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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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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天野道:“官場中想找到真正的友情實在太難,所以我很後悔當初的決定。”
  張揚笑著伸出手去拍了拍杜天野的手背:“老杜,你該找個女人了,別對我投入這麼深的感情!我受不起!”
  杜天野笑駡道:“滾蛋,我沒那愛好!”
  張揚道:“陳老伯好嗎?”
  杜天野點了點頭道:“我上周去看他,他跟我念叨起你來,說最近老沒見你去看他。”
  張揚道:“等我忙完這陣子年底回去,看看我媽,再去清臺山看看陳老伯、李道長他們。”
  杜天野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海瑟夫人準備投資清臺山,要在那裡修建一座現代化的影視娛樂城,已經和春陽縣簽約了。”
  張揚對海瑟夫人始終沒有多少好感,他和王均瑤的相識就是從他當初怒砸金莎夜總會開始。張揚道:“這個女人給我的感覺很不舒服,跟她合作還是小心為妙,查清楚她的錢到底是不是乾淨,我聽說她在美國幹得生意都有點偏,當初李副市長就是因為這種事差點栽了跟頭。”
  杜天野笑道:“放心吧!”
  張揚和杜天野談了很久,兩人又交換了一些關於如何拆除違章建築的想法,張揚剛剛才面對這個問題,而杜天野卻已經著手處理,他教給張揚一個方法,那就是和臨近城市交換警力,因為當地員警多少都會有些關係,礙於關係人情,在拆遷處理上比較棘手,而從外地調來的員警就不同,他們在當地沒有那麼多的關係,自然不會有那麼多的顧忌,執行任務就會強硬的多,堅決的多。
  杜天野的話給張揚開拓了一個思路,兩人一直談到下午四點多,張揚才起身告辭,原本他是想請杜天野晚上一起吃飯的,可杜天野晚上還要陪幾位省領導,張揚只能作罷。
  離開杜天野的房間,江樂又跟了過來送他,看到江樂,張揚才想起他要求自己的事兒,他笑著向江樂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非得要單獨說。”
  江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張揚送到外面,張揚指了指路邊的長椅道:“就在這兒說,回頭我還有事兒。”
  兩人來到長椅坐下,江樂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向四周看了看,確信周圍沒有人在,方才小聲道:“張主任,我……我犯錯誤了。”
  張揚笑道:“你犯錯誤不該找我,你該去找杜書記檢討,我現在管不著你了。”
  江樂道:“江城最近在搞違章建築清理整治,很多親戚朋友找過來,想讓我幫忙,我開始也都拒絕了,可有些面子是駁不了的,於是我說……就給城建局的李局打了個招呼。”
  張揚沒說話,他也明白江樂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不同往日,再不是當初那個旅遊局開發辦的小小辦事員,市委書記的秘書,那可是書記面前的紅人,雖然級別不高,可江城市的大小幹部多少也得給他一些面子。別人給他辦事不是沖著他,而是沖著他身後的杜書記。
  江樂道:“本來李局都答應了,可沒想到杜書記這次整頓違章建築的態度這麼堅決……”
  張揚道:“你既然管不了就跟那些親戚朋友說明白,把你的苦衷全都說清楚。”
  江樂費了好大努力方才道:“可……可我收了他們的東西……”
  張揚愕然望著江樂,愣了好一會兒方才罵道:“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一個秘書就他媽敢收禮?”
  江樂哭喪著臉道:“本來我也沒想收,可礙不住人家的面子,最後只能收下來,如果事兒幫他們辦成了還好說,現在事情辦不成,我……”這廝就快哭出來了。
  張揚道:“那就抓緊把東西退回去。”
  江樂道:“退不回去啊,當初求我的時候都跟孫子似的,現在一個個翻臉比翻書還快,說要是我辦不成事兒,就把我收禮的事情抖出來,大家一拍兩散。”
  張揚歎了口氣道:“我說你平時挺機靈的,怎麼關鍵時候盡是犯些低級錯誤,你好不容易混到了現在的位置,容易嗎?只要你好好幹,眼看就要出頭了,在官場上混最怕的就是經濟出問題,生活作風出問題,你背著杜書記收禮,這件事要是被抖出來,人家會怎麼想杜書記?他能饒了你?”
  江樂臉色慘白道:“張主任,我現在後悔都晚了,不收都也收過了,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張揚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把收的那些東西全都上繳,最好先跟杜書記溝通一下,認真勇敢的承認錯誤。”
  江樂急得眼睛都紅了:“張主任,我要是把這件事說了,杜書記肯定讓我滾蛋,我以後……我以後再沒什麼前途了,我……”
  張揚真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你他媽現在想到前途了?收人錢財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你這麼大人,不知道這世上沒有免費的牛餐?你他媽傻啊!”
  江樂垂著頭,就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
  張揚看到他沮喪的樣子也不忍心再罵,低聲道:“收了多少?”
  江樂道:“一共三千,還有一塊手錶。”
  張揚道:“就這麼點兒?”
  江樂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張揚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這小子沒完全交代,內心感到有些不悅,作勢要起身道:“你不說就算了。”
  江樂看到張揚要走,慌忙拽住他的手臂道:“張主任,我說,我全都說……我……”
  張揚怒道:“瞧你的樣子,敢做不敢當啊?我最煩就是你這樣的。”
  江樂道:“人家請我喝酒,我喝多了,結果跟他一起去了紅五月洗桑拿……然後……”他沒繼續說下去,一雙眼睛期期艾艾的看著張揚。
  張揚揚起手就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犯賤啊!在體制裡混了這麼久,這點利害關係分不清嗎?”
  江樂滿臉通紅的低垂著腦袋:“我喝多了,而且請我的是我老表……我……”
  張揚道:“這事兒我幫不了你,你自生自滅吧。”
  江樂拉著他的手臂道:“張主任,我求你了,你和杜書記的關係,只要你說句話,這件事就解決了。”
  張揚甩開他的手道:“江樂,不是我不幫你,你自己腦子有問題,你做這些事,不僅僅關係到你的將來,也關係到杜書記的聲譽,你時刻不要忘記,你是杜書記的秘書。不想著怎麼去幫杜書記分憂解難,反而幹出這些事,你他媽不覺著丟人啊?”
  江樂垂頭不語。
  張揚道:“咱們也算相交一場,你很聰明,也有學問,我一直都很欣賞你,不然也不會把你推薦給杜書記當秘書,做錯了事情不怕,是個爺們就得挺起胸膛去面對,你惹得禍,你就得自己擔當,江樂,我能說的就這麼多,該怎麼辦,你自己掂量吧。”
  江樂眼睜睜看著張揚走遠,終於沒有勇氣追上去再去求他。
  張揚對江樂的所作所為十分惱火,身為市委書記秘書,竟然這麼不檢點,他搞這些事情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可能帶來的後果?張大官人做事有自己的原則,江樂坦白的這幾件事顯然和他的原則相左。可這件事張揚並不方便過問,只能是江樂自己去交待,可以想像得到,性情剛烈的杜天野不會容忍他的所作所為,江樂的政治生涯極有可能從此斷送。
  離開省政府招待所正逢出行的高峰,張揚在路邊等了好一會兒不見有計程車過來,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他打消了當晚就返回南錫的念頭,摸出手機正琢磨著約幾個人去南國山莊喝酒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卻是高廉明打來了電話。
  高廉明的聲音很大:“張主任,還在東江嗎?”
  張揚笑道:“在啊,沒走呢。”
  “吃飯了嗎?”
  “沒吃!”
  高廉明道:“沒吃就好,晚上咱們一起吃飯啊!”
  張揚道:“你剛剛回國,我請你吧,南國山莊,你現在就過去吧。”
  高廉明道:“不用,晚上去巴蜀人家吃火鍋,我最好那口,今晚夢媛姐請客!”
  張揚微微一怔,想不到晚上是喬夢媛請客,他頓時來了精神,可又有點不敢確認:“哪個夢媛姐?”
  “喬夢媛啊,是她讓我約你的。”
  張揚心中暗喜,自從他前往南錫上任之後,還沒有主動和喬夢媛聯絡過,其中原因很複雜,一是因為許嘉勇,雖然許嘉勇已經成為過去,可他的死畢竟在喬夢媛心中留下了陰影,二是因為喬夢媛的家世,他不想和喬夢媛走得太近,避免別人又說閒話,認為他通過喬夢媛走上層關係。經歷了江城短暫的政治低潮之後,張大官人已經漸漸恢復了元氣,他的內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按照和高廉明約定的時間,張揚晚了十分鐘來到巴蜀人家,他來到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場,高廉明、喬夢媛、時維、還有一個清秀的女孩兒叫譚月明是高廉明的高中同學,如今正在東江大學讀研究生。
  巴蜀人家的生意十分火爆,高廉明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有包間都不願坐,他們就在大廳裡坐了,按照高廉明的話來說這是感受中國美食獨特的氣氛,還有一個原因是,每天晚上巴蜀人家大廳內的小舞臺上都會有表演,他們坐近一些,可以看個熱鬧。
  雖然店裡的暖氣很足,喬夢媛卻仍然穿著皮衣,時維和另外那個女孩已經將外套脫了,近身的羊毛衫勾勒的她們嬌軀的曲線玲瓏有致。
  高廉明看到張揚從店門口進來,遠遠向他揮舞著手臂。
  張揚笑著走了過來,高廉明迎上來把他請了過來,張揚看到喬夢媛和時維中間還有空位,就勢坐在了她們兩人之間。
  時維道:“你怎麼坐這兒啊,回頭還有人來呢。”
  張揚笑道:“老一陣子沒見了,一見面你還這麼不給我面子。誰啊?比我還重要?”
  高廉明道:“我妹妹!”
  張揚道:“那剛好啊!妹妹當然要跟哥坐在一起了。”他嬉皮笑臉的向時維道:“你也是我妹妹!”
  時維笑駡道:“滾,我才不要你這樣的哥哥呢!”
  張揚沖著喬夢媛伸出手去:“喬總,有日子沒見了!”
  喬夢媛笑了笑,當著眾人也沒駁張揚的面子,跟他握了握手,張揚握手是假,探查一下喬夢媛的身體狀況是真,看到喬夢媛穿這麼多,他不禁為喬夢媛有些擔心,觸到喬夢媛的纖手,發現喬夢媛的肌膚十分冰冷,他悄然一股內息送了過去,喬夢媛感到一股暖流無聲無息送入自己的體內,頃刻間驅散了寒意,心中不禁一暖,輕聲道:“今天陪我媽去普甯寺誦經,呆的時間有些久了,寺廟裡太冷。”
  張揚道:“喬總要多多注意身體啊。”
  喬夢媛點了點頭,一旁時維道:“張揚,你得幫我勸勸我表姐,最近整天盡是看些佛經,我看再這樣下去,只怕她削髮為尼的心思都有了。”

喬夢媛道:“就會胡說八道,快點菜吧,今天我們慶祝廉明歸國!”
  說起來高廉明能夠去美國讀書還是喬夢媛幫忙,高廉明內心中也一直將喬夢媛當成姐姐一樣看待,兩家人的關係在雲安的時候就不錯,喬振梁來到平海擔任省委書記,沒過多久就把高仲和調來當平海公安廳副廳長,其實已經為高仲和鋪好了道路,王伯行明年年初就會到點,高仲和自然可以取而代之,以後進入平海省常委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張揚不禁暗自感歎,在官場上混沒有關係是萬萬不能的。
  因為菜品都是自助,時維和譚月明去點餐,喬夢媛笑著對高廉明道:“廉明,這女孩兒不錯,眼光很准啊!”
