的看著張揚,在他看來張揚的這張國安工作證不知是通過什麼關係搞到的,威風啊。
  張揚這張工作證也是蒙外行用的,他也算准了就算表露身份也沒人相信。這個社會和大隋朝那會兒不同,說真話的沒人相信,說假話反倒容易取信于人,張大官人對此已經是瞭解頗深。
  張揚需要調查的是從十一點四十到十二點期間的車輛進出記錄,這期間一共有四十五輛車進出,其中離開待車場的一共有十六輛,從十一點四十分到十一點五十期間的十分鐘內只有七輛車離開。韓正馳不知道張揚的目的是什麼,既然人家是國安局的,他做好配合就是。
  張揚讓高廉明把這十六輛車的車牌號碼記錄下來,重點標注了那七輛車的牌號。
  兩人離開保衛科,高廉明一頭霧水道:“張揚,你搞什麼?你不是體委的嗎?什麼時候改行幹起偵探工作了?”
  張揚原本沒打算將這件事告訴高廉明,可是既然遇到了他,而且想起高廉明的老爺子高仲和是平海省公安廳副廳長,自己想要調查清楚這件事少不得需要公安機關的配合。於是張揚將柳玉瑩被人撞倒的事情告訴了高廉明,高廉明也是個閑得蛋疼的角色,自從回國之後,一直無所事事,聽到省長夫人被人撞倒了,也不禁來了興趣,不過張揚並沒有告訴他,柳玉瑩是被人故意撞倒,也沒說有人惡意踢柳玉瑩肚子的事情,在事情查出眉目之前,並不適合讓太多人知道內情。
  高廉明道:“這件事咱們是得好好查查,究竟什麼人這麼可惡,撞倒了一位孕婦竟然連道歉都不說就逃跑,太沒有道德心了,你放心,我幫你查!”
  張揚道:“咱們首先要做的是去車管所調出車輛資料,查清楚這些車屬於誰!”
  高廉明冷靜道:“你並不能斷定撞人者就在這些車輛之中,也許他跑到地下車庫只是為了藏匿,也許他在待車場內等著,並沒有在這個時段出來,其中的不確定因素太多。”
  張揚道:“這是我們唯一可能找到的線索,別管這麼多,先查再說。”
  高廉明道:“走,咱們先去車管所查資料去!”
  大中午的車管所不可能有人上班,兩人就在車管所對面的麵館裡要了兩碗大排面,高廉明對這件事頗感興趣,他有些興奮的對張揚道:“在我成為律師之前,我最想成為的就是偵探,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去美國嗎?”
  張揚搖了搖頭。
  高廉明笑道:“起因就是我看了美國電視劇《神探哼特》,我特迷這電視,特想當警探,整天幻想著自己能成為哼特,找到一個漂亮的女搭檔麥考爾。”
  張揚哈哈笑道:“我可不是什麼麥考爾。”
  高廉明道:“咱們是查案兩人組,你放心吧,我在偵探破案方面有著過人的天賦,有我幫你這件事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張揚把那碗面吃完,叫了杯茶喝了兩口,這麵館的茶水能夠淡出鳥來,張揚皺了皺眉頭,把茶杯推到一邊:“廉明,你怎麼不戴眼鏡了?”
  高廉明笑道:“今兒是隱形的,我本打算下午去打籃球的,戴著眼鏡不方便。”
  張揚道:“你過得真是逍遙自在,不用上班?”
  高廉明道:“我原本打算在國內找份適合我的事情做,可能是我在美國呆久了,反倒對國內的一切不適應了,頭疼啊,頭疼,你看我逍遙自在,可在家裡,老爺子整天嘮叨我,說我壓根就不該回來。”
  張揚笑道:“是啊,你是不該回來,你說你手上拿的是美國律師牌照,到咱們國內肯定水土不服,美國的法律在咱們這一畝三分地不適用。”
  高廉明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向那服務員道:“你們這什麼茶?全都是茶葉末子!”
