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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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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第380章 純天然綠色食品
  薑亮道:“去豐澤工作還適應嗎?”
  張揚道:“哪兒都差不多,中國的官場就那麼回事,不是我踩你,就是你踩我!”
  幾個人都被張揚的總結逗笑了,秦傳良道:“如果每個當官的都能把手頭的事情做好,咱們中國發展的速度還會加快不少。”
  張揚忽然想起趙國棟,他向薑亮道:“趙國棟這個人你們熟嗎?”
  薑亮道:“一起開過幾次會,也吃過飯,並不很瞭解,不過我聽說豐澤金店的劫案影響挺大,榮局在我們局內部會議上提過幾次了,對豐澤公安系統的辦案效率很是不爽。”
  張揚點了點頭。
  杜宇峰道:“豐澤離江城並不遠,最近怎麼很少回來,工作很忙嗎?”
  張揚笑道:“沈書記這個人很嚴肅,什麼事情都一絲不苟,幾乎每天都要查崗,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是在他的監視之下。”
  杜宇峰哈哈笑道:“以你的脾氣,不得把你憋死?”
  張揚道:“還好吧,現在漸漸適應了,每天早晨到時間准醒,生物鐘已經形成了,你讓我遲到都不會了。”
  秦白好奇道:“今兒不是週末,你怎麼就回來了?”張揚將市里派他過來溝通關係,多申請點抗旱資金的事情說了。
  薑亮道:“豐澤的經濟在江城下屬市縣中是最強的一個號稱江城的糧倉,魚米之鄉,伸手找市里要錢的時候可不多。”
  張揚道:“可不是嘛,今年豐澤旱情真的很嚴重,豐澤湖都快幹了,沈書記派我過來找市里化緣,爭取鄉下撥點抗旱資金。”
  姜亮對江城的大小事還是很關心的,他搖了搖頭道:“我看這件事難啊,今年江城各地普遍都出現了旱情,每個地方都在抗旱,市里搞了幾個大型重點工程,最近對外招商工作搞得也不怎麼出色,財政方面很吃緊。”
  杜宇峰有些驚奇道:“我說薑亮,你一個員警,政治嗅覺還是相當的靈敏。”
  薑亮笑道:“每天看報紙,平時常聽榮局的教誨,耳濡目染,想不知道都不行。”
  薑亮的這番話讓張揚意識到這次的化緣任務很重,想從市里要走更多的資金很難。
  他的預感很快就被證實了,晚上和杜天野見面的時候,杜天野聽說他想讓市里劃撥更多的抗旱資金的時候,馬上就搖起了頭:“政策上的支持,我可以給,要錢沒有,真沒有!”
  張揚一張臉頓時耷拉了下來,他從沈慶華那裡接下這個任務的時候,自己是信心滿滿的,他認為憑著自己的能力和關係,從市里申請多一點抗災款,不存在任何問題,可今天見到的,先是左援朝給自己來了個拖延戰術,到了市委書記杜天野這裡,人家乾脆就一口拒絕,張揚這個鬱悶呐:“我說杜書記,你應該去豐澤實地考察一下,豐澤湖都快幹了,不但灌溉用水無法保證,連老百姓的飲水問題都出現了困難!”
  杜天野道:“這一個星期,我收到了三十多份申請報告,全都是找市里要錢的,江城池區普遍出現旱情,我知道豐澤的旱情相對來說重一些,可是對江城來說,我們要一碗水端平,給了這家,就得給那一家,前些日子抗旱救災款我們已經劃撥了下去,豐澤還是最多的。”
  張大官人嗤之以鼻:“五百萬……杯水車薪,能打幾口井啊?”
  杜天野瞪了他一眼:“你小子什麼態度?如果地方上遇到一點事情就找上級部門要資金,那麼還要你們這些市領導有什麼用?聾子的耳朵,擺設嗎?”
  張揚道:“這錢也忒少了一點,每年豐澤可沒少往市里繳錢,可等到要錢的時候怎麼這麼難呢?”
  杜天野道:“豐澤繳錢,江城也不能留著自己用,還得給國家,在政策上,一直對豐澤都很寬鬆,豐澤這幾年的經濟一直都在持續發展,每年的經濟收入都擺在那裡,我不相信一個小小的旱災就能把豐澤給擊垮了?要揮你們這些市領導的主觀能動性,要抗災自救,而不是凡事都依靠別人,一出了點事情就向上級部門伸手。”
  張揚道:“聽您話這意思是不打算給錢了?”
  杜天野看著這廝的表情,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指著張揚的鼻子罵道:“沈慶華倒是知人善任,怎麼把你這個無賴給派來了!”
  張揚道:“市委書記也不能罵人啊,我既然來了,這抗旱救災款您多少也意思意思吧,我也不瞞你說,牛皮我已經吹出去了,你總不能讓我回去沒臉見人吧?”
  杜天野倒也乾脆:“這樣吧,我回頭在常委會上說一聲,考慮到豐澤的特殊情況,再給你們劃撥五百萬的抗災款,這已經是市里能夠提供的最大幫助了。”
  這個結果雖然不理想,可張揚對沈慶華方面總算有交代了。
  他歎了口氣道:“我也知道這是個苦差事,可沈慶華找上了我,人家是市委書記,我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來。”
  杜天野笑道:“工作還順利吧?”
  張揚道:“一言難盡,走吧,咱哥倆出去喝一杯!”
  杜天野搖了搖頭道:“算了,還是在家裡吧,出去喝酒讓人看到影響不好。”
  張揚道:“去南湖吃農家菜吧,一陣子沒吃了,挺想的,那地兒也偏僻,你把眼鏡框給戴上,再不行再卡一棒球帽,就你模樣扔人堆裡沒幾個認得出來。”
  杜天野忍不住笑了,他點了點頭道:“好,就去南湖吃農家菜。”
  張揚在途中又給蘇小紅打了個電話,讓她帶一壇窖藏的美酒過來,杜天野聽到他給蘇小紅打電話,心裡沒來由加跳動了兩下,這細微的動靜沒有瞞過張大官人敏銳的耳朵。
  蘇小紅和杜天野之間很少見面,雖然蘇小紅始終關注著這個男人,這個和自己曾經有過密切關係的男人,可是她從不主動和杜天野聯繫,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不想因為自己而給杜天野帶去任何的困擾,在她看來杜天野善良、正直、無私,卻又容易受傷害,而她卻是個不祥的女人。
  張揚喊蘇小紅過來的初衷是惦記她的那壇酒,而不是有意撮合她和杜天野的會面。但是杜天野並不這麼想,他想多了,害怕蘇小紅來後可能面對的尷尬局面,於是又給榮鵬飛打了個電話,讓榮鵬飛一起過來喝兩杯。
  榮鵬飛最晚接到電話,卻是最早到達的一個張揚他們來到南潮農家菜,榮鵬飛已經把菜點好了,見到張揚和杜天野過來,他笑道:“今晚我請客,給張市長接風洗塵!”
  張揚樂呵呵道:“幾十公里,說來就來的事兒,還整什麼接風洗塵,太客氣了!”
  這時候蘇小紅的奧迪車也到了,她落下車窗向張揚道:“張揚,過來幫我把酒拿下去!”
  張大官人嬉皮笑臉的走了過去:“我說紅姐,咱好歹也有官銜了那啥,公眾場合,能給點面子嗎?”
  蘇小紅笑道:“是,張大市長,對了您副處轉正了沒?”張大官人老臉一熱,現在的人怎麼都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酒還是一如既往的醇香,蘇小紅顯得越俏麗嬌豔了,杜天野和她的目光相遇,兩人的神情都出現了短時間的不自然,可他們畢竟都是善於控制情緒的高手,轉眼之間已經恢復了平靜。他們認為自己的表現很正常,很自然。卻忽略了一個事實,張揚是個高手,他可以從呼吸心跳改變得節奏,從生理上的微妙變化推測心理上的變化。而榮鵬飛身為一個資深員警,更善於把握微妙細節。
  張揚和榮鵬飛都看出了一些端倪,可兩人誰都不會把這件事擺在檯面上,榮鵬飛喝了口酒,忍不住贊道:“好酒!”
  張揚笑道:“我最惦記的就是紅姐這幾壇酒!”蘇小紅微笑道:“那就儘快喝完了,喝完就不用惦記了。”
  杜天野道:“喝完之後,以後沒有這麼好的酒喝了,豈不是更加悲哀?”
  張揚道:“劉金城不是要了點樣品回去研製嗎?不知道結果怎麼樣!”
  榮鵬飛道:“現代的很多東西,工藝提升了,產量也上去了,可是卻沒有了過去的那種味道。”
  蘇小紅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道:“是啊,青菜都打農藥,水果都用催熟劑,雞鴨魚肉全都用特種飼料,東西看起來光鮮了,產量也上去了,可味道卻越來越差。”
  張揚道:“所以說現在到處都提倡什麼純天然綠色食品,現在的人心大浮躁了,光顧著提升產量,卻忽略了品質控制,杜書記,我們說的對嗎?”
