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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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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道:“那我跟你回去住過道,要是半夜我真的破門而入,不會把你嚇著吧?”
  楚嫣然格格笑道:“你敢!你和小歡睡,我和萌萌睡!”
  “真是嫉妒秦萌萌啊!”
  張大官人嘴上雖然這樣說,可心情卻有些低沉,如果不儘快找出控制體內真氣衝突的方法,搞不好真的會像史滄海所說的那樣走火入魔。
  回到秦萌萌家裡,張揚坐了一會兒,便藉口這裡太窄,還是回香山去住,楚嫣然看到他舉止如常,漸漸放下心來,輕聲道:“你回去小心一些。”
  她將張揚送到樓下,握著他的手久久不願放開。
  張揚道:“回去吧,明天一早我來接你。”
  他知道楚嫣然雖然大方,可心底卻是矜持,這也是他們兩人之間認識這麼久,卻始終沒有邁出最後一步的原因之一,對張揚來說現在最關鍵的就是找出克制真氣衝突的方法,他不想讓楚嫣然為自己擔心。
  楚嫣然點了點頭,轉身走上樓梯,走了幾步,又依依不捨得轉過頭。
  張揚笑著揮了揮手,他知道,如果自己堅持帶她一起走,楚嫣然一定不會拒絕,可張揚不敢,他生怕自己萬一真氣衝撞,嚇到了楚嫣然。
  張揚駕駛著他的皮卡車,駛入深沉的夜色,駛向香山的方向。
  來到天池老人留給他的那套宅院,已經是夜晚11點鐘了,張揚從手套箱中找出了鑰匙,打開房門,推門走了進去。天池老人逝去之後,這套宅院贈給了張揚,而張揚身在江城,不可能在北京久住,所以平時維護打掃這座宅院的任務就交給了陳雪。
  張揚剛剛走進院子,就看到了書房內的燈光,他心中一怔,難道陳雪會在這裡?
  房門吱!地一聲開了,果然看到陳雪從書房內走了出來,陳雪看到張揚並沒有感到太多的驚奇,畢竟有這座宅院鑰匙的人並不多。
  陳雪穿著一身藍色運動裝,剛剛洗過頭髮,黑色秀髮流瀑般披在肩頭,越發映襯的膚如凝脂潔白無瑕,一雙明眸一如秋月般清冷,和張揚異地相逢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欣喜,仿佛張揚本來就該在這裡,從沒有離開過一般,淡然道:“你來了!”
  張大官人不禁有些好奇了:“你知道我來嗎?”
  陳雪搖了搖頭。
  張揚重生後不久就認識了陳雪,自從兩人相識以來,陳雪的冷漠就從未改變過,張揚已經習慣了她的性格,他雖然玩世不恭,遊戲風塵,可是在陳雪面前卻很少開玩笑,這和陳雪冷淡的性格也有關係,他輕聲道:“我打算在這兒借宿一宿,不知可不可以?”
  陳雪淡然道:“這原本就是屬於你的房子!”她指了指東邊的房間道:“住在那裡吧,房間我打掃過了!”
  張揚點了點頭,陳雪回房取了鑰匙之後,打開了房間,張揚走入其中,陳雪道:“浴室內的水我剛剛插上,一會兒才能使用。”她拉開櫃櫥,抱出一床毛毯道:“山裡夜晚清冷,要多蓋一些。”
  張揚笑道:“放心吧,我懂得照顧自己。”
  陳雪道:“早些睡吧!”
  說宗她翩然離去。
  倘若在平時,張揚或許要和她好好說幾句話,可現在他是實在沒有那樣的心情,他正面臨著重生以來身體上最大的一個難題,想要克服異種真氣的衝撞,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內力完全散去,從頭修煉而起,可那樣就意味著他會變成一個普通人,張大官人從大隋朝穿越到這會兒內力都沒有完全失去,可現在卻要將內力散去,心底的確有些不捨得。可如果不推倒重來,內力恢復越多對他的身體造成的傷害就越大,真要是這樣發展下去,日後可能會變得無可收拾。
  張揚暗自歎了一口氣,暗暗安慰自己,就算是散去內力,從頭再來,也沒什麼,畢竟他年輕,武功的根基仍在,只要勤於修煉,三年內必有所成。
  張揚關上燈,盤膝坐在床上,雙手交叉在一起,修煉武功要花費無數寒暑,可化去內力卻只需要一瞬之間。張揚反反復複猶豫著,就在他快要下定決心的時候,忽然聽到房頂傳來輕微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是仍然沒有逃過張揚的耳朵。
  張揚穿上鞋子,拉開房門走了出去,霜華漫天,月光在青色細瓦之上反襯出青濛濛的光華,一隻黑色的野貓蹲在屋簷之上,淒厲的叫了一聲。
  張揚搖了搖頭,自己這雙耳朵也不濟事了,居然沒能聽出是野貓在上面。
  張揚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那野貓突然發出一聲驚駭的尖叫,一道紫色的光芒宛如急電般向他射來,張大官人心中駭然,想不到那閃電貂竟然會出現在天池先生的舊宅。
  張揚想都不想,一掌就拍了出去,閃電貂身法靈活到了極點,在虛空中變幻身形,躲過張揚的這一掌,一口就咬在張揚的脖子上。
  張揚大駭,只覺著閃電貂白森森的利齒已經刺入他的血肉,他右手抓住閃電把的軀體,死命捏了下去,張大官人雖然功力大不如前,可是生死存亡之時,他的潛力全都爆發了出來,幾乎用盡全力,那閃電貂雖然厲害,可畢竟只是血肉之軀,只聽到哢吧之聲響起,它周身的骨骼竟然被張揚硬生生捏碎,臨死之前,又一口咬在張揚的手背之上,疼痛讓張揚發出一聲悶哼,雙手舉起閃電貂,狠狠摔向不遠處的牆壁,閃電貂在牆壁之上撞得腦漿迸裂,成了一灘肉泥。
  陳雪聽到動靜從書房內沖了出來,卻見張揚手上全都是鮮血,脖子上,身上也都是鮮血,他轉過臉向陳雪笑了笑,月光將他的面孔映襯的無比慘白,張大官人身軀晃了晃,雙腿一軟向地面倒去。
  陳雪古井不波的美眸終於藏不住關切之色,她輕呼一聲沖了上去,一把將張揚抱住,避免他一頭栽倒在地面之上。她拖著張揚回到他的房間,將他放在床上,卻見張揚脖子上仍然不斷有黑色的血液流出,陳雪當年曾經被閃電貂咬中肩頭,是張揚救了她,她一望就知道是什麼緣故。
  陳雪顧不上多想,俯下身去,櫻唇貼在張揚脖子的待口上,一口口將毒血啜吸出來,閃電貂以食毒蟲為生,咬過的創口腥臭無比,陳雪只吸了幾口,便趴在一旁吐了起來,她吐完又繼續為啜吸傷口,直到傷口的鮮血由黑轉紅,方才停下,轉而去為他手上的傷口吸出毒血。
  張揚的手機不停響起,鈴聲將昏迷的張大官人喚醒,他低聲道:“別……有毒……”
  陳雪一言不發,脫掉張揚的T恤,發現他的胸膛之上還有兩個被閃電貂咬噬的傷口,陳雪俯下身,對著張揚胸膛的傷口,用力吸啜。
  張揚伸出大手,捧住陳雪的俏臉:“不要……”
  陳雪美眸中的光芒堅定而篤信,這世上無人能夠改變她的念頭,她輕輕拉開了張揚的手,低下頭去,嘴唇再次貼在張揚赤裸的胸膛上。
  外面似乎有物體落下,陳雪回頭望去,卻沒有看到任何的動靜,望著張揚胸膛傷口上的鮮血終於轉紅,她擦拭了一下櫻唇,起身走出門去,卻見門外地面上綠色的光芒不斷閃爍,走近一看,卻是一個手機,陳雪不禁顰起了眉頭,大門並沒有開,應該是有人翻牆而入,她匆匆走向門外,拉開大門,正看到一輛汽車漸行漸遠,尾燈在遠方的山路上變得越來越弱,直到完全消失……
  張揚再度蘇醒的時候,發現陳雪正用毛巾為自己擦拭著身上的血污,他虛弱的咳嗽了一聲,掙扎著坐起身來:“扶我去浴缸裡,我……我要運功逼出餘毒……”陳雪摟著他的身軀,張揚中毒之後身體虛弱無比,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陳雪的身上,好不容易才挪到浴室內,陳雪按照他的吩咐將浴缸內放滿熱水,張揚坐了進去,向陳雪道:“我給你開過的藥方你還記得嗎?”
  陳雪道:“記得,那些草藥還有一些,就在書房內。”
  張揚欣慰的點了點頭道:“趕緊……趕緊去熬好喝了……快去……”
  陳雪道:“你不必擔心,我沒事。”
  張揚閉上雙目:“快去……”
  陳雪不敢影響他用功逼毒,走出門外望著那依然閃爍的手機,芳心之中不禁蒙上一層憂鬱。
  張揚幾經嘗試都無法聚攏體內的真氣,他原本就猶豫應不應該把功力散去,可這閃電貂將他咬得功力渙散,現在根本不用猶豫了。
  陳雪不久後就將草藥熬好,張揚喝了一些,陳雪也喝了一碗。張揚看到陳雪並無不適這才放下心來,陳雪雖然為張揚吸出了大部分的毒血,可仍然有毒素隨著血循進入了張揚的體內,張揚苦笑道:“想不到這閃電貂竟然是專門來尋仇的!”
  陳雪道:“你感覺是否好一些了?”
  張揚從浴缸中水淋淋站了出來,腳步虛浮,在陳雪的攙扶下方才站住,他低聲道:“我無法聚攏內力,無法將殘存的毒素逼出來。”
  陳雪道:“那豈不是麻煩,要不,我來幫你!”
  張揚道:“你怎能幫到我?”
  陳雪道:“我的內力也有小乘,如果在過去,你內力渾厚,我自然無法幫到你,可現在,你體內真力所剩無幾,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我幫逼出毒素倒是有些把握。”
  張揚點了點頭,事到如今,如果任由毒素留在體內,只怕後果不堪設想,他曾經領教過陳雪的內力,陳雪修煉的內功從老道士李信義那裡得來,以她淡漠性情剛好可以做到心無外物,修煉早有所成,讓她試一下倒也無妨。
  張揚重新坐回浴缸內,向陳雪道:“你去天池先生的書房,我過去曾經留下一盒金針在那裡。”
  陳雪點了點頭,不多時拿回了那盒金針,點燃酒精燈放在浴台之上。
  張揚將金針在火上炙烤消毒之後,刺入自己的身上的七處大穴,然後道:“可以開始了。”
  陳雪來到他身後在水中坐下,纖手貼在張揚堅實的脊背之上,美眸閉起,潛運內力,她的一雙手原本就潔白如玉,此時變得越發晶瑩,流露出青濛濛的玉質光華。一股清涼的氣流透入張揚的經脈之中,張揚的身軀為之一震,陳雪的功力雖然並不渾厚,可是如同涓涓細流,送入他的經脈之中,張揚心中驚喜不已,沒想到陳雪的修為居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心情的波動馬上被陳雪察覺。陳雪道:“專心一些,出了岔子,咱們恐怕都要沒命。”
  張揚內心頓時一凜,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功力大打折扣的同時定力也比過去差了許多,在這種時候更應該心無旁鶩才對,否則不但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也是對陳雪的不負責。
  如果說陳雪的內力宛如清流,那麼張大官人現在的經脈就如同乾涸龜裂的土地,她的內力柔和純淨,對張揚眼前的狀況卻是最為適合的。
  隨著陳雪將內力透入張揚的經脈之中,張揚的臉上的黑氣越來越濃,運行兩個周天之後,黑氣開始轉淡,從金針刺入的地方流出一縷縷黑色的血流,到最後,張揚的膚色漸漸恢復了正常,可他左手五指的指甲卻變得漆黑如墨,張揚睜開雙目,一手撚起金針,依次刺入自己的指尖,疼痛讓他的意識變得越發清醒,張揚將左手垂入浴缸之中,黑色的血霧在水中彌散開來,很快就將浴缸中的水全都染黑。
  陳雪感覺自己的內力開始受到了阻滯,張揚自體的防禦機能開始恢復,陳雪的內力將他體內沉睡已久的內息成功喚起,兩股冷熱不同的內息在張揚的丹田內醞釀升騰,彼此劇烈的衝撞讓張揚骨骸欲裂,痛不欲生。

卷五 第484章 晨光裡
  張揚心中無比煩悶狂躁,恨不能出聲大叫,他實在無法承受這樣痛苦的折磨,就要站起身來,陳雪提前看出他的異狀,手指點中他的大椎穴,左手環圍他的身軀緊貼在他的丹田之上,內力再度灌注張揚的體內,張揚在關鍵之時得到她的幫助,宛如饑渴的人遇到甘霜一般,精神為之一震,重新收斂腦海中紛亂的念頭,靜心坐下。
  陳雪卻感覺到張揚體內的氣息形成兩股正反不同,冷熱迥異的漩渦,她的那些內息盡數被張揚納入體內。緊貼在張揚赤裸的後背之上,感覺他的身體半邊冰冷半邊灼熱。作為一個外人都能感覺到張揚如此巨大的變化,張揚身處其中,所承受的壓力和煎熬更是難以形容。
  張揚感覺自己的身體如同被分成了兩半,一般被放在冰天雪地之中,另一半卻被放入炎炎烈日之下,冷熱不同的兩股力量同時作用,讓他的肌肉骨骼似乎要從中撕裂開來,劇痛之中,感覺一股清流浸潤在兩種不同的內息之間,抵消了相互間的激烈衝撞,陳雪修行的這股內力起到了神奇的療傷作用,不但喚醒了張揚體內沉睡的內息,而且還讓這兩種迥異的內力相互融匯,在其中起到了穿針引線的作用。
  此時陳雪的痛苦絲毫不在張揚之下,她的嬌軀如同被粘在張揚身體之上,體內那些內力已經變得不受控制,飛速向張揚的體內流逝,陳雪的內力雖然已經有了很好的根基,可是和張揚相比卻是天淵之別,張揚之前功力受損,並非是永遠消失,只要在合適的機會下,他就會迅速復蘇,而陳雪恰恰用內力啟動了他沉睡的內息,讓張揚沉睡的內息得以復蘇。
  陳雪感覺到自身的內力變得越來越弱,整個人如同虛脫一般,軟綿綿倒了下去。張揚體內的兩股內息卻在陳雪的喚醒下開始覺醒,內息由內而外開始迴圈流動,帶動浴缸中的水流飛速旋轉,水流越旋越快,到最後,竟然形成一道透明的水螺旋,將張揚全身都包圍在其中。
  陳雪望著眼前這奇異的一幕,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水幕之中,張揚的輪廓變得影影綽綽十分模糊,陳雪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觸摸在水幕之上,水幕上泛起一圈漣漪,一圈圈擴展開來,張揚的輪庫也隨之扭曲擺動起來。
