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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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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道:“你雇傭鄭壽國殺我,你恨我,只管沖著我一個人來,為什麼要傷害夢媛,為什麼要傷害一個曾經愛討你,曾經為你付出這麼多,一個真心想要幫助你的人!”
  許嘉勇握著電話他向四周張望著,可他並沒有發現張揚的身影:“你出來,你給我出來!”許嘉勇發狂的叫道。
  張揚道:“你明明可以活得更輕鬆一些,為什麼非要把自己逼上絕路?”
  許嘉勇怒吼道:“是你逼我!”
  張揚道:“知不知道今天夢媛約我幹什麼?”
  許嘉勇用力搖了搖頭。
  張揚道:“她約我去匯通公司的咖啡廳,是為了勸我放過你,是讓我給你一條生路,就算你做了這麼多對不起她的事情,她仍然還想幫你,她覺著你可憐,她可憐你!”
  許嘉勇怒吼道:“我不用她可憐,我不用任何人可憐!”
  張揚道:“現在就算你想讓她可憐你,也沒有機會了……”
  許嘉勇內心一沉,雖然他早就決定要將喬夢媛和張揚一起殺死,可此時聽到張揚這樣說仍然感覺到一陣說不出的心痛,他發現自己是錯的,他在內心深處仍然是愛著喬夢媛的,他為什麼要殺她?真想殺死,的張揚仍然好端端的活著,可是夢媛卻……
  許嘉勇眼含熱淚的抬起頭,讓他詫異的是,喬夢媛辦公室的燈光居然打開了,一個身影站在窗前,雖然相隔很遠,許嘉勇仍然能夠認出那是張揚。許嘉勇死死握著電話:“你還活著……”
  張揚道:“看到我還活著你是不是很失望?許嘉勇,我明白的告訴你,鄭壽國已經落網,他已經將你買兇殺人的事情全都招供出來了,你以為自己很高明,可以瞞過所有人,做夢!”
  許嘉勇死命攥住電話,此時他聽到了遠方的警笛聲。
  許嘉勇轉身望去,有幾輛閃爍著警燈的警車正向匯通的方向駛來,他幾乎在瞬間就下定了一個主意,他大步向匯通走去,沖著聽筒大聲道:“你等我,你有種就等著我!”
  張揚道:“我等你,就坐在夢媛的辦公室內等著你。”
  許嘉勇不知哪來的勇氣,他來到喬夢媛的辦公室前,抬腳就將辦公室的房門給踹開了。
  身穿警服的張揚坐在大班椅上,平靜注視著從門外闖入的許嘉勇。
  許嘉勇雙目紅的就像染血一樣,他咆哮道:“是你害死了夢媛!”
  張揚歎了口氣:“許嘉勇,你永遠都上不了檯面,你像你死去的老爺子一樣,全都是廢物,全都是社會渣滓敗類!鄭壽國和他的同夥已經把你供出來了,你等著坐牢吧!”
  許嘉勇宛如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他大吼著沖了上去,不計後果的沖了上去。張揚一閃身,許嘉勇撲了一個空,可接下來張揚的舉動卻出乎許嘉勇的意料之外,他並沒有和許嘉勇一對一的比拼,而是一轉身向門外逃去。
  許嘉勇怒吼道:“你給我站住,給我站住!”
  張揚越走越快,張揚即將走出匯通大門的時候,忽然一轉身將一件東西扔給了許嘉勇:“給你!”
  許嘉勇看到那黑乎乎的物體迎面飛來,出於本能伸手就將那物體抓住,可當他看清那東西之後,不由得大吃一驚,張揚扔給他的竟然是一把手槍。
  此時的許嘉勇已經完全陷入了瘋狂的狀態之中,他的情緒無法控制,握住武器,跟著張揚就追了出去,瞄準張揚的後心,連續扣動扳機,鏘鏘的空槍聲讓許嘉勇冷靜了下來,張揚根本就沒往手槍中放子彈,或者這根本就是一把假槍。
  “嗖!”一顆子彈劃破夜空準確無誤的射擊在許嘉勇的左膝之上,然後又是連續兩槍,許嘉勇張開雙臂,不可思議的看著胸前的彈孔,一點點,宛如電影慢鏡頭般跪了下去,他捂住胸口,看到殷紅色的鮮血從手指縫總緩緩留出來,許嘉勇在笑,似乎有種解脫後的輕快感,他又看到了喬夢媛。
  一顆子彈射中了他的頭部,許嘉勇終於趴倒在地上,他的手足四肢還在不停抽搐著。
  張揚望著許嘉勇,望著這個一心想要報復自己的對手終於拜倒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心中非但沒有取勝後的勝利感,反而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悲哀,許嘉勇原本不應該走到這種地步。
  全副武裝的員警從周圍包圍上來,這次行動由姜亮和杜宇峰聯合指揮。
  薑亮拾起地上的手槍,皺了皺眉頭道:“模擬槍!他竟然拿了一隻模擬槍!”
  杜宇峰沒說話,偷偷和張揚交遞了一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
  一名特警隊員探了探許嘉勇的鼻息,忽然大聲道:“頭兒,他還有口氣!”
  薑亮道:“馬上叫救護車!”
  張揚望著許嘉勇,許嘉勇的身體在血泊中仍然不斷抽搐著。張揚蹲了下去,低聲道:“夢媛還活著,她沒事,鄭壽國已經把你給他三百萬雇用他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許嘉勇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奇怪的笑容,他的笑容在他最後的時間裡,長久的定格在他的臉上。
  許嘉勇的手機不停的響,薑亮拾起手機,按下接聽鍵。
  一個關切的女聲道:“嘉勇,你有沒有事啊?不要留在江城了,離開吧,鬥下去沒有任何意思……”聽到這邊始終無人應聲,那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嘉勇……你怎麼了?”
  薑亮抿了抿嘴唇,猶豫了一下方才道:“對不起,許嘉勇……”
  杜宇峰蹲下去,摸了摸許嘉勇的頸動脈,確信他已經死去,轉向薑亮搖了搖頭。
  姜亮長久的停頓之後,方才道:“……他死了!”

卷六 第505章 活著真好
  喬夢媛從警局中出來的時候,感覺到很冷,她裹緊了那套並不合適的警服,望著雲層籠罩的夜月,感覺腮邊微微有些發涼,她抬起手,抹去腮邊的淚水。
  張揚站在她的身後遠遠看著她,卻沒有走近,這種時候,應該讓她靜一靜。
  喬夢媛終於還是意識到了張揚的存在,她轉過身向他走來,來到他的身邊,聲音有些沙啞道:“我想回家!我想離開這個地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喬夢媛忽然有種想要哭的衝動。
  張揚點了點頭:“我送你回家,現在就走,你想去哪裡,我就送你去哪裡!”
  當東方的天空露出魚肚白,張揚和喬夢媛已經來到了東江,張揚將皮卡車直接開到了長江邊,車後座的喬夢媛仍然在熟睡,張揚小心地推開車門,害怕驚醒了她的好夢,看到喬夢媛蒼白的俏臉之上,仍然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張揚的內心中生出一絲說不出的憐意。
  他輕輕將車門關上,一步一步走向江灘,站在江邊,江風將張揚的衣衫扯起,黎明下的長江還是青黑的顏色,浩浩蕩蕩,滾滾滴詣,浪花相接,萬里奔騰,汽笛聲將這寧靜的清晨撕裂開來,東方的天際,一抹金色的光華悄悄探出頭來,江面瞬間被染紅,遠方一道道魚鱗似的金光不斷跳躍著,向張揚所在的位置迅速接近,金光擴展著,一直擴展到江心的輪渡,長江兩岸的建築,擴展到東江的一草一木,擴展到每一寸地方。
  張揚仰起頭,緊閉著雙眼,沐浴在這金色的晨光裡,他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感受著清晨陽光空氣帶給他的這份新鮮,如同一個正在接受洗禮的嬰兒,他的表情莊重而虔誠。
  喬夢媛早已醒來,這一夜,她又怎能安然入睡,她原本關注著張揚的一舉一動,可是當日出的刹那,她也被這美麗絕倫的景象所吸引了,她忽然發現這世界一直都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欣欣向榮,無論什麼時候,始終存在著希望。
  喬夢媛推開車門,走下車,江風將她的短髮吹起,她感覺有些冷,雙手緊抱著肩頭。
  張揚回過頭,雖然背著陽光,他的笑容依舊燦爛。
  喬夢媛來到他的身邊,她仍然記得昨晚自己說過的最後一句話,她想回家,想離開這個地方,可是她並沒有說自己要到哪裡去,張揚也沒問,開著車一直把她帶到了東江。
  張揚眯起雙眼望著已經開始變得強烈的陽光,輕聲道:“喜歡嗎?”
  喬夢媛點了點頭,小聲道:“我從沒有發現,江邊的日出原來如此美麗。”她躬下身去,抓起一把江沙,任由沙在她的手中緩緩瀉落,一片紅色的楓葉樹上落下,悠悠蕩蕩的打著圈兒,掠過張揚的面前,落在喬夢媛的腳下,還沒停穩,又被風吹起,在空中翻騰著,落入滾滾江水之中。
  張揚大聲道:“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喬夢媛抬起頭有些詫異的看著這個突然之間詩興大發的小子,不知是不是眼前的景象觸動了他。
  張揚笑道:“能活著是一種幸運!”
  喬夢媛沒有說話,默默品味著張揚的這句話,能活著是一種幸運,想起已經死去的許嘉勇,隨著他一起消失的還有自己昔日的那份感情,喬夢媛拍了拍手,迎著陽光舒展了一下手臂,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張揚道:“還記得清臺山嗎?”
  喬夢媛卻搖了搖頭,輕聲道:“我忘了,過去的事情我全都忘了。”
  張揚將喬夢媛送到省委家屬院,喬夢媛甚至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說,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張揚望著她的倩影一步步走遠,一直走到她家門前,他方才駕駛著皮卡車離去。
  女兒一早就回到東江是喬振梁夫婦都沒有想到的,看到女兒憔悴蒼白的樣子,孟傳美慌忙沖了上來,握住她冰涼的手:“夢媛,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媽?”
  省委書記喬振梁關切的望著女兒,他低聲道:“傳美,夢媛可能還沒吃飯,快去準備!”
  喬夢媛笑了笑,她輕聲道:“爸,媽,我沒事,只是突然想家了,於是就回來了。”
  喬振梁微笑著走了過去,攬住女兒的肩頭,溫暖著她單薄的身軀,充滿慈愛道:“想家就回來,爸想你,你媽也想你,快去洗個熱水澡,咱們一家三口一起吃早餐!”
  喬夢媛點了點頭,她感覺到鼻子有些發酸,只有回到家裡她才能感覺到內心變得踏實起來。
  以喬振梁的睿智當然能夠覺察到女兒發生了變故,不過身為父親,他最應該做的是安撫女兒的情緒,而不是要搞清究竟發生了什麼,把女兒送回房間之後,喬振梁回到客廳。
  妻子孟傳美慌忙走了過來:“老喬,女兒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喬振梁有些責怪的看了妻子一眼,孟傳美小聲嘟囔著:“不問清楚,我這心裡堵得慌,真的很擔心。”
  “不許問!”喬振梁說完就走向沙發。
  孟傳美歎了口氣,只能轉身去了廚房。
  喬振梁拿起電話直接撥給了江城公安局局長榮鵬飛。
  榮鵬飛一大早接到省委書記的電話,馬上就意識到喬書記找自己是幹什麼的,昨晚這件案子把榮鵬飛驚出了一身冷汗,到現在他仍然心有餘悸,許嘉勇膽子太大了,他雇兇殺人不僅僅是針對張揚,而且還把喬夢媛給算進去了,如果不是張揚憑著出眾的本事逃出生天,救出了喬夢媛,喬夢媛要是出了意外,恐怕他這個公安局長也要倒楣。
  榮鵬飛不敢瞞喬振梁,將這件案子源源本本的說了一遍。
  喬振梁聽他說完,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根本沒有想到女兒昨天會遭遇到這樣的兇險,喬振梁怒不可竭道:“榮鵬飛,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榮鵬飛陪著小心道:“喬書記,我們也是事後趕到地方的,當時喬小姐已經安全了,是她堅持不要讓我們把消息告訴您,害怕你們擔心,而且我們也害怕打草驚蛇,如果許嘉勇得到了消息,他可能會及時出逃……”
  喬振梁怒道:“榮鵬飛,你這個公安局長是管什麼吃的?買兇殺人這麼大的事情就發生在你眼皮底下,你竟然在事後才知道,我女兒發生了事情,你竟然不第一時間通知家人,你是害怕,害怕承擔責任!”
  榮鵬飛聽出喬振梁真的發火了,低聲道:“對不起喬書記,真的很對不起,我承認,我沒有保護好喬小姐的安全……”
  喬振梁冷冷道:“保護好江城的每一個市民,每一個投資商都是你應盡的責任,不單單是我女兒的問題!”喬振梁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喬振梁已經基本上理出了大概的頭緒,許嘉勇買凶想要殺死張揚和自己的女兒,最終的結局是許嘉勇被警方擊斃,張揚和夢媛平安無恙,他能夠體會到女兒現在的心情,喬夢媛一度為了許嘉勇不惜和父母決裂,又傾盡她的所有幫助許嘉勇建立了匯通,喬振梁一直都不喜歡許嘉勇,這不僅僅是因為許嘉勇的父親許常德政治上存在污點,更因為他始終認為許嘉勇接近女兒的目的就是為了倚重他們喬家,喬振梁不希望女兒嫁給一個擁有太多心機的年輕人,聽到許嘉勇的死訊,喬振梁憤怒之餘也感到些許的惋惜,一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為了仇恨最終毀掉了自己,許嘉勇根本沒有認清人生的價值。
  電話鈴聲把喬振梁從沉思中驚醒,他皺了皺眉頭,拿起電話,卻是省委秘書長閻國滔打電話過來,提醒他今天上午要去視察開發區的事情。
  喬振梁道:“取消了,今天上午我沒時間。”
  閻國滔頗有些詫異,在他的印象裡喬書記很少隨便改動計畫:“喬書記……可我已經通知開發區領導準備了。”
  喬振梁道:“他們是領導我是領導?你怎麼越過越回去了呢?”