  杜天野道:“中國現在正處於高速發展的時期,高速發展必然會帶來重重的弊端,不過我們要看到取得的成績,不能一味的看到弊端,因噎廢食的事情不可以做!”
  店老闆端著剛剛燒好的野生甲魚送了進來,他也有日子沒見到張揚了,笑道:“張主任來了!”
  張揚笑眯眯點了點頭:“你這甲魚是野生的嗎?”
  “張主任放心,絕對野生的,純天然綠色食品!”
  一桌人都笑了起來,這純天然綠色食品還真成了飲食業絕佳的宣傳語。
  張大官人拿起公筷,把老鱉頭給夾下來放在杜天野的圍碟裡:“杜書記,您是咱們江城的一把手,這頭得您吃,吃了之後,你更好的發揮領頭精神,帶領我們江城各級幹部,帶領我們江城所有的老百姓更快更高的發展,早日實現小康。”
  蘇小紅望著那黑黝拗的一根,不禁笑了起來,杜天野有些尷尬的看了她一眼,蘇小紅不知為何臉紅了起來。
  榮鵬飛看在眼裡心中暗樂,敢於在杜天野面前這麼惡搞的,整個江城可能只有張揚一個。
  杜天野笑駡道:“你小子從來都沒有正形!”
  張揚道:“我這叫保持淳樸本色!”
  榮鵬飛笑道:“這樣好,如果人失去了本色,就會變得虛偽。”
  張揚道:“榮局說得對,我這個人就是正直坦誠不虛偽!”
  杜天野道:“少往臉上貼金,我問你,前兩天去東江幹什麼去了?”
  張揚道:“顧書記和喬書記領導班子新老交替,這麼重要的時刻,我怎麼得去參觀一下。”
  杜天野道:“輪的上你嗎?老實交代!”
  張揚道:“真沒啥事兒!”
  榮鵬飛道:“張揚,我勸你還是收回剛才的話得了,什麼正直坦誠不虛偽,這會兒怎麼在你身上看不到呢?”
  張揚笑道:“每個人都有權保留自己的秘密,再問就侵犯我的隱私權了!”
  蘇小紅道:“我算看出來了,你是反正都有理。”
  張大官人做鬱悶狀:“那啥,我這才走了幾天,你們幾個怎麼就一致對外了,還真把我當成外人了?”
  杜天野笑道:“誰讓你虛偽來著?”
  張揚道:“我可不是虛偽,我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給你們,其實我到東江沒幹啥好事,罪大惡極,罄竹難書,榮局在這裡,咱們不方便說,喝酒,喝酒!”
  幾個人的話題主要圍繞著張揚進行,這廝本來就是個話題人物,榮鵬飛看來聽說了他的不少事,笑道:“張揚,你還真是有本事,去豐澤沒幾天,居然能把豐澤一中的事情給搞定。”
  張揚道:“說穿了就是一個錢字鬧得,人民教師也是人,也得吃飯過日子,總是拖欠工資,弄得人家連飯都吃不上了,罷課罷考也正常。”
  榮鵬飛道:“豐澤一中可是咱們江城最有名的學校,這所學校老師的待遇都這個樣子,其他學校就更不用說了。”
  杜天野歎了口氣道:“教育系統的改革還是不夠,抽空我要和李市長好好談談。”
  張揚可不想把矛頭指向李長宇,他咳嗽了一聲道:“其實拖欠工資的事情和學校領導人有關,校長孟宗貴沒錢發工資,卻有錢蓋教學樓、教職工宿舍樓,財務科保險櫃裡存著個小金庫,我把他的小金庫給充公了。”
  杜天野怒道:“這種人有什麼資格當校長?”
  張揚道:“這兒沒外人,我也就不避諱了,其實我也很納悶,我去豐澤之前,幾乎所有人都誇沈慶華書記是個好官,是個大清官,可我去了豐澤,發現這個人倒是清廉,清廉的有些過分了,所有財權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大小事都要他批准。”
  蘇小紅道:“這好像是獨裁啊!”
  張揚道:“可不是嗎?更過分的是,我發現豐澤體制中很多重要部門的幹部全都是他親戚,豐澤一中前校長孟宗貴是他母親的乾兒子,財政局長吳建新是他妹夫,公安局長趙國棟是他小舅子,紀委書記趙金芬又是趙國棟的堂姐,她丈夫劉強又是教育局局長,真是舉賢不避親,豐澤的官場快成他自己家開的了。
  杜天野皺了皺眉頭:“張揚,沒憑沒據的事情你不要瞎說,你能說別人,別人一樣也可以說你。”
  張揚一想,可不是嘛,因為自己這個副市長,還不知多少人在杜天野背後說他任人唯親呢。
  蘇小紅笑道:“說句我不該說的話,其實誰不喜歡用自己的人呢?都說知人善用,用一個人必須要瞭解一個人,人的接觸層面是有限的,我們瞭解最多的就是親戚朋友,不用自己人還能用誰?”
  張揚笑道:“這就是你用蘇強當總經理的原因嘍!”
  蘇小紅道:“我用弟弟當總經理,前提是他有管理能力,朝鮮老金家還世襲呢,你怎麼不說?”

  榮鵬飛在省市級官場中都混過,張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就猜到了張揚的目的,不禁露出微笑,看來張揚對沈慶華有些不滿,這小子的確是個惹禍精,到哪兒都閒不住!
  杜天野道:“沈慶華同志是經歷党考驗多年的好幹部,你在我面前說這些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如果別人聽到,還不知要怎麼看你。”
  榮鵬飛慌忙聲明道:“我什麼都不會說,杜書記你別影射我!”
  他們同時笑了起來。
  杜天野道:“張揚,我看你和沈書記是人生觀不同,沈書記傳統保守一些,你的思想又太活躍,這次沈書記讓你過來爭取救災款,足以證明他還是知人善任的嘛!”
  張揚道:“說起這件事,我得感謝孫東強,是他推薦我的!”
  杜天野和榮鵬飛對望了一眼都笑了起來,他們已經猜到了,這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肯定是沈慶華先找上了孫東強,孫東強一定是感覺到事情棘手方才推給了張揚。在這件事上,張揚無疑是受害者。
  張揚道:“孫東強真不是個好東西,霸著市長的位子,就沒見他做什麼實事,有了事情就往外推,這次推到了我身上。”
  杜天野提醒張揚道:“你千萬不要到處樹敵,工作上一定要注意團結!”
  張揚點了點頭:“團結這詞兒我懂!”
  “懂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杜天野知道這小子滑頭著呢,現在正是顧允知和喬振梁新老交替的關鍵時刻,好在江城最近沒鬧出什麼事端,杜天野也不希望看到豐澤領導層出事。
  杜天野說完這句話,他的手機響了,走到一邊接了這個電話,回來之後,就向張揚他們道:“我有急事,得先走了!”
  張揚道:“別介啊,剛喝到興頭上!”
  杜天野道:“真有事兒,你們喝吧,張揚,把你車鑰匙給我!”
  蘇小紅起身道:“還是我送你吧!”
  杜天野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榮鵬飛奔來想說結束的,可看到蘇小紅站起身,他這句話就咽了回去,張揚望著杜天野和蘇小紅離去的背影,低聲道:“怎麼個情況?”
  榮鵬飛道:“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蘇小紅啟動了奧迪車,輕聲道:“去哪裡?”
  杜天野道:“市委家屬院!”
  蘇小紅點了點頭,開車向市內駛去。
  兩人一路都保持著沉默,直到看見市委大院門前的燈光,杜天野方才道:“還好嗎?”
  蘇小紅笑了起來:“怎麼你總是問我這句話?”
  杜天野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他望著市政府家屬院大門前,路燈下一個女孩站在那裡,夜色中顯得十分孤單寂寥,抱著手臂,在路燈下不安的踱步。
  杜天野認出那女孩是陳雪,他的侄女,剛才就是陳雪的一個電話讓他突然離席來到這裡。
  蘇小紅道:“是她?”
  杜天野點了點頭,低聲道:“你去把她叫上車!”
  蘇小紅明白,這是因為杜天野害怕被別人看到影響不好,心中暗想,當一個市委書記還真不容易,幹什麼都得小心翼翼的,領導幹部中,張揚那種人物畢竟是異類。
  蘇小紅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來到陳雪面前笑了笑。陳雪也向她笑了笑,不過笑容中仍然帶著一股清冷的味道,蘇小紅看到陳雪沒有半分瑕疵的俏臉,雖然是女人也不禁驚歎,這女孩竟然長得如此美麗,只是給人的感覺太冷,缺少尋常人的煙火氣。
  “杜書記在車裡!”
  陳雪點了點頭跟著蘇小紅來到車裡,杜天野讓陳雪坐在他身邊,輕聲道:“發生了什麼事?你不要慌,對我講!”
