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十四 死敵】
朱由校得到了那些帳目﹐叫來王體乾為他解說﹐朱由校自己很多字都不認識﹐看不太明白。他有三個很忠心的太監﹐魏忠賢、王體乾、李永貞。魏忠賢也不識字﹐但是魏忠賢自從照顧朱由校的起居以來﹐一直都忠耿耿﹐朱由校認為能用得上。別外兩個太監都是司禮監的﹐認清楚前途之後﹐就投奔了朱由校。
王體乾長著一張圓臉﹐很是和善﹐一副低眉下眼的樣子﹐走到朱由校面前便跪倒叩拜。朱由校歪在椅子上﹐緩緩說道:“案上有幾本帳﹐你幫我看看。”
“是。”王體乾小心拿起帳目﹐依言看了起來。朱由校又道:“讀。”
王體乾只得緊張地挨著讀下去。過了許久﹐朱由校才說道:“這帳本能說明那些官商勾結謀取暴利麼?”
“回世子殿下﹐他們互相買賣﹐記得清清楚楚﹐完全能斷罪。可這上邊﹐老是提到一家﹐用桑這個字代替﹐不知是哪家﹐恐怕是暗語。”
“哦?這桑家在裡邊是什麼關係……”朱由校用手帕捂著嘴咳嗽了幾聲﹐心道就抓了幾個小官﹐幾個商人﹐珠子也沒有找到﹐回去在爺爺面前也沒什麼好炫耀的﹐莫不是還有大魚?
王體乾又翻了許久﹐說道:“多是做見證﹐但是算下來……”王體乾拿著一把小算盤噼噼啪啪地算了一會﹐”這桑田家沒有參與買賣﹐卻淨入八十萬両。”
“八十萬?”朱由校瞪眼說出三個字﹐說的太快﹐牽動喉嚨一痒﹐又咳起來。王體乾急忙磕頭叫世子注意身子。
朱由校心裡盤算著﹐這筆銀子要是弄回去﹐爺爺指不定高興成什麼樣呢。
“快﹐去給錦衣衛傳信﹐問那些牢裡的人﹐桑家是哪家。”
錦囊衣衛費了許多力﹐又弄死了兩個人﹐卻沒人說出來﹐而且不知什麼時候用什麼辦法將那個交出帳目的商人也給弄死了﹐這下斷了線索。那些人抱定了死心﹐一人死了﹐至少給沒被抓住的親人留條活路。
朱由校想來想去﹐想起這件事要不是張問透露玄機﹐還沒人知道能這個炒作鹽價﹐便喚魏忠賢去找張問。張問也不在家裡﹐裡邊的丫鬟叫魏忠賢留下口信﹐等張問回來再告訴他。
魏忠賢實在想不出什麼有創意的暗語﹐想著那天朱由校來見張問﹐拿了一張沒寫字的紅紙﹐他也依樣畫瓢﹐留下了一張紅紙﹐說道:“叫他明天在家裡等著。”
丫鬟將紅紙拿給現在家裡地位最高的人﹐就是寒煙﹐寒煙正準備收拾東西去沈家﹐便將紅紙帶了過去。為了隱蔽﹐寒煙等天色漸晚之後﹐才動身離開。
張問拿到紅紙一看﹐說道:“莫不是世子吧?”