  服務員態度不怎麼好,白眼一翻:“有茶喝就不錯了,又沒找你要錢。”
  高廉明不樂意了:“你什麼態度?信不信我告你?”
  那服務員雙手一叉腰:“你告去啊,我是服務員我又不是奴隸,你什麼態度?”

  張揚趕緊把飯錢往桌上一扔,拉著高廉明離開了麵館,高廉明不依不饒道:“你瞧那服務員的樣子,囂張什麼?誰說她是奴隸了?翻身農奴把歌唱,也不是這麼唱得?她有沒有服務意識?”
  張揚笑道:“虧你還留過洋,中國特色你不懂啊?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很多老百姓的思想意識都發生了改變,和過去不一樣了,他們只知道維護自身權利,卻沒有考慮到應該怎樣去維護,怎樣去扮演好自己的社會角色,只考慮著自己應該得到社會的尊重,而沒去考慮到應該怎樣去回報這個社會。”
  高廉明歎了口氣道:“是不一樣了,我這次回來感覺到周圍人都比過去自私了。”
  張揚深有感觸,今天柳玉瑩跌倒周圍肯定有人看到當時的情況,可就是沒人站出來說出真相,當時圍觀的人很多,可伸出援手的卻很少,究竟是時代變了?還是人心變了?
  高廉明道:“追逐經濟的同時千萬不能忽略道德的教育,不然肯定會造成社會道德感的缺失,資本主義都走過這一段,社會主義不能重蹈資本主義的覆轍。”
  張揚笑道:“看不出你還是一憂國憂民的主兒,要不你乾脆去南錫上班吧,我們省運會組委會還差一法律顧問。”張揚只是隨口一說,人家高廉明可當真了:“好啊,我正愁沒事幹呢,要是我再找不到一件合適的事情,我們家老爺子真要把我趕回美國了。”
  張揚道:“這事以後再說,走吧,時間差不多了!去車管所看看!”
  兩人來到馬路對面的車管所,車管所前已經排起了長隊,有來辦理新車入戶的,也有來辦理違章罰款的,更多的是黃牛。兩人還沒走到大門口,就有幾名黃牛圍了上來:“哥們,給新車落戶還是交罰款,要幫忙嗎?”
  張揚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高廉明忍不住道:“亂七八糟,好好的一個車管所,門口都成什麼了?”
  張揚道:“到哪兒都有這麼一幫蛀蟲,火車站有倒賣火車票的黃牛,車管所有倒騰車牌號的黃牛,醫院有轉賣專家號的醫托,還不都是錢鬧騰的。”
  高廉明道:“你說咱們國家總是提倡發展經濟,是不是教這幫老百姓向前看?這樣是不是容易造成道德的缺失?”
  張揚道:“行了,你別在這兒大發牢騷了,小心把你當現行反革命抓進去。”
  高廉明樂道:“早就沒有反革命罪了,我也是隨口說說,絕沒有反黨反社會主義的意思。”
  兩人來到車管所車輛檔案管理處,可房門緊閉,根本沒人上班,張揚看了看時間已經兩點過五分。高廉明道:“咱們直接去找他們領導!你不是有個假證件嗎?讓他們配合調查,應該沒問題。”
  張揚頗有些無奈,自己的國安身份可不是假冒的,可人家偏偏認為他是個冒牌貨。兩人來到車管所所長辦公室,房門也關著,事實上多數辦公室都關著門,高廉明撓了撓頭道:“都上班十分鐘了,人呢?”
  張揚指了指下面,交罰款的地方倒是有人,兩人來到樓下,敲了敲房門,沒人給開門,張揚重重擂了擂房門,這下總算有人來開了,裡面一個圓臉員警把門拉開一條縫,語氣不善道:“幹什麼的?交罰款去前面排隊!”
