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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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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第421章 有眼無珠
  張揚道:“和平年代也有危險因素存在。”
  羅慧寧笑道:“不是還有你嘛,我看三五個李偉也不是你的對手。”
  張揚難得的謙虛了一次:“李偉身手不錯,真跟他打起來,誰勝誰敗還很難說。”
  羅慧寧道:“李偉對你的功夫推崇備至,可能這就是惺惺相惜吧。”
  張揚引著羅慧甯從貴賓出站口離開,來到停車場,羅慧甯上車之後,張揚方才問道:“乾媽,你打算怎麼安排?”
  羅慧寧道:“今天先在東江住下,明天一早去東明寺上香,下午去探望幾位老朋友,然後啟程去修文。”
  張揚聽羅慧寧這樣說,心裡就有了回數,看來她這次行程安排的時間很充裕,所以並沒有急於前往修文老家。
  張揚道:“乾媽,去省政府招待所住吧?”
  羅慧寧搖了搖頭道:“那兒人多眼雜的。”
  “那就南國山莊吧,環境幽雅,新加坡人開的,准五星。”
  羅慧寧笑道:“用不著這麼隆重,我就是來家鄉看看,你可別跟其他人學那些歪門邪道。”
  張揚笑道:“放心吧,我有工資!”
  羅慧寧揶揄道:“就你那點工資夠幹什麼的?”
  張揚呵呵笑道:“乾媽,您還別看不起我,我在佳彤的製藥廠還有科技入股,每年她都會給我的卡上打入分紅,你在平海期間的一切活動開銷我都包了。”
  羅慧寧道:“我可不忍心讓我乾兒子破費。”
  張揚心說要是別人知道您來,只怕等著為您花錢付帳的要排成大隊。想起宋懷明委託給自己的事情,張揚道:“乾媽,您這次過來當真是誰都不想見了?”
  羅慧寧微微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笑道:“你這孩子,有什麼話只管直說。”
  張揚道:“宋省長知道您要來,他想和您見見面,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羅慧寧道:“有什麼不方便的?他是咱們親家,張揚,你也不早說,這樣吧,今晚我請宋省長兩口子吃飯。”
  張揚沒想到羅慧寧反應如此神速,答應的又這麼爽快。他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到下午六點了,這個時候打電話請人吃飯有些不禮貌,更何況對方還是平海省省長。可張揚馬上想通了事情的關鍵,宋懷明見羅慧寧並非是為了親家相聚,談論兒女婚嫁的,羅慧寧提出今晚吃飯,重點也不在吃飯本身,於是張揚馬上給宋懷明打了電話,他告訴宋懷明羅慧寧到了,然後又說今晚七點南國飯店一起用餐。
  宋懷明很愉快的答應了下來,張揚想得沒錯,他們見面的重點並非是吃飯本身。
  老徐默默開著車,心中的震駭卻是一陣接著一陣,他知道張揚是常海龍的好朋友,也知道張揚是縣級市的副市長,可對羅慧寧的身份卻是一無所知,當張揚打電話約宋懷明吃飯,他隱然猜到這位中年美婦必然身份尊崇,否則一省之長何以屈尊親自前來赴宴。
  張揚已經多次前來南國山莊了,不過真正讓他為人所知的是因為他在浴室內一個人單打雲安泰鴻俱樂部的十三名職業球員,那次讓他在南國山莊威名遠播。他也因此認識了南國山莊的總經理任文斌,董事長李光南,李光南是新加坡人多數時間都在東南亞經營,這邊的業務基本上都甩手給了總經理任文斌。
  任文斌基本上常駐南國山莊,聽說張揚來了,慌忙出來迎接,上次的事情已經讓他領教到這廝不好伺候,如果惹他不順心,這南國山莊只怕又要雞犬不寧了。
  張揚要了一間靠近清水灣的別墅,位置在南國山莊屬於最好的,服務員引領羅慧寧去看房間的時候,張揚已經讓任文斌安排晚上吃飯的事情,任文斌道:“在別墅裡吃還是飯店?”他隨後又補充道:“我可以讓廚師做好送到別墅裡去,如果人不多,在別墅內的餐廳裡招待客人氛圍更好。”
  張揚笑道:“這個提議不錯,那就麻煩你了。”
  任文斌陪著笑道:“不麻煩!”
  宋懷明夫婦在七點鐘差一分的時候來到羅慧寧的住處,張揚站在門前等著,看了看手錶上的指針,張大官人暗暗佩服未來岳父大人對時間精確的掌控能力,他並不知道宋懷明在時間上是費了一番思量的,來晚了,顯得不夠尊重,來得太早,又不夠自重身份,做官做到他這個位置需要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了,看似平常的一件事,卻要花費許許多多的心機。
  張揚看到宋懷明的汽車到來,快步上前幫著拉開了車門,宋懷明先出來,柳玉瑩隨後步出,張揚彬彬有禮的叫道:“宋叔叔,柳阿姨!”
  宋懷明笑了笑,柳玉瑩關切道:“聽說你受傷了,要不要緊?”
  張揚笑道:“一點皮肉傷,已經好了!”
  宋懷明欣賞的點了點頭,低聲道:“文夫人在裡面?”
  張揚道:“已經在客廳等你們了!”這時候賓館的送餐車過來了,張揚讓宋懷明和柳玉瑩過去,自己過去安排。任文斌跟著這趟車親自過來的,他沒認出宋懷明夫婦,可是他看到了那輛紅旗車的車牌,做他們這行的,對幾位省委要員的車牌號幾乎都記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省裡兩位大佬的,任文斌內心一顫,想不到今晚前來赴宴的竟然是省長宋懷明,他隨即又想起張揚和宋懷明之間的關係,宋省長是張揚的未來岳父在平海已經廣為人知,放眼平海能讓宋懷明趕來赴宴的人只怕不多,來人的身份肯定要超出宋懷明,任文斌最大的長處就是善於分析。
  他笑著向張揚道:“張市長,我讓人把南國的特色菜準備一些,您看看菜譜還有什麼想吃的,我馬上安排!”
  張揚笑道:“不用了,沒幾個人,吃不了這麼多,你儘量安排的少而精,一切你來做主就是。”
  任文斌道:“對了,張市長,上次你來的時候,我就想送你一張鑽石會員卡,這次可不能忘了。”他從懷裡掏出一張卡片雙手遞給張揚,張揚接了過去,人家一番盛情好意,自己卻之不恭。
  任文斌儘管內心中很想和宋省長攀上一些關係,可他也明白,以宋懷明的眼界,根本看不上他這樣的小商人,最為現實的是和張揚把關係搞好才是正本。
  羅慧寧在客廳內迎接了宋懷明夫婦,她微笑著和宋懷明握了握手,又主動和柳玉瑩擁抱了一下,笑道:“玉瑩真是越來越年輕漂亮了!”
  柳玉瑩自謙道:“哪有年輕漂亮,現在魚尾紋都出來了,歲月不饒人,對我們女人來說,歲月尤為殘酷。”
  羅慧寧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她邀請宋懷明夫婦在沙發上坐下。
  張揚已經帶著服務員送菜進來了,六道涼菜擺好之後,張揚招呼道:“宋叔叔、柳阿姨、乾媽!先過來吃飯吧,咱們邊吃邊聊。”
  羅慧寧站起身牽著柳玉瑩的手一起向餐廳走去。
  張揚殷勤的給她們拉開椅子,很紳士的伺候她們坐下。
  羅慧寧笑眯眯望著張揚道:“我這個乾兒子就是聽話,我每到心煩的時候,就想著給他打個電話,聽他逗樂幾句,馬上就開心了。”
  柳玉瑩微笑望著張揚,她也知道羅慧寧這番話是誇給他們兩口子聽的,柳玉瑩道:“張揚不錯的,要不然嫣然也不會選上他。”
  羅慧寧道:“說起來嫣然去美國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怎麼還不回來?”她向張揚道:“你平日裡也多跟嫣然打幾個電話,感情也需要維繫的。”
  張揚笑道:“平時沒少打電話,嫣然十月回來,約我去京城看閱兵呢?”
  羅慧寧道:“現在我算明白了,兒女們還是應當儘早成家,不成家永遠都是個孩子。”
  張揚一聽頭皮有些發緊,老乾娘難道要催婚了?
  宋懷明笑著舉起酒杯道:“我看結婚早並不是什麼好事,性情都沒有安定,戀愛和婚姻是兩碼事。”
  宋懷明這句話把張揚說得又是一愣,未來老岳父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聽說什麼了?對自己有所不滿?
  羅慧寧當然也能聽出宋懷明話裡的弦外之意,她淡然笑道:“懷明啊,你這話我可不贊同,沒有戀愛的基礎哪有婚姻這座建築啊?怎麼?你對我乾兒子不滿意?”她當面問出這句話,足見對張揚的回護。
  宋懷明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很喜歡張揚,我也是個開明的父親,雖然我和嫣然之間的關係一直都不算太好,可我不會干涉她的生活,我會支持她的選擇,我只是認為,他們都還年輕,張揚還不到二十三歲,距離晚婚還有一段時間,現在正值政治上的上升期,在仕途上的前景也很不錯,過早的婚姻對他的政治生涯並無幫助。”
  宋懷明停頓了一下道:“當然,如果他們真的想要結婚,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會反對。”
  柳玉瑩笑道:“說來說去,孩子們的事情還是孩子們自己做主,咱們這些做家長的就等著喝喜酒唄。”
  羅慧寧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我家那個兒子更是讓我操心,三十多歲的人了,到現在連個物件都沒有。”
  柳玉瑩道:“浩南一表人才怎麼會沒有女孩子追?”
  羅慧寧道:“倒是有不少女孩兒喜歡他,可惜他的眼光……”
  女人在一起最喜歡聊得就是這種事,身份如羅慧甯、柳玉瑩者也不例外,張揚和宋懷明對望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張揚舉杯道:“宋叔叔,我敬您!”
  宋懷明喝了一杯酒。
  柳玉瑩關切道:“張揚,你身上有傷,少喝一點。”
  羅慧寧這才知道張揚有傷在身,難怪今天他帶著司機來接自己,又雇人幫她拿行李,羅慧寧道:“怎麼回事?怎麼會受傷?”
  張揚笑道:“沒事!”
  柳玉瑩道:“南錫市政法委書記貪贓枉法,被張揚掌握了證據,他為了奪回證據,派人劫殺張揚,張揚被打了一槍。”
  張揚本不想說,可沒想到柳玉瑩把事情說了出來,他笑道:“柳阿姨,我都說是皮肉傷了,沒什麼大礙。”說話的時候目光不經意瞥過宋懷明,發現宋懷明的表情風波不驚,張揚心中忽然明白,宋懷明平時是不喜歡柳玉瑩介入政事的,柳玉瑩平時也很少這樣說話,可今天柳玉瑩在談論家常的時候看似無意的將張揚受傷的原因說出。並不僅僅是出於對他的關心,張揚推測到,十有八九是有了宋懷明的授意。
  羅慧寧憤怒道:“一個國家幹部竟然幹做出這樣膽大妄為的事情,這種人一定要嚴打到底!”
  張揚笑道:“我們倒是想打,可惜這廝跑了!”
  宋懷明笑道:“文夫人請對我們平海的公安系統有些信心,對任何腐敗貪污現象我們都不會放過。”
  羅慧寧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太久的時間,很快就轉移了話題道:“今晚我請你們吃飯有些太倉促,實在是失禮了。”
  宋懷明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咱們是家庭聚餐,沒有那麼多的講究,說實話,張揚打電話來的時候,我都吃了小半碗米飯,現在面對滿桌的美味佳餚,真的是有心無力了。”
  滿桌人都因為宋懷明的這句話而大笑起來。
  羅慧寧道:“那就少吃,人到中年,晚上不宜吃得太飽。”她頓了一下又道:“明天我的時間排的很滿,只怕沒時間和你們見面了,所以只能今晚。”
  柳玉瑩道:“這樣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很好,我很喜歡。”
  他們不緊不慢的聊著,除了張揚受傷的事情之外,再也沒有觸及官場上的事情,晚飯之後,羅慧甯向宋懷明道:“懷明,我這次過來之前,老文讓我給你帶來了一樣東西。”
  宋懷明起身跟著羅慧寧來到書房,羅慧寧捎來的東西只是一封信,宋懷明拆開那封信,信內只有一張紙,紙上只寫著一串電話號碼。
  宋懷明頓時明白了,文國權是要自己主動找他交流,自從喬振梁入主平海之後,宋懷明和文國權之間的聯繫也變少了許多,宋懷明有自己的打算,文國權也被喬老的佈局給殺了個措手不及,喬振梁的成功入主平海,讓文國權明白了一件事,喬老人雖然退了,可是實力仍在。這場幕後的政治博弈向所有人證明瞭一件事,喬老可以讓宋懷明成為平海省長,文國權卻不能將宋懷明送上省委書記的位子。
  宋懷明是個極其理智的人,他不想參與到喬老和文國權之間的紛爭中去,他是喬老的門生,可隨著他閱歷的豐富,他的政治理念和文國權更為相近,張揚和楚嫣然的婚約讓他們兩家出現了一個隱形的聯盟,現在已經由不得他選擇陣營,就算他沒有陣營,別人一樣會把他歸入文國權一方。
  羅慧寧遞給他那個電話號碼後,就離開了書房。
  宋懷明來到書桌前坐下,望著那個電話號碼,足有一分鐘,方才按上面的號碼撥通了電話:“喂!文副總理嗎?我是宋懷明!”