  陳雪擔心自己會對張揚造成影響,用盡最後一丁點力量離開了浴缸,靠在牆邊,卻見那浴缸已經見底,螺旋水幕在張揚身體周圍越轉越疾,範圍也開始越來越小,最後完全貼附在張揚的身體周圍,形成一層半透明的黑色水膜,水膜完全停止了轉動,貼在張揚的身體上迅速凝固成冰。陳雪不覺有些害怕,比起尋常少女,她的內心更為堅強一些,可是眼前詭異的景象也讓她擔心不已,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張揚身體外周的那層東西,寒冷異常,果然是冰。陳雪頓時驚慌起來,她顫聲道:“張揚……張揚……”連她自己幾乎都聽不清自己的聲音,此時虛弱到了極點,眼前的景物忽然變得模糊,焦慮疲乏之下,陳雪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而這時張揚身體外表的半透明黑色冰層開始龜裂,在劈劈啪啪的冰裂聲中,一塊塊黑色的冰塊從他的身體外周剝脫,短短的半分鐘之內,籠罩在他身體外的冰殼已經完全脫落,張揚緩緩睜開雙目,雙眉上的冰屑已經融化成細密的水珠,他長舒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發現剛才被閃電貂咬過的地方已經結癡。身上的幾處傷口也已經沒有麻癢感,他跨出浴缸,看到浴缸周圍散亂著不少的冰屑,陳雪臉色蒼白秀髮散亂躺在地面上,張揚不由得一慌,探了探她的脈息,發現陳雪體內真氣微弱,想起剛才的情景,這小妮子冒險為自己逼毒療傷方才會到如此的地步,心中有是感動又是心疼,雖然陳雪平素對他不假辭色,可關鍵時刻陳雪的作為卻證明她對自己的關心完全可以捨棄個人安危。
  張揚抱起陳雪將她放在床上,此時方才感覺到周身十分腥臭,想來是逼出閃電貂餘毒沒有來得及洗去的緣故。
  回到浴室中,發現剛才從身上刻落的冰塊已經融化,張揚打開熱水脫去衣服,將身上沖洗了一遍,只覺著之前的鬱悶難受一掃而光,周身每一個毛孔都變得無比通透清爽,張揚嘗試著運用了一下內息,只覺著體內氣息生生不息,迴圈不斷,雖然能夠感覺到仍然有兩種冷熱不同的內息,可彼此之間卻再也沒有過去的那種強烈衝突,兩種內息可以融會在一起,張揚心中暗喜,小心翼翼的將內息運行一周,只覺著體力極其充沛,昔日的功力似乎恢復了大半,他欣喜之下從浴缸之中躍出,忘形之下,發力有些過猛,身體竟然淩空飛掠而起,腦袋險些撞在天花板上,幸虧他及時反映了過來,雙手撐住天花板,發出蓬地一聲,力量再大一些只怕連房頂都要被他給擊穿了。
  張揚又驚又喜,他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否清除了走火入魔的隱患,可有一點能夠斷定,陳雪修行的內功對他體內的真氣衝突剛好有輔助治療的作用,昔日的功力竟然在陳雪的幫助下恢復了大半,他修煉的陰煞修羅掌乃是至陰至寒,升龍拳又是至剛至猛,兩種武功剛好是正反兩極,而陳雪的內力剛好起到了將兩者融會貫通的橋樑作用。剛才兇險的狀況,不由得暗自慶倖,如果不是遇到了陳雪,就算自己沒有中毒而死,恐怕也逃不過走火入魔的命運,回到車內換了一身衣服,發現遠方的天空已經現出一絲魚肚白,黎明就要到來了,張大官人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走出皮卡車,望著遠方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山間清冷的空氣,踩著飄零的紅葉走回了院落。
  黎明的天光下,這座山間的小院靜謐而美麗,薄紗般的晨霧飄蕩在院落之中,張揚的目光落在那閃電貂的屍身之上,這一堆血腥明顯破壞了這裡的和諧。張揚拿起靠在牆角的花鏟,在牆角掘出一個土坑,將閃電招的屍體深埋了下去。
  張揚做完這一切,返回房內去看陳雪的時候,方才看到地上的手機,張揚微微一怔,弓下腰拾起手機,打開通話記錄,發現上面一連串的號碼都是自己的,張揚的內心籠罩了一層陰雲,他的心中驗證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嫣然來過,就在昨晚陳雪為他療傷的時候,嫣然來過!張揚默默摁下了重播鍵,像是為了證實什麼,很快就聽到自己的電話鈴聲在室內響起。
  陳雪在鈴聲中悠然醒來,她仿佛經過一場長途跋涉,周身軟綿綿,說不出的辛苦。鈴聲中張揚緩步走入房內,合上電話,鈴聲中斷。
  陳雪也隱約猜到發生了什麼,輕聲道:“昨晚有人來過……”
  張揚點了點頭,他笑了笑,在陳雪的床邊坐下,過了一會兒方才道:“嫣然!”
  陳雪道:“快去找她,向她解釋清楚,我想她會明白!”
  張揚伸出手摸了摸陳雪的額角,感覺到她的體溫稍燙,輕聲道:“你病了,昨晚為了幫我逼毒,功力損耗過度,我要幫你療傷。”
  陳雪搖了搖頭道:“不用,向她解釋要緊。”
  張揚低聲道:“只怕現在已經晚了。”他的話剛剛說完,手機鈴就響了起來。
  陳雪向他點了點頭,示意讓他接電話,或許是楚嫣然打來的。
  張揚拿起電話,打來電話的是秦萌萌,電話剛一接通,秦萌萌就憤怒的質問道:“哥,你究竟怎麼回事兒,嫣然昨晚就不辭而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揚道:“我不知道!”
  “哥,嫣然昨晚說要去找你一夜未歸,剛才才給我傳呼上留言,說她回美國了,怎麼會這麼突然,難道你一點兒都不知情?”
  張揚聽到楚嫣然回美國的消息,稍稍放下心來,他仍然重複答道:“我不知道!”
  秦萌萌開始意識到張揚和楚嫣然之間定然出現了非常嚴重的問題,她輕聲道:“嫣然對你這麼好,你不懂得珍惜,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張揚沒有說話,將手機合上,遇到陳雪充滿歉意的目光,陳雪輕聲道:“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誤會。”
  張揚笑了起來,人世間陰差陽錯的事情實在太多,一隻閃電貂造成了楚嫣然對他的兩次誤會,第一次是陳雪被咬,他為了幫助陳雪療傷,在春陽駐京辦剛巧被楚嫣然撞破,那次楚嫣然走得不遠,他的解釋獲得了諒解,第二次就是昨天,被咬的變成了他,而救人的變成了陳雪,他們之間變換了一個位置,可誰都不會想到楚嫣然又會在這個時候到來,看到了兩人之間的這一幕。也許是老天爺故意的在捉弄他們,讓他們之間的感情總是充滿了波折起伏。
  陳雪小聲道:“有機會,我會向她解釋,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張揚搖了搖頭:“有關係,你救過我,我救過你!”平平常常的一句話,卻道出了兩人之間非同尋常的關係,陳雪忽然意識到,有些事並非可以抹去的,她和張揚之間的關係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患難與共。
  楚嫣然的離去雖然讓張揚倍感失落,可是他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是真實的,絕不會因為一場誤會而分開。
  陳雪的心境遠非一般女孩可比,她很快就恢復了昔日的冷靜,向張揚道:“我需要時間休息一下。”
  “我幫你!”
  陳雪搖了搖頭。
  張揚並沒有堅持,通過昨晚的事情他已經意識到陳雪修行的內功十分奇特,對經脈的修復能夠起到奇效,他不覺想起安語晨的天生絕脈,如果陳雪能夠達到一定的修為,或許會對安語晨起到一定的幫助。陳雪的內功得自于老道士李信義給她的圖譜,而自己也從老道士那裡得到了一幅陰陽雙修的春宮圖,難道這其中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繫?
  陳雪運功調息的時候,張大官人跑到廚房內熬了一鍋清粥,因為楚嫣然的緣故,這廝有些心不在焉,好好的一鍋清粥被他給煮糊了。
  張揚歎了一口氣,端著這鍋燒糊的清粥走出門外,倒在花園內,卻看到陳雪已經從房內出來了,她剛剛沐浴過,穿著白色甩帽衫,藍色牛仔褲。靜靜站在晨光中,俏臉蒼白,容顏憔悴,只有一雙明澈的美眸清冷依舊。
  張揚看著晨光中的陳雪,下意識的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不意將鍋灰抹在了嘴唇之上,看起來多了一撇小鬍子,陳雪看到他滑稽的模樣,禁不住露出一抹明豔的笑容,她的笑容宛如春光般明媚,讓晨光也為之黯淡下去,張大官人望著陳雪的樣子,不覺癡了。
  陳雪輕聲道:“讓我來!”
  張大官人在烹飪方面的確沒什麼天分,人無完人,他也不是萬能的。碗裡香噴噴的清粥,卻讓張大官人浮想聯翩,他發現自己不可能面面俱到,很多事他做不好,比如做飯,又比如他在感情方面的處理,楚嫣然的離去不僅僅以為是誤解,事實上他在感情上對嫣然始終都有欺瞞的成分,如果他五彩繽紛的情史全都被嫣然知道,那麼她肯定更要暴走了。
  張大官人一直以為自己在感情上處理的很好,很低調,他的地下情根本沒有暴露於人前,就算有些風言風語也都毫無證據,可讓他哭笑不得的是,偏偏有些沒影響的事卻被別人抓住了把柄,他和時維之間沒有什麼情感上的糾纏,可讓人偷拍到了照片,他和陳雪之間清清白白,可兩次都被楚嫣然看到他們相擁療傷的場面,張揚回想起昨夜的情景,自己半裸著身子,陳雪不顧安危幫他吸毒,可楚嫣然只怕不會這麼想。
  陳雪看到張揚端著飯碗呆呆出神,猜到他一定在想著楚嫣然的事情,小聲道:“不用擔心,我會解釋清楚這件事。”
  張揚的性情向來豁達,他笑了笑道:“你身體怎麼樣?”
  陳雪道:“好多了,你怎樣?”
  張揚道:“沒有你幫我,恐怕現在已經是具冷冰冰的屍體了。”
  陳雪淡然笑道:“你命這麼大,就算沒有我在身邊,一樣會逢凶化吉,再說了,你之前也救過我。”
  張揚喝了那碗清粥,想起今天宋懷明夫婦要前來北京的事情,見到他們又不知要怎樣解釋楚嫣然的事情。張揚正在考慮這件事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外傳來汽車的聲音。
  張揚雙眉一動,心中暗想,難道是嫣然去而複返了?沒等他站起身來,就聽到房門被咚咚敲響了。
  敲門聲很大很無理,張揚起身道:“我去看看!”
  陳雪點了點頭。
  張揚剛剛來到院子中,房門就被人從外踹開了,從門外湧入十多名大漢,正中簇擁著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身穿黑色功夫衫,白色棉襪,圓口布鞋,身材十分的魁梧,膀闊腰圓滿,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光禿禿的頭顱,膚色黝黑,往哪兒一站,宛如一座鐵塔戳在院落中。

  周圍十多名漢子圍攏在他身邊,其中一人張揚是認得的,八卦門的熊開灤,當初因為和喬鵬飛一起圍攻張揚被張揚教訓過一頓,把他的手臂給弄脫臼了,讓熊開灤吃盡了苦頭。不但如此,還被師父史滄海好一通訓斥,從那次起,熊開灤就將仇恨埋在心底,始終想尋找機會報上次的一臂之仇,可熊開灤知道自己並不是張揚的對手,也不敢自討苦吃,史滄海門下弟子眾多,除了兒子史英豪以外,最得到他真傳的應該是二弟子佟開泰,也就是禿頭的這個,佟開泰自小師從史滄海,一直到三十歲的時候結婚離開了京城,倒插門去了老婆的家鄉北原,在北原當地開武校,這十多年倒也混得風生水起,如今已經是北原武協副主席,算得上是武林知名人物,張揚擊敗他一幫師兄弟的事情佟開泰也早已聽說,佟開泰憋著一口氣想為同門討回這個公道。
  本來熊開灤也認為二師兄未必是張揚的對手,可後來聽小師弟喬鵬飛說起在東江,鐘長勝將張揚打得吐血的事情,認為張揚的功力大不如前,所以就有了趁火打劫的念頭。
  昨晚張揚和他們師父喝酒的時候,熊開灤一幫師兄弟也在三炮酒家喝酒,張揚沒有注意他們,這幫人卻盯上了張揚。張揚離開的時候,熊開灤就悄悄一路跟蹤。
  張揚送楚嫣然離開,一直到他晚上回到香山別院居住,熊開灤全都看在眼裡,他回去後把這件事告訴了幾位師兄弟,慫恿佟開泰當晚就跟他們一起過來找張揚討還公道,可佟開泰畢竟是武林知名人物,他認為挑戰就得堂堂正正,所以直到天亮之後,方才帶著一幫師兄弟前來香山上門挑戰。
  這其中的具體情形張揚並不知情,看到熊開灤他不禁皺眉頭,他認出熊開灤是八卦門的弟子,冷冷道:“大清早的,踢壞我的房門,闖入我的宅院,你們眼裡還有沒有一點規矩?”
  熊開灤冷笑道:“不跟你講規矩,你現在早就躺在醫院裡了。”他充滿驕傲的用大拇指指了指身邊的佟開泰道:“這是我二師兄,今天登門向你挑戰!”
  佟開泰雙手抱拳,聲如悶雷道:“在下佟開泰,今日登門特來以武會友,切磋一二。”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他不知道這些人何以會找到香山別院,可他認為,八卦門的這幫弟子肯定是前來趁火打劫的,張揚過去一直對八卦門掌門史滄海抱有好感,可今天他卻完全推翻了對此人的既往印象,知道他功力大減,極有可能走火入魔的人就是史滄海,昨晚他知道這件事,今天一早他的徒弟便上門來討還公道,十有八九是他向徒弟透露了自己的情況。
  想到這裡張大官人不禁怒從心生,冷冷道:“我要是不比呢?”