  陳雪咬了咬櫻唇,是爺爺讓她來找杜天野的,她向來都聽爺爺的話,不過至今陳雪還不知道江城的這位市委書記就是她的親叔叔。
  陳雪的表情顯得有些猶豫,蘇小紅意識到可能是自己在場的緣故,她笑道:“你們聊,我下去走一走!”
  杜天野道:“沒事兒,蘇總是自己人,你說吧!”杜天野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讓蘇小紅從心底生出一種溫暖,這是對她的尊重,以杜天野的身份和地位原不用如此。
  陳雪道:“我媽出事了,爺爺讓我來找你!”
  杜天野道:“別怕,你把事情詳細說給我聽一遍!”
  陳雪這才將事情說了一遍,原來她的母親耿秀菊在春陽縣城被人打了,然後又爆出她在擔任黑山子鄉辦公室主任期間貪污公款的事情,檢察院已經把她請了進去,陳雪聽說之後,馬上從北京趕來,她本想找張揚,可跟爺爺聯繫過之後,陳崇山讓她直接來找杜天野。
  杜天野聽完之後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馬上瞭解一下這件事,陳雪,這麼晚了,你就別回去了,一個女孩子回去我也不放心。”
  蘇小紅道:“這麼著吧,讓陳雪跟我回去住,我房子大得很!”
  杜天野點了點頭,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臨行前又向陳雪道:“你別擔心,有了消息,我馬上通知蘇總,放心吧,不會有什麼大事!”
  杜天野走下車,陳雪是他的親侄女,耿秀菊是他大嫂,雖然父親和這位大嫂的關係不好,可他讓陳雪來找自己,就證明老爺子還是關心這個兒媳的,杜天野想了想,這件事還是張揚出面最合適,他給張揚打了個電話。
  張揚接到電話的時候,仍然和榮鵬飛喝著呢,他正在引起榮鵬飛對豐澤公安系統現狀的關注,總之他看趙國棟很不爽,自從趙國棟利用謝君綽對付他之後,張大官人已經將趙國棟視為必須剷除的異己之一。榮鵬飛只是笑眯眯聽著,很少發表意見。
  張揚接到杜天野的這個電話,也是一愣,沒想到陳雪來了,這丫頭,母親出了事情不找自己,去找杜天野,這不是和他生分嗎?可轉念一想,人家杜天野是陳雪的親叔叔,不找他找誰?
  杜天野讓張揚先從側面瞭解一下情況,他是市委書記,耿秀菊只是黑山子鄉的一個辦公室主任,自己貿貿然去問這件事並不合適,張揚就不同了,這廝本來就是從黑山子鄉出來的幹部,而且和耿秀菊還有那麼一點交情。
  聽說耿秀菊有事,張揚馬上就聯想到這件事十有八九和王博雄有關,王博雄在黑山子鄉當鄉黨委書記的時候,他和耿秀菊就有一腿,後來兩人之間的關係隨著王博雄升遷擔任春陽縣稅務局長而告一段落,可那是明面上,誰知道背地裡他們有沒有來往?
  張揚馬上就給王博雄打了個電話,王博雄也在外面喝酒呢,聽到是張揚的電話,他慌忙出了房間。
  張揚直截了當道:“耿秀菊怎麼回事?”
  王博雄道:“我也不清楚,有人舉報她有點經濟問題!”
  張揚就納悶了,一個黑山子鄉,窮家破院的能出多大點經濟問題,他感覺王博雄有些閃爍其詞,笑了一聲道:“王局,咱們兄弟倆不外,有什麼話還是說明白,你要是知道情況,就明白的對我說!”
  王博雄歎了口氣道:“張老弟,我不瞞你,事情是我老婆搞出來的,她不知道哪裡聽到的風聲,帶著她的幾個娘家人把小耿給打了,還向檢察院舉報小耿的經濟問題。”
  張揚道:“她怎麼知道耿秀菊有經濟問題?”
  王博雄道:“我也不知道,其實小耿沒犯什麼大錯,無非是收了點回扣,我聽說這次是因為租地的事情,她幫著聯繫下清河村的一片地,中間收了回扣,後來事情沒談成,人家把她給告了。”
  張揚問清楚並沒有什麼大事,這才放下心來。
  王博雄表示:“張老弟,你放心,我在想辦法!”
  張揚道:“算了,等你想出辦法耿秀菊把牢底坐穿了!我出面吧!”張揚對春陽的事情還是有相當的把握,春陽縣委書記朱恒就是他一手搞下來的,如果不是他摘掉朱恒,當前縣委書記沙普源就不可能順利上位,而代理縣長徐兆斌也沒運氣頂缺,說穿了,這些人都欠他人情。
  張揚先給杜天野回了個電話,表示沒什麼大事,讓杜天野無需出面。
  和杜天野說話的時候,蘇小紅帶著陳雪過來了,陳雪從北京一路來到江城,直到現在還沒有吃飯,俏臉蒼白,讓人看著不禁心發生憐意,陳雪並沒想到張揚會在這裡,張揚向她笑了笑,向電話中道:“嗯,你別管了,她們過來了!”掛上電話,慌忙讓老闆給添了套招呼,張揚對女孩子的關心和體貼那是自然而然,毫不作偽。
  蘇小紅頗為無奈的看著這廝,張揚見到美女獻殷勤,她已經是見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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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第381章 只選最貴
  可蘇小紅也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張揚雖然殷勤,可陳雪卻對他冷淡的如同路人,蘇小紅並不瞭解陳雪,其實陳雪生就的這個性子,見到張揚之後,心中踏實了許多,不過這種踏實外人是感覺不到的。
  張揚對陳雪輕聲細語道:“剛從北京趕回來?累了吧,先吃點東西!想吃什麼?”
  陳雪搖了搖頭道:“我不想吃!”
  張揚笑道:“你不吃,我不管你的事情了,老闆,炒兩個下飯的菜,地皮炒雞蛋、蘆筍炒香乾,再燒個酸辣湯!”
  蘇小紅眼光怪怪的看著這廝,難怪他這麼吸引女孩子,這會子的表現,非體貼入微不能形容也。
  陳雪已經聽出來了,張揚肯定知道了她家的事情,杜天野兜了一個圈子,還是讓張揚管這件事,早知道還不如直接找他。
  陳雪道:“真吃不下!”明澈的美眸中不經意流露出一絲暖意。
  身為女人的蘇小紅捕捉到了,公安局長榮鵬飛也察覺到了,看來這冷若冰霜的女孩子對張揚還是有那麼一點不同的。
  張揚知道耿秀菊的事情讓陳雪放心不下,當著陳雪的面給徐兆斌打了個電話,他之所以找徐兆斌,是因為徐兆斌這個人很會辦事,還有徐兆斌的老婆于秋玲就是黑山子鄉的鄉長,耿秀菊出事,她當然清楚。
  徐兆斌接到張揚的電話顯得十分熱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張揚是他生命中的貴人,沒有張揚,就沒有他現在的位子,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對張揚很敬畏,春陽官場上的每個人都清楚前任縣委書記朱恒是怎麼下臺的。
  張揚的話很直接很簡單:“徐縣長,聽說你們檢察院把耿秀菊給帶走了,多大點事兒,至於這麼大陣勢嗎?”
  徐兆斌對這件事很清楚,他老婆于秋玲就是黑山子鄉的鄉長,他笑道:“這件事我也聽說了,只是調查情況,應該沒什麼大事!”
  張揚道:“沒什麼大事就把人給放了,別弄得人家一家老小擔驚受怕的!”
  徐兆斌道:“張市長,您放心,這件事我明天就去問。”
  張揚道:“還明天啊,今兒就把人放了吧,一個女同志又沒犯多大的獵誤,就把人家給關了,這一夜還不得嚇出毛病來?”
  徐兆斌有些為難道:“張市長,我看還是明天吧……”
  張揚的語氣馬上就變了:“徐縣長,看來這事不好辦,那我去找沙書記?”
  徐兆斌一聽這話就知道張揚火了,人家今天非得要把耿秀菊給放出來,如果不給他面子肯定就是得罪他了,徐兆斌陪笑道:“呵呵,好!好!好!張市長放心,我這就給檢察院的打招呼,讓他們放人,大不了我來擔保!”
  張揚道:“我等你消息!”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徐兆斌那邊慢慢放下了聽筒,他老婆于秋玲道:“誰的電話?”其實她已經聽出是張揚打來的電話,兩口子之間原不用這樣繞彎子,可兩人都是當官的,在人前虛偽慣了,到家裡不由自主把那套毛病帶回來了。
  徐兆斌道:“張揚!”
  “什麼事?”
  徐兆斌歎了口氣道:“還有什麼事?給耿秀菊說情的,真是想不到耿秀菊居然能和他攀上關係?”
  於秋玲不屑的撇撇嘴道:“這個女人最喜歡的就是賣弄風騷,這次被人打,還不是因為和王博雄勾勾搭搭,藕斷絲連。”
  徐兆斌笑道:“說到底,誰把她給舉報了?”
