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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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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國成道:“大不了讓中島出來頂咯!”他的表情充滿了無所謂。
  嚴國昭道:“蕭先生,我總覺得薛世綸不會甘心就範。”
  “由不得他!”蕭國成點燃了一支雪茄,用力抽吸了一口,在繚繞的煙霧中眯起了雙目:“他居心叵測,背後搞出了那麼多的事情,就算我放過他,其他人也不會答應。”他起身向外面走去,來到二層,正遇到侄女蕭玫紅,蕭玫紅道:“叔叔,她還是不願吃飯。”
  蕭國成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來處理這件事,走到第三間艙房,門外的兩名黑衣人馬上向他鞠躬行禮。
  蕭國成推門走了進去。
  柳丹晨靜靜坐在床邊,背朝艙門,目光望著圓圓的舷窗,外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天空晴朗,海面一片蔚藍,可是她的心中卻烏雲密佈。
  蕭國成走入艙房之前將雪茄熄滅,來到柳丹晨的背後,輕聲道:“丹晨,為什麼不吃飯?”
  柳丹晨沒有理會他。
  蕭國成道:“就算你不吃飯,你肚子裡的孩子也要營養的,你這樣下去究竟是和誰在過不去?”
  柳丹晨沒有回頭:“你為什麼要害死張揚?”
  蕭國成道:“張揚的死和我無關,我和他無怨無仇,我為什麼要害他?”
  柳丹晨道:“你敢說你沒有害他?想盡一切方法,對張揚用蠱,試圖控制他,你對他究竟做了多少壞事,現在你跟我說你和他無怨無仇?”
  蕭國成歎了口氣道:“丹晨,我當初之所以要對付他,是因為他處處跟我作對,始終在破壞我的大計,可我讓你對他下蠱,並不代表我非得要殺死他,這件事真的和我無關,我也在調查這件事究竟是誰做的,師父答應你,只要讓我查到真凶,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一定為你報仇。”
  柳丹晨道:“你不用再騙我了,我已經長大了,我已經可以分辨善惡真偽,既然張揚已經死了,為什麼你不乾脆連我也一起殺了?”
  蕭國成道:“丹晨,你這樣說讓我很痛心,我將你從小撫養長大,在我眼中,你和我的親生女兒沒有任何的分別,我怎麼可能去傷害你,我承認,我這輩子做過最錯的一件事就是讓你去對付張揚,是我害了你。”
  柳丹晨此時卻轉過俏臉,輕聲道:“謝謝你!”
  蕭國成反倒有些愣了。
  柳丹晨道:“如果不是因為你要害他,我怎麼可能和他相識,如果我不認識他,我又怎能懂得何謂真愛,我又怎能認清自己?”
  蕭國成臉上的表情複雜至極。
  柳丹晨道:“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沒有今天,你是我的師父,你撫養我長大,教我做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今生今世無法報答得清,但是這並不能改變我對你的仇恨。你如果不殺我,終有一天我會找你復仇。”
  蕭國成點了點頭:“真想復仇,那就需要更好地活下去,把你們的兒子養大,讓他來找我報仇。”
  柳丹晨道:“你不害怕?”
  蕭國成淡然笑道:“為什麼要害怕?你將來就會明白,這個世界上真正恐怖的東西就是仇恨,就算是害怕,害怕的人絕不會是我!”
  柳丹晨顯然無法理解蕭國成這句話真正的含義,但是她想通了一件事,無論怎樣,她都必須要活下去,只有自己活著,才能保住她和張揚的骨肉,只有自己好好活著,才有為他復仇的機會。
  蕭國成獨自走上船頭的甲板,望著海天一色的前方,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仇恨的滋味只有自己才能體會,復仇固然會大快人心,可是復仇之前呢?又有誰知道這些年他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和煎熬呢?
  趙國強並沒有直接前往東江,而是前往了荊山市西山縣盧家梁鄉小石窪村,在那裡他和先期抵達的周山虎會合,趙國強此行的目的是為了調查蕭國成當年在小石窪村當知青的事情。
  周山虎因為張揚腦死亡的事兒把眼睛都哭腫了,在他心中一直將張揚當成自己生命中的貴人,他認為張揚是無所不能的,至今都不願相信他腦死亡的事實。
  趙國強見到周山虎之後,跟他握了握手,馬上道:“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現在就帶我去見陳校長,我要瞭解關於當年的一切事情。”
  陳愛國仍然呆在小石窪村小學,周山虎帶著趙國強來到學校的時候,陳愛國正在給孩子們上課,趙國強耐著性子等了十多分鐘,等到下課,陳愛國方才緩緩走了出來。
  周山虎叫了聲陳校長,將身邊的趙國強介紹給他認識。
  陳愛國得知趙國強的身份之後顯得有些警惕,態度並不友善,冷冷道:“該說的我都跟張揚說過了,你想知道就去問他啊!”
  趙國強道:“陳校長,張揚遇害了!”
  陳愛國愣了一下:“什麼?”
  周山虎那邊已經忍不住流下了熱淚。
  陳愛國聽到這個消息也有些難過,他和張揚接觸雖然只有兩次,可是對張揚的印象很深,認為這個小夥子非常的仗義正直,當初張揚背著孟傳美的屍體從西山寺下來的情景他仍然記憶猶新。陳愛國沉默了下去,他伸手去摸香煙。
  趙國強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香煙遞了過去,然後又幫陳愛國點燃,陳愛國抽了口煙道:“去我家裡說吧。”
  兩人跟著陳愛國來到了他的小屋,陳愛國抽完那支煙,趙國強趕緊將另外一支遞了過去。
  陳愛國將火續上,歎了口氣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意外?”
  趙國強道:“不是意外,是一場針對他的謀殺!”
  陳愛國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又抽了口煙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趙國強道:“我們正在調查,這件事初步鎖定了幾個嫌疑人。”
  陳愛國道:“我不知道能幫到你們什麼?”
  趙國強道:“陳校長,我想瞭解一下蕭國成。”
  陳愛國道:“我不認識什麼蕭國成。”
  趙國強道:“根據我現在掌握的情況。這個蕭國成過去曾經叫蕭明軒。他曾經和你一起在這裡插隊。”
  陳愛國的目光顯得有些迷惘:“你問得原來是他啊!”
  趙國強點了點頭道:“就是他!”
  陳愛國道:“這件事張揚也曾經問起過。當年來小石窪村插隊的知青一共有八個,陳天重、蕭明軒、沈良玉、王均瑤、許常德、董德志、閔剛還有我,我們這八個人來自不同的地方,彼此也不甚瞭解,陳天重是我們的隊長,也是最儀錶堂堂的一個,口才最好的是許常德,他很討人喜歡。來這裡不久就和王均瑤處上了對象。”說起這件事陳愛國的心中仍然有些隱隱作痛。
  趙國強靜靜傾聽著他的講述,不敢有任何打擾。
  陳愛國道:“董德志和閔剛都是小孩子,那時候他們的心智還沒成熟,蕭明軒是我們中最不喜歡說話的一個,他來到知青點之前已經有了物件,當然這也是我們事後才知到的,我們這群人中,陳天重很有大哥風範,能將所有人團結在一起,蕭明軒卻是一個異類。他就算有時間也不願意和我們交流,寧願翻山越嶺去西山寺下棋。說實話。我們都看不透他,覺得這個人莫測高深,不好接近。”
  趙國強道:“當年他做過什麼事情給你留下的印象比較深刻?”
  陳愛國想了想道:“要說深刻,就是那次張解放帶人去砸西山寺的事情,張解放是小石窪村的一霸,整天吆五喝六,破四舊那會兒,他帶領村裡的一幫小青年去砸西山寺,說要把玉佛殿裡的玉佛給拖出來砸了,剛巧蕭明軒在那裡陪方丈下棋,不知他跟張解放說了什麼,居然能讓那幫人放棄了打砸的想法。我記得時候陳天重跟我說,蕭明軒這個人很有本事。”
  “其他還有什麼?”
  陳愛國道:“其他就沒有什麼了,要說有就是他物件很漂亮,對他也很癡情,當年大老遠的跑來看他,可他對人家卻是不冷不熱的。”
  趙國強的表情顯得有些失望。
  陳愛國又抽了口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還有一件事,當年西山寺玉佛旁發現了一個藏經洞,裡面有幾十卷經文,其中有兩卷是日文,別人都看不懂,只有他能夠讀懂,居然將那兩卷日文全都翻譯了一遍,後來將翻譯好的經文贈給了西山寺。”
  趙國強瞪大了雙眼:“你說他的日文很好?”問完之後,他自己都覺得問得有點多餘,一個能夠翻譯日文佛經的人,日文水準只怕要遠超出普通的日本人了。
  陳愛國道:“你若是還想知道關於他的事情,你可以去問問濟善和尚,他對這件事比我瞭解得要多得多。“
  趙國強道:“陳校長,關於張揚的事情,我想您還是暫時不要聲張,這裡畢竟是他的家鄉,我不想造成太大的影響。”
  陳愛國歎了口氣道:“早晚還是會知道,想不到他父子兩人都是那麼的短命。”
  從小學出來,趙國強緊接著就奔赴西山寺。蕭國成通曉日文的發現讓他激動不已,也許他開始接近事實真相了,當年的這八名知青,陳天重去世多年,閔剛在插隊時死于泥石流,許常德、董德志也因貪污案發接連死去,沈良玉自殺身亡,現在仍然倖存於這個世界上的還有三個人,除去安心紮根小石窪村當校長的陳愛國,還有蕭國成和王均瑤,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究竟這一系列恩怨的背後還藏著怎樣的秘密。趙國強的心情越發的迫切了,他渴望揭開這個謎底,渴望查出事情的真相。
  西山寺地處深山,香火不算興旺,但是這也是寺廟得以躲過多次劫難,倖存至今的原因。趙國強和周山虎來到西山寺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黃昏,聽到寺院內響起的暮鼓之聲。
  趙國強一邊擦汗,一邊道:“看來今晚還趕得及回去。”
  周山虎道:“走了這麼久的山路累了吧,過去張書記……”提起張揚周山虎不由得眼睛又紅了,他咬了咬嘴唇道:“俺不信,打死俺都不信俺張哥就這麼走了,他是個英雄,那身本事沒人害得了他。”
  趙國強拍了拍他的肩頭,低聲道:“別想了,咱們總得為他做點什麼!”
  周山虎道:“趙局,您是不是懷疑這個姓蕭的是殺害我張哥的兇手?如果是他,我非把他宰了不可!”
  趙國強道:“別這麼說,任何時候都不要忘了法律。”
  周山虎道:“法律不是萬能的,如果法律真的是萬能的,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多的人犯罪?”
  趙國強不知應該怎樣去回應他。
  有周山虎引薦,辦起事情方便了許多,濟善聽說張揚的事情也不勝唏噓,趙國強問起蕭明軒當年的事情。
  濟善能想起的也只是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賓主談了一會兒,並沒有太多的發現。
  趙國強想起陳愛國剛才提過的日文佛經,他輕聲道:“濟善師傅,我聽說當年蕭明軒曾經幫助你們翻譯過兩卷佛經?”
  濟善點了點頭道:“確有此事,當時我們在玉佛殿,佛像的背後發現了一個小小的藏經洞,裡面有幾十卷珍貴的佛經,其中有兩卷是日文,我們都不懂,所以才想起去問村裡的知青,在我們看來,他們是最有知識有文化的。他們之中,自有蕭明軒懂得一些,他跟著我們來帶寺裡,花了兩天的功夫將兩卷經文全部翻譯了一遍。”
  趙國強道:“濟善師傅,我有個不情之請,可否讓我親眼見識一下他所翻譯的兩卷經文?”