  佟開泰還沒說話,熊開灤抬起右腿道:“怕了,就從我的褲襠下鑽過去!”
  張揚點了點頭道:“你給我記住自己說過的話。”
  此時陳雪聽到動靜從房內走了出來,她知道張揚現在的身體狀況,眼看這幫人兇神惡煞般沖上門來挑戰,她不禁為張揚的處境深深擔憂。陳雪怒道:“他病了,你們這個時候上門挑戰根本就是趁人之危!”
  熊開灤不屑笑道:“病了?怕了才對!”
  陳雪擋在張揚面前,指著那群人道:“你們出去,不然我馬上報警!”
  熊開灤譏諷道:“你當初的英雄氣概呢?我算看清了,你張揚也不過是躲在女人身後的一個小白臉,遇到事情了,居然要一個女人來保護。”所有人齊聲哄笑起來,他們在試圖激怒張揚。
  陳雪氣得俏臉煞白,她的情緒很少出現這樣的波動,一是因為她為張揚療傷功力損耗太多,定力有所下降,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關心則亂。
  張揚輕輕拍了拍陳雪的肩頭道:“小雪,人家既然大老遠來了,我要是拒絕也說不過去。”一股內力透入陳雪的香肩,陳雪轉過俏臉,美眸之中充滿錯愕之色,從張揚剛才表現出的內力,陳雪已經察覺到他的功力已經神奇的恢復了大半,她頓時明白張揚為什麼要接受他們的挑戰,點了點頭輕聲道:“你要小心!”
  佟開泰用力抱了抱拳,張揚道:“這裡的東西全都是天池先生的遺物,打破了你賠不起。”
  佟開泰道:“我賠得起!”
  張揚搖了搖頭道:“拳腳無眼,萬一傷了你們怎麼辦?”
  佟開泰聽到張揚口出狂言,冷笑道:“你要是傷了我,怨我自己學藝不精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張揚道:“小雪,去書房拿筆墨紙硯出來,今天我要跟他們立一張生死文書!”
  熊開灤譏笑道:“拖延時間吧,比武切磋而已,犯得著如此大張旗鼓嗎?”
  陳雪轉身回到書房已經將筆墨拿了出來,張揚將白紙鋪在石桌之上,寫下了一張生死狀,佟開泰雖然武功不錯,可是認字不多,看到張揚龍飛鳳舞的幾行大字,不覺有些眼暈,低聲向熊開灤道:“師弟,他寫個啥?”
  熊開灤道:“就是生死文書,比武切磋過程中如果有傷亡各安天命,跟對方沒關係,呃……無論輸贏都讓咱們賠大門!”
  佟開泰爽快道:“我賠!”
  張揚寫完生死文書,在上面首先簽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後轉向佟開泰道:“你!”
  佟開泰接過毛筆在張揚的名字旁邊歪歪扭扭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張揚這還不算完,又向熊開灤道:“你們全都要簽字。”
  熊開灤不滿的瞪了張揚一眼,認定了他在拖延時間,嘴上道:“簽就簽,怕你不成?”不但熊開灤,今天所有前來的八卦門人全都在紙上簽了字,張揚將那張生死文書交給陳雪收好,微笑道:“謝謝啊!”
  佟開泰一幫人被這廝一句謝謝給搞糊塗了,他們又怎麼知道,現在張大官人正因楚嫣然不辭而別的事情惱火呢,他需要好好發洩一下,這群想要趁火打劫的倒楣蛋剛巧撞了上來,挨揍找竅門就是說得這幫人。
  張揚舉步離開了院子,外面的道路上落滿了一層層的紅葉,秋風舞動,片片楓葉從空中飄落下來,隨風打著旋兒悠悠蕩蕩的落在張揚腳下的地面上。
  張揚來到門前空曠的地方站好,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卻沒有望向跟著他走過來的那幫人,抬起頭望著高遠的天空,雙手負在身後,這些天來,他的身體狀態從沒有這麼好過。
  在熊開灤和那幫八卦門弟子看來,張揚的表現實在太過驕傲自大,他們的臉上都充滿了憤怒的神情。
  佟開泰卻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怒意,他棱角分明的臉上表情十分凝重,剛才出門的時候,他留意張揚的步伐,不緊不慢,從中尋找不到任何的慌亂,無論張揚的武功如何,單單是他在強敵面前的這份心態已經讓人佩服,佟開泰在距離張揚一米開外站定,拱手道:“請了!”
  張揚微笑道:“你還算有些規矩!”他的表情就像教訓一個孩童。
  佟開泰左腳向後移動了一步,卻猛然動作起來,宛如下山猛虎一般,一掌向張揚劈去,他自小修煉八卦,一身功夫非同小可,手掌在風中竟然揮出破空之聲,一片飄飛的楓葉被他的掌風激起,倏然向空中激揚而起。
  張揚的雙目陡然一凜,沒有人能夠形容他的速度,只覺得眼前一花,佟開泰的手腕已經落入他的執掌之中,一牽一扯,佟開泰胸口空門大開,張揚隨即一拳擊中他的胸膛,佟開泰悶哼一聲,身體宛如斷了線的線一般向後方倒飛而去,摔倒在落滿紅葉的地面上,宛如做了噴氣式一般,屁股在地面滑出足足五米的距離。
  張揚冷笑一聲,如影相隨,佟開泰還沒有來得及站起,張揚的右拳已經閃電般擊向他的面門,佟開泰避無可避,眼自著對方的拳頭已經來到距離面門不到半寸處,張大官人收放自如,這一拳停滯在距離佟開泰的鼻尖還有一釐米的地方,拳風吹得佟開泰睜不開雙眼,面皮宛如刀割般疼痛。
  張揚化拳為抓,捏住他的手腕,一推一送,佟開泰的右臂頓時脫臼。
  熊開灤和那幫兄弟全都傻眼了,誰都沒想到張揚只用了一招就將二師兄擊倒在地,這幫人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沖著張揚一擁而上。
  張大官人冷笑道:“自己找死怨得誰來?”壓在心中的一口惡氣今天全都發洩出來,他出拳如閃電,頃刻之間已經將六人擊倒在地,其他人看到他如此強悍,誰也不敢繼續向前,他們雖然不敢向前,可張揚卻不能放過他們,張揚對這幫人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行為極為憎惡,首當其衝的就是熊開灤,這次的事情就是由他挑起,今天一定要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卷五 第485章 真正實力
  看著張揚宛如神兵天將般出現在自己眼前,熊開灤嚇得面無人色,還沒來得及出拳,就被張揚一巴掌拍在面門之上,打得這廝滿臉開花,熊開灤一個踉蹌,不過下盤還算穩當,沒有被一巴掌給拍到在地,他抬腳向張揚踢去,張揚拿住他的足踝,連捏帶拿,熊開灤的右腿關節被他弄得立時脫臼。
  張揚揚起拳頭欲打,熊開灤嚇得直挺挺倒了下去,慘叫道:“我敗了,我敗了……”他表現的倒是能伸能屈,只可惜張大官人不吃他那一套。
  張揚冷笑道:“你有資格嗎?”抓住他的手指,推送之間,熊開灤兩條手臂的關節也被他完全錯開,疼得面無人色,慘叫不已。張揚雖然厭惡這幫人趁火打劫,更有生死文書在手,可他也明白現在並非是大隋朝那會兒,有了生死文書也不能大開殺戒。咱是國家幹部,不能帶頭違法,有了這一原則作指導,張揚就沒有下重手,可也不能輕饒了他們,除了一名司機以外,張揚利用獨持的手法將其他人全部弄得脫臼,其中要以熊開灤最重,從手指到大腿,有關節的地方幾乎都被張大官人卸了個遍。
  張揚望著那名面色慘白的司機道:“把你的師兄弟全部帶回去,下次再敢鬧事,我絕不會留任何的情面。”
  包括佟開泰在內的十五名弟子鎩羽而歸,一個個呻吟不斷,場面慘不忍睹,八卦門在史滄海的手上還沒有蒙受過這麼大的挫敗和羞辱,這幫人回到本門,門中百余名弟子全都圍攏上來,掌門史滄海並不在,事實上他已經很少在這裡出現,最近一段時間一直都在家裡修心靜養。教導門下弟子的事情全都交給了他的兒子史英豪。
  史英豪看到眼前情景,目眥欲裂,握住佟開泰的臂膀道:“二師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佟開泰雙臂都被張揚弄得脫臼,一張面孔痛得毫無血色,他表現的頗為硬氣,忍痛道:“我敗了,不是人家的對手!”
  史英豪並不知道他們去張揚門上挑戰的事情,可是比武切磋就算落敗也不至於下這樣的重手,去了十五名同門,有十四人被弄得關節脫臼,人家根本沒有給八卦門任何的顏面,擺明是要羞辱他們。
  傷得最重的是熊開灤,他慘叫不已道:“張揚……他太狠了……口口聲聲說要踏平我們八卦門……”
  史英豪的臉色變得鐵青,他轉身道:“嚴重,馬上去接我爹過來!”
  一個憤怒的聲音道:“奇恥大辱,他根本是侮辱我們八卦門!”小師弟喬鵬飛聽說消息從後院趕了過來,他怒道:“咱們要是忍下這口氣,以後八卦門還怎麼在京城武林立足,是漢子的站出來,跟他拼了!”他對張揚的怨念最深,看到這種情況,新仇舊怨全都激發了出來,他的話頓時讓八卦門中所有的弟子都激動了起來,他們大聲嚷嚷道:“跟他拼了!走,找他討還公道去!”
  史英豪怒吼道:“都給閉嘴,掌門沒來之前,誰都不准去找他報仇!”史英豪和張揚交過手,他知道以張揚的武功,除了父親以外,沒有人會是他的對手,雖然八卦門弟子眾多,可是依多為勝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喬鵬飛道:“都被人欺負到這份上了,你忍得住,我忍不住,就算你們都不去,我也要去!”他大步向門外走去,他一帶頭,其他弟子紛紛跟著他出去了。
  史英豪畢竟不是掌門,他在這幫師兄弟中的盛信明顯不夠,眼睜睜看著他們出門找張揚算帳去了。
  喬鵬飛並不是一個魯莽的人,他之所以敢挑起這場事端,一是因為和張揚之間素有舊怨,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看到同門被張揚羞辱,面子上的確掛不住,他在八卦門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除了三師兄史英豪,他沒服過別人,就算二師兄佟開泰他也沒放在眼裡,認為佟開泰比自己強不了多少,敗在張揚手下並不意外。這次跟著喬鵬飛去找張揚的一共有七十多人,喬鵬飛心說你張揚再厲害,這七十多名八卦門弟子一擁而上你也抵受不住。雖然如此他還是給鐘長勝打了個電話,讓鐘長勝過來助拳,當初鐘長勝擊敗張揚是他親眼目睹,只要鐘長勝過來,他們就會立於不敗之地。
  張揚把佟開泰一幫人打發走之後,並沒有急於離開,他算准了八卦門要過來報仇,剛才的出手已經讓張揚的信心完全恢復,他的功力雖然沒有達到昔日的巔峰狀態,但是至少已經恢復了八成,對付史滄海的那幫弟子,張大官人有足夠的把握。
  陳雪並不想多事,她勸張揚道:“走吧,那些人被你弄得這麼慘,八卦門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你難道要等他們殺上門來嗎?”
  張揚微笑道:“就是要等他們殺上門來,今朝恩怨今朝了,我沒那麼多功夫陪他們磨蹭!”
  陳雪看出張揚今天的心情明顯因為楚嫣然的離去受到了影響,芳心中不禁暗自歎息,張揚剛才的出手已經證明他的武功得到了恢復,那些八卦門人只怕要吃苦頭了。
  張揚道:“這件事跟你無關,你去看書,我到外面等他們,處理完這件事之後,我送你回去。”
  陳雪點了點頭,轉身向書房走去。
  張揚拿了一瓶茶,拎著一張椅子,來到外面,坐在紅楓樹下,悠然自得的品茶觀看風景,等待著八卦門前來報仇。
  沒過多久,看到陳雪拿著一本書踩著紅葉走了出來,她在距離張揚不遠處的石臺上坐下,輕輕攏起被風吹散的秀髮,目光專注的看著書本。
  張揚心頭一暖,陳雪雖然沒有說話,可是他知道,她的內心深處是關心著自己的。他和陳雪之間的交流雖然不多,可是兩人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默契,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說出口。
  一片楓葉從空中飄零而下,落在陳雪柔順如同絲緞的秀髮之上,又順著她的秀髮繼續滑落下去,陳雪黑長而蜷曲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秋水般的明眸蕩起漣漪。
  張揚的手停頓了,然後接著將茶杯湊到唇邊喝了一口茶。
  十多輛汽車駛向這座寧靜的別院,張揚皺了皺眉頭,輕聲歎了口氣道:“要是天池先生泉下有知,一定會怪我叨擾了他的寧靜。”
  喬鵬飛帶著七十多名八卦門的師兄弟走向這座山中小院,他們的腳步讓地上的紅葉翻飛而起,鐘長勝和喬鵬飛一起前來,本來這是八卦門的事情,他是不應該插手的,可喬鵬飛是喬老的孫子,他請鐘長勝過來助舉,鐘長勝當然不能拒絕,在鐘長勝眼中張揚只不過是一個手下敗將,他對八卦門如此興師動眾深為不解。
  張揚望著黑壓壓的人群不禁笑了起來,他的目光從八卦門每一名弟子的臉上掃過,發現他們一個個都是群情激奮,他們的這種反應並沒有讓張揚感到意外,師兄弟被張揚弄成了那副模樣,不生氣才怪,武林中人多少還是有些血性的。讓張揚意外的卻是鐘長勝,確切地說應該是意外驚喜,自從東江被鐘長勝打傷之後,張揚一直都想找機會出一口心頭的悶氣,想不到他居然主動送上門來了,張大官人真的有些感謝上天了,心裡不好受的時候,老天爺專門派了這幫人過來讓自己出氣,天從人願啊!
  七十多人呈扇形分散開來,環圍住張揚,張揚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將茶杯放下,緩緩站起身道:“這麼快就來了?”
  喬鵬飛怒道:“張揚,你欺人太甚!”
  張揚哈哈大笑,他揚起手中的那張生死文書:“睜大你們的眼睛看清楚,剛才那幾個人是不是先跟我簽訂了生死文書?他們現在這副樣子根本是自取其辱,跟我毫無關係!”