  高廉明臉有些紅了,他咳嗽了一聲道:“夢媛姐,其實我們就是同學關係,真沒往深層次發展。”
  張揚道:“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任何的男女關係都是從朋友開始發展的。”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睛卻故意瞥了喬夢媛一下,喬夢媛何其聰穎,馬上覺察到他這句話暗自什麼,只當沒有聽到,輕聲道:“廉明,聽說你不打算回美國了?”
  高廉明道:“我正想跟你說這件事兒,我爸的脾氣你也知道,在這件事上他堅決反對,我想請你給我幫幫忙,跟他說一聲。”
  喬夢媛道:“高叔的脾氣就是那樣,我說他也未必肯聽。”
  高廉明道:“我都想好了,你只要跟他說你公司現在遇到一些麻煩,需要有個法律顧問,你聘請我給你幫忙就成。”
  喬夢媛道:“你這不是叫我騙人嗎?”
  高廉明道:“夢媛姐,我求你了,這次你一定得幫我,其實我就算考下了律師執照,在美國也很少有人請我打官司,與其在那兒坐等失業,我還不如回國拼搏兩年,等我積攢點經驗再回去,而且……”他向遠處的譚月明看了一眼,小聲道:“我這不個人問題還沒解決嗎?我口味不行,洋妞汗毛重,我適應不了。”
  張大官人聽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起來,含在嘴裡的一口茶噴了出去。
  喬夢媛紅著臉啐道:“你這張嘴真是討嫌,跟張揚倒是一對!”
  張揚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巴道:“跟我沒關係,我又沒接觸過洋妞,沒經驗。”
  高廉明道:“毛孔大皮膚粗,拉開化妝包,刮毛器脫毛膏必不可少,遠看像朵花,近看豆腐渣。”
  喬夢媛道:“越說越來勁了,你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張揚一臉委屈道:“都是他說的,我可沒吭聲。”
  時維和譚月明已經回來了,高廉明也不再說下去,對譚月明表現的很體貼,又是拉板凳又是倒茶的,譚月明很少說話,俏臉有些發紅。
  火鍋很快就送上來了,張揚要來一打啤酒,時維害怕喝醉再出洋相,慌忙擺手表示不喝了,譚月明也不喝,高廉明拿了一瓶,張揚又遞了一瓶給喬夢媛,卻想不到喬夢媛搖了搖頭道:“我戒酒了。”
  雖然和喬夢媛分別的時間並不是太久,這次張揚感覺卻疏遠了許多,並非是他的緣故,而是喬夢媛在主動保持著和他的距離。
  火鍋剛剛煮沸,時維手機響了,看了看電話號碼,神神秘秘的起身去一旁接電話了。
  高廉明道:“幹什麼這麼神秘啊?”
  喬夢媛淡然道:“最近有人在追她,她的電話整天響個不停。”
  張揚心中一怔,愕然道:“想不到她也有人追!”
  高廉明笑道:“這話你可別被她聽到,不然一準跟你翻臉。”高廉明對時維的性情還是有些瞭解的。
  喬夢媛道:“女孩子總有長大的一天,時維最近改變了許多,我看這次希望很大。”


卷六 第538章 天橋的月光
  憑心而論,張揚對時維從產生過太多的非分之想,一直以來都把她當成朋友,還是那次時維喝多了抱著他吐露心跡,張揚才知道時維喜歡自己,可他從沒把這件事點破,也沒當真,就算他和楚嫣然分手,他也不會選擇時維,他和時維之間缺少那種男女間的激情,時維的直腸子並不是張揚特別感冒的類型。張揚也知道喬夢媛不是平白無故點破這件事,她應該是借著這個機會把這一消息告訴自己。
  喬夢媛當然知道時維喜歡張揚,可她也能夠看出張揚對時維絕沒有投入任何的感情,她不忍心看著時維繼續在這種單相思中沉溺下去。
  張大官人想問什麼,可是緊密的鑼鼓聲打斷了他的話,幾個人把目光轉向舞臺,小舞臺上開始了變臉表演,隨著川劇武生精彩的表演,食客們紛紛鼓掌,武生很會調動大家的情緒,在舞臺上極盡所能,現場的氣氛被調動起來之後,他走下小舞臺來到客人桌前表演。
  湊到喬夢媛面前刷刷連變了三張面孔,張揚留意到喬夢媛雖然微笑,可眼中卻帶著淡淡的憂思,究竟是什麼讓喬夢媛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難道是因為許嘉勇的死?一想到這裡,張揚的內心頓時不舒服起來。
  時維這通電話打得時間很久,直到表演結束她才回到眾人身邊,笑道:“小郭約我去看演唱會,我把這件事給忘了,七點半開場,我讓他多準備幾張票,咱們吃完飯一起過去。”
  高廉明道:“好啊!”
  喬夢媛卻道:“你們去吧,我想先回去休息。”
  張揚道:“我還有事,也不去了。”
  時維道:“真是掃興,懶得理你們,趕緊吃飯,對了,張揚,回頭把我姐送回家。”
  張揚點了點頭,不用時維說他也會做。
  時維、高廉明、譚月明他們先行離去,張揚搶在喬夢媛之前把帳結了,喬夢媛道:“說好了我來請客,卻讓你破費。”
  張揚道:“我能報銷!”
  喬夢媛歎了口氣道:“那我寧願不讓你結帳。”
  張揚笑道:“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占公家便宜,開玩笑的。”
  兩人並肩走出門外,喬夢媛這才知道張揚沒開車,張揚伸手準備攔車的時候,喬夢媛卻道:“這兒離寧靜路沒多遠,陪我走回去吧。”
  張揚點了點頭,陪著喬夢媛走向前方的人行天橋,天橋上,一個帶著墨鏡的老哥頂著寒風吹奏著一曲目前紅遍大江南北的《縴夫的愛》。
  張揚經過他身邊,那老哥伸手把破碗給端起來了,這和外國的街頭藝人不同,人家是把破碗放那兒,你愛給不給。張揚伸手去摸鋼崩兒,可惜沒有,口袋裡最小的一張都是十塊的,既然動作做出來了,當著喬夢媛的面他也不好意思不給,把十塊扔進了破碗裡,可掏錢的時候,又不小心帶出了一張一百的,張大官人是真沒打算給他這麼多,可凡事都有意外,那老哥雖然帶著墨鏡卻不是瞎子,眼睛賊得很,看到那張一百大鈔飄落下來,一伸手就緊緊攥住了:“謝謝!祝你們兩人永沐愛河,一生幸福。”他也知道這張一百的是人家不小心掉出來的,可在我面前掉出來的,你休想再拿回去,我先用話把你的路子給堵住。
  張揚本來就不是個小氣的人,看到事已至此,當然不好開口找人家要那一百塊了。
  喬夢媛一直在旁觀,看出了其中的微妙,不禁莞爾。
  那墨鏡老哥又拿起了薩克斯:“獻給你們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悠揚的旋律從薩克斯內流倘而出,讓秋夜的月色似乎變得突然溫柔了許多。
  喬夢媛轉身向前走去,張揚趕緊跟上,他們並著肩踩著月色慢慢走在天橋上,喬夢媛的心情突然有種放飛的感覺。
  張揚本想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喬夢媛披上,可剛剛揭開衣扣,喬夢媛就發現了他的意圖,輕聲道:“不用,我不冷!”
  張大官人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自我解嘲道:“我沒那意思,只是我有點熱!”
  喬夢媛忍不住笑出聲來,張揚也跟著笑了起來,兩人笑了好一會兒,方才收住聲,夜風送來薩克斯的聲音,看來一百塊的作用真是不小,那位老哥又賣力的吹了一遍。
  張揚道:“吹得挺不錯的。”
  喬夢媛道:“很普通很業餘。”一雙美眸卻不由自主的望向空中的那闕明月,明月輕薄宛如薄冰般懸掛在深藍色的夜空中,喬夢媛看的是月亮,張揚看得卻是喬夢媛,這次的相見喬夢媛給他了一種很強的距離感,張揚不喜歡這種感覺,他輕輕咳嗽了一聲道:“怎麼突然戒酒了?”張大官人這句話有些沒話找話的意思。
  喬夢媛的目光仍然望著那輪明月,輕聲道:“酒是穿腸毒藥,明明知道是毒藥,又為什麼要不停的喝下去呢?”
  張揚道:“很多東西一旦上癮是戒不掉的。”
  喬夢媛道:“這世上沒有戒不掉的東西。”說完這句話,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張揚趁機把剛才沒脫下來的外套拖了下來,披在她的身上,這次喬夢媛沒有拒絕。
  張揚道:“是不是還在想著過去的事情?”
  喬夢媛搖了搖頭:“其實自從你把我送到東江,我就一直都沒有回去。”
  張揚微微一怔,低聲道:“還回不回去?”
  喬夢媛道:“藍星集團的總裁金尚元先生年底會去江城,我必須和他談二期合作的事情。”
  張揚笑道:“如今匯通已經上了軌道,你在與不在已經沒有太多的分別了。”
  喬夢媛若有所思道:“其實人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很渺小,無論少了誰的存在,這個世界都不會改變什麼。”
  張揚道:“人活著不容易,正因為如此,活一天就要活出一天的精再,至於死後會留下什麼?我不會去想,也輪不到我們去操心。”
  喬夢媛裹緊了張揚的外套,繼續向前走去,氣溫又降低了不少,她的呼吸之間吞吐著白色的雲霧:“我哥最近在跟你合作?”
  張揚笑道:“應該是給我幫忙才對,南錫徐書記把新體育中心的建設工作交給了我,我把工程交給了梁成龍的豐裕集團,因為涉及到墊資問題,梁成龍也沒能力一次性拿出這麼多錢來,所以找到了你哥,也多虧了你哥幫忙解決了資金問題。”
  喬夢媛笑道:“他從我這裡拆借了三千萬。”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
  喬夢媛道:“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
  張揚停下腳步:“為什麼相信我?”他試圖捉住喬夢媛的眼神,喬夢媛卻繼續向前走,張揚不得不繼續追逐著她的腳步,喬夢媛道:“一種感覺。”
  張揚卻道:“不是感覺是建立在你瞭解我的基礎上。”
  喬夢媛道:“我不瞭解你,我本以為自己很聰明,很容易看透周圍的一切,可到現在我終於明白看透的是我的眼睛並不是我的內心。”
  張揚仔細體味著喬夢媛的這句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道:“你的內心始終都是一片淨土。”
  喬夢媛道:“我希望能夠這樣。”
  前方已經是省委家屬院,喬夢媛停下腳步,向張揚淡然笑道:“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進去。”
  張揚道:“送佛送到西天,已經送到大門口了,不差那兩步。”
  喬夢媛搖了搖頭,把張揚的外套還給他,擺了擺手轉身走入大門,張揚站在那裡望著喬夢媛的背影消失,這才轉身離去。

張揚第二天一早就返回了南錫,這次的東江之行並沒有取得任何的成果,關芷晴的態度很明確,人家沒把省運會這種級別的比賽看在眼裡,既然話都說明白了,張大官人也不想再去打擾她,丁兆勇有句話說得不錯,國內知名運動員多了,關芷晴不願意,自有人願意,當初選擇關芷晴不但因為考慮到她的影響力,還考慮到她的籍貫在南錫,關芷晴拒絕之後,張揚打算把目光放寬,在國內著名體育運動員中找形象代言,只要代言費足夠,應該可以做成這件事。
  體委內部在這件事上分成了兩派,以副主任臧金堂為首的幾個人認為好鋼要用在刀刃上,錢要花在關鍵的地方,請代言沒什麼必要,還有一部分是以李紅陽為首的,李紅陽認為請形象代言也可以,但是一定要請南錫籍貫的運動員,不然怎麼能談到代表南錫的城市形象?