  閻國滔尷尬的僵在那裡,大清早的喬書記顯然心情不好,剛好讓自己給趕上了。
  喬振梁掛上電話,發現女兒已經洗完澡換好衣服站在樓梯的一半處。喬振梁笑了笑,拍了拍沙發:“夢媛,來,陪我坐一會兒!”
  喬夢媛走了過去,來到父親身邊坐下,喬振梁摸著女兒潮濕的頭髮,微笑道:“昨晚沒睡好吧,都有些熊貓眼了,吃完飯好好睡一覺。”
  喬夢媛點了點頭,小聲道:“爸,你該上班了!”
  喬振梁道:“上午不去了,我就想在家陪我女兒說兩句話。”
  “你曠工啊!”
  喬書記呵呵笑道:“曠工就曠工唄,在平海,有人給我打考勤嗎?”
  張揚離開省委家屬院,開著皮卡車漫無目的的在東江大街上徜徉,路過胖嫂皮肚面的時候,進去扒拉了一碗麵條,填飽肚子,盤算著要找個地方住,可腦子裡一直都是亂糟糟的,東江的朋友雖然很多,可張揚現在並不想聯繫他們,顧佳彤也不在東江,自從顧明健出獄之後,接手了顧佳彤的藍海電腦公司,顧佳彤反而比過去更忙碌了,很多的關係她都要親自帶著顧明健交接,她對這個弟弟還是有些不放心,她要親手帶他上路,不過顧明健現在明顯好多了,比過去懂事,工作也十分的努力。
  張揚不知不覺來到了秋霞湖,來到了秋霞湖畔的別墅,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就是覺著心緒不寧,想起了秋霞湖畔茵茵的草地,今天的陽光很好,張大官人想躺在草地上,錚舒服服的睡上一覺,既然想了,就去做。
  張揚把皮卡車停在湖邊的道路上,脫下鞋子,走到草地上,畢竟是深秋了,原本綠色的草地也開始變得斑駁,青黃相接,湖邊的楓樹很多,藍色的湖泊,火焰一樣的樹木,青黃相間的草地,宛如油畫中的場景。
  張揚走在鬆軟的草地上,享受著陽光,他發現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自己特別喜歡寧靜,望著遠方的湖水,張揚伸展雙臂,然後慢慢躺倒在草地上,這樣的機會對他而言並不是太多。
  張揚閉上雙眼,他聽到了輕風吹過樹木的聲音,聽到了落葉隨風飄落的聲音,聽到了湖水泛起波浪的聲音,聽到了波浪拍打岸邊的聲音,聽到了鳥兒悅耳的鳴叫,聽到了鳥兒撲動翅膀的聲音,他甚至可以聽到陽光落在草地上的聲音。
  張大官人笑了,笑得很開心,他的鬱悶他的煩惱在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釋放,活著真好!
  就在張大官人陶醉于自然之中,享受這種天人合一境界的時候,他聽到了一串熟悉的腳步聲,充滿節奏,每一步都很精准很有力度,張揚睜開雙眼,看到陽光中一個人正俯視著自己,正是平海前任省委書記,顧佳彤的父親顧允知。
  張揚笑招呼道:“顧書記!”
  顧允知搖了搖頭:“你忘了!”
  張揚一骨碌從草地上坐了起來:“顧伯伯!”
  顧允知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道:“孺子可教也!”
  顧允知頭上帶著藍色遮陽帽,身穿一套深藍色運動服,手拿著漁具,一手拿著塑膠桶,他出門準備去釣魚,正看到張揚躺在這裡。顧允知笑道:“從江城大老遠跑到這裡來曬太陽,你小子好大的閒情逸致。”
  張揚笑道:“我其實是來看您的!”
  顧允知笑道:“好啊,這兩天就我一個人在家,寂寞的很,走吧,跟我釣魚去!”
  張揚道:“我開車帶您過去!”
  顧允知搖了搖頭道:“不用,走過去,前面不遠就到了,生命在於運動,對我這種年齡來說,現在不動以後想動都動不了了。”
  張揚哈哈笑道:“顧伯伯,您是老當益壯,我感覺比我上次見你的時候您好像又年青了許多。”
  顧允知道:“官場中呆久了你的真性情也開始變味了,沒說兩句話呢,就拍起了馬屁,不由自主吧!”
  張揚點了點頭道:“顧伯伯明察秋毫,在這個染缸中呆久了,行為舉止不知不覺就沾染上了官場上的習氣,您看到我這樣,聽到我這麼說話,是不是有種親切感?會不會感覺到有些懷舊呢?”
  顧允知笑而不語,他的步幅很大,雖然顧允知已經離休,張揚還是保持著相當的尊重,落在他後面半步左右,亦步亦趨的跟著他。雖然張揚和顧允知的交流也不算多,可是他對顧允知始終有種說不出的欽佩和尊重,這種感覺甚至超過了宋懷明。相比現任省委書記喬振梁,顧允知給人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容易接近,可是張揚還是覺著顧允知更親近一些。
  兩人走了一裡多路,來到林木掩映的一條小河之中,秋日的樹林色彩繽紛,河水也被渲染的豐富多彩,顧允知選好地方,將水桶放下,取出他的漁具,開始栓線。
  張揚蹲在一旁給他幫忙。
  顧允知道:“還有一根手杆,你也玩會兒!”
  張揚道:“我看您釣吧,我性子燥,坐不住!”
  顧允知微笑道:“在豐澤坐得很安穩啊,當縣太爺的感覺不錯!”
  張大官人苦笑道:“顧伯伯,您別寒磣我了,我在豐澤連前五名也排不進去。”
  顧允知拴好了線,將魚餌投入小河之中,坐在小馬紮上,目光很專注的盯著河面。
  張揚在他一旁的草地上坐下了,兩隻腳盤在一起。

  顧允知道:“來東江有事?”
  張揚點了點頭道:“明天紀委曾書記的女兒曾麗萍結婚,我特地過來參加婚禮。”
  顧允知哦了一聲:“你不說,我幾乎忘了,老曾也給我打過電話,等會兒你幫我把禮金帶過去,我就不去了。”
  張揚道:“為什麼不去啊,您真想與世隔絕啊?”
  顧允知微笑道:“那倒不是,平日裡我常去書畫院棋院,和這幫同事也經常接觸,不過這種太熱鬧的場合我不想去,我去了人家還得抽出功夫接待我,很多過去的老同事老下屬,看到我必須要考慮怎樣面對我,我是個過氣的領導,讓人家虛情假意的奉承我,我不舒服,人家也不舒服,何必讓自己不爽,讓別人難做呢?”
  張揚暗暗佩服顧允知的明智,他笑道:“我怎麼聽著您是在影射我呢,我現在還真是改不了了,溜鬚拍馬已經養成習慣了。”他故作驚奇道:“過去您沒退下來的時候,其實我也經常在您面前溜鬚拍馬,您怎麼不說,現在反倒說起我來了。”
  顧允知笑道:“過去我在省委書記的位置上,整天聽到的都是阿諛奉承的話,你可能也說了一些奉承的話,可我的耳朵已經麻木了,根本聽不出來,現在我退下來了,所奉承話的人少了,這耳朵又變得敏感起來了。”
  兩人一起笑了起來,張揚笑得很大聲。
  顧允知瞪了他一眼道:“小聲點,別嚇跑了我的魚!”
  張揚閉上了嘴巴,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道:“顧伯伯,還記得許常德的案子嗎?”
  顧允知點了點頭,他當然記得,正是張揚搜集到了許常德的犯罪證據,許常德為了毀滅證據,指使當時東江公安局局長方德信阻殺張揚,張揚在送證據給自己的途中,還在省政府對面的茶社遇到了爆炸案。想起往事,顧允知平靜的心湖不由得泛起了些許的波動,此時魚浮沉了沉,終於扯了下去,顧允知一甩竿,一條兩寸長的鯽魚離開了河面。
  張揚過去幫忙把魚兒從鉤上取下來,望著那條小魚不由得笑道:“顧書記,您魚線夠長,可釣上來的魚太小了。”
  顧允知微笑道:“這條小河內很少有大魚,我釣上來最大的也不過是八兩多重的鯽魚,不過這些小魚都是野生的,沒有任何污染,無論油炸還是做湯,味道都鮮美得很,中午,我親自下廚做給你吃!”說這番話的時候,顧允知忽然想起許常德出事之前,自己曾經去他家裡吃飯,當時曾經想到過治大國如烹小鮮那句話,自己雖然是個蹙腳的廚師,可是在政治上的火候一直掌握的相當精准,而許常德恰恰相反,許常德雖然死於心臟病突發,可是如果沒有這個意外,他的政治生涯也會走到盡頭,他的收場只怕會更加的慘澹。
  張揚將小魚放在鐵筒中,看著小魚游來遊去,他低聲道:“許嘉勇死了!”
  顧允知正在往鉤上拴餌,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繼續將魚餌栓好,重新將魚餌投入河心,雙目又恢復了一貫的古井不波,輕聲道:“很年輕,很可惜!”
  張揚道:“他把父親的死歸咎到我的身上,一直都對我糾纏不休,他想讓我在痛苦中渡過一生。”
  顧允知淡然笑道:“其實死並不是最可怕的!”
  張揚點了點頭:“他的瘋狂讓我感到害怕,我不害怕他對付我,我害怕他會出手對付我的親人,我的朋友!”
  顧允知道:“你在告訴我他的死跟你有關係嗎?”
  張揚沉默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是我逼他出手的,我一步步觸怒他,逼他失去了鎮定,逼他向我出手,他終於忍無可忍,雇傭殺手想要把我殺死……於是……”
  顧允知道:“你把他仇恨發作的期限提前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再給他一個悔悟的機會。”
  顧允知微笑道:“這句話讓我相信你是個善良的人!”
  張揚道:“我是個矛盾的人!”
  “每個人都很矛盾,你這樣,我這樣,所有人都這樣,即使是再英勇的革命烈士他們走向刑場的時候,內心中也充滿著矛盾,人的一輩子無時無刻不在面臨著選擇。”
  張揚求教道:“顧書記,在您的人生面臨選擇的時候您會怎麼做?”
  顧允知微笑道:“我離休之前,我面臨選擇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國家的利益,任何違背國家利益人民利益的事情都是我不能容忍也不會去做的,別笑我說得冠冕堂皇,事實上我就是這麼在做,在我退下來之後,我已經很少矛盾和彷徨,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幸福,我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張揚默默望著顧允知,顧允知一揚竿,抱怨道:“只顧著跟你說話,魚兒咬鉤了都不知道!”
  張揚笑道:“您不是已經沒有抱怨了嗎?”
  顧允知笑道:“有人可以抱怨也是一種幸福!”他重新拴好了魚餌:“換個角度看問題,總會有所收穫。”
  這個上午顧允知收穫頗豐,雖然沒有釣到什麼大魚,可小魚加起來也有三斤多。只是吃魚顯然不夠張大官人也沒閑著,抓了幾顆小石子順便練習了一下彈指神通的功夫,打了兩隻野雞。
  中午顧允知和張揚回到別墅,顧允知雖然謝絕了省裡的特殊照顧,也不願住在省委家屬院,可顧佳彤為了父親生活起居方便,還是專門給他請了一位廚師一個保姆,顧允知最近學習廚藝,倒也突飛猛進,政治管理上的高手,烹小鮮自然不在話下。
  當天的午餐是顧允知親自做的,一部分小魚油炸,一部分做湯,燉了一隻張揚打來的野雞。
  顧佳彤藏酒頗豐,這棟別墅在過去是她和張揚經常幽會的地方,張大官人好飲,佳彤自然投其所好,後來顧允知搬過來住,酒還窖藏了許多,顧允知開了一瓶茅臺,和張揚對飲起來。
  雖然離休,顧允知對江城的發展仍然關注,他問了幾個感興趣的問題,其中包括江城新機場的建設,聽說江城新機場建設資金已經全部到位,基建工程正在如火如荼的開展,顧允知表示欣慰,他向張揚道:“當務之急是要修建機場通往臨近各省市的道路,建立起快速通道,只有這樣,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區域優勢,讓江城成為平海北部地方的真正核心。”
  張揚道:“等我回去一定向杜書記轉達。”
  顧允知笑道:“你和杜天野真是相交莫逆,新機場這麼大的工程,他敢把寶壓在你身上,頂著的壓力一定很大。”
  張揚道:“顧伯伯,這新機場可不是什麼好活兒,當初決定新機場建設的時候,資金問題根本沒有落實,省裡也沒有表態要把江城新機場作為重點工程,杜書記是抱著空手套白狼的念想把我給樹起來了,我可是一點都不想接招,可沒辦法啊,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顧允知微笑道:“政治上可不僅僅是敢打敢拼就能行的,開拓疆土的未必能夠治理好這片疆土,你的火候還欠缺,新機場建設啟動需要你這種人,可是想要把新機場建好,憑你自己還不夠!”