  喬鵬飛怒道:“張揚,你根本不講江湖規矩,武林之中切磋比武,哪有像你這樣做的?分出勝敗就算了,你竟然利用這種陰毒的手段傷人!”
  張揚臉上笑容猛然收斂,冷冷看著喬鵬飛道:“他們十多個人跑到我家門口挑戰,就得遵照我的規矩,你們也一樣!”他的目光落在鐘長勝臉上,不無嘲諷道:“鐘長勝,你什麼時候也加入八卦門了?”
  鐘長勝道:“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你解釋!”
  張揚點了點頭道:“你夠卑鄙,上次趁著我有傷在身偷襲我,這次又跟著這麼多人過來,想倚多為勝,真不知道你這種人有什麼顏面去保護喬老?送你三個字不要臉!”
  鐘長勝被他罵的臉上發熱,他向前跨出一步道:“我先來領教你的高招!”
  張大官人斜睨鐘長勝道:“你配嗎?”
  當著這麼多人鐘長勝被他羞辱,臉上已經掛不住了,他冷冷道:“逞口舌之利算什麼本事?有種的跟我一對一試試。”
  張揚仍然坐在椅子上:“你只管攻過來吧,如果我要是挪動一下位置就算我輸了!”如果不是張揚的功力已經恢復了大半,他絕不敢如此托大。
  鐘長勝以為張揚是在故意激起自己的怒氣,他大步走了過去,來到張揚近前,點了點頭道:“我要出手了!”
  張揚不屑道:“少他媽廢話,上次陰我的時候,你打招呼了嗎?”
  鐘長勝冷哼一聲,抬腳向張揚的腿部踢去,他是想逼張揚站起來,張揚抬腿將鐘長勝的來腳擋住,笑眯眯道:“軟腳蝦嗎?一點力氣都沒有?”
  鐘長勝再不留情,一拳攻向張揚的面門,張揚單手擋住,贊道:“這拳還有這麼一點意思。”
  鐘長勝暗暗心驚,距離他上次和張揚交手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可對方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自己攻出的兩招都被對方輕描淡寫的化解。他原本還自重身份,可連續兩次攻擊落空之後,開始有些害怕,看來張揚上次表現出的並不是真正實力,如果自己不使出全力恐怕今天會敗得很難看。鐘長勝想到這裡,頓時放下矜持,拳腳如疾風暴雨般向張揚招呼過去。
  張揚一手舉著茶杯,一手不慌不忙的化解著鐘長勝的攻擊,他明顯採取守勢,見招拆招。鐘長勝一連串的攻擊根本連他的衣角都沒有沾到,張揚跟他對了幾招之後,已經看出他的路數,故意邁出一個空門,鐘長勝一腳直取他的小腹。
  張揚的右手倏然向下探去,閃電般抓住鐘長勝的足踝,力量到處,竟然將鐘長勝整個人淩空揚起,一個反擰,鐘長勝的身體失去平衡,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張揚面前的土地上。
  鐘長勝想要爬起,卻被張揚潑了一臉的茶葉,好不狼狽,他怒吼一聲,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跳而起,右拳劃出一道弧線,從右向左攻向張揚的面頰。
  張揚棄去茶杯,左手輕揚,反手拂落在鐘長勝的脈門之上,鐘長勝頓時感覺到右臂酸麻無比,凝聚的力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張揚化掌為抓,牽住鐘長勝的右手,向懷中一帶,他的右拳結結實實打在鐘長勝的小腹之上,一拳擊中,左拳隨即跟上,只聽到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於耳,張揚雙拳輪番擊出,看得眾人眼花繚亂,鐘長勝短時間內胸腹之上已經挨了數十拳,然後張大官人又化拳為掌,狠狠在鐘長勝的左頰上抽了一記耳光,抽得他跟踉蹌蹌向後退去,身形好不容易方才站定,只覺著胸口一窒,一股熱流順著喉頭噴了出來。
  鐘長勝的目米中充滿了驚恐和不可思議,短短一個月內,對方竟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武力竟然提升的如此迅速,張揚微笑道:“你!不是對手!”他緩緩站起身來,環視八卦門的七十多名弟子:“打算一起來還是一個一個來?”
  喬鵬飛恕吼道:“跟這種卑鄙小人不用講什麼武林規矩!上!”在他的鼓動下,七十多名八卦門人一窩蜂向張揚圍攏而去。
  張揚右足一頓,地面被他踏得震動起來,腳下的紅葉無風自動,被他的內力所迫,排浪般向周圍飛騰而去。
  一直都在看書的陳雪,將身邊的一根青竹竿擲向張揚,張揚一把接住,青竹竿不過拇指粗細,長卻兩丈有餘,梢頭還帶著數片青竹葉,陳雪道:“他們既然不跟你講規矩,你又何必和他們講規矩!”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道:“說得好!”手中青竹竿橫揮出去,在虛空之中發出尖銳的呼嘯,啪!地一聲抽打在仍然呆立在原地的鐘長勝臉上,打得鐘長勝臉上一道長長的淤痕,頭顱向後一仰,火辣辣的疼痛。
  青竹竿韌性十足,在張揚的舞動下,虎虎生風,如有神助,時而柔韌如鞭,時而筆直如椽,轉瞬之間現場已經有十多名八卦門弟子被擊倒在地。
  張揚的目標卻早已鎖定了喬鵬飛,手中青竹竿剛將一名八卦門弟子抽得滿臉開花,然後竹竿一抖,梢頭直刺喬鵬飛的面門。

  喬鵬飛身軀後仰想要躲過張揚的一擊,卻想不到對方只是虛招,更厲害的後手還藏在後面,張揚竹竿向上微微挑起,然後從上到下抽打在喬鵬飛的胸腹之間,這一擊蘊藏了極強的內力,只聽到蓬!地一聲,喬鵬飛被抽得噗通一聲摔倒在地面之上。
  有五人同時逼近張揚,張揚竹竿一個迴旋擊出,只聽到劈劈啪啪的聲音不絕於耳,竹竿梢頭逐一抽中他們的面龐,將這五人抽打的滿臉開花。
  八卦門雖然來了七十多人,可是竟然沒有一人能夠逼近張揚周圍一丈的範圍內。張揚雖然對八卦門動了火氣,可他出手還是極有分寸,除了給他們造成一些皮外傷,最多就是點中他們的穴道,雖然如此,張揚的竹竿多數都問候在這幫人的臉上,打人不打臉,張大官人今天就是存心要打這幫人的臉,要讓他們知道不講規矩的下場。
  張揚手中青竹竿第二次向喬鵬飛抽落的時候,一道銀色的亮影從旁閃出,宛如靈蛇般和青竹竿糾纏在一起。卻是八卦門掌門史滄海帶著兒子幾人及時趕到了,他一出手就用上了九節鞭,擋住張揚志在必得的一擊。
  史滄海剛剛收到消息回到八卦門,看到二徒弟佟開泰那幫人的慘狀,心中也是鬱悶不已,聽說喬鵬飛率領七十多名同門過來圍攻張揚,他馬上過來阻止,可惜來得還是稍晚,現場已經有近二十名弟子被張揚擊倒在地。
  史滄海手中的九節鞭和張揚手中的青竹竿糾纏在一起連成了一條直線,史滄海歎了口氣道:“張揚,有什麼話不能擺在桌面上?”
  張揚心裡有氣:“八卦門人多勢眾,我哪有說話的機會。”
  史滄海雖然知道這件事是他的徒弟主動上門挑戰,可是看到徒弟們的慘狀,也覺顏面無光,佟開泰那幫人被張揚弄得手足脫臼,這幫弟子一個個被他打得鼻青臉腫,日後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讓別人笑掉大牙,自己還號稱是京城武林的泰斗之一呢,如今門下弟子被人家打得屁滾尿流,他這個當師父的還有什麼顏面可言?
  史滄海道:“他們縱然有不對的地方,你可以找我說,由我教訓他們就是!”
  張揚笑道:“您老年紀這麼大,我怎麼敢麻煩您啊!”這句話張揚明顯帶著氣,他認定了史滄海把自己有可能走火入魔的消息透露給了這幫門人,所以他們才敢上門找他的晦氣,認為史滄海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這句話讓史滄海越發的不爽,心說你小子不給我面子就算了,打人不打臉,你看把我門下的這幫弟子給欺負成什麼樣子了?就算他們有他們的不是,你向我說,我肯定會幫理不幫親,可你打了他們就算了,還非得挑臉打,根本就是要別人都看我笑話,現在還嘲笑我老邁無用,我要是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以後的京城武林界,我史滄海還有什麼臉面立足?
  史滄海兩道花白的濃眉疑在一起道:“年紀雖然大了,可這幫徒子徒孫我還教訓得動!”他鬆開手將九節鞭扔到一旁。
  張揚看到史老爺子扔掉兵器,明顯是要和自己空手過招,他也將手中那根青竹竿棄去,微笑道:“這件事和史老爺子沒有關係吧?”
  史滄海淡然道:“八卦門的任何事都和我有些關係。”他向張揚做了一個手勢,老爺子自重身份,雖然知道張揚這個年輕人的實力不容小覷,還是給他一個先出手的機會。
  身後史英豪道:“爹,我來領教他的高招!”
  史滄海悶哼了一聲:“退下!”
  眼看一場大戰一觸即發,陳雪從石臺上站起身來,合上書本道:“張揚,為什麼你不單獨向史老先生解釋清楚呢?”
  張揚微微一怔,馬上就明白了陳雪的意思,張揚向史滄海道:“史老爺子請了!”他轉身先向院中走去,史滄海也跟著他走入院子,史滄海環視這間院落低聲道:“這裡過去是天池先生的宅院吧?”
  張揚點了點頭:“天池先生將院子贈給了我,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留有先生的印記,我應不應當愛惜?”
  史滄海道:“應該!”
  張揚道:“你徒弟砸壞了我的房門,我應不應該讓他們賠償?”
  “應該!”
  張揚站在古樹之下,向史滄海抱拳道:“老爺子,切磋之時還請愛護院中的花草!”
  史滄海深邃的目光凝視張揚的雙目,雖然僅僅只過了一個夜晚,張揚的目光已經變得平和淡漠,想起昨晚他散亂的脈息,渙散的目光,史滄海簡直無法相信眼前的改變,他徐徐一掌拍出,張揚也是一掌迎擊過來,雙掌相遇發出篷!地一聲悶響,他們腳下的紅葉紛飛而起,身軀都是微微一震,他們這一掌是在對方實力的試探,都沒有使出全力。
  張揚暗贊史滄海老而彌堅,輕聲道:“武者尚德,趁火打劫的事情,一個真正的習武者不屑為之。”
  史滄海開始明自張揚為何要向他的弟子下這樣的辣手,雖然他不占理,可是想起張揚把八卦門羞辱到了這番地步,而且這小子分明在認為是自己把他的狀況告訴弟子,讓徒弟們前來尋仇,史滄海再廣的胸懷,此時也不禁動氣,他冷哼一聲,八卦掌大開大合行雲流水般使了出來,一時間疾風呼呼,掌影已經將張揚的全身裹住。史滄海畢竟是一代宗師,武功比起他的門中弟子不知要強出多少的級數,張揚雖然經過恢復,可武功仍然沒有恢復到他的巔峰狀態,不過他正當年富力壯,史滄海的年齡卻已經不小了,八卦掌雖然剛猛,但是招招都需要使用真力,所以張揚認為只要掙上一段時間,隨著史滄海的氣力下降,他就能夠轉守為攻,可是史滄海十八路掌法使完,竟然絲毫不見氣力減弱的征像。
  張揚也不禁暗暗稱奇,他今天已經經過兩場大戰,現在又遭遇史滄海這樣的強手,硬碰硬的比拼竟然始終落在下風。張揚意識到如果硬拼下去,說不定會輸在史老爺子的手裡。
  當下雙掌平伸和史滄海對了一掌,並沒有全力相拼,借著史滄海的力量,向後倒飛出一丈左古。史滄海年紀雖然很大,可武功仍然走剛猛勇武的路子,不給張揚任何的喘息機會,沖上去一掌劈向張揚的肩頭。
  張揚沒有選擇和他硬拼,改變了應對的方法,用道家空明拳化開,空明拳重在柔韌,是從道家寶典《道德經》中化出來的拳術,《道德經》中有言道:“兵強則滅,木強則折。堅強處下,柔弱處上。”又雲:“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其無以易之。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史滄海的掌法剛猛無比,可是在張揚抽絲剝繭延錦不斷的柔韌拳法面前,始終無法發出全力,如同面對一隻打滿氣的皮球,你給他的力量越大,他反擊的力量就裁大,其災所有的力量都是借力打力。
  史滄海看出張揚的目的,這小子分明是想耗盡自己的氣力,然後再行反擊,史滄海雖然出手力道十足,可他也知道長此下去,自己必然會氣力衰減,他決心儘快結束這場爭鬥,腳下步法突變,宛如游龍,步步逼近,剛才有條不紊的出掌速度陡然增加了數倍,一時間化成漫天掌影,將張揚的身軀籠罩在其中。
  站在一旁觀戰的陳雪也不禁為之色變,張揚的身體剛剛復原,不知能否招架得住史滄海這輪狂風暴雨的攻擊。
  張揚的空明拳雖然柔韌,可是也無法抵擋史滄海傾盡全力的一擊,面對這樣的一擊,唯有硬碰硬接下。張揚從漫天掌影之中分辨出史滄海的雙掌所在,雙臂揮出,硬生生接下了史滄海的這一招。
  這次的交鋒不同於初次試探,史滄海使出十分力量,他出掌之後不由得有些後悔,以自己的年紀何苦向一個後輩全力相拼,如果傷了張揚,自己也不好看,可這一招已經使出,想要收力已經不能了。
  雙掌交錯,發出蓬!地一聲巨響,張揚瞪蹬蹬連退了五六步,方才站穩了身子,史滄海腳下雖然沒動,可是胸膛也是一陣氣血翻騰,張揚這麼年輕竟然能夠接下他凝聚畢生功力的一擊,史滄海不禁心頭一陣黯然,難怪他的弟子會全都敗在張揚的手下,以張揚的實力,如果身體處在巔峰狀態,即使是自己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陳雪失聲驚呼,再看張揚,他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不過表情還算正常,張揚被史滄海這一掌震得胸口隱隱作痛,體內兩股內息激蕩起來,隨即融匯在一起,痛楚迅速減輕,這在過去是從沒有過的現象,異種內息如果被鼓蕩起來,只會加劇疼痛,而現在彼此間居然沒有引發衝突,張揚心中暗喜,看來陳雪昨晚的療傷對化解自己體內的異種內息大有裨益。張揚調息了片刻方才道:“史老爺子,還要繼續嗎?”