  高廉明微笑道:“警官,我們來調查……”
  門蓬!地一聲就關上了,高廉明躲得雖然很快,鼻子仍然被碰了一下,他這下火了,也學著張揚的樣子揮拳狠狠砸了砸門。
  房門又被拉開了,那名圓臉員警,滿臉威嚴的瞪著他們道:“幹什麼?擾亂社會治安,小心我把你們都抓進去。”
  這話張揚太熟悉了,怎麼多數員警都喜歡說這一句。
  這次因為門開大了一些,張揚和高廉明都看到裡面有人在,其中一個就是剛才在門口招呼他們的黃牛,張揚有些火了:“我們想查幾個車牌號”
  “你們幹什麼的?查車牌號?說查就查啊?這裡是你們來的地方嗎?看不到門上的字嗎?”他指了指上面的閒人免進。
  高廉明真是火大,他指著那員警道:“你什麼態度?你們不是人民警察嗎?說什麼為人民服務?憑什麼他們能進我們不能進?我看你們都是為黃牛服務。”
  那圓臉員警怒道:“你胡說什麼?跑到這裡妨礙公務,還妖言惑眾。”
  張揚道:“小心你說的話,你知道他是誰嗎?”
  圓臉員警不屑道:“我不管你們是誰,我們對誰都一視同仁。”房間裡的幾名黃牛看到鬧起來了,想走,可是被張揚和高廉明堵住門。又走不了,其中一個魁梧的絡腮鬍子伸手去推張揚:“哥們,你讓開,好狗不擋路……”話音剛落,眼前掌影一晃,張大官人已經結結實實賞了他一大嘴巴子,打得那大鬍子原地轉了一個圈,捂著臉呆在那裡,他也沒想到對方出手這麼俐落,上來就給了他一個嘴巴子,大鬍子臉都被打木了,他愣了好一會兒方才反過勁來,怒吼道:“操你大爺的,你他媽不想活了……”沒等他沖上去,張揚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面門上,打得這大鬍子滿臉開花,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屋裡面的人全都愣了,幾名黃牛率先圍了上來,辦公室內的三名員警也站起身來,那圓臉員警怒氣衝衝道:“報警!”
  張揚不屑笑道:“報什麼警?有那必要嗎?你們不就是員警嗎?想抓我們,你們親自動手啊!”
  高廉明道:“我看誰敢動,我們是國安的!”他覺著國安挺威風,一張口就報了出來。
  可幾名員警根本不吃他那套,其中一人已經打110了,車管所的這幫員警是和車輛打交道的,遇到這種鬧事的主兒首先想到的還是打電話,這就是分工明確。
  張揚道:“打電話啊,你們直接說省廳高廳長的兒子在這裡鬧事,讓員警來抓他!”
  這句話一說所有人都愣了,高廉明也愣了,他瞪了張揚兩眼:“哥們,不帶這樣的啊,你把我給賣了!”
  張揚笑道:“你爸明明是高廳長啊,怕什麼?有種他們就把你給弄進去。”
  幾名員警面面相覷,誰也不認識高廉明,可省公安廳副廳長姓高他們都知道,也知道高仲和很快就會接替現任廳長王伯行的位置。
  很多時候,人們考慮問題的方式不考慮你幹了什麼?你做得對還是錯,考慮到的是你究竟是誰?張揚不想做無謂的爭執,及時把高廉明的身份給暴露了出來,幾名員警不敢動了,可那幫黃牛咽不下這口氣,大鬍子在這一帶混得相當不錯,被張揚連打了兩個耳光,這個臉丟不起,這件事傳出去,以後他還怎麼在車管所混。
  一會兒功夫,外面院子裡已經聚集了二三十號黃牛,他們全都是沖著張揚來的,大鬍子滿臉是血,在門外叫囂著,讓張揚出去跟他算帳,高廉明早就見識過張揚的身手,剛才張揚把他的身份給供了出來,他慫恿張揚道:“哥們,人家都罵到你臉上了,這事兒擱我是不能忍。”
  張揚知道他存心使壞,不禁笑道:“你想看我打人,想看我把事情鬧大啊?”
  高廉明點了點頭道:“就許你出賣我,不興我看個熱鬧啊!”
