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第511章 獨斷專行
“這一夜他們不知喝了多少,到最後每個人都喝多了,包括一向號稱海量的張大官人,醉酒可以放鬆自己,張大官人認為自己醉了,不過只有七分醉意,至少他還能走得動路,雖然有些搖搖晃晃,還是幫著服務員一起把陳紹斌、梁成龍、丁兆勇、袁波這四個傢伙送入了房間。
任文斌也親自過來幫忙,把這幫人安頓好之後已經是淩晨一點了,張大官人搖搖晃晃來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多謝了啊!……晚上給你添麻煩了……”
任文斌笑道:“有什麼麻煩的?平時我想請你們都請不來呢?”他看了看手錶道:“早點睡吧,都淩晨一點鐘了。”
張揚點了點頭,等任文斌這幫人走後,他卻感到心緒不寧,一個人走出了房間,沿著山莊的道路,踩著路燈的光芒,緩緩走向遠處的小湖。一邊走一邊想,想起了之前的很多事。
站在湖邊,抓起一塊薄薄的石片,張揚全力扔了出去,石片貼著湖面跳躍到遠方,一圈圈的漣漪在月下蔓延開來。他的第二次生命僅僅是剛剛開始,他要認認真真的活下去!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邊,也撿起了一塊薄薄的石片扔了出去。
張揚詫異的回過頭去,想不到來人竟然是南錫市常務副市長常淩空。
張揚笑了起來:“真是巧啊!”
常淩空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這裡,本來想過去和你打招呼,可晚上要處理一些事情,就沒來及過去。”
夜風一吹,張揚的頭腦已經清醒了不少,常淩空的這番話可信的成分很小,他的級別擺在那裡,就算知道張揚在隔壁,常淩空也不會主動去他那邊敬酒,張揚道:“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常淩空道:“睡不著!你不是也沒睡?”
張揚笑道:“我是喝多了興奮,你是有心事吧。”
常淩空道:“酒喝多了傷身,還是少飲為妙。”
張揚笑道:“酒是糧食精,越喝越年輕,我這輩子是離不開這樣東西了。”
常淩空向前走了一步:“淩峰在你那裡幹得怎麼樣?”
“很好啊,如果沒有他,很多事我都做不起來。新機場工程,他出力比我還大。”
常淩空笑道:“你們兩人一動一靜,搭班子倒是極為合適。”
張揚道:“只是我的官太小,讓淩峰給我幫忙,委屈了他。”
常淩空道:“其實官大官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一個能夠發揮出自己能量的合適位置。”
張揚道:“官大一級壓死人,誰說不重要啊!”
常淩空呵呵笑了起來,他打了個哈欠道:“太晚了,明天我還得去省委辦事,要先走了。”
張揚點了點頭。
第二天是一個烏雲密佈的日子,喬振梁來到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拿起了報紙,省委秘書長閻國滔過來,把一份中央內部檔交給了他。
喬振梁沒看,把文件扔在桌上,揉了揉眼睛道:“今天好像要下雨啊!”
閻國滔道:“天氣預報說沒雨。”
喬振梁嗤之以鼻道:“天氣預報?我就沒看到有准的時候。”
閻國滔笑了起來。
喬振梁話鋒突然一轉道:“嵐山領導層變動的事情怎樣了?”
閻國滔道:“組織部正在和幹部們分別談話,上次常頌在組織部當場發飆,搞得影響很不好。”
喬振梁笑了笑,目光又回到報紙上。
閻國滔幫他泡了一杯茶送了過來。
喬振梁道:“吳明和孔源走得很近啊!”
閻國滔不知喬振梁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他笑道:“這件事很正常,他是嵐山市委書記的繼任人選,和組織部長走近也是為了搞好關係。”
喬振梁道:“他很擅長搞關係嗎?”
閻國滔愣了一下。
喬振梁道:“我聽說吳明最近做了不少的工作!”
閻國滔道:“他父親是紀檢系統的老幹部,在平海還是有些關係的。”
喬振梁道:“據我所知,曾來州就是他父親的老部下,這次吳明成為嵐山市委書記的熱門人選,老曾有沒有起到作用?”
閻國滔笑了笑沒說話,其實吳明工作做得相當細緻,幾乎每個省委常委都拜訪過,閻國滔那裡,他也通過曾來州拜會了一次,不但如此還投其所好的送了一株盆景。閻國滔對吳明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認為這個年輕人很有眼色,會做事,有道是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軟,閻國滔收了吳明的盆景,怎麼也要幫他說上兩句好話,閻國滔道:“吳明年輕,有能力,其實善於和領導搞好關係也算不上缺點,一個和領導都溝通不好的幹部,又怎能當好幹部?怎麼領會上級的精神?”
喬振梁笑道:“你不是收了他的什麼好處吧?一個勁的為他說好話。”
閻國滔面孔一熱道:“沒有,沒有,只是和他見過幾次面,感覺他還是很有進取心的。”
喬振梁眯起雙目道:“嵐山是平海改革開放的急先鋒,我身為省委書記不可能不去關注嵐山的情況,這幾名幹部的情況,我是瞭解的。”
閻國滔道:“喬書記正是看到了嵐山改革開放的成績,所以才提拔周武陽啊!”