  史滄海歎了一口氣,他搖了搖頭道:“我勝不了你!”
  張揚道:“我也贏不了你!”
  史滄海道:“我史滄海一生遇到過無數對手,真正稱得上武學奇才的只有你一個!”他雙手緩緩落下:“昨晚的事情,我沒有向任何人說過,我雖然不敢說自己光明磊落,可是這樣卑鄙的行徑,我史某人還不屑為之。”
  史滄海在局面占優的情況下適時收手,這份胸襟絕非普通人能夠擁有,張揚也知道自己一定誤解了他,深深一躬道:“史老爺子,剛才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史滄海道:“武者尚德,你這句話說得不錯,可是你的做法卻和說法不符。”
  張揚聽出史滄海對自己的作為頗有微詞,他將剛才佟開泰那幫人簽好的生死文書交給了史滄海。
  史滄海接過那張生死文書看完,沉默了下去,好久都沒有說話。二徒弟佟開泰登門挑釁方才引發了這一連串的爭端,而且他們爭鬥之前還簽下了這份東西,雖然生死文書在法律上沒有任何的效力,可對他們這些武林人士來說還是很有約束力的。
  史滄海暗自歎了口氣,今天的事情的確是他們八卦門不對在先,他將那份生死文書收好了,低聲道:“今天所有的損失全都包在我的身上,是我對弟子約束不嚴,方才出現了今天的爭端。”
  張揚對史老爺子的氣度和胸襟還是深表佩服的,他拱手道:“史老爺子,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出手有些重了。”
  史滄海道:“你分筋錯骨的手法很奇怪,我那些被你弄脫臼的弟子現在還躺在家裡,天下沒有化解不開的冤仇,張揚,如果他們有得罪你的地方,我代他們向你道歉。”
  史滄海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張揚自然不能再無動於衷,他微笑道:“沖著史老爺子的這句話,我和八卦門之間的過節打今兒起就全部清了,您老先行一步,我隨後就到。”
  史滄海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宅院,走出門外,他的一幫弟子全都關切的圍攏了過來,喬鵬飛被張揚抽得此刻身上仍然火辣辣的疼痛,他迎上來道:“師父,有沒有教訓他?”
  史滄海冷冷看了喬鵬飛一眼,忽然揚起手,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他出手很重,打得喬鵬飛半邊面龐立刻就紅腫了起來,喬鵬飛捂著臉,雙目之中充滿羞憤和難堪,史滄海過去一直最疼的就是他這個小徒弟,可今天的事情已經讓他忍無可忍,史滄海當著眾位弟子的面,一字一句道:“喬鵬飛,從今日起,你再不是我八卦門的弟子!”
  喬鵬飛聽到師父竟然要將自己逐出門牆,他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史滄海面前:“師父,我錯了,您幹萬不要把我逐出師門。”在現在的時代,師徒關係早已沒有過去那麼重要,可喬鵬飛從小就跟隨史滄海習武,深得他的寵愛,喬鵬飛本身又極愛臉面,被師父逐出門牆顯然是讓他無法接受的。
  史滄海抬腳就將喬鵬飛踹倒在地:“孽障,我沒你這種徒弟!”他說完之後便大步向遠方走去。
  史英豪不無同情的看了小師弟一眼,等到父親走遠之後,方才拍了拍喬鵬飛的肩膀道:“老爺子正在氣頭上,等他消了氣,我和師兄弟再幫你說情。”
  喬鵬飛點了點頭,跪在那裡遲遲不願起來。
  鐘長勝此時靠在楓樹之上,面乳慘無血色,胸口沾染了一灘殷紅色的血跡。在東江他偷襲得手,把張揚打得吐血,如今現世報來了,張揚打了他幾十拳,還給了他一記耳光,鐘長勝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甚至連挪動腳步的力氣都沒有了,如果他早知道是這樣一個結果,絕不會跟著喬鵬飛過來湊熱鬧的。
  八卦門的弟子很快都散去了,門前變得空曠起來,只剩下鐘長勝和喬鵬飛充滿悲憤的對望著。
  張揚和陳雪此時走出了大門,喬鵬飛充滿怨毒的向他望去。
  張大官人仿佛沒看到他一樣,向陳雪道:“我送你回去!”
  陳雪點了點頭,上了張揚的皮卡豐,張揚啟動汽車駛過鐘長勝身邊的時候,落下車窗道:“有條件的話,還是去醫院輸點血,可能還要反復吐兩天,萬一失血過多就不好了。”說完他開著車一溜煙跑了。
  鐘長勝氣得胸膛起伏,噗!地一聲又噴出一大口鮮血,現在輪到他吐血了。
  張揚將陳雪送回清華園之後,方才去了八卦門,他的本意就是要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多吃一些苦頭。

  佟開泰和那十幾名同門已經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熊開灤更是慘叫不斷,其中最硬氣的還要數佟開泰,雖然他也很痛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吭一聲。
  史滄海望著這一個個弟子,臉色陰沉,事情是他們挑起來的怨不得人家,史滄海怒道:“我早就告訴過你們,不要仗著自己有些武功就跟別人爭強鬥狠,要知道這世上強中更有強中手,遇到真正的高手你們就會栽跟頭。”
  佟開泰道:“師父,我堂堂正正的向他挑戰,敗了也沒有……什麼……”
  史滄海呵呵冷笑道:“好一句堂堂正正,人家內傷未愈,你們挑選了這個時候去找人家挑戰,這不是趁火打劫嗎?我八卦門的弟子哪個不是堂堂正正,趁著別人重傷未複去落井下石,就算贏了又有什麼意義?”他怒視熊開灤道:“上次我已經說過這件事已經過去,誰都不可以繼續追究,你明知故犯,當我說話是放屁嗎?”
  熊開灤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史英豪擔心父親氣大傷身,一旁勸道:“爸,算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們也都知道錯了!”
  此時有人過來通報,張揚到了。
  史滄海讓史英豪出去迎接。
  八卦門上下對張揚還是充滿敵意的,畢竟他今天掃了八卦門的顏面,在場的多名弟子身上臉上都帶著傷,這全都是拜張大官人所賜。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史滄海也不會請張揚來到這裡,張揚分筋錯骨的手法很獨特,以史滄海的見識都無法為弟子們將關節復位,最慘的一個是熊開灤,他脫臼的關節是最多的,皆因張揚最厭惡的就是這小子。
  張揚跟史滄海打了一個招呼,也沒多說話,伸手抓住一名八卦門的弟子,揉捏兩下已經將他錯位的關節復原。
  史滄海觀察張揚的復位手法,看似隨意其中卻蘊含相當的技巧,不由得感歎,到底是英雄出少年,自己老了,真的老了。
  張揚幫助佟開泰將兩條手臂復位之後,最後才來到熊開灤面前,他並沒有馬上幫助熊開灤復位,微笑道:“有件事我很奇怪,你怎麼會知道我昨晚住在香山別院?”
  熊開灤已經被疼痛折磨的瀕臨崩潰,張揚問什麼他便答什麼,將昨晚自己跟蹤他的事情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他這麼一說,史滄海氣得渾身發抖,恨不能一掌拍死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張揚問明情況的目的就是讓史滄海聽清楚,也認清楚他門下的這幫弟子良莠不齊,今天的事情全都是因為他們才挑起來的。問完這番話,張揚也沒繼續難為熊開灤,為他將脫臼的關節全都復位。做完這些事,張揚拍了拍雙手道:“史老爺子,您交代給我的事情我做完了,我還有事,先行告退。”
  史滄海拱手道:“多謝,英豪,幫我送送客人!”
  史英豪送張揚出門,史滄海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眸冷冷盯住熊開灤,熊開灤在他的逼視下垂下頭去,慌忙跪倒在史滄海的面前,剛才喬鵬飛被逐出師門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他害怕這樣的事情同樣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史滄海道:“今天是我終生難忘的一天,因為,這一天,我同時失去了兩個徒弟!”
  史滄海難忘這一天是因為失去了兩個徒弟,而張揚同樣難以忘記這一天,因為他失去了嫣然,楚嫣然突然人間蒸發了,張揚不知她是否去了美國還是仍然留在國內,總之楚嫣然在看到昨晚一幕之後,甚至都沒給他解釋的機會,就選擇離開。
  秦萌萌不知道楚嫣然的下落,從楚嫣然不辭而別來看,張揚和她之間一定出現了相當嚴重的問題,秦萌萌嘗試著給美國方面打了個電話,借著問候瑪格麗特,看看能否從中得到一些什麼消息,可結果相當失望,從瑪格麗特的語氣中可以聽出,她應該不知道發生在楚嫣然和張揚之間的事情,她還問秦萌萌,是不是楚嫣然和張揚玩得太開心,把她這個外婆給忘了。
  張揚聽秦萌萌說完,心情頓時變得沉重了起來,如果嫣然沒有返回美國,那麼她去了那裡?
  秦萌萌看出張揚的擔心:“哥,你放心吧,嫣然已經是成年人了,她不會做傻事的。”
  張揚歎了口氣,將楚嫣然的手機放在茶几上,低聲道:“你幫她收著。”
  秦萌萌小聲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張揚道:“如果我說是一場誤會,你相信嗎?”
  秦萌萌道:“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誤會,可我相信你對嫣然的感情是真的!”
  張揚又道:“你信不信一個人的心裡可以裝得下很多人?”
  秦萌萌搖了搖頭,小聲道:“我不信,因為我自己做不到!”
  張揚的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他的手機響了,自從嫣然離開之後,每次手機響起,都會帶給他一絲希望,可接通電話之後,張揚又不禁有些失望,電話是柳玉瑩打來的,她和宋懷明已經抵達京城,讓張揚如果方便的話,帶著嫣然一起來平海駐京辦和他們見見面。
  張揚道:“嫣然和朋友出門逛街了,我聯繫不到她。”
  柳玉瑩顯得有些失落,靜默了一會兒方才道:“明天中午我們和文副總理一家吃飯,你帶她過來。”
  張揚不知應該怎樣回應她,猶豫了一下道:“等她回來我問問她的意見。”
  這邊剛剛掛上電話,乾媽羅慧甯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說的也是明天中牛兩家人一起吃飯的事情,對羅慧寧張揚不敢隱瞞什麼,他老老實實將楚嫣然負氣出走的事情說了,羅慧寧聽說這個消息不由得生氣起來:“你這個混小子,說過你多少次你都不聽,嫣然這麼好的女孩子你都不懂得珍惜,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張揚苦笑道:“乾媽,您狠狠罵我一頓吧,我心裡難受的很,我發現自己不是東西,你罵我我才會舒服一點。”
  羅慧寧說了他兩句,也知道他心裡並不好過,歎了口氣道:“你當他們夫妻倆大老遠從平海過來是為了見我們?人家是惦看見女兒,你小子把人家閨女給氣走了,該怎麼交代,你自己掂量。”
  張揚道:“就算嫣然沒走,也未必樂意見他們。”
  羅慧寧無奈道:“明天你自己過來吧,未來岳父岳母都過來了,你不露面是不是有些太失禮了。”
  張揚嗯了一聲,羅慧寧那邊已經掛上了電話,張揚握著電話呆呆出神。
  秦萌萌充滿同情的望著張揚,輕聲道:“哥,再深的感情也禁不起反反復複的傷害,嫣然心中只裝著你,我不明白你的感情觀,可是我覺著,你應該對她負責。”
  張大官人端起茶几上業已冷卻的涼茶,咕嘟灌了一大口道:“我發現自己本不該屬於這個世界。”他說得的確是大實話,他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秦萌萌卻從中聽出了沮喪,柔聲道:“哥,我給你續點熱茶。”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回去了,有了嫣然的消息,別忘了馬上通知我。”

卷五 第486章 小黑屋
  張揚開著他的皮卡車徜徉在夜晚京城的車河之中,他漫無目的的在車流中穿梭著,打開收音機,裡面傳來一首優美的鋼琴曲,張揚聽著有些熟悉,眼前不覺浮現出一幅畫卷,楚嫣然身穿紅色長裙,坐在鋼琴前為他彈奏的情景,這一切仿佛就發生在昨天,那還是張揚在春陽駐京辦的時候,嫣然專程飛來京城給他過21歲的生日,想起楚嫣然對他的諸般好處,張揚心中越發感到難受,不知不覺他來到了當初嫣然給他過生日的路易莎法式餐廳前,橘色的燈光透過墨綠色捲簾投射到一旁的街道上,玻璃窗後,可以看到一對對時尚男女的剪影,他們三三兩兩的交談著,餐廳內的氣氛浪漫而溫馨。
  換成平時張揚一個人是不會主動光顧這種地方的,他寧願去燒烤攤,寧願去吃鹵煮,刀叉不適合他,可今晚,心裡始終印著楚嫣然倩影的張揚,帶著歉意,帶著對往事的懷戀,一個人走入了路易莎餐廳,找了個角落坐下,他的心中也抱著一絲期望,希望楚嫣然仍然沒走,希望嫣然就在京城,就坐在這間餐廳之中。
  張揚要了份牛排,要了瓶紅酒,聽著小提琴悠揚的旋律,昏黃的燈光下,紅酒搖曳著琥珀色的光芒,張揚回憶著那個生日的夜晚。
  他向侍者招了招手,遞給侍者一張卡片,水邊的阿德麗娜,侍者很禮貌的向張揚道:“先生,今晚鋼琴師沒來,您可以點一首小提琴曲。”
  張大官人沒好氣的翻了翻雙眼道:“那讓他給我拉一首二泉映月!”
  侍者苦笑道:“先生,他拉的是小提琴!”
  張揚拉開手包,抽出五張老頭票塞給了那名侍者:“拉,我想聽!”
  侍者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接過錢轉身去了,來到琴手面前小聲說了兩句。
  小提琴手也是一怔,心說這人真夠操蛋的,讓我給他拉二泉映月,你丫的應該去天橋找拉二胡的。不過看在人民幣的份上咱也認了,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不就是二泉映月嗎?只要是有曲譜,咱一樣拉的出來。
  於是法國餐廳內很快就響起了一首悲悲切切的二泉映月,不得不承認這位琴手的水準還是不低的,二泉映月本來是二胡最能詮釋出其中的味道,可小提琴手用提琴演繹的也相當不錯,好聽是好聽,可並不適合人家餐廳的氛圍,張大官人原本心情就不好,越聽越是鬱悶,自個今天是怎麼了?根本是自己找虐啊!