  張揚道:“想看熱鬧也得我樂意,這幫不入流的角色還真不值得我出手!”他走出門去。
  呼啦一下那二十多名黃牛就把他給圍住了。
  張揚道:“我今兒心情好,不想傷人,趕緊給我滾蛋,不然啊!”張揚抬起右腳,朝著地上猛然一頓。
  眾人只覺著腳下一震,低頭向下望去,卻見張揚的腳下水泥地被踏出一個深坑,一條條歪扭七八的縫隙如同蜘蛛網般向周圍龜裂開來,一個個差點沒把舌頭掉到地上。
  張揚伸出手道:“誰來陪我玩玩!”
  呼啦一下,轉瞬之間人退了個乾乾淨淨,數那大鬍子跑的最快。
  高廉明哈哈大笑,想不到這幫黃牛這麼膿包,眼看著一個熱鬧就這麼沒了。
  這時候車管所的所長李景明來了,他認識高廉明,他私下和白沙區公安分局長欒勝文關係不錯,一起拜訪過省公安廳副廳長高仲和,聽說高廳的兒子來車管所鬧事,他慌慌張張結束了飯局,從對面酒店趕了過來。
  李景明笑道:“這不是廉明嗎?怎麼來車管所也不先給我打聲招呼。”
  高廉明不認識他,有些迷糊道:“你是……”
  李景明笑道:“你忘了,上次我和欒局長一起去過你家。”
  高廉明這才有些印象,他笑道:“不好意思,平時去我家的人太多了,我有些想不起來了。”
  李景明不免有些尷尬,他乾咳了一聲道:“廉明,先去我辦公室坐吧,在外面站著,影響總是不好的。”
  張揚和高廉明這次前來,原本就沒打算鬧事,可是來到這裡之後,發現車管所不按時上班,又遭到了工作人員的冷遇,所以才發火,張揚從來都不是個怕事的人,高廉明老爺子是公安廳副廳長,他更不把這幫人放在眼裡,所以折騰出一點風波也很正常。
  李景明陪著小心把他們兩人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不管這兩位少爺是來幹什麼的,先把他們的火氣給平息下去再說,其實李景明尊敬的也不是他們,他尊敬的是高仲和,確切地說,他尊敬的是高仲和的官位!

卷六 第585章 悄然佈局
  想要查出這十六輛車的資料並不難,沖著高廉明在這兒,車管所所長李景明對這件事辦得盡心盡力,把十六輛車的資料全部整理好並列印出來,態度和藹的交給了高廉明,心中雖然對他很不爽,可嘴上沒說,這事兒不能說,高衙內他得罪不起。
  張揚和高廉明兩人離開了車管所,高廉明忍不住埋怨道:“你幹嘛把我老爺子給供出來?”
  張揚笑道:“不提他,咱們能這麼順利拿到資料嗎?”
  高廉明道:“要是姓李的去我爸那裡參我一本,我少不得又得被訓一頓。”
  張揚微笑道:“放心吧,他見了你們家老爺子只會說好話,在你爹面前告你的黑狀,他沒那麼傻,你爹跟你親還是跟他親啊?”
  高廉明一聽樂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他當然能夠想明白。
  兩人來到附近的茶館內,把十六輛車的資料仔細查看了一遍,高廉明道:“你打算怎麼辦?”
  張揚道:“逐一調查!”
  高廉明道:“怎麼調查?”
  張揚道:“上面前有聯繫方式,通知他們車輛被套牌,過來辦理相關手續。”
  高廉明道:“這件事還得找車管所!”