珠帘後面的沈碧瑤道:“張大人還是小心為上﹐說不定李如梓的人已經佈局在杭州﹐這是他們投下的誘餌。”
張問想了想﹐說道:“世子來了杭州﹐他如何得知的?要不是世子自己來找我﹐我也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沈小姐眼線那麼寬﹐也不知道是吧?我想沒法聯繫上世子﹐告訴他長生珠在李如梓手上﹐讓李如梓和東廠錦衣衛玩玩。”
正在這裡﹐突然樓外響起了一聲口哨﹐然後五六個玄衣女子便奔進門裡﹐在門口說道:“壇主﹐有敵人攻進來了。”
沈碧瑤道:“張大人﹐你們快進來。”
張問帶著兩個老婆忙奔進珠帘﹐他一進去﹐先去打量沈碧瑤長什麼樣﹐不料衹看見一個窈窕的背影﹐還有髮絲間如玉一般的耳朵﹐然後沈碧瑤身邊的人就把燈給弄滅了﹐周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然後聽見呼呼兩聲吹氣﹐邊上一個玄衣女子吹亮了火折子﹐走在前面﹐向屋裡走去。沈碧瑤低聲道:“跟緊了。”
張盈掏出一把短刀握在手裡﹐讓不會武功的張問和寒煙走在中間﹐一行五個人﹐只有張盈和另一個玄衣女子能打﹐沈碧瑤可能也不會武功。但張問是見識過張盈的身手﹐這裡的兩個人﹐都是高手﹐看樣子這樓還有秘道﹐張問心裡竟然一點都不害怕。
這狗日的李如梓﹐眞的要狗急跳牆了。
一行人沿著一個樓梯走下樓去﹐樓上是一間擺放著各種雜物的屋子﹐走前面的玄衣女子尋到一個瓦缸﹐將它挪開﹐推開一塊地板石﹐下邊當眞有一個秘道。
幾個人進了秘道﹐關上地板石。沈碧瑤低聲道:“看情況﹐李如梓的人如果攻進來了﹐我們就從秘道後門出去。先等等看。”
前邊玄衣女子將火折子熄了﹐頓時裡面一片漆黑﹐連一絲光也沒有。寒煙緊緊抱住張問的胳膊﹐嚇得身體發顫。周圍衹聽見細微的呼吸聲﹐還有洞子裡浸水之後滴滴答答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就聽得頭上拼拼碰碰一陣亂響。沈碧瑤低聲道:“完了﹐攻進樓了﹐咱們快走。”
張問這時候才有些緊張起來﹐媽的﹐原來沈碧瑤手下那些高手還是不襟打。沈碧瑤給張問那兩個侍衛﹐侍劍和侍書還在外面﹐恐怕也掛掉了。
衹聽見呼呼幾聲響﹐前面那玄衣女子正在吹火折子﹐吹了一會﹐沒吹燃﹐用摸出打火石嘠嘠搗鼓了一番﹐還是沒燃﹐聽得她說道:“壇主﹐火折子浸水了﹐打不燃。”
沈碧瑤道:“拉住手﹐跟緊了﹐快走。”
張問聽罷忙向前面伸出手去﹐晃了幾晃,然後一只冰涼的小手就伸了過來﹐抓住了張問的手。張問後邊的寒煙也抓住了張盈的手﹐一行人摸黑向前面走去。走了一會﹐後面隱隱閃起了亮光﹐可能是刺客們追進洞裡來了﹐張問大急。
亮光越來越近﹐張問等人看不見路﹐無法奔跑﹐眼看跑不過別人﹐沈碧瑤突然說道:“玄月﹐拉開機關。”
“屬下遵命。”
沈碧瑤拉起張問等人繼續往前走﹐那被稱為玄月的玄衣女子在洞壁上咔咔掰了什麼東西﹐然後繼續趕路﹐走一陣﹐又掰一陣機關。過了許久﹐突然後面傳了慘叫聲﹐在這黑漆漆的洞子裡面回蕩﹐如鬼魅一般﹐張問不由得心下惡寒﹐死死抓住沈碧瑤和寒煙的手。
這時那玄月又說道:“快到頭了﹐小心些﹐別掉井裡去。”過了一會﹐她又說道:“到了﹐別走了。”
這時張問在洞口感覺到了微弱的光線﹐外邊雖然還是晚上﹐總不像這地洞裡﹐連一點光都沒有。
玄月用刀鞘將一根掛著桶的繩子撥了過來抓住﹐使勁拉了一下﹐然後縱身一跳﹐腳蹬在井壁上﹐麻利地爬了上去﹐張問將腦袋向下一看﹐看見水裡印著一個月芽。轉頭看沈碧瑤時﹐朦朧中看見一張瓜子狀的白臉﹐五官也看不清楚。
在張盈的幫助下﹐沈碧瑤抓住繩子﹐站在桶裡﹐讓玄月把她拉了上去﹐然後一個個都上去了。周圍沒有燈光﹐蟲子唧唧亂叫﹐好像在城外邊。
沈碧瑤道:“我們這就去梅家塢吧﹐那裡有一處莊園﹐可以暫時住下來﹐然後換個安全的地方﹐等我的人探明了李如梓究竟在哪裡﹐找他報仇。”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沈碧瑤也準備用各種陰招對付李如梓了。但是張問想著剛才自己這邊的人被追殺的落荒而逃﹐不是依靠機關秘道恐怕已經玩完了﹐看來光靠沈碧瑤還幹不過李如梓﹐張問便道:“我得回去等世子﹐污那姓李的一下﹐讓錦衣衛對付他。”
張盈急忙抓住張問的手道:“這個時候李如梓的人到處找我們﹐你回去不是自送虎口麼?”