  濟善欣然點頭,他帶著趙國強和周山虎兩人來到玉佛殿,當年的那些佛經已經被他們妥善保存起來,拿給趙國強看得也並非原件,只是影印本,雖然是影印本,也能夠看出蕭明軒的書法頗具功底,趙國強不懂佛經的意思,看到佛經上有不少的批註,釋義。濟善解釋道:“這些全都是蕭明軒的親筆批註,他對佛學的領悟超出常人。”
  趙國強在燈下看了一會兒,從佛經上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東西,偶然抬起頭來,卻見那尊玉佛寶相莊嚴雕工精美,只是在玉佛的右臂之上有一個彈孔。
  趙國強幹刑偵出身,一眼就判斷出那肯定是子彈射擊所致,他又走近了一些,等到確認自己的判斷之後,方才道:“濟善師傅,我問句對佛祖不敬的話,佛像的手臂上的印記是不是子彈留下的?”
  濟善道:“趙施主果然目光犀利,一眼就洞察了真機,不錯,這個印記的確是子彈留下的,說起來這件事還要追溯到抗戰的時候,當時在荊山一帶打響了著名的荊山血戰,八路軍和日本王牌軍展開了一場浴血會戰。”
  趙國強經濟善提醒,猛然想起,當年在這裡的確發生過對抗戰勝利起到至關重要作用的荊山血戰,指揮戰役的正是薛老,薛老率領兩個師的兵力和兩倍於他們的日軍展開了一場浴血奮戰,薛老在人數居於劣勢,武器裝備不及對方的不利條件下,充分利用對當地地形的掌握和對戰術精准的制訂,將日軍全殲在荊山腳下,這一戰早已被寫入了軍事教科書,也正式確立了薛老在軍中的地位。
  濟善道:“我雖然沒有親眼目睹,可是我也聽上任方丈說過,當時那一仗殺得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愁雲慘澹,血流成河,最後還是我方占優,將日本的王牌軍隊幾乎消滅殆盡,日方統帥山野之良率領殘部逃到了西山寺,以這裡作為據點負隅頑抗。”
  趙國強有些驚奇,西山寺經歷這場戰火居然能夠保全下來實屬不易,卻不知其間又發生了怎樣的故事?

  濟善顯然看出了趙國強的迷惑,他繼續道:“逃到這裡的日軍殘部大都決定負隅頑抗,其中有人要將寺院的僧眾殺死,當時僧眾也抱定了必死之心,可是大家都沒有想到日軍統帥山野之良居然是一位佛教信徒,他提出要求,要在玉佛面前燒香叩拜,讓方丈為他誦經,結果被方丈拒絕,他的一名手下拔出手槍想要射殺方丈,關鍵時刻山野之良阻止了他,玉佛上的這個彈孔,就是那時候留下的。山野之良在玉佛前虔誠跪拜,此時他們已經陷入我軍的包圍圈中,於是帶領手下37名將士,全都在玉佛殿前切腹自殺。”
  趙國強雖然沒有看到當時的情景,可是聽濟善娓娓道來,聽到慘烈之處也不禁一陣感歎。
  濟善道:“當時鮮血將玉佛殿前的院子盡數染紅,方丈率領僧眾們打掃了兩天兩夜也沒有將血跡清理乾淨。發生這件事之後,方丈本想將西山寺遷移,可是後來因為缺少資金也不得不作罷。”
  周山虎從小在這裡長大卻從未聽說過這個故事,他低聲道:“我咋就不知道呢?”
  濟善道:“這件事方丈不讓外傳。就算是小石窪村的村民也少有人知道。當時他們只是知道這裡發生過戰鬥。可具體情況如何,他們也不清楚。八路軍趕到西山寺之後,看到這些日本人全都自殺,也有人想要將這些鬼子的腦袋切掉帶回去,可方丈出面阻止了他們,軍方的一位將領和方丈談過之後,決定這些日本人的屍體就有方丈處置,方丈將他們安葬在西山寺後的小山坡上。將38名日本人的屍體全都埋在了一起。”他的目光落在那兩卷日文佛經之上,低聲道:“這兩卷日文佛經我們也不知從何而來,不過後來想想,很可能是老方丈在玉佛殿留下了藏經洞,坐化前將這幾十卷佛經藏在其中,這兩卷日文佛經或許就是當時那位日本將軍山野之良送給他的。”
  趙國強點了點頭,雙手合什道:“多謝濟善師父了。”
  濟善道:“我知道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趙國強道:“濟善師父,我還想勞煩您帶我去看看那座墓!”
  濟善道:“也好!”
  趙國強和周山虎跟著濟善來到後山的那座墳前,墳塚並不大,荒草叢生。因為背陰的緣故,更顯淒涼。濟善指了指那亂石堆道:“這裡就是了!”
  趙國強圍著亂石堆走了一圈,發現周圍並沒有墓碑也沒有任何標誌性的東西。
  濟善道:“這裡很少有人來,可能日本政府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塊地方。”
  趙國強道:“山野之良有沒有後代?”
  濟善搖了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
  羅慧甯抵達東江之時,張揚腦死亡的消息已經被醫院正式向外宣佈,徐立華一家哭得死去活來,楚嫣然表現出超人一等的堅強,她安慰徐立華之後,又去迎接羅慧寧。
  羅慧寧一路之上淚流不止,眼睛都已經哭得浮腫,見到嫣然,她快步走過去握住楚嫣然的雙手,發現楚嫣然的雙手冰冷非常,心中不禁一陣憐惜,她柔聲道:“嫣然,你心裡若是難過,就哭出來吧。”
  楚嫣然道:“我為什麼要難過,我不相信他會死,他欠我這麼多,不能就這麼走了,我還要他醒過來還帳呢。”
  羅慧甯只當這孩子已經悲傷過度,甚至開始胡言亂語了,她去了監護室,看到張揚現在的樣子,眼淚就止不住的湧了出來。
  一旁于子良向她道:“文夫人,張揚還有心跳,不過他的呼吸完全要依靠呼吸機輔助,腦電圖顯示已經八個小時沒有出現腦電波了。”
  羅慧寧伸手握住張揚的大手,輕聲道:“這孩子手還是暖的,他還有心跳,他還有呼吸,他仍然活著。”看到張揚,又想起自己曾經沉睡十多年的女兒文玲,羅慧甯一時悲不自勝將張揚的手背捂在自己的口鼻之上,低聲哭泣起來。
  看到羅慧寧哭,一旁陪伴的左曉晴也不禁落下淚來。
  於子良道:“文夫人,您現在還不能哭,針對張揚的事情,還需要你們一起拿個主意。”
  羅慧寧擦乾眼淚,嗯了一聲道:“怎麼?拿什麼主意?”
  於子良道:“現在多數人的意思是不想張揚再這樣當個活死人,可嫣然很堅持。”
  羅慧寧道:“于教授,照你看張揚還有沒有康復的希望?”
  于子良向一旁啼哭的左曉晴使了個眼色,暗示她先出去,左曉晴的情緒極度低落,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
  左曉晴含淚離開,羅慧寧望著這個女孩兒,心中暗自感歎,自己的這個乾兒子惹下了這麼多的情債,過去她時常為他發愁,到底應該怎麼還,現在他變成了這個樣子,讓這些女孩子又該怎麼辦?
  于子良等到左曉晴離去之後,方才低聲道:“文夫人,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張揚的腦電圖,近十五個小時內有過一次微弱的波動,可是經過我的仔細檢查,發現這次波動是儀器本身受到干擾造成的,並不是來自他的腦部,也就是說,他已經有十五個小時沒有任何的腦電波。”
  羅慧寧道:“你跟我說簡單一點,張揚到底還有沒有蘇醒的希望?”
  於子良想了想,終於還是搖了搖頭道:“微乎其微。應該說沒有任何的可能。根據他目前的狀況。最理想的狀態就是能夠恢復自主呼吸,成為一個植物人。”
  羅慧寧歎了口氣,眼圈又紅了。
  於子良道:“雖然楚嫣然小姐願意承擔張揚的所有醫療費用,但是張揚的家人已經不願意讓他繼續痛苦下去,他們已經明確表示要結束張揚的這種狀態。”
  羅慧寧道:“如果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做?”
  於子良道:“如果是我,我也不會這樣沒有尊嚴的活著。”
  左曉晴一個人走向前方的通道,聽到身後一個聲音道:“你站住!”
  左曉晴停下腳步。叫她的是楚嫣然。
  左曉晴咬了咬嘴唇,轉過身去,含淚道:“找我有事?”
  楚嫣然道:“我們應該認識,你和張揚在春陽的時候曾經有過一段。”
  左曉晴的俏臉有些發熱,但是仍然沒有露出一絲的紅意,悲傷已經讓她忘記應該如何正確地表達自己的情緒:“是!我愛過他,一直都愛他!”連左曉晴自己都沒有想到她竟然敢如此大膽地表白,尤其是在張揚的正牌未婚妻面前。
  楚嫣然並沒有生氣,只是幽然歎了口氣道:“也許,我們都將失去他了。”
  左曉晴聽到她這樣說。心中不由得有些緊張:“楚小姐,難道你真的準備放棄了?”
  楚嫣然道:“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做?”
  左曉晴道:“我不會同意,雖然在醫學上張揚已經沒有了康復的可能,可是他的體質和別人是不同的,我相信他一定還有機會,就算他永遠都無法醒來,我也不要他死去。”她停頓了一下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放棄了,我也不會放棄,我會盡我所能,我會照顧他,我會陪著他……”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哭了起來:“對不起,我知道,我沒資格說這話……”
  楚嫣然的眼圈也紅了,她走過去攬住左曉晴的肩膀,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輕聲道:“曉晴,我發誓,誰也不能把他從我的身邊奪走!”楚嫣然的這句話當然並不是針對左曉晴。
  徐立華做出放棄一切治療的決定是在她諮詢過專家的意見之後,看到兒子如今的樣子,身為母親,她不想自己的兒子這樣下去,一個活死人,一個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活死人,這樣下去能夠談得上什麼尊嚴?徐立華含淚道:“我不能這樣自私,如果讓他繼續以這樣的狀態維繫下去,我的心中多少還有一些念想,我還會覺得至少我兒子還在身邊,可是……他什麼也感覺不到……他是個多麼優秀的孩子,多麼驕傲,如果一個人沒有了感覺,連大小便都不知道,那麼他活著還有什麼尊嚴可談……不是我害怕照顧他,是我不想他這樣活著,這樣下去對他是一種折磨……”
  羅慧甯拍著徐立華的肩膀,噙著淚水道:“張揚媽,我懂得你的心思,我都明白。”
  趙鐵生在一旁耷拉著腦袋,他知道這種事不該自己說話。
  趙靜坐在父親的身邊,泣聲道:“我也同意我媽的意見,我哥過去多威風多驕傲的人,現在弄成了這個樣子,真是……生不如死……如果他能夠醒來,我願意拿自己的性命跟他換,可是他醒不過來了……”


卷十三 第1282章 老將出馬
  羅慧寧道:“看到張揚這樣,我的心裡和你是一樣難過的,我雖然是他的乾媽,可是在我心中,這個乾兒子和我的親生兒子擁有同樣的份量。”
  徐立華含淚點頭,羅慧寧對張揚的關愛之情,她當然能夠體會的到。
  羅慧寧道:“我的女兒曾經昏迷長達十年之久,在那十年中,我也多次想過,何必讓她受罪,就讓她永遠睡過去多好,可每次我即將下決心的時候,看到這孩子,我就放棄了這個念頭,一次一次,直到後來遇到了張揚,是他給了文玲新生的機會。”羅慧寧心中卻暗自感歎,女兒蘇醒對她自己來說未嘗是一件好事。
  徐立華抽噎道:“文夫人,我知道,我也明白,可是我實在是不忍心三兒受罪,為了我們心中遙不可及的希望,就讓他這樣耗下去,究竟什麼時候是個盡頭?一天?一年?還是一輩子,我不想看著他日漸消瘦,我不想看著他在這種狀態下死去……”
  羅慧甯握著徐立華的手道:“我明白,真的,我全都明白。”
  此時外面護士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她驚聲道:“病人好像不行了……”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大驚失色,他們來到監護室外,透過監護室的落地窗,可以看到裡面醫護人員正在緊張的忙碌著。
  張揚的血壓驟降,心跳也出現了驟停現象,於子良讓人一邊為他進行升壓,一邊開始進行心肺復蘇。
  當徐立華看到護士對張揚進行電擊復蘇的時候,面孔失去了血色。雙腿一軟又暈了過去。
  羅慧甯慌忙指揮眾人將徐立華送回休息室。而這時監護室內也意識到這一幕不應該讓張揚的家人看到。有護士過來拉上了窗簾。
  楚嫣然雖然知道這邊又有了突發狀況,可是她始終沒敢走過去,只是雙手抱在一起抵住額頭,在心底深處默默祈禱著。
  羅慧甯來到楚嫣然的身邊,伸出手臂,攬住了她的纖腰,楚嫣然將螓首靠著她的肩頭,顫聲道:“張揚不會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
  羅慧寧擁緊了這個女孩兒,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過了半個小時,看到於子良走了出來,羅慧甯和楚嫣然一起走了過去,她感覺得到楚嫣然的嬌軀宛如受驚的小鳥一般顫抖著,如果不是她的支撐,恐怕楚嫣然隨時都可能倒下去。
  於子良道:“恢復心跳了!”