  電話那端傳來文國權爽朗的笑聲:“懷明啊!最近身體好嗎?很久沒有接到你的電話了。”
  宋懷明道:“身體還不錯,最近工作一直都很忙。”
  文國權道:“和振梁同志搭班子怎麼樣?適不適應他的工作風格?”
  宋懷明道:“今年平海省常委變更很大,新的領導班子需要不停磨合,只有磨合好了,才能發揮出我們最大的作用。”

  文國權敏銳的把握到宋懷明這句話透露出來的資訊,自從喬振梁前往平海之後,平海常委開始了不小的變動,一朝天子一朝臣本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更何況平海的多位常委的確到了應該退下去的時候。在平海這塊政治陣地的角逐中,文國權明顯處於下風,宋懷明真正擔心的是文國權要放棄,如果他放棄平海,那麼自己以後在平海的道路會更加的難走。
  文國權道:“一個好的幹部,一個好的黨員,不但要禁得起風雨,還要耐得住寂寞,只有把根切切實實的紮在老百姓這塊土壤上,將來才能成為參天大樹,才能成為國之棟樑!”
  宋懷明內心一顫,道理誰都會講,可文國權的這番話卻說到了他的心坎裡。
  文國權道:“只要是奔著一個共同的方向,我們要做到包容,求同存異,若是方向不同,就要立場堅定,決不妥協。”
  宋懷明低聲道:“謝謝文副總理指點,我明白了。”
  文國權義道:“南錫的事情我聽說了,你做的很好,這件事必須要一挖到底,人年紀大了,容易老眼昏花,選人的眼光往往會出偏差,對了,孔源到你們那裡擔任組織部長表現的怎麼樣?”
  宋懷明愣了一下,文國權的這句話分明在暗示自己什麼,他很小心的回答道:“還算規矩。”
  文國權笑道:“這個人一直都很麻煩,如果他給你惹了麻煩,馬上告訴我!”
  張揚第二天前往前臺結帳的時候才知道,任文斌送給自己的這張鑽石卡就是白吃白住卡,一看到他拿出這張卡片,前臺服務經理就滿臉堆笑的告訴他:“張先生,您可以走了,所有的費用全部免單。”
  張揚也不在乎這點小錢,不過任文斌這麼做顯然是給足了自己面子,張揚明白,任文斌八成發現了什麼,不過人家既然送了這份人情給他,自己沒理由不接受。
  司機老徐自然也是吃得好住的好,今天早早起來洗好車在賓館門外等著。
  因為羅慧寧要前往東明寺上香,所以特地起了個大早。
  老徐對東江的道路很熟,加上早晨車少人稀,很順利就抵達了東明寺。羅慧甯下車之後,向張揚道:“你在外面等我吧,我上香之後馬上就出來。”
  張揚點了點頭,還是把羅慧寧送到寺廟門口,東明寺建於北魏年間,歷史悠久,寺廟周圍有不少名人碑刻,張揚閑著無聊,就來到寺廟東邊的碑林欣賞石刻。
  時間還不到六點,偌大的碑林之中並沒有其他遊客,除了張揚之外,只有一位老僧人在那兒清掃落葉。
  張揚笑眯眯來到老僧面前,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敢問高僧,這碑刻之中哪座最為有名?”放眼望去,碑林密密麻麻,只怕要有成千上萬,他可沒有時間一一鑒賞。
  老僧的目光仍然專注的望著地面,掃帚一絲不苟的掃著落葉,低聲道:“有名如何,無名如何?萬事萬物都逃不過一個空字,多年以後一切都要歸於塵土。”
  張揚呵呵笑道:“高僧佛法精深,晚輩天資愚魯,那啥……我是個俗人,高僧,這裡平時圍觀最多的碑刻在哪裡?”
  老僧將面前最後一片落葉清掃乾淨,目光仍未望向張揚,指了指右前方的位置:“那裡就是!”
  張揚按照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那塊石碑立在那裡,通體都被摸得光滑無比,上面的字跡也因為風雨的侵蝕和人為的觸摸變得模糊了,張揚看了一旁的介紹方才知道,這塊石刻是當年明太祖留下的真跡。張揚道:“怎麼會成這個樣子?”
  老僧淡然答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石碑也是一樣,一旦成為眾生矚目的焦點,那麼它的本質就發生了改變。”
  張揚道:“石碑沒變,只是人心變了!”
  老僧微笑道:“不錯!人心變了!這世上還有什麼比人心變得更快?可無論你怎樣變,終究逃不過一個空字,到頭來塵歸塵土歸土。”
  張揚哈哈大笑,向老僧深深一躬道:“受教了!”
  羅慧寧去探望的幾位老友,全都是一些離休幹部,羅慧寧專程去買了禮物,每家每戶都送了過去,張揚跟著她跑了整整一天,這些人現在都是垂暮之年,可當年無一不是叱詫風雲的政治人物。張揚這才知道,原來羅慧甯出身於一個紅色家庭,她的父親曾經是建國後南錫市第一任市長。也是一位老革命,爬過雪山涉過草地,參加過兩萬五千里長征,扛過三八大蓋,打過日本鬼子,羅慧寧探望的這些人多數都是她父親的老戰友。
  跟著羅慧甯在東江轉了一天,下午四點鐘的時候,才完成當天的拜訪,羅慧寧道:“去修文,今晚就在修文住下!”
  張揚對修文的情況並不熟悉,他小聲問道:“乾媽,要不要提前打電話過去訂酒店?”
  羅慧寧搖了搖頭道:“不用這麼麻煩,我姑媽在修文,她一個人住,房子大的很!”
  張揚還從沒聽說羅慧甯有個姑媽,羅慧寧在途中道:“我爸很小就離開修文參加了革命,當時我姑媽才剛剛斷奶,我爸走後,直到49年才返回修文,那時候我姑媽卻嫁給了一位國民黨軍官,跟著一起去了臺灣,兄妹倆又無緣相見,以後國內發生的事情,讓兄妹兩人斷了音訊,直到82年,我姑媽方才返回內地,找到了我爸,一家人總算團聚,我姑媽去臺灣沒多久丈夫就病死了,一直寡居,我父親病重的時候,她從臺灣過來照顧他老人家,一直照顧了兩年,直到他撒手人寰,父親死後,姑媽也沒有再回臺灣,她留在修文要葉落歸根。”
  張揚點了點頭,特殊的時代造就了無數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羅慧寧道:“我本想把她接到京城去住,在我們身邊也好有個照應,不過她脾氣倔得很,喜歡一個人清淨,說什麼都不願意跟我們過去,所以,我一有時間就會過來看看她。”
  張揚道:“乾媽?您姑媽我該稱呼她什麼?”
  羅慧寧被張揚問得一愣,隨即笑道:“你叫姑奶奶就是!”
  修文是東江的轄縣之一,和南錫毗鄰,修文一帶說話的口音和南錫更為相近,這座小城歷史人文氣息比較濃厚。羅慧甯祖籍修文青陽鎮,後來隨著修文城區面積的擴大,如今的青陽鎮也已經併入縣城。
  進入青陽鎮道路變得狹窄起來,羅慧寧就快到家鄉了,心情也十分愉悅,向張揚介紹沿途的景物風貌,張揚也聽得很仔細,他從未到這裡來過。
  到前方路口的時候,忽然聽到嗩呐齊鳴,卻是一支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迎著他們的方向走過來了。老徐停下汽車,有些無奈的向張揚看了看,張大官人也不由得撓頭,誰能想到會遇到這喪氣事兒。
  羅慧寧倒是沒覺著什麼,她輕聲道:“咱們往旁邊靠靠,別影響人家辦喪事!”
  老徐把車向後倒了一段距離,找到一塊空曠的地方,然後貼著路邊停下,送葬的隊伍很快就走了過來,張揚樂得看個熱鬧,趴在玻璃窗上看看到底是誰死了,這麼大的排場。
  姑且不論那些紮好的紙人紙馬,單單是參與送葬的隊伍都要有千餘人,穿孝衣的不下二百個,最前方還有三輛警車開道。
  羅慧寧看到那閃爍的警燈,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輕聲道:“太招搖了!”
  警車駛過他們商務車旁邊的時候,停了下來,從第一輛警車內下來一位身材高大的員警,他的胸前也別著小白花,他大步來到商務車前,很不客氣的張開大手拍了拍車窗。
  老徐落下車窗,微笑道:“員警同志什麼事?”
  那員警怒道:“今天這裡禁行你沒看到嗎?”
  老徐愣了一下:“我在路口沒看到有禁止駛入的標誌啊?”
  那員警火了,怒視老徐道:“信不信我吊銷你的駕照?”
  這時候另外一名員警走了過來,他擺了擺手道:“算了,你們趕緊把車給倒出去,別影響人家辦喪事。”
  老徐不敢惹事,正要準備打火倒車,張揚不樂意了:“我說員警同志,我們憑什麼倒車啊?這條路這麼寬,你們送你們的葬,我們都讓開在這兒等著了,還想怎麼著?”
  最先過來那名員警指著張揚的鼻子道:“你說什麼?給我下車!”
  張揚這兩天正悶得慌,想要下車,卻被羅慧寧抓住手臂,羅慧寧小聲道:“算了,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
  張揚強壓住這口氣,乾媽發話了,不能不聽。
  這時候一名交警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過來,向那名發怒的員警道:“裘所,您找我?”
  姓裘的那名員警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洪春定,你維持的什麼秩序?怎麼還有車開進來?”
  洪春定慌忙解釋道:“對不起裘所,對不起,我剛去了趟廁所,誰知道這車怎麼就鑽進來了,對不起……”
  那名姓裘的員警神情囂張跋扈,他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根哭喪棒,狠狠砸在賓士商務車的引擎蓋上:“讓你倒車,你他媽聾了?”

卷五 第422章 路見不平一刀鏟
  這一棒子砸在車上,疼在老徐心裡,他的工資獎金都和車輛情況掛鉤的,這輛車他一直開得愛惜,連小刮小蹭都沒有過,想不到在這兒破了處,望著引擎蓋上被砸出的窪窩,老徐這個心疼啊,這下只怕幾個月的獎金都要報銷了。
  這一棒子也把張大官人的火氣砸了出來,不到青陽小鎮之上竟然有這麼囂張的員警,一言不合,動輒出手。這陣子張揚正窩著一團火,在南錫被員警打了黑槍,看員警就覺著有些不順眼,現在又有員警犯到他手裡了,這他媽不是找死嗎?
  張揚要下車,卻被羅慧寧拉住手臂:“別生事!”她瞭解張揚的性情,阻止他不要衝動。
  老徐推門下去了,望著引擎蓋上的窪窩,哭喪著臉道:“你幹嘛砸車啊?我又沒說不倒?你得陪我車!”老徐這個人雖然平時不怎麼做聲,可脾氣卻是倔得很,看到車被傷成了這樣,心中一急,也就顧不上害怕了,沖上去和那些員警理論。
  那名姓裘的員警是當地派出所的所長裘文勝,官職雖然不大,可在地方上呼風喚雨也算得上一霸,死者是修文縣縣委書記袁國普的老爹,所以修文縣當地的幹部基本上都奔過來當孝子賢孫。按照當地的規矩都要傍晚時候開始下葬,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場面,為了維持秩序,修文縣交警大隊長下了命令,在出殯的時段內所有車輛禁止駛入這條通往青陽鎮的道路,這是為了討好縣委書記袁國普。裘文勝作為當地派出所所長,負責為送殯隊伍開路。這對他來說是一份榮譽也是一份責任,看到中途出了差錯,他自然很不高興。
  老徐的話正是火上澆油,他這麼一鬧,周圍看熱鬧的老百姓就圍了上來,這樣一來把路給堵上了,裘文勝冷笑一聲:“你違反交通道路規則,擾亂社會秩序,妨礙公共安全,把他給我銬了!”
  身邊的兩名員警馬上沖上來就把老徐給摁住了,乾脆利索的把老徐的手臂給反剪,其中一人給老徐上了手銬。
  老徐急了,大吼道:“你憑什麼抓我?我違法了嗎?亂紀了嗎?你們眼中有沒有法律?”
  裘文勝冷笑道:“在青陽我的話就是法!”這話說得聲音雖然不大,可是氣勢十足。
  羅慧寧也聽到了這句話,她的雙目微微垂了下去,輕聲道:“目無國家法紀,在過去是反革命罪,是要槍斃的!”說話的時候她鬆開了張揚的手臂。
  張揚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裘文勝指著張揚的車子道:“把車給我倒出去!”