  張大官人卻不這麼認為,黨組會上,他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認為請形象代言,花上一筆錢是值得的,有了形象代言,我們省運會的知名度就會提升,就會有企業找上門主動贊助,我們付出的是一小部分金錢,換來的卻是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回報,我認為這是穩賺不賠的。”
  臧金堂道:“張主任,我覺著黨的工作和做生意不一樣,我們不但要考慮到回報,也要考慮到社會影響,如果讓老百姓們知道我們用高價請代言人,他們會怎麼想?”
  張揚道:“他們會認為很正常,隨著改革開放的進程,現在所有人的思維都在隨著時代而改變,不是所有人都固步自封。”他最後一句話顯然是沖著臧金堂說的。
  臧金堂的表情有些尷尬,原本還準備說的下半句也咽了回去,張揚來的時間雖然不長,可體委每個人都領教到了他的強勢作風。臧金堂明白如果繼續說下去的結果只能是自找難看,他認為自己也是為了體委好,既然人家不領情,乾脆不說。
  副主任李紅陽道:“我同意張主任找省運會形象大使的做法,可是我認為儘量還是找我們南錫籍的運動員,畢竟他們要代表的是南錫市的城市形象,老臧說的也沒錯,請形象大使未必要花錢吧,如果是南錫籍的運動員,他們為家鄉出點力也是應該的,就算收取費用象徵性的收取一點就行了,總不能獅子大開口吧。”
  張揚也知道這幫人是為體委著想,可眼前現實就是,南錫缺少有巨大影響力的運動員,雖然體操隊有兩個,可是遠遠談不上什麼轟動性的效應,而張揚需要的恰恰是轟動性,對張揚而言,選形象大使這件事上一定要寧缺母濫。要麼就不宣傳,既然決定宣傳了就一定要造出聲勢,造出影響來。張揚道:“這個議題我們暫時不詩論,距離省運會開幕還有一段時間,形象大使方面還有時間去找,有件事卻是迫在眉鍵耽誤不得的。”
  所有黨組成員都望向張揚,不知什麼事被他說得如此嚴重。
  張揚道:“大家都是體委的老人了,應該知道現在新體育中心的工地現場和最早的規劃有所不符吧?”
  幾個人對望了一眼,紀檢組組長段建中道:“具體施工和規劃是不同的,在局部上的一些變動是允許的。”
  張揚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看過最初的規劃圖,又看了現在的圖紙,上面有多處改動的地方,過去規劃的公園綠地縮水了不少,有人在本應該建設公園的地方弄了不少的違章建築,這事兒你們都知道嗎?”
  主任助理蕭苕敏道:“張主任,你知道的,我們體委一直都沒有參予實際施工,那邊的情況我們都不清楚。”
  崔國柱道:“這件事我倒是知道一些。”
  張揚微笑道:“崔主任說來聽聽。”
  崔國柱道:“一開始的時候規劃地塊中的違章建築並不多,可後來有人聽到風聲之後就在那兒突擊蓋房,周圍的老百姓看到有人蓋,他們也跟著蓋,這種現象越演越烈,市城建局和規劃局也過問過幾次,可法不責眾,上頭三令五申不能違章違建,可真正到了執法的時候,就推行不下去了。”
  副主任劉剛道:“去年年底的時候有過一次大規模的清理整治,當時是聯合公安部門一起工作的,也的確拆了一些違章建築,可到後來街坊鄰居都出來阻止,很多執行公務的員警都被罵的抬不起頭來,最後這次行動也是雷聲大雨點小,不了了之了,清理整治行動過去後沒多久,那些拆除的建築又搭建起來,所以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張揚道:“這件事我們必須要解決,市里既然把新體育中心的建設指揮權交給了我們,我們就必須要做好。”
  幾位黨組成員都沒說話,可誰心裡都在想,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像這種歷史遺留問題,誰都不好解決。
  黨組會議結束之後,張揚收拾好文件,向辦公室走去,剛剛回到辦公室,副主任李紅陽就找了過來。
  幾個副主任中張揚對李紅陽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看得出李紅陽是個務實的幹部。張揚笑道:“李主任坐,我給你泡杯茶。”
  李紅陽道:“不用,我過來是說兩句話這就走。”
  張揚點了點頭,示意李紅陽在他的旁邊坐下,李紅陽道:“那些違章建築的事情我聽說過一些,這些人突擊建房的目的就是想政府賠償,如果政府不願賠償,他們也沒什麼損失,以後新體育中心搞起來,他們的那些房子就會隨之升值。”
  張揚冷笑道:“升值?違章建築談什麼升值?”
  李紅陽低聲道:“有些房子已經通過關係辦好了手續,從違章變成合法了。”
  張揚兩道劍眉擰在一起李紅陽是在提醒他其中有暗箱操作,張揚道:“我不喜歡多管閒事,可是別人硬要把腳踩到我的地盤裡,我卻不能不管。”
  李紅陽歎了口氣道:“不好管,這是個地雷陣,誰也不想輕易去趟雷,只要踩下去可能會引爆一連串,張主任,其實體育公園大還是小點沒多少分別,何必招惹這個麻煩呢。”李紅陽想不通他認為張揚去抓這件事沒有任何的必要,表面看上去只是幾間違章建築,可事實上背後牽涉到的關係和利益盤根錯節,搞到最後十有八九把人得罪了事情還沒做成。
  張揚道:“不把這些地雷清掃乾淨始終都是隱患,就算不炸我們,還會炸別人,咱們共產黨員不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後嗎?不能只喊口號不做實事兒。”
  李紅陽雖然肯定張揚的工作魄力,可是對這件事的最終結果並不抱任何樂觀的期望他又道:“張主任,我整理了一份國內各個體育項目優秀教練員的名單,你看看,有些是用高薪能夠請來的,還有一些是花錢都請不來的,我都分門別類的列出來了。”
  張揚笑道:“李主任辛苦了,等我看完,咱們找個時間商量一下,怎麼把這些優秀教練員請進來。”
  李紅陽點了點頭,小聲提醒道:“如果大範圍的聘請優秀教練可是一筆相當驚人的費用。”
  張揚道:“不就是錢嗎?好辦,你只管聯繫錢的事情交給我。”
  李紅陽半信半疑的看著張揚,張揚不禁笑了起來:“怎麼?對我沒信心?”
  李紅陽也笑了:“不是我是覺著咱們這次的步子邁的很大,心裡又是期待又是沒底。”
  張揚道:“我也沒有做這種事的經驗,不過什麼事情總得有個開始,要不怎麼有開拓者這個詞兒,無論咱們成功還是失敗,咱們這幫人都是當之無愧的開拓者。”
  當天下午,張揚叫上副主任臧金堂去了一趟規劃局,臧金堂打心底是不想去的,可張揚非得把他給叫上,有點趕鴨子上架的意思,身為副主任他也不好拒絕。
  規劃局局長霍廷山之前和張揚打過交道,上次被張揚和梁成龍逼著簽了一份同意書,直到現在心裡還耿耿於懷,後來他聽說張揚在新體育中心門口蓋板樓,和徐光利唱對臺戲,最後竟然還唱贏了,霍廷山更加感覺到張揚這個年輕人不好惹,幸虧上次執法過程中沒有和他撕破臉皮。
  聽說張揚和臧金堂來了,霍廷山主動起身去門口迎接,換成過去他是不會這麼做的,可現在的張揚已經在南錫體制中有了些名氣,在霍廷山的印象中,這種人就是政治流氓,對於一個這樣的人物,最好還是別輕易得罪,所以霍廷山在禮數上做得很周到。
  張揚剛剛走入霍廷山的辦公室,霍廷山就迎了過來,滿面笑容道:“張主任、臧主任,什麼風把你們兩位給吹來了。”張、臧本來就是同音,聽起來仿佛他喊了兩遍似的。
  張揚笑著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我們兩個走過來求你來了。”
  霍廷山也是個政治上的老油各,笑道:“張主任這話說的咱們都是兄弟單位,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盡力而為,絕不推三阻四。”霍廷山嘴上說的痛快心裡卻並不那麼想,小事當然沒問題,如果張揚提出了什麼棘手的事情,他肯定不會幫忙。
  張揚道:“霍局,新體育中心的原始規劃圖你應該有的。”
  霍廷山點了點頭,他這裡是規劃局,這些本來就是他分管的範疇,霍廷山笑道:“有什麼問題?”
  張揚道:“是這樣的,新體育中心的承包商向我反映,新體育中心規劃用地被非法佔用嚴重,在規劃範圍內,有許多違章違建。”
  霍廷山道:“好像有這種現象,不過應該算不上嚴重吧,在工程開展之前已經進行過清理整治工作,不然也不會順利開工。”
  張揚道:“我已經實地勘察過,初步計算了一下,涉及違章建築二十三戶,共計七千多平米,因此而非法佔用的土地將近七畝。”
  霍廷山笑道:“不可能這麼嚴重,張主任真的實地勘察過?”
  張揚拿出一遝照片放在霍廷山的辦公桌上:“這些都是違章建築的照片。”
  霍廷山看到那些照片,沉默不語,他一張張拿起來仔細的看,全都看完之後方才放下照片道:“規劃和實際建設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有些時候還是要考慮到實際情況。”
  張揚道:“這麼說規劃豈不是成了一紙空談?”
  霍廷山歎了口氣道:“張主任,你反映的這些情況我多少也聽說過一些,可這並不是我們規劃局能夠改變的,違章違建的問題應該由城建局負責。”他看到張揚抓住這件事不放,馬上開始推卸責任,官場之上推卸責任最常見的手法就是踢皮球,別看國足踢球的水準不行,可國內官員踢皮球的水準卻是世界一流。
  張揚對霍廷山踢皮球的做法早有心理準備,他微笑道:“我沒說這件事要霍局負責,我只是想霍局說一句話。”
  霍廷山也笑眯眯道:“說什麼?”
  “霍局認為這些屬不屬於違章違建?這些建築是不是搭建在了我們新體育中心規劃的範圍內?”

霍廷山明白了,這小子是逼自己表明態度,只要自己表明了態度,他下一步就是要自己出書面證明,他不是讓自己來解決這件事的,卻是要從自己這裡找依據,想不到他考慮的倒是周到,先做到有理有據,然後才向這些違章建築開刀,這根本是想拖他下水啊。霍廷山在官場中混了這麼多年,一眼就看出了張揚的小九九,他心中暗笑,小子,想把我給拖進去,沒那麼容易。
  霍廷山咳嗽了一聲,開始打官腔了:“張主任啊,你說的這個情況我已經知道了,這樣吧,你把這些照片留下,我儘快安排局裡的同志過去,到現場考察一下,看看到底有沒有違搭違建,和當初的規劃究竟有多少出入的地方,你看怎麼樣?”
  張揚望著霍廷山,踢完皮球又給自己來了找拖延戰術,到底是老政客啊,老油條,難怪體制內的工作效率低下,全都是這種人給鬧的,當初我蓋板樓的時候,你他媽怎麼來的那麼快?那時候查違章建築怎麼這麼積極?
  張揚道:“霍局什麼時候能給我一個答覆?”