  楚嫣然的眼圈先是紅了,然後她抱住了羅慧寧,淚水很快沾濕了她的肩頭。
  於子良道:“雖然恢復了心跳。可是這樣的情況隨時都可能再度發生,他的血壓持續下降。目前全都靠輸液和升壓藥物來維持,藥物的作用持續不了太久,病情還會進一步惡化,根據最新化驗的結果,他的各方面身體機能都開始出現損傷。”
  羅慧寧道:“于教授,照你看,張揚還能撐多少時候?”
  於子良皺了皺眉頭,他終於給出了一個具體的數字:“運氣好的話三天,也許撐不過今晚……”
  楚嫣然在短時間內已經重新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她含淚道:“沒有機會了嗎?”
  於子良的臉上充滿了愛莫能助的表情:“除非會有奇跡出現。”
  一旁傳來徐立華的哭聲,她在兒女的攙扶下來到楚嫣然的身邊,忽然她屈膝給楚嫣然跪了下去。
  楚嫣然花容失色,也像她一樣跪了下去:“阿姨,您這是幹什麼?您……別這樣……您千萬別這樣……”
  徐立華淚流滿面:“嫣然,阿姨求你,算了!三兒受的罪已經夠了,別再讓他受苦了,我求求你,就讓三兒早點解脫,安安靜靜地走好不好?好不好?”
  楚嫣然泣不成聲,面對徐立華的哀求,她無言以對。
  羅慧寧道:“你們別這樣,先起來,先起來再說!”
  徐立華表現出從未有過的堅持:“你們要是不答應,我就跪死在這裡……”
  楚嫣然咬了咬櫻唇道:“阿姨!我雖然和張揚還沒拜堂成親,但是在我心中,早已非他不嫁,無論他死還是活,我都是他張揚的媳婦兒,您願意跪著,我就陪您跪著,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以死謝罪,但是,我還是要堅持,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
  趙靜也在母親身邊跪了下來:“嫣然,我哥都已經腦死亡了,他已經是個死人,你又何苦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到最後,還不是徒勞無功,讓我哥受罪,讓大家更加的難過,你對我哥的感情我們都知道,可是……可是我們總得為死者想想……”
  楚嫣然含淚道:“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
  趙靜愣了一下,她尖聲道:“我為什麼不能說,他是我哥,我不能讓我哥由著你折騰……”她的話還沒說完,羅慧寧揚起手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趙靜被打得懵在那裡。
  羅慧寧鳳目含威道:“嫣然說的沒錯,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你知道你哥和嫣然的感情嗎?你知道她們現在的感受嗎?你媽可以說,你不能說,丁兆勇,把你媳婦帶走,別在這裡添亂!”
  趙靜哭道:“他是我哥!”
  徐立華也斥道:“你走!你走……這裡沒你事兒!”

  丁兆勇趕緊過去把趙靜拉了起來。
  羅慧甯拉住徐立華的手臂道:“你先起來再說好不好?”
  徐立華搖了搖頭道:“不,我不能眼看著三兒遭罪,嫣然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楚嫣然含淚道:“為了張揚,做任何事我都願意,哪怕是犧牲我的性命,阿姨,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您,我堅持下去,並非是為了讓我的道德更完美,因為他活著,我的生命才有意義,他要是死了,我……我絕不會多活一天……”
  羅慧寧吃驚地望著眼前的楚嫣然,從她的淚眼中,她完全讀懂了她的心意。
  徐立華道:“嫣然,我謝謝你,但是我也要告訴你,我不需要你為三兒殉情,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父母給的,你無權決定何時結束,這個世界上不僅有感情,還有親情,你心中不僅有張揚,還有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你對張揚投入這麼多的感情,我很感動,可是你不要忘了你的父母……”
  周圍忽然靜了下去,羅慧寧率先覺察到了這種變化,她抬起頭,看到一位老者在一對年輕男女的陪同下走了過來,竟然是喬老,他身邊的是喬夢媛和喬鵬飛。羅慧寧吃驚地瞪圓了眼睛,她根本沒有想到喬老會舟車勞頓地來到這裡,難道喬老只是為了見張揚的最後一面?
  喬老道:“我來晚了嗎?”
  羅慧寧道:“喬老,您怎麼來了?”
  喬老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我來晚了嗎?”
  沒有人知道應該怎樣回答這個老人的問題。
  楚嫣然跪在那裡,輕聲道:“不晚,張揚還活著,您又怎麼會晚?”
  喬老道:“既然人還活著,為什麼一個個痛哭流涕?其實生老病死是每個人必須經歷的事情,我們當初是哭著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就算要走,也要快快樂樂地走,還嫌流得眼淚不夠多嗎?”
  羅慧寧輕輕牽了牽徐立華的衣袖,附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徐立華終於站了起來。
  楚嫣然卻仍然跪在那裡,喬夢媛走過去挽住她的手臂:“嫣然!”
  楚嫣然含淚望著喬夢媛道:“你相信他死了嗎?”
  喬夢媛搖了搖頭,附在楚嫣然的耳邊很小聲的說了一句話:“他若死了,我陪他走!”
  沒有人情願分享愛,可是多數人卻樂於將痛苦和他人一起分享,喬夢媛和楚嫣然在對視之間,已經明白了對方心中所想。
  喬老望著這兩個女孩兒,在心底暗自歎了一口氣,他在喬鵬飛的陪同下來到監護室外,並沒有進去。
  于子良得知是喬老來了,趕緊讓人將窗簾拉開。透過落地窗望著裡面沉睡不醒的張揚,喬老皺了皺眉頭:“怎麼這樣?”
  喬鵬飛擔心爺爺看到張揚的樣子心情難過,輕聲道:“爺爺,咱們先去休息室再說。”
  喬老點了點頭,向羅慧寧招了招手,陪同喬老前往休息室的路上,羅慧寧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簡略地說了。喬老聽完愁眉緊鎖,想了想道:“鵬飛,你去將張揚的媽媽和嫣然她們都請進來。對了,你把主治醫生也叫來。”
  沒過多久,徐立華和楚嫣然、喬夢媛就一起來到了休息室,於子良也隨後走了進來。
  喬老請大家坐下,他看了看徐立華道:“我聽說張揚出了事情,所以專門從京城過來,不為別的,因為張揚是我的恩人,是我們喬家的恩人,咱們中國人最講究的是知恩圖報,所以我這個老頭子于情于理都必須要過來,都要親自到床前看看張揚。”
  徐立華含淚道:“謝謝喬老!”想起兒子能夠得到這麼多大人物的關愛,徐立華為自己兒子成就驕傲的同時又不免傷心難過。
  喬老道:“你不應該謝我,反倒是我應該謝謝你,謝謝你給党和國家培養了一個那麼優秀的青年。”
  徐立華道:“這孩子能夠得到您老的肯定,想必他一定可以瞑目了。”
  喬老道:“其實生死原不必看得那麼重,等你們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懂得一切還是順其自然的好。”他抬頭看了看於子良道:“你是張揚的主治醫生?”
  於子良道:“喬老您好,我是張揚的主治醫生于子良。”
  喬老道:“于醫生啊,你跟我說實話,張揚康復的希望有多少?”
  於子良道:“微乎其微。”
  “那就是還有一線希望了。”
  于子良如實稟告道:“喬老,張揚現在的情況很差,我們都是用藥物在維持,這種狀況不可能持續太久,他身體的機能正在急轉直下,各大系統隨時都會面臨衰竭的可能,到時候就一發不可收了。”
  喬老向徐立華道:“每個當母親的都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兒女受罪,如果這種事換成是我,可能我也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可是真要是這種事落在我身上,我絕不參予意見,因為有句老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們都關心張揚,可是關心則亂,就今天來說,我是個局外人,我幫著你們拿個主意,你們看行不行?”
  徐立華朝羅慧寧看了一眼,羅慧甯向她眨了眨眼睛,她的意思已經表達的非常明顯,徐立華點了點頭道:“喬老。您說。”
  喬老道:“張揚這小子是個喜歡折騰的主兒。不管他遇到什麼事情。只要有一絲一毫的可能,他都不會服輸,其實就算沒可能他也會硬著頭皮頂上,這種人的意志往往會超出常人。我認為他是個會把握機會的年輕人,沒有機會他會創造機會。既然這樣,我們為什麼不多給他一些機會,你擔心他受苦,可人生來誰沒有受過苦。誰來到世上不是為了折騰?哪個新生命不是伴隨著陣痛降臨呢?就算最終的結果不盡如人意,我們畢竟努力過,我們不能因為痛苦而扼殺一個人生存的機會,即使是他的父母親人。”
  徐立華含淚道:“可是……他已經沒希望了……”
  喬老道:“希望永存,不是他沒希望,而是你失去了希望。”他又望向楚嫣然道:“嫣然,你徐阿姨有句話說的很對,人活在世上不僅僅有感情,還有親情,不能因為自己感情上的挫折。就去懲罰自己的親人,如果張揚真得無法醒來。難道你真的去為他殉情?那麼你的父母又會作何感想?他們的一生又將生活在怎樣的痛苦之中?”
  喬老的這番話不僅僅是沖著楚嫣然一個人,也是說給孫女喬夢媛聽得,他這次之所以前來東江不僅僅是因為張揚,也是為了自己的孫女,喬老心中明白,張揚這次只怕是沒有醒來的希望了。
  徐立華終於答應聽從楚嫣然的建議,讓兒子繼續接受治療。
  楚嫣然走出休息室,整個人身心俱疲,她的手機此時響了起來,接通電話,電話那頭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楚嫣然?”
  楚嫣然點了點頭道:“是我,你是誰?”
  “我是陳雪,我想見見張揚,也許我能夠救他!”
  楚嫣然並不相信陳雪能夠救得了張揚,在她看來陳雪只不過是利用這樣的方法尋求探望張揚的機會,她輕聲道:“我找人下去接你!”