  張揚心悅誠服的點了點頭道:“還是您瞭解我,我的確不是搞管理的料,所以我把常淩峰請去了,還請了日本監工,現在的新機場建設管理層是個完整的團隊,分工配合都很默契,我現在已經輕鬆多了。”
  顧允知點了點頭道:“事情一旦上了軌道就容易處理了,只要正常運作,誰坐在你的位置上都一樣。”
  張揚聽到這話微微一怔,顧書記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喝了口酒道:“顧伯伯,我怎麼聽您這句話有點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意思?”
  顧允知哈哈笑道:“我是就事論事,你這把弓杜天野可捨不得藏,他在政治上也不夠成熟,不過從他新近處理的一些事來看,比起過去應該是有進步了。”
  張揚道:“他現在心情也不怎麼樣,新近省裡風起雲湧的,嵐山市委書記周武陽要來省裡當副省長,其實杜書記也有希望的。”
  顧允知道:“比起周武陽杜天野的政治閱歷要差上許多,就算是我在任,兩人之間我也會選擇前者。”顧允知自從離休之後很少評論平海政壇上的事情,今天一是開心,二是喝了一些酒,當著張揚的面也就毫無顧忌的說了一些。
  張揚道:“我沒那麼深的政治素養,到現在也就是一個小小的副處,不過我也能感覺到這次省裡應該會有大變動了。”
  顧允知笑道:“什麼大變動?無非是站隊的問題!”
  張揚道:“您是說站在喬書記那邊還是站在宋省長那邊嗎?”
  顧允知用筷子指著張揚道:“你這話問得很沒有水準,無趣之極!”

卷六 第506章 至於嗎
  張揚道:“政治上我對顧伯伯是高山仰止,我這輩子要是能爬到您腳面子上,我就心滿意足了!”
  顧允知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要是爬到我腳面子上,我就一腳把你踢出去!”說歸說,他還是指教了張揚兩句:“在很多人看來政治鬥爭無處不在,所以體制中的多數人首先看到的是鬥爭,可是你們忽略了鬥爭的目的,鬥爭是為了什麼?”
  對張大官人來說這個問題很好回答,他喝了口酒道:“鬥爭就是為了把對手打敗!”
  顧允知笑道:“你以為政治鬥爭就是兩個小孩子打架,誰的拳頭硬誰說了算?不是!如果我們的官員始終為了政治利蓋和政治權力做鬥爭,我們的事業將會存在一個巨大的危機,我看到更多的鬥爭,是為了政治理念,而今的時代經濟發展日新月異,對官員的頭腦和認識都是一個極大的考驗,他們的認識不同,理解不同,產生矛盾在所難免,政治鬥爭不僅是權力的鬥爭更是思想觀念的鬥爭,是改革發展的必然產物……”顧允知喝了口酒道:“雖然這產物並不好。”
  張揚道:“我曾經聽過一個說法,一切的政治鬥爭就是以民生為旗幟、以權利為目的、以經濟為後盾、必要時以軍隊為保障的戰爭!”
  顧允知淡然笑道:“我也聽說過,的確有人想這麼做,會這麼做,可是在和平年代,在新時代的中國,這種概念並不適用。”
  張揚壯著膽子道:“您在任的時候鬥爭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顧允知道:“我政治鬥爭的目的是以民生為旗幟,以民生為目的,以經濟為後盾,以發展為前提!”他說完笑了笑道:“我是不是有些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意思?”
  張揚道:“我認為您是!”
  “是什麼?是往自己臉上貼金,還是以民生為目的?”
  張揚笑了笑道:“當然是後者。”
  顧允知道:“諒你也不敢說別的!”他緩緩落下酒杯道:“我所經歷的政治鬥爭,多數是政見不同,我認為我的思路是對的,在政治上,說教是沒用的,唯有用鬥爭的方法讓對方心悅誠服,就算不能讓他心悅,也必須讓他臣服!”
  顧允知的這句話真是大愛,張揚端起酒杯道:“顧伯伯,我敬您!”
  顧允知喝了他敬的這杯酒,而後又道:“我離開之後的平海,矛盾始終存在,又始終沒有激化,政壇如同一座不定期爆發的火山,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噴發一次,噴發或小或大,可每次新老交替的時候總會噴發,只有噴發之後,才能再次進入平靜。”
  張揚道:“其實哪裡都是這個樣子,我看應該更像是地震,省裡大地震,省內各地市內部發生小地震,總有劫後餘生的,總有被糊裡糊塗給砸死的。”
  顧允知哈哈笑道:“你好像有些開竅了。”
  張揚道:“在中國當幹部不容易,不但要抓好經濟,體諒民生,還得時刻做好鬥爭的準備,就算咱不想坑誰害誰,總得防著千萬別被誤傷。”
  顧允知意味深長道:“沒有人永遠能夠找准自己的位置。”
  張揚道:“很多事我都看著不舒服,孔源那個老色鬼為什麼能在組織部長的位薑上坐得這麼舒坦?高仲和為什麼能從南武市過來擔任公安廳副廳長的職位,榮鵬飛無論能力還是成績都很出色為什麼不能出頭?還有……”
  顧允知笑著阻止他道:“這些輪不到你操心!”
  張揚道:“真看不懂省裡的幹部選拔標準。”
  顧允知道:“因為你喜歡憑感情去看待問題,等你學會用理性看待問題的時候,你會瞭解別人的做法。幹部當到一定的地步,都要培養自己的班底,選拔幹部的標準,我可以打個比方,為什麼有些地方並不是最有能力的人選擔當?領導看不見嗎?”顧允知搖了搖頭道:“看得見,可是一個班子首先是一個團體,第一要素是什麼?是配合,雖然某個位置不是最有能力的,可是他恰恰是最適合這個班子的,你想想,我明明在做一道淮揚菜,你非得給我放上兩顆朝天椒,你說這道菜是不是被你毀了?”
  張揚愣了一下,顧允知所說的這個問題他還從來沒有想過。
  顧允知道:“做事不能由著你自己的性子,如果把我們這些官員比喻成一個個的廚師,我們做菜並不是給自己吃,而是要給大家吃,我們就要考慮到大家的口味,什麼該放,什麼不該放,即使這道食材再好,再美,可是照顧到大家的口味也唯有捨棄。”
  張揚眨了眨眼睛:“可您這樣想,未必別人都有您的境界!”
  顧允知微笑道:“相信黨,相信人民,黨和人民的眼光不會錯的。”
  張大官人心中對顧允知的這句話很不服,要是沒錯,就不會有這麼多作奸犯科的幹部。
  顧允知又道:“嵐山市委書記周武陽這個人是個不錯的幹部,他雖然在魄力上有所欠缺,可是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平和,幹部隊伍中需要這種人。”
  張揚知道當年顧允知捨棄常頌選擇了周武陽,他故意道:“您覺著常頌怎麼樣?”
  顧允知笑道:“我在任的時候,他就是顆朝天椒!”
  張揚跟著笑了起來,常頌的脾氣的確有些沖。
  顧允知道:“不過他現在年齡也不小了,經過這些年的磨礪,也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省裡應該會用他。”
  張揚道:“喬書記做事神龍見首不見尾,很難說的。”
  顧允知微笑道:“江城新機場和南錫深水港兩件事能夠看出振梁同志的能力,很漂亮,希望他和懷明同志能夠早日找到默契,我相信他們的任期內一定會比我做得更好!”
  張揚憋了半點勁兒方才又問出了一句很沒有水準的話:“那啥顧伯伯,面對他們的時候我應該怎麼做?”
  顧允知這次並沒有笑他沒有水準,端著酒杯抿了口酒:“兩個小孩子如果打了架,被父親看到,父親會怎麼做?是幫著兒子去打別人家的孩子,還是伸手打自己的兒子?”
  張揚有些明白了:“當然是打自己的孩子!”
  顧允知微笑道:“很多時候,打也是一種保護,可還有一種情況,客人來了,你打自己的孩子,打在孩子身上,客人卻很難堪。”
  張揚道:“那,我究竟該怎麼做?”
  顧允知歎了口氣道:“我還以為你當真長進了,現在看來,還是過去那副摸樣。”
  張揚道:“您就教我一次,把我當孩子看!”
  顧允知喝了那杯酒,深邃的雙目盯住張揚道:“別當那個倒楣孩子!”
  張揚離開顧允知別墅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心情好了許多,常頌是顆朝天椒,自己何嘗不是?顧允知的話讓他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與人鬥其樂無窮,張大官人是個天生的鬥士,可鬥士也有疲憊的時候,他應該成長起來,是時候不當那個倒楣孩子了。喬振梁、宋懷明鬥與不鬥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就算喜歡鬥,也要選擇可以鬥爭的物件。
  張大官人一邊開車一邊胡思亂想的時候,顧佳彤打來了電話。其實是張揚前腳剛走,顧佳彤電話就打到家裡,從父親口中知道張揚去她家的事情。
  顧佳彤道:“你陪我爸吃飯了?”
  張揚道:“是啊,我這次來東江專門傾聽顧書記教誨來了。”
  顧佳彤格格笑道:“他老人家未必願意指導你!”
  張揚道:“每次面對你爸的時候,我總感覺他是大海,我是小溪!”
  顧佳彤啐道:“你啊,是一條被污染的小溪!”
  “這麼糟蹋我,等我見到你非收拾你不可!”
  顧佳彤歎了口氣道:“最近忙得很,藍海和藥廠兩邊都要問,明健完全上手還得需要一段時間。”
  張揚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過去你對明健就是管得太寬,經歷了這麼多,他應該已經吸取到教訓了,我看能夠放手的,還是應該放手讓他去做。”
  “知道!對了,我聽說許嘉勇死了!”
  張揚道:“是,死了!”
  顧佳彤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你打算在東江呆幾天,我大後天回去!”
  張揚道:“應該會多呆幾天,這樣吧,我等你!”
  “等我幹什麼?”顧佳彤明知故問,情人之間有些時候就喜歡在這些簡單的問題上彎彎繞繞。
  張大官人道:“就是幹沒有什麼!”
  顧佳彤啐道:“要死了你,不耍流氓不會說話是不?”
  張揚樂道:“我覺著這樣有情趣!”
  “低俗!你小心點兒,咱們國家可是有流氓罪的!”
  張揚道:“沒事兒,我是黨員,關鍵時刻還能抵三年呢!”
  顧佳彤道:“越說越不像話,不跟你聊了,回去再說!”她心底深處當然是希望張揚留在東江等她。
  張揚道:“別急著掛啊,我還沒說完呢?”
  顧佳彤道:“客戶來了,回頭再說!乖!”她沖著手機悄悄親了一下,然後掛上了電話。
  張大官人被顧佳彤的千里一吻,吻得心花怒放,可這一走神,沒留意前面的道路情況,只聽到篷!地一聲,張揚意識到出了事情,慌忙去踩刹車。可他現在刹車已經來不及了,張揚看到路人們紛紛圍了上來,這年月但凡一點熱鬧都能引來一大群人圍觀。
  張揚暗叫倒楣,也擔心撞到了人,慌忙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卻見右前輪下一片血泊,可看清之後,張大官人稍稍放下心來了,被他壓死的是一條狗,一條蘇格蘭牧羊犬,雖然是狗,可畢竟是條生命,張揚也有些內疚,如果不是他注意力不集中,邊打電話邊開車,也不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張揚撓了撓頭,正準備尋找狗的主人,卻聽到一個人痛苦哀嚎道:“寶貝,寶貝,你死了讓爸爸怎麼辦!”
  張揚聽到這話又吃了一驚,我靠,難道我還撞著別人了?他又低下身向車輪下看了看,不對啊,只有一條死狗,沒有啥孩子啊!
  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紅著眼睛沖了過來,一把就揪住了張揚的衣領子,按理說張揚沒那麼容易讓他抓住,可這會兒張大官人心虧啊,把人家的狗壓死了,他的確不占理兒。張揚賠著笑,握著那男子的手腕道:“大哥……大哥,不好意思,我沒留神,咱們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那男子怒視張揚道:“說你媽!你他媽把我的寶貝撞死了,怎麼說?怎麼說?”
  張大官人聽到他張口爆粗,不禁皺了皺眉頭道:“我說你嘴巴乾淨點幾,不撞也撞了,大不了我陪你條,你至於這麼激動嗎?”
  那男子瞪著他道:“賠我錢?你他媽賠得起嗎?我這條狗是稀有品種,花了我三萬多塊,錢還是小事,我從小看著它長大,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它拉扯大,我把它當成親人對待,你弄死了我的狗,賠錢就算了?我在乎錢嗎?”
  張揚仍然保持著足夠的冷靜,對方情緒激動也可以理解,可能他真把狗當兒子待,剛才聽到他自稱爸爸來著,自從許嘉勇死後,張揚時刻提醒自己儘量不要衝動,他不想多生事端,可今天事情還是找到頭上了,張揚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道:“那你說怎麼辦?”
  “跪下!你他媽給我的淌跪下,磕三個響頭,我們再談賠償的事情!”
  張大官人覺著這世道真是有些怪了,現在的人莫不是都瘋了?不就是撞死了一條狗,居然讓自己給他的狗下跪,至於嗎?換成平時張揚早就大耳刮子扇過去了,可現在他很好的克制了自己,微笑道:“太過了吧!不就是死了一條狗嗎?我賠!”
  那男子抓住張揚的衣領子,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揚起拳頭一拳朝著張揚的臉上砸了過來,口中惡狠狠道:“你他媽賠得起嗎?”
  他壓根沒看清怎麼回事,張揚已經從他的手中逃脫出來,閃電般來到他的身後,只是輕輕一堆,那男子就失去平衡,蓬的一聲,腦袋撞在張揚的皮卡車上,立時腫起了一個大包。
  他揉著被碰疼的腦袋,用力眨了眨眼睛,轉過身,張揚還是笑著:“有話好說,你別動手啊!”