  張揚道:“用不著,咱們找欒局,他應該會幫我們這個忙。”
  高廉明道:“我怕他把這件事告訴我們家老爺子。”
  張揚笑道:“你怕什麼?我去找欒局,憑我和他的交情,他應該會給我幫這個忙。”
  當天下午,兩人去找了白沙區分局局長欒勝文,欒勝文一口應承下來,按照資料上的聯繫方式通知了這十六輛車的車主,讓他們明天上午九點半準時到白沙分局辦理相關手續,不然因套牌車產生的罰款和一切費用,以後公安機關概不負責。
  張揚又去了一趟省人民醫院,專門請那小賣部的老闆娘過去幫忙認人,那老闆娘本來是不願意的,可在收到張揚給她的五百塊錢之後,馬上表現的很配合,答應張揚明天一早準時去白沙分局幫忙認人。
  張揚害怕她中途變卦,表示明天自己會親自過來接她。
  安排完這些事情已經是黃昏時分,張揚來到省人民醫院產科病房探望了在那裡進行保胎治療的柳玉瑩。
  柳玉瑩經過張揚的治療,身體狀況好轉了許多,這會兒正在聽音樂呢。紀委副書記劉豔紅剛剛來到沒多久,正陪著柳玉瑩說這話,看到張揚進來,柳玉瑩熱情的招呼道:“張揚來了,趕緊坐下!”
  張揚叫了聲柳阿姨,又叫了聲劉書記,他沒坐下,過去幫柳玉瑩能了診脈,笑道:“柳阿姨現在感覺好多了吧?”
  柳玉瑩點了點頭道:“李主任剛才為我做過檢查,說我身體沒什麼問題了,應該不會對胎兒有什麼影響。”她心中對張揚充滿了感激,可是她也知道現在說感激的話有些多餘,雖然張揚和楚嫣然已經分手,可柳玉瑩始終還覺著他們的關係仍像過去一樣,她覺著兩人的感情絕不會就此結束。
  劉豔紅並不清楚其中的內情,只當是柳玉瑩不小心摔倒的,她歎了口氣道:“嫂子,以後你可得要多多小心了,宋省長不知道有多緊張你。”
  柳玉瑩笑了笑道:“他跟你說過啊?”語氣雖然平淡,可言外之意卻耐人尋味。
  劉豔紅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她能夠感覺到柳玉瑩對自己排斥,看得出柳玉瑩並不歡迎自己的到來,她起身道:“你看,我只顧著說話,忘了晚上還有事要辦,嫂子,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柳玉瑩微笑道:“豔紅走好啊,張揚,幫我送送劉書記。”一會兒豔紅一會兒劉書記,不知道柳玉瑩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張揚當然感覺到兩人之間的那種不和諧,看來劉豔紅和宋懷明走得太近,已經引起了柳玉瑩的反感,張揚心中暗暗發笑,看來感情的困擾誰都會遇到,連宋懷明、劉豔紅這樣的高官也不會例外,卻不知他們兩人之間到底有沒有點啥事兒,張大官人喜歡用自己的思維去想別人。
  他送劉豔紅走出門外,劉豔紅顯得情緒不高,輕聲道:“不必送了,我自己回去。”她擺了擺手,又想起一件事,轉向張揚道:“你柳阿姨沒事情吧?”
  張揚道:“沒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他看出劉豔紅最近有些憔悴,關切道:“劉姐,最近瘦了很多啊,是不是工作很忙?”
  劉豔紅點了點頭道:“挺忙的,最近在忙惠敬民的案子!”
  張揚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惠敬民是前平海省體委主任,因為東江體育場坍塌事件而下臺,已經淡出了張揚的視野,想不到他居然又犯到了紀委的手裡,張揚好奇道:“還是東江體育場的案子?”
  劉豔紅搖了搖頭道:“那次的事情只是將他免職,這次涉及到一樁貪污案,他在平海省體委擔任主任期間,曾經多次收受賄賂,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涉案金額要在五百萬以上,宋省長對此深表震怒,已經明確批示,要重點辦理這件事,將惠敬民的案子作為反腐典型來抓。最近一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忙於這件事。”
  張揚道:“五百萬,估計他這輩子出不來了!”