  放下電話,看到喬夢媛就在不遠處看著她,楚嫣然向喬夢媛笑了笑,喬夢媛也笑了笑,兩人都看到對方眼中蘊藏的淚光。
  楚嫣然主動向喬夢媛走去,她輕聲道:“剛才你跟我說的那句話是真的?”
  喬夢媛道:“我沒必要說謊!”
  楚嫣然咬了咬櫻唇,小聲罵道:“張揚這個混蛋,不負責任的大混蛋。”
  喬夢媛道:“他的確不負責任,事情全都是因他而起,可是他現在卻準備撒手而去了。”
  楚嫣然含淚道:“他明明知道那麼多人喜歡他,心疼他,可他還是這麼殘忍,說走就走!”
  喬夢媛道:“嫣然,其實……我一直都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楚嫣然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們都沒有錯,錯得是張揚。”可張揚呢?現在的張揚又怎能承擔他犯下的過錯?
  陳雪在一名員警的帶領下來到了病區,從她的臉上看不出她此時的真正心情,一如既往的冷靜,一雙美眸古井不波,似乎張揚的事情並沒有引起她任何的情緒波動。
  楚嫣然向陳雪點了點頭道:“你想來看看他?”
  陳雪道:“我想進去看看他,也許還有救他的機會。”
  楚嫣然道:“也好!”她又向喬夢媛道:“我知道很多人都在外面等著,讓她們都過來看看張揚吧,一個個的來,也許以後……真得沒有機會了。”
  喬夢媛望著楚嫣然,心中感動之餘又生出說不出的欽佩,換成自己如果和楚嫣然易地相處,未必能夠做到像她這般大度和豁達,喬夢媛道:“你還是進去多陪陪他!”
  楚嫣然忽然道:“你猜猜,他現在心中究竟想得是誰?”
  喬夢媛咬了咬嘴唇道:“雖然我不想承認,可是我知道,如果他心中還知道想一個人的話,那個人一定是你。”喬夢媛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嫉妒和不快,反而充滿著溫暖的幸福,她認為嫣然是值得張揚去這樣愛她的。
  楚嫣然搖了搖頭,微笑道:“我敢斷定,他哪怕只剩下一丁點的意識,也會把每個人想一遍,他這種人,註定沒有人可以獨佔他的內心。”
  喬夢媛道:“他不是一個好人!”
  “從來就不是!他根本就是個禍害才對!”
  喬夢媛道:“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這麼說他應該能夠挺過這一關?”
  楚嫣然含淚微笑道:“他這輩子總得學會負點責任吧?”
  張大官人仍然躺在那裡,身上插著各種各樣的管子,綁著各種各樣的儀器,陳雪來到他的身邊,伸出手指搭在他的脈門之上,即使感知到張揚的狀況不容樂觀,陳雪的表情依然平靜如昔,她在床邊呆了十分鐘之後,重新回到了外面。
  楚嫣然一直都在那裡等著她:“怎樣?”楚嫣然並不知道陳雪擁有著一身深不可測的武功。
  陳雪道:“我或許可以救他,但是必須要將他從這裡帶走。”
  楚嫣然充滿疑竇道:“你要將他帶走?”
  陳雪搖了搖頭道:“不是我,而是我們!我一個人根本辦不到這樣的事情。”
  楚嫣然道:“我為什麼要信你?”
  陳雪向遠處看了看,低聲道:“我可以和你單獨談談嗎?”
  楚嫣然點了點頭,此時喬夢媛帶著安語晨上來探望張揚,楚嫣然指了指外面的露臺道:“咱們外面去說。”
  兩人來到外面,月光很好,一輪薄冰似的將滿之月高懸夜空之上,看到那輪明月,陳雪方才想起,再有三天就是十五了。
  楚嫣然道:“你想和我說什麼?”
  陳雪將自己的纖手揚起,楚嫣然望著她的掌心,忽然發現她的白嫩的手掌漸漸變成了半透明,最後竟然完全變成了透明,月光透過她的手掌透射過來,外面的景物清晰可見,楚嫣然秀眉微顰,美眸中流露出驚奇之色:“變戲法嗎?”
  陳雪道:“這門武功叫生死印,練成之後據說可以逆轉生死,但是我距離化境尚遠,只不過是剛剛入門罷了,我本以為可以救得了張揚,剛才探察他的經脈,發現憑我的能力根本無法救他。”
  楚嫣然歎了口氣道:“說了半天還不是和沒說一樣。”
  陳雪道:“張揚是不是跟你說過他是古代人?”
  楚嫣然聞言一怔,她旋即又點了點頭道:“不錯,他的確說過這樣的話。”
  陳雪道:“他並不是跟你開玩笑,他說的話完全都是真的。”
  楚嫣然將信將疑。
  陳雪道:“他從大隋穿越而來,前世是大隋神醫張一針,你回頭想想,又有哪個年輕人會擁有這樣神乎其技的醫術,如果醫術可以用祖傳來解釋,那麼他那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呢?”
  楚嫣然道:“他的身上的確有很多解釋不同的地方。”
  陳雪道:“現代科學也無法解釋肉體和意識的真正關係,那場突如其來的爆炸,讓張揚原本緊密結合的意識和肉體面臨脫離的危險,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救他,那就是他自己,可是他現在幾乎喪失了意識,一個喪失意識的人又怎樣使用自己的武功?哪怕他身上擁有的武功如何強大,失去了意識,一切都無從談起。”
  楚嫣然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恢復意識?”
  陳雪道:“特定的環境下,可以讓他的意識重新回歸本體,比如說時光倒流。”
  在楚嫣然聽來陳雪所說的事情有些天方夜譚,可是仔細想想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如果張揚真的是來自大隋的古人,那麼她所說的一切還是有可能成立的,楚嫣然道:“時光怎麼可能倒流呢?”
  陳雪道:“我也沒有確然的把握,但是對他來說,也許只有這樣的機會,如果任憑他的情況惡化下去,恐怕……”她的話沒有說完,卻已經將心中的憂慮表達得清清楚楚。
  楚嫣然道:“我不會讓情況繼續惡化下去,我已經聯繫了美國艾貝克人體冷凍庫,如果真的無法挽回,我會讓人將張揚的身體冷凍。”
  陳雪道:“身體冷凍?”
  楚嫣然道:“這是一門新興學科,可以利用液氮將人的身體儲存在零下196℃的低溫環境下,讓生命處於暫停的狀態,就算目前還找不到妥善營救張揚的方法,我相信只要有時間就會有機會。”
  陳雪點了點頭:“時間就是機會!”

  楚嫣然美眸含淚道:“我只是擔心,當有一天醫療水準真正可以讓他康復過來的時候,他依然年輕,而我們卻已經紅顏老去,甚至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你說他到時候,還會不會記得我們這些人?”
  陳雪道:“他不會幸福!而且即便是身體冷凍也無法讓真正的他回來,我剛才說過,你可以冷凍一個人的身體,卻無法保證能夠保存他昔日的意識。”
  楚嫣然道:“你確定?”
  陳雪道:“張揚的身上有一塊逆轉乾坤的古老拓片,依靠那塊拓片,或許能夠找到解救他的機會。”
  楚嫣然道:“你們去找拓片,我安排其他的事情。”
  趙國強在當晚稍晚一些時候前來探望張揚,看到昔日生龍活虎的張揚如今變成了這番模樣。趙國強也是不勝難過。省公安廳廳長高仲和剛巧陪著宋懷明、周興民一起過來和喬老見面。宋懷明周興民去拜會喬老的時候。高仲和並沒有進去,而是來到趙國強身邊,低聲道:“有什麼發現?”,趙國強最近的行動都直接向他彙報。
  趙國強道:“有些發現,我懷疑蕭國成是日本人。”他將前往小石窪村的事情說了一遍。
  高仲和皺了皺眉頭,他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如此的一波三折。聽到趙國強說起荊山血戰的時候,高仲和輕輕啊了一聲,他忽然道:“當年的那場戰鬥薛老是總指揮。喬老是政委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老人家應該清楚。”
  趙國強聽得又驚又喜:“真的?”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高仲和帶著趙國強趕緊去休息室面見喬老。
  喬老正在和宋懷明、周興民兩人談話,從兩人的表情來看,喬老所說的話題非常嚴肅,兩人一聲不吭,不停點頭。
  如果沒有要緊事高仲和當然不會過來打擾,進來後,他把趙國強介紹給喬老。然後由趙國強將自己的發現說了一遍。
  喬老聽著,表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等到趙國強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他居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在房間內來回踱步,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在窗前停下,低聲道:“你若是不提起來,我險些忘了這件事情。當年我和老薛搭班子,我是政委,山野之良是日軍有名的將領之一,荊山血戰最早是在西山縣打響,經過三天三夜的艱苦鏖戰,我們擊潰了日軍的主力部隊,成功佔領了西山縣城,日軍統帥山野之良率領殘部逃離西山縣城,在縣城東門遭到我方部隊的阻擊,殘部又死傷過半。山野之良帶著倖存殘部逃入盧家梁一帶,當時我和老薛兵分兩路,他親自率領兩個團的兵力繼續追擊山野之良殘部,我則帶領其他人穩固後方。”
  喬老停頓了一下,他的思緒沉浸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在清點俘虜的時候,現場發現了一個日本女人,她帶著尚在繈褓中的孩子,通過翻譯的指認,我知道她是山野之良的老婆,那孩子就是山野之良的兒子。發現那日本女人的時候,她已經受了傷,在混戰中被流彈擊中,我讓醫生為她治療,可終究還是不治身亡,那孩子當年才剛剛一歲多點。”
  幾個人都靜靜傾聽著喬老對往事的敘述,全都沉浸在這段往事之中。
  喬老道:“老薛乘勝追擊,回來後告訴我山野之良率領殘部自殺的消息,我把山野之良老婆兒子的事情告訴了他。老薛和山野之良打了不少次的仗,兩人互有勝負,他對山野之良這個人還是頗為欣賞的,人生就是那麼奇妙,山野之良的兒子一直都在哭,無論誰都哄不好,可見到老薛,居然伸出小手,嘴裡含糊地叫著歐鬥桑。”
  宋懷明和周興民對望了一眼,兩人對日語都略通一些,知道歐鬥桑就是爸爸的意思。
  喬老道:“我還記得當時的情景,老薛當時眼睛就紅了,他沖上去抱起那孩子,嘴裡不住說,好兒子,好兒子,打今兒起,你就是我兒子。”
  幾個人的臉上都露出會心的笑意,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那種場面,可能夠想像到當時的場面一定非常溫馨。
  喬老繼續道:“當時我們一起的幾個人,有不少都在勸老薛,說這孩子是個狼崽子,根本喂不熟,讓老薛將他送到福利機構,可老薛和那孩子特別投緣,怎麼看怎麼愛,無論誰勸他他都不聽,當時他執意要帶這孩子回去,擔心他老婆不會同意收養一個日本孩子,於是我幫他出了一個主意,當時剛巧有位姓蕭的團長在戰爭中犧牲,我讓老薛對外宣稱,這孩子是蕭團長的遺孤,這樣外面就不會有人說三道四了,對這孩子以後的未來成長也有好處,因為老薛千叮萬囑,我們知道內情的幾個人都為他嚴守這個秘密,經歷解放戰爭之後,當時知道這件事的又犧牲了幾個,倖存下來的只有我和老薛,所以這件事就成為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了。”
  趙國強道:“喬老,照您這麼說,這個蕭國成過去的名字叫蕭明軒,再早之前他應該是姓山野的日本人?”