  於秋玲道:“怪誰啊?怪她自己,下清河村的那塊地皮出租,她幫著聯繫,聯繫就聯繫唄,還收了人家兩千塊的好處費,事情沒辦成,人家當然要告她!”
  徐兆斌道:“她倒是挺貪錢!”
  於秋玲笑道:“其實是王博雄的小舅子找人坑她,故意設了個圈套讓她鑽,這傻女人還以為占了多大便宜。”
  徐兆斌低聲逞:“你早就知道?”
  於秋玲道:“這麼簡單的事情誰會看不出來,她也真敢收!怎麼?張揚讓你出面?”
  徐兆斌苦笑道:“找到我頭上了,你說這個面子我能不給他嗎?”
  于秋玲默然不語,張揚的厲害她是清楚的,這個面子徐兆斌必須得給。
  徐兆斌給檢察院打了個電話,耿秀菊的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女人雖然貪財了有點,可是嘴巴很硬,到現在都不承認自己收過錢。
  徐兆斌把事情落實好之後,馬上給張揚回了個電話,告訴他,檢察院方面已經同意放人了。
  徐兆斌的辦事效率還是讓張揚比較滿意的,陳雪聽到檢察院方面同意放人,也是欣喜無比,她馬上就要返回春陽和母親見面,張揚道:“看你急的,把這碗米飯吃完,我送你回去!”
  蘇小紅有些詫異的看著張揚,心說這都幾點了。
  看著陳雪吃完那碗米飯,他們一起出門,張揚和榮鵬飛分手前,低聲提醒他道:“豐澤金店搶劫案的事情……”
  榮鵬飛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廝是想借著這件事敲打趙國棟,榮鵬飛笑道:“放心吧,我會搞清楚誰應該負主要責任。”他看了看時間道:“都九點半了,現在去春陽,等到了也得十點多,最近江城正在嚴打酒後駕車,你還是明天再去吧。”
  張揚笑著指了指蘇小紅道:“還有蘇總呢,蘇總沒喝酒哦!”
  蘇小紅就這樣被張揚抓了壯丁,不過她還是心甘情願的,畢竟杜天野把陳雪交給了她照顧,倘若張揚帶著陳雪一起過去,她還真有點不放心。
  陳雪在前往春陽的路上,仍然顯得有些不安,美眸在黑暗中看了看張揚,低聲道:“對不起!”
  張揚笑了笑,手指有意無意的觸及到了陳雪溫軟肉膩的手背,陳雪默默將手撤了回去。
  前面開車的蘇小紅並不知道後面的事情,輕聲道:“張揚,到春陽辦完事估計得淩晨了,我可不回去了!”
  張揚笑道:“金凱越吧,我讓牛文強這就準備房間。”
  路上陳雪用張揚的手機給母親打了傳呼,連打幾個快到春陽的時候,耿秀菊回了電話,她被放出來了,正在檢察院門口的公話亭。
  張揚指揮蘇小紅直接把車開到了那裡,耿秀菊穿著藍色套裙,頭髮顯得有些淩亂,站在公話亭前向汽車望來。
  陳雪推開車門就奔了過去:“媽!”
  母女兩人緊緊抱在一起,耿秀菊哭了,陳雪卻沒哭,這充分顯露出她堅強的一面。
  張揚和蘇小紅望著這對母女,蘇小紅道:“都是當媽的照顧女兒,怎麼到了她們這裡倒過來了?”
  張揚笑道:“人家的家務事咱們少管。”
  耿秀菊在女兒的攙扶下含著淚走了過來,她已經從陳雪的簡單敘述中知道是張揚出面救了她,一邊抹淚一邊道:“張市長,麻煩你了!”
  張揚笑道:“耿姐,你跟我客氣什麼?咱們這麼多年的朋友關係,你出了事情,我肯定要幫忙!”蘇小紅對春陽的道路不熟,張揚主動承擔了駕駛責任,他把車開到金凱越。
  牛文強接到張揚的電話之後就在金凱越等著,看到張揚帶著耿秀菊母女過來,還有蘇小紅,他笑了起來,這廝笑得很邪,張揚看著氣就不打一處來:“笑得跟個土狗似的,你就不能裝的像個好人?”
  牛文強委屈道:“我本來就是好人!”
  蘇小紅跟牛文強打了個招呼,她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道:“牛總,趕快安排房間,我得洗澡休息!”
  牛文強讓服務員領著三位女士去了,他鼻子很靈,聞到了張揚身上的酒氣:“喝酒了?”
  張揚點了點頭。
  “最近查的很嚴,你小子還是別頂風作案。”
  張揚道:“所以才讓蘇總給送過來!”他向牛文強道:“讓人給耿秀菊弄點飯送過去,估計晚飯還沒吃呢?”
  牛文強道:“廚子下班了,我讓服務員給她下點水餃。”他把一切安排妥當,拽著張揚出門去吃夜市。
  張揚回到春陽也有些興奮,跟著牛文強來到金凱越斜對面的小吃攤,牛文強要了幾個小菜,一箱冰鎮啤酒。張揚發現這條道路已經修整好了,有些奇怪道:“這次回來感覺春陽好像變了個樣。”
  牛文強道:“沙書記還是有一套的,朱恒這麼長時間沒搞好的縣城道路問題,他一來就迎刃而解。”
  張揚道:“怎麼解決的?”
  牛文強道:“不知道,反正施工的基本上還是那些人,不過沙書記一上臺,他們就願意復工幹活了,我門前的道路是先修好的,現在其他的道路也在搶修之中。”
  張揚笑道:“這就證明,朱恒在位的時候,他是故意搗蛋!”
  牛文強也笑了起來:“不那樣做,他現在也幹不了書記!”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壓低了聲音,張揚當然不需要顧忌,可他不行,在春陽做生意,千萬不能得罪這位縣太爺。
  張揚望著前方筆直的大馬路,心中暗自感慨,這就是體制,這就是現實,沙普源明明有能力把縣城道路施工的事情搞定,可他偏偏就不出力,因為他知道自己出了力等於給朱恒增添政績,明明能給老百姓帶來便利的事情,他就是不去幹,他為的是要把朱恒搞下來,自己當上縣委書記,這種人在體制內很常見,而且往往到最後還能如願。
  牛文強端起啤酒杯道:“喝酒,你今晚能大駕光臨,我還真的有些激動!”
  張揚笑道:“你瞎激動什麼?”
  牛文強道:“你不是建議我把眼光放遠點嗎?聽人勸吃飽飯,我前兩天去豐澤考察了一圈。”
  張揚有些納悶的看著他:“你去豐澤考察怎麼不找我?”
  牛文強道:“去豐澤湖,又沒去市區,所以沒跟你聯繫。”
  張揚道:“去幹什麼?”
  牛文強道:“豐澤今年大旱,我認識一個客戶,他在豐澤湖投資的水域全都幹了,魚苗鼓子全都完了,損失慘重,他和當地政府還有二十年的合約,這件事發生之後,他心灰意冷,不準備幹下去了,想對外轉讓,價格很低,還不到當初的一半,所以我想拿下來。”
  張揚道:“豐澤湖快幹完了,你拿去種地嗎?”
  牛文強道:“咱們眼光要放得長遠,不能只看今年啊,今年旱,明年不會繼續旱下去,就算明年旱,總不能連續旱三年,說起來我還是很賺的。”
  張揚不喜歡聽他這些生意經,喝了杯啤酒道:“你只要正當經營,別搞什麼陰謀手段就行,我算發現了,凡是做大生意的,就必須規規矩矩,作奸犯科的那都是小買賣人!”

牛文強道:“我是小買賣人,可我從不作奸犯科!”
  張揚笑道:“你也不是什麼好鳥,聽說最近感情生活很得意,說來聽聽!”
  牛文強道:“得意個屁,我現在一心鑽錢眼裡了,哪顧得上風花雪月,哪像你,母女花,豔福不淺呢!”
  張揚瞪大了眼睛:“我靠,你這張破嘴能積點德嗎?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抽你!”
  牛文強看到這廝吹鬍子瞪眼的還真有點發毛,賠著笑道:“得,算我胡說八道,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那啥我請你吃飯,別生氣!”
  張大官人也不是當真生氣,主要是牛文強這話太侮辱人了,咱好歹也是一國家幹部,那麼缺德的事兒,咱幹不出來,張揚道:“本來就是你請客,氣死我了,老闆,什麼菜最貴啊,來一份!”
  小吃攤最貴的菜就是紅燒排骨,牛文強十分慶倖的說道:“還好沒請你吃海鮮!”
  張揚笑道:“先欠著!”
  兩人喝到淩晨一點才回去休息,張揚剛來到房門外,耿秀菊聽到動靜出來了,她怯怯叫了聲張市長。
  張揚向她點了點頭,笑道:“太晚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張大官人也學會了注意影響,畢竟已經是淩晨時分,自己和耿秀菊雖然沒什麼,也怕別人亂說話。
  耿秀菊點了點頭道:“那好,明天早晨我找你!”