  那男子咬牙切齒道:“今兒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我就跟你姓。”
  張大官人笑道:“我可不敢讓你跟我姓,狗是你兒子,誰敢收你這樣的孩子啊?那不是找罵嗎?”
  周圍人群哄然大笑起來,那男子又羞又怒,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這會兒又有他的幾個同伴趕了過來,他原本就住在附近,相熟的街坊朋友不少,看到來幫手了,那男子的膽氣頓時又壯了起來,他揮拳向張揚打去。
  張大官人一閃身躲過他的拳頭,這廝一拳砸空,蓬!地一聲砸在張揚的車門上,車門被他砸出一個四坑,痛得他呲牙咧嘴。張揚笑眯眯道:“你他媽倒楣了,我這輛車可是價值百萬,你打壞了我的車,等著賠錢吧!”

  “賠你媽!”這廝揚起舉頭又是一拳,張揚一把拉開車門,擋住他的這一拳,然後用力將車門關上,將這廝的胳膊夾在其中,痛得他殺豬般慘叫起來,嘴裡不乾不淨道:“我操你……媽……”話剛一說完,張揚甩手就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張大官人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抽完一個嘴巴子之後感覺心頭舒坦了許多,於是張大官人接連又賞了他幾記,打得這廝兩頰高高腫起,嘴巴腫的連罵都罵不清楚了。
  剛才跟過來的幾名街坊朋友,看到眼前情景,沒一個趕上前的了,有人慌慌張張去報警。
  張揚原本是不打算跟這種憊懶人物一般見識,可這貨的嘴巴實在太不乾淨,不給他點教訓他不知馬王爺幾隻眼。
  員警過來的時候現場人已經圍了很多,其中一名員警走過來問情況,張揚指了指地上的那條死狗,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連員警也覺著那名男子太過分,那男子被張揚打得豬頭一樣,他沖上來指著張揚道:“他……他不講理還打人!”
  張揚道:“打你是因為你罵我家人,你再敢嘴巴跟我不乾不淨,我還得打你!”
  員警道:“都別鬧了,不就是死了條狗嗎?至於嗎?”其實不但是這員警誰都這樣認為。
  那男子不依不饒道:“今兒這事情沒完!我給吳所打電話,不信掰扯不出理來。”
  說話的時候,丁兆勇開車趕到了,他是接到張揚的電話過來解圍的,看到那男子,丁兆勇是政法委書記丁巍峰的兒子,公安系統認識他的人很多,巧的是,他認識那名狗的主人,丁兆勇道:“梁德光啊,我還當是誰鬧事呢!”
  那名叫梁德光的男子看到丁兆勇明顯愣了一下,他愕然道:“丁……丁老闆!”
  丁兆勇咧開嘴笑了笑,他拍了拍梁德光的肩頭道:“撞死你狗的是我哥們,怎麼著?讓他給你的狗下跪,你好大膽子啊!”
  梁德光囁嚅道:“我……我……我的狗也不能白死了!”
  丁兆勇道:“多少?說個數,我給你!”
  梁德光道:“既然丁老闆出面,那我給你個面子,給一萬塊吧!”
  周圍一片譁然,丁兆勇心中也有些惱怒,這狗日的嘴上說給他面子,可根本一點人情不講。一條普通的京巴狗要一萬塊,他媽還真敢要。
  張揚道:“狗死了我賠,我車被你砸了怎麼說?”
  梁德光不屑道:“不就是輛皮卡車嗎?連鍍金帶補漆三百塊都富餘。”
  張揚不想跟這種無賴一般見識,這種人層次太低,糾纏下去,一點意思都沒有,反而會貽笑大方,可這個梁德光實在有點不是東西,無賴不說,嘴巴還不乾淨。
  員警看到人越圍越多,忍不住了:“我說,你們能不能換個地兒談,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至於嗎?”
  丁兆勇道:“這樣吧,梁德光,你明天來我公司!”
  梁德光道:“今天的事情今天解決,不然他就別想走。”這廝倒是乾脆,直接就躺在張揚皮卡車前面了,一副大無畏的樣子,閉上眼睛道:“今兒不把錢給我,你這輛車就得留下,想把車弄走,除非從我身上壓過去。”
  丁兆勇頗為無奈的看了張揚一眼,低聲道:“他是省電力局局長劉曉忠的小舅子,出了名的無賴。”
  張揚笑了笑,忽然拉開車門就坐了上去,丁兆勇對張揚是瞭解的,這廝要是火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果然張揚啟動了皮卡車,現場圍得人不少,可張揚一啟動引擎,都向周圍撤開,張揚把車向後倒了一點,然後一腳踩下油門,朝著梁德光壓了過去。
  梁德光躺在那裡,似乎閉著眼睛,可實際上他始終從眼睛縫裡往外看著,沒想到張揚居然真的敢壓他,嚇得這廝魂飛魄散,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想逃,可腿軟軟的沒有力氣,皮卡車已經沖到了他的面前,梁德光面如土色,慘叫道:“媽呀。”
  張揚一腳捫下刹車,皮卡車良好的制動性能表現無遺,在距離梁德光身體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梁德光嚇得軟綿綿癱倒在地上,屁股下濕了一灘,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尿了褲子。
  圍觀人群齊聲哄笑起來,張揚落下車窗,探起頭,微笑道:“剛才是跟你玩玩,這下是真的,你他媽在蹲在地上,我這次真壓過去……”話還沒說完呢,梁德光連滾帶爬的跑到一邊。
  丁兆勇向身邊的員警笑道:“沒事了,事情解決了!”
  梁德光眼睜睜看著張揚和丁兆勇駕車遠去,身體嚇得仍然在不斷地發抖。
  張揚跟著丁兆勇一起來到了他的公司,直接把車送到了對面的萬里汽修廠。萬里汽修廠的餘川和他們都是老相識了,馬上將車交給了工人處理,保證不耽誤張揚用車。張大官人用車比較潑辣,車身凹坑不少,小刮痕更是不計其數,餘川聽說他暫時不急著走,先從汽修廠臨時給他調了一輛路虎攬勝用著,張揚的那輛皮卡剛好可以做個全面保養護理。
  餘川之所以對張揚這麼殷勤並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和飆風汽車商貿的馬力都是白手起家,他們這種人沒什麼背景,現在這年月做生意沒有背景很難有長足的發展,餘川之前從丁兆勇那裡買電腦,幫助張揚免費保養,其目的就是想跟他們套近乎,爭取搞好關係進入他們的圈子。
  餘川主動提出晚上為張揚接風洗塵。
  張揚笑道:“怎麼可以讓你總是破費,你幫我修車,還借給我車用,我都不知怎麼謝你了,可今晚我真沒時間,一哥們結婚,我得去幫忙,反正我也不急著走,這麼著吧,這兩天我來做東請你。”
  餘川道:“在東江一定得我請,等什麼時候我去了江城,張市長再請我。”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餘川這個人很會來事兒。
  修車工人走了過來,因為看到車輪上的血跡,害怕張揚這輛車是不是肇事逃逸,張揚笑著把剛才的事情說了。餘川也不禁笑了起來,他笑道:“梁德光那個人我也見過,一個無賴,扶不上牆的人物,他仗著姐夫是省電力局局長,在外面招搖撞騙,其實他姐夫不待見他,連他親姐妹都不待見他。”余川指了指車旬內正在做鍍金的一輛奶油色甲殼蟲道:“這輛車就是梁孜的。”
  提起梁孜,丁兆勇不禁想起了一件事,和張揚一起從修車廠走出來,丁兆勇道:“回頭你給梁成龍打一電話,他和梁孜親如姐弟,只要他開口,那個梁德光肯定服服帖帖的。”
  張揚也有日子沒見梁成龍了,提起梁成龍就不能不想到他和林清紅兩口子的事情,張揚道:“他和林清紅離婚了沒有?”
  丁兆勇道:“沒呢,梁成龍不願意,這官司有日子打了,他現在基本上都紮在南錫,平時很少回來,對了,明天曾書記女兒結婚,他應該會過來。”
  張揚點了點頭,曾來州是省紀委書記,平海常委,他女兒出嫁,但凡有點頭面的人物都要給他面子,想去的人多,曾來州未必願意請,看來自己還是有些地位的。
  丁兆勇道:“我和曾麗萍也很熟,明天也會去參加她的婚禮。”
  張揚道:“曾麗萍還是很性感的。”
  丁兆勇有些詫異的看著他,不知這廝怎麼突然蹦出來這一句。
  張揚說曾麗萍性感是有理由的,當初他剛到豐澤,王華昭當時還在豐澤掛職副市長,那一晚和曾麗萍的盤場大戰,張大官人在隔壁聽得清清楚楚,曾麗萍叫得哀豔淒婉,差點沒把張大官人的血管給叫爆了。
  丁兆勇當然不會知道這一層,他笑了笑:“還行,人家都要結婚的人了,你別瞎打主意。”
  張大官人有些納悶道:“我不能誇人家了?一誇就是我要打主意,你什麼思想?”
  丁兆勇笑道:“晚上把小斌趙靜他們約出來一起吃飯吧?”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真沒空,說了去王華昭那裡幫忙,改天吧!”
  丁兆勇歎了口氣:“成!那就改天,明兒咱們中午爭取坐一桌,好好喝兩杯,晚上我來安排,接著喝。”
  張揚笑道:“陳紹斌在東江嗎。”
  丁兆勇道:“去上海了,林清紅借給了他一大筆資金,這貨眼裡只剩下錢了。”
  兩人正說著話,王華昭的電話打過來了,他笑道:“張揚,你到東江怎麼也不跟我聯繫?”
  張揚有些詫異,自己今天來東江也是突然做出的決定,他怎麼會知道?
  王華昭緊接著就做出了解釋:“剛才我和麗萍遇到喬夢媛了,是她說你來到了東江。”
  張揚笑了起來:“正準備往你哪兒去呢?”
  王華昭把自己新房的地址說了,是位於東江碧波區的積翠社區。
  張揚道:“我還以為你新房在省委家屬院,幸虧我沒去!”
  王華昭有些尷尬的笑了一聲,自己要是住在省委家屬院豈不是倒插門了,不過他娶了曾麗萍,在很多人的眼裡都是他攀了高枝兒,王華昭道:“張揚,你趕緊來吧,我臨時找的伴郎病了,就得讓你出馬。”
  張揚笑道:“伴娘漂亮嗎。”
  向來很少開玩笑的王華昭居然道:“包你滿意!”
  張揚道:“我滿不滿意無所謂,關鍵是你們兩口子要滿意。”
  王華昭催促道:“趕緊來,很多事都得交代,我現在是紛亂如麻,結婚這事兒看著簡單,真到了自己頭上,還真是麻煩。”

卷六 第507章 婚前緊張症
  張揚開著那輛余川臨時給他使用的路虎來到積翠社區,王華昭的新房並不大,12號樓2單元主301,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房子也有五年的歷史了,王華昭結婚前新近才裝修。
  等到了地方,張揚才明白王華昭為什麼要讓自己過來,新房裡只有三個人在,除了王華昭自己,其他的兩個都是他的同事,王華昭平時為人低調,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未來岳父就是省紀委書記曾來州,這也是當初他在豐澤那麼久,都沒多少人知道他背景的原因。王華昭開門見到張揚來了,樂呵呵把他迎了進去,向那兩位同事介紹道:“這就是張揚,我的好朋友。”說這話的時候王華昭的心中頗有些驕傲,說實話,他還真沒有什麼朋友,這和他不溫不火的性格有關,也和他不即不離的處事原則有關,王華昭進入機關之後和過去的同學基本上就斷了來往,後來和曾麗萍談了戀愛,因為岳父是省常委,他越發的小心謹慎,這也導致他的朋友越來越少,同事中有知曉這層關係的,想跟他套近乎的不少,可王華昭的戒心太重,對別人的示好基本無視,最後人家也懶得跟他聯絡。
  王華昭把張揚當成朋友最根本的原因,還是王華昭認為張揚不圖他什麼,自己的岳父是省紀委書記,可張揚的未來岳父是省長,一點兒也不必他差,更何況人家還有個當副總理的乾爹,有了這種想法,王華昭在和張揚的相處之中就坦然了許多,戒心也就少了許多,所以看到張揚過來,他是發自心底的高興,才會向別人介紹說,張揚是他的好朋友。
  王華昭的兩名同事也笑了笑,他們心底卻是不信,和王華昭認識的,誰相信他能有朋友?
  王華昭帶著張揚參觀了一下他的新房,張揚嘴上說著不錯,心底卻給出了一個評價,簡樸,簡樸的甚至有些寒酸。他稍一琢磨就明白這件事究竟是什麼原因,曾來州是省紀委書記,他顯然不想婚事搞得太鋪張,曾來州也沒多久可幹了,眼看就要到點,幹紀委工作這麼多年當然懂得怎樣處理這些事,總體原則就是低調,讓別人的閒話越少越好。
  王華昭和張揚來到陽臺,他掏出一盒煙給張揚抽,張揚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抽煙的。”
  王華昭道:“喜煙,多少得意思一下,抽兩口!”
  張揚擺了擺手道:“真不抽,回頭我多喝點就是!”他向客廳張望了一眼道:“怎麼?就來這麼點人,明天就要結婚了,要忙的事情肯定很多!”