  霍廷山道:“如果真的存在違章違建,我會第一時間向市領導反映。”
  霍廷山這句話答得很巧妙,你張揚只不過是個體委主任,充其量也就是和我平級,我憑什麼要給你答覆?就算是交代我也要去找市領導,你小子最好把位置給擺正了,這些話如果直接說出來搞不好是要翻臉的,可霍廷山說的巧妙,即避免了針鋒相對的衝突,又把自己的意思充分表露給了張揚。
  張揚今天的耐性還算不錯,他點了點頭道:“霍局,既然這樣,我就等你的消息!”
  霍廷山已經率先站起身來了,客人說走,然後站起來這是送客,客人還沒說走呢,只是流露出一些意識,他就搶先站起來了,這叫逐客,雖然霍廷山的臉上帶著親切的笑意,可表露出的意思卻沒有太多的友善:“張主任多坐一會嘛!”
  張揚真是服了這個老油子,麻痹的,你趕我走就明說,非得做出這種口是心非的事情,張揚也懶得跟他計較,你不想跟我談,老子還不想跟你談呢,張揚道:“那我走了,有了結果,霍局一定要跟我聯繫。”
  霍廷山笑道:“一定!”
  望著張揚和臧金堂離去的背影,霍廷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回到辦公桌旁坐下,拿起電話撥通了城建局局長孟士沖辦公室的電話,那邊的電話剛剛接通,霍廷山就笑道:“老孟啊,我是霍廷山!”
  電話那頭響起孟士沖爽朗的笑聲:“老大哥有什麼吩咐?是不是又想約我打牌了?”
  霍廷山道:“剛才體委張主任到我這裡來過,詢問新體育中心違章建築的事情。”
  孟士沖的笑容突然收斂了:“張揚?他問這件事幹什麼?”
  “市里把新體育中心的建設指揮權交給了他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他認為工程現場和前期規劃不符,要求我出面處理這件事。”
  孟士沖有些緊張道:“你怎麼說?”
  霍廷山道:“我當然推給你了,我估計他肯定會去找你,所以提前跟你說一聲,讓你有個準備。”
  孟士沖道:“找我幹什麼?我跟他又不熟?”
  霍廷山因為孟士沖的這句話而笑了起來:“你會跟他熟起來的,這個年輕人很倔,認准的事情肯定會幹,那塊地上違章建築也是事實,老孟,你得想個穩妥的對策。”
  孟士沖道:“我懶得理他!”
  孟士沖採取的辦法就是回避,你張揚不是想找我嗎?我跟你不熟,我不見你。
  張揚和臧金堂來到城建局,局長孟士沖不在,副局長倒是有幾個,可人家都很坦率,自己說了不算,張揚找他們要孟士沖的手機,一個個都搖著頭,局長孟士沖沒有手機,傳呼倒是有,可打了他也不回。
  臧金堂被張揚拉著跑了半天心裡原本就不情願,這會兒又在城建局吃了閉門羹,忍不住道:“張主任,孟局長不在咱們還是回去吧,呆這兒也沒用。”
  張揚點了點頭,心中琢磨著這孟士沖是不是故意躲著自己?從規劃局到城建局的經歷表明,這些中層官僚也不好對付,想讓他們老老實實的辦事,難!雖然市委書記徐光然把新體育中心的建設指揮權交給了自己,可在別人眼裡自己只不過是一個體委主任,處級幹部而已,想起這件事張揚不由得有些惱火,這都來了快一個月了,組織部還沒有把正處的事情搞定,看來有必要去市里一趟了。
  張揚和臧金堂在城建局門外分了手,臧金堂返回體委,張揚則直奔市委市政府而去,他沒那麼多時間陪著幫人耗著,他得儘快想出一個對策。
  張揚首先去找的人就是市長夏伯達,夏伯達剛開完市長辦公會,正坐在辦公室裡生悶氣呢,剛才會議上陳浩幾次都有些喧賓奪主的味道,一個常務副市長就算有市委書記徐光然在背後挺著,也得分清尊卑,他只不過批評了陳浩近期工作不力,陳浩就叫起了委屈,弄得一幫副市長都為他說話,夏伯達氣得當時都想拂袖而去,南錫的工作真的不好開展,這些副市長全都把徐光然奉若神明,眼裡根本就沒有他這個市長的存在。
  張揚在這個時候去找夏伯達,夏伯達本來不想見,可說完之後又改變了主意,讓秘書把張揚叫進來。
  張揚走進來一臉的鬱悶,他心裡的確不爽,可表情上拿捏的多少有些誇張,他就是要做出這個樣子給夏伯達看。
  夏伯達心情也不好,可看到張揚的臉色比他還難看忍不住就好奇了,夏伯達道:“怎麼了?誰欠你錢子?臉都黑了?”
  張揚歎了口氣道:“夏市長,我準備辭職了。”
  夏伯達聞言一驚,指了指對面的沙發道:“先坐下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想辭職了?”
  張揚在沙發上坐下,拿起一遝照片扔在茶几上:“夏市長,你看看!”
  夏伯達來到張揚身邊坐下,拿起照片看了看,上面全都是一些破破爛爛的房子,因為沒有什麼明顯的標記物,夏伯達也不知道上面拍得是哪兒,不過,從現在張揚擔任的工作不難推測到這些房子一定和新體育中心有關夏伯達道:“這些房子有什麼毛病?違章建築嗎?”
  張揚道:“夏市長真是目光如炬,一眼就看清問題的本質。”
  夏伯達不禁露出一絲笑意道:“你少拍我馬屁,有什麼事只管說,別給我賣關子,我沒那麼多時間跟你兜圈子。”
  張揚道:“您看到的這些照片全都是新體育中心規劃範圍內的違章建築。”
  夏伯達道:“既然是違章建築,你可以連同規劃局和城建局一起解決這件事。”他已經意識到張揚肯定在處理這件事上遇到了麻煩,所以才來找自己,這小子是想自己出面啊。
  張揚道:“我剛到南錫,誰也不會把我這個體委主任放在眼裡,人家要不就是給我踢皮球要不就是給我玩失蹤,反正沒有一個真心幫助我去解決問題的。”
  夏伯達笑道:“牢騷不小啊,你剛來南錫不假,可說別人不把你放在眼裡就有些誇張了,徐書記很重用你啊,否則也不會把新體育中心的建設指揮權交給你。”夏伯達這句話滿懷深意。
  張揚笑道:“夏市長您也吃醋啊!”換成別人是不敢在夏伯達面前這麼放肆的說話的,可張揚敢,他的做事風格就是這樣,夏伯達也不會跟他當真,夏伯達呵呵笑道:“胡說我吃什麼醋?只是就事論事啊。”
  張揚道:“我是你調到南錫來的,我是你的人,徐書記用你的人不跟你商量,難道你心裡就沒一點其他的想法?”張大官人善於把複雜的政治鬥爭用簡單的話來概括,不過簡單中還是蘊含著一些道理。
  夏伯達笑了起來:“什麼你的人我的人?我們全都是党的幹部,給老百姓打工,為的是一個共同的目標,建設好我們的國家,你這種思想要不得,把黨內同志劃分幫派我可要批評你。”說是批評,可一臉的笑容夏伯達這個人並不古板。
  張揚道:“夏市長,咱們認識這麼久了我什麼人你最清楚,當初我在江城新機場上遇到了麻煩,是你把我從江城帶到了南錫,如果說我真是什麼千里馬,你一定就是相馬的伯樂。”
  夏伯達笑得很大聲,張揚這番話說的他心花怒放。
  張揚繼續道:“初來南錫,體委的那點事兒您也知道,我這個黨組書記差點就黃了,我也不瞞您,自從徐書記把省運會的擔子壓到我頭上,我就有點發怵,套用句時下流行的話,我是來政治避難的,那啥,我可不是來背黑鍋的。”
  夏伯達並沒有阻止張揚說下去,相反,他想聽張揚說這些事,張揚能夠把心中的想法毫無保留的說出來,證明張揚沒把他當成外人,夏伯達道:“沒人讓你背黑鍋啊!”
  張揚道:“夏市長,我不但把你當成伯樂,我還把你當成長輩,不是我想跟你套近乎,我見到你心裡就是特親,感覺就是見到親人了。”
  夏伯達被這廝拍得有些哭笑不得,雖然明知道他在奉承自己,可心裡還是很舒服:“你小子少來這套,說正事兒。”
  張揚道:“南錫的財政遇到了困難,現在新體育中心建設同樣面臨這個問題,有些話,我從沒在別人面前說過,可你是我長輩,又是我的伯樂,我就大著膽子說一次。”
  夏伯達點了點頭,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張揚道:“我知道大家嘴上都恭賀我得了個肥缺,可私下裡都偷笑我掉到坑裡去了,在這種時候,拿到新體育中心的建設指揮權,等於背負了一個巨大的責任,徐書記究竟是看重我的能力,還是把我推到前面去頂雷,這事兒我說不清。”
  夏伯達心說你怎麼說不清,你小子看得很明白,看出徐光然是把你推上去頂雷的,既然明白了,又為什麼要接招呢?
  張揚道:“我本來想一走了之,大不了就是辭職,我還年輕,我也不是沒有關係,換個地方一樣可以重新開始,損失點時間而已,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可我仔細想了想,我不能這麼做,我這麼做就是丟了你夏市長的面子。”

夏伯達強忍著沒說話,你怎麼丟了我的面子?你自己丟人,幹我屁事啊!
  張揚道:“我是你帶到南錫的幹部,我要是臨陣脫逃了,別人會質疑你夏市長的眼光,會覺著你識人不清,我受點委屈沒什麼,我不能讓別人誤解您。”他這句話說得十分動情。
  可夏伯達根本沒有一丁點兒感動,他看出來了,今兒這小子是想盡辦法把自己往他的坑裡拖呢。夏伯達道:“你能有這樣的覺悟就好,別人說什麼並不重要,用實際行動去反駁別人的質疑才是最有力的。”
  張揚道:“所以我準備行動了。”
  這句話勾起了夏伯達的興趣,他低聲道:“你打算怎麼行動的?”
  張揚道:“我要清除新體育中心工地上的違章建築。”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一切違章建築。”
  夏伯達道:“這件事不屬於你們體委管轄的範疇。”
  張揚道:“我這不找您幫忙來了嗎?我想夏市長能夠親自去現場看看實際情況,最好能把相關部門的領導全都叫過去開一個現場辦公會,當即敲定整治違章建築的方案。”
  夏伯達沒說話,他的目光又落在茶几上的那些照片上,看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明天上午九點,我去新體育中心工地看看,到時候會把規劃局、城建局的幾個頭頭都叫過去。”夏伯達之所以答應的那麼痛快是有原因的,他並不是被張揚剛才的那些話觸動,而是因為最近夏伯達也在主抓市政建設,正在醞釀在全市範圍內開展一場清理整治違章建築的活動,張揚提出這件事正是時候,夏伯達找到了切入點,剛好可以借著新體育中心的事情,今兒將清理整治違章建築擴大到南錫全市。
  張揚當然並不清楚這一點,他還以為夏伯達終於被自己說動,卻不知夏伯達並不是一個輕易為別人付出的人,他之所以答應張揚的請求,是因為張揚現在想做的事情符合他的利益,只有在自身利益相符的前提下,夏伯達才會有所行動,他的政治理念就是以穩為上。
  第二天上午,市長夏伯達準時來到了新體育中心工地現場,規劃局、城建局、公安局的領導全都來到了現場,事情的始作俑者體委主任張揚當然積極參與其中,眾人到齊之後,首先陪同夏伯達一起視察了體育中心工地,張揚特地帶來了一幅最早的規劃圖,跟在夏伯達身邊指指點點。
  規劃局局長霍廷山看著眼前的情況,心裡頗為無奈,他向身邊的城建局局長孟士沖笑了笑,小聲道:“張主任有備而來啊。”
  孟士沖皺了皺眉頭,他也沒想到今天市長夏伯達會親臨工地現場,把他們這幫人全都叫過來開現場辦公會,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張揚想要製造事端,孟士沖有些後悔了,也許昨天不該選擇避而不見,應該和張揚先見個面,搞清楚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公安局代局長張德放走在夏伯達身邊,他一直在留意張揚說什麼。當張揚終於把話題引向違章建築的時候,張德放知道,這位小老弟果然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南錫這一池平靜的水要因為他的到來而翻騰起來。
  夏伯達望著前方十多棟歪扭七八的建築,雙手負在身後,低聲道:“那些房子都是違章建築嗎?”