  張揚並沒有想到耿秀菊會這麼早過來找他,還不到七點,耿秀菊就敲響了他的房門,張揚本想睡個懶覺的,無可奈何的開了房門。
  耿秀菊道:“張市長,打擾你了!”
  張揚強顏歡笑道:“沒事,反正我也醒了!”
  耿秀菊道:“我想把事情說清楚,李凡貴是我同學,他想拿那塊地,讓我幫忙聯繫,我看在同學的份上就幫他了,原本都聯繫好了,他作為感謝給了我兩千塊錢,我堅持說不要,可是他把錢丟下就走了,說是給孩子買衣服。可沒過多久,他又說這塊地不要了,我想把錢退給他,沒等我退給他,就有匿名信把我給檢舉了。”
  張揚點了點頭,從耿秀菊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應該沒有說謊,耿秀菊的左眼有些發青,臉上還有些抓痕,看來是被人給打的。
  張揚道:“誰打你了?”
  耿秀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王博雄的老婆……”她隨即又抬起頭來:“張揚,我發誓,我和他真的沒有來往了,你千萬不要跟小雪說這些事,她已經很看不起我了。”
  張揚淡然道:“耿姐,陳雪不是那種人,做女兒的又怎會看不起自己的母親,如果那樣,她就不會知道你的事情,馬上就從北京趕過來,也不會四處奔走,到處求人救你!”
  耿秀菊眼圈兒紅了。
  張揚道:“你放心吧,這件事我來解決,有李凡貴的聯繫方式嗎?”
  耿秀菊搖了搖頭道:“我給他打電話,可是停機了!”
  張揚笑道:“也就是一無賴,耿姐,你先在這兒住著,我儘快給你消息!”
  張揚洗漱之後,把牛文強給叫了起來,向他打聽李凡貴,牛文強也沒聽說過這個人,張揚於是給王博雄打了電話,王博雄這一夜也是心神不寧,接到張揚的電話才知道耿秀菊已經被放出來了,他向張揚道:“李凡貴這個人我知道,他和我小舅子曹寶柱關係不錯,在春陽西關開了家金種子農藥店。”
  張揚道:“耿秀菊十有八九是被你小舅子給陰了,這件事都是因你而起。”
  王博雄尷尬道:“我知道,其實我跟她已經沒什麼了,不知道誰想害我,對我老婆胡說八道。”
  張揚道:“這事兒本不該我問,你們既然沒什麼,你老婆一家人還坑人家做什麼?耿秀菊當年為了你也吃了不少的苦頭。”
  王博雄啞然元語,當年耿秀菊差點沒把性命丟了,對耿秀菊他的確充滿了內疚。
  張揚道:“李凡貴的事情,你不方便出面,我幫你把這件事搞定,至於你老婆那邊,你自己管好,如果你和耿秀菊真沒有什麼的話,我不希望以後你老婆再找她的麻煩。”張揚放下電話,心中有些得意,想當年他在黑山子鄉的時候,話語權掌握在鄉委書記王博雄的手裡。很難想像自己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可現在一切都已經掉了個個人生真是奇妙啊!
  王博雄沒有這麼多的感慨,他放下電話,老婆曹寶珠出現在他的身後,充滿疑竇道:“誰的電話?是不是那個臭婊子?”
  王博雄怒道:“你他媽有完沒完,都跟你說了,我跟她沒什麼?”
  曹寶珠尖聲叫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人家都跟我說了!”
  王博雄怒吼道:“人家是想害我,你這個蠢女人,有點頭腦好不好?以後再敢給我生事,老子跟你離婚!”
  曹寶珠積壓許久的憤怒因為他的這句話而爆發出來,她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我跟你拼了,你這個陳世美!”
  王博雄猝不及防被她打了個耳光,氣得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曹寶珠呼天搶地的大哭起來。
  張揚和牛文強一起來到了金種子農藥店,雖然耿秀菊被放了出來,可想要徹底解決這件事就必須讓李凡貴改口。
  兩人來到農藥店前的時候,李凡貴開著一輛破夏利正在門口停車。
  張揚推開車門走了下去,笑道:“李老闆!”
  李凡貴愣了下,他並不認識張揚,可他認得牛文強,牛文強在春陽商界是個名聲顯赫的人物,李凡貴有些迷惑道:“你是……”
  張揚笑道:“你是李凡貴李老闆?”
  李凡貴點了點頭。
  張揚自我介紹道:“我是張揚,專程為了耿秀菊的事情來的……”
  聽到這裡,李凡貴拔腿就跑,他不認識張揚,可是他聽說過張揚的名頭,當張揚說出是為了耿秀菊的事情來的,他頓時感覺到不妙,顧不上多想,跑了再說,張揚強悍的名頭在春陽廣為傳播,這廝也害怕。
  張揚無可奈何的笑了笑,牛文強已經上車,開著汽車就追了上去,李凡貴跑得再快,也沒辦法和汽車相比,眼看汽車已經到了身後,他嚇得雙腿一軟就撲倒在地上,牛文強一腳踩住了刹車。
  張揚跟上來,抬腿在李凡貴屁股上踢了一腳:“你他媽有毛病啊!跑什麼?”
  李凡貴嚇得臉都白了:“你……你……”
  張揚笑道:“你什麼你?我一國家幹部還能怎麼著你?起來,我有話問你!”
  李凡貴哆哆嗦嗦站了起來:“問……問什麼?”
  張揚道:“我問你的每件事都要老老實實回答我,否則……”牛文強接著個大扳手從車裡出來,滿臉獰笑的向李凡貴揚了揚。
  李凡貴顫聲道:“別嚇我……我這人膽小!”
  張揚道:“膽小盡幹缺德事!”
  “我沒幹……”
  張揚向牛文強使了個眼色,牛文強從車裡抄出了一個雙卡答錄機,想找袖珍點的來著,可惜時間緊迫,只找到了這個牛文強道:“你有權保持沉默,你所說的一切都將作為承堂證供。你有權請一個律師,如果你付不起律師費,我們能免費指派一名律師給你。你明白嗎!”這廝把美劇上學來的東西用上了。
  李凡貴苦著臉道:“牛總……您別嚇我,我自問沒有得罪你們的地方。”
  牛文強哢嚓一聲按下了錄音鍵。
  張揚道:“告耿秀菊的那封匿名信是不是你寫的?”
  李凡貴顫聲道:“是……”
  張揚道:“你給了她兩千塊錢?”
  李凡貴點了點頭。
  張揚大聲道:“你說清楚,那兩千塊錢是你給她的還是她主動找你要的?”
  李凡貴道:“她找我要的……”
  張大官人揚起手啪!地一個耳刮子就打了過去,打得李凡貴懵在那裡,牛文強也懵了,他沒想到張揚出手這麼利索,牛文強皺著眉頭道:“我這錄著音呢!”
  張揚沒好氣道:“你不會重錄?”
  牛文強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我倒帶啊,你別急著問!”
  李凡貴愣了半天,他望著張揚,心中害怕到了極點,李凡貴有一點沒說錯,他膽小,不但膽小,而且貪財,他之所以去做這件事,因為曹寶柱和他的關係不錯,又給了他錢,有錢能使鬼推磨,所以李凡貴就厚著臉皮坑了耿秀菊一次。
  牛文強接下錄音鍵之後,張揚又道:“那兩千塊成是你給她的還是她主動找你要的?”
  李凡貴道:“我給她的!”
  張揚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是不是提前就策劃好了這件事,想陷害耿秀菊?”
  李凡貴搖了搖頭:“沒……”
  啪!又是一個嘴巴子,李凡貴被打的兩頰高腫,委屈的看著張揚,只差沒哭出來了。
  牛文強歎了口氣道:“何苦呢?何必呢……”他又得倒帶。
  張揚又問了一遍,這次李凡貴的回答讓他滿意了:“是……我……給了她錢,她是想退給我,可我沒要,我舉報了她,我跟她有仇,我恨她……我錯了……”
  張揚道:“少他媽跟我撒謊,我既然來找你,就已經把事情調查的清清楚楚,沒證據我會冤枉你嗎?你老老實實跟我交代,是不是曹寶柱讓你幹的?”
  李凡貴又搖頭:“不是……”
  啪!
  張大官人還沒未及出手呢,牛文強搶先給了李凡貴一個嘴巴子,牛文強怒道:“麻痹的,你他媽玩我啊?我錄個音容易嗎?涮傻小子玩呢?”
  張揚冷笑道:“李凡貴,我算看出來了,你這農藥店是不打算再開了!”
  李凡貴只差沒哭出來了:“我說,我什麼都說,我和曹寶柱有生意來往,他欠我錢,讓我幫他做這件事,做成了,就把錢都還我,我也是沒辦法啊!你們別找我,要找去找曹寶柱!”