  小提琴手總算將這首二泉映月給拉完了,張大官人端起紅酒,大口喝完了,正準備起身結帳走人的時候,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向琴台,張揚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雙眼,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楚嫣然。
  楚嫣然明顯憔悴了許多,身穿黑色長裙,俏臉略顯蒼白,纖纖十指落在鍵盤之上,一串憂傷而動人的旋律在她的指尖流倘出來,她這次彈奏的是《秋日的私語》,這樣的季節,這樣的心情,這樣的一首鋼琴曲更能表達楚嫣然的幽怨。昨晚楚嫣然克服了重重的心裡障礙,準備去夜會張揚,想要給他一個驚喜,可一路之上給張揚打電話始終都沒有人接,抵達香山別院楚嫣然從門縫內看到裡面有燈光,敲門也無人應聲,只能翻牆而入,她生怕張揚出了什麼事情,可誰曾想剛好讓她看到了張揚和陳雪在床上纏綿的場面,楚嫣然悲痛欲絕,含淚離開了那裡。
  她本想返回美國,可是以她現在的情緒回到美國十有八九會被外婆看出,她不想給外婆添心事,她又想前往北原去看外公,也擔心自己的心思被外公發覺,只好孤零零在北京找了家酒店住下。
  楚嫣然下定決心要將張揚徹底忘了,可從昨晚到現在她的腦海中卻始終晃動著張揚的影子,往事歷歷在目,她不相信過去發生在兩人之間的事情會是假的,正所謂斬不斷理還亂,楚嫣然也是在京城漫步的時候,鬼使神差的來到了這裡,看到路易莎餐廳,她忽然想起前年張揚生日的情景,想起張揚柔情脈脈的眼神,想起那晚的燭光和浪漫。
  楚嫣然彈奏這首鋼琴曲的時候,傾注了全部的感情,情到深處人孤獨,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和孤獨感籠罩了楚嫣然的內心,她終於控制不住內心的情感,淚水宛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滴滴落在鋼琴之上。
  張揚望著楚嫣然孤單而完美的倩影,一種憐意油然而生,他從花瓶中抽出一支玫瑰,緩步走了過去,站在楚嫣然的身後,當楚嫣然演奏完最後一個音符,將那支玫瑰放在鋼琴之上,低聲道:“我一直都在找你……”
  楚嫣然的嬌軀下意識的挺直了,旋即晶瑩的淚水又湧出了她的眼眶,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必要回頭,因為她知道誰來了,楚嫣然分不清內心中究竟是欣喜還是憤怒,她有些慌亂的站起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張揚生怕楚嫣然再次從自己的眼前走掉,匆匆跟在身後。
  走出餐廳大門,餐廳經理追了出來:“先生,您還沒結帳呢……”
  張揚從手包中掏出一遝鈔票隨手扔了出去,然後大步追逐上去。
  楚嫣然已經開始沿著人行道一路小跑起來,她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可惜她的雙腳上穿著高跟鞋,這影響到了她奔跑的速度,楚嫣然彎下腰,迅速脫下了高跟鞋,赤著腳奔跑在人行道上。
  張揚大叫道:“嫣然,你停下,聽我解釋!”
  楚嫣然捂著嘴唇埋頭奔跑著,她的速度不足以甩脫張揚的追蹤,小妮子一咬牙,忽然向快車道跑去,她要橫穿馬路。
  因為是東西主幹道,馬路上車來車往,楚嫣然的突然沖入,讓許多司機避之不及,有人踩下急刹車,有人突然改變了方向,有兩輛車為了躲避則突然沖入道路的少女,而撞在一起。
  張揚掩飾不住內心的擔心,高聲道:“別跑!別跑!”
  楚嫣然根本不聽他的,她甚至不去看道路上的車輛,只是一味的向前奔跑。
  張大官人騰空飛躍而起,一腳踏在一輛黑色富豪的引擎蓋上,旋即又飛掠而起,大鳥般掠向空中,在空中一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身,趕上了楚嫣然,一把將她抓住。
  一輛大貨車因為刹車不及,向他們直沖而來,張揚用身體護住楚嫣然,心裡巴不得大貨車撞過來,只要沾著自己,自己就飛出去,剛好可以演一齣苦情戲,感動一下楚嫣然。
  可是老天爺不能老順著他的意思,大貨車吭哧吭哧吭哧連續幾下,終於成功停在距離他們一米左右的地方。
  楚嫣然嚇得夠嗆,張揚被閃得夠嗆,心說你在往拼湊一點,我還沒來得及演戲呢!他低聲道:“你有沒有事?”
  楚嫣然冷冷掙脫開他的懷抱。
  司機從車窗內探出頭來,指著楚嫣然罵道:“你他媽找死啊?”
  楚嫣然憤然轉過頭去,忽然從地上撿起半塊磚頭,揚起磚頭狠狠砸在大貨車的擋風玻璃上:“我就是想死,有種你撞我啊!”她覺著還不解恨,雙手用力拍著汽車的引擎蓋。
  大貨車的擋風玻璃被砸得四分五裂,那司機火了,推開車門就沖了下來:“小潑婦,信不信我抽死你丫的……”狠話還沒說完呢,張揚一抬胳膊肘,搗在這廝的臉上,那司機魁梧的大個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被張揚這一肘砸得眼冒金星,暈天倒地。
  這貨車司機也不是一個人過來的,從駕駛室內又跳出來兩名大漢,後面還有三輛貨車,一看同伴被打了,沖出來十多個人,他們上前把張揚和楚嫣然給圍住了。
  楚嫣然原想著鬧出點事把張揚給牽制住,想不到自己也身陷囫圇了。
  張揚安慰她道:“別怕,有我在!”
  楚嫣然可不領情:“你誰啊?滾一邊去!”
  他們這一鬧騰,現場交通阻塞起來,很快就有交警趕了過來,怒道:“幹什麼幹什麼?馬上把車開走,在這兒鬧事,信不信把你們都弄警局裡去。”
  那些司機圍著員警嚷嚷了起來,被張揚打倒的那名司機捂著流血的鼻子,指著張揚大聲抗議著。楚嫣然瞅子一個空子,想要溜走,卻被一名員警給攔住了:“你給我站住,惹了事就想走?沒那麼容易!全都跟我回去調查情況。”
  張揚和楚嫣然一起被帶到了附近派出所,這次的糾紛根本就是他們挑起的,現場目擊證人很多。
  負責他們案子的一名黑臉員警把資料夾往辦公桌上重重一拍,威嚴十足的沖著他們道:“說說吧,怎麼個情況?我們政府的政策從來都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楚嫣然根本不理會他,把俏臉轉到一邊,黑臉員警沖著張揚努了努嘴。
  張揚道:“那司機欠打,他差點把我女朋友給撞了,還出言不遜!”
  楚嫣然怒道:“誰是你女朋友,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黑臉員警道:“呵,都把我們派出所當成什麼地方了?我不管你們什麼關係?你們打人就是不對!”
  張揚道:“誰讓他嘴賤來著!”
  黑臉員警道:“你少跟我耍橫,京城這地面上什麼人物我都見過,你們兩人鬧氣也罷,談戀愛也罷,沒事兒跑到大馬路上找什麼樂子?”他沖著楚嫣然道:“你這小姑娘脾氣挺大,你要是生他的氣,你拿起磚頭拍他啊,人家貨車司機又沒得罪你,你沖著人家汽車扔什麼磚頭?”
  楚嫣然沒說話,不砸都已經砸了,你愛咋地咋地。
  張揚道:“事情跟她沒關係,磚頭是我拍得,人是我打的,要處理,你沖著我,讓她走吧。”張大官人在關鍵時刻表現的高風亮節,把楚嫣然的事情一力承擔了下來。
  楚嫣然怒道:“少在我面前裝好人,你是你我是我,我們根本就不認識。”
  黑臉員警樂了:“你們少跟我在這兒演戲,覺著這麼一來就能逃脫法律的制裁?做夢!你們不是不認識嗎?好,那就認識認識,一起去小屋裡蹲著吧,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過來找我。”他叫來一名員警,把張揚和楚嫣然弄到小黑屋裡蹲著去了。
  張大官人求之不得,心說平時都說誰是最可愛的人,今兒我算發現了,人民警察啊,什麼叫急老百姓所急,想老百姓所想,這黑臉員警就是典範。
  楚嫣然可不樂意了,抗議道:“憑什麼要把我跟他關一起啊?他不是個好東西,我不同意。”
  黑臉員警道:“現在知道後悔了,你早幹嘛去了,我們派出所地方緊張得很,你想要單間啊?沒有,湊合點吧。”
  楚嫣然怒道:“萬一他耍流氓呢?”
  黑臉員警樂了:“耍流氓?你當我們派出所什麼地方,借他一膽子,他敢!”
  張揚沖著黑臉員警道:“員警同志,您真是英明,我真不敢,我是共產黨員還是國家幹部,從來都是被流氓,主動耍流氓的事兒,打死,我我都幹不出來!”
  黑臉員警道:“就你那覺悟還國家幹部,去小屋裡好好反省反省吧!”京城內的國家幹部多了,隨處都能抓出一大把。
  於是張大官人和楚大小姐被關進了小黑屋,楚嫣然被關進去之後,氣得直踹門,裡面空蕩蕩的,什麼傢俱都沒有,張揚貼著牆根坐下了,樂呵呵望著楚嫣然,心說這下我可不怕你跑了。
  楚嫣然距離張揚遠遠的,靠在牆邊站了,目光看著牆角的那扇小窗戶。
  張揚道:“咱倆還真是有緣,那麼大的北京城都能遇上。”
  楚嫣然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張揚道:“我現在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緣分這回事兒。”
  楚嫣然道:“我沒空搭理你!”
  張揚道:“昨晚真是一誤會……”說完他停頓了一下:“我這麼說,你信嗎?”
  楚嫣然捂住了耳朵蹲在那裡,一副要將張揚隔離在外的架勢。
  張揚知道她就算捂住了耳朵也一定聽得到,歎了口氣道:“我事先並不知道陳雪在那裡,天池先生離世之前把那座宅院送給了我,把他的藏書送給了陳雪,而我又不經常在北京,所以將平時維護宅院的事情交給了陳雪。昨天晚上,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害怕你擔心,所以沒告訴你,開車返回香山別院居住。本來想好好休息一下,誰曾想,突然沖出一直閃電貂,在我身上咬了好幾口,那東西有劇毒,我當時就中毒昏迷了,所以沒聽到你的電話,陳雪為了救我,趴在我傷口上吸出了毒液。”
  黑暗中楚嫣然咬了咬櫻唇,她冷冷道:“這和我已經沒有關係了。”
  張揚道:“怎麼會沒有關係,你是我未婚妻,我當然要向你解釋清楚。”
  楚嫣然淡然道:“都過去了!”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心中感到莫名的酸楚。
  張揚道:“我和陳雪之間真的沒有什麼!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找她過來向你解釋!”
  楚嫣然幽然歎了一口氣道:“你有沒有發現,我們之間已經到了需要讓第三者幫忙解釋的地步了嗎?”
  張揚微微一怔,楚嫣然的這句話讓他心中一沉。
  楚嫣然道:“張揚,我很懷念在你黑山子鄉的時候,那時候,我們想得很少,沒有那麼多的煩惱,也沒有那麼多的是非,可能是因為我們年輕的緣故,可現在我們都在長大,有些事,不能不去想,你有沒有發現我們之間有了太多的秘密,太多的隱瞞,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未婚妻,在你身體不舒服的時候,身邊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讓我在你身邊?也許你沒有意識到,可是你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和我生分了許多,疏遠了許多。”

  “沒有!我只是不想讓你為我擔心。”
  楚嫣然忽然變得無比平靜,她輕聲道:“戀人之間,如果只能分享喜悅,而不能分擔憂愁,那麼他們的感情還會牢固嗎?”
  張揚無言以對,楚嫣然的這番話忽然讓他意識到,他有了太多太多隱瞞楚嫣然的事情,他們之間之所以走到現在的地步,並非是因為陳雪,也不是因為這一次的誤會,而是因為太多的秘密,太多的隱瞞方才造成的無形隔閡。張揚低聲道:“對不起!”
  楚嫣然道:“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從昨晚到現在,我一直在想,我究竟喜歡的是一個怎樣的人?可我無論怎樣努力的去想,想得最多的都是和你在黑山子鄉的片片斷斷,至於以後的記憶,卻遠不如那時深刻和清晰。張揚,我依然愛你,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愛的究竟是不是現在的你?”
  張揚抿起嘴唇,月光勾勒出他堅毅的面部輪廓。他此時方才意識到自己究竟給楚嫣然造成了多大的困惑。張大官人發現坦白從寬這四個字說來容易,可是做起來卻很難,如果自己把所有的情事都向嫣然坦白交代,只怕她要悲痛欲絕。張揚向楚嫣然望去,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面龐,卻捕捉到一絲清冷的淚光。
  張揚鼓足勇氣道:“嫣然,我很愛你!”
  “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你對其他人也這樣,比如……”楚嫣然停頓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秦清!”
  張大官人想起了一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自己的那點事兒,嫣然早就有所耳聞,只是沒有揭穿罷了,現如今問題終於被擺到了桌面上,張揚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闡述自己的愛情觀和婚姻觀嗎?大隋朝帶來的那一套,嫣然這個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新時代少女肯定接受不了,現如今都男女平等了,想要一夫多妻,想要大被同眠,人家不覺著你腦殼被燒壞了才怪,張大官人心中很是鬱悶,為嘛阿拉伯人可以?為嘛非洲n多國家可以,我為啥不可以呢?這廝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早已不是大隋朝人了,一個共產黨員,一位國家幹部,滿腦子都是封建殘餘思想,他的思想正在和現代社會的意識形態發生著激烈的衝突,誰對誰錯?真是拎不清啊!大隋朝三妻四妾理所當然的事情,現如今得判一個重婚罪,大隋朝左擁右抱那叫風流,現如今那叫作風問題,叫耍流氓。
  張揚耷拉著腦袋過了好半天方才道:“嫣然,我太善了!”
  楚嫣然道:“自私才對,只想著自己,不想著別人!”
  張揚道:“我佔有欲特強!”
  “這話你說到點子上了。”
  張揚小心翼翼道:“你以後打算怎麼對待我?”