  規劃局局長霍廷山趕上來說道:“夏市長,那些都是民房,應該不在體育中心的規劃範圍內。”
  張揚笑道:“霍局,您沒看規劃圖啊?那些房子全都在規劃範圍內,圖紙上清清楚楚的標記著呢。”
  霍廷山被他當著市長的面揭穿,臉色有些不好看,尷尬道:“我看看!”
  張揚卻沒把圖紙遞給他,又向夏伯達道:“我讓人調查過了,那些房子裡根本就沒有住人!”
  霍廷山道:“沒住人並不代表著就不是民房。”言語中已經流露出對張揚的不滿。
  夏伯達道:“不管是誰的房子,只要是違章建築就要拆除,絕不能影響到新體育中心的整體風貌,這是關係到南錫市形象的一件大事,你們規劃局是怎麼搞的?新體育中心這麼重要的專案,工程已經開展到現在了,為什麼沒有切實的貫徹規劃?”夏伯達又轉向城建局長孟士沖:“你看到了沒有?”


卷六 第539章 殺一儆百
  孟士沖點了點頭:“看到了,夏市長放心,我們一定切實做好清理違章建築的工作,只要是不符合規劃的建築,我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進行拆除。”
  夏伯達道:“我記得新體育中心過去搞過清理違章建築,怎麼違搭違建還是那麼嚴重?你們的工作沒有成果啊!”
  孟士沖道:“夏市長,有些事情是要考慮到實際情況的,我們對那些違搭違建的老百姓,首先是要說服教育,讓他們理解市里的政策,瞭解我們良苦用心,不可以採用強制手段,不然會激起老百姓的對抗情緒,反而更不好處理。”
  夏伯達道:“具體工作我不會過問,我只想看到成果,給你們一個星期,必須要解決違搭違建的問題,新體育中心是我們南錫市的門臉,你看看這些房子,歪扭七八,亂搭亂建,成何體統?”夏伯達很生氣,一改往日的和藹面容。他又向張德放道:“張德放這件事你也有份,馬上成立規劃局、城建局、公安局、體委的聯合執法小組,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必須要在一周以內徹底解決新體育中心的非法占地問題。下周這個時候我再來檢查,如果工作不到位……”夏伯達盯住孟士沖道:“我拿你試問!”
  孟士沖暗叫倒楣,合著弄到最後責任全都落到他一個人頭上。
  夏伯達開完現場辦公會之後就上車離去,這幫局長都沒走,在南錫雖然都知道市委書記徐光然才是頭號人物,可夏伯達也是市長,人家也是二號人物,對他們這些幹部來說也是神級的存在,誰也不敢把市長的話當成兒戲。
  張揚是最得意的一個,讓你們幾個狗日的給我踢皮球,今天我把老夏搬出來的目的就是讓你們無路可退。
  張德放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他笑道:“大家商量好了,我派人協助執行。”
  張揚道:“這事兒還用商量嗎?夏市長都說要清理違章建築了,咱們得聽領導的話。”
  城建局長孟士沖還是第一次和這位新上任的體委主任打交道,可第一次打交道就被他弄到這種被動的境地,心中對張揚自然是極為不爽,孟士沖道:“漂亮話誰都會說,決心誰都會表,可工作真正做起來沒那麼容易。”
  張大官人咧開嘴陰森森的笑了一聲道:“孟局,你說給我聽的?”
  孟士沖這會兒心頭火大,望著張揚道:“大家都是兄弟部門,有什麼事情可以先協商解決,實在處理不了再往上反映,現在好了,市長大人給下了硬任務,責任誰來承擔?”他對張揚利用夏伯達來往下壓的做法十分不滿。
  張揚道:“你承擔啊!”
  “你……”孟士沖氣得臉紅脖子粗,連想說什麼都忘了。
  張揚道:“夏市長剛才說的,你朝我瞪什麼眼啊?”
  這些人中張德放是最為瞭解張揚的一個,知道這廝也是個氣死人不償命的主兒,他笑著過來打圓場道:“夏市長現在讓我們聯合清理整治,大家要合作,只有團結一致才能完成領導交給我們的任務。”
  孟士沖道:“本來沒事,非得找事。”
  張揚道:“你這句話又是說給我聽的。”
  規劃局局長霍廷山感覺到有些不對,他和孟士沖是老朋友兼老牌友,害怕孟士沖惹毛了這小子,也笑著過來打圓場道:“張局長說得對,咱們應該精誠合作團結一致,爭取儘快把清理違章建築的工作落實。”
  孟士沖道:“清理違章建築不只是我們城建局的責任,剛才夏市長也說了,讓我們聯合成立工作組。”
  霍廷山道:“這件事咱們還得好好考慮考慮,時間太緊迫。”
  孟士沖搖了搖頭,轉身向自己的車走去,霍廷山看到孟士沖走了,也追了過去。
  張德放沒有馬上離去,等到他們兩人走後,望著張揚不禁歎了口氣道:“老弟,你這究竟是唱得哪一出啊!”
  張揚道:“我沒演戲,我是認真的。”
  張德放道:“你安安心心的搞你的建設,開你的省運會,怎麼突然有折騰起來違章違建,這事兒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來南錫才幾天,真打算到處樹敵啊?”
  張揚道:“我沒打算樹敵,就是準備踏踏實實在南錫做點事,可有關部門就是不配合,不是跟我玩踢皮球就是來個避而不見,我時間也很寶貴,跟他們玩兜圈子躲貓貓,我哪有那麼大的精力?”
  張德放道:“所以你就把夏市長請了出來,開了個現場辦公會?”
  張大官人不無得意道:“一點小手段而已,如果不這樣,孟士沖我還是見不到,霍廷山還是給我玩太極。”
  張德放望著那片違章建築,雙目的神情顯得有些複雜,他向前走了兩步,伸手拍在前方的樹幹上,低聲道:“有些時候,人看到的往往不是全部,比如我們眼前的這棵樹,你看到了樹枝樹幹樹葉,可你看不清下面的樹根,不挖開他,你永遠都想像不到下面的樹根是怎樣的盤根錯節,會蔓延到多大範圍的土地。”
  張揚聽出張德放這句話背後隱藏的深意,微笑道:“所以我要挖開他!”
  張德放道:“挖不開呢?”
  張揚道:“那就折斷它,沒有人可以擋我的路。”
  張德放笑道:“你很自信啊!”
  張揚道:“人活在世上沒點信心怎麼行?”
  張德放道:“去年年底的時候,幾個部門有過一次聯合整治的行動,我們公安系統參予配合,可你看看結果怎麼樣?”
  張揚道:“我不管別人,我只管好我自己分管的範圍,既然徐書記把新體育中心的建設指揮權交給了我,我就得對得起他的信任。”
  張德放搖了搖頭,他放棄了繼續勸說張揚的念頭,話他已經說得很明白,可張揚卻仍然一意孤行,在張德放看來張揚的做法顯然是不明智的,初來南錫的張揚想出風頭,想拿出亮眼的政績,可他卻忽略了政治舞臺的複雜,忽略了他所處的環境,可以說在政治上兩人的理念南轅北轍,以後只會越走越遠。

無論這些人心裡怎樣想,怎樣不情願,可市長夏伯達的命令他們是必須要執行的,經過兩天的動員工作之後,工作組發現,所有違章建築沒有主動拆除的跡象,這就逼迫他們不得不選擇強制執行,強制執行當日,五十名幹警,五十名武警部隊的戰士早早來到了新體育中心工地現場,還有工地組織的五十名民工,通往新體育中心的部分路段實行交通管制,除了執法車輛以外,任何其他車輛不得通行。公安幹警和武警戰士,以及五十名專業拆除人員,全都集合列隊,在新體育中心現場工地集合待命。
  來自南錫各大媒體的記者們已經聞風而動,扛著長槍短炮,來到現場,力求捕捉到最精彩,最具新聞性的畫面。當地居民全都被這巨大的陣仗驚動了,他們開始意識到這次市里要動真格的了。
  工作組的碰頭會就在新體育中心會議室內進行,這是關於強制拆除違章建築最後的一個會議,張揚首先強調了這次拆除違章建築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也指出了這次他們將面臨的困難,特別強調道:“如果遇到惑眾鬧事,阻撓拆除,無理取鬧的壞分子,一定嚴懲不貸,絕不心慈手軟、姑息遷就。”
  規劃局局長霍廷山是以一個旁觀者的眼光看待這件事,拆除違章建築應該是城建局的事情,具體的執行者是公安局,他只是聯合工作組的成員,霍廷山冷眼看著張揚,看到這廝意氣風發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會兒你威風凜凜,揮斥方道,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什麼叫現實。
  城建局局長孟士沖陰沉著一張面孔,他這次是被張揚硬綁架到這條船上。張揚最後還是將話語權交給了孟士沖,畢竟孟士沖是城建局局長,這種得罪人的活兒得他來幹。孟士沖雖然心裡很不情願,可還是硬著頭皮站起來大聲宣佈道:“我宣佈,新體育中心拆除違章建築行動正式開始。”
  張德放大聲道:“全體人員準備!出發!”
  一百五十人的拆遷隊伍加上領導和記者,一行二百多人浩浩蕩蕩的向違章建築群走去,可當他們一到現場就傻眼了,一幫老頭老太太手持菜刀木棍護衛在那些違章建築前,現場還拉起了各幅……拼死血戰,保衛家園。
  孟士沖和霍廷山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想笑,可誰也沒笑,你小子不是幹勁十足嗎?你幹一個給我看看。
  見到眼前的情景,張揚也有些傻眼,這明顯是一起有組織有預謀的對抗政府整治行動的行為,他剛才話說得很明確,只要遇到火種鬧事,阻撓拆除,無理取鬧的壞分子,一定嚴怒不貸,可也得分清物件,這幫老頭老太太,一個個顫顫巍巍,你不碰他們,他們都可能隨時摔倒在地,你要是碰他們,還不知要有什麼後果,只怕誰碰他誰要負責養活他後半輩子了。
  孟士沖走到張揚身邊唇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道:“張主任,你看怎麼辦?”
  張揚道:“這是你們城建局的事情,我跟看來幫忙的,當然是你說了算!”他也知道審時度勢,這種場面可不是玩兒的。
  孟士沖道:“你勸說夏市長要整治違章建築,我們都聽你的。”
  規劃局局長霍廷山也跟著幫襯道:“是啊,我們都聽張主任的,張主任,咱們該怎麼做,你就給個明白話吧!”