  李凡貴既然招了,下面的事情就好辦了許多,張揚把錄音帶複製了一盤給王博雄送了過去,也沒多說話,讓王博雄自己聽,他家裡的事情,他自己處理。
  王博雄把老婆小舅子都喊到了家裡,當著他們的面把錄音帶給放了,放完之後,王博雄道:“折騰吧,再折騰寶柱就得進監獄,我和耿秀菊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發生過的事情我抹不掉,你覺著能過,咱倆就湊合著過,覺著不能過,咱倆就離,反正我的名聲也被你搞臭了,這輩子當個局長也就到頭了。”

曹寶珠姐弟倆對望了一眼,心裡都有些害怕了,尤其是聽說耿秀菊被放出來了,李凡貴還翻了供,心底都開始感到害怕,這件事折騰到現在,耿秀菊受了點教訓,可受影響最大的是王博雄,曹寶柱畢竟和王博雄是兩口子,她眼淚啪嗒的說道:“你個沒良心的東西,你還護著她……”
  曹寶柱害怕,他聽到剛才的錄音帶,知道如果這件事再搞下去,自己說不定真的要被送進監獄,再加上,他和姐夫的關係一直也算不錯,他做生意還指望著姐夫幫忙呢,馬上開始勸起姐姐來:“姐,我看這件事就算了,當初我就勸你了,都沉米爛穀子的事兒了還提她做什麼?其實男人又有幾個不風流的,我姐夫這麼帥,有女人粘他也是正常……”
  曹寶珠紅著眼圈看了弟弟一眼,她罵道:“我算看穿了,你們這些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她捂著嘴巴去裡屋哭去了,不過心裡也已經接受了現實。
  曹寶柱道:“姐夫,以後對我姐好點!”
  王博雄冷冷看著這小子,咬牙切齒道:“你還有臉說,事情都是你惹出來的,是不是非要搞得我和你姐離婚你才高興?”
  曹寶柱叫苦不迭道:“姐夫,我可沒有那心思。”
  王博雄道:“你姐就是一沒腦子的人,別人是想借著這件事把我搞臭,現在好了,鬧得稅務局上上下下都在看我的笑話,我怎麼抬頭做人?你小子憑良心說,我這個做姐夫的虧待過你沒有?你做生意打著我的旗號,賠了錢我還得給你擦屁股,可你倒好,到頭來反咬我一口!以後你任何事別找我!”
  “姐夫,我錯了!”
  張揚和牛文強知道王博雄把家務事搞定之後,兩人都是哈哈大笑,其實這件事說穿了還是王博雄的家庭內政。外人不好做過多干涉,能有這樣的結果也算得上皆大歡喜。
  耿秀菊帶著陳雪來向張揚告辭,耿秀菊道:“張市長,這次的事情多虧你了!”
  張揚笑道:“也不算什麼大事,原本就是他想陷害你,以後遇到這種事要注意了!”
  耿秀菊連連點頭。
  陳雪跟在耿秀菊身邊始終垂著頭,耿秀菊道:“那……我們娘倆就走了,小雪,跟你張叔再見!”
  牛文強剛喝到嘴裡一口水,聽到這話,一下就被嗆著了,他咳得滿臉通紅,直到耿秀菊帶著女兒離去,這口氣方才緩過來。
  張揚當然明白這廝笑什麼,氣得照著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
  牛文強紅著臉道:“我說哥們,不帶這麼害人的,我差點被嗆死!”
  張揚道:“嗆死你丫的活該!”
  牛文強一臉壞笑道:“陳雪是你侄女啊!”
  張揚道:“嗯,沖她媽那邊是該這麼喊!”心中專盤算著,就算是沖著她叔杜天野那邊更該這麼喊。
  牛文強道:“那就不能打人家主意了,下一代你就別禍害了。”
  張揚怒視牛文強:“我說你欠揍是不是,我是那種人嗎?”
  “你不是那種人……才怪!”
  張揚這次並沒取得太大的成果,五百萬對豐澤越演越烈的旱情來說根本起不到太多的作用,沈慶華掩飾不住內心的失望,歎了口氣道:“你辛苦了!”
  張揚道:“為豐澤老百姓出力是我的責任,沒什麼辛苦的!”
  沈慶華道:“小張,照你看,從市里還能活動點經費下來不?”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看難,這五百萬還是我求爺爺告奶奶給弄來的。”
  沈慶華點了點頭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張揚點了點頭,正準備離去的時候,市委秘書長齊國遠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一進門就嚷嚷著:“沈書記,不好了,不好了,富國路的水管爆了,那片都被淹了!”
  沈慶華雙目圓睜道:“你說什麼?”
  齊國遠大聲道:“富國路的供水主幹管爆了,豐澤的西區出現大面積停水,正在尋找漏水點。”
  沈慶華面部的肌肉緊繃在一起,豐澤大旱,市區供水主幹管卻偏偏在這個時候爆裂,老天爺是不是在故意作弄他們?

卷四 第382章 同舟共濟
  沈慶華站起身道:“馬上去現場看看!”
  齊國遠道:“我去叫車!”
  沈慶華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還沒有離去的張揚身上:“小張一起去現場看看吧!”
  張揚反正也閑著沒事,既然沈書記開口了,當然要去湊個熱鬧,張揚看到沈慶華神情凝重,走路也失去了昔日的穩重,心中有些奇怪,不就是一水管爆了嗎?至於那麼緊張嗎?
  沈慶華來到樓下,桑塔納轎車已經在那裡等候,齊國遠跟著沈慶華鑽入了後座,張揚來到副駕坐下,剛剛進入汽車,就聽到沈慶華急衝衝道:“快走,富國路!”
  汽車啟動之後,沈慶華方才道:“到底怎麼回事?供水主幹管好好的怎麼會爆了?”
  齊國遠道:“初步得到的消息是因為一輛重型載貨汽車違規駛入禁區,壓壞了路面,所以引起了供水主幹管爆裂!”
  沈慶華怒道:“查明事故原因,相關責任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張揚一旁靜靜看著,沈慶華這會兒的表現應該是個嫉惡如仇的清官,這個人實在有點複雜,讓人看不透。
  等汽車駛入光明街路段,張揚才知道現場情況是如何嚴重,爆裂水管是豐澤東區水廠的出廠主管線,管徑800mm。和富國路相接的光明街也已經是水流遍地,汽車向前開了一段距離就停了下來,司機不敢再往前開了。
  沈慶華顧不上多想,推開車門就下了車,走出汽車,雙腳就踏入水中,水面沒到了他的小腿,齊國遠慌忙跟了下去,張揚也推門下了車,一腳踩在水裡,心說,老子剛買的皮鞋算是完了。
  很多車輛都被困在光明街,沈慶華涉水向前走去,張揚和齊國遠跟在他的身後,走到富國路的時候,水已經沒到膝彎了,遠遠就看到一條水柱沖天而起,足有七八米高,周圍的很多居民都在現場圍觀,水柱不遠處一輛重型載貨汽車陷在那裡,估計就是肇事車輛。
  現場一片狼藉,電視臺的記者先于他們趕到,正在攝錄水管爆裂現場。
  沈慶華向齊國遠怒吼道:“水管爆裂了這麼久,為什麼水還在往外冒?”
  齊國遠連連點頭,他對現場情況也不太清楚,在市委書記沈慶華到來之前,常務副市長陳家年,副市長金磊都已經聞訊趕到了這裡,正在緊張的指揮施救,聽說市委書記沈慶華來了,他們兩個趕緊過來彙報情況。
  幾位市領導全都站在齊膝深的水中,沈慶華怒視陳家年,一口惡氣全都撒到了他的頭上:“怎麼回事?水管爆裂這麼久,為什麼還沒有控制住?”
  陳家年道:“沈書記,您別著急,現在東區水廠已經緊急關閉送水泵了,您知道,這得有個過程,不可能關上就馬上停水,剛才水柱有十五米高,現在已經開始降低了!”
  沈慶華臉色鐵青,他指著金磊的鼻子道:“你分管交通,明明是禁行路段,這麼一輛重型載貨汽車就堂而皇之的開了進來,這筆帳我慢慢給你算!”
  金磊滿頭大汗。
  張揚向前走了幾步,看到水柱在不斷的變低,證明水廠已經關上了送水泵,可整條富國路已經浸泡在水中,兩旁的商鋪是最直接的受害者,業主們一個個在搶著搬運商品,有些商戶在記者面前倒著苦水。
  記者的嗅覺往往是敏銳的,他們很快就發現市領導們已經到達了現場,幾名記者向這邊走來,沈慶華向張揚道:“跟他們說,我們不接受採訪!”