  張揚點了點頭,他一言不發的上了駕駛室,把車向後倒去,圍觀的人群慌忙閃開,卻見張揚將車橫在道路中心,道路不過六米多寬,商務車已經有五米多,這樣一來把路面大半都給堵上了,張大官人回頭看了看,乾媽羅慧甯已經閉上眼睛似乎睡去了,這等於給他一個指示,他現在可以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羅慧甯對乾兒子的身手充滿信心。
  張揚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裘文勝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在青陽鎮的地盤上還沒有人敢公然這樣藐視他的權威。
  裘文勝怒吼道:“好,社會主義國家裡竟然有你這種公然對抗國家法律的不法之徒,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
  張揚已經大步向他們沖了上去,裘文勝沒帶警棍,可哭喪棒是拎在手上的,他揚起哭喪棒,以一個標準的棒球擊球動作向張揚迎擊而去。
  張大官人騰空飛躍西起,左肩處於復原之中,今天大爺我不用左手,淩空一腳踢在裘文勝的左側面頰上,踢得裘文勝腦袋甩鞭一樣甩動了幾下,鮮血和著幾顆牙齒飛了出去,手中的哭喪棒也掉了下去,砸在自己的腳面上,痛得他慘叫著坐倒在地上。
  張揚的左腳反向踢中緊跟裘文勝的那名員警。
  後面負責開路的員警看到形勢不妙,全都過來幫忙,因為今天是參加袁老爺子的葬禮,所以沒有一個人攜帶槍支,張揚連續三腳踢翻了三名員警。
  一名肥胖的員警高叫著揮舞著警棍沖了上來,張揚足尖挑起地上的哭喪棒,那根哭喪棒風車般旋轉著飛了出去,撞擊在那名員警的鼻樑直上,打得鮮血橫飛,那員警胖大的身軀直挺挺倒了下去。
  青陽鎮的老百姓哪見過這種場面,在場的老百姓中對今天出殯的大陣仗本來就心存不滿,縣委書記袁國普並非青陽本地人,他父親也是喜歡青陽的環境所以來到這裡養老,袁老爺子生前就仗著兒子是縣委書記在青陽鎮居高自傲,鄉親們都不喜歡他,他死後埋在青陽,當地人都很反對,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今天看到有人站出來跟縣委書記公然作對,無不暗自稱快,其中有好事者已經大聲叫起好來。
  張揚來到剛才銬老徐的員警身邊,躬下身,從他身上扯下手銬的鑰匙,向老徐招了招手,老徐走了過去,張揚幫他把手銬打開,老徐知道張揚的身份,他跟在張揚身邊的這兩天也見識了無數大人物,他也明白今天這群送葬的人只怕要倒楣了。
  張揚道:“去車裡呆著,不要讓人驚擾到我乾媽!”老徐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前方的動靜自然引起了後方的注意,修文縣委書記袁國普也知道前面打起來了,他讓人過去看看,袁國普也知道這樣風風光光的搞葬禮會引起不好的影響,可局勢不由得自己掌控,他原本只是搞一個普普通通的葬禮,可搞到最後,幾乎修文縣所有的幹部都來了,這葬禮的規模不大也不成。
  送葬途中被人攔阻是袁國普沒想到的,他讓縣長楊海亮去看看情況,他們兩人的關係一直都很不錯,巧的是楊海亮也是這次靜海精神文明學習班的成員之一,他趕過去一看,地上已經趴倒了七名員警,張大官人單手握著一根哭喪棒,一腳踏在裘文勝的胸口,似乎想用哭喪棒敲爛裘文勝的腦袋。
  楊海亮雖然和張揚在學習班的時候沒有任何深交,可張揚的威名他是知道的,他無論如何都沒有到張揚會到修文惹事。看到張揚楊海亮的內心咯噔一下,他慌忙跑了出去,大聲道:“張市長!張市長!千萬別動手,都是自己人!”
  張揚也認出了楊海亮,他跟楊海亮不熟,在學習班至多只是點過頭,張揚垂下哭喪棒道:“自己人?死的是你爹?”
  一句話把楊海亮問了個大紅臉,楊海亮搖了搖頭道:“老同學,今天是我們縣委袁書記的父親出殯。”這句老同學喊得過於牽強,兩人只不過是湊巧在一個學習班上了幾天課,可沒那麼近的關係。
  張大官人不無嘲諷道:“縣委書記啊,難怪場面這麼隆重,牛頭馬面粉墨登場,出殯就要禁行啊?我車好好停在路邊,這幫員警輪著哭喪棒就砸,威風啊,煞氣啊!”
  楊海亮道:“老同學,都是自己人,一場誤會,算了,算了,給我一個面子。”
  張揚冷笑道:“死的是你爹我就給你面子,可人家姓袁,姓袁的砸了我的車,我憑什麼要給他面子?”
  楊海亮看到這廝如此難纏,再說下去,只怕他都要跟自己翻臉,慌忙轉身去找袁國普。
  楊海亮離去之後,陸續來到的員警也沒人再敢動手了,多數人都聽到楊海亮稱呼這年輕人為張市長,年紀輕輕就是市長,其實力肯定非同尋常,今天袁國普十有八九是撞上硬角色了。
  裘文勝被打得躺在地上哎呦不止。
  張揚一隻腳還踏在他胸膛上,稍稍加力,裘文勝都聽到自己骨骼咯咯的聲音,似乎隨時都要被他踩斷,嚇得面如土色,低聲哀求道:“手下留情……”
  張揚罵道:“就你有眼無珠,你他媽就是有眼無珠,手腳都不分啊?”
  裘文勝被踩得氣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袁國普聽楊海亮說出張揚的身份之後,也是吃了一驚,他低聲道:“張揚?就是宋省長的未來女婿?”
  “可不是嗎?”楊海亮苦笑道:“前兩天南錫市政法委書記唐興生就是被他搞掉的!”
  袁國普脊背上頓時冒出了冷汗,一股冷氣從他的心頭一直傳到尾椎,他感覺身體所有的部分都僵硬了,消化了老半天,方才道:“怎麼會到修文來?”
  楊海亮道:“我怎麼知道!不過這個人相當的難搞,袁書記,剛才開路的幾名員警不知怎麼得罪了他,現在他把帳算在你頭上了,這件事很麻煩。”
  袁國普又道:“我去,他未必肯給我面子!”他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他的恩師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搞政治的人首先要善於分析局勢,袁國普雖然和張揚沒有接觸過,可從對張揚的耳聞之中就知道這個人不好對付,而且今天自己理虧在先,倘若就這麼去找張揚,肯定是自取其辱。
  梁天正接到袁國普這個電話的時候剛剛到家,聽到袁國普的聲音,他關切道:“國普啊,你父親的事情忙完了嗎?我這邊工作太忙,所以委託別人送了花圈,實在不好意思啊!”
  袁國普首先表示了對領導關心的感謝,然後道:“梁書記,我遇到了點麻煩。”
  梁天正微微一怔,低聲道:“你說!”
  袁國普馬上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梁天正越聽越是感覺不太對勁,張揚能折騰是不假,可他沒事跑修文幹什麼?青陽鎮?梁天正內心忽然一震,他想起羅慧寧的老家正在修文,難道羅慧寧來了?梁天正聲音低沉道:“車裡還有什麼人?”
  袁國普道:“一位中年女人,五十多歲的樣子。”
  梁天正幾乎已經證實了自己的推斷,他眉頭擰起,罵了一句:“有眼無珠!張揚的乾媽是文副總理夫人你知道嗎?”
  袁國普聽到這句話,方才想起文副總理夫人老家就在青陽鎮的事情來,整個人嚇得幾乎就要癱軟,他結結巴巴道:“你是說……”
  梁天正歎了口氣道:“敢讓文夫人給你讓路,居然還敢砸車,袁國普啊袁國普,你什麼時候修煉的這麼大的膽子?”
  袁國普悔得恨不能一頭撞死在棺材上,這他媽什麼事兒,老爹啊老爹,您老走了就別這麼害我,給您送葬,怎麼把自個兒子的前程給搭進去了?這幫修文的官員全都該死,老子三令五申說要簡辦,你們非得要跟著瞎吵吵,都想他媽拍我馬屁,這麼多雙巴掌拍過來,這次可他媽拍過火了。
  梁天正低聲道:“你做好思準備,這件事我會嚴肅處理!”說完梁天正就掛上了電話。
  袁國普握著手機呆在那裡,他明白了,梁天正肯定要拿他是問,恩師?屁的恩師,大難臨頭各自飛,文夫人是誰?他梁天正也得罪不起,袁國普木立在那裡,直到楊海亮叫他,他方才清醒過來。
  楊海亮道:“袁書記,怎麼辦?”
  袁國普道:“讓送葬的隊伍靠邊,給人家讓路。”
  “什麼?”指揮一支近千人的送葬隊伍讓路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袁國普帶著黑紗紅著眼睛來到外面。
  張揚望著這位修文的縣委書記,不知這廝過來有什麼話說。
  袁國普來到張揚面前,二話不說,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他這一跪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給弄愣了,可隨即不少人又回過神來,今天人家袁書記是孝子,按理是該向每位前來弔唁的賓客行跪禮的。他這樣做,合情合理,無可厚非。
  可張揚明白,袁國普自己明白,很多人也都明白,袁國普跪下去可不僅僅是孝子這麼簡單,張揚可不是來弔唁的。
  張揚道:“袁書記!不至於吧!”他沒有去攙扶袁國普的意思,任憑袁國普尷尬的跪在那裡。
  袁國普臉皮夠厚,規規矩矩磕了三個頭,自己站了起來,他向張揚低聲道:“張市長,不知道是您來,對不住!”袁國普低頭了,惹不起人家,咱認栽還不行嗎?
  張揚這個人並不是蠻不講理,人家給他這麼大的面子,他心中的怒氣頓時消了大半,點了點頭道:“人死為大,今天的事情先擱下。”他轉身進入賓士車內。
  老徐道:“他們開始讓路了。”
  一直假寐的羅慧寧睜開雙目道:“張揚,掉頭,先去修文縣城吃飯!”
  張揚點了點頭,老徐道:“可車……”
  張揚笑道:“讓你掉頭你就掉頭,車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老徐開著賓士商務車掉轉車頭,向修文城區駛去。
  袁國普望著汽車遠去,臉上的表情複雜到了極點,他聲音黯淡道:“老楊,加快進程,儘快下葬,讓史守信去查清楚,那輛賓士車去了哪裡?”
  楊海亮點了點頭。
  袁國普又道:“還有今晚的答謝宴取消!”
  羅慧寧和張揚在六福居坐下吃飯的時候,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打來了電話,電話是打給張揚的,梁天正的聲音很親切:“張揚,你乾媽來平海也不通知我一聲。”
  張揚微微一怔,心中有些奇怪他是怎麼知道的,可稍稍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一定是剛才那幫修文的地方幹部猜到了羅慧寧的身份,有人及時通報給了梁天正。
  張揚笑了笑:“梁叔叔哪兒聽來的小道消息?”
  正在喝粥的羅慧寧抬起頭道:“梁天正的電話?給我!”
  張揚這才把電話交給了羅慧甯,羅慧甯語氣平靜道:“天正,你找我?”
  梁天正恭敬道:“嫂子,您來平海怎麼不通知我一聲啊!”

  羅慧寧微笑道:“你是大忙人,我只不過是過來探親,不想打擾你。”
  梁天正道:“嫂子,可不能這樣說,一直以來文總理對我都像親弟弟一樣照顧,我早就把咱們看成一家人了。”這句話充滿著套近乎的意思。
  羅慧寧笑了笑道:“天正啊,你這麼大的人了,還挺酸,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探親,我喜歡清淨,你應該知道。”
  梁天正客套了兩句,把話轉入正題:“嫂子,我聽說剛才您遇到了些不快,這件事你放心,我一定會嚴肅處理。”
  羅慧寧笑道:“天正啊,你的消息真是靈通啊,沒什麼大事,只是一些小誤會,解釋清楚就沒事了。”羅慧寧說得風輕雲淡,雖然事發當時她有些生氣,可過去了就過去了,她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
  梁天正道:“那可不行,我一定會嚴肅處理,這些地方官員,官僚主義嚴重,目無黨紀國法,我不能任由這種歪風邪氣蔓延下去。”
  羅蕙寧道:“你想怎樣做就怎樣做吧,天正,這次我就不去拜訪你了,你也不要來修文,我隨便看看就是,不喜歡太多打擾。”
  梁天正連連答應。
  羅慧寧掛上電話,將手機交還給張揚,輕聲歎了口氣道:“真是麻煩!”
  張揚笑道:“這世界上的麻煩事本來就不少,怎麼?梁書記要清理門戶了?”
  羅慧寧道:“生老病死誰都免不了的,幹部都是公眾人物,搞得太高調,老百姓會怎麼看?”
  張揚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當初李長宇的母親蘇老太去世的時候,葬禮也搞得很風光,李長宇的本意並不想搞得太隆重,可事情的發展並不受他的控制,張揚道:“現在體制中最流行的就是溜鬚拍馬,下級官員最希望遇到的就是上級領導家裡出事,生老病死對家庭來說是悲劇,可對很多別有用心的官員來說就是大喜事,他們總算有了一個合適的送禮理由。”
  羅慧寧道:“官場中積累下來的弊制,不會因為社會性質的改變而徹底消亡,要改變這一切,也不是短期內可以做到的。”
  張揚道:“我才不管什麼弊制,反正我路見不平一刀鏟,能鏟多深就鏟多深。”
  羅慧寧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看到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起身道:“去青陽鎮!”
  時間不過短短的一個多小時,可通往青陽鎮的道路之上已經空空蕩蕩,送葬的隊伍早已走了個乾乾淨淨。羅慧寧搖了搖頭,心中暗歎,看來在青陽鎮也無法清淨,她已經悄然打定了主意,探望過姑母之後儘快離開修文。
  羅慧甯的姑母住在青陽鎮東首,這座宅院過去屬於羅家,雖然歷經文革,可保存的很好,老太太回國定居之後,待這幢宅子買了下來,重新找人整修,基本上恢復了昔日的面貌。
  陪老太太居住的只有一位保姆。
  羅慧寧的到來讓羅老太歡喜不已,她親自迎出門外,羅老太雖然已經七十二歲,可身體好的很,頭髮鳥黑挽著民國時候的髮髻,穿著灰色旗袍,顯得氣質不凡。
  羅慧寧首先把張揚引見給姑母,笑道:“姑媽,這就是我乾兒子張揚!”
  張揚恭恭敬敬叫道:“姑奶奶……”叫出這句話的時候,張大官人的這張面皮還是有些發熱的,怎麼會感到不好意思呢?
  老太太對張揚卻是喜歡得很,握住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後道:“不錯,一表人才!”
  羅慧甯向張揚道:“我姑母可是很有學問的,當年是江南女子學院的高才生,有名的才女!”