  王華昭笑道:“沒啥可忙的,本來依著我的意思旅遊結婚最好,可麗萍堅持要搞個結婚儀式,我們商量了一下,一切還是從簡,除了一些必請的親朋好友,其他人都沒說。”
  張揚道:“害怕鋪張大了影響不好吧。”
  王華昭點了點頭:“混體制有混體制的難處,我總得要為岳父那邊考慮考慮。”
  張揚笑道:“還是你們考慮的多,如果是我,才不管這麼多,我娶媳婦幹別人什麼事?禮金有多少我收多少,兩廂情願的事兒,別人都行,為什麼我們不行。”
  王華昭笑道:“你別慫恿我,真到你結婚的時候,還不知會怎麼做呢?”他回去給張揚拿了瓶礦泉水出來,又道:“今晚這邊沒多少事,就是晚上把喜字給貼了,明天一早從這兒走。”
  張揚點了點頭道:“成,貼喜字的事兒交給我吧。”
  王華昭道:“我爸媽就住在後面那棟樓,晚上你別走了,就在這兒睡,反正沒別人,大床上,沙發上,足夠你們幾個住的了,我晚上回父母那邊住。”
  張揚笑道:“我還沒找酒店呢,好,今晚權當幫你滾床了。”
  王華昭笑道:“滾床可不能找你這樣的,待會兒我姐帶我外甥過來。”
  王華昭這邊的確顯得冷清,張揚有些後悔來太早了,不過他的到來卻讓王華昭很開心,晚上的時候,王華昭的姐姐帶著小外甥過來,看到王華昭虎頭虎腦的小外甥,張揚不由自主想起了他乾兒子秦歡,現在秦歡和秦萌萌母子兩人應該已經在一起吧,自從秦萌萌前往韓國之後,到現在還沒有和他聯絡過,也許是為了避免給自己帶來麻煩。
  王華昭看到時間已經不早了,邀請張揚和他那兩名同事一起去吃飯,可那兩名同事都說有事要回家裡吃,待會兒在過來幫忙,王華昭苦留之下人家仍然走了,他只能和張揚一起到社區外面的酒店吃飯。
  王華昭這邊的冷清是張揚前來之前沒有想到的,可以想像,現在曾麗萍家裡一定熱鬧非凡,有些時候,娶了高幹的女兒未嘗是什麼好事,對方光環太盛,更映襯的自己黯淡無光,不過王華昭還算有些本事,至少能在床上把曾麗萍伺候的呼天搶地,張大官人發現自己已經落下了毛病,一想到王華昭和曾麗萍,就想起那天晚上他們兩人的激情大戰,張揚意識到自己最近陽氣太盛,是時候該敗敗火了。
  對張揚而言,王華昭這個人有些無趣,他之所以前來參加王華昭的婚禮,一是沖在他岳父是曾來州,二是因為王華昭在豐澤的時候曾經幫他背過黑鍋,張揚對王華昭還是很感激的。
  王華昭叫了四道菜,開了瓶東江春,這也是他明天的婚宴用酒,給張揚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小半杯:“張揚,你多喝點,我明天都是事兒,不敢多喝,怕誤事!”
  張揚道:“除了我這個伴郎,其他還得有人幫忙啊!”他感覺王華昭這邊幫忙的人實在太少了。
  王華昭道:“明天一早還會過來幾名同事,汽車八點鐘準時到!”有一點他並沒有說,其實一切都是岳父大人安排好了,他用不著操心,明天只要坐上汽車,準時去迎接曾麗萍就行,不知為何,王華昭的內心深處並沒有太多對婚禮的期待和喜悅。
  張揚看出王華昭的情緒並不高漲,微笑道:“怎麼?明兒就要結婚了,我看你好像並不是太高興啊!”
  王華昭道:“結婚只不過是個形式,只是多了張文書罷了。”
  張揚道:“不一樣啊,你娶得是曾書記的女兒,從此你就會蒙上一層光環,仕途之上肯定會順風順水。”
  王華昭道:“我還有些自知之明,官場上我不會有什麼太大的作為,我和你不一樣。”
  張揚笑道:“瞧你這話說的,誰也不是天生就是當官的料,我反而覺著你比我強多了,你冷靜沉穩,又耐得住性子,我性子急,官場中最忌諱的就是我這種。”
  王華昭道:“混體制的首先要學會處理關係,我在人際關係方面不行,沒多少朋友……”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你應該看得出來,我這邊都沒什麼人來。”王華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內心還是有些失落的。
  張揚道:“沒人來也不一定是別人不願意來,可能有人想來,人家又覺著高攀不上你,所以就不來了。”
  王華昭苦笑道:“我看得很清楚,多數人參加我的婚禮都是沖著我岳父的面子,我算計麼,嵐山的一個處級幹部,放在平海根本連一朵浪花都算不上,誰會主動跟我拉關係。”
  言者無意聽者有意,張大官人心說我到現在還只不過是個副處,在平海豈不是更沒有我的位置。
  王華昭喝了杯酒道:“張揚,我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場婚禮好像跟我沒啥關係。”
  張揚哈哈大笑起來:“我過去常聽說婚前緊張症,可是沒見過,今天總算見著真的了。”
  王華昭道:“可能我真的得了婚前緊張症。”
  張揚道:“其實敢娶高幹閨女的都得要有相當的勇氣,我記得古時候的駙馬娶公主,就跟請一尊菩薩回家似的,必須小心翼翼的供著,生怕哪點兒做的不好,萬一惹老岳父不高興,大刀不知什麼時候就落在自己的頭上,到時候不但自己倒楣,搞不好連一家子都連累了。”
  王華昭沒說話,雖然張揚說的誇張了一點,不過的確有幾分誠惶誠恐的味道。
  張揚又道:“我能體會你的難處,不但要讓姓子心裡舒服還得讓她身體舒服,哪一點要是做不好,嫂子回家一說,曾書記肯定會雷霆震怒。”
  王華昭笑道:“我還不至於那麼慘,什麼心裡舒服還要身體舒服,你小子,少說流氓話。”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他向王華昭道:“知足吧,咱們平海還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死你了,曾麗萍家世又好,長得又漂亮,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王華昭笑道:“你這麼一說我心裡舒坦多了,我和麗萍結婚可真沒看中她的家世,我主要是喜歡她這個人。”
  張大官人相信才怪,肯定有曾書記的因素在內。
  此時從飯店門外走進來幾個人,為首一人大笑道:“華昭啊華昭,你喝酒也不叫上我!”
  王華昭和張揚都向門口望去,沒想到發笑的那人竟然是嵐山市委副書記吳明,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嵐山市的幾名幹部。吳明最近可謂是春風得意,他已經從張立蘭那裡知道省裡已經決定讓他接替同武陽擔任嵐山市委書記一職,不過組織上到現在還沒有找他談話,一天沒有正式公佈消息,吳明心頭的這塊石頭就不能落地。常頌從東江回去之後,對他的態度也沒有任何的改變,還是一如從前,這讓吳明感到困惑,按理說,常頌應該知道市委書記已經被自己搶去了,對他應該是苦大仇深才對,可無論在工作上還是平時的相處上,都看不出常頌有任何針對他的地方。
  吳明這次前來東江參加王華昭的婚禮,一是為了向曾來州表示謝意,而是為了搞清楚這件事,周武陽什麼時候走?任命自己為嵐山市委書記的文什麼時候才能下達?
  王華昭起身相迎,張揚卻仍然坐在那裡,他對吳明沒有任何的好感,壓根也沒把吳明放在眼裡,現在他已經掌握了吳明和張立蘭的證據,只要一根小手指就能把吳明打入深淵。
  吳明卻不知道這件事,看到張揚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心中有些不爽,心說你不就是有點背景靠山嗎?過去我敬你因為你是宋懷明的未來女婿,現在人家把你給蹬了,你還有什麼依仗?有個副總理乾爹不假,可人家文副總理日理萬機,顧得上你這個副處級幹部的乾兒子?想到張揚的級別,吳明打心底生出一種蔑視,一個副處級幹部,給老子提鞋我都嫌你手粗!你他媽得瑟什麼?
  吳明這個人能夠在這樣的年齡登上這樣的位置也不是偶然,他做官已經很有了一套,心裡把張揚罵了個狗血噴頭,臉上卻帶著溫暖的笑意,仿佛見到知己好友一樣,主動走了過來:“張揚啊!真是沒想到你比我來得還早。”
  吳明主動過來打招呼,張揚再坐在那裡不動就說不過去了,他笑著站起身:“吳副書記,怎麼你也來了!”
  這聲副書記喊得吳明很是不爽,可轉念一想,周武陽一天沒走自己還是副書記,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人家喊他副書記也沒錯,不過他能夠察覺到張揚是故意的,吳明仍然笑容滿面。
  王華昭招呼他們坐下,又叫來服務員加菜。
  吳明道:“華昭啊,不用麻煩,我們都吃過了。”
  王華昭道:“吃過了喝兩杯嘛,我酒量不行,正愁沒辦法陪張市長進行呢!”
  吳明笑道:“張副市長的酒量我是知道的,海量啊!”六月的債還得快,別看現在是十月,還債方面也不含糊。
  張揚笑眯眯望著吳明,麻痹的,這就給我還面來了,行啊,讓你狗日的蹦躂,有你哭的時候。
  王華昭給吳明他們倒滿酒,倡議幹了一杯。
  吳明又主動和張揚碰了兩杯,他一向都很會做面子功夫,從表面上,絕對看不出他對張揚有所不滿。
  張揚這方面的修為不如吳明,讓人感覺到這年輕人有些傲慢,面對級別比他高出許多的吳明,連起碼的尊敬都沒有,不過張揚有不尊敬吳明的理由。人前道貌岸然的吳明究竟是個什麼人物,張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你丫現在裝得文質彬彬的,背著人跟張立蘭勾搭的時候,可是一個十足的下流胚子。張大官人倒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人家風流他倒說不出什麼,可是吳明也太下賤了點,勾引有婦之夫,利用張立蘭和孔源的關係做動作,這種小人行徑又怎能讓人看起。想當初他追求秦清不遂,居然派人跟蹤秦清,這廝雖然長得也算儀錶堂堂,可做事的手段實在太卑劣了一點。想到這裡張大官人不由得有些得意,你他媽不是派人偷拍我和秦清嗎?老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現在你和張立蘭的火爆視頻全都在我手裡,要是這些東西落在孔源手裡,不知孔源會作何感想?
  吳明笑道:“咱們還真是有緣,這個月已經是第二次在一起喝喜酒了。”他說得不錯,上次是秦清的弟弟秦白結婚,這次是王華昭結婚。
  張揚笑道:“這個月好日子多,結婚的多。”
  吳明道:“明天秦市長也會過來。”
  張揚聽說秦清也要來,心中不由得一喜,可當著吳明的面自然不能表現出任何的資訊,嗯了一聲道:“華昭是你們嵐山的幹部,你們那邊肯定要有不少人過來。”
  吳明笑道:“華昭結婚可是我們嵐山幹部系統的大喜事。”
  張揚故意道:“對了,聽說周書記要來省裡當副省長了,這消息靠不靠譜。”
  吳明沒想到他突然把話題扯到這上面來,微微愣了一下,而後笑道:“我也聽說了,不過省裡還沒正式下文,消息還沒有證實。”

  張揚道:“應該是真的,要是周書記走了,肯定是常市長接替他的位置吧。”他說這番話是存心刺激吳明來著。
  吳明焉能聽不出張揚這番話中充滿了打擊自己的意味,他笑了笑道:“我看也是,常市長是我們的老領導,為嵐山的發展立下了汗馬功勞,在幹部群眾中的口碑也很好,如果他擔任市委書記,也是眾望所歸的事情。”
  張揚暗罵這廝口是心非,如果常頌當了市委書記,這吳明怕不是要捶胸頓足嚎啕大哭。
  吳明顯然不想在這件事上繼續討論下去,他笑著轉向王華昭,端起酒杯道:“華昭啊,借著你的酒先恭喜你了,祝你和小曾白頭俏老百年好合!”
  王華昭笑著端起酒杯,他把這杯酒喝了,還沒來得及說話,曾麗萍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從電話中可以聽出曾麗萍家熱鬧得很,曾麗萍專門叮囑王華昭不要多喝酒,明天有太多事情要做,王華昭連連答應。
  吳明和張揚的目光碰撞在一起,雖然兩人臉上都帶著笑,可目光中卻充滿了可以看透對方的意味,吳明道:“我聽說江城新機場項目搞得不錯,上次去江城參加秦白的婚禮有些匆忙,沒來及去參觀學習。”
  張揚笑道:“吳副書記想參觀學習有的是機會,我保證會將機場建設的經驗毫無保留的教給你。”
  吳明哈哈大笑,跟他過來的幾名嵐山官員臉色都有些不好看,這廝不過就是一個副處級幹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竟然要給吳明當老師,把自己也看得忒大了,於是就有人出來找張揚喝酒,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人家都是從嵐山出來的幹部,吳明又是嵐山市委副書記,嵐山政壇的希望之星,現在吳明被張揚奚落,這幫人自然有了表現的機會。
  張大官人當然清楚這幫傢伙的目的,都存著教訓自己的心思,都存著給吳明出氣的心思,既然你們都想借著這個機會巴結吳明,我就給你們這個機會。
  嵐山農業局副局長奚少文端著酒杯找到了張揚,這廝是嵐山體制內出了名的海量,二斤白酒不在話下,他樂呵呵道:“張副市長,聞名已久,咱們還是第一次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喝酒,我敬你一杯。”
  張揚笑了笑。
  奚少文拿起酒瓶給張揚面前的玻璃杯倒滿,自己也倒了滿滿一杯,他最擅長的就是喝急酒,要當著吳明的面給張揚一個下馬威,這就叫表忠心,關鍵時刻,咱第一個沖上去為領導排憂解難。奚少文道:“張市長,咱們別這麼麻煩了,直接幹一大杯,喝酒啊,這樣才夠勁。”
  張揚笑道:“好啊,好啊!”心說狗日的,誰家腰帶沒勒緊把你給露出來了,想在領導面前表現是不?今兒我給你一個露臉的機會。
  奚少文端起酒杯跟張揚碰了碰,看到張揚也拿起了酒杯,他笑道:“我先幹為敬!”奚少文仰起脖子就將那杯白酒一飲而盡,周圍人都開始叫好。
  張揚看出來了,這廝的確有些酒量,他笑著拍了拍奚少文的肩膀道:“這位老大哥真是海量啊!”