  喬老道:“他過去叫什麼我反倒記不起來了,總之後來因為老薛蒙難,他也被下放了,再後來去了國外經商,我和老薛見面的時候也很少提起這件事,時間久了,我幾乎將這件事完全忘記了,如果不是你提起,恐怕我這輩子都不會想起來。”
  宋懷明道:“國強,你為什麼會對這個人如此感興趣?”
  趙國強道:“種種跡象表明,最近的一系列事件可能都是他搞出來的,他的目的或許就是為了當年的事情復仇!”
  聽到復仇兩個字,喬老的內心不由得一震,他想起了兒子接到的那個神秘電話,想起了喬家所蒙受的奇恥大辱,難道這一切都是當年種下的因果?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薛世綸坐在審訊室內,室內只有他一個,薛世綸端起桌上的那杯咖啡:“國安抓人不需要證據嗎?”
  牆壁上的送話器內傳來一聲低沉的歎息:“老薛英明一世,卻想不到生了你這種敗類兒子。”
  薛世綸抬起頭尋找著聲音發出的位置:“你是誰?為什麼不敢現身相見?”
  “不是不敢,是不屑,我和老薛多少年的朋友了,他生前曾經囑託我要幫忙照顧你,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做了那麼多的混帳事情,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薛世綸怒道:“你憑什麼教訓我?中國是有法律的,你們不能毫無根據的抓人,我警告你,只要我失蹤超過48小時,就會驚動美國政府,到時候就會引發一場外交上的風暴。”
  那聲音笑了起來,笑聲中略帶著嘲諷:“你以為自己足夠重要?重要到美國政府會為你出面?你這孩子從小就過於自負,目空一切,認為別人都不如你,可你知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來都只不過是一枚棋子,一個被別人利用的傻瓜而已。”
  薛世綸怒不可遏道:“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我不想教訓你,我問你幾件事,第一,這些年來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從事轉移贓款,走私犯罪的事情?”
  “沒有!”
  “我沒讓你回答,你先聽我說完,顧佳彤在尼亞加拉河的案子是你讓人做的,趙國梁在東江被殺也是你做的,如果將你犯下的命案一一歷數,恐怕說到明天咱們也說不完。”
  薛世綸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誣陷我嗎?我對你們國安的辦事風格多少還要瞭解一些,你以為,就憑你可以讓我屈服嗎?”
  “我沒打算讓你屈服,我甚至沒打算給你分辨的機會,因為已經沒有了那種必要。我告訴你幾個消息,王均瑤已經被我們抓住,她在新加坡嘉盛福利院探望一個殘障青年的時候落網的。”
  薛世綸的臉色已經開始改變。
  “安達文昨天下午已經被臺灣警方抓獲,算上之前已經落在我們手中的安德恒,這三個人是不是可以交待你的許多事?”
  薛世綸呵呵笑道:“他們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想利用他們誣陷我嗎?我不會在乎!”


卷十三 第1283章 月圓之夜
  “你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你不能不在乎你父親的臉面,你不能不在乎你們薛家的榮譽。你自以為很聰明,利用自己對政策的熟知,鑽國家的空子,將腐敗官員貪贓枉法得來的收入源源不斷地運往國外,在通過你的生意網將之洗白,從中牟取暴利,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已經嚴重損害到國家的利益?”
  薛世綸道:“證據,沒證據的話不要亂說。”
  “薛世綸,難道你還認不清一件事,國安要對付一個人的時候,根本不需要證據,你以為自己很重要嗎?你的地位,你的關係,你的一切都是你的父親賦予的,你身上所有的光環,不是因為你有本事,而是因為你是薛老的兒子,方才沾染了他的榮光。想要證據,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些證據。當年你在大沽縣擔任縣委書記之時,貪污公款,這件事被時任涼北市委書記的顧允知察覺,你為了抹平這件事的影響,去找涼北鋼鐵廠廠長趙永福借錢,卻遭到拒絕,後來有人幫你解決了這個難題,那個人是你的幹哥哥蕭國成對不對?”
  薛世綸道:“陳年往事,現在提起又有什麼意義?”
  “如果你能夠忘記,那麼或許真得可以成為陳年往事,但是,你不能忘,你沒有寬宏大量的心胸,從你做事的風格來看,你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薛世綸道:“你的目的無非是想將我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我懶得和你理論。”
  “薛世綸,你還是改不了自己的臭毛病。自視甚高。真把自己當成一號人物?難道你至今都沒發現。自己這些年所走的每一步都在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安達文、王均瑤之流的證詞無關緊要,可是你有沒有想到,已經有人將你過往的犯罪證據提供給國安,對!你被人出賣了,我想你應該知道出賣你的人是誰?”
  薛世綸呵呵笑道:“國安最擅長的就是這種欺詐手段嗎?”
  “對你犯不著,薛世綸,蕭國成已經逃離國內,我們目前掌握的所有罪證全都指向你。你已經無路可走了,你的事情已經驚動了高層,在海內外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我不得不很痛心地告訴你,你讓薛老的清譽因你而抹黑。”
  薛世綸攥緊雙拳,聽到對方說出蕭國成的名字,他內心的防線已經開始鬆動。對方不是危言聳聽,看來國安的確掌握了不少的內情。
  那聲音繼續道:“可能你直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蕭國成要對付你?“
  薛世綸道:“我明白!”停頓了一下,他方才道:“是不是因為喬夢媛?”
  送話器中再度傳來歎息之聲:“我高看了你。其實你遠沒有我想像中聰明,當年蕭國成回國。他為什麼要邀請孟傳美相會,老情人相見,為什麼要叫上你這個電燈泡?”
  薛世綸咬著嘴唇,臉上已經沒有任何的血色。
  “你一直都將蕭國成當成是自己的親哥哥,他對你也始終很好,甚至比你的親兄妹對你還要體貼關懷,那天你們在一起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年輕人心中誰都會有欽慕的物件,你喜歡孟傳美,當時你們都喝多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蕭國成會讓你和孟傳美單獨相處,你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是你對蕭國成這位大哥還是比較尊敬的,你又怎麼會動他的女人?你以為只是因為自己喝多了,酒後亂性嗎?”
  薛世綸顫聲道:“你胡說什麼?”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裡清楚,你被人騙了二十多年,你現在仔細想想,當年的那些酒裡是不是有些問題?”
  薛世綸的內心宛如陷入無底深淵,如果對方所說的都是真的,那麼設計這個圈套的人實在是陰險到了極點。
  那聲音繼續道:“孟傳美已經結婚,而且已經和喬振梁生有一個兒子,她和你發生了這種事情,如果被抖出去,你們薛家和喬家只怕顏面盡失,可那時又是一個特殊的年代,你又恰巧是個懦夫,在發生那件事之後,你竟然不敢面對,選擇一走了之。最可悲的是孟傳美,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和發生了不倫之情。那個策劃者本想將這件事抖出去,可他的耐性很好,等待著合適的時機,可後來他卻改變了念頭,或許是認為過早地揭開謎底還得不到復仇的快感,或許是他聽說孟傳美又有身孕的消息。總之他變更了自己的復仇計畫,他決定放長線釣大魚,要讓你們薛喬兩家承受難以忍受的奇恥大辱。”
  薛世綸的指甲深深陷入自己掌心的肌肉之中,他的內心被莫大的恐懼和悔恨籠罩著,對方沒有說錯,一直以來自己都是被別人牽著鼻子再走。
  那聲音歎了口氣道:“你肯定想不通,他為什麼要害你?”
  薛世綸低聲道:“告訴我……”一直以來他都錯誤地認為蕭國成是因愛生恨,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連自己和孟傳美的那一夜孽緣都是在蕭國成的刻意安排之下,究竟是什麼讓他如此的恨自己?竟然可以做到利用一個如此愛他的女人?薛世綸真正感到害怕了。
  “你現在告訴我,這個害你的人是誰?”
  薛世綸低下頭,額頭在雙拳之上用力磕了一下,低聲道:“蕭國成!”
  “他曾經叫蕭明軒,他的父親卻不姓蕭,他是你爸爸在抗日戰爭時候收養的日本遺孤,他的親生父親叫山野之良,是日本侵略軍中有名的大將,在侵華戰爭中犯下無數罪行,雙手沾滿了中國人的鮮血!”

  薛世綸啊!地一聲驚呼,他和蕭國成認識了近五十年,可他從未想過自己的這個幹哥哥竟然是日本遺孤,父親從未向他提過,也沒有向家裡任何人透露過有關的消息。
  “我查過山野之良的資料,山野之良的父親山野泰治曾經擔任日本蛟龍會的首領,在二戰期間蛟龍會在他的指揮下活動範圍遍及亞洲各國,山野之良死後,山野泰治應該花費了不少功夫尋找孫子的下落,我想在蕭國成懂事後不久,蛟龍會就找到了他,悄悄培養,並告知了他的身世。而你們卻始終被蒙在鼓裡,蕭國成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就秘密展開了自己的報仇行動,根據我的分析,他認為父親山野之良的死,是薛老和喬老造成的,所以他將復仇目標鎖定在他們二老的身上。蕭國成和你不愧是幹兄弟,你們的報復心都很重,只不過蕭國成比你更加的高明,更善於掩飾自己,他知道最好的報復並不是殺死仇人,而是要讓仇人身敗名裂,他開始一步步引導你,而你在他的引導下不知不覺滑入深淵。”
  “不要再說了!”薛世綸大吼道,他的雙目佈滿了血絲,表情看起來極其的可怖。
  聲音依然在繼續:“感到時機成熟,他開始一點點收割自己的成果,而你的報復心,讓你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他為我們提供的關於你的犯罪資料有一尺多厚,如果這些資料被公開,薛老的名譽將受到怎樣的影響?”
  薛世綸的雙目中泛起悔恨的淚光:“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擔,所有的事情和我爸無關,和薛家無關。”
  “如果你早一天有這樣的覺悟,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
  薛世綸道:“一定要抓住他!”
  “在舉報你之前,蕭國成已經選好了退路,這些年來,你在經營洗錢網路,走私帝國,而他只是利用你的網路賺錢,他已經積累了相當驚人的財富,現在將所有的責任留給了你,而他只需要更換一個身份,就可以帶著他的巨額財富,逍遙法外。”
  薛世綸道:“我掌握他的不少秘密產業,還是有抓住他的機會。”
  對方歎了口氣道:“你以為蕭國成會老老實實等我們去抓他?薛世綸,我告訴你這些事情,並不是要你配合我們做什麼,而是要讓你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你明不明白,你完了,所有的證據全都指向你,雖然我知道有些事或許是蕭國成做得,但是你顯然已經成為他的替罪羊。”
  華教授習慣于呆在黑暗中,他歎了口氣,感到一雙小手落在自己的肩頭,輕聲道:“我和薛老認識了很多年,真不想看到他的兒子落到這樣的境地。”
  麗芙道:“是他自己選的,怨不得別人。”
  華教授道:“蕭國成應該是通過嚴國昭提供的這些材料,由此看來,章碧君也是死在他的手中。”
  麗芙道:“我實在想不通,一個人怎麼可以陰險到這種地步?竟然花了數十年的時間去報復,薛老怎麼對他都有養育之恩,難道他沒有一丁點的良心嗎?”