  老太太呵呵笑道:“老了,那些事我都不記得了,快,屋裡坐!”
  老太太將他們請入了客廳,房間的陳設仍然保持著民國時代的特徵,很多傢俱都是傳自明清,整座宅院古色古香。
  保姆送上一壺碧螺春,老太太讓保姆去做飯,羅慧寧馬上表示已經吃過了。
  羅老太責怪道:“來到修文怎麼可以在外面吃飯?難道因為我老了,連陪我這個老太太吃飯也不願意了?”
  羅慧寧慌忙道:“姑媽,哪裡的話,這次來就是為了探望您,原本晚飯是準備在家裡吃的,可剛才鎮裡路堵,我們進不來,只能折返到縣城吃飯。”
  羅老太道:“嗯,剛才好像是有人出殯。”
  兩人說話的時候,張揚的目光被正堂上的匾額所吸引,上面居然有大清雍正皇帝的親筆題字,上書……書香門第,羅老太笑道:“這幅匾額不是我們羅家的,我重修宅子的時候,搜集一些古舊的建材,從民間買來的,就掛在這裡,我們羅家也是書香門第。
  羅慧寧笑了起來。
  張揚笑道:“姑奶奶喜歡收藏?”
  羅老太道:“嗯,喜歡收藏古董字畫,雖然不多,可是也有一些精品吧。”
  羅慧寧道:“姑媽,張揚在書畫方面的造詣頗深,你可以讓他幫你鑒賞一下。”
  老太太倒也乾脆,馬上起身道:“走,去我書房看看!”
  羅老太的收藏並不算多,不過精品不少,最值錢的就是傢俱木雕,老太太最看重的卻是幾張書法古畫,張揚對幾幅書法點評之後,展開古畫,他對丹青也涉獵一些,雖然畫技並不出色,可是眼力還算高人一籌。他的點評頭頭是道,羅老太也對這個年輕小子欣賞不已,張揚展開其中一幅畫的時候,內心卻是一震,雙目之中流露出不可思議的光芒,這幅古畫之上,畫著一位男子的側影,一手揮劍一手舉杯,舞動在皓月清空之下,畫面動勢十足,那男子的面容雖然幾筆帶過,可是瀟灑的味道卻已經躍然紙上,張揚感覺自己的眼眶一熱,差點淚水沒湧出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張當年在大隋朝春雪晴為自己手繪的肖像畫竟然會留存於世間,而且輾轉落在了羅老太的手上,又剛巧讓他看到。
  張揚強行抑制住激動的心情,低聲道:“這幅畫是從哪裡得來的?”
  羅老太道:“古玩市場上偶然買到的,說是隋唐時候的古畫,畫師並非名人,畫技也無法和大師相比,不過從題跋來看,畫師應該是位元才女,畫面上的應該是她的情郎,我覺著有意思就買下來了。”
  望著這幅畫,張大官人一時間百感交集,連說什麼都忘了。
  羅慧寧也察覺到他的異樣,看了看那幅畫,又望瞭望張揚,有些奇怪的咦了一聲道:“張揚,我看這畫上的男子和你倒是有幾分神似!”
  張揚心說何止神似,根本就是自己。
  羅老太也對照了一下那幅古畫,點了點頭道:“還真的有幾分相似呢?”
  張揚此時已經完全穩定住情緒,他笑了笑道:“哪裡像啊?我看根本就沒有一分一毫的相似之處,他哪比得上我英俊?”
  羅慧寧笑道:“你這孩子,從不知道什麼叫做謙虛。”
  羅老太也笑道:“一個是古人一個是現代青年,如何相比?”
  張揚的目光重新回到那古畫之上低聲道:“要是他真的出現在我面前,我倒要仔仔細細的看一看,他和我究竟有幾分相似之處。”
  羅老太笑著將那幅古畫收好,遞給張揚道:“你既然這麼喜歡,這幅畫就送給你了!”
  張揚愣住了,一時間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感觸,一種難言的複雜滋味讓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明月如霜,從敞開的窗戶投射到房間內,張揚獨自坐在窗前,望著桌上的卷軸呆呆出神,他的思緒隨著無聲流淌的月光飛回到一千多年前的大隋。
  春雪晴輕歌曼舞,羅袖輕舒,風姿解人,他側臥榻上,袒胸露乳,豪情暢飲不亦快哉。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而他也從過去那個神醫張一針轉變成現在的張揚,他還是他,可周圍的世界卻已完全改變。
  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俱往矣!張揚閉上雙目,感覺面頰之上兩道熱淚流淌而過,這幅古畫勾起了他對往事的追憶,也喚起了他早已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那份孤獨。
  張大官人的失落只不過是稍閃即逝,命運對他來說還是公平的,他撫摸著那幅卷軸,仿佛撫摸著春雪晴柔嫩的肌膚,輕聲道:“雪晴,若是你在天有靈,知道怎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那該是怎樣的奇妙啊!

卷五 第423章 犯賤
  錯誤!超連結引用無效。羅慧寧猜得不錯,昨天的事情發生後,她在修文就不再有清淨,第二天一早,修文縣縣委書記袁國普,縣長楊海亮一起登門致歉。
  時常有人形容沮喪的心態,說某某比死了親爹還難過,袁國普前兩天很難過,因為親爹死了,可從昨天衝撞了羅慧甯的坐車,這廝真真正正體諒了一次什麼叫做比死了親爹還難過。
  楊海亮本來不想來,可袁國普硬拉著他,理由是他和張揚是同學,見了面好說話。楊海亮後悔今天沒一早逃回靜海上課,袁國普不是拉他露臉來了,分明是臨死拉著一個墊背的。可楊海亮仔細想想,跟著過去也不算什麼壞事兒,反正出殯的是袁國普,惹事的也是他,說到責任,自己根本不用承擔什麼。
  羅老太因為喜歡清靜,平日家裡很少會有訪客,保姆很警惕的在門前盤問了一會兒,方才過來稟報。
  羅慧寧剛剛吃完早餐,正和姑母坐在花園中享受著清晨的陽光,剛剛生出的好興致又被這幫地方官吏打斷,她不想見這幫人,又擔心他們的糾纏,自己是來探親,可姑母卻是長居於此,若是因為自己的到來而打擾她老人家的清靜,自然不是什麼好事,羅慧甯向保姆道:“秦媽,你去把張揚叫出來,讓他去應付。”
  說話的時候,張揚穿著中式小褂,淺藍色牛仔褲,瞪著一雙白色網格運動鞋走了出來,笑道:“姑奶奶早,乾媽早!”
  羅慧甯向他招了招手道:“修文的書記和縣長都來了,你過去看看,跟他們說,昨天的事算了,讓他們以後不要來打擾老人家的清靜。”
  張揚笑道:“沒問題!”
  羅慧寧又道:“別動不動就揮拳頭,到哪兒都要搞出動靜來。”
  張揚笑道:“我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們不打我,我怎麼都不會動拳頭。”
  司機老徐也從樓下客房裡走了出來,張揚向他道:“老徐,跟我一起去,我幫你要修車款去。”
  老徐應了一聲,跟在張揚身後出了門。
  袁國普和楊海亮見到張揚他們出來,慌忙迎了過來,楊海亮滿臉堆笑道:“老同學,是我啊!”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笑聲中卻沒有多少親近的含義,這並不是因為張揚目中無人,而是這幫人前來的動機,他已經很明白。
  楊海亮厚著臉皮湊了上去,低聲道:“老同學,我們是特地登門道歉的。”
  張揚淡然笑道:“沒那必要,事情都過去了,誰還老想著不開心的事情啊?”
  楊海亮將袁國普介紹給張揚道:“老同學,這是我們縣委袁書記。”
  袁國普慌忙伸出手來,張揚笑了笑沒跟他握手,袁國普的手僵在那裡,當著自己人的面好不尷尬。
  楊海亮道:“要不我們進去說話。”
  張揚道:“算了,老人家不喜歡外人打擾。”
  袁國普道:“張市長,平雲社的早茶不錯,咱們一起去喝茶吧。”
  張揚居然接受了他的這個邀請,老徐也跟著他們一起來到了平雲社,青陽鎮的這座小茶社已經開了幾十年,前來喝茶的都是當地人,他們到的時候,店裡沒有多少人,袁國普因為父親在青陽鎮定居的緣故,對這間小茶社很熟悉,他抵達之後,茶社老闆直接將他們引入了雅間,也是這茶社內的唯一的一間。
  袁國普等張揚坐下了,方才跟著坐下,司機老徐有生以來第一次跟這麼多的官員坐在一起,心中感到有些新鮮,又感到幾許興奮。
  茶水和點心上來之後,袁國普親自起身給張揚倒了一杯茶,然後端起來敬給張揚,他的舉動讓張揚也不禁為之一怔,這個袁國普不簡單呐,身為修文的一把手,昨天當眾向自己下跪還可以理解,畢竟是孝子身份,今天給自己倒茶認錯,這種能屈能伸的人,心胸絕不尋常。
  張揚接過了他遞來的茶盞。
  袁國普說:“張市長,昨天的事情實在太抱歉了,我正式向您道歉!”
  張揚淡然笑道:“袁書記客氣了,你們修文的員警很厲害啊!”
  袁國普道:“我已經命令追究昨天幾名肇事員警的責任,還請張市長不要放在心上。”
  張揚心中暗笑,這廝太小看羅慧寧的心胸了,昨天如果不是裘文勝惹事,這場衝突本來可以避免,張揚道:“事情過去就算了,不過那個姓裘的員警太囂張了,國家給他那身警服並不是讓他作威作福的。”
  袁國普連連點頭,他恭敬道:“已經處理了。”
  老徐跟在張揚身邊底氣也是足了不少,他大聲道:“我們的車被砸了怎麼辦?”
  楊海亮笑道:“老師傅別生氣,那輛車我們負責維修,所有修車的費用,我們都會承擔。”
  張揚卻道:“老楊啊,你這話我可不贊同,車子被砸了,的確讓人惱火,可也不能用公款修車啊,公家的錢還不是老百姓納稅得來的,怎麼可以動用公款呢?”
  楊海亮被他說了個老臉通紅,尷尬道:“老同學,你誤會了,不是用公款,修車讓肇事者自己負責,從它們的工資獎金中扣除。”
  張揚差點沒笑出聲來,那一棒子下去至少得好幾千塊,姓裘的一年能掙多少,這下要肉疼了。
  袁國普喝了口茶道:“昨天市委梁書記狠狠批評了我,說我大搞鋪張浪費,在社會上造成了惡劣的影響,會讓老百姓產生不好的看法。”他之所以提起梁天正是為了在張揚面前表露和梁天正之間的關係,希望張揚能看在梁天正的面子上既往不咎,放他一馬。
  張揚道:“袁書記的孝心可嘉,可在這件事的處理上的確有欠考慮。”
  袁國普道:“張市長,其實當領導的也不容易,我自問做官清清白白,公正廉潔,從政以來,時刻嚴以律己,可有些事並非我能控制,拿我父親出殯這件事來說,我只想從簡辦理,也只通知了少數幾位親朋好友,可沒想到昨天趕來的竟然這麼多,或許是因為我這個縣委書記的身份,屬下基層幹部們都想借著這個機會在我面前有所表現,人家來了,我總不能趕他們走,至於警車開道,根本不是我的安排,我甚至都不知道,若是我知道,我一定會阻止。”他說的這番話大半都是實話,可也有謊話,警車開道他早就知道,不過也沒反對。
  楊海亮道:“警車開道是我安排的,本意也不是開道,是看到當天來送殯的人太多,所以讓員警過來幫忙維持秩序,以免影響到老百姓的正常生活,誰曾想它們越維持越亂,反而幫了倒忙。”
  張揚道:“算了,事情過去了就不要提了,我們也只是修文的過客,生老病死,誰都躲不過這道坎兒,袁書記身為人子,盡孝也是應該的,鬧事的也是那些員警,事情說開了就好。”他這會兒表現的倒是大度,主要原因是羅慧寧已經說過不必繼續追究,張揚也不能去違背乾媽的意思。
  袁國普也沒想到今天張揚這麼好說話,心中也踏實了許多,他對張揚倒是沒有任何的恨意,因為他不敢恨,對方的身份背景又豈是他能夠相比的。
  楊海亮又跟張揚套了幾句近乎,張揚敷衍了幾句,就起身告辭,幾個人一起下樓,走出茶社的時候後,張揚不忘叮囑他們道:“昨天的事情大家只當沒有發生過,羅老太太年事已高,喜歡清靜獨居,不喜外人打擾,我的意思兩位應該明白。”
  袁國普和楊海亮同時點頭,人家是在告訴他們,不希望它們打擾老太太的寧靜。臨分手前,袁國普和楊海亮很客氣的跟老徐打招呼告辭。
  老徐跟著張揚打心底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自己活了一輩子還從沒像這兩天那麼威風過。
  張揚看到老徐表情複雜,還以為他擔心那輛賓士商務車的維修費,笑著安慰他道:“老徐,車的事情不用你過問,我會向海龍解釋。”
  老徐由衷道:“謝謝張市長。”
  兩人走到羅老太的宅子前,發現一個人鬼鬼祟祟的站在那輛商務賓士車前,老徐現在的膽氣壯了,大吼道:“什麼人!”