  奚少文道:“你還沒喝呢!”
  張大官人道:“我酒量不行,喝不下啊!”
  奚少文瞪圓了眼睛:“張副市長,你看不起人,存心消遣我!端起的酒杯怎麼能落下呢?”
  張揚仍然滿臉的笑:“我是真喝不下,這麼大一玻璃杯白酒,得三兩多,一口悶下去,我准保得醉,喝酒隨意,喝這麼多幹什麼?傷身體還不說,搞不好還得傷感情。”
  王華昭慌忙打圓場道:“隨意喝,隨意喝!”他知道張揚的酒量,也看出來了,張揚不是喝不下,他壓根就不想喝,說穿了張揚沒把奚少文放在眼裡。
  奚少文道:“那也得把這杯酒喝了吧,我都幹了!張副市長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我吧。”
  張揚笑眯眯道:“我憑什麼要給你面子?我都說了多少遍了,我喝不下去,你非得逼著我喝,究竟是誰不給誰面子?”
  奚少文道:“不喝你別端啊!端起來還跟我碰杯,你現在不喝了,消遣我是不是?”
  吳明笑道:“老奚算了,都是自己人,別打酒官司。”
  奚少文喝了點酒,膽子也壯了不少:“我還就真鬧不明白了,不就是一縣處級幹部嗎?還是一副職,眼眶子這麼高啊?鼻孔都朝天了,得瑟什麼?”
  王華昭笑得尷尬,兩邊人鬧不快,最難辦的是他這個主人,王華昭笑道:“老奚,誰能喝過你啊,你一上來就拿這麼大一玻璃杯,把張市長嚇著了,要不這樣,張市長喝兩小杯吧。”王華昭是想搭個臺階給張揚下,不希望雙方繼續僵持下去。
  可沒想到張揚道:“我今兒不舒服,這酒我一滴都不想喝,臉啊都是自己給自己的,我給不了,也不想給!”
  奚少文滿臉通紅,氣得一拍桌子指著張揚的鼻子道:“你什麼意思?我找你喝杯酒,我是敬你,我沒任何惡意,而且我先幹為敬了,大家都是沖著王局的喜事過來的,你這麼做不但是不給我面子,你也是不給王局面子,不給我們吳書記面子。”
  吳明笑道:“喝酒嘛,隨意,老奚這個人就是認真,張副市長,你就喝一杯吧。”
  張揚笑道:“我沒不給王局面子,我是不給你面子,奚局是吧?咱倆沒那種交情,我不用給你面子,算了,我也不想留下來影響你們的心情,華昭,我出去溜達溜達,你們繼續。”
  王華昭還沒有來得及勸阻呢,奚少文一把將張揚給抓住了:“你走也得把這杯酒給喝了口。”
  張揚的脾氣王華昭是知道的,可奚少文不知道,王華昭慌忙跑過去想要分開他們。不過張揚還是保持著相當的克制,微笑道:“喝酒哪有這麼勉強的,喝多傷身,奚局放手吧!”這話說完,一股內勁沿著他的手臂送了出去,奚少文只覺著胸口如同被大錘撞了一下,手足頓時失去了力量,張揚輕輕掙脫開來。
  奚少文被張揚內力悄悄震了一下,震得他胸腹間翻江倒海般難過,一時間再也控制不住,張開嘴巴,哇!地一聲將剛剛吃下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吳明不禁皺了皺眉頭。
  張揚歎了口氣道:“都勸你別喝這麼多了,丟人了吧!”奚少文指著他想要說什麼,可話沒說出來,又躬下身吐了起來。
  張揚搖了搖頭向吳明笑了笑,離開了飯店。
  王華昭追了出去:“張揚!”
  張揚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出來,微笑道:“有你們嵐山的朋友幫忙,今晚應該用不上我了,我去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準時過來!”
  王華昭也看見了,張揚和吳明這幫人不對路,如果他留下還不知今晚要鬧出什麼亂子,他只能抱歉的笑了笑,看著張揚走遠。
  吳明從窗口冷冷看著張揚的背影,他從心底對張揚產生一種仇恨,這仇恨由來已久,自從他聽說秦清和張揚之間的曖昧關係,他就對張揚抱有仇恨,這仇恨並沒有隨著時間淡去,而是越積越深。
  張揚回到自己的車內,打開天窗,緩緩駛出了社區,其實以他的脾氣,剛才差一點就抽奚少文兩個嘴巴子,可後來想想自己走過來參加王華昭婚禮的,怎麼都要給主人一點面子,奚少文這種人只不過是小角色,和他一般計較反而把自己給降格了,不過張揚也沒饒他,用內力震得他當眾出醜。
  張揚忽然想起了秦清,吳明不是說秦清也要過來參加王華昭的婚禮嗎?張揚給秦清打了個電話。
  從電話中可以聽到秦清那邊有些嘈雜,張揚有些詫異道:“幹什麼呢?這麼晚了還在逛街?”
  秦清笑道:“你怎麼知道的,是在逛街啊,難得抽出時間,自從當了副市長,我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逛街購物的生活了,感覺自己已經越來越不像一個女人。”
  張揚笑道:“對我來說你是女人中的女人!”
  “少來!”秦清嬌嗔道。
  張揚道:“明兒來喝王華昭的喜酒嗎?”
  秦清道:“要去的,曾書記的面子怎麼也得給!怎麼?你也去?”
  張揚道:“當然了,我現在就已經到東江了。”
  秦清驚喜道:“什麼?你在東江?”
  張揚嗯了一聲。
  秦清道:“我也在東江,在一百購物呢!”
  張大官人頓時感覺到體溫上升了,這廝想清美人了,不過他得承認,首先想到的是秦副市長誘人的肉體,他低聲道:“那啥……我去找你!”
  秦清嗯了一聲,小聲道:“到一百門口給我打電話。”
  十五分鐘後,張揚已經趕到了東江一百,找到秦清的時候她正在挑選內衣呢,張大官人站在外面,遠遠望著秦清,他沒好意思走過去,而是先撥打了秦清的電話。秦清回身找到張揚的位置,朝他嫣然一笑,沖著電話小聲道:“你等我啊,馬上就好!”
  張大官人道:“挑件性感點的,我埋單!”
  秦清俏臉微微有些發紅,鼻翼可愛的皺了起來。
  女人購物是相當消耗時間的事情,張大官人花了十五分鐘趕到一百,卻花了整整二十分鐘等秦清挑選內衣。
  秦清選完了,自己付了款,微笑走向張揚:“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張揚道:“沒事兒等你多久都成。”他向秦清手中的包裝袋掃了一眼道:“不是說我來埋單嗎?”
  秦清撅起櫻唇道:“我又不是沒工資!”
  張揚笑道:“待會兒穿給我看!”
  秦清小聲罵道:“流氓!”
  張揚主動拎過秦清的購物袋,秦清今兒購物成果頗豐,衣服鞋子買了不少,他問道:“還逛嗎?”
  秦清搖了搖頭道:“不逛了,我下午就過來了,從三點鐘一直逛到現在,腳都累麻了,晚飯都沒吃!”
  張揚體貼的說道:“咱們找地兒去吃飯,然後找個地方好好睡上一覺。”
  秦清白了他一眼,當然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輕聲道:“先吃飯再說!”
  秦清這次來東江之後,讓司機回去了,難得享受一下一個人無拘無束的時光,不想司機跟在後面。上了那輛路虎,秦清不由得有些奇怪:“你又換車了?”
  張揚笑道:“沒換,臨時借來用的,我那輛皮卡在做保養。”這廝等秦清放好了東西,一把就將秦清摟了過來,低頭重重吻了下去,秦清發出唔!的一聲,櫻唇已經淪陷,香舌也被這廝貪婪的含在嘴中。
  秦清在他的肩頭輕捶了一下,隨即勾住了他的脖子,配合著他的熱吻,張大官人的手也沒閑著,探入秦副市長的上衣內,去撫摸她的雙丘,秦清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一輛汽車從他們的前方經過,秦清慌忙推開張揚,雖然是地下停車場,可她也害怕被別人看到。
  張揚笑了笑,啟動了吉普車。
  秦清從手包中拿出梳子,梳理了被他弄亂的頭髮。
  張揚一邊將車駛出停車場一邊問道:“去哪兒吃飯?”
  秦清道:“隨便吃點唄!”
  張揚道:“福臨魚館,聽說那兒的泥鰍燒得不錯。”
  秦清點了點頭道:“聽你的!”

卷六 第508章 伴郎
  福臨魚館距離一百不遠,隔著兩條馬路,位千鐘鼓樓步行街,張揚將車泊好,參清在車裡脫下高跟鞋將新買的板鞋換上,感歎道:“逛了一下午,腿都要累斷了。”
  張揚笑道:“累並快樂著,女人逛街和男人幹那啥事兒一樣,多累都戒不了。”
  秦清紅著臉在他肩頭打了一下,輕聲道:“少沒正形,對了我給你也買了一雙,要不要穿起來?”
  張大官人樂了,他發現自己最近跟鞋幹上了,不是他給別人買鞋就是別人給他買鞋,他笑了笑道:“算了,等晚上洗了澡再試,我怕把新鞋弄髒了。”
  秦清推開車門跳了下去,笑道:“穿平底鞋就是舒服!”
  張揚也鎖好車,來到秦清面前,笑道:“這樣我心裡舒服多了,剛才你穿高跟鞋看著比我還猛!”
  秦清莞爾笑道:“就算穿高跟鞋也比不上你!”
  張揚道:“差不多了!”
  秦清柔聲道:“職位還比你高呢,可咱們倆單獨的時候,我還是得聽你的,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秦副市長真的很懂張揚的心裡,一句話把這廝說得心花怒放。
  張大官人道:“乖寶貝兒,晚上我好好疼疼你。”
  秦清被他的這句話搞得好不肉麻,可芳心中還是甜絲絲的無比受用,輕聲啐道:“趕緊去吃飯,總是站在門口幹什麼!”
  因為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魚館也過了最熱鬧的時候,這剛好對了秦清的心思,她並不喜歡太熱鬧的地方,問過服務員,要了三樓的一個小包間,從包間可以看到步行街熱鬧的景象。
  張揚點了幾道特色菜,要了瓶果汁,一紮生啤。
  秦清道:“你怎麼知道我要來參加王華昭婚禮的?”
  張揚笑道:“聽吳明說的。”
  秦清喔了一聲,秀眉微顰道:“你跟他見過面了?”
  張揚道:“見過了,剛才王華昭請吃飯,吳明帶著一幫小丑粉墨登場。”
  秦清聽他說得有趣不禁笑了起來,填道:“我們嵐山市的幹部被你說得這麼不堪,你啊,就覺著自己好。”
  張揚笑道:“不但我覺著自己好,你覺著我也很好。”
  秦清道:“臭美!”
  張揚道:“剛才你們嵐山農業局的一個姓奚的,想和那幫人合夥灌我酒!”
  秦清道:“就你那酒量,誰能灌得倒你。”
  張揚道:“我喝酒也得分人,那幫孫子想灌我酒沒門。”
  秦清道:“我看你是對吳明有意見吧,連帶著看其他人也不順眼了。”
  張揚笑道:“他算個什麼東西,一個隻會投機專營的傢伙。”
  秦清道:“他還是很有工作能力的,省裡也看好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據說他接替周書記的可能性很大。”
  張揚道:“常市長這個人一身正氣,不會像他那樣搞上層關係,他早就動作起來了,這幫省常委他幾乎全都拜訪過,我上次來東江的時候還和他、紀委曾書記、宋省長一起吃過飯,他和曾書記關係很不錯。”
  秦清道:“省裡在這件事上始終沒有明確的說法,不過周書記來東江當副省長已經成為定局,嵐山這套班子肯定要動了。”
  張揚笑道:“要是省裡不打算用常頌,乾脆你來當市委書記吧。”
  秦清瞥了他一眼道:“你這人還是那麼理想主義,市委書記豈是你想當就當的,我現在的級別根本不可能當選,再說了我在仕途上已經沒有更高的奢望,這個位子已經讓我高處不勝寒了。”
  “你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以後當省長當部長進國務院都有可能。”
  秦清笑了起來:“我可沒那麼大的野心,現在就挺好。”
  此時服務員將幾道特色菜送上來,秦清夾了一條泥鰍,吃了一口感覺味道不錯,卻見張揚沒有動筷子,表情曖昧的看著她。秦清詫異道:“你不吃,盯著我看幹什麼?”
  張揚道:“味道怎樣?”
  秦清點了點頭道:“很好吃!”
  “比我那根呢?”
  秦副市長俏臉通紅,揚起筷子作勢要丟他,嬌嗔道:“你還要不要我吃飯?討厭,整一個精蟲上腦!”
  張揚道:“精蟲上腦也是因為你,對別人我可沒那心情。”
  秦清道:“你少標榜自己,最近我可聽說了你的不少事兒!”
  “比如……”
  秦清放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喝了口檸檬水方才道:“許嘉勇死了?”