喬振梁道:“真正給嵐山做出最大貢獻的,不是周武陽,也不是之前的洪偉基,而是常頌,我看的很清楚。”
閻國滔微微一怔,喬振梁突然提起常頌的名字,是不是意味著嵐山市委領導班子的繼任人選又發生了變化?
喬振梁喝了口茶道:“這年頭,敢說真話的人越來越少了,周武陽有他的能耐,年輕,善於處好各階層的關係,常頌這個人勤懇,任勞任怨,但是脾氣很臭!”
閻國滔小心翼翼道:“喬書記,您到底傾向于誰接替周武陽?”
喬振梁道:“我看過很多人的檔案,剛開始的時候,我也傾向于吳明來接班,可常頌在組織部發飆,這件事專門拿到常委會上討論,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閻國滔沒說話,靜靜傾聽著喬振梁接下來的話。
“我發現咱們這幫省常委幾乎都在為吳明說話,唯一跳出來唱反調的人是陳平潮,他和常頌私交不錯。曾來州為吳明說話也實屬正常,因為他和吳家是世交,可是孔源也幫著說話、王伯行幫著說話、宋懷明也幫著說話、你也幫著說話,我就覺著這件事有些不簡單了。”
閻國滔笑著,內心卻是忐忑不安,低聲道:“有什麼不簡單?”
喬振梁道:“若非吳明的確擁有著亮眼的政績,就是他深諳和上層相處之道。可是通過我的瞭解,在政績方面他遠遠不能和常頌相比,按照正常的思維來看,常頌應當是周武陽離去之後的首要繼任人選,可是常委們卻紛紛對他亮起了紅燈,這件事你不覺著奇怪?”
閻國滔道:“常頌的性情太強硬,不善於和其他同志搞好關係。”
喬振梁反問道:“一個城市的領導人,是工作能力重要還是社交能力重要?”
閻國滔開始意識到喬振梁心裡的天平居然傾向于常頌,對這位老領導閻國滔真的有些摸不透,當初在常委會上,他也表現出對常頌咆哮組織部的不滿,可是現在為什麼又突然轉變了態度?閻國滔忽然想起了宋懷明,難道是因為省長宋懷明表態支持吳明,所以喬書記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喬振梁道:“天下間沒有不透風的牆,吳明拜訪過誰,請誰吃過飯,做過哪些常委的工作,我心裡都清清楚楚。”一句話說得閻國滔冷汗都冒了出來。
喬振梁的臉上笑容依舊:“看事情一定要全面,常頌在組織部發飆之後,返回嵐山,仍然老老實實做著他的工作,我特地讓人留意了一下,他沒有發洩對省裡決定的不滿,也沒有因為這件事對吳明有任何的看法,這樣的心胸不可不謂坦蕩。”
閻國滔道:“常頌的確很不錯,我當初也是傾向於他的,不過考慮到他的年齡和身體的因素,所以才投了吳明一票。”見風使舵是混體制的基本功,閻國滔的基本功向來就很扎實,他開始只是會錯了意,以為喬書記也贊同吳明出任嵐山市委書記。”現在才明白喬書記真正屬意的是常頌,他自然趕緊轉變風向。
喬振梁淡然一笑:“正當壯年嘛,他敢於在組織部發飆,就足以證明他有火氣有底氣,也有著不遜色于年輕人的激情,我看他沒問題。”
閻國滔道:“我回頭去找孔部長轉達一下。”
喬振梁擺了擺手道:“等會兒就要開常委會,我在會上說!”
閻國滔正想問問嵐山市長人選的時候,喬振梁的秘書通報說,南錫市常務副市長常淩空來了。閻國滔出門的時候和常淩空擦肩而過,常淩空很恭敬的叫了聲閻秘書長,閻國滔笑了笑沒說話,心中終於明白了喬書記的佈局,不知是不是如喬振梁所說,常頌在組織部發飆開始,他就開始轉變了看法。閻國滔跟隨喬振梁多年,對這位上司清楚得很,喬書記表面和氣一團,可內心中卻是棱角分明,他是個並不喜歡聽從意見的人,無論在任何時候,對待任何事情,他都有著清晰的判斷,很少受到周圍人的影響。嵐山市委領導層的變動充分體現了喬振梁的獨斷專行,常委們的意見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想想組織部長孔源,閻國滔不由得搖了搖頭,心中暗歎,孔源也就是一個擺設而已。
常淩空走入省委書記的辦公室時,內心中還是充滿了忐忑的,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喬書記召見自己的原因是什麼?他和喬振梁並無任何的交情,昨晚他睡得很晚,就是因為在琢磨這件事。
喬振梁看了看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就要召開常委會了,他玩弄著手指上的簽字筆,雜耍一樣,喬書記玩弄筆桿子的技巧純熟。
常淩空進門之後就被喬振梁手上不停轉圈的簽字筆吸引了,喬振梁啪!地一聲將簽字筆丟在桌面上,聲音雖然很小,常淩空卻心中一驚。
喬振梁笑道:“小常啊,坐!”他指了指遠處的沙發。
常淩空規規矩矩在沙發上坐下,恭敬道:“喬書記找我有事?”
喬振梁點了點頭道:“你對嵐山的情況熟悉嗎?”
常淩空愣了一下,心說我是南錫市常務副市長,您問我嵐山的事情,喬書記不至於連自己是哪個城市的領導都不知道吧?他馬上又否決了這個想法,低聲道:“道路熟悉,風景也很熟悉,其他情況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