  楚嫣然又沉默了下去,張揚仿佛一個等著宣判的罪犯,眼巴巴看著楚嫣然的側影,兩人在黑暗中沉默著,足足過去了十五分鐘,楚嫣然方才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忽然意識到,感情不應該是我生命中的全部,你也不應該是我生命中的全部,我有外公,有外婆,我有義務讓他們快樂。”
  聽到楚嫣然的這句話,張揚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失落。
  楚嫣然道:“一直以來我都想做一個為你而活的女人,把你當成我世界的全部,經歷這件事之後,我忽然明白了,想通了,一個女人那樣的話只會失去自我,我曾經見證過我母親的悲劇,悲劇之所以發生,就是因為她把一切依託在我父親的身上,而他……卻辜負了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楚嫣然流淚了,可她的內心卻變得堅強起來。
  張揚道:“我不是個好人,但我對你……”
  “我知道!”楚嫣然輕聲道,把積壓在心裡的話說出之後,她感覺到舒服了很多,直到現在她依然相信張揚對自己的感情是真的,楚嫣然道:“我想我們應該給彼此一個空間,讓我們看清自己,好嗎?”
  張揚點了點頭:“對你,我永遠不會放手!”
  楚嫣然道:“這世上根本沒有永遠這兩個字!”她轉過身,沖著門外大聲叫道:“員警同志,放我出去!”
  值班的黑臉員警把他們從小黑屋裡放了出來,見到他們的第一句話,就沖著張揚問道:“你耍流氓了?”
  張大官人滿臉無辜道:“沒有,我發誓沒有!”
  “沒有就好,想通了?”
  張揚點了點頭:“想通了,我打人不對,我賠錢!”
  “賠錢就行了?那這世上所有的有錢人打人都不犯法了!”
  楚嫣然道:“打都打過了,你還想怎樣?”
  黑臉員警道:“呵,說話挺囂張啊!”
  張大官人這會兒脾氣出奇的好,他笑眯眯道:“分局的程志偉和梁聯合都是我朋友,要不我給他們打一電話?”
  黑臉員警愣了,望著張揚,心說你認識我們頭兒你他媽不早說?非得等我把你關進小黑屋,到現在才把這件事透露出來,這兩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張揚果然拿出手機給程志偉打了一電話,大半夜的程志偉被張揚吵醒相當的不悅,可當他聽出張揚的聲音,馬上不悅的情緒就一掃而光,聽說這件事之後,讓張揚把電話交給那名值班員警。
  黑臉員警接到分局局長的電話顯得誠惶誠恐,放下電話,面對張揚的時候已經是滿臉笑容:“呵呵……呵呵……”
  張大官人也是:“呵呵……呵呵……”
  楚嫣然沒好氣的看著他們,她是真看不慣這幫當官的嘴臉。
  黑臉員警笑得多少有些尷尬:“我說,你怎麼不早說呢?”
  張揚笑道:“早說也是一樣,犯了錯誤也得承擔後果不是?”
  黑臉員警點了點頭道:“這樣吧,我幫著你們調解一下,人民內部矛盾嘛,不要搞得動靜太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多好。”
  張揚點了點頭。
  經過黑臉員警的協調,最終敲定,張揚和楚嫣然賠給對方修車費外加醫藥費一共二百元,原本那貨車司機是不願意的,可黑臉員警指著他的鼻子恐嚇道:“你差點把人家給撞死,人家沒找你要精神損失就是好的了,現在還賠你醫藥費,知足吧!”現如今,在哪兒都得有人,那司機看出肯定人家找人了,攪和下去也沒有太多的意義,委屈的拿著二百塊走了。
  張揚和楚嫣然離開派出所的時候已經是午夜零點了,中途出了這件事,楚嫣然冷靜了許多,張揚也冷靜了,至少他知道楚嫣然心中還在愛著他,但是她接受不了他的多情。
  京城的秋夜已經有些寒冷,張揚脫下外套給楚嫣然披在身上,楚嫣然並沒有拒絕,張揚看著她的高跟鞋已經跑丟了,只穿著絲襪站在人行道上,擔心她會著涼,關切道:“我背你!”
  楚嫣然搖了搖頭。
  張揚也沒有勉強,他躬下身,解開了運動鞋的鞋帶,脫下鞋子,不由分說的抓住楚嫣然的腳踝。
  楚嫣然倔強的想要擺脫他,可她的力量畢竟無法和張揚抗衡,最終還是順從的套上了張揚那雙對她來說大得離譜的鞋子,張揚單膝跪在地面上,很仔細很小心的幫楚嫣然系好鞋帶。
  望著張揚一絲不芶的動作,楚嫣然的眼圈忽然紅了,她抬起頭,望著黑暗無雲的夜空,讓淚水在秋風中慢慢風乾。
  張揚輕聲道:“鞋子雖然大了一些,可是能夠保證你不被紮到腳。”
  楚嫣然道:“你怎麼辦?”
  張揚為她系好了鞋帶,仰起頭,依然是陽光燦爛的笑容:“我皮糙肉厚,沒事兒!”
  他站起身,楚嫣然向前走了一步,張揚低聲道:“別跑,你跑我還會追!”
  楚嫣然的眼淚差點兒又要掉下來,她小聲道:“鞋子太大,我跑不動!”
  張揚道:“無論你跑到哪裡,我都會沿著腳印兒追過去。”
  楚嫣然望著張揚的腳板,輕聲道:“很晚了,回去吧!”
  張揚道:“車還在路易莎門!”
  楚嫣然指了指不遠處的天源大酒店:“我很快就到了。”
  “我陪你過去!”
  楚嫣然搖了搖頭,卻沒有說出拒絕的話,踩著張揚的這雙大鞋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張揚光著腳板默默在身後跟著她,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路燈時而把他們的身影貼得很近,時而又把他們拉得很遠。

卷五 第487章 家宴
  路上誰都沒有說一句話,但是楚嫣然知道他走在自己的身後,安心!張揚看到她走在自己的前方,放心!有些事根本不用說出口。
  來到天源大酒店的旋轉門前,楚嫣然並沒有停頓腳步,輕聲道:“不必送了!”
  張揚站在天源大酒店門前的大理石路面上,望著楚嫣然就這麼走了進去,走入旋轉門後,她終於轉過身,旋轉門讓她的倩影變幻在光影之中。
  張揚就這麼站在外面插著口袋,笑眯眯看著楚嫣然,他的表情讓楚嫣然打心底想罵他,想罵這個沒心沒肺的東西,想起他的可惡,想起他的可恨,同時也想起了他的可愛。
  楚嫣然的目光垂落了下去,看到了腳上的那雙鞋,芳心內最嬌柔的部分被融化了,她無數次提醒自己不要被輕易感動,可有些事卻並非受她的意志所控制,抬起頭,卻發現旋轉門外已經失去了張揚的身影。
  楚嫣然咬了咬櫻唇,終於還是推門走了出去,看到了夜色中的張揚,他坐在噴泉池邊,呆呆望著水面,雙手捧著頭。在楚嫣然的印象中,他還從沒有表現出這樣的沮喪。
  她小聲道:“為什麼還不回去?”
  張揚道:“我怕我走了,以後再也見不到你。”
  楚嫣然的手輕輕落在張揚的肩頭,張揚的目光仍然望著水面:“嫣然,我放不下你。”
  楚嫣然張開雙臂,緊緊將他擁入自己的懷中:“張揚,我一樣放不開你,但是……我說服不了自己……”
  “我明白!”
  楚嫣然道:“給我時間!”
  “我會等,永遠等下去……”
  文國權安排這場家宴的緣由就是張揚和楚嫣然,雖然他和宋懷明都很清楚,這頓飯擁有著太強的政治目的,可人一旦到了他們的位置,很多事必須需要理由,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雖然文浩南很不喜歡這樣,但是身在體制中,就必須遵從一定的規則。
  文國權一家最早到達了金王府,是兒子文浩南提議將宴請地點安排在這裡,文國權最近和兒子的溝通很少,雖然他知道兒子有心事,可父子兩人卻始終沒有開誠佈公的溝通過,文國權太忙,而文浩南又很少找父親主動談話,他的笑容和話語也一樣越來越少,這讓文國權不由得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
  宋懷明和柳玉瑩在中午十一點五十五分準時抵達了金王府,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五分鐘,太早了顯得太過殷勤,太晚了又不夠尊重,普普通通的一頓宴請對官員來說,往往會賦予太多的意義。
  文浩南在門外等待,引著宋懷明夫婦走入房內,文國權和妻子羅慧甯笑著站起身去迎接他們。文國權走了兩步便停在那裡,作為主人他要表現出熱情好客,還要自重身份,宋懷明的步子自然要邁的比他多一些,伸出手,握住文國權早已等待在那裡的右手,笑道:“不好意思,讓文總理久等了。”
  文國權呵呵笑道:“一家人,何必這麼客氣!”
  羅慧甯已經和柳玉瑩手挽手坐在了一起,女人之間的交流雖然不如男人深刻,可表面功夫總是做得要比男人更好。好比羅慧甯和柳玉瑩之間,她們缺少深厚的感情交流,也沒有打算很深的相處下去,可是她們一樣能夠表現的親如姊妹,究其原因,全都是因為自己的丈夫,她們知道怎樣相處。
  柳玉瑩率先道:“嫣然還沒有來?”
  羅慧寧聽她這樣問,心中不由得暗自歎了口氣,她當然知道楚嫣然負氣出走的事情,楚嫣然和父親之間的關係她是知道的,從柳玉瑩的問話也能夠聽出,他們兩口子目前還不知情,羅慧寧不由得有些埋怨張揚,這小子偏偏要在這種時候鬧出事情,宋懷明要是知道女兒負氣出走,不知心中又會作何感想?羅慧寧表面上卻仍然不露聲色,微笑道:“年輕人貪玩,不知道她和張揚又去哪裡玩了!”她向文浩南道:“浩南,去通知酒店上菜,咱們到時候就開飯,不等他們兩個了。”
  宋懷明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女兒,他微笑道:“不急,咱們說會話。”言外之意就是要等女兒的意思。
  文國權笑道:“懷明有陣子沒見過嫣然了?”
  宋懷明道:“女兒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可能整天都守在父母的身邊。”
  柳玉瑩笑道:“懷明嘴裡這麼說,心裡卻是最念著嫣然的,他恨不能女兒每天都守在自己的身邊才好。”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文國權感歎道:“都是這樣,兒女小的時候盼著他們趕緊長大成人,可等他們長大成人了,又開始矛盾了,既希望他們有出息,早日有自己的事業,又害怕他們不在自己的身邊,天下間哪個父母不是這樣患得患失的。”
  宋懷明向文浩南看了一眼道:“文總理好福氣,有這麼一位聰明能幹又聽話的兒子。”
  文浩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羅慧寧道:“兒子有兒子的好處,女兒有女兒的好處,我看你們家嫣然就好的很,又漂亮又乖巧,我那個乾兒子不知哪輩子修得福分才能認識嫣然這麼好的女孩兒。”
  宋懷明笑了笑。
  柳玉瑩道:“張揚怎麼回事兒?都幾點了還沒來!”
  羅慧寧道:“浩南,你給張揚打個電話,催催他!”
  文浩南拿起電話正準備打的時候,張揚推門走進來了,讓羅慧寧驚喜不已的是,不但乾兒子張揚來了,連楚嫣然也跟著一起來了,看到他們兩人又走到了一起,羅慧寧心中充滿了欣慰,到底是一對鬥氣冤家,沒有隔夜仇啊!
  張揚樂呵呵道:“不好意思啊,這京城的交通實在太堵了,紅燈又多,我一路上塞了三次車,遇了三百多個紅燈,所以才來晚了。”
  羅慧甯格格笑道:“你這小子就會胡說八道,就等你們了!”她向楚嫣然招了招手道:“嫣然,到我這兒坐!”
  楚嫣然點了點頭,來到羅慧甯和柳玉瑩之間坐下,叫了聲羅阿姨,又小聲叫了聲柳阿姨。雖然只是一聲平淡的稱呼,已經讓柳玉瑩的內心中充滿了喜悅。
  張揚在文浩南身邊坐下了,先沖文國權叫了聲乾爸,然後又笑著沖著宋懷明叫了聲宋叔叔。
  文國權笑道:“遲到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張揚道:“謹遵領導教誨!”
  羅慧寧笑道:“在場的沒有領導,都是你長輩!”
  文浩南看到人齊了,起身出去叫菜,羅慧甯和柳玉瑩一人牽著楚嫣然的一隻手說個不停,文國權和宋懷明談得都是一些國內形勢,張揚和文浩南之間也沒有多少共同語言,兩人端起酒杯連喝了幾杯,發現他們兩人才是今天的陪襯。
  既然這頓飯是家宴性質,就少不得提到張揚和楚嫣然之間的終身大事,羅慧寧道:“嫣然,你在美國的時候,張揚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你回來,現在總算回來了,你們兩人究竟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呢?”羅慧甯並不清楚張揚和楚嫣然之間發生的事情,所以才會有這樣一問,這句話一說出來,張大官人頓時愣了,心說乾媽啊乾媽,您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今天楚嫣然跟他一起過來根本就是為了應景,他們之間雖然感情仍在,可陳雪的事情明顯傷到了楚嫣然,有些傷害並不是說能彌合就能馬上彌合的,楚嫣然都提出了讓他給她一些時間,張大官人也答應,其實他也不知該怎麼向楚嫣然交代自己的繽紛情事,總之他的感情現在就是一個字……亂,連他自己都整理不出頭緒來,現在乾媽又跟著添亂,真是要亂上加亂了。
  張揚眼巴巴看著楚嫣然,他是害怕這丫頭受不了刺激,控制不住情緒,萬一當場大哭起來,自己肯定要成為眾矢之了。
  楚嫣然表現的很好,向張揚看了一眼,微笑道:“羅阿姨,我們還小,他是個官迷,一心想當大官,想做一番大事業,我外婆又把貝南財團交給了我,短時間內我還無法將集團的全部事務上手,你們這些長輩不是時常說,年輕人要趁著年輕多做事,不要把過多的精力投入到兒女私情上去嗎?”楚嫣然表現的雖然很好,可是她忽略了一個事實,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目光如炬的人物,他們善於從細微之處看到問題的實質,楚嫣然自以為的從容自然,在這些長輩的眼中卻是破綻百出,羅慧寧馬上意識到自己問錯話了。
  在場人中最為關心楚嫣然的當然要數她的父親宋懷明,宋懷明從女兒走入房內的一刻起就發現女兒的表情並不自然,雖然他很少見到女兒,可是對女兒仍然可以做到觀察入微,女兒胖了瘦了,開心還是難過他一眼就能夠看出,這次見到嫣然的第一眼印象就是憔悴,而且女兒的眼睛微微有些浮腫,顯然昨晚沒有睡好,應該可能哭過,嫣然是個堅強的女孩兒,能讓她傷心落淚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張揚,這是讓宋懷明相當無奈的一件事,張揚在嫣然心中的地位甚至已經超過了自己這個親生父親。
  宋懷明道:“嫣然,是不是剛從美國回來,還沒有倒好時差,沒休息好啊?你看起來好疲憊,好憔悴!”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有意無意向張揚看了一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可張大官人現在心虛啊,宋懷明的這一眼看得他一顆心怦怦直跳,心說老宋肯定看出來了。
  楚嫣然道:“沒事,我很好!”