  張揚走過去攔住幾名記者道:“現在市領導不接受採訪,你們最好不要過去!”豐澤的記者還是比較老實的,聽到張揚的這句青果然不敢繼續向前。
  現場有十多輛汽車被浸泡在水中,幾個帶著黃色安全帽的救援人施工人員,正在現場查看水情。
  自來水公司的總經理來到金磊身邊,小聲向他彙報著情況,金磊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事故的處理方法是先排空積水,然後尋找漏水點進行搶修,根據今天水管爆裂的現場情況來看,最快也得需要十幾個小時,也就是說,依靠豐澤東區水廠供水的大片地區要面對停水的現實。
  齊國遠好不容易才勸說沈慶華來到臨街鋪面的二樓,從這裡觀看水情,富國路已經成了一條河流,沈慶華神情凝重,他背著雙手,在走廊上來回踱步,停下來之後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不管你們花費怎樣的代價,明天這個時候,必須恢復正常供水,還有老百姓的飲用水必須保障!”
  常務副市長陳家年連連點頭,保證道:“沈書記,你放心,我們全體幹部都會動員起來,投入到搶修之中,絕不辜負您的期望,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讓老百姓的生活恢復正常。”
  張揚聽著心中暗笑,這廝嘴巴倒是挺會說的,現在水都沒有抽幹,漏水點還沒找到,恢復供水未必順利。
  沈慶華憂心忡忡道:“我們豐澤出現了嚴重的乾旱,各鄉鎮灌溉水吃緊,部分地區連飲用水都出現了問題,而眼前,這些水卻白白的流淌掉,我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浪費掉,讓人痛心啊!”
  現場所有幹部都沉默了下去,只有親眼看到現場的情景才能明白沈慶華這番話的意義。
  這時候,一些聽到消息的商戶全都找了過來,他們嚷嚷著要見沈書記。
  市委秘書長齊國遠怒道:“都添什麼亂?沈書記正在部署救災呢,你們來幹什麼?”
  那些商戶全都因為水管爆裂蒙受了巨大的財產損失,他們過來的目的就是想讓沈書記表個態,想從政府那裡得到一些賠償。
  沈慶華望了一眼群情激昂的商戶們,他揮了揮手道:“大家不要激動,當前我們的最主要任務就是自救,盡可能的搶救出財產,把損失減低到最小,至於你們的財產損失,我們會派專人統計,你們放心,黨和政府一定會給你們一個說法!”沈慶華的話博得了一片掌聲,鼓掌的多數都是政府官員,商戶們沒幾個鼓掌的,他們都是生意人,真話假話都聽得出來,沈書記的這番話初聽好像很給力,可仔細一琢磨並不是那麼回事,黨和政府會給說法,到底什麼說法沒說,什麼時候給說法也沒說,一點實質性的東西都沒有。
  勸走那群商戶之後,沈慶華就在現場開了一個簡短的辦公會,他提出幾個要點,第一,要儘快搶修損壞的管道,恢復送水,恢復正常通車,第二,在檢修停水期間,要確保老百姓的飲水供應,第三查明事故原因,找出事故相關責任人。
  常務副市長陳家年和副市長金磊的壓力都很大,單單是排水搶修就需要相當的時間,這次水管爆裂,恰恰是送水主幹管,供水範圍幾乎涉及到整個豐澤的東區,也就是說豐澤近三分之一的地方都面臨缺水,而東區又恰恰是居住密度最大的地方,保障這麼多人的飲水供應,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難!陳家年道:“沈書記,我們已經發動市里所有的消防官兵,馬上分配消防車前往各居民區送水,可是恐怕還是不能夠滿足需要。”
  沈慶華怒道:“一趟不行,兩趟,兩趟不行,就跑三趟,一定不能讓老百姓的吃水出現問題!”說完他停頓了一下道:“你們幾個全都給我留在這裡,事故不排除,你們就不能離開!”
  張大官人暗叫倒楣,自己是跟看來看熱鬧的,想不到也被連累了,他分管的是文教衛生,這塊跟他挨不上啊!
  沈慶華道:“陳家年、金磊、張揚,你們三個負責現場指揮,如果不能及時解決問題,我就找你們算帳!”
  陳家年和金磊對望一眼,心中都是沉重異常,再看看張揚,兩人又感到有些幸災樂禍,心說這小子不是倒楣催的嗎?
  沈慶華講完話就走了,張揚沒跟著走,他稀裡糊塗的就被牽涉到這件事裡面來了,有好事的時候陳家年肯定想不到他,可現在出了問題,多一個人分擔就少一份責任,陳家年向張揚道:“按照沈書記的意思,咱們成立現場指揮部,我擔任總指揮負責統籌調配,你們兩個擔任副總指揮,金副市長就負責現場搶先,張副市長負責居民的飲水供應。”
  張揚一聽,好嘛,把最有難度的活派到他頭上了,他笑眯眯道:“陳市長,我分管的是文教衛生!”
  陳家年握住張揚的手道:“小張啊,都什麼時候了,哪裡還有分工之說,咱們這些党的幹部,哪裡需要就出現在哪裡!”這廝握手握得很緊,生怕張揚跑嘍。
  張揚道:“要不我就當個政府發言人?”
  金磊也很熱情的抓住張揚的另一隻手:“小張,現在是老百姓最需要我們的時候,沈書記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了我們,我們要同心協力,力求把這件事儘快解決。”
  張大官人自打來到豐澤,就沒看到其他副市長對自己這麼熱情過,作為一個外來的官員,受到排斥是難免的,現在出了事情,這些人馬上向他示好,雖然示好的動機不純,可畢竟是一個走入他們圈子的機會,患難見真情,張大官人可謂是誤打誤撞跟他們坐在了一條船上。
  人在共同面臨困難的時候,溝通就變得容易了許多,陳家年他們在富國路的悅和商務賓館臨時設下了指揮部,當前他們面臨的最大困難就是東區居民的供水,東區水廠關閉送水泵,讓十五六萬人的吃水出現了問題,就算出動所有的消防車輛也無法確保正常飲水供應。
  陳家年道:“只能辛苦這些消防官兵了。”
  金磊道:“就算我們全市消防官兵加班加點本刻不停的工作,也無法保證正常供水。”
  一直沒有發言的張揚道:“這樣吧,我給江城方面打個招呼,讓他們調配一些消防車過來應急!”
  張大官人極其平淡的一句話,卻讓陳家年和金磊兩人喜出望外,如果真的能夠從江城調配消防車過來,供應飲用水的壓力會減小許多。
  張揚當著他們兩人的面給江城公安局長榮鵬飛打了電話,把豐澤出現的突然狀況向榮鵬飛講了一遍,榮鵬飛答應的很爽快,于公於私,他都要提供一定的幫助,他向張揚保證,江城會在不影響正常消防的情況下,調撥盡可能多的消防車輛,前往豐澤提供幫助,力求在兩個小時內到達豐澤。
  張揚放下電話,微笑道:“搞定了!”
  陳家年和金磊望著張揚,都掩飾不住內心的震撼,這廝的能力果然強悍,就算是市委書記沈慶華,也沒有本事從江城調來消防車,可張揚一個電話就得到了江城公安局長榮鵬飛的應允,這就是實力!
  這次輪到張揚主動握他們的手了:“陳市長、金市長,咱們都是共產黨員,越是艱險越向前,只要咱們同心合力,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陳家年和金磊都流露出激動的申請,用力握緊了張揚的手同時搖晃了一下。

當人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的時候,效率就提升了許多,江城消防力量的介入,可謂是雪中送炭,市委書記沈慶華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很欣慰的露出一絲笑容,他向齊國遠道:“看到了沒有,我用人沒錯吧!”
  齊國遠深表贊同道:“開始的時候我也不明白沈書記把他留在那裡做什麼,現在才算懂得沈書記的用意,真是高瞻遠矚啊!”他這句話雖然有拍馬屁的成分在內,可說的也是實話。
  沈慶華道:“張揚這個人雖然浮躁了一些,總比有些人占著位置蒙混度日強!”
  齊國遠聽出沈慶華這句針對性很強的話是在說市長孫東強,今天孫東強下去視察抗旱工作去了,市里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並不在場。
  沈慶華道:“不知道豐澤什麼時候才能下場雨?”
  齊國遠道:“這兩天不是多雲嗎,說不定過陣子就會有雨。”
  沈慶華歎了口氣道:“氣象臺已經說了,近期都不會有雨!”
  這時候市長孫東強匆匆趕到了,他剛剛視察抗旱工作回來,就聽說水管爆裂的事情,他本想直接去現場看看,可聽說沈書記已經去現場視察回來了,還是決定先來和沈慶華打個照面。
  沈慶華看到孫東強過來,點了點頭,邀請他坐下:“東強,下面抗旱工作的情況貫徹的怎麼樣?”
  孫東強表情沉重道:“很艱巨,各級幹部工作還是很積極的,可是旱情過於嚴重,投入抗旱的資金還不夠,所以仍然不能控制旱情的發展。”
  沈慶華道:“外面旱著,城裡卻發了洪災,真是冰火兩重天!”
  孫東強順著他的話問道:“沈書記,我聽說東區水廠的供水主管道爆了?”
  沈慶華道:“爆了,水廠已經關掉了送水泵,現場正在搜尋漏水點!”
  他看了看時鐘道:“六個小時了,還沒有找到漏水點!”
  孫東強道:“情況很嚴重?”