  那人嚇了一跳,轉身想跑,可手裡的皮包掉在了地上,他慌忙去撿皮包的時候,張揚和老徐已經來到他的面前,原來這人竟然是青陽鎮派出所所長裘文勝。
  裘文勝鼻青臉腫,戴著墨鏡,鼻樑上還貼著一塊膠布,樣子說不出的狼狽,看到張揚和老徐來到面前,他知道自己躲不掉,咧開嘴笑了笑,露出被張揚打豁的牙齒,說實話這笑比哭還難看。
  老徐怒道:“你又想看什麼,想劃車?”他擔心車子,緊張的去檢查車身。
  裘文勝擺了擺手道:“你們別誤會,我……我是來賠償車錢的。”
  張揚不無嘲諷的笑道:“怎麼今兒開竅了?”
  裘文勝道:“張市長,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我剛剛找人看過了,這車連鈑金帶噴漆估計要兩千多塊,我帶來了三千塊,如果不夠,我再補上。”他把皮包遞了過去。
  張揚眼皮都沒翻一下,轉身就走,向老徐道:“老徐,你留著吧。”
  老徐才不跟他客氣,一把將皮包接了過來。
  裘文勝還不忘道歉:“對不住了,徐師傅,謝謝啊,謝謝啊!”
  羅慧甯原本想在修文多呆兩天,可心情被修文的這些地方官吏給擾亂了,僅僅呆了一天,就決定離開,張揚提議去陪她去靜海散心,羅慧寧答應了下來。
  羅慧甯這段時間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女兒文玲始終不醒人事,兒子文浩南雖然在張揚的勸說下回到了家裡,可和父母之間始終有一層隔閡。
  張揚看出羅慧甯情緒不高,微笑道:“乾媽,怎麼?還是為了修文的事情生氣?”
  羅慧寧笑道:“你這孩子,我像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
  張揚道:“浩南最近怎麼樣?”
  羅慧寧道:“好多了,表面上似乎恢復了過去的樣子,工作甚至比過去還要努力,根據上級領導的反映他表現還算出色。”
  “那您擔心什麼?”張揚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猜到羅慧寧擔心的是什麼,她擔心的仍然是文浩南的感情歸屬。
  羅慧寧道:“十月萌萌會不會回來?”
  張揚搖了搖頭:“不知道,嫣然沒提過。”
  羅慧寧歎了口氣,目光投向車窗外。
  張揚道:“上次我去京城跟浩南談過,我覺著他還是一個很灑脫的人。”
  羅慧寧道:“或許是,不過在感情上他絕不像你能夠拿得起放得下。”
  “乾媽,您這是罵我吧?”
  羅慧寧笑道:“罵你做什麼?我看到那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兒圍著你團團轉,我這個做媽的都為她們不值,這麼好的女孩子怎麼都看上了你這個嬉皮笑臉的傢伙。”
  張揚笑道:“乾媽,我好歹也是一個國家幹部,您可別亂說話,影響我黨的幹部形象。”
  羅慧寧道:“你們這些基層幹部啊,問題還真的不少,是該好好整頓整頓了。”她這句話當然不是沖著乾兒子張揚,而是因為這兩天經歷的事情有感而發。
  張揚道:“中國官場歷史幾千年,特權主義思想早已深植人心,當官的嘴上說是老百姓的公僕,可真正把自個兒當成公僕的又有幾個?老百姓對當官的也是陪著小心,誰都把當官的高看一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哪朝哪代沒有這樣的事情?”
  羅慧寧笑道:“想不到你看得倒是通透。”
  張揚道:“我還發現,官當得越大反倒越沒有架子,芝麻大小的一個官反倒官氣十足。”
  羅慧寧道:“過去我和你乾爸出國訪問的時候,經常看到國外有些領導人,退休之後馬上就回歸平民老百姓的生活,和周圍百姓打成一片,其樂融融,絲毫看不出他們過去的身份,那樣的退休生活真是讓人羡慕。”
  張揚道:“我也看過類似的報導,老外看起來一個個沒心沒肺的,可沒心沒肺也有沒心沒肺的好處,今兒是總統,明天當平民,沒有這麼大的心理落差。”
  羅慧寧笑道:“其實無論哪個國家,哪個民族都有熱衷權力和官位者。”
  張揚道:“可哪國的官迷都不如中國多。”
  羅慧寧道:“你別忘了,咱們中國是世界人口第一大國,官員的比例自然要比其他國家多。”
  張揚介面道:“貪污受賄,違法亂紀的也比其他國家多。”
  羅慧寧道:“做人要陽光一點,應該看到我國的多數官員都是好的。”
  張揚道:“乾媽,可能你們接觸的好官員多,那幫貪污受賄,違法亂紀的全都被我給遇到了。”
  羅慧寧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孩子,從來都是你的理兒。”

  張揚安排羅慧寧在靜海最新建成的頤尚海洋花園酒店入住,這裡是整個靜海最高檔的酒店,羅慧寧抵達酒店之後,有些疲憊,早早休息了,張揚也在海洋花園給老徐安排了房間,讓他隨時聽候羅慧寧的調遣。
  說來也巧,他剛剛安排完這些事,靜海市副市長王廣正就打來電話,王廣正通知他今天省組織部長孔源今天下午要到學習班視察,問他能不能過來,張揚答應回去看看。放下電話沒多久,秦清也打來了電話,也是為了這件事,張揚笑著將自己已經來到靜海的消息告訴了她。
  秦清欣喜道:“我也在靜海,你在哪兒。”
  “頤尚海洋花園酒店。”
  十五分鐘後,秦清已經出現在海洋花園酒店的大堂內,張揚笑著迎了出來,這廝現在已經完全恢復了,剛剛自己用剪刀把肩頭的線給拆了,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秦清身穿白色亞麻長裙,宛如一朵綻放的白蓮花,亭亭玉立,優雅無限。
  張大官人望著秦副市長白嫩的肌膚咽了口唾沫,低聲道:“恨不能一口吃掉你。”
  秦清啐道:“少來,公眾場合,注意你的幹部形象。”
  張揚道:“你今天過來也是為了孔源的事情?”
  秦清點了點頭道:“省組織部長過來視察,怎麼都要來參加,留給上級領導一個良好的印象。”
  張揚笑道:“秦市長也不能免俗啊!”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入酒店通道,通道兩側全都是巨大的水族箱,裡面遊弋著各種各樣的海洋生物。秦清也是第一次到這裡來,欣喜道:“想不到這裡的裝修如此別致。”
  張揚道:“這兒和一招各有各的優點,一招位置好是個觀海的好地方,這裡設施現代化,配套更為完善。”
  秦清道:“靜海這兩年發展得不錯,在旅遊上做出特色了。”
  張揚道:“還是那句老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相比靜海,春陽還沒把清臺山吃透。”
  秦清道:“清臺山的資源不錯,如果能夠順利發展,一定會成為平海乃至全國的旅遊熱點。”
  張揚道:“可惜你在春陽呆的時間太短了。”
  秦清溫婉笑道:“我在春陽並沒有做出什麼成績,現在想想還有頗多遺憾之處。”
  張揚道:“沒有春陽,哪有我們,我懷念春陽的時光。”
  兩人走入電梯,張揚灼熱的目光讓秦清俏臉一紅,輕聲啐道:“看什麼看,又不是沒見過。”
  張揚輕聲道:“怎麼看都看不夠,怎麼吃都吃不膩。”
  一抹胭脂般的紅暈一直浸染到秦清的粉頸,秦清啐道:“你就是嘴巴甜,知道我容易被你騙。”
  張揚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秦清彈性十足的美臀,柔聲道:“害怕被我騙嗎。”
  秦清幽然歎了口氣道:“已經上了賊船,害怕又有什麼辦法?”
  張揚糾正道:“是賊床不是賊船!”
  “滾!”素來優雅的秦副市長也忍不住爆粗了。
  羅慧寧小憩了一會兒就已經醒來,聽說秦清來訪,她很開心的接待了秦清,握著秦清的手來到觀海平臺上坐下,微笑道:“秦清是越來越漂亮了。”
  秦清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文夫人保養的才好呢?”在羅慧甯面前,秦清總有一種被看得很透徹的感覺,她和張揚的情愫早在張揚為文玲治病的時候,就已經被羅慧寧知道。以羅慧甯的智慧當然不會點破兩人之間的這種關係,可羅慧甯對乾兒子處處留情的作為還是有些無奈的,憑心而論,羅慧寧並不認同張揚的這種做法,可她也沒想去影響改變張揚,所以現在的態度是任其發展,張揚身邊的女孩兒她也接觸多個,無一不是才情過人美貌出眾的女孩子,羅慧寧有時候甚至會聯想到自己的兒子,為什麼這麼多的出色女孩兒都一窩蜂的迷上了張揚呢。
  羅慧寧笑道:“老了,保養的再好,現在還是一個老太婆。”
  張揚為她們泡了一壺茶端了上來:“乾媽,您就算老太婆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老太婆。”
  羅慧寧咯咯笑了起來,指著張揚道:“老太婆還談得上什麼漂亮?你小子就會睜著眼說瞎話。”
  張揚倒了杯茶遞給羅慧甯,秦清接過茶壺,給張揚和自己也倒上。
  羅慧寧道:“秦清,最近工作還順利嗎?”
  秦清點了點頭道:“還不錯,幾位領導都挺照顧我的。”
  羅慧寧道:“一個未婚女孩子擔任副市長,肩頭的擔子比起男同志要重上許多,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更多的辛苦。”
  秦清道:“在體制中幹了這麼多年,也適應了這樣的工作。”
  羅慧甯向張揚道:“你以後要向秦清多學習學習!”
  張揚道:“學習什麼?她是副市長,我也是副市長,目前我這個副市長還幹的不錯,清姐,你說是嗎?”
  秦清暗罵這廝無恥,當著長輩的面居然也敢用話來挑逗她,可她卻只能點了點頭道:“幹得很不錯……”說這句話的時候,一時心跳加速。
  羅慧甯自然不知道這對小兒女在通過這樣的方式打情罵俏,她笑道:“那就好好幹,認真幹!”
  張大官人厚顏無恥的點了點頭道:“生命不息戰鬥不止,我會認真的把副市長幹好。”
  秦清恨不能沖上去扭住他的耳朵,這個無恥透頂的小混蛋。
  羅慧寧道:“也不能總是幹副市長啊,你以後的道路還很長,還有機會幹市長,幹省長,部長!”
  張大官人笑眯眯望著秦清:“清姐,你覺著我有機會嗎?”他腦手子裡想的是,秦清當了市長,自己就能夠幹市長,奏清當了省長自己就能夠幹省長。
  秦清明知這廝充滿歹念,卻也要裝出若無其事,點了點頭道:“那就要看你以後工作認不認真,憑你的天分,以後提升的空間肯定很大。”
  羅慧寧道:“以後的世界要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了。”
  當天下午,張揚和秦清都去了靜海市一招,新任省組織部長孔源下午過來視察,他們不好缺席。組織部長負責幹部工作,關係到平海省這麼多幹部的升遷調任,每個人都很看重和孔部長的這次見面,學習班的成員全都到場了,自從開課以來,今天是最全的一次。
  下午三點的時候,省組織部長孔源到了,孔源過去曾在中組部任職,平海省內的幹部對他並不熟悉,其人五十二歲,身材不高,略顯富態,長得倒是一團和氣,在南錫市市委書記徐光然、常務副市長常淩空的陪同下到來,這樣的一位官員是誰都不好怠慢的。其實孔源一早就來到南錫,在南錫吃過午飯之後才由他們陪同來到靜海。
  孔源在講臺上給學習班成員們講了大概半個小時的課程,他的演講水準很高,談吐幽默,倒也博得滿堂掌聲。應全體學員的要求南錫市委書記徐光然也說了兩句,接下來就是座談會。
  在座談會之前,孔源親切的和各位學員握手。來到張揚面前的時候,不等靜海市副市長王廣正介紹,孔源就親切笑道:“你就是張揚吧!”
  張揚聽到他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也有些得意,畢竟人家是省組織部長,這麼大的幹部都認識自己,證明自己在平海已經有了相當的知名度。張揚伸出手去跟孔源握了握,恭敬道:“孔部長好,我是張揚。”
  孔源呵呵笑道:“我早就聽說過你,你是宋省長的未來女婿,很有能力,年輕有為,年輕有為啊!”
  張揚道:“孔部長既然覺著我年輕有為以後就多提拔提拔!”膽敢這麼明著要官的也只有他張大官人一個。
  周圍學員都笑了起來,孔源也笑得越發開心:“好,我的職責就是培養並提拔省內有能力的年輕幹部,我會優先考慮你的。”
  “多謝孔部長栽培!”張揚也知道,孔源這番話不作數,可還得感謝。
  孔源接著向下走去,王廣正負責為他一一介紹,來到秦清面前的時候,孔源笑得越發和藹,他微笑道:“這個也不用介紹,我認識,秦清,我們平海省的美女市長!”
  秦清矜持笑道:“孔部長好,我是嵐山市副市長秦清。”
  孔源伸出手去握住秦清的柔荑,轉向徐光然道:“秦清同志能力很強,我雖然剛來平海,就聽到她的不少事蹟,嵐山開發區的興旺發展小秦功不可沒,我們平海就需要這樣的幹部。”
  秦清謙虛道:“嵐山開發區是市領導集體努力的結果,我只是其中的一份子。”
  孔源望著秦清道:“多好的同志,有了成績卻沒有絲毫的驕傲,這樣的謙虛是值得我們其他同志學習的,也是日前我們很多年輕幹部缺少的。”
  周圍一群幹部都跟著點頭。
  張揚卻發現了一件事,這位組織部長握住秦清的手到現在都沒放下,這他媽什麼意思?老子女人的手,豈是你隨便握的?張大官人內心中開始感到不爽,而且越來越不爽,麻痹的,你不是犯賤嗎?