  這下連柳玉瑩都看出來了,楚嫣然和張揚之間肯定出了問題,她笑了笑道:“行了,咱們別說這些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別讓這對年輕人不好意思。”
  宋懷明淡然道:“都什麼時代了,我們這些做父母的都是很開明的,兒女之間嘛,合則聚,不合則散,感情的事情,誰也不會勉強他們。”宋懷明見不得女兒受委屈,從女兒的這番話,他認定女兒受到了委屈,聯想起之前聽說的種種,他的內心中頓時變得不好受起來,這番話已經明顯流露出不悅了。
  文國權笑著舉起酒杯道:“一家人聚會,別老圍繞著年輕人做文章,懷明,這次你一定要在北京多呆幾天,咱們哥倆得好好聊聊。”
  宋懷明道:“身不由己啊,平海那邊還有一攤子事等著我回去處理,想要放鬆放鬆都沒有時間。”
  羅慧寧道:“好不容易過來玩,別急著就走,我和玉瑩還有話說呢?”
  柳玉瑩點了點頭,她也覺著今天宴會的氣氛有些不對,宋懷明對女兒的關心實在太過外露了,想起自己,柳玉瑩心中感到一陣難過,也許是情緒觸發了她的反應,她慌忙站起身,捂著嘴向門外走去,羅慧寧有些詫異的看著柳玉瑩,原本想要起身,楚嫣然道:“羅阿姨坐,我去看看!”
  柳玉瑩嘔吐完之後,來到水池旁洗了把臉,從鏡中看到了一旁的楚嫣然,她有些不好意識的笑了笑:“我受涼了……”
  楚嫣然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遞給她一張紙巾,柳玉瑩擦了擦嘴,舒了口氣道:“嘔出來,感覺好了許多!”
  “你真的沒事?”楚嫣然有些擔心道。
  “沒事!”柳玉瑩說完這句話,忽然感覺小腹隱隱作痛,她顧不上向楚嫣然解釋,轉身向洗手間內走去。
  楚嫣然擔心她有事,一直在外面等著她,等了好一會兒方才見到柳玉瑩面色蒼白的從裡面出來,目光顯得十分驚慌。楚嫣然慌忙上前攙住她,柳玉瑩有些緊張的抓住楚嫣然的手臂,小聲道:“你把張揚叫出來!”
  楚嫣然點了點頭,扶著柳玉瑩在外面的休閒區坐下,轉身去找張揚的時候,柳玉瑩又叮囑她道:“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楚嫣然把張揚叫了出來,也沒有聲張柳玉瑩的事情,張揚來到外面,在柳玉瑩身邊坐下,關切道:“柳阿姨,你怎麼了?”
  柳玉瑩伸出手腕道:“幫我診診脈,我是不是有事?”
  張揚探了探她的脈息,雙眉緊鎖,過了一會兒方才道:“動了胎氣!”他的話讓旁邊的楚嫣然吃了一驚,楚嫣然從柳玉瑩剛才的表現中已經懷疑她生病了,可是畢竟沒有往這方面想,張揚一說,她方才明白過來,柳玉瑩的表現根本就是妊娠反應。
  柳玉瑩不無嗔怪的看了張揚一眼,責怪他當著楚嫣然的面點破這件事,其實張揚之所以說出來,是因為他覺著宋懷明兩口子的事情不應該瞞著楚嫣然,畢竟嫣然是他的女兒,無論現在他們父女關係怎樣,嫣然都有知情權。
  楚嫣然小聲道:“你懷孕了?”
  柳玉瑩俏臉紅了一下,她咬了咬嘴唇,被後輩追問這件事畢竟有些不好意思,她還是點了點頭。旋即又道:“我已經決定了,不打算要這個孩子,等回去就做手術。”
  楚嫣然不解道:“你們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為什麼不要?”
  柳玉瑩沒說話,她的表情卻顯得有些傷感。
  楚嫣然道:“是不是因為我?”
  柳玉瑩慌忙搖了搖頭:“不是!是……是因為我和你爸年齡都這麼大了,再要孩子讓人家笑話。”
  楚嫣然道:“可你們沒有自己的孩子啊!”
  這句話正說中了柳玉瑩的痛處,她是如此的渴望擁有這個孩子,可宋懷明的態度讓她傷心失望,這些天她沒有一刻好過過,就在見到楚嫣然的時候,她忽然下定決心要流掉這個孩子,可誰曾想突然又有了反應,難道這孩子並不想走,所以才折騰出一些風浪,讓他的姐姐知道嗎?
  柳玉瑩道:“我剛剛出了血,就算勉強留下,這孩子也未必……”

  張揚道:“沒事,我探過你的脈息,只要我給你開幾付安胎藥,你調整好心情應該沒事!”
  柳玉瑩道:“可……”
  這時候他們看到宋懷明從裡面走了出來,宋懷明是看到妻子出去這麼久都沒有回去,擔心她有什麼事情,所以才出來看看。看到張揚和楚嫣然圍在柳玉瑩的面前,看到柳玉瑩蒼白的臉色,他不禁內心一沉,宋懷明隱約猜到了什麼,低聲道:“玉瑩,你怎麼了?不舒服?跟孩子們說什麼?”
  柳玉瑩看到宋懷明,不知為何,忽然感到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委屈,眼圈突然紅了。
  宋懷明看到她的神情心中暗叫不妙,他輕聲道:“要不,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休息……”
  柳玉瑩點了點頭。
  楚嫣然卻沖著父親道:“你有時間嗎?我有話問你!”
  宋懷明皺了皺眉頭,女兒直到現在連爸爸兩個字都吝惜說出口。
  張揚主動請纓道:“我送柳阿姨回去休息吧!”
  柳玉瑩道:“不用,不能讓文總理他們一家久等了,太失禮了。”
  張揚攙住柳玉瑩,從她掌心送入一股溫暖的內力,幫助柳玉瑩放鬆精神,穩定情緒,他看得出柳玉瑩此時的心情十分複雜,想起當初自己在東江道破柳玉瑩懷孕時宋懷明的表現,作為一個丈夫,他缺少應有的驚喜,也許宋懷明夫婦之間的隔閡就是因此而產生。
  張揚和柳玉瑩回去之後,宋懷明道:“嫣然,有話快些說,你文伯伯一家還在等著。”
  楚嫣然道:“政治權力在你的眼中難道這麼重要,當初你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放棄了我的母親,現在又要放棄你的孩子嗎?”
  宋懷明的內心宛如被人狠狠抽了一鞭,他泥塑一般呆立在那裡,充滿悲愴的望著女兒,過了許久方才道:“你……一直都是這樣看我?”
  楚嫣然道:“別人怎樣看你並不重要,關鍵是你自己怎樣做!”說完她轉身走了回去。
  文國權安排的這場家庭宴會氣氛並不和諧,他看出大家貌似平和的氣氛下暗潮湧動,這暗潮並非來自於他的家庭,而是來自于宋懷明一家,文國權自然不會想起這件事還和柳玉瑩有著一定的關係,只是認為張揚和楚嫣然出了很大的問題。
  午宴在進行了一個半小時後結束,宋懷明和柳玉瑩辭別文國權一家後前往平海駐京辦。
  文國權也有重要事情去辦,很快離去,羅慧甯讓兒子文浩南先走了,她讓張揚送自己回去,楚嫣然和張揚與她同車,這是羅慧甯故意創造的談話機會,羅慧甯和楚嫣然坐在後座,她望著楚嫣然道:“嫣然,張揚是不是惹你生氣了?如果你有什麼委屈,只管向我說,我這就教訓這個臭小子。”
  楚嫣然淡然笑道:“沒有,他說過,以後不再惹我生氣了。”
  羅慧甯聽出楚嫣然話裡有話,握住楚嫣然的手輕聲道:“嫣然,有什麼話一定要說出來,憋在心裡,不但傷身,而且會傷感情。”
  楚嫣然道:“羅阿姨,謝謝您的關心,我和張揚已經商量過了,我們當時訂婚只是因為年輕衝動,很多事都沒有考慮清楚,所以經過我們的審慎考慮,決定取消婚約。”楚嫣然說完這番話,將裝著祖母綠項鍊的那個首飾盒交還給羅慧寧,這是當時她和張揚訂婚的信物,她低聲道:“羅阿姨,這項鍊本來我想讓張揚轉交給您,可是既然您問起這件事,我還是親自還給您的好。”
  羅慧甯柳眉顰起:“嫣然,你們年輕人談戀愛發生些小摩擦是難免的,可是沒必要搞得這麼嚴重。”
  楚嫣然輕聲道:“羅阿姨,我們已經考慮好了。”
  羅慧甯望著前方開車的張揚,怒道:“混小子,你怎麼不說話?嫣然都要跟你一刀兩斷了!”
  張揚此時心中也很不是滋味,楚嫣然說過讓自己給她時間空間,可沒想到這次丫頭玩真的了,又是取消婚約,又是退還定情信物,張揚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笑了笑道:“也許是該冷靜一下。”
  羅慧寧怒道:“停車!”
  張揚把車停下,羅慧寧推開車門走了下去,怒道:“你們全都給我下車!”
  張揚和楚嫣然對望了一眼,還是老老實實走了下去,羅慧寧抓著張揚的手,又抓住楚嫣然的手,強迫他們將手放在一起,她大聲道:“我女兒的感情那樣,我兒子的感情也是一塌糊塗,現在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乾兒子的感情也以悲劇結束,我是你們的長輩,我看得出,我看得出你們彼此明明深愛著,既然彼此相愛,為什麼要分開?你們是不是存心想要氣我,是不是想氣死我?”羅慧寧的情緒激動起來,她的眼圈有些發紅。
  張揚看到乾媽激動成這樣,慌忙勸道:“乾媽,您別急,我們開玩笑的,嫣然,你把項鍊拿回去,別逗乾媽了。”
  楚嫣然卻搖了搖頭:“張揚,我不想偽裝下去,既然我們已經說好了要分開,何必瞞著他們,你可以做戲,你習慣了做戲,可我不行,我做不到!”說完她向羅慧寧深深一躬道:“對不起,羅阿姨,真的很對不起!”她轉身走向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鑽了進去,一上車楚嫣然抑制許久的淚水就落了下來,她輕聲道:“開車!”
  羅慧寧呆呆看著計程車遠去,她憤怒的沖著張揚叫道:“你為什麼不去追?”
  張揚道:“就算我把她追回來,她一樣會走,還是給她一段時間,我不想逼她太緊。”
  羅慧寧望著張揚,一時間怒從心來,她揚起拳頭狠狠捶打在張揚的身上:“你這個混小子,混小子,嫣然這麼好的女孩子你都留不住,你……你們一個個讓我好失望……”
  羅慧寧流淚了,本來就算張揚分手,她也不至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可是她忽然聯想起了女兒,想起了兒子,這一件接著一件的事情,讓她接應不暇,她發現自己的兒女在情感上都沒有幸福的歸宿,她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和失落,她即是為自己的命運感歎,也是為張揚和楚嫣然的分手而惋惜。
  張揚默默跪在了地下:“乾媽,您心裡不舒服就狠狠打我吧。”
  羅慧寧揚起手,卻緩緩落在他的頭頂,揉搓著他的短髮,充滿慈愛和憐惜道:“你心裡也不好受,嫣然是個好女孩,你不可以放棄。”
  張揚點了點頭。
  羅慧寧掏出紙巾擦乾淚水道:“快起來,讓外人看到像什麼樣子?”
  張揚這才站起身來,轉過身去,卻發現一輛藍色寶馬mini停在不遠處,車內一位女孩正遠遠向他看著,雖然戴著墨鏡,張揚還是一眼認出她是查薇,查薇是從金王府一路跟過來的,看到自己的行藏被張揚識破,嚇得吐了吐舌頭,開著汽車一溜煙跑了。
  張揚佯裝什麼都沒看到,為羅慧寧拉開了車門,輕聲道:“乾媽,我送你回去。”
  張揚送羅慧寧回家後,緊接來到了平海駐京辦,途中他給楚嫣然打了一個電話,楚嫣然告訴他自己已經前往北原探望外公了,讓他最近不要和自己聯繫,她想靜一靜。
  張揚並沒有做太多的表示,只是低聲答應下來。
  張揚前往平海駐京辦是為了給柳玉瑩開安胎藥方,來到駐京辦,宋懷明已經出去辦事了,柳玉瑩剛剛去醫院做超聲波檢查回來,檢查的結果很好,胎心正常。
  張揚寫好了藥方,將藥方交給了柳玉瑩。
  柳玉瑩道:“你和嫣然是不是吵架了,今天總感覺你們有些不對。”
  張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低聲道:“我和嫣然已經取消婚約了。”既然羅慧寧都已經知道,他也沒必要將這件事繼續隱瞞下去。
  柳玉瑩吃驚的瞪圓了雙眼,過了好共會兒方才充滿錯愕道:“為什麼?”
  張揚道:“我們分開了這麼久,這次見面感覺有些不適應,而且我這人毛病太多,嫣然有些接受不了。”
  柳玉瑩小聲道:“是不是因為時維的事情?”
  張揚搖了搖頭道:“跟她無關,是我們倆自己的問題。”
  柳玉瑩歎了口氣道:“我一直都以為,你和嫣然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可是沒想到你們竟然會走到這一步……”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我看得出,你們還有感情的,應該會有挽回的機會。”
  張揚苦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們還年輕,都有自己的事業,也許感情的事情應該先放一放。”
  柳玉瑩道:“這件事你宋叔叔還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真不知要作何感想?”
  張揚道:“宋省長那邊我不方便說,您有機會還是向他說清楚吧,對了,柳阿姨,這付安胎藥一定要吃,如果你想要保住這個孩子的話,情緒方面千萬要保持穩定,心境上不可以有太大的起伏。”
  柳玉瑩道:“我現在已經不打算要這個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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