  張揚點了點頭,低聲將這件事的前後經過向秦清說了一遍。
  秦清聽著聽著,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許多,如果不是許嘉勇想要坑害秦白,或許秦白和沈薇已經結婚了,想起這件事,真不知許嘉勇究竟是做了壞事呢還是做了好事。
  秦清小聲道:“許嘉勇不是死在你的手裡,是被他自己的仇恨害死的。”
  張揚低聲道:“其實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想逼他走到這一步,可是我發現他瘋了,他不顧一切的報復,如果任由他這樣下去,我的親人,我的朋友全都會處於危險之中,我不敢冒險。”
  秦清道:“不過,在這件事上對喬夢媛似乎不太公平。”
  張揚道:“我沒有其他選擇。”
  秦清默默望著張揚,發現此次見到張揚,他比上次憔悴了許多,還有一件事秦清沒有說出口,她知道張揚和楚嫣然已經分手了,她不知導致他們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可是秦清知道,這次楚嫣然的離去對張揚的打擊是很大的。
  當晚兩人在怡泰大酒店住下,身為公眾人物的他們做任何事都很小心,秦清其實已經先住下了,張揚又開了一間房,位於秦清的對面,可這廝根本連門卡都沒用,就跟著秦清來到了她的房間內。
  不等秦清插卡取電,張揚就從背後抱住了她,秦清被他壓在牆壁上,感覺他的身體灼熱的包圍住自己,秦清小聲道:“讓我洗個澡再說!”
  張大官人很固執的抱緊了她,秦清轉過頭,黑暗中一雙美眸蕩漾著柔媚的光芒,櫻唇被張揚吻住,黑暗中兩人的唇舌激烈交纏起來。
  秦清感覺到自己的裙子被他掀到了腰間,還沒有做好準備,就感覺到灼熱和堅挺侵入了自己,秦清輕聲呻吟了一下,雙手扶住牆壁,嬌軀卻情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
  張揚扶住她充滿彈性的玉臀,無聲而有力的衝擊著她的嬌軀。
  秦清的秀髮散亂開來,瀑布般垂落了下去,隨著張揚的動作,不斷擺動著,她的嬌軀越躬越低,腰臀部的曲線在朦朧的夜色之中無比誘人……
  溫暖的池水讓人的身心都得到了放鬆,張揚躺在浴缸裡,秦清躺在他的懷中,兩人的表情很恬淡,很放鬆。
  秦清轉過身趴在張揚的懷中,雪白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充滿霧氣的美眸望著張揚,伸出舌頭俏皮的舔了舔張揚的嘴唇。張揚想要含住她的舌頭,卻被秦清逃開,小聲笑道:“你啊,從來沒有這麼粗魯過。”
  張揚雙臂枕在腦後,他不好意識的笑了起來,低聲道:“弄疼你了?”
  秦清搖了搖頭,伸手扯下浴巾包住自己的嬌軀,雖然和張揚相戀多年,她仍然不習慣在他的面前裸露身體。
  張揚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秦清啐道:“看什麼?又不是沒見過!”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
  秦清伸手擰了他耳朵一下,張揚想把她再拖進來,秦清逃開道:“別鬧了,這浴缸太小,水都溢出來了,回頭搞得發水災,服務員過來就麻煩了。”
  張揚道:“怕什麼?我們兩個副市長在研討工作,他們管得著嗎?”
  秦清把浴巾圍好,又用毛巾把濕漉漉的頭髮裹上,向張揚道:“你快點兒,明天一早還要起床給人家幫忙呢?”
  張揚道:“我在泡一會兒!”
  秦清走了出去,聽到這廝在身後道:“王華昭讓我給他當伴郎,你說就我這形象要是往他旁邊一站,豈不是什麼風頭都搶得乾乾淨淨?”
  秦清笑道:“行了,你就別吹了,說好聽了這叫以自我為中心,說白了你叫自戀!”
  張揚歎了口氣道:“為什麼我說真話的時候總是沒人相信?”感覺水有點涼了,他又加了點熱水,可能是剛才和秦清那場盤腸大戰的緣故,這會兒他感覺暢快了許多,積攢在體內多日的邪火和鬱悶一掃而光,看來人是需要不定期發洩一下的。好半天沒聽到秦清的動靜,張揚喊了一聲。
  外面沒有回應,看來秦清已經睡著了。張大官人從浴缸中爬出來,擦淨身子,裹上浴巾走出浴室。
  外面只有一盞床頭燈開著,秦清身穿黑色蕾絲邊內衣,一雙美得令人窒息的玉腿之上套上了黑色絲襪,玉體橫陳,嬌軀曲線玲瓏起伏,誘人之極,張大官人的呼吸頓時變得沉重起來,秦副市長這身裝扮根本是在考驗他的革命意志,張大官人的革命意志原本就不怎麼樣,面對秦副市長這身惹火裝扮,差點連鼻血都噴出來,他一個餓虎撲食將香噴噴白嫩嫩的秦清壓在身下,秦清一雙美眸嫵媚的就要滴出水來,顧盼生輝,嬌滴滴道:“為你買的,喜歡嗎。”
  張大官人只顧著點頭,開心的不知說什麼好了。
  秦清捧住他的面龐,輕聲道:“這輩子,只穿給你看……”
  春宵苦短,清晨六點張大官人就被王華昭的電話吵醒,他看了看手機號碼,隨手給掛上,摟住秦清的嬌軀準備繼續睡下去,電話又倔強的響了起來。
  秦清拍了拍他的手筆,小聲道:“快接,說不定有急事兒。”
  張揚歎了口氣,接通電話,電話那頭王華昭顯然有些焦急了:“張揚,你不是生我氣了吧!今天是我的大日子,千萬別把我給晾了。”王華昭還以為昨晚張揚和來自嵐山的那些幹部發生不快,連帶著把他也埋怨起來了。
  張揚笑道:“誰生你氣了?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
  “都六點了,待會兒車就到了。”
  張揚道:“別急,我都到你家樓下了。”這廝的瞎話張嘴就來。
  王華昭松了口氣。
  張揚掛上電話,秦清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怎麼一句實話都沒有啊。”
  張大官人樂道:“難道你讓我跟他說,我正陪你們秦副市長睡覺呢,別耽誤我們的好事兒。”
  秦清氣得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雙臂箍住張揚的身體道:“信不信我讓你哪兒幫去不了。”
  張揚道:“我信,可我不怕。”
  秦清察覺這廝的某處又有抬頭的趨勢,嚇得慌忙鬆開手道:“我怕了你了,你趕緊去,答應人家的事兒就要做到,王華昭等著你當伴郎呢?”
  張揚這才依依不捨得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畢,穿好衣服,看到秦清穿著白色睡裙,秀髮蓬鬆,流露出一股慵懶的美態,湊上去在秦清櫻唇上吻了一記。
  秦清道:“去吧,待會兒我也過去。”
  張揚點了點頭,這才和秦清揮手作別。
  來到積翠社區,看到社區門口已經貼上了喜字,王華昭家來了不少人,這會兒看熱鬧的也三三兩兩的過來了,時間已經接近起點,王華昭站在北陽臺上張望著,看到張揚,他扯著嗓子就叫了起來:“張揚,你總算來了。”
  張揚笑著向他揮了揮手,看到婚車還沒有到,心說你急什麼?好像上輩子沒結過婚似的。這也難怪,事情沒攤到自己身上,他當然不會著急。
  張揚剛來到王華昭家裡,吳明和那幾名嵐山市的幹部也到了,奚少文看到張揚心裡透著不快,可臉上還是硬擠出笑容,向張揚道:“張市長,昨天不好意思啊,我喝多了,得罪的地方還望多多包涵。”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也沒跟他一般見識,微笑道:“誰都有喝多的時候,昨兒我是真喝不動,改日有機會我一定陪奚局長多喝兩杯。”兩人都罵對方虛偽,可嘴上誰都不點破,官場上的人怎一個假字得了。
  吳明笑道:“張副市長,今天你可是華昭的伴郎啊,怎麼?就穿這一身嗎?”他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朝張揚看來,張揚穿著一身運動裝蹬著運動鞋,這身打扮顯然登不了大雅之堂。王華昭撓了撓頭道:“我回家去給你拿身西服!”
  張揚也覺著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畢竟是結婚,自己穿成這一身的確有些不太像話,至少對王華昭不夠尊重,可他也沒多少當伴郎的經驗,王華昭事先也沒有向他強調,張揚看了看王華昭的個子,搖了搖頭道:“華昭,你別去了,拿來我也不能穿。”
  王華昭有些急了:“那怎麼辦?”
  張揚笑眯眯望著吳明道:“吳副書記,要不咱倆換一下。”

  吳明今天倒是西裝革履,他平時一貫都注重形象,這身西服是別人剛送給他的皮爾卡丹,領帶走金利來,鞋子是鱷魚,他也是知道今天前來的省市領導很多,所以由裡到外都換上了新的,他想給領導們留下一個良好的形象,聽到張揚的話吳明心裡咯噔一下子,他打心底不情願,衣服上身還不到一個小時,誰曾想就被這廝給盯上了,不過當著王華昭的面,吳明也不能拒絕,他笑道:“行啊,咱倆身高差不多,趕緊換上,千萬別耽誤了華昭的大事。”
  於是吳明和張揚來到房間裡互換了衣服,他原本是把西服脫下,可張揚也沒襯衣,吳明無可奈何除了背心褲頭,其他的全都和張揚換了過來,張揚穿上他的皮鞋在地上頓了頓,還別說真的挺合適,這廝轉過頭望著已經穿上自己運動服的吳明,怎麼看這廝都缺少自己的那股子精氣神。張揚笑道:“吳副書記,你沒腳氣吧。”
  吳明心中把他罵了個千百遍,嘴上卻道:“我身體健康得很!”
  張揚笑道:“看起來是挺愛乾淨的!”
  吳明心說什麼叫看起來,我本來就乾淨!
  張揚穿著西服,走了出去,來到客廳,王華昭笑了起來,他幫著張揚將領帶打好,這會兒嵐山方面又有人來了,嵐山市委書記周武陽和秦清的秘書常海心一起到了,常海心是代表她父親常頌過來的,常頌最近心情一直都不爽,藉口身體不舒服,沒有過來參加王華昭的婚禮,不過禮數上還是必須要到的,讓女兒常海心代表自己前來。
  周武陽身為市委書記原不必參加一個農業局長的婚禮,可王華昭的岳父是省紀委書記曾來州,他就算再忙也得來。
  張揚穿上吳明的這身西服真是合適到了極點,舉手抬足也算得上英俊瀟灑,至少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比穿在吳明身上合適多了。
  看到周武陽過來,張揚還是主動上前打了個招呼,人家是嵐山市委書記,馬上就是平海副市長,說不定自己什麼時候會犯在人家手裡,還是應該給他留一個好印象。
  周武陽這個人給人的印象一向親民和藹,即使在嵐山,他的風頭也遠不如常頌更為強勁,他笑著和張揚握了握手:“小張也來了,今天打扮的很英俊嘛。”
  張大官人樂呵呵道:“托吳副書記的福。”
  周武陽愣了一下,隨即看到後面身穿運動服的吳明,他馬上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哈哈大笑起來。
  常海心在一旁也笑得合不攏嘴兒。周武陽走向王華昭恭喜他的時候,張揚來到常海心面前,微笑道:“怎麼樣?我穿西服還不錯吧。”
  常海心點了點頭:“不錯,看起來就像是你自己的衣服一樣。”
  張揚轉向吳明道:“吳副書記,聽到了沒有,乾脆咱倆就別換過來了。”
  吳明滿臉的笑:“行啊,你要喜歡穿走就是!”心中暗罵,麻痹的你想占我便宜啊,我那一身好幾千塊呢,你這身運動服加起來不到一千塊。其實吳明原本沒那麼小心眼兒,一身衣服也沒看在眼裡,官做到他這種地步,想贊助的都排隊,可便宜張揚的事情他不想幹。
  周武陽在新房轉了一圈,就告辭離去,常海心雖然跟他一起來的,可到了東江就各自活動了,她留下來和張揚在一起,王華昭又提出讓她跟著迎親,常海心和王華昭不怎麼熟悉,但是人家開口也不好拒絕。
  婚車還沒有到,大家三五成群的各聊各的,張揚和常海心來到陽臺,他笑道:“常市長怎麼沒來。”
  常海心道:“我爸身體不舒服,讓我替他過來。”
  張大官人樂呵呵道:“身體不舒服還是心裡不舒服?是不是不想跟這幫人應酬啊。”
  常海心向周圍看了看,確信沒有人留意到他們,這才小聲道:“省裡前兩天找我爸談過話了。”
  張揚警惕的皺了皺眉頭道:“說什麼。”
  常海心道:“說周書記要來東江當副省長,他的位置由吳明接替!”
  張大官人一聽就愣了,他向客廳中正在談笑風生的吳明看了一眼,低聲道:“他媽憑什麼?就他那塊料有什麼資格啊?”
  常海心道:“我爸不讓我亂說,我只告訴你,連秦市長哪裡都沒說。”
  張揚道:“這幫省委領導是不是都老糊塗了?他們選拔幹部的標準是什麼?”
  常海心道:“我爸嘴上雖然不說,可是我知道他心裡遭受的打擊一定很大,開始說他沒學歷,現在說他年紀大,說什麼要任用年輕幹部,給年輕人機會。”
  張大官人不服氣道:“藉口,全他媽是藉口,任用年輕幹部,給年輕人機會,我就很年輕,怎麼不給我機會?乾脆讓我去當嵐山市委書記多好。”
  常海心知道他是個混蛋脾氣,要是不順心,搞不好待會兒就得發作起來,她有些後悔告訴張揚這些事情了,可是這種事除了張揚,她有沒有其他人可以分擔,不知不覺,她已經將張揚當成自己最親密的人了。她小聲道:“你別生氣,我爸都看開了,反正是省裡的決定,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張揚道:“你爸就壞在太耿直,不會走上層路線。”
  常海心笑了笑,岔開話題道:“秦市長也來了。”
  張大官人揣著明白裝糊塗道:“真的?怎麼我沒有見到她。”
  常海心一雙妙目耐人尋味的看了張揚一眼,小聲拆穿他道:“我剛才給秦市長打了個電話,她說昨晚遇到你了,你們一起吃的飯。”
  張大官人這個尷尬,老臉發熱道:“我還以為你說她現在來王華昭家裡了!”