  秦清是當事者,她當然意識到這位孔部長好像有些過度熱情,她輕輕的向外抽了抽手,沒抽出來,孔源握得還真夠緊的。

卷五 第424章 光腳不怕穿鞋的
  秦清又道:“謝謝孔部長!”
  孔源經她這麼一提醒,方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笑著晃了晃秦清的手,然後才放開。徐光然也看出來了,這位孔部長對秦清明顯有些偏愛。靜海市副市長王廣正下意識的看了張揚一眼,他看張揚是有原因的,上次就因為他和榮長志背後議論張揚和秦清的關係,自己就被他整得死去活來,差點連命根子都廢了,這孔源今天抓著秦清的手握了這麼老半天,張揚不知作何感想?
  張揚現在的神態還算正常,臉上的表情風波不驚,正和身邊的同學說話呢。
  座談會的時候,孔源專門把秦清喊過去在他的身邊坐下,對秦清的關愛已經不言自明。
  秦清起身去洗手間的時候,張揚也跟了出去,來到走廊處,秦清向後看了看,卻見張揚一臉的憤懣,秦清笑道:“怎麼,臉都綠了?”
  張大官人道:“臉綠了總比頭頂發綠要強!”
  秦清啐道:“胡說什麼?”
  張揚道:“那個老烏龜真不是東西,你瞧他那一臉的風騷樣。”
  秦清看了看周圍,低聲道:“你可別胡說八道,他是組織部長,得罪了他,你可沒好果子吃。”
  張揚不屑道:“我怕他嗎?麻痹的什麼東西,抓著你的手就不放,跟見到親媽似的。”
  秦清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可沒有這麼老的兒子。”她小聲道:“你嫉妒了?”
  張大官人咬牙切齒道:“嫉妒?他也配?”
  秦清道:“好了,消消氣,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
  這世上絕不缺乏犯賤的人存在,無論地位高低,官職大小。當晚孔源留下來參加學習班的會餐,會餐的時侯,特地安排秦清坐在孔源的這桌,秦清雖然不情願,可想想在公共場合下,孔源也不至於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於是就答應了下來。
  張大官人越發的不爽,看到孔源不時勸秦清飲酒,滿臉猥瑣的笑容,張揚暗罵,這種人居然也能夠爬到這樣的高位,官場之中什麼樣的角色都有,他坐不住了,站起身來。
  一直留意張揚動向的秦清內心一緊,她生怕張揚一時按捺不住沖上來把孔源打一頓,到時候可就熱鬧了。幸好張揚並沒有朝這邊過來,而是直接出了餐廳,張大官人現在的修為已經越來越深了,打人那是粗活兒,心中雖然不滿,可不能利用這麼簡單暴力的方法,解決問題要分清物件,要用正確的方法做正確的事。
  張揚呼吸著略帶閑腥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帶出來的那聽可樂喝完隨手扔向前面的垃圾桶,或許是因為生氣,大大影響了他的精准度,易開罐砸在垃圾桶邊緣,彈跳了一下落在旁邊的地面上。
  收垃圾的中年婦女走過來麻利的把易開罐拾起,瞪了張揚一眼道:“小夥子,你不能走近點?什麼素質?”
  張揚覺著今兒特不順,連收垃圾的也敢跟自己作對,他有些生氣道:“我就這素質,還輪不到你管。”
  中年婦女叉腰道:“別覺著當個小官就不講道理,我最煩的就是你們這些當官的,不是你們公款吃喝,貪污腐敗,哪有那麼多下崗的?”
  張揚一聽毛了,敢情又是個對社會不滿的,他什麼人都敢惹,可不敢惹潑婦,慌忙道:“大姐,對不起,對不起!”
  中年婦女顯然是個厲害角色,又不依不饒的罵了兩句。
  張揚卻笑眯眯走了過去:“大姐,你看這是啥!”他掏出一千塊在那中年婦女面前晃了晃。
  中年婦女看到錢一愣,然後望著張揚,目光中羞憤和恐懼交織:“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那種醃髒事兒我可不會做!”
  張大官人差點沒暈倒,這他媽哪跟哪,這老娘們的想像力也太他媽豐富了,你不願意,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張揚道:“大姐,您別誤會,我是想請你幫我做點小事兒,這一千塊是定金,事成之後,我再給你一千塊。”
  中年婦女兩隻眼睛瞪大了,這兩千塊她一年都掙不到,她雖然沒多少文化,可也知道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情,半信半疑道:“你憑什麼給我這麼多錢?”
  張揚道:“我就讓你去罵一個人,罵完之後你就走,明天上午十點你到門口的冷飲攤,我把剩下的一千塊給你。”
  “兩千塊?”
  張揚還以為她覺著不夠,當即慷慨的從錢包裡又拿出五百:“給你,訂金一千五百。”
  中年婦女哆哆嗦嗦接過張揚遞過來的那些錢,不忘向周圍看看,低聲道:“罵誰?”
  “一老流氓,他騷擾我女朋友!”
  中年婦女氣憤填膺道:“我最煩的就是老流氓!”
  張揚道:“坐在餐廳最東邊一號桌的,你認清楚,他叫孔源,旁邊的那個女的就是我女朋友。”
  中年婦女道:“他騷擾你女朋友,你自己怎麼不去?你還是個爺們嗎?”
  張揚道:“他是我領導!”
  中年婦女道:“領導怎麼了?領導也不能耍流氓,好,放心吧,我馬上過去,孔源是吧!好!三千塊,說好了三千塊。”
  張揚點了點頭道:“罵得好,還有獎勵,你要是敢給他一巴掌,我多給你一萬塊!”這廝可夠陰的。
  交代清楚之後,張揚先回去了,他若無其事的坐在那裡,修文縣縣長楊海亮和他同桌,舉杯向他敬酒,張揚一邊笑一邊向門口張望著,過了十多分鐘沒見動靜,張大官人有些吃不准了,難道那中年婦女改變了主意,帶著自己給她的定金逃了,大爺的,這世上的人怎麼都那麼沒信譽?
  就在張揚犯嘀咕的時候,看到那位中年婦女悄悄溜了進來,張揚看得真切,她手上還拿了個玻璃杯,裡面裝著褐色的液體,張大官人心中一怔,居然還帶道具來了,裡面該不是盛了硫酸吧?這大姐可千萬別玩太大啊!
  孔源喝了兩杯,毛病又犯了,和秦清說話的時候,伸手拍了拍秦清的肩膀:“小秦,我很看好你噢!”
  秦清打心底對這個新來的省委組織部長產生了反感,正考慮是不是起身告退,忽然聽到一個尖利憤怒的聲音:“姓孔的!”
  所有人都是一怔,孔源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就感覺到臉上一涼,被人澆了一臉的可樂,他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那中年婦女沒命的沖了上來,抓住孔源的衣領,輪圓了手臂,啪!地就是一個大嘴巴子。這巴掌打得那個清脆響亮,待整個大廳內談話的聲音全都鎮了下去,所有人都愣了,這誰啊?居然這麼大膽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搧省組織部長的耳光。
  中年婦女指著孔源的鼻子罵道:“孔源,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燒成灰我都認識你,當年你怎麼騙我的?自己發達了,就把我們娘幾個扔下不管,你這個老流氓,你這個陳世美,你這個畜生,你連畜生都不如……”
  中年婦女一邊罵一邊計算著,這一巴掌一萬,不算額外獎金,今天賺了一萬三。打孔源之前,中年婦女也想好了,看情形這個姓孔的是個大官,可大宮又怎麼了?咱光腳從來都不怕穿鞋的。
  孔源先被潑可樂,又挨了一記耳光,然後又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罵,他氣得差點沒昏死過去。
  中年婦女的出現太突然,孔源同桌的徐光然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們明白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發生過了。於是才有人沖上去保護孔源,有人上前去制止那名中年婦女。酒店保安也沖了上來,可經過張揚身邊的時候,張大官人悄悄探出腳去,那名先沖到的保安腳下一絆,摔了一個狗吃屎。
  張揚這會兒也沖了上去,他大聲道:“保護孔部長!”
  中年婦女腦筋倒是靈活,趁著混亂,這會兒已經撒開腿向洗手間跑去,男同志不好意思追進去,女的也不敢追,最後總算有人進去看了看,卻發現那名中年婦女已經從廁所跳窗逃走了,人家早觀察好地形了。
  孔源氣得臉色鐵青,南錫市市委書記徐光然陪著他去休息,一個勁的賠不是,南錫市常務副市長常淩空氣得把靜海市副市長王廣正臭駡了一頓,會議是他組織的,鬧出這麼大的漏子,當然要罵他。
  現場亂成一團,其中看熱鬧的居多,心中最暢快的就是張揚。他笑眯眯看著在眾人簇擁中狼狽離去的孔源。只怕明天孔源被人打耳光的事情就要傳遍整個平海大地,孔部長這臉算是丟大發了。
  秦清從張揚得意的表情就已經將這件事猜出了七八分,心中又好氣又好笑,這廝還真夠損的,什麼陰招兒都能夠想出來。
  當晚的宴會就在這種亂糟糟的氣氛下結束。
  張揚看了看時間,剛好七點半,他和秦清說好了八點鐘去頤尚海洋花園酒店去見羅慧寧。
  前往酒店的路上,張揚裝得若無其事。秦清也能沉得住氣,根本不去問他。
  羅慧寧中午由老徐陪同去西島遊玩,七點鐘方才回到酒店,這會兒剛剛洗完澡,在房間內看電視呢。看到張揚和秦清來了,她笑道:“我回來晚了,到現在都沒吃飯,等會兒我們出去吃飯吧。”
  張揚道:“我也沒吃飽,咱們回頭去漁村吃飯,那邊有海鮮一條街。”
  羅慧寧道:“下午的座談會怎麼樣?”
  秦清笑笑沒有說話。
  張揚道:“孔源真不是個東西。”
  羅慧寧聽他這樣說,輕聲道:“怎麼?他得罪你了?”
  秦清本不想張揚提起這件事,可轉念一想,這孔源也實在可惡,張揚向他乾媽告狀也實屬正常。
  張揚道:“老色狼一個,抓住清姐的手,跟遇到親媽似的。”
  秦清啐道:“你就會胡說。”
  羅慧寧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肯定是孔源看到秦清貌美,動了歪心思,羅慧甯對孔源這個人是知道的,她輕聲道:“孔源在中組部的時候名聲就不怎麼樣,這次不知走了誰的關係才來到平海擔任組織部長。”
  張揚道:“這種貨色純粹是給咱們的黨旗抹黑。”
  羅慧寧找出通訊錄,當著張揚的面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是打給孔源老婆的,孔源的老婆李金彩和羅慧甯是大學同學,羅慧寧這一招也夠狠,直接找他老婆興師問罪。
  李金彩接到羅慧寧的電話也很突然,她雖然和羅慧甯是老同學,可是關係一般,這倒不是因為李金彩不願意和人家相處。人家貴為總理夫人,地位身份擺在那裡,李金彩也明白彼此間的差距,可平時每到年節,問候是必須的,今天並非年節,也不是什麼重要日子,所以羅慧寧的這個電話就有些突然了。
  羅慧寧直截了當道:“金彩啊,你們家老孔來平海擔任組織部長了。”
  李金彩道:“是啊,正想請你過來平海玩呢?”
  羅慧寧道:“老孔很熱情啊,今天去靜海參加幹部座談會,對年輕女幹部很關照啊!”
  李金彩聽到這話頓時傻了,她丈夫的毛病她當然清楚,她小心翼翼道:“慧甯姐,他做什麼惹你生氣的事情了?”
  羅慧寧道:“我就在靜海,嵐山市副市長秦清是我乾女兒,你們家老孔有點熱情過度,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作為老同學,我說句不中聽的,你好好管管他,一個党培養多年老幹部,就算不顧忌國家的形象,也要多顧忌自身的前程,也要多顧忌自己的家庭。”
  李金彩羞得無地自容,一個勁的道歉,羅慧寧可不想聽她的道歉,馬上就掛上了電話,微笑道:“你們知道嗎?孔源的老婆那可是出了名的潑辣。”
  張揚笑道:“我算是明白了,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老婆就是潑辣,這個人越是不老實。”
  羅慧甯淡然笑道:“孔源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這方面,否剛他現在的級別不至於此。”
  孔源換好衣服之後,在羞憤之中離開了靜海,雖然南錫市市委書記徐光然一個勁的向他賠不是,可孔源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以他的身份竟然當眾被一個潑婦打耳光,什麼面子都丟盡了。孔源當然清楚自己和那個中年婦女不可能有任何的關係,可別人會怎麼想?就算別人也相信他,這一巴掌卻成為了事實,以後所有人都會拿這件事當成笑柄。
  汽車剛剛離開,孔源的電話就響了,他本不想接,可看到是家裡的電話,不得不接通了電話,低聲道:“喂……”他的聲音再也沒有初來靜海時候的意氣風發,連著一股頹廢和沮喪。
  妻子李金彩尖利的聲音響起:“孔源,你這麼大人難道不懂得廉恥嗎?沒事騷擾人家女孩子幹什麼?”
  孔源氣不打一處來:“你胡說什麼?”

  李金彩怒道:“你少跟我裝蒜,什麼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告訴你,秦清是文夫人的乾女兒,你不要臉,我還要臉!”李金彩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孔源聽完這番話,一股冷氣從心底竄升上來,他感覺到手足冰冷,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美女誰沒點想法?可他壓根沒想到秦清會是羅慧寧的乾女兒,這次算是撞到槍口上了,如果早一點知道這層關係,借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對秦清這樣,不過仔細想想,孔源又覺著冤枉,白己好像也沒對秦清怎麼樣,那個中年潑婦為什麼會跑過來羞辱他?這背後究竟是誰在指使?孔源在體制中混了這麼久的時間,他雖然為人好色了一點,可是頭腦卻是十分清醒的。政治素養擺在那裡,一旦冷靜下來,就開始仔細的分析這件事。羅慧甯直接找他老婆興師問罪,顯然是有人向她告狀,秦清?不像,自己也沒怎麼著她。那會是誰?孔源想來想去忽然想到了張揚身上,這小子是文治南夫婦的乾兒子,這件事廣為人知,難道是他?