  沈慶華道:“東區十幾萬市民都停了水,你說情況嚴不嚴重?”
  孫東強咬了咬嘴唇,做出凝重狀:“沈書記,我馬上去現場看看!”
  沈慶華道:“陳家年在那裡指揮,金磊和張揚都在現場協同工作,這件事你就不用過問了,你的精力還是主要放在抗旱工作上!”沈慶華對這種事看得很清楚,孫東強去了也是白搭,多出一個領導,工作上更為扯皮。他向孫東強道:“豐澤這麼多事情,你也不可能全都顧過來,目前抗旱救災才是重中之重,要信任其他同志,相信他們可以把這件事儘快處理好。”
  孫東強點了點頭,離開沈慶華的辦公室之後,他還是決定去現場走一趟,市里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身為市長,他不可能不去看看,不然以後肯定又有人說他不作為了。
  孫東強抵達富國路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黃昏,正逢下班的點兒,因為富國路水管爆裂,道路已經暫時封閉,周圍的道路交通壓力突然加大,孫東強從市政府來到富國路不到兩公里的距離花費了近二十分鐘。
  現場臨時抽調了五台抽水機在工作,街道上的水已經退了許多,現在剛剛淹沒足踝,負責檢修的工人們已經開始搜索漏水點。
  孫東強的秘書瞿亮先下了車,為孫東強打開車門的時候提醒道:“孫年長,水還很深!”
  孫東強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的踩進了水裡,他看到不遠處常務副市長陳家年和張揚站在一起,正在和負責檢修的工作人員商量著什麼。
  孫東強走了過去,張揚因為是面對孫東強的緣故,首先看到了他,張揚只當沒有看見,沒搭理他。
  陳家年是真沒看見,直到翟亮叫了聲:“陳副市長,孫市長來了!”他對張揚一直都有成見,居然沒招呼張揚。
  陳家年抬起頭向孫東強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借著向那名檢修人員道:“你們多辛苦一點,今晚淩晨之前必須要找到漏水點,力爭明天清晨之前把管道修復。”
  檢修人員走了。
  張揚也笑著道:“孫市長來了!翟秘書來了,您不認識我啊!看來我得做個自我介紹了!”他笑眯眯向翟亮伸出手去。
  翟亮一張臉騰地一下漲紅了,張揚這是不折不扣的打臉,不止是打他的臉,還順便把孫東強的臉給打了,孫東強的臉色很不好看,他狠狠瞪了翟亮一眼,這個秘書實在太小家子氣,一點基本的禮貌都沒有。
  翟亮慌忙垂著頭禮貌的叫了聲:“張市長,您也在啊!”這次他把副給咽了回去。
  常務副市長陳家年心裡不爽了,麻痹的,什麼東西,狗仗人勢,稱呼我陳副市長,你當我好欺負?到了人家那兒都是市長,我他媽好歹也是一常務副市長,你非得跟我強調副字幹什麼?生怕老子不知道孫東強才是正職嗎?
  很多時候得罪人都是很莫名其妙的,打狗還需看主人,可當狗咬了人,這筆帳人家當然會記在主人的頭上。孫東強感覺到了他們身上的敵意,這並沒有引起孫東強太多的注意,他來到豐澤後面臨著和張揚幾乎同樣的處境,目前仍舊處於被排斥的狀態,雖然他是市長,仍然無法自如的融入豐澤的體制中。
  孫東強作和藹狀:“家年同志,現場情況怎麼樣?”
  陳家年道:“你都看到了,積水還沒有完全排空,尋找漏水點很困難,所有人都在積極努力的工作!”
  孫東強點了點頭道:“辛苦了,我去慰問一下工人師傅!”孫東強在擔任江城團市委工作的時候,就善於做表面功夫,他帶著微笑走了過去,翟亮慌忙為他開道。
  豐澤各大媒體的記者們都蹲在這一塊關注最新的進展情況,聽說市長來了一個個都蜂擁而至。
  孫東強帶著笑容和現場工人,消防隊員握手,他表現的很親民,根本不嫌棄工人們的手上有泥汙。
  閃光燈不停閃爍。
  常務副市長陳家年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這一細微的表情變化並沒有逃過張大官人的眼睛。孫東強這個人的確很討厭,送水主幹管從爆裂開始到現在,都是陳家年、張揚和金磊三個人在主持指揮工作,現在水抽得差不多了,你孫東強跑來作秀,這分明有搶功的嫌疑。陳家年不爽,張揚也不爽。
  張揚故意道:“陳市長,要不咱們也過去看看?”
  陳家年充滿鬱悶道:“要去你自己去,我還得忙著去視察災情呢!”
  張揚看出了陳家年的不爽,他笑道:“咱們風雨同舟,陳市長不去,我也不去!”如果在平時說這句話,並沒多少力量,可這種特定的場合下說出這樣的話,卻讓陳家年從心底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觸動,他點了點頭:“走,咱們去看看商戶的損失情況!”
  孫東強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到來並不受歡迎,可記者們已經把他包圍起來,和不喜歡記者訪問的沈慶華不同,孫東強還是很享受鎂光燈閃爍的感覺的,他和工人們握手的時候還刻意的擺了幾個POSE。
  有記者問:“孫市長,請問豐澤這次發生供水主幹管爆裂,市領導針對這件事會採取什麼措施?”
  孫東強道:“我很遺憾看到水管爆裂的現象,這證明我們的工作還不到位,相關部門存在著失職的現象,目前我們江城市委市政府全體領導都在關注這件事的進展,爆裂事件發生之後,市領導第一時間採取了應對措施,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問題,保障廣大市民的日常供水……”孫東強的口才不錯,對著鏡頭侃侃而談。張揚在遠處望著,和沈慶華相比,現在的孫東強似乎有點太過活躍。
  張揚對這廝很不爽,麻痹的什麼玩意兒,事情沒幹多少,風頭全都被他搶了。他走了兩步,忽然心發生一計,來到僻靜無人之處,看了看四周,方才掏出電話打給了電視臺台長梁豔。
  梁豔接到張揚的電話顯得頗為驚喜:“老同學,找我有什麼指示?”
  張揚道:“梁大姐,有件事我想你幫忙!”
  梁豔道:“別說幫忙這兩個字,有什麼事,你只要下命令就行了!你是我的上級領導!”
  張揚笑了笑,心說自己可算不上她的直按領導,市委宣傳部管她那塊,自己這個分管副市長只是名義上的,張揚道:“富國路供水主幹管爆裂的事情你聽說了沒有?”
  “當然知道,這麼大的事情,算得上今天的頭條新聞了,我已經派出了報導組,今晚的新聞就會播出!”
  張揚道:“我看到他們正在採訪孫市長,說得很好,回頭要多宣傳宣傳,讓老百姓都聽到孫市長的講話!”
  梁豔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張揚的意思,這絕不是要幫著孫東強宣傳,十有八九他是要捧殺這位出風頭的市長,梁豔道:“多宣傳?”
  張揚害怕她聽不明白:“多宣傳,重點宣傳!”
  於是在張大官人的指導下,圍繞採訪孫東強市長為中心的電視新聞在當晚播出了。
  江城多數的老百姓都看到了這則新聞,豐澤新聞的頭條,孫東強市長出現在水管爆裂搶修第一線,趟水慰問搶修供水主幹管的工人,親切和他們握手,並在現場發表了一通熱情洋溢的講話。
  市委書記沈慶華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這則新聞,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陰鬱,當聽到孫東強說出,請廣大市民放心,我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排除故障,解決問題的時候,沈慶華重重哼了一聲,拿起遙控器就摁滅了電視。他的妻子趙國甯在一旁道:“怎麼了?發這麼大火?”
  沈慶華道:“現在的年輕幹部,真是浮躁啊!”
  趙國寧道:“你是說張揚吧?”
  沈慶華皺了皺眉頭,很奇怪妻子怎麼會提起張揚的名字。
  趙國寧道:“我聽說這個張揚仗著和杜書記的關係不錯,為人倡狂的很,在江城的口碑就不怎麼樣!”
  沈慶華道:“你不要聽別人瞎說,沒憑沒據的不可以隨便說人家的壞話。”
  趙國寧哼了一聲道:“我怎麼沒有憑據?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有個建築商得罪了他,被他誣陷搶劫,差點就進了監獄,後來那個建築商的妹妹去求他,好像是陪了他一夜,他才把那個建築商放了出來。
  沈慶華瞪了妻子一眼道:“你胡說什麼?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能亂說嗎?”
  趙國寧道:“怎麼是捕風枝影?現在豐澤都傳遍了,說什麼新烈女傳,謝君綽捨身救兄,有道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一個人這樣說可能是捕風捉影,可現在是幾百個人,幾千個人都這樣說,這就不能不讓人相信了。”
  沈慶華道:“以訛傳訛也是有的,許多東西原本不是這個樣子,可傳來傳去就變了味道。”說到這裡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望著妻子道:“你該不是聽國棟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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