“杭州城八十萬人口﹐他們能知道我在哪裡?只等有人到家去找﹐我便派人去問就是了﹐放心﹐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搞死李如梓﹐咱們要這樣躲一輩子?”
沈碧瑤道:“那還是先去梅家塢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準備馬車進城。”
梅家塢在城西南不遠﹐一行人沒有代步工具﹐只好走路過去。張問這才大概看到了沈碧瑤的長相﹐眼睛大眉骨有點突﹐額頭線條流暢但是沒有張盈的飽滿。面相下部分包括鼻子嘴巴比較小﹐呈瓜子臉﹐可能是因為幾代富貴的原因﹐食物精緻﹐腮部也很嬌小﹐神情之間有鬱色。
總體來說﹐全身輪廓呈流線型﹐看起來給很精緻的感覺。光線昏暗﹐張問也看不太清楚﹐特別是皮膚粗細就看不到﹐但是應該是很細滑的﹐她家裡那麼多銀子﹐不缺飲食和藥材調養。
一行摸黑走了許久的路﹐才到了一處隱秘的莊園﹐依山傍水而建﹐外面看起來就像幾楝挨在一起的普通江南民宅﹐青瓦灰牆﹐進了第二進院子﹐裡面卻是別有洞天﹐燈火輝煌﹐園林山水應有盡有。
沈碧瑤皺著眉頭﹐一臉的煩惱﹐不僅是遇到的事情煩﹐她一身弄得髒兮兮的﹐也是渾身不舒服﹐她是個非常有潔癖的。
她叫來幾個心腹女子﹐安排張問等人的食宿﹐自己便進去內院去了。張問和大小兩個老婆吃了飯﹐然後就開始說情話﹐特別是寒煙沒有武功﹐明天不能和張問一起回杭州﹐自然依依不捨淚眼婆娑﹐不必細表。
張問坐在椅子上﹐養了一會神﹐聽得張盈說道:“相公對世子說那顆什麼長生珠在李家﹐世子會信麼?”
張問道:“不會信。我和世子接觸了幾回﹐覺得他壓根就不相信什麼天象那一套﹐他可能就不信世上有什麼長生珠。始皇帝到處尋長生不死之藥﹐還不是作古了。始皇帝之後兩千年來﹐別說是人﹐就是一個王朝﹐長不過幾百年﹐短則幾十年﹐哪裡能萬歲了?世子來浙江鼓搗一陣﹐我覺得﹐一是他對東林沒好感﹐二是想弄些銀子回去討皇上開心。皇上最喜歡銀子了……”
“……我就說得到了消息﹐長生珠曾經在鹽商們手裡﹐ 後來敬獻給李如梓了。世子肯定能查到鹽商和李如梓的關係﹐進而查到被抓的鄭憫是李如梓的女婿﹐現在李如梓的女婿都被世子給弄死了﹐世子還不乾脆斬草除根?”
張盈點點頭道:“那相公上次為什麼不說那些官商後邊的人是李如梓?上回說了﹐明天我們也不必去涉險了。”
張問嘆了一口氣道:“上回我和他說話的時候﹐根本就扯不到李如梓身上去。總不能說我們和李如梓有仇﹐叫世子幫忙報仇吧?他才懶得管你這些事。”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門外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張大人就寢了麼?”