  辱駡毆打省組織部長的事情交給南錫市常務副市長常淩空處理,常淩空當晚也沒離開靜海,他多方詢問,最後才從一名服務員嘴裡問出,侮辱孔源的中年婦女是在一招收垃圾的,這些收垃圾的保潔員流動性很大,雖然問出了名字,可誰也不知道她住在哪裡。
  常淩空也只是問問情況,他沒打算真的要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真查出來又能怎樣?這樣的社會底層小人物,你最多拘留她幾天,明眼人都知道她背後一定有人指使,如果刨根問底,這件事會越搞越複雜。
  常淩空回房後不久,靜海市副市長王廣正前來拜會他,從王廣正的神情來看,他應該有事情。
  常淩空請王廣正坐下,微笑道:“廣正同志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王廣正道:“常市長,我是來向您承認錯誤的,靜海是這次學習班的承辦方,我是這次活動的組織者,出了這麼大的紕漏,鬧出了這麼嚴重的事件,我難辭其咎,請常市長批評我吧。”
  常淩空道:“誰也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靜海一招也不是封閉式管理,有些事是難以避免的。”
  王廣正欲言又止。
  常淩空看出他的猶豫,低聲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王廣正鼓足勇氣道:“剛才有人向我反映了一些事,我本不想說,可仔細想想,如果不說也不好。常市長,那個女保潔工沖入飯廳之前,在門口和學習班的一位年輕幹部說了好一會兒話。”
  “誰?”
  “張揚!”
  常淩空眉峰一動,他的手指輕輕在茶几上敲擊著,過了一會兒方才道:“這件事就這樣吧,廣正同志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廣正明白了,常淩空顯然不想繼續追究這件事,他留下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查清問題,而是想摁住這件事,就算有什麼發現,也不要將影響擴大化,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王廣正點了點頭道:“常市長,你放心吧,我會保密,我什麼都不會說。”
  常淩空意味深長道:“有些時候,越查的明白,事情反而會越亂。”
  羅慧寧和張揚、秦清一起來到臨近的漁村,在距離海岸不遠處,附近的漁家開了一間間的海鮮酒家,這裡就是靜海的海鮮一條街。
  每個漁家的門面並不大,可是所賣海鮮的種類很全,羅慧寧揀愛吃的點了幾樣,秦清今天心情受到了一些影響並沒有點菜,張大官人倒是興高采烈,點了不少的好吃的,他把老徐也叫了過來,四個人坐下喝酒。
  老徐按例是不喝酒的,要了碗海鮮面,吃完就回車裡等著去了。
  張揚將帶來的茅臺打開,給羅慧寧倒了一杯,又給秦清滿上,他笑眯眯道:“吃海鮮必須得喝點白酒,不然容易得痛風病。”
  羅慧寧道:“什麼病你都能治好,自己想喝酒找理由罷了。”
  秦清道:“他的理由最多,只要想幹的事情總是能找出理由。”
  羅慧寧笑道:“國家幹部就得師出有名,不然那就是沒有原則性。”
  張揚喝了一大口酒,剝了一隻蝦塞入嘴裡:“我最不缺的就是原則性。”
  秦清道:“你有什麼原則性?”
  張揚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羅慧寧道:“當幹部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搞鬥爭,身為一個黨員,一個國家幹部首先想到的應該是為老百姓謀福祉。”
  張揚笑道:“乾媽,這道理我都懂,可人家欺負到頭頂了,我總不能無動於衷?政治鬥爭是必要的,別人的政治鬥爭是為了爭權奪利,我的政治鬥爭是為了把幹部隊伍中的垃圾清理出去,只有清理走這些垃圾,才能保證我們黨的純潔性,才能保證我們幹部隊伍的凝聚力和戰鬥力,才能更好的帶領老百姓實現改革開放的大業。”
  羅慧寧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小子,什麼都是你的理兒!”不過張揚說的也的確有幾分道理。
  張揚道:“我看這個精神文明建設學習班也沒有什麼必要,組織部長都這個鳥樣,我們學習又有什麼用?”
  羅慧寧道:“好了,少發牢騷,你學習是為了給老百姓工作,而不是為了給領導們工作,年紀輕輕的不要有這麼大的怨氣。”
  張揚笑道:“我也想通了,這靜海也玩膩了,明天我就陪您去清臺山轉轉,現在的清臺山是最美的時候。”
  羅慧寧搖了搖頭道:“不去了,明天我準備返回京城了。”
  秦清詫異道:“這麼急?”
  羅慧寧道:“本想出來幾天好好靜一靜,可出來之後方才發現,我到哪裡也靜不下來,在家裡的時候,總是為這樣那樣的事情煩惱,出來之後,卻又要想著家裡,我算明白了,自己生來就是操心的命。”
  張揚道:“是不是浩南有事?”
  羅慧寧搖了搖頭道:“不是,他挺好的,你乾爸身邊需要人照顧。還有……小玲那邊我也放心不下。”
  提起文玲,張揚沉默了下去,文玲現在的下場雖然是咎由自取,可當初畢竟是因為自己的追逐才讓她在驚慌中撞在了汽車之上,張揚並非是對文玲內疚,而是因為他面對乾媽羅慧甯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羅慧寧在這件事上是豁達的,她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責怪張揚,文玲蘇醒後的所作所為她都很清楚,女兒現在的下場被她歸於報應。
  秦清道:“我還想請您去嵐山玩兩天呢?”
  羅慧寧笑道:“明天我跟你去嵐山,白天你陪我逛逛,我坐晚上的飛機走。”
  秦清道:“好,明天咱們一早去嵐山,我讓人把機票提前訂好。”
  張揚道:“我也去嵐山,車還在嵐山維修呢,這次剛好開回來。”
  羅慧寧道:“明天就不用你陪我了,我和秦清一起逛逛。”她考慮的比較周到,到了嵐山,秦清是那裡的副市長,如果張揚跟著,肯定會遭人說三道四,這是為秦清考慮。
  秦清暗暗佩服,羅慧甯畢竟是總理夫人,考慮問題果然周到全面。
  張揚回到靜海一招33號別墅的時候,已經就快十一點鐘了,他還沒來及洗澡,南錫常務副市長常淩空過來拜訪。
  張揚把常淩空請進房內,笑道:“這麼晚了,常市長還沒睡?”
  常淩空笑道:“我晚上都有散步的習慣,剛才經過你住的地方,看到燈亮著,知道你沒睡,所以過來跟你聊兩句。”他頓了下又道:“不耽誤你休息吧?”
  張揚笑道:“不耽誤,不耽誤,快請坐!”他請常淩空坐下,給常淩空泡了杯茶。
  茶葉正是常淩空送給他的龍舌。
  常淩空嗅了嗅茶香,品了口茶道:“這茶喝著怎麼樣?”
  張揚道:“好茶,我都喝上癮了。”
  常淩空笑道:“喜歡喝,以後每到春茶出來,我就給你寄過去。”
  張揚笑道:“常市長太客氣了,對了,您今天怎麼沒跟著視察團一起回去?”
  常淩空故意歎了口氣道:“還不是今天晚上的事情給鬧的,孔部長被當場羞辱,領導們派我留下來,負責查清這件事到底怎麼回事兒。”
  張揚道:“我也納悶,咱們孔部長什麼身份,那中年婦女什麼身份?他們兩個該不會真的有什麼孽緣吧?”
  常淩空道:“怎麼可能!那中年婦女的身份已經查出來了,就是在一招收垃圾的保潔工,孔部長怎麼可能認識她。”
  張揚道:“說不定啊,咱們孔部長認識的人多,搞不好年輕的時候認識人家,現在年紀大了把人家給忘了。”
  常淩空聽到張揚說風涼話,心中越發斷定今晚的事情就是他搞出來的,他緩緩落下茶杯道:“今晚我出來去洗手間的時候,好像看到你跟那名中年婦女站在一起說話。”常淩空當然不可能看到,他這樣說是故意詐張揚。
  張揚笑道:“有嗎?我倒是真想認識認識她,敢當眾打省組織部長耳光的人並不多見,單單這份勇氣,就不是普通人。”
  常淩空低聲道:“你這話可千萬別讓其他人聽到,如果傳到別人耳朵裡,他們還以為今晚的事情跟你有關呢?”
  張大官人嘿嘿笑道:“我倒是想,說真的,我覺著孔源這老東西特不正經,你覺著呢?”

  李金彩怒道:“你少跟我裝蒜,什麼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告訴你,秦清是文夫人的乾女兒,你不要臉,我還要臉!”李金彩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孔源聽完這番話,一股冷氣從心底竄升上來,他感覺到手足冰冷,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美女誰沒點想法?可他壓根沒想到秦清會是羅慧寧的乾女兒,這次算是撞到槍口上了,如果早一點知道這層關係,借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對秦清這樣,不過仔細想想,孔源又覺著冤枉,白己好像也沒對秦清怎麼樣,那個中年潑婦為什麼會跑過來羞辱他?這背後究竟是誰在指使?孔源在體制中混了這麼久的時間,他雖然為人好色了一點,可是頭腦卻是十分清醒的。政治素養擺在那裡,一旦冷靜下來,就開始仔細的分析這件事。羅慧甯直接找他老婆興師問罪,顯然是有人向她告狀,秦清?不像,自己也沒怎麼著她。那會是誰?孔源想來想去忽然想到了張揚身上,這小子是文治南夫婦的乾兒子,這件事廣為人知,難道是他?
  辱駡毆打省組織部長的事情交給南錫市常務副市長常淩空處理,常淩空當晚也沒離開靜海,他多方詢問,最後才從一名服務員嘴裡問出,侮辱孔源的中年婦女是在一招收垃圾的,這些收垃圾的保潔員流動性很大,雖然問出了名字,可誰也不知道她住在哪裡。
  常淩空也只是問問情況,他沒打算真的要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真查出來又能怎樣?這樣的社會底層小人物,你最多拘留她幾天,明眼人都知道她背後一定有人指使,如果刨根問底,這件事會越搞越複雜。
  常淩空回房後不久,靜海市副市長王廣正前來拜會他,從王廣正的神情來看,他應該有事情。
  常淩空請王廣正坐下,微笑道:“廣正同志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王廣正道:“常市長,我是來向您承認錯誤的,靜海是這次學習班的承辦方,我是這次活動的組織者,出了這麼大的紕漏,鬧出了這麼嚴重的事件,我難辭其咎,請常市長批評我吧。”
  常淩空道:“誰也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靜海一招也不是封閉式管理,有些事是難以避免的。”
  王廣正欲言又止。
  常淩空看出他的猶豫,低聲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王廣正鼓足勇氣道:“剛才有人向我反映了一些事,我本不想說,可仔細想想,如果不說也不好。常市長,那個女保潔工沖入飯廳之前,在門口和學習班的一位年輕幹部說了好一會兒話。”
  “誰?”
  “張揚!”
  常淩空眉峰一動,他的手指輕輕在茶几上敲擊著,過了一會兒方才道:“這件事就這樣吧,廣正同志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廣正明白了,常淩空顯然不想繼續追究這件事,他留下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查清問題,而是想摁住這件事,就算有什麼發現,也不要將影響擴大化,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王廣正點了點頭道:“常市長,你放心吧,我會保密,我什麼都不會說。”
  常淩空意味深長道:“有些時候,越查的明白,事情反而會越亂。”
  羅慧寧和張揚、秦清一起來到臨近的漁村,在距離海岸不遠處,附近的漁家開了一間間的海鮮酒家,這裡就是靜海的海鮮一條街。
  每個漁家的門面並不大,可是所賣海鮮的種類很全,羅慧寧揀愛吃的點了幾樣,秦清今天心情受到了一些影響並沒有點菜,張大官人倒是興高采烈,點了不少的好吃的,他把老徐也叫了過來,四個人坐下喝酒。
  老徐按例是不喝酒的,要了碗海鮮面,吃完就回車裡等著去了。
  張揚將帶來的茅臺打開,給羅慧寧倒了一杯,又給秦清滿上,他笑眯眯道:“吃海鮮必須得喝點白酒,不然容易得痛風病。”
  羅慧寧道:“什麼病你都能治好,自己想喝酒找理由罷了。”
  秦清道:“他的理由最多,只要想幹的事情總是能找出理由。”
  羅慧寧笑道:“國家幹部就得師出有名,不然那就是沒有原則性。”
  張揚喝了一大口酒,剝了一隻蝦塞入嘴裡:“我最不缺的就是原則性。”
  秦清道:“你有什麼原則性?”
  張揚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羅慧寧道:“當幹部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搞鬥爭,身為一個黨員,一個國家幹部首先想到的應該是為老百姓謀福祉。”
  張揚笑道:“乾媽,這道理我都懂,可人家欺負到頭頂了,我總不能無動於衷?政治鬥爭是必要的,別人的政治鬥爭是為了爭權奪利,我的政治鬥爭是為了把幹部隊伍中的垃圾清理出去,只有清理走這些垃圾,才能保證我們黨的純潔性,才能保證我們幹部隊伍的凝聚力和戰鬥力,才能更好的帶領老百姓實現改革開放的大業。”
  羅慧寧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小子,什麼都是你的理兒!”不過張揚說的也的確有幾分道理。
  張揚道:“我看這個精神文明建設學習班也沒有什麼必要,組織部長都這個鳥樣,我們學習又有什麼用?”