  華教授道:“也許這就是他們的民族本性!薛老這輩子做得最錯的就是這件事。”
  麗芙道:“我會找到他,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他找出來。”她堅信還有機會,蕭國成還要控制元和家族的巨額財富,元和幸子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當初他一手佈置的棋子,或許就會成為最終將死他的那一枚。
  華教授道:“張揚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提起張揚,麗芙的內心又是一陣隱痛,她低下頭去:“楚嫣然已經說服了他的家人,將張揚的身體冷凍,希望將來……”麗芙再也說不下去,扭過頭去,兩顆晶瑩的淚珠滑落。
  送走張揚的時候,徐立華哭得死去活來,在她看來兒子已經死了,專程從美國請來的專家,將張揚的身體裝入特製的玻璃纖維恒溫容器內,保存在零下196℃的液氮中,這是避免張揚的身體遭到微生物的感染和破壞。
  徐立華讓兒女們將張揚的遺物收好,準備將這些東西送到張揚的老家小石窪村埋下,在他們心中始終有入土為安的概念,怎麼都得為張揚立個衣冠塚,以後每年掃墓追思也能有個具體的去處。
  省裡也做出了一些表示,除了給出一筆豐厚的撫恤金外,還專門授予張揚烈士,追認他為優秀共產黨員的稱號。可對於張揚的親人而言,這些都並不重要。
  張揚被冷凍後離開醫院之前,杜天野專程帶著陳崇山前來送他,陳崇山在現場見到喬老,有些激動地走了過去:“喬政委,您還記得我嗎?”
  喬老望著陳崇山,好半天方才從記憶中搜索出一個名字:“你是小陳!你是陳崇山!”
  陳崇山激動地點頭,喬老上前握住他的手:“崇山啊,真的是你,這些年,你去了哪裡?”
  陳崇山道:“哪裡都沒去,一直都在清臺山。”
  喬老點了點頭,他又想起了什麼,向一旁的宋懷明道:“陳崇山,當年荊山血戰的時候他也在,尖刀連的連長,最後負責追擊山野之良的任務就是他負責的。”喬老說這番話的時候並沒有考慮太多。
  趙國強聽到心中卻是一驚,陳崇山當年是尖刀連的連長,而且負責追擊山野之良。後來他的兒子陳天重又恰巧和蕭國成在同一個地方插隊。冥冥之中難道早有定數。想起陳天重早已死去多年,趙國強頓時打消了前去解開陳崇山瘡疤的念頭,有些往事還是永遠被塵封吧。
  陳崇山將自己的兒子杜天野介紹給喬老認識,喬老對杜天野已經相當熟悉,目前杜天野就在津海,深受兒子喬振梁的器重,喬老很溫和的和杜天野聊了幾句,言語中對他頗多鼓勵。
  陳雪來到爺爺身邊。輕聲道:“爺爺!”
  陳崇山看出她今天和過去似乎有些不同,點了點頭,和她一起來到僻靜的角落。
  陳雪道:“爺爺,我要走了?”
  陳崇山微微一怔,他望著孫女兒,輕聲道:“因為張揚?”
  陳雪道:“您還記得我十二歲時發生的事情嗎?”
  陳崇山兩道花白的眉毛擰在了一起,他怎會不記得,在陳雪十二歲的時候,曾經突然發了一場大病,那場病之後。原本活潑開朗的小丫頭突然變得內向起來,當時都說這孩子中邪了。她母親耿秀菊為此還專門帶她去找神婆看病。
  陳雪道:“我當時跟您說過,我不是陳雪!”
  陳崇山點了點頭:“我告訴你,無論你是誰,你都是我的孫女兒。”
  陳雪的俏臉之上露出少有的笑容:“爺爺,我永遠記得您的這句話。”
  身後傳來哭聲,卻是冰凍後的張揚被運了出來,陳雪道:“我要走了,也許以後不會回來!”
  陳崇山抿了抿嘴唇:“你大了,你完全可以決定你的未來,爺爺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照顧好自己。”
  陳雪走過去,輕輕擁抱了一下爺爺,陳崇山拍了拍她的肩頭,小聲道:“無論走到哪裡,都不要忘記清臺山,不要忘記那裡還有個老頭兒記掛著你。”
  張揚冰凍後的身體被運入了楚嫣然的私人飛機,她的目的地是神廟島,此次搭乘專機前往神廟島的還有喬夢媛、安語晨、常海心、胡茵茹、左曉晴、海蘭、何歆顏、陳雪,還有專程聞訊趕來的顧養養,不過多數人都沒有想到搭乘飛機同往的還有文玲。
  這讓楚嫣然多少有些意想不到,她們之中大都知道張揚和這個幹姐姐一直都有宿怨,文玲此次怎麼會想起去送張揚?
  陳雪將救治張揚的事情只告訴了楚嫣然,她私下解釋了文玲同往的必要性。
  前往神廟島本該是一件輕鬆愉快的事情,但是因為張揚的悲劇,讓眾女的俏臉上大都愁雲慘澹,當然也有例外,至少文玲表現的怡然自得,她一邊聽著音樂,一邊欣賞著舷窗外美麗的雲海,看起來似乎心情大好。
  和她坐在一起的顧養養哭得雙目已經紅腫,冷冷望著文玲道:“可不可以收起你臉上的笑意,你的快樂難道一定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文玲淡然笑道:“其實這個世界上多數人的快樂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我開心快樂並不是因為張揚,而是因為我的心情的確很好,難道你不覺得外面的雲海真的很美?平時很難有機會見到那麼美的景色。”
  顧養養道:“我沒心情!”
  文玲道:“那是因為你從未經歷過生死,如果你真正經歷過生死,你就會對生命有著全然不同的看法。”
  顧養養只覺得她說不出的討厭,乾脆不再理她。
  經過十個小時的飛行之後,飛機降落在神廟島新建的機場上,已經有一架私人飛機先於他們降落在那裡金敏兒,來到這裡為張揚送別。算上先於她來到這裡的秦清和查薇,
  單單是張揚的紅顏知己就到了十三位,當然還不算已經被公開宣佈死亡的元和幸子,正在忙於查找兇手的麗芙和桑貝貝,還有一位不知所蹤的柳丹晨。張大官人如果現在有意識的話,知道自己的安危牽動了十七名紅顏知己的芳心,卻不知要如何的得意了。
  將張揚冷凍後的身體妥善安置之後,楚嫣然把其他人叫到了一起,當然有意將文玲排除在外,文玲也無意參加她們的商討,樂於一個人在神廟島欣賞一下這裡的美麗海景。
  眾女之中,較為冷靜的要數秦清、喬夢媛和楚嫣然。最冷靜的那個自然是陳雪。
  楚嫣然道:“無論我們承不承認,在外界的眼中,張揚已經死了。我讓人將他的身體冷凍起來,就是給大家保存一線希望,給張揚保存一次生的機會。”
  何歆顏含淚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目前的科級根本無法治好他,也無法確保他可以完全復蘇。”
  秦清道:“未來會怎樣誰也不可能知道,但是我相信張揚,他的體質和普通人不同,我相信他終有一天可以回來。”
  楚嫣然向陳雪看了一眼。
  陳雪從手袋中拿出那塊拓片,輕輕放在了桌面上。
  眾人的目光全都被那塊拓片所吸引,陳雪道:“這塊拓片,叫逆轉乾坤,過去我一直以為這上面留下的是一門武功的秘密,可是直到最近,我和張揚方才發現,這上面真正的秘密卻是逆轉時空。”
  眾人相互對視,很少有人對此深信不疑,大都以為陳雪因為張揚的事情受了太大的刺激,頭腦已經混亂了。
  陳雪道:“我知道和大家解釋不清,但是我知道怎樣才能解救張揚,將他從這種狀態中喚醒,所以我想徵求大家的意見。”
  楚嫣然道:“你們之中是不是有人聽張揚說過,他是古代人,他從大隋穿越而來的事情?”
  秦清率先點了點頭道:“他的確這樣說過!”
  喬夢媛、胡茵茹也隨後點了點頭。
  楚嫣然道:“他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我當時還以為這混蛋只是為了給自己的花心找個藉口,可是現在我忽然明白,這一切可能都是真的。”
  喬夢媛道:“陳雪,我不明白你說的喚醒他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可以通過這塊拓片穿越時空嗎?”
  陳雪道:“這塊拓片或許不能穿越時空,但是這上面記載了一些秘密,我雖然讀懂了一些,可是還有些需要另外一個人來解答。”
  顧養養道:“文玲?”
  陳雪點了點頭:“不錯!”
  金敏兒道:“文玲和張揚素有仇隙,當初在南韓的時候他們就殺了個天昏地暗,你怎麼敢保證,她不會趁機加害張揚?”
  陳雪道:“她的武功早已被張揚廢掉,就算是有加害張揚的心思,她也沒有那個能力。”
  眾人之中不乏聽得雲裡霧裡的人在,查薇就是如此,她感覺幾人所說的話就像是科幻小說。左曉晴也連連搖頭道:“這好像沒有一丁點的科學道理。”
  陳雪道:“總之你們信我,我不會傷害張揚,對他來說也只有這一個機會。”
  楚嫣然和秦清悄悄交換了一下意見,楚嫣然道:“我知道張揚在大家的心中都佔有不可替代的地位,所以我們大家還是舉手表決,如果半數通過,就將張揚的未來交給陳雪。”她說完之後,率先舉起手來:“我不想等他醒來的時候,我已經成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
  秦清也隨後舉起了手,然後是胡茵茹、喬夢媛,到最後除了不需要表決的陳雪之外,只有金敏兒沒有舉手,可是她的意見已經無關最後的結果了。
  陳雪輕聲道:“明天就是十五,月圓之夜,就是我們開始的時候。”
  陳雪走上神廟島潔白的沙灘,陽光將椰樹的影子投射在沙灘上,蔚藍色的大海,純淨的如同藍寶石一樣,海風吹拂,波濤乍起,海面上閃爍起一片迷人的金光,陳雪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她意識到有人正在走近自己,並沒有回頭,淡然道:“你跟了我很久了?”
  金敏兒道:“可不可以給我一個可以信服的理由?”
  陳雪轉身望著金敏兒,目光在她的俏臉上停留了許久,輕聲道:“你長得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金敏兒道:“我聽他說過。”
  陳雪道:“上天總是會做出一些讓人想不透的事情。”
  金敏兒道:“你怎麼會如此肯定張揚是從古代穿越而來?”
  陳雪道:“如果我說我是最早認識他的一個,你相不相信?”
  金敏兒俏臉之上充滿了驚奇的神情:“你說什麼?”
  陳雪道:“你雖然長得和春雪晴一模一樣,但是你卻不是她!”

  金敏兒咬了咬櫻唇道:“其實在我心中也很想見見這個春雪晴。”
  陳雪道:“一定有機會。”
  金敏兒歎了口氣道:“我聽張揚說,她已經死了,不錯,人如果有靈魂的話,死後是可以相見的。”
  陳雪道:“我知道,我所說的方法在很多人眼中都顯得太過天方夜譚,但是如果不抓緊時間喚醒張揚,錯過了現在的時機,恐怕以後等他蘇醒之後也會變得物似人非。”
  金敏兒道:“其實你無需向我解釋。大家既然都同意。我也不會堅持自己的意見。”她停頓了一下。盯著陳雪道:“你怎麼會對這一切如此熟知?難道你和張揚都是從同一個地方來的?”
  陳雪的目光重新投向深遠的海面,輕聲道:“我說過,你一定有機會和她相見的。”
  金敏兒一雙美眸在瞬間瞪得滾圓,其中充滿了驚奇萬分的神情:“你就是春雪晴……”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十五的夜晚,一輪皎潔的銀盤從海面上冉冉升起,月光灑滿整個天地。
  楚嫣然讓人趕工挖出了一個深坑。將拓片擺在中心,深坑四周邊緣擺放著八個巨大的凹鏡,凹鏡將月光彙聚起來,集中在中心朝向底部的凹鏡之上,聚焦後的月光射在中心的位置。
  盛放張揚的玻璃纖維恒溫容器就放在深坑之中,那拓片就擺在容器之上。
  陳雪和文玲沿著通往深坑的階梯緩緩走了下去。
  楚嫣然、秦清、喬夢媛、金敏兒、左曉晴、胡茵茹、何歆顏、海蘭、顧養養、安語晨、查薇、常海心諸女,雖然之前全都約定不哭,可看到此情此境,已經開始忍不住默默流淚。也許這就是她們能夠看到張揚的最後一面。
  她們的手彼此相握,相互給予對方安慰。強迫自己不要哭出聲來。
  陳雪和文玲站在容器的左右,文玲向陳雪道:“準備好了沒有?”