  劉豔紅道:“當初誰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會搞得這麼嚴重,惠敬民這個人向來低調,誰知道他居然是這麼一個貪得無厭的人物。”
  張揚道:“對於這些貪官就是要嚴厲打擊,吃了多少就要讓他吐出多少。”
  劉豔紅笑道:“我始終認為,你最適合幹的工作就是紀委,早就想把你調到我們省紀委工作,可你偏偏不願意過來。”
  張揚道:“我現在挺好,體委工作幹得有滋有味,您讓我過來當跑腿的,我不樂意。”
  劉豔紅也知道張揚是個閒不住的性子,真要是把他弄到省紀委來,他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情,當下笑了笑道:“好了,不說了,真得老了。要是你這兩天不急著走,抽空我請你吃飯。”
  張揚原本是準備儘快走人的,可現在柳玉瑩這個樣子,他實在走不開,必須確保柳玉瑩平安無事,這才能返回南錫,他笑道:“等我忙完給你打電話,給你一個教育我的機會。”他算准了劉豔紅要給自己上課,所以這樣說。
  劉豔紅格格笑了起來,她擺了擺手,舉步向電梯走去。
  目送劉豔紅走遠,張揚方才回到柳玉瑩的病房內,柳玉瑩道:“張揚,你說,我摔了這一跤會不會帶給寶寶什麼傷害?”
  張揚笑道:“放心吧,小孩子好的很,健健康康的。”
  柳玉瑩聽他這樣說自然放心,又道:“醫生說,我肚子裡是個男孩!”說話的時候,臉上透著喜悅,柳玉瑩並不是一個重男輕女的人,可是宋懷明已經有了一個女兒楚嫣然,在柳玉瑩的潛意識中,想給他生個兒子,這樣就能夠兒女雙全,想不到天從人願,果然讓她懷了一個兒子,心中的欣喜實在難以形容。
  張揚笑道:“恭喜柳阿姨了,宋家有後了。”
  椏玉瑩道:“嫣然還不是一樣,在我們眼中,兒子女兒沒什麼分別的。”
  張揚道:“那可不一樣,女兒嫁了人就跟別人家姓了。”
  柳玉瑩笑道:“看不出你這麼年輕,腦子還挺封建的。”
  張揚害怕她又把話題拐到楚嫣然那裡去,慌忙岔開話題道:“對了,柳阿姨,你能夠記起撞你的人是什麼樣子嗎?”之前他不敢細問,是因為柳玉瑩的情況很不穩定,現在母子倆的情況已經穩定了,柳玉瑩已經可以冷靜的去回憶當時的情況。
  柳玉瑩道:“我現在想起一些,那人是個高個子男人,大概有一米八多點,身材很壯,戴著墨鏡,留著絡腮鬍子,對了他左邊額頭上有一顆黑痣,有黃豆般大小。”
  隨著掌握情況的增多,張揚對這個人已經有些模糊的印象了。
  柳玉瑩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張揚道:“沒什麼,只是隨口問問。”他起身道:“宋叔叔去哪裡了?”
  柳玉瑩道:“他工作忙,我讓他先回政府了,下班後他還會過來。”
  這時候病房門又被敲響了,喬夢媛和母親孟傳美一起走了進來,她們也聽說了柳玉瑩跌倒的事情,所以專程過來探望。
  柳玉瑩掙扎著想坐起來,喬夢媛慌忙上前扶住她道:“柳阿姨,您別動,千萬別動了胎氣。”
  張揚閃到一邊,沖著孟傳美笑了笑道:“孟阿姨好!”
  孟傳美笑了笑:“張揚也在。”
  柳玉瑩道:“我摔倒的時候,幸虧張揚在場,是他把我送到病房裡來的。”
  張揚道:“柳阿姨、孟阿姨你們聊著,我還有事先走了!”
  柳玉瑩點了點頭。
  張揚走出門外,喬夢媛隨後跟了出來,輕聲道:“張揚!”
  張揚笑著轉過身去:“夢媛,找我有事?”
  喬夢媛道:“是你救了柳阿姨?”