  羅慧寧道:“好了,少發牢騷,你學習是為了給老百姓工作,而不是為了給領導們工作,年紀輕輕的不要有這麼大的怨氣。”
  張揚笑道:“我也想通了,這靜海也玩膩了,明天我就陪您去清臺山轉轉,現在的清臺山是最美的時候。”
  羅慧寧搖了搖頭道:“不去了,明天我準備返回京城了。”
  秦清詫異道:“這麼急?”
  羅慧寧道:“本想出來幾天好好靜一靜,可出來之後方才發現,我到哪裡也靜不下來,在家裡的時候,總是為這樣那樣的事情煩惱,出來之後,卻又要想著家裡,我算明白了,自己生來就是操心的命。”
  張揚道:“是不是浩南有事?”
  羅慧寧搖了搖頭道:“不是,他挺好的,你乾爸身邊需要人照顧。還有……小玲那邊我也放心不下。”
  提起文玲,張揚沉默了下去,文玲現在的下場雖然是咎由自取,可當初畢竟是因為自己的追逐才讓她在驚慌中撞在了汽車之上,張揚並非是對文玲內疚,而是因為他面對乾媽羅慧甯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羅慧寧在這件事上是豁達的,她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責怪張揚,文玲蘇醒後的所作所為她都很清楚,女兒現在的下場被她歸於報應。
  秦清道:“我還想請您去嵐山玩兩天呢?”
  羅慧寧笑道:“明天我跟你去嵐山,白天你陪我逛逛,我坐晚上的飛機走。”
  秦清道:“好,明天咱們一早去嵐山,我讓人把機票提前訂好。”
  張揚道:“我也去嵐山,車還在嵐山維修呢,這次剛好開回來。”
  羅慧寧道:“明天就不用你陪我了,我和秦清一起逛逛。”她考慮的比較周到,到了嵐山,秦清是那裡的副市長,如果張揚跟著,肯定會遭人說三道四,這是為秦清考慮。
  秦清暗暗佩服,羅慧甯畢竟是總理夫人,考慮問題果然周到全面。
  張揚回到靜海一招33號別墅的時候,已經就快十一點鐘了,他還沒來及洗澡,南錫常務副市長常淩空過來拜訪。
  張揚把常淩空請進房內,笑道:“這麼晚了,常市長還沒睡?”
  常淩空笑道:“我晚上都有散步的習慣,剛才經過你住的地方,看到燈亮著,知道你沒睡,所以過來跟你聊兩句。”他頓了下又道:“不耽誤你休息吧?”
  張揚笑道:“不耽誤,不耽誤,快請坐!”他請常淩空坐下,給常淩空泡了杯茶。
  茶葉正是常淩空送給他的龍舌。
  常淩空嗅了嗅茶香,品了口茶道:“這茶喝著怎麼樣?”
  張揚道:“好茶,我都喝上癮了。”
  常淩空笑道:“喜歡喝,以後每到春茶出來,我就給你寄過去。”
  張揚笑道:“常市長太客氣了,對了,您今天怎麼沒跟著視察團一起回去?”
  常淩空故意歎了口氣道:“還不是今天晚上的事情給鬧的,孔部長被當場羞辱,領導們派我留下來,負責查清這件事到底怎麼回事兒。”
  張揚道:“我也納悶,咱們孔部長什麼身份,那中年婦女什麼身份?他們兩個該不會真的有什麼孽緣吧?”
  常淩空道:“怎麼可能!那中年婦女的身份已經查出來了,就是在一招收垃圾的保潔工,孔部長怎麼可能認識她。”
  張揚道:“說不定啊,咱們孔部長認識的人多,搞不好年輕的時候認識人家,現在年紀大了把人家給忘了。”
  常淩空聽到張揚說風涼話,心中越發斷定今晚的事情就是他搞出來的,他緩緩落下茶杯道:“今晚我出來去洗手間的時候,好像看到你跟那名中年婦女站在一起說話。”常淩空當然不可能看到,他這樣說是故意詐張揚。
  張揚笑道:“有嗎?我倒是真想認識認識她,敢當眾打省組織部長耳光的人並不多見,單單這份勇氣,就不是普通人。”
  常淩空低聲道:“你這話可千萬別讓其他人聽到,如果傳到別人耳朵裡,他們還以為今晚的事情跟你有關呢?”
  張大官人嘿嘿笑道:“我倒是想,說真的,我覺著孔源這老東西特不正經,你覺著呢?”

  張揚道:“我送你去東江,今晚就在東江歇著,明天送你去機場。”
  何歆顏輕輕點了點頭。
  張揚陪何歆顏離開嵐山之前,先給乾媽羅慧甯打了電話,羅慧甯在秦清的陪同下正在翠雲湖遊玩,她訂在今晚離開嵐山返回北京,張揚打電話說自己有急事要去東江。
  羅慧寧笑道:“你去吧,這邊有秦清陪我,我們聊得很投機,你跟著也不方便。”
  張揚得到羅慧甯的應允,這才放心跟何歆顏一起離去,兩人來到停車場的時候,正遇到嵐山第一人民醫院院長楊洪正。楊洪正曾經幫助張揚取過子彈,算是張揚的恩人,張揚主動打招呼道:“楊院長好!”
  楊洪正看到張揚微笑道:“張市長,剛才還想起你呢,怎麼沒過來拆線?”
  張揚道:“多謝楊院長關心,我弄了把小剪刀自己解決了。”
  楊洪正嘖嘖稱奇:“受了槍傷,這麼快就復原如初,我從事醫療工作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何歆顏聽到張揚受了槍傷,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等到他們告別楊洪真,上了自己的車,何歆顏馬上道:“你傷哪兒了?讓我看看!”
  張大官人笑道:“皮外傷,有什麼好看?”
  何歆顏道:“不,我就得看!”
  張揚倒也乾脆,馬上把T恤給脫了,赤裸著上身讓何歆顏檢閱。他左肩被子彈打中的地方,如今已經癒合,不過新生的嫩肉還是呈現出粉紅色。
  何歆顏柔嫩的指尖輕輕觸摸著張揚的疤痕,美眸之中閃爍著心疼的淚光:“你就是不小心,如果你有了什麼三長兩短,我該怎麼辦?”
  張揚呵呵笑道:“我福大命大造化大,遇到任何危險都會逢凶化吉。”他重新穿好T恤,啟動了皮卡車。
  何歆顏很快就恢復了歡快的情緒,汽車駛出嵐山之後,她要求和張揚換位置,她來駕駛,這皮卡車改裝的太牛了,何歆顏忍不住躍躍欲試。
  嵐山到東江本沒有多遠的距離,一個多小時的功夫他們就已經來到了東江市區,進入市區正逢下班的高峰期,東江的道路很堵,皮卡車的性能雖然強勁,可也不能把前面的車撞開。
  張揚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在郊區找一家酒店住下,南國山莊就不錯,話雖然這麼說,可他也不敢帶著何歆顏公然入住那裡。
  在道路上堵了四十多分鐘,交通方才疏導暢通,他們來到明武門旁邊的藍楓大酒店住下,這是一間五星級酒店,剛剛落成後不久,軟硬體設施在東江都算的上一流。
  酒店生意很好,他們來到的時候房間訂出去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套豪華房,張大官人挑選了頂層的套房,一個晚上就得要1888人民幣。預付押金的時候,張揚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還欠那個中年婦女錢呢,說好了人家罵孔源,給人家三千塊,可他只付了l500元的訂金,還差1500元沒給,再加上打孔源一耳光的一萬塊,自己欠了人家一萬一千五,張大官人可不是賴帳的人,更何況人家這件事做得如此漂亮,不但打了孔源一巴掌,還潑了他一頭一臉的可樂,自己沒把尾款結清實在是太不對了。
  張揚也不是想賴帳,只是一早被羅慧寧催促去嵐山,把這件事給忘了。
  何歆顏看到他拿著錢包呆呆出神,以為他帶的成不夠,輕聲道:“沒帶這麼多錢?我來!”
  張揚笑道:“咱倆出來哪能讓你掏錢啊!”他把銀行卡交給前臺服務員,這張卡是國安給他的工資卡,裡面有多少錢他也不清楚,張揚隨口道:“幫我查查,裡面還有多少錢?”
  那服務員答道:“五萬六千元!”
  張揚嘖嘖稱奇,想不到裡面有這麼多,看來就算自己離開國安那段時間,人間也少給他一分錢工資。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以後看來要為國安好好盡力才是。
  何歆顏挽著張揚的手臂走入觀光電梯,張揚隨手接下36層的按鍵,電梯啟動的時候,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入大堂內,竟然是星鑽集團的首席設計師劉慶榮,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女助理,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向前臺。
  何歆顏偎依在張揚的肩頭,她並沒有注意到外面的事情,輕聲道:“塞班好美,你要是沒什麼事,跟我一起過去看看,好不好?”
  張揚道:“我倒是想,可我是國家幹部,又是共產黨員,出國哪有那麼容易。”
  何歆顏睜開美眸,有些不開心的撅起纓唇,電梯已經抵達了36樓,他們來到自己的房間,房間是歐式裝修,風格十分奢華,讓何歆顏最喜歡的就是浴室內超大的按摩浴缸。
  張大官人從身後摟住何歆顏,在她俏臉上輕吻了一記道:“要不咱倆先洗個鴛鴦浴?”
  何歆顏俏臉一紅,啐道:“就知道你跟我來到東江沒安好心!”
  張揚道:“錯,這是好事兒,怎麼叫沒安好心呢?”
  何歆顏道:“我還餓著肚子呢,今晚咱們去吃臭豆腐,小龍蝦!好久沒吃了,我都饞死了!”
  張揚笑道:“好,咱們這就去!”
  兩人離開酒店,張揚本想開車,可這裡距離美食一條街並不遠,何歆顏指了指前面的租車亭道:“那兒有自行車出租,咱們騎車過去。”
  張揚想起過去何歆顏騎車帶自己的情景,內心不由得升起一抹溫馨,他和何歆顏相識之初,那時候她還是一個騎著自行車到處趕場打工的啤酒妹兒,現在的何歆顏已經成為廣告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明星。
  這次是張揚騎車帶著何歆顏,沿著爬滿青苔的古城牆,張揚慢慢騎著自行車,他的騎車水準的確有些糟糕,何歆顏側身坐在二等座上,一雙美腿悠閒的晃蕩著,手臂緊緊摟著張揚的腰背,俏臉貼在他的後背,靜靜傾聽著他的心跳。他們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享受過兩人間的世界,夕陽將他們相偎相依的身影投射在古城牆上,光影和滄桑相互交織,成為一首優美的無聲旋律。
  何歆顏輕聲唱道:“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日子過得怎麼樣,如果沒有遇見你,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許認識某一人,過著平凡的日子,不知道會不會,也有愛情甜如蜜?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願感然你的氣息,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別讓我離開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何歆顏唱得婉轉低柔,深情款款。張大官人聽得是熱血澎湃,感觸良深,啥叫愛情,這他媽就是愛情,張大官人聽到動情之處,也引吭高歌:“這就是愛!說也說不清楚,這就是愛,糊裡又糊塗……”
  何歆顏美妙的歌聲被這廝的紅高粱唱法給打斷,聽得有趣,不由得咯咯笑了起來,笑聲過後,她緊緊抱住張揚的身軀,小聲道:“我愛你!”
  張大官人車把搖晃了一下。
  何歆顏抱得越緊了:“張揚,我愛你!”
  張揚騎到了下坡,自行車速度也越來越快了,他低聲道:“我也是……”
  華燈初上,夜市內已經人潮湧動,張揚和何歆顏還是來到他們過去常常吃飯的地方,要了一盤臭豆腐,一大盆小龍蝦。
  張大官人豪情萬丈道:“啤酒一箱!”
  何歆顏咬著櫻唇,雙手托腮深情的看著張揚。
  “幹嘛這麼看著我?我臉上有花嗎?”
  何歆顏道:“我發現我對你上癮了,怎麼看你都不膩,越看越是喜歡。”
  張揚道:“我對你也上癮了。”
  何歆顏啐道:“我才不信,我是對你人上癮。”
  張揚道:“我也是!”
  何歆顏道:“我是精神上!跟你有本質的區別。”
  張揚道:“我是對你精神上肉體上雙重上癮。”
  何歆顏道:“就知道你境界低!”她利索的拿出兩瓶啤酒,瓶蓋對在一起,乾脆利索的將酒瓶蓋兒打開,過去這手開啤酒的功夫仍未生疏。
  張揚贊道:“業務真是熟練。”
  何歆顏道:“吃小龍蝦,就得配冰鎮啤酒,那種感覺別提多爽了。”她將其中一瓶啤酒遞給張揚。兩人相互碰了碰酒瓶,何歆顏道:“比比看,誰先把這瓶喝完?”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兩人同時舉瓶對飲,何歆顏雖然是女中豪傑,可比起張揚還是差上不少,但是張大官人向來都會憐香惜玉,他很好的掌握了喝酒的速度,跟何歆顏同時將那瓶啤酒喝完。
  何歆顏剝了一隻小龍蝦,將蝦米送入張揚的嘴裡。張揚學著她的樣子,也剝了一隻給她,卻剝得不成樣子,何歆顏笑道:“笨死了,連吃龍蝦都不會。”
  張揚道:“剝龍蝦殼不是我的強項,剝衣服我最擅長!”
  何歆顏咬了咬櫻唇道:“流氓,當了市長你還是個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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