  陳雪忽然道:“我還有個問題。”
  文玲點了點頭道:“現在問還來得及。”
  “你已經武功全廢。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難道只是為了回去?”
  文玲道:“落葉歸根,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放棄這個想法。”她撤去蒙在拓片上的紅布,月光聚焦在拓片之上,陳雪潛運內力,她手掌在功力的催動下漸漸變得透明,直到完全成為透明色,她伸出手去,手掌遮住了月光,阻隔在月光和拓片之間。
  奇異的一幕出現了,拓片上出現了一個個金色的文字符號,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文字如同在水波中漂浮起來,一個個的文字分離開來,沿著光柱緩緩旋轉。
  在上方觀察的諸女看到眼前的一幕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文字在光柱中不停旋轉,光柱的範圍也在不斷擴大,整個深坑全都被藍白色的光芒佔據,其中金色的字元在飛速炫動,光芒越來越盛,炫目至極,逼迫的圍觀眾女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突然傳來轟!地一聲巨響,一道藍白色的光柱沖天而起,將上方的凹鏡擊成了粉屑,那道光柱直沖天際,金光在藍色光柱內隱隱浮動。
  光芒從恒溫玻璃容器中浸透,浸透了張揚的身體。陳雪看到自己的手掌似乎融入光芒之中,然後是自己的手臂,接著擴展到她的四肢,文玲也和陳雪一樣,她所承受的壓力比起陳雪更為艱巨,周身仿佛一寸寸撕裂,感覺自己的身軀輕飄飄似乎全然不受地球引力的羈絆,隨著光束緩緩上升。
  張大官人仿佛經歷了一個漫長的夢境,他夢到自己被烈火包圍,身體被燒成了灰燼,然後又在雨水中凝結成形,接著又被人扔到了一個漆黑冰冷的冰窟之中,遭受著寒冷和孤獨的折磨,突然光芒四射,強光讓他的身體灰飛湮滅,張大官人看到了強烈的陽光,他不由得驚呼了一聲,睜開了雙目。
  額頭和脊背之上滿是冷汗,張揚伸手擦去自己額頭上的汗水,驚呼道:“幸子!”他這才看清自己身上穿著的竟然是一件長袍。
  再看四周,自己分明處於一輛豪華的馬車內,外面傳來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道:“太醫有什麼吩咐?”
  張大官人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靠啊!這他媽不是做夢吧?自己怎麼就突然回來了呢?這一幕明明曾經發生過,正是他前往隋宮為蘭貴妃接生時候的情景,時光居然倒回了?張揚用力在自己的大腿之上擰了一下,疼痛讓他意識到自己的確沒有做夢,根本就是在現實之中,周圍的一切正在真實發生著。
  馬車從隋宮西側門進入,很快就抵達了下馬處,那尖聲尖氣的聲音又道:“張太醫,快請下車。”
  外面已經有人掀開了軟簾,張大官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走出車門的時候,一個身穿灰衣的太監躬身跪在地上,供他踏腳。
  張大官人知道這是隋煬帝有求於自己,方才會對自己如此禮遇,他抬起自己的右腳,看到黑色的薄底靴,很小心地在那太監背上踩了一腳,方才走了下去。
  外面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雪仍然在沒完沒了的下著,張大官人踩在雪地上,忽然想起了楚嫣然,想起了秦清,想起了他在九零年代的那些紅顏知己,他的眼圈突然有些紅了,他不知為什麼會發生這種狀況,難道所有的一切都和那天的爆炸有關?因為那十一顆威力無窮的炸彈連爆,竟然將他炸回了過去的時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是他為蘭貴妃接生,然後隋煬帝恩將仇報,將自己射殺在午門之外?
  張大官人暗自吸了一口冷氣。
  老太監恭敬來到他的身邊,低聲催促道:“太醫快請,陛下等不及了,要是耽擱了貴妃的事情,只怕要怪罪下來的。”
  張大官人呵呵笑道:“我可不是什麼太醫。”
  “現在不是,早晚都是,您只要救得了貴妃娘娘,莫說是冊封太醫,加官進爵還不是手到擒來的小事。”
  張揚在老太監的引領下沿著宮牆間的道路快步而行,每隔十步就可以看到兩名侍衛站在那裡,從對方的呼吸頻率,張揚已經判斷出,這幫人全都是隋煬帝身邊的高手武士。
  雪一片一片落在張揚的身上,落在他臉上的部分很快就化成了晶瑩的水滴,張揚回到這熟悉的世界非但沒有任何的親切感,反而感到自己的一顆心空空蕩蕩,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卻輸掉了全部,一股難言的苦澀籠罩了他的心頭。
  老太監又忍不住催促道:“太醫快點,貴妃的事情耽擱不起啊!”
  耳邊已經可以聽到女人痛苦的呻吟聲。
  張揚的意識終於重新回歸現實,他緩緩調整內息,發現自己體內的內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即便是面對隋宮的銅牆鐵壁,他也一定有機會衝殺出去。
  然而他並沒有離開,繼續跟著那老太監走入前方的宮門之中,這裡正是蘭貴妃的住處。
  進入宮門之後,發現十多名宮女太監正在忙前忙後,站在廊廡下不安踱步的男子想必就是隋煬帝楊廣了,這廝長得倒也算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可惜一張面孔明顯的酒色過度,張大官人看到煬帝並沒有行跪拜之禮,或許是隋煬帝太過心急,也沒有怪罪於他,快步來到張揚面前,抓住他的手臂道:“快,快去救朕的愛妃,只要你救活愛妃母子,朕一定重重有賞,重重有賞。”
  張大官人若是不知道接下來曾經發生了什麼,肯定會被這狗皇帝騙過,此時心中卻只想到了一句話:“賞你媽!”
  張大官人也沒跟隋煬帝廢話,雖然眼前這位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己殺他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可張大官人畢竟是從二十世紀見識過大場面的人,知道蝴蝶效應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歷史這玩意兒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改寫的,殺了這狗皇帝無所謂,可真要是把自己的人生軌跡完全改變了,那他找誰賠去?


卷十三 第1284章 三生三世
  張大官人向隋煬帝楊廣點了點頭,沒說話就走了進去。
  隋煬帝望著他的背影,向那老太監道:“他什麼東西?居然跟我點點頭,一點尊卑都沒有?”
  老太監躬身道:“陛下,想來是忙著為貴妃接生,忽略了君臣禮節。”他倒是為張揚說了句好話。
  隋煬帝雙目之中閃過一絲陰冷的殺機。
  張大官人走入宮室內,帷幔後的慘叫聲變得越發清晰。
  穩婆滿手是血的跑了出來,看到張揚,滿臉的惶恐頓時變成了驚喜:“張……張大神醫……您,您總算來了!”張一針在大隋相當的有名,宮內宮外他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張大官人笑道:“何婆婆,您別急,凡事有我。”他很自然地叫出了穩婆的姓氏,昔日熟悉的感覺瞬間湧上了心頭,張大官人卻並沒有因為這種感覺感到溫暖,卻生出一種難言的苦澀。
  張大官人收斂心神,摒除腦海中的諸般雜念,站在前方的宮女掀起帷幔,張大官人心中明白,走入這道帷幔,雖然是去救人,可在事實上卻徹底得罪了昏庸無道的隋煬帝,不但看了,而且要摸他的女人,這後果可想而知,自己當初怎麼就沒有這樣的覺悟?居然還以為自己救了蘭貴妃母子二人兩條性命,隋煬帝會封賞自己。看來在二十世紀的這場人生歷練沒有白費,自己的情商提高了許多。張大官人悄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他必須要先想好退路。
  幾名宮女全都圍在床前忙碌。
  張大官人來到床前,先看到蘭貴妃兩條雪白的大腿竭力分開。擋在前方的白色棉單已經染上了不少的血跡。張大官人的目光先落在蘭貴妃的臉上。蘭貴妃秀髮淩亂。額頭上滿是冷汗,嘴唇蒼白毫無血色。她的目光看到張揚,嘴唇顫抖了一下,張揚走過去,並沒有急於為她接生,反而是先搭在她的脈門之上。感覺到蘭貴妃的脈門若有若無,這種脈相對她來說極其熟悉,他在過去就曾經在文玲的身上見到過。
  張揚以傳音入密向她道:“金雯靈。你好好給我聽著,你的真實身份,楊廣早已知道,我就算救了你,你仍然難逃一死。”
  蘭貴妃冷冷望著他,卻沒有說話。
  張揚繼續道:“我救你之後,希望你好自為之,帶著你的孩子逃命去吧。”
  就在此時,忽然聽到宮女驚喜道:“生出來了,生出來了……”
  穩婆從蘭貴妃的雙腿之間捧起那剛剛出生的孩兒。驚喜道:“老天有眼,是個小皇子。母子平安!皇恩浩蕩,皇恩浩蕩啊!”
  張大官人一時間愣在那裡,我靠!過去明明不是這個樣子,怎麼了?這他媽究竟是怎麼了?她明明是難產,需要自己出手才能救她。
  蘭貴妃長舒了一口氣,那邊穩婆剪斷了臍帶,在新生兒的屁股上來了一巴掌,那孩子洪亮的啼哭聲頓時響徹在整間宮室內。
  楊廣欣喜無比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生了,生了!愛妃怎樣?愛妃怎樣?”
  張大官人呆呆望著蘭貴妃,卻見蘭貴妃的唇角閃現出一絲莫測高深的冷笑,低聲道:“我這孩子漂不漂亮,我將他送給你好不好?”
  張揚心中不由一怔,卻不知蘭貴妃這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蘭貴妃抱起嬰兒,輕輕搖晃了一下,在他的小臉上親吻了一記,望著嬰兒可愛的小臉,雙眸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慈愛光芒。有宮女將新生兒抱起送到了外面,聽到楊廣開心至極的大笑聲。
  蘭貴妃櫻唇輕啟,同樣以傳音入密向張揚道:“你還是關心你自己的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張大官人從她的雙眸中看到了熟悉的目光,這目光他只有在文玲的眼前看到過。張揚用力搖了搖頭,向後退去,來到外面。
  卻聽到隋煬帝開心大笑道:“神醫張一針果然名不虛傳,來人,賜酒!”