張盈站起身打開房門﹐見是一個丫鬟﹐那丫鬟施了一禮道:“少東家請張大人過去敘話。”
張問想也沒想﹐便站起身道:“那前面帶路吧。”張盈也想跟著去﹐結果那丫鬟說只叫了張問﹐張盈衹得作罷。
在丫鬟的帶引下﹐張問穿過幾條陌生的廊道﹐走到一間屋子門口﹐那丫鬟向裡面說道:“少東家﹐張大人到了。”
裡面一個女子的聲音道:“請張大人進來。”然後房門就打開了﹐玄月站在門口﹐張問走進去﹐見屋子十分寬大﹐裡面還站著四個白衣少女﹐垂手侍立﹐北面有一道屏風。張問心道先前不是已經讓我看見了容貌嗎﹐還躲在裡面幹什麼。
這時沈碧瑤說道:“請大人到暖閣說話。”
張問這才繞過屏風﹐走進了暖閣裡面﹐衹見裡面放著薰爐、櫃子、書架、椅子、几案等物﹐最大的傢俱是一張大床﹐用綾羅幔維遮著﹐這些東西都是朝廷級命官才能用的﹐沈家完全不管逾制不逾制。
這個擺設﹐應該是卧室﹐張問心道沈碧瑤倒不避嫌了。衹見沈碧瑤梳著松扁髻﹐髮際高卷﹐已換了衣服﹐穿著淺綠長裙﹐柿袖綢衫﹐脖子秀長﹐讓她的肩膀看起來很瘦削。瓜子臉秀麗非常﹐眼睛明亮傳神﹐鼻子如玉﹐小嘴如胭脂﹐眞當得起國色天香。
張問又忍不住瞄了一眼她的胸部﹐這時候沒有塞東西在那裡的習俗﹐她胸前的衣服料子被頂得老高﹐可以想那對玉兔非常堅挺。可惜少了個部件……張問頓時有些說不出的感受來。
“大人請坐。”沈碧瑤的聲音很清脆﹐就像琴彈出來的聲音一般﹐又像清水滴答的聲音﹐聽起來卻感覺冰涼冰涼的。
張問便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拱手道:“不知沈小姐有何事相談?”
沈碧瑤道:“沈家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爭下去也是無益﹐所以我明天要回家父那裡去了……”
“哦。”張問有些失落。沈碧瑤的意思是退出江湖﹐那張問以後又少了一個強而有力的盟友。不過站在沈家的角度想想﹐他們已經夠富了﹐現在香火又不繼﹐再冒險爭奪確實沒有多大的意思﹐就算再賺到一百萬家產﹐沒有香火了﹐傳給誰呢?
這時沈碧瑤的臉頰突然泛出兩朵紅暈﹐她打量了一番張問﹐相貌周正﹐體型也是耐看﹐終於說道:“今天請大人來﹐我是想……”
張問見罷沈碧瑤那副吞吞吐吐的模樣﹐臉上已經變得像塗了胭脂一般的紅了﹐張問看了一眼她不斷打量自己的眼神﹐猛地一怔﹐心道不會想用老子借種吧?
本來沈碧瑤長得這麼好看﹐張問是一千個願意的﹐可是怎麼總覺得是很別扭呢?他頓時想到了種馬。
張問目瞪口呆道:“妳不能找個其他理由?”
沈碧瑤的身體微微發顫﹐臉色突然蒼白﹐咬著牙說道:“我不需要其他理由﹐我為大人做了那麼多事﹐你也沒幫我除掉姓李的全家﹐讓他們一個個都碎屍萬段……”她的眼睛紅紅的﹐那充滿仇恨的目光讓張問心裡一寒。
沈碧瑤又道:“這點事你也不願意做?”
張問愣了愣﹐說道:“那好吧。”
沈碧瑤冷冷地走上來﹐拉住張問的手﹐就向那幔維中間的大床走去。兩人脫掉鞋子﹐鑽進幔維中﹐張問看了一眼沈碧瑤胸上頂得高高的衣服﹐忍不住就伸出手去抓了一把。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4-5-2 07:46 PM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