  張德放心中暗笑,張揚做事情只憑熱情,根本不瞭解這裡的實際情況,現在遇到麻煩了,孟士沖和霍廷山是兩個官場上的老油條,今天的狀況他們早有預見。張德放心中暗道:“張揚啊張揚,我不是沒勸過你,你小子不聽勸阻,一意孤行,現在好了,自找難看,我倒要看看今天的場面你如何收場。”
  張揚向霍廷山道:“霍局處理這種事情有經驗,霍局說兩句。”
  霍廷山歎了口氣,勉為其難的從一旁拿過擴音器,微笑道:“大家不要激動,今天市體委、城建局、公安局、規劃局成立聯合工作小組,目的就是來整頓我們的市容市貌,改變這一帶髒亂差的情況,給大家創建更好的環境,讓大家的居住環境更加舒適,大家有什麼意見,可以直接向我們的拆遷總指揮張主任反映!”說完他就把話筒塞給了張揚,這廝不但擅長踢皮球,引導矛盾也是好樣的。
  群眾們憤怒的眼光全都沖著張揚過去了,張揚心裡暗罵霍廷山,我那是什麼拆遷總指揮,你狗日的給我封的?可既然接到了話筒也得說兩句,他一臉笑容沖著那幫嚴陣以待的老頭老太太大聲道:“各位父老鄉親,你們辛苦了!”
  這邊所有人都愣了,這小子搞什麼?這幫老頭老太太是前來抗拒拆遷的,對抗政府行動,他居然跟他們道辛苦,是不是腦神經短路了?張揚道:“我想大家已經知道了政府的政策,我們今天的目的是清理新體育中心範圍內的違章建築,我們的目的絕不是危害大家的利益,各位叔叔大爺,大姨大嬸,請大家保持冷靜……”
  嗖!一隻爛番茄沖著張大官人的腦袋就飛了過來,張揚身手何其靈活,一貓腰一低頭躲了過去,可慘了站在他身邊的霍廷山,爛番茄正中他的大圓臉,砸了個滿臉開花,好不狼狽,霍廷山這個窩囊啊,我他媽招誰惹誰了,這不是替別人擋災嗎?
  老百姓的情緒也激動了起來。
  “你憑什麼拆我們家房子?”
  “政府怎麼了?政府也得讓我們有住的地方!”
  “別跟他廢話,一看這小子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敢過來我一刀剁了他!”一時間那群老頭老太太大聲咒駡起來。
  員警和專業拆遷隊伍中也出現了情緒波動,因為多數人都是本地人,不少都相互認識,有些老人家就罵開了:“那不是三德子嗎?你好事不幹,盡跟著為虎作倀,看我不罵你爹去。”
  “二愣子,你敢拆我的房子,我就不認你這個侄子!”
  “……”現場亂糟糟鬧成一團。
  多名員警都低下頭去,都是南錫人,低頭不見抬頭見,誰家沒有親戚朋友,今天的事情可真不好辦。
  張揚忽然想起在東江和杜天野見面的時候,杜天野提出的動用異地警力拆遷,看來他的提議不無道理。張揚本以為拆除違章建築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並沒有對可能發生的困難有充分的估計。
  張德放來到張揚身邊低聲道:“張揚,今天的事情不好辦。”
  張揚心說還用你說,我看不出來嗎?可今天陣勢擺這麼大,如果無功而返,豈不是讓老百姓笑掉大牙,以後想要治理違章建築肯定難度更大,他心裡盤算著,今天必須有所動作,決不能空手回去。
  張揚道:“能拆多少拆多少!”現場雖然來了一些老頭老太太,可還是有一些違章建築的主人並沒來,人性都是自私的,他們義憤填膺,舞刀弄棍維護的是自己的房子,別人的房子,他們才不會過問。
  所以有三棟無主的違章建築率先成為了被拆除的對象,一時間現場成為一片工地倒也熱鬧,那些老頭老太太看到建築工人、工程機械開始進場,一個個開始破口大駡。員警和工人們只當沒有聽到。
  有人沖上來指著張揚的鼻子罵,張大官人沒有動氣,笑眯眯看著他道:“注意安全,我們現在拆得是無人居住的違章建築,你再罵,我就去把你們家房子給拆了。”
  幾個老頭老太太看到他們沒有拆自己家的房子,情緒當然就不是那麼激烈了,有人道:“就會撿軟的捏,有種你們去拆吉星超市!”他口中的吉星超市位於不遠處的倉西路,就是任文斌找張揚想解決的那件事,那棟樓可謂是違章違建的典型,把倉西路都吃掉了六米。
  市里要整治違章建築的時候,這些老百姓都把吉星超市當成風向標,每次都會把吉星超市的事情給提出來。
  張揚聽到吉星超市心裡頓時就有了主意,你們不是說我挑柿子盡找軟的捏嗎?今天我就殺一儆百給你們看看,我現在就去拆吉星超市。
  城建局局長孟士沖和規劃局局長霍廷山都遠遠站在一邊,看著現場的熱鬧景象,霍廷山低聲道:“雷聲大雨點小。”
  孟士沖笑道:“算了,人家年輕想要政績,理解理解,不過好歹也算拆了三棟違章建築,對上頭也算有個交代了。”
  霍廷山道:“真不知道他想搞什麼?興師動眾的搞了這麼多人在這裡,真是浪費資源。”他說完又有些擔心的說道:“夏市長說要拿你試問,這件事肯定還有下文。”
  孟士沖道:“愛咋地咋地,違章建築不是我一個人能夠解決的。”
  張揚很快就組織人手進行第二波拆除工作,這次的目標就是吉星超市。張德放幾個人本以為他拆完這三棟房子就結束了,誰曾想今天的事情還沒結束,這廝還要繼續玩下去。
  張德放悄聲提醒張揚道:“吉星超市不屬於新體育中心的規劃範圍。”
  張揚道:“夏市長讓我們整頓違章建築,範圍是全市,不僅僅是新體育中心。”
  張德放已經明白這廝要玩火了,誰都知道吉星超市是李長峰的物業,李長峰是市委書記徐光然的親外甥,這下熱鬧了,新體育中心範圍內拆除違章建築受阻,張揚轉而將目光投向難度更大的吉星超市,他是要殺一儆百啊。
  霍廷山和孟士沖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他自己找死。
  吉星超市在這一帶居民區還是很有些名氣,一二兩層超市,三樓是遊戲廳,四樓五樓開了小旅館,李長峰靠著這棟樓,每年坐收不少的租金。張揚率領這幾百口子人浩浩蕩蕩來到吉星超市的時候,還有不少老百姓在超市里選購。今天清理新體育中心規劃範圍內的違章建築是他們的首要任務,至於拆除吉星超市根本不在他們的計畫範圍內,可張揚在那邊受阻之後,一口惡氣全都撤到了吉星超市這邊,反正他也答應了任文斌,來了這麼多記者,大家都想看新聞,我就給你們製造點新聞。
  吉星超市這邊毫無準備,李長峰當然不會想到聯合整治組會變換方向,突然來拆他的吉星超市。張揚率領眾人來到吉星超市的時候,李長峰和舅舅徐光利都在工地,接到電話之後,李長峰臉都青了,他沖著電話就怒不可遏的吼叫起來:“我操他大爺,我看誰敢動我的房子!”
  徐光利聽出事情不對,低聲道:“怎麼回事?”
  李長峰把得到的消息說了,徐光利臉色也是一變,這個張揚才消停了幾天,又將鬥爭矛頭指向他們了,今天他不是去清理整治新體育中心規劃範圍內的違章違建了嗎?怎麼會整治到了倉西路,那段兒和新體育中心無關啊!徐光利道:“走!看看去!”
  張揚站在吉星超市前,望著那座突兀的樓房,樓房後期向前方突出了六米,把人行道都給堵了,他轉向霍廷山道:“霍局,這是違章建築嗎?”
  霍廷山道:“不好說!”
  張揚真是服了這個老油條,什麼叫不好說?房子都把路給占了,還他媽不好說。要是手裡有番茄,張揚一定砸在他臉上。
  一旁城建局局長孟士沖道:“有一部分違章,有一部分不違章。”他和霍廷山兩人存著一樣的心思,你張揚不是自己找死嗎?我們索性再送你一程,你想鬧,我們幫你,只要你撐得住!

張揚點了點頭道:“那就拆除違章的部分!”他揮了揮手道:“動手!”張揚說完,周圍人沒什麼反應,公安武警不能聽他的,那幫民工看到公安不動,他們也不敢動。
  張揚向張德放道:“張局,動手!”
  張德放道:“你想清楚。”
  張揚道:“想清楚了,動手!把多出來的那六米給我拆了!”
  張德放對張揚已經是徹底無語,自做孽不可活,這不是挑明點子跟徐光然對上了嗎?他揮了揮手道:“所有同志聽著,疏散樓內顧客,確保拆遷安全。”
  因為這棟樓只能拆一半,也就是拆除突出路面違章的部分,所以只能手工折除。員警開始疏散人們,超市里正在購物的顧客聽說要拆樓,一個個慌忙逃了出來,這棟樓平時都是李長峰的老婆嚴翠鳳在看著,聽說政府來了拆遷隊要拆他們家的樓,尖叫著沖了出來,沖著外面的人就罵道:“哪個不長眼的要拆我們家的樓?知道我是誰嗎?”
  一名公安人員上去勸她離開,可還沒來及說話呢,嚴翠鳳掄起手臂就給了那名公安一巴掌,怒道:“不長眼的東西,你敢跟我說話嗎?”
  張揚樂了,他沖著張德放咧了咧嘴道:“毆打警務人員,得抓吧?”
  張德放也看不下去了,嚴翠鳳雖然是市委書記的外甥媳婦,可她也太囂張了一點,張德放讓兩名員警把嚴翠鳳給強行帶走,暫時控制起來,嚴翠鳳歇斯底里的哭鬧起來。
  周圍人群越聚越多,都聽說聯合工作組要過來拆除吉星超市,誰都知道李長峰是市委書記徐光然的親外甥,要是吉星都敢拆,只怕這次市里要來真格的了。
  公安武警疏散人群之後,圍成一個大圈,把圍觀人群擋在外面,專業拆遷隊迅速進入現場,開始拆除吉星涉及違章的部分建築。
  張揚給他們的任務就是一定要做到精准,多出六米,拆除六米,其他的合法部分予以保留,這等於把樓房從中剖開,裡面的傢俱陳設全都暴露在人前,宛如一個敞開的大貨架。
  拆除工作進行了二十多分鐘,李長峰帶領三十多人匆匆忙忙來到現場,看到公安武警戒備森嚴,他沒敢讓跟他前來的三十多人過來,自己一個人擠了過去,大聲叫囂著:“誰他媽拆我房子?”
  嚴翠鳳已經被公安給控制起來了,鎖在警車裡,看到男人來了,她哭鬧著拍打著車窗。李長峰看到老婆都被人銬起來了,立時紅了眼,從一旁民工的手上搶過鐵鍁,直奔張揚就沖了上去,咬牙切齒道:“我操你大爺……”
  張德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鐵鍬,反擰李長峰的手臂把他給制住了,李長峰雙目之中佈滿血絲,怒吼道:“放開我,我跟他拼了!”
  張德放低聲道:“冷靜!”