  常海心沒有接著說下去,輕聲道:“婚車好像來了!”
  王華昭此時過來讓他們準備,他這個新郎當得也挺辛苦,凡事都要親力親為。現場來得人雖然不少,可多數都是比王華昭級別高的,農業局方面只來了奚少文一個,他倒是想出力,可不知力往哪兒使。
  婚車一共來了三輛,清一色的紅色桑塔納,張揚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可心裡已經禁不住想,王華昭也太寒酸了一些,怎麼也是迎娶省紀委書記的女兒,桑塔納級別是不是有點太低了?轉念一想,王華昭好像說過,婚車都是他老岳父安排的,看來是曾書記不想太高調,不想招搖,人家一個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什麼車找不到?只是不願找罷了。
  張揚還是好心向王華昭道:“要不我把那輛路虎借給你當婚車得了。”
  王華昭笑了笑,他低聲道:“怕人說閒話!”他把三個紅包交給張揚,又給他拿了包好的三份喜煙喜糖讓他給司機送去。
  張揚把喜煙喜糖送給那些司機,王華昭已經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下樓,他打電話和曾麗萍彙報著自己這邊的進展情況。
  王華昭上了婚車,張揚跟在後面的一輛,讓常海心和另外一位負責迎親的女孩兒抱著被褥跟王華昭上了一輛車,王華昭的小外甥抱著一隻公雞,按照這邊的風俗,這公雞抱過去是要引一隻母雞回來的。
  張揚帶著王華昭的小外甥上了車,剛上車,那公雞就拉了司機不禁皺了皺眉頭,嘟囔著:“真是麻煩還帶什麼公雞啊!”
  張大官人雙眼一翻,惡狠狠瞪著那名司機那司機接下來抱怨的話嚇得沒敢說出來。
  攝像師去了前面的一輛車,可車上沒天窗,不好拍攝途中的情況,他趕緊找到張揚!很多人看到張揚跟在王華昭身邊,以為他是今天的主事,大小什麼事都找到了他。張揚想了想,把吳明叫了過來,將路虎的鑰匙扔給了吳明:“吳副書記,你負責開車壓在前頭,攝像師從天窗方面取景。”
  吳明雖然被他這樣指使很不爽,可今天畢竟是王華昭結婚的日子,要是拒絕也說不過去,他是帶司機過來的,可張揚開了口,他只能答應下來。短暫的調遣分工之後,他們的車隊終於啟動。
  途中的時候,張揚接到秦清的電話,她已經到了積翠社區,發現張揚和常海心都走了。張揚笑道:“迎親去了,你在家裡等著吧,很快就回去了。”
  秦清道:“很想看看你當伴郎的樣子。”
  張揚道:“還是別見了,太迷人了太性感了,我怕你受不了!”
  秦清格格笑了起來,有人過來向她打招呼,秦清匆匆把電話掛上。
  車隊來到省委家屬院門口,張揚跑下去放炮,不知是誰買來的炮仗,點燃之後盛力駭人,嘭嘭嘭三響,連水泥板都崩掉了一大塊,周圍人都被震得耳朵木木的,此時家屬院內響起了熱烈的鞭炮聲。
  車隊來到距離曾來州家還有十多米處停下,王華昭拿著鮮花走下汽車,一張面孔上是笑顏逐開春光燦爛。常海心和另外一名女孩兒跟在他的身後。
  張揚帶著他小外甥抱著公雞跟了下去,王華昭回頭看了看他,示意張揚趕緊過去,張揚在王華昭身邊站了曾家大門緊閉,王華昭拿著鮮花帶著激動地心情,來到大門前輕輕敲了敲門,很禮貌的叫道:“爸,媽,開門!”
  周圍看熱鬧的轟然大笑起來,王華昭的聲音也太小了,曾家院子這麼深根本聽不到,不過門後面傳來了歡聲笑語,曾麗萍的一幫姐妹們都在那兒候著呢:“聽不到!聽不到啊!”
  張揚鼓勵道:“用力敲,扯著嗓子喊!”
  王華昭鼓足勇氣,用力拍了拍大門,大聲道:“爸!媽!我來了!”
  裡面幾個聲音一起道:“你是誰啊!你來幹什麼的?”
  王華昭不知如何作答。
  一旁的張揚都替他急了,大聲道:“爸媽,我來了,我來娶媳婦的!”
  周圍人笑得越發大聲。
  一個清脆的聲音格格笑道:“讓新郎官說話!”
  張揚一聽愣了,說話的女孩分明是他的妹妹趙靜,怎麼她也到這兒來湊熱鬧了?聯想起王華昭之前向他說得那番話,原來曾麗萍的伴娘是自己的妹妹。
  王華昭笑道:“趙靜開門啊,你哥都來了!”
  趙靜在裡面笑道:“我哥來又怎麼了,今天又不是我哥結婚!”
  張揚道:“小丫頭片子,再不開門回頭我饒不了你!”
  趙靜道:“我才不怕呢!”
  王華昭求助的望向張揚,這會兒丁兆勇和丁斌兄弟倆也過來看熱鬧,張揚笑道:“你再不開門,我找丁斌算帳去。”
  趙靜一聽慌了,連忙把門開了,一群人樂呵呵湧了進去,趙靜氣得朝哥哥肩頭很捶了兩下子,嘴裡嘟囔著:“還沒給紅包呢!”
  王華昭慌忙把封好的紅包呈上,今天這日子伴娘可不能得罪。
  敲開了院門來到客廳,曾來州兩口子都喜氣洋洋的在那兒等著呢,王華昭撲通就跪下來了:“爸,媽!”
  曾來州兩口子樂得合不攏嘴,他們對王華昭是相當的滿意,曾來州笑著給了王華昭一個紅包:“麗萍在樓上呢,快去吧!”
  張揚也叫了聲曾書記,一旁有人在他頭上拍了一下,張大官人心說這是誰啊?男人頭女人腰能看不能摸,轉身一看卻是省紀委副書記劉豔紅,張揚笑道:“劉書記,我可沒犯啥錯誤,大喜的日子,您別找我麻煩。”
  劉豔紅道:“我正想找你算帳,想不到你跑到這裡當伴郎了!”
  張揚知道她一定是因為楚嫣然的事情,他笑道:“我是當伴郎又不是當新郎,你找我算什麼帳?”
  劉豔紅道:“回頭再跟你說!”
  看到劉豔紅,吳明湊了過來,滿臉堆笑道:“劉書記,你也來幫忙啊!”
  劉豔紅點了點頭。
  張揚知道吳明正在追求劉豔紅,暗自盤算著,吳明可不是什麼好鳥,不但想搶走常頌的市委書記,還想勾搭劉豔紅,麻痹的,什麼東西,有你哭的時候。
  王華昭在曾麗萍的房間前又被拒之門外,中國人結婚就是一個鬧騰,高低弄得王華昭叫了幾十聲老婆,快把喉嚨叫破,裡面才開門,王華昭進去把鮮花獻給曾麗萍,大家都擠了進去,張揚吆喝道:“都別擠,咱們給新娘新郎騰個空,讓他倆好好表白表白。”
  王華昭沒啥好表白的,一是要幫曾麗萍穿鞋,一是要幫她戴戒指,這兩項工作都從下跪開始,王華昭跪在曾麗萍面前,很深情的叫道:“老婆,嫁給我吧!”
  張揚樂道:“證都領了,還求婚呢?華昭,別摻和了,咱們搶親走人!”
  眾人都跟著起哄,王華昭把曾麗萍橫抱起來,有人囑咐曾麗萍要掉眼淚,新娘子離開娘家嫁人的時候,要裝腔作勢的擠出兩滴眼淚,可曾麗萍醞釀了半天的感情,高低還是沒有眼淚調出來,結婚是大喜的事兒,哭啥?
  鞭炮聲中,王華昭抱著曾麗萍出門,曾麗萍雖然身材不高,可是份量很足,王華昭平時鍛煉就不夠,這會兒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張揚笑道:“華昭,要不要我替你一會兒?”
  趙靜笑道:“哥,有你啥事兒?”
  曾麗萍看到門外的婚車,心中有些不高興,摟著王華昭的脖子道:“怎麼都是桑塔納啊!”
  王華昭低聲道:“咱爸的意思!”
  曾麗萍扁扁嘴,委屈的淚珠兒都掉下來了,小聲道:“一輩子結婚就一次,是我們結婚還是他結婚啊,你什麼都聽他的!”
  王華昭累得呼哧呼哧喘氣,連話都懶得說了。
  曾麗萍忽然指了指前面的那輛路虎:“我上那輛!”自己怎麼說都是省紀委書記的閨女,現在婚車等於過去的花轎,桑塔納也忒寒酸了點兒。
  王華昭道:“那車……是張揚的……”

  “我就要上!”曾麗萍也是有脾氣的。
  別人聽不到他兩口子嘀咕什麼,可張大官人聽得清清楚楚,張揚已經搶先一步把車門給拉開,王華昭很感激的看了張揚一眼,抱著曾麗萍上了吉普車,按理說他應該把曾麗萍輕輕放在後座上,可他實在太累了,幾乎是把曾麗萍給扔了下去,曾麗萍瞪了他一眼,小聲道:“你輕點兒,小心摔到了寶寶!”
  張大官人這雙耳朵太靈敏,經常聽到不該聽的事兒,他忍不住想笑,可這種事兒也沒啥好笑的,看來當今的時代流行先上車後買票,不過王華昭應該比秦白幸福得多,曾麗萍肚子裡的孩子十有八九是他的,張大官人腦子裡用上了十有八九這個詞兒,馬上又意識到自己太邪惡,人家小公母倆感情這麼好,應該說百分之百是王華昭的。雙喜臨門啊,又見雙喜臨門!
  王華昭把曾麗萍接回新房,並沒有逗留太長的時間,他讓其他人直接去酒店,他和曾麗萍要去燒喜紙,十一點鐘的時候前往南國山莊典禮。
  趙靜笑看來到張揚面前:“小哥,就知道你要來!”
  張揚伸手揪了揪她的辮子。
  趙靜道:“討厭啦,剛搞好的髮型又被你弄亂了。”
  張揚道:“你這妮子越來越臭美!”
  趙靜笑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西裝革履的也很臭美啊!”
  提起這身西裝張揚不由得想起吳明,他抬頭望去,看到不遠處吳明也在看著他,人家吳明是打算把衣服給他換過來,可張揚不想換,至少現在不想換。
  秦清和常海心並肩向張揚走了過來,她們都認識張揚的這個妹妹,趙靜笑著跟她們打了個招呼,轉身去找丁斌了。
  秦清道:“這裡沒什麼事情了,搭你的順風車,咱們去南國山莊!”
  張揚拉開車門,把她們兩人請上車,看到丁斌開著丁兆勇的那輛捷豹帶著趙靜從他們身邊駛過,趙靜從視窗向他擺了擺手。
  秦清笑道:“你妹妹和丁斌的感情不錯!”
  張揚道:“誰知道啊!女大不中留,我說話她也不聽了。”
  秦清道:“戀愛原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你雖然是當哥哥的,可妹妹的感情你不能干涉。”
  常海心道:“我看張副市長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張揚笑道:“我放火怎麼著?那是因為我有放火的能力,要是瞎子點燈還白費蠟呢!”
  秦清和常海心都笑了起來。
  秦清道:“曾麗萍怎麼坐你這輛車回來了?”
  張揚道:“她嫌桑塔納檔次太低,咱們曾書記低調,可曾大小姐覺著一輩子就結這麼一回婚,總不能太寒酸了。”
  常海心道:“其實沒必要太形式主義,女兒結婚用幾輛好車也沒什麼。”
  張揚道:“就是說嘛,真要是做清廉給別人看,乾脆弄輛平板車,讓王華昭拉著曾麗萍回家得了。”
  常海心笑道:“你還別說,真要是拉板車還有點別出心裁呢!”
  張揚道:“你喜歡,等將來你結婚的時候,讓你那位拉板車帶你回家。”
  常海心忽然沉默了下去,美眸望向窗外。
  秦清看出了什麼,她輕聲道:“其實結婚只是做給別人看,只要兩情相悅又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呢?”這番話明顯是說給張揚聽的。
  張大官人心中感動,可嘴上卻不能說什凍,畢竟常海心在這裡,說多了不方便。
  常海心幽然歎了一口氣道:“人海茫茫,哪兒有這麼多兩情相悅的事兒!”
  秦清笑道:“年輕輕的怎麼變得那麼悲觀?”
  常海心道:“不是悲觀,我總是感覺男歡女愛卿卿我我的沒什麼意思,你說我是不是已經看破紅塵?”
  張大官人介面道:“你覺著男歡女愛沒意思,難道你不愛武裝愛紅妝?海心,作為朋友我得勸勸你,身為一個黨員一個國家幹部,一定要樹立正確的感情觀,男男女女的事兒,那都是資本主義的糟粕,咱可不能碰!”
  常海心被他說得俏臉通紅,這廝根本是偷換概念。
  秦清笑駡道:“要死了你,什麼話都能說出口,你才同性戀呢!”
  張揚道:“我對男人沒興趣!”
  常海心道:“我對女人也沒興趣!”說完頓時感覺自己說錯話了,紅著臉補充道:“我對男人也沒興趣!”
  張揚哈哈大笑起來,連秦清也笑了。
  常海心羞紅了臉,啐道:“張揚,你壓根就不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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