  張揚笑道:“我發現我這人天生就是忙碌命,本想著今天趕回南錫,可偏偏讓我遇到了這件事,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喬夢媛對張揚的醫術很清楚,她小聲道:“柳阿姨沒事吧?”
  張揚道:“你放心吧,有我在,保她母子平安,我在婦產科方面造詣頗深。”
  喬夢媛嗤之以鼻。
  張揚笑眯眯道:“你不信?沒關係,將來你就會知道。”
  一句話把喬夢媛說的俏臉通紅,啐道:“你少胡說八道。對了,你和高廉明搞什麼陰謀呢?”
  張揚被她問得一愣,他和高廉明調查柳玉瑩被撞的真相,喬夢媛怎麼會知道?他想起高家和喬家關係一向很好,高廉明去美國還是喬夢媛幫忙安排,他一直都將喬夢媛當成姐姐看待,肯定是這小子不小心把事情給兜出來了。
  張揚道:“沒計麼啊,這小子閑著沒事可做,所以我讓他去南錫給我當法律顧問,我也就是那麼隨口一說,誰曾想他就貼上我了。”
  聽張揚把高廉明說得如此不堪,喬夢媛忍俊不禁,她嗔道:“人家廉明背後可沒少說你的好話,可你倒好,把一個留美高材生,一位年輕律師糟蹋成什麼了?他願意給你當法律顧問是你的福氣。這小子聰明著呢,真要是願意幫你,肯定對你大有幫助。”
  張揚道:“這小子嘴太壞,什麼都往外倒!”
  喬夢媛道:“你別冤枉他,柳阿姨的事情我不是聽他說的,我和媽媽原本是來探望王夫人的,可聽說了柳阿姨的事情。”
  張揚道:“你怎麼知道我和高廉明混在一起?”
  喬夢媛道:“剛才我們來醫院的時候,看到你們兩人鬼鬼祟祟的站在醫院門口商量著什麼,你還去了門口的小店,所以我才這麼問。”
  張揚這才知道自己真的冤枉高廉明瞭,他笑道:“沒啥事,我都跟你交代了,對你我從不隱瞞!”
  喬夢媛俏臉一熱,輕聲道:“用不著!”
  張揚道:“晚上一起吃飯吧,高廉明也去,常海心、丁兆勇他們都在。”
  喬夢媛搖了搖頭道:“不了,我爸讓我留在這裡陪陪柳阿姨。”
  張揚這才明白喬夢媛和孟傳美前來應該是喬振梁的意思,這位省委書記想得還真是周到。
  常海心沒有離開東江的原因還是為了組建體委資訊中心的事情,顧明健過度的熱情讓常海心感到害怕,因此而打起了退堂鼓,她幾乎放棄了和藍海合作的念頭。
  丁兆勇聽說南錫體委要組建資訊中心的事情,他當然樂於幫忙,不過一聽說要搜集全省範圍內優秀教練員運動員的資料,丁兆勇顯得有些為難,他向常海心道:“我們公司以做硬體為主,軟體方面還真是不行,缺乏這方面的人才啊。”
  張揚望著常海心,心中有些好笑,常海心看來已經把藍海給否決了,這主要是顧明健的緣故,顧明健的性情張揚也清楚,在他坐牢之前,顧明健就是一個典型的花花公子,見一個愛一個,感情上氾濫的很,偏偏又處理的一塌糊塗,所以張揚並不相信他會當真對常海心動感情,別忘了他身邊還有一位漂亮的女助理柳延,兩人之間的關係還沒搞清楚呢。一場牢獄之災雖然讓顧明健有所改變,可張揚相信有些事他是改變不了的,比如他對感情的態度,秉性難易,時間可以讓顧明健淡忘那場牢獄帶給他的傷痛。
  丁兆勇轉向張揚道:“張揚,這事兒其實藍海更合適,他們做電腦比我早,而且這兩年已經逐步完成從硬體到軟體的轉變,他們的技術力量比我的小公司要雄厚得多,如果把這件事交給他們,一定做得遊刃有餘,只要你說一句話,顧明健肯定願意給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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