  張大官人距離雖然很遠,可張德放說得這兩個字卻被他聽得清清楚楚,張德放提醒李長峰要冷靜,他阻止李長峰並非是站在張揚的立場上,而是在幫助李長峰,張揚感覺到心中很是不爽。
  規劃局局長霍廷山四處張望著,他沒看到徐光利,按理說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徐光利不可能不出現。
  城建局局長孟士沖一臉的幸災樂禍,心說你張揚只管鬧吧,我倒要看看今天你如何收場。
  徐光利來了,他的汽車到達現場,看到眼前情景之後,徐光利沒做太多停留,馬上開車去了市委,他去找大哥徐光然了,在當前的局面下,就算他出現也無濟於事,能夠解決問題的只有他大哥,徐光利認為,張揚之所以敢蹬鼻子上臉,全都是因為他大哥對這小子過於放縱的緣故,如果在當初他挑釁自己的時候,大哥就能果斷出手,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
  徐光利路上打了幾個電話,大哥的手機都無人接聽,來到市委才知道市里正在召開常委會,大哥的手機肯定沒帶在身上。徐光利來到市委書記辦公室門前等著,越想越是窩火,今天這件事說什麼都要要個說法。
  徐光然常委會開到中途的時候,秘書走進來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徐光然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了,他當時並沒有說話,會議現場,市長夏伯達正在做近期企業改革的進程彙報。
  徐光然默默醞釀著情緒,在夏伯達結束了這一輪發言之後,他低聲道:“伯達同志,你接著說一說整頓違章建築的事情。”


卷六 第540章 良師益友
  夏伯達微微一怔,他馬上意識到徐光然的這句話是有備而來,今天是強制執法的日子,難道新體育中心工地出了什麼事情?夏伯達一直以為拆除新體育中心的幾棟違章建築並不是什麼大事,他沒打算將這件事在常委會上進行說明,可徐光然既然知道了,他就有必要說明一下了。
  夏伯達微笑道:“徐書記,我正想說這件事!”官場之上講究一個虛虛實實,夏伯達這句話透著虛偽,如果徐光然不提起這件事,他不會主動在常委會上作出說明的,關於這一點,他和徐光然都是心知肚明。
  徐光然淡然一笑,示意他接著說下去,作為一個市委書記,他必須表現出一定的容人之量,在常委們面前,徐光然這個人一直都表現的很謙和。
  夏伯達道:“根據有關部門的反映,新體育中心規劃用地被非法佔用,有人置市里整體規劃於不顧,私自建房,搭建違章建築,我到現場考察之後,發現違搭違建的情況極其嚴重,已經影響到新體育中心的正常建設,大家都知道,新體育中心是我市重點工程,隨著明年省運會召開,這一區域將會得到全省人民前所未有的關注,大家想一想,如果省運會開始之日,千家萬戶的電視螢幕上出現的是那些違搭違建的畫面,將對我們的南錫造成怎樣的影響?”夏伯達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他是給常委們時間,來消化自己剛才所說的內容。
  市委書記徐光然道:“倉西路也屬於新體育中心的規劃範圍嗎?我怎麼不知道?”
  夏伯達被徐光然的這句話說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新體育中心整頓違章建築幹倉西路什麼事?難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張揚並沒有按照常理出牌,這小子十有八九利用自己給他的尚方寶劍又胡作非為了。
  徐光然道:“拆除違章建築,整頓市容市貌是好事,我舉雙手贊成,可是我希望大家在做工作的時候,需要考慮到老百姓的感受,考慮好用怎樣的方法才能讓老百姓樂於接受,讓大家理解,強制拆除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做出的選擇,不可以利用這種方式揚威立萬!”徐光然說到這裡,臉上再不見絲毫的笑意,他站起身道:“在我的任期內,我不希望有一位老百姓受到委屈,也不希望出現任何到不公平事件,雖然很難做到,可是我會盡自己的努力去做。”說完他就離開了會場,甚至沒有說散會。
  所有常委都看出徐書記生氣了,而他生氣的物件就是夏伯達,可多數人都不知道徐書記為什麼要生氣,夏市長究竟做了什麼觸怒了這位市委書記。
  徐光利看到大哥的身影出現在前方,便起身迎了上去,滿腹委屈的叫了一聲:“哥……”
  徐光然並沒有停下腳步:“我很忙,沒時間招呼你。”
  徐光利道:“哥,我有要緊事。”
  徐光然怒視徐光利,大吼道:“有事情回家去說,這裡是市委辦公的地方,我有這麼多事情要去處理,沒時間管你的小事兒!”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辦公室。
  徐光利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不知大哥為什麼會沖著自己發一通無名火。
  徐光然走進辦公室內扯掉領帶,然後鬆開了襯衫的兩個鈕扣,他真真正正被張揚激怒了,還有夏伯達,他認為張揚之所以敢跨出新體育中心,越界去整治倉西路的違章建築,其根本原因就是夏伯達在背後支持,是夏伯達想挑起爭執。徐光然雖然認為張揚有些能力,也認為張揚很不聽話,可他從沒有把張揚當成一個級數的對手,他從心底對張揚是藐視的,夏伯達則全然不同,雖然從夏伯達來到南錫一直沒有什麼動作,這並不代表著夏伯達會對他服氣,也許夏伯達一直都在等待著機會。徐光然默默想著,借著整頓違章建築,第一刀就砍在他親戚的身上,根本沒有考慮到他的面子,這一次他不能忍。
  歷經八個小時的艱苦奮戰,拆遷隊終於將吉星超市涉嫌違章建設的部分全部拆除乾淨,這棟五層樓如今就像一個敞開大嘴的怪獸,面對著倉西路張開大嘴,欲哭無淚。
  張大官人自始至終堅守在現場,城建局的孟士沖、規劃局長霍廷山都走了,張德放也沒堅持到最後,看到現場沒什麼異動,把維持秩序的任務交給公安局副局長孟允聲,自己也藉口局裡有事先走了。這些人心裡都清楚,別看今天把吉星超市給拆了,這事兒沒完,李長峰兩口子不會那麼算了,他大舅,市委書記徐光然也不會咽下這口氣,就算拆也得徐書記親自發話,你張揚算老幾?一個處級幹部就公然打市委書記的臉?
  張揚很滿意的看了看拆除後的吉星超市,周圍看熱鬧的老百姓也少了許多,畢竟拆遷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開始就是個新鮮頭,誰也不可能永遠在這兒盯著,再說了現場灰塵大,雜訊大,呆久了整個人心裡都感覺煩悶的很。看客們看得是熱鬧,他們感興趣的是這位張主任是不是真的敢把李長峰的樓給拆了,現在已經得到驗證了,人家不但敢,而且已經幹了,看客之中不乏違章建築的主人在內,看到吉星超市都被拆了,他們都感覺到有些心虛了,李長峰什麼背景?那可是市委書記徐光然的親外甥,連他的樓都被拆了,他們這些人更算不了什麼。
  張揚趁熱打鐵,讓工作人員馬上回頭去新體育中心工地給那群老頭老太太做思想工作,同時提出了一部分補償條件,讓他欣慰的是,竟然有百分之八十的老頭老太太都轉變了態度,願意接受政府的拆除條件。其實張揚也做出了部分讓步,這種違章建築根本是不合法的,屬千非法用地,而且多數建築都是在新體育中心開始施工後違章搭建的,從道理上無須賠償,可是考慮到老百姓的心理,還是給予了部分補償,只要是接受條件,當場就按照建築成本給予現金補償,然後馬上拆遷隊進行拆遷。
  開始的時候不少人還存在著觀望態度,可一看同意拆遷的人真拿到了錢,他們也不由得動了心,這樣一來又多了不少願意拆除的屋主,最後反倒是堅持不拆的屋主變成了少數,除了兩棟房不同意拆除之外,其他的都簽字同意。
  黃昏的時候,拆除工作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一輛賓士車來到拆除現場,從車上下來了兩個人,一位是南國山莊的經理任文斌,還有一位是南國山莊的董事長新加坡人李光南。
  任文斌當初向張揚求助的時候,也沒抱有太大的期望,張揚當時也沒給他肯定的答覆,可沒想到張揚回到南錫之後,馬上就著手解決了這件事,把一直困擾他們的問題解決掉了,吉星超市這座攔路虎在一日之間被張揚剷除,剩下的還有幾座違章建築,因為看到吉星超市的例子,也一個個答應了他們的條件,準備接受賠償,拆除走人。

張揚看到他們兩個,不覺笑了起來:“兩位老闆,你們也來湊熱鬧啊!”
  任文斌笑著點了點頭,李光南走上前來很親切的握住張揚的手,用力的晃了晃,什麼都沒說,可是感激之情盡在其中。
  張揚道:“別忘了當初對我的承諾,省運會開幕之時,要準備部分房間用於招待。”
  李光南爽快答道:“只要有需要,所有的房間我都可以為張主任保留。”
  張揚微笑道:“放心吧,我們也不會白白使用你們的酒店,我和幾位同志考察過你們的位置,如果軟硬體設施都可以達到要求,我們可以考慮把你們的酒店作為運動員村,費用會由大會支付。”
  李光南道:“張主任放心,我們的軟硬體設施一定會達到南錫一流。”
  張揚道:“現在南錫酒店中最亮的三塊招牌是海天、天嵐、君緣,希望你們的到來能夠促進海天酒店服務業的發展。”這句話就有些官方的味道了。
  李光南道:“酒店的名字已經定下來了,叫南星大酒店,按照五星級標準裝潢,預計明年春節之前我們就可以完成內裝修工程。”
  張揚點了點頭。
  任文斌望著前方熱火朝天的拆除現場,微笑道:“張主任做事果然雷厲風行,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你來到之後,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張揚道:“別給我戴高帽子,我幫你不止是因為咱們是朋友,為每一個投資商創造如意的投資環境是我們這些南錫官員的責任,希望你們也能為發展南錫做出切實的貢獻。”
  這時候體委主任助理蕭苕敏走了過來,她向張揚道:“張主任,電視臺的記者想採訪您。”
  張揚搖了搖頭道:“跟他說我沒工夫。”說話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張揚一看是夏伯達的電話,馬上就意識到,夏市長十有八九是找自己興師問罪的,他向蕭苕敏招了招手,把手機交給她:“就說我不在。”
  “這……”蕭苕敏面露難色,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已經響起夏伯達憤怒的聲音:“張揚,你搞什麼?”
  蕭苕敏怯怯道:“張主任不在……他手機落車裡了……”
  張揚向蕭苕敏豎起了拇指。
  夏伯達一肚子火沒處撒,怒道:“你是誰?”
  “我是他的助理蕭苕敏……”
  “我是夏伯達,讓他回電話給我!”
  蕭苕敏聽到是夏伯達嚇得差點沒把手機給掉了,直到夏伯達掛上電話,嘟嘟嘟的忙音才把她喚醒,她苦著臉把手機交還給張揚道:“張主任,是夏市長的電話,他好像很生氣,讓你回電話給他……”
  張揚笑了起來,夏伯達生氣實屬正常,今天他打著夏伯達的旗號把吉星超市給拆了,肯定觸怒了市委書記徐光然,徐光然的怒氣總得有一個宣洩口,估計這個宣洩物件十有八九就是夏伯達,他會認為是夏伯達指使自己這麼幹的。張大官人覺著很有意思,能夠讓南錫的兩位大佬爭來鬥去的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夏伯達這個人過於圓滑,始終想著獨善其身,怎麼可能?在體制中,你不想和別人鬥,別人還會想著跟你鬥,凡事都想作壁上觀,根本是不可能的。
  張揚才不會主動給夏伯達回電話呢,現在給他電話,不是主動找罵嗎?張大官人沒有受虐的愛好,看到今天任務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他向蕭苕敏交代了兩句,讓她調查清楚堅持到最後仍然不走的兩戶人家的背景,然後再考慮應對方法。
  李光南和任文斌本想請張揚吃飯的,可看到他工作這麼忙,也不好意思打擾,聊了兩句就悄然告退了。
  六點鐘的時候,張揚接到了顧佳彤的電話,卻是她來到了南錫,張揚十分欣喜,前兩天他去東江的時候,顧佳彤剛好去江城處理藥廠事情,兩人緣慳一面,想不到她會主動來南錫和自己相見。
  顧佳彤道:“我剛把我爸送到了西樵,跟他說我回東江處理事情了。”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顧佳彤聽到他的笑聲,開始變得有些忸怩,輕聲啐道:“你笑什麼?”
  張揚道:“沒什麼,我正想你呢,想不到你就來了。”
  “撒謊!”
  “那啥,你在哪兒啊,我去接你。”
  顧佳彤道:“不用,我開車了,你直接去舒雲街,我想吃那裡的小吃。”
  “好嘞,我馬上就到!”
  夏伯達的心情極其鬱悶,他感覺自己被張揚這個小子給算計了,一肚子的火很想好好的宣洩一通,可張揚偏偏不給他這個機會,一想起張揚這兩個字,夏伯達恨得連牙齒都癢癢了。
  夏伯達自從踏入仕途很少遇到這麼讓他鬱悶的事情,被別人利用的滋味不好受。無處宣洩的夏伯達很想找一個人傾吐,此時他忽然發現,在南錫他竟然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夏伯達想起了過去,想起自己追隨在顧允知身邊的時候,他從未感受到現在這種壓力。
  也許是上天感受到了他的鬱悶,在夏伯達情緒最低沉的時候,顧允知竟然主動打來了電話,接到顧允知的電話,夏伯達整個人感覺到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顧書記,你還好嗎?”
  連顧允知都感覺到夏伯達的異樣,微笑道:“好的很,最近你很忙啊,來東江都不過來看我。”
  夏伯達和顧允知之間的感情是母庸置疑的,這是一種經歷多年方才建立起的感情,亦師亦友。夏伯達道:“顧書記,我這周就過去看你。”
  顧允知笑了起來,他並沒有責怪夏伯達的意思:“小夏,我在西樵,會住幾天,這兩天有空的話過來陪我聊聊。”
  夏伯達激動道:“我這就去!”
  顧允知愣了,他沒想到夏伯達的反應會這麼激到,他笑道:“不用,今天太晚了,有時間再過來吧。”
  夏伯達道:“顧書記,我這就過去,我一肚子的話要跟您說。”
  一個小時之後,夏伯達就趕到了西樵,顧允知在知道他要來之後,讓兒子顧明健出去買了些酒菜,這會兒正在廚房裡準備。
  夏伯達雖然來得匆忙,還是帶上了一箱上好的太雕酒,一進門就親切的叫道:“顧書記!”
  顧允知的聲音在廚房內響起:“小夏,來得正好,進來幫我把菜端出去。”
  夏伯達把酒放在院子裡,然後去廚房外的洗手池內洗了洗手,這才走進廚房。顧允知正在燉雞,香味誘人。最近顧書記學習烹飪的熱情高漲,幾乎每天都親自下廚,這從另外一個角度也說明顧允知離休之後還是空虛的,他需要寄託,需要有些事去消磨時光。
  夏伯達把小桌上的涼菜端起,顧允知頭也不回道:“你把涼菜端到堂屋裡,我馬上就過去。”
  夏伯達心裡透著溫暖和親切,顧允知還是過去那樣,和自己沒有任何的距離感,在顧允知面前,夏伯達覺著自己始終都是他的秘書,被他差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
  夏伯達把四道涼菜在小桌上擺好,顧明健也從外面走了回來,他買了當地特色鹽水鵝,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女孩子,是他的助理柳延,這次跟著一起過來西樵遊玩,顧允知對這個女孩子很有些好感,不過聽顧明健說他和柳延之間只是普通朋友。對兒子的婚姻大事顧允知是不用擔心的,在過去顧明健的身邊從來不乏漂亮女孩兒陪伴,京城風波之後,顧明健整個人變得沉悶了許多,或許應該說比過去更加深沉內斂,社會交往比起過去也少了許多,顧允知反倒有些懷念起過去那個性格外向的兒子來,人很多時候真的是充滿了矛盾。
  顧明健看到夏伯達,笑著叫了聲夏叔叔。
  夏伯達道:“明健,坐下一起喝兩杯。”
  顧明健搖了搖頭道:“不了,老戲院今晚有演出,我帶柳延過去看看,你陪我爸聊天。”
  顧允知端著燒好的蘑菇雞進來,聽說兒子不在家裡吃飯,點了點頭道:“也好,陪小柳到處轉轉。”
  顧明健和柳延走了之後,夏伯達小心問道:“明健的女朋友?”
  顧允知呵呵笑道:“他的助理,目前還不是。”
  夏伯達跟著贊了一句:“女孩子挺漂亮的。”
  顧允知解下圍裙,在桌旁坐下,夏伯達忙著開酒,顧允知道:“我去切點薑片把黃酒煮一煮。”
  夏伯達道:“顧書記您坐著,我去!”
  顧允知也沒和他爭,夏伯達出去把幾瓶黃酒倒在茶壺裡一起燉熱了,拎著茶壺走進來。顧允知道:“怎麼來的?”
  夏伯達在顧允知面前的青花瓷茶杯中倒滿熱騰騰的黃酒,自己也倒了一杯:“我自己開車過來的。”
  顧允知哦了一聲,笑道:“居然沒用司機?”
  夏伯達笑道:“來見老領導用不著那麼興師動眾。”
  顧允知笑了笑,想起上次夏伯達來見自己的時候,把這一帶的官員都驚動了,他應該是看出自己不喜這些事,所以知道保持低調了,卻不知夏伯達今天前來見他,很想傾吐心中的鬱悶。
  兩人喝了杯酒,夏伯達吃了口顧允知燉的蘑菇雞,味道還湊合,就是雞肉燉的不是太爛,頗費牙口,顧允知笑了起來:“在烹飪上我還是個小學生,你湊合著吃點。”
  夏伯達道:“能吃到顧書記親手做的菜是我的福分,味道很不錯。”
  顧允知道:“盡會說好聽的,我還以為你當上了市長,習慣了別人的奉承話,自己反倒不會說了。”
  夏伯達道:“在您面前我說的都是真話。”
  顧允知緩緩落下酒杯,深邃的目光穿透夏伯達的雙目直視他的內心,低聲道:“你的情緒不高啊,急急忙忙跑過來見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夏伯達知道自己跟在顧允知身邊太久,什麼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他歎了口氣道:“顧書記,我這次是找您幫我指點迷津來了。”他將張揚去南錫之後發生的事情簡略講了一遍,說到張揚借著整頓體育中心違章建築拆了吉星超市的時候,不禁露出苦笑,感歎道:“這小子居然打著我的旗號幹出了這種事情,這不是要挑起我和徐光然之間的矛盾嗎?”
  顧允知聽到這裡唇角泛起一絲微笑,他抿了口黃酒,雖然他沒有親自經歷這些事,可是聽到這些政治鬥爭,心中還是感覺無比的親切,他想起自己不久以前曾經和張揚的那場談話,想起自己曾經奉勸過他不要當倒楣孩子,可看起來張揚這小子並不聽話,雖然如此,他過得卻仍然滋潤。
  夏伯達道:“我真是有些後悔了,當初為何要把他弄到南錫來。”
  顧允知微笑道:“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敢公然和徐光然作對?”
  夏伯達道:“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生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夏伯達對顧允知和張揚之間的關係十分清楚。
  顧允知呵呵笑了起來:“你以為他是個愣頭青?一個愣頭青怎麼可能在官場中走到現在?在春陽、在江城他和不少領導之間有矛盾,可他也處好了一批人,而這批人恰恰是執掌實權的人物,如李長宇、秦清、如杜天野,證明他並不是到處樹敵,他也有他的政治智慧。”

夏伯達道:“也許他感到體委主任這個位子責任太大,所以想觸怒徐光然離開這個崗位吧。”
  顧允知道:“一個體委主任越級去挑戰市委書記,你覺著正常嗎?張揚雖然膽子很大,可他並不是沒有頭腦的小子,他不會犯這種低級的政治錯誤。”
  夏伯達虛心道:“顧書記,我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顧允知道:“你雖然到南錫當了市長,可你的眼界不能只局限於南錫範圍內,你要站在更高的高度,只有那樣你才能全面的看清現在的情況。”顧允知對夏伯達有些失望了,他發現夏伯達並不是欠缺做官的技巧,而是欠缺一種勇氣和魄力,這對一個政府領導人來說並不是好事。
  顧允知知道張揚被調往南錫當體委主任的時候,認為只是一個普通的調動,可現在他忽然意識到,原來張揚的調動也是這場政治佈局的一個重要部分,顧允知低聲道:“常淩空調往嵐山當市長對你沒有什麼啟示?”
  夏伯達道:“是不是省裡對南錫的政治現狀不滿?”他一直都有懷疑。
  顧允知道:“小夏,處事圓滑,滴水不漏是你的長項,可是真正要成為一方的領導人,沒有棱角就意味著沒有風格,就會是一種缺點,黨政間的配合並不意味著要一味的盲從,任何官員都是有特點的,他們的特點不僅僅要表現為優點,缺點一樣可以,一個過於完美的人領導是不會用的,有缺點並非是一件壞事。”
  夏伯達隱約覺察到了什麼。
  顧允知停頓了一下又道:“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領導層的更換,並不限於一兩個職位上,同樣的食材,不同的廚師會烹飪出不同的味道,喬振梁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他不會按照我過去的政治方案原封不動的走下去,他有他的想法,看到平海不合意的地方他會進行改革,這改革並非一日之間,卻涉及到每一層面,常淩空的調離已經給出了一個明朗的信號,振梁同志對南錫的領導層現狀並不滿意。”
  夏伯達點了點頭,自從自己來到南錫,徐光然表面上對自己很客氣,實際上卻一直都在排斥他,夏伯達對此也頗為惱火。
  顧允知道:“現在你好好想想,張揚為什麼敢跟徐光然唱對臺戲?”
  夏伯達抿了一口酒,他忽然想明白了,張揚是省委秘書長閻國滔壓給他的,閻國滔的後臺是省委書記喬振梁,策劃這件事的十有八九就是喬振梁?一個省委書記居然會過問一個處級幹部的去向,這件事就不由得他不去深思了,夏伯達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答案,張揚敢和徐光然唱對臺戲是有所依仗的,這個後臺就是省委書記喬振梁,喬振梁把張揚派來南錫也不是想讓他老老實實的當體委主任,他是想讓張揚過來攪和的。夏伯達想到這裡,他意識到自己在政治上的悟性真的不怎麼樣,如果不是顧允知點撥他,他到現在還沒看清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局。如果他把握適當,完全成為這個佈局中最大的獲益者,可他的覺悟和反應實在是太慢了。從喬振梁布下這個局就能看出他對徐光然是不滿的,他把張揚送來的目的就是要攪亂南錫的平靜。是夏伯達自己沒有把握住這個絕佳的時機,如果他保持和喬振梁站在同一立場上,他這次會從中獲得巨大的政治利益。
  顧允知把整件事看得很透,喬振梁對南錫的官場現狀不滿,他意圖改變南錫的權力分配。早在顧允知擔任省委書記的時候,他對徐光然這個人就有所瞭解,徐光然是個很成熟的官員,有能力有魄力,不過徐光然是個專注于城市建設的官員,南錫的市政建設是所有城市中步伐最大的,顧允知離開領導崗位之後,他很少去評論平海的政局,今天如果不是夏伯達過來,如果不是看在夏伯達是自己老部下的份上,顧允知才不會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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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kjlim_71 於 2014-3-7 11:03 AM 發表 查看引用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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