  張大官人心中暗罵:“賜你媽!狗日的想害我不成?”可今時不同往日,皇帝賜酒,並不是你想拒絕就能拒絕的。張大官人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恭敬向隋煬帝道:“陛下,貴妃娘娘雖然母子平安,可是這小皇子先天不足,容草民為他請脈。”想讓老子喝毒酒,沒那麼容易。
  隋煬帝不知是計,將孩子送到張揚的手中。
  張大官人抱住那孩兒,忽然揚起手來,啪啪,連續兩下,猛抽了隋煬帝倆大嘴巴子,打得隋煬帝眼前金星亂冒,暈頭轉向,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金冠也歪了,身上的龍袍也髒了,這貨怎麼都想不到竟然有人敢觸犯他的天威,剛剛他還想著給張一針一杯毒酒,麻痹的,老子的女人你丫也敢碰。
  誰曾想這位張大官人不但敢碰他女人,還敢抽他的大嘴巴子,不但敢抽他嘴巴子,還敢搶他兒子。麻痹的,老子好心救你老婆兒子,你狗日的居然恩將仇報,打的就是你。
  隋煬帝陽光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張大官人已經閃電般沖出門去。
  那老太監也是一內家高手,看到張揚抱著孩子從裡面橫沖而出,上前一掌拍向張揚,張大官人身體原地拔起數丈,躲過那老太監的一掌,落地之時已經在宮牆之外。
  裡面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外面的侍衛,看到一人飛躍而出,侍衛紛紛搭弓射箭,張大官人足尖在雪地上輕輕一點,身如鴻雁,再度飛起,兔起鶻落已經來到載他前來的馬車前方,他一拳擊倒馬夫,搶過馬車,駕著馬車向宮門外疾馳而去。
  身後羽箭嗖嗖射來,聽到有人高呼:“不得放箭!小皇子在他手中……”

  張大官人可以在11顆威力巨大的炸彈引發的爆炸中保持完整,更何懼這些古代的冷兵器,如今的他早已將大乘訣融會貫通,放眼大隋已經無人是他的對手,他想離開,又有誰能夠擋得住他。
  逃離隋宮之後,張大官人去過春雪晴的畫舫,畫舫仍在,春雪晴卻早已人去樓空。
  張揚帶著那嬰兒離開了隋都,他並不是真心要搶蘭貴妃的兒子,當時的出發點,一是讓楊廣投鼠忌器,二是要蘭貴妃心有顧忌,不可輕易改變歷史,誰曾想他為那孩子換尿布的時候,方才發現在他的繈褓中竟然藏有一封血書,上面寫著:“拜託,署名清清楚楚寫著文玲兩個字。”
  張大官人方才明白,原來文玲果然和自己一樣回到了大隋,她的意識終於回歸本體,從這封血書上來看,文玲已經算出自己會搶走她的孩子,也表明她將孩子交給張揚帶走養育的意圖。
  張揚並不知道金雯靈會不會延續對楊廣的復仇,歷史究竟會不會因為他們的回歸而改變。
  張揚將嬰兒寄養在老友朱澤文員外的家裡,他們夫婦結婚多年沒有子嗣,對此也是欣喜的很。
  張大官人了卻了這樁心願之後,踏上了尋找昔日印記的征途。
  回到這熟悉的世界,張大官人卻再也找不到任何的歸屬感,整個世界都變得如此陌生,每每午夜夢回,楚嫣然、秦清、喬夢媛、安語晨……諸女的俏臉輪番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張揚知道,他終於完全的回歸到了過去,可是他卻再也無法快樂……他將嬰兒寄養在自己的老友
  七天之後,清臺山下出現了一匹駿馬,一個身穿黑色貂裘,身材挺拔的男子縱馬馳騁在雪野之中,此人正是前來清臺山緬懷過去的張大官人,隋時的清臺山周遭寂靜無人,越是接近清臺山,越是感覺到這裡空曠寂寥,經過春熙穀的時候,張揚不由得想起了他和秦清當年在這裡溫泉發生的浪漫旖旎的故事,經過緊慢十八盤的時候,又想起了楚嫣然,記憶何其清晰,可是伊人卻早已遠在另外一個時空,以張大官人的堅強,也不由得流下了英雄熱淚。
  大雪封山,張揚憑著昔日的記憶來到青雲峰下時,天色已經全黑,此時還沒有無邊無際的青雲竹海,更沒有占山為王的馬匪。
  張大官人站在雪地之上仰望青雲峰,青雲峰和過去似乎並沒有太多的不同,千年滄桑,鬥轉星移,並沒有太多的改變這裡。
  沿著青雲峰緩步而上,張揚看到了沿著山峰盤旋而上的棧道,原來隋朝時候,青雲峰上早已有了人家。
  一輪彎月緩緩升起,張大官人已經記不起今天是什麼時候,望著那闕明月,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可腦海中的記憶又如此朦朧,他能夠想起的只有一輪圓月。
  青雲峰頂還沒有道觀,古木參天,張大官人找到了過去紫霞觀內的那棵千年古樹,此時那棵銀杏樹還只有碗口粗細,想起若干年後要有三人方能將之合圍的情景,張大官人更感唏噓。
  陪伴張大官人的只有山風和月光,他轉身向陳崇山昔日所住的地方望去,卻驚奇地看到那裡居然真的有一間石屋,橘黃色的燈光從石屋的視窗透射出來,雖然在這荒山之中顯得微不足道,但是那抹燈光卻讓張揚孤獨悲涼的內心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張大官人走向那溫暖的燈光,來到石屋前,竟忽然又猶豫起來,他對其中存在著太多的希望,如果謎底揭開,卻並非如自己想像,到時候他將會怎樣?
  張揚靜靜站在雪中,過了許久,忽然聽到房門吱!地一聲打開了,卻見一個少女從石屋中走出,那女孩眉目如畫,丰姿綽約,宛如空谷百合般靜靜出現在月光之下,一雙宛如深潭般明澈的雙眸蕩漾著星辰般的淚光,不是陳雪還有哪個?
  兩人就這樣站在雪地之上,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然後同時向對方沖去,陳雪投身入懷。
  只有在這樣的時空,在這樣的空山之中,她方才徹底放下了自己昔日的矜持和清高,全心全意表達出對張揚的愛。
  張揚捧起她的俏臉,望著她俏臉之上宛如珍珠般的淚水,低聲道:“告訴我,你究竟是陳雪還是雪晴?”
  陳雪含淚道:“有分別嗎?我仍然是我,你仍然是你!”
  張揚低下頭去,輕輕親吻在她輕柔如羽翼般的柔唇之上,月光將兩人的身影融合在一起,仿佛他們本來就該這樣,仿佛他們從未分離。
  陳雪挽著張揚的手,帶他來到石屋內,室內爐火正熊,溫暖如春。張揚除下貂裘,望著這室內的陳設,充滿迷惘道:“你怎麼來到這裡?”
  陳雪道:“你還記得自己被炸傷之後的情景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歷歷在目,只是我被炸之後的情景卻忘得乾乾淨淨。”
  陳雪嫣然一笑,坐在他的身邊。張揚攬住她的香肩。聽她將自己被炸之後所有的經歷全都說了一遍。當張揚聽到自己已經被宣告腦死亡之後,頓時嗟歎不已,又聽到諸位紅顏知己對自己的如海情深,目光不由得變得濕潤了,等陳雪將所有的事情講完。
  張大官人充滿錯愕道:“你是說,我和你、文玲一起穿越時空回到了大隋?”
  陳雪點了點頭道:“不錯,說起來還要感謝文玲,如果不是她。我都不知道應該怎樣救你,那塊逆轉乾坤的拓片,其中卻蘊含穿越時空能量的秘密。”她又將自己如何在張一針死後殉情自殺,又如何穿越到陳雪身上的事情說了一遍。
  張揚道:“可明明是我們三人一起穿越,來到大隋為什麼會不在一起?還有……文玲變成了蘭貴妃的樣子,為什麼我們兩人的樣貌沒有變化,而在別人的眼中卻都以為現在的我仍然是張一針?我明明記得過去並不是這個樣子。”
  陳雪道:“有些事,我也解釋不清,可能在時空穿梭的過程中,總會有些變化。這次文玲回到了過去的狀態,而我們卻仍然保持著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樣子。也許和我們都身具武功,而文玲的武功被你廢棄有關吧。”
  張揚將隋宮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陳雪,他歎了口氣道:“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文玲殺了楊廣。”
  陳雪搖了搖頭道:“她不會,她改變不了歷史,隋煬帝絕非死在她的手中。”
  張揚道:“我將她的兒子交給了我的一位老朋友撫養,他們夫婦二人膝下無子,一定會善待那孩子,奇怪的是,文玲似乎知道我要這麼做,而且希望我把她的兒子帶走。”
  陳雪道:“經歷了這番輪回,也許她真的可以做到大徹大悟了。”
  張揚道:“小雪,我們還回不回得去?”這其實是張大官人最為關心的事情。
  陳雪從木箱中取出那塊逆轉乾坤的拓片:“想要穿梭時空,拓片、生死印、十五圓月缺一不可,我知道終有一天,你會回來,以你的性子也一定耐不住寂寞,更加放心不下那邊的親人!”
  張大官人被她說中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陳雪道:“只是我們穿越而來的時候,我的經脈受到了創傷,現在武功雖然還在,但是生死印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修煉了。”
  張揚聽她這樣說不由得有些焦急:“那,究竟要怎麼辦?”
  陳雪道:“其實以你現在的武功,早已將大乘訣融會貫通,修行任何武功全都不費吹灰之力,生死印的心法我已經完全寫下,只要你來修煉,進境必然可以一日千里,距離十五月圓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我想你一定能夠在這段時間內突破生死印的最高層次。”
  張揚道:“我若是終生都無法突破生死印最高層次又當如何?”
  陳雪幽然歎了口氣道:“那就只有和我一起守在這荒山石屋內了。”
  張大官人道:“諾大的清臺山,只有我們兩個豈不是寂寞,不如……”這廝的雙目中流露出灼熱的光芒。
  陳雪已經知道這廝的心意,俏臉緋紅道:“你想怎樣?”
  “你想怎樣,我就想怎樣……”
  陳雪對張揚的判斷無疑是正確的,張大官人在這半個月專注練功,當然練功之餘也不會忘記和伊人溫存纏綿,陳雪雖然性情冷淡,可是在張大官人死皮賴臉熱情似火的攻勢之下,自然一次又一次的淪陷。
  終於又到月圓之夜,張大官人的生死印也已驚人的速度突破最高層次,這段時間雖然有陳雪相伴,可是張揚心中也無法放棄對那些紅顏知己的牽掛。
  當天晚飯之後,陳雪挽著張揚的手臂來到院落之中,望著空中的那輪明月,陳雪輕聲道:“你該走了!”
  張大官人以為自己聽錯,他挑起陳雪的下頜道:“我們一起走!”
  陳雪卻搖了搖頭:“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
  “為什麼?”張揚愕然道。
  陳雪道:“我穿越到那個世界的十多年中,始終生活在一種孤獨無助的狀態中,我排斥周圍的一切,始終無法融入那裡的生活中去,我等了很多年,終於等到你出現,可是當你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你卻已經不再認識我……”陳雪的星眸之中淚光蕩漾。她伸手撫摸著張揚的面龐:“人和人是不同的,你或許不會理解,為什麼文玲會始終想回到這裡,因為她和我一樣,我們永遠無法融入那個世界,只有回到這裡,無論富貴清貧,我們才會真正安心。”
  張大官人擁住陳雪的嬌軀:“你不走,我也不走!”
  陳雪溫婉笑道:“你和我不同,如果讓你一輩子守著這荒山野嶺,讓你一輩子守著我,只怕悶都要悶死了。”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我不怕悶,不是還有你陪我解悶嗎?以後我們生下一群孩子,就會越來越熱鬧了。”
  陳雪道:“別忘了,還有嫣然、還有夢媛、還有秦清,還有那麼多的人等著你回去,我答應過她們的,一定會讓你回去。”
  張揚道:“可是……”
  陳雪將那塊拓片交到他的手中:“仔細收好了,你若是想我,每到月圓之夜,就可以過來看我,你是這世上唯一可以穿越時空的人,簡直就是鑽天入地的超人,你這麼喜歡熱鬧,這下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張大官人道:“可是,我希望你日日夜夜都守在我的身邊。”
  陳雪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更何況我們的愛經歷了三生三世,比起她們我賺到了,我不喜歡你身邊有太多的女人,可是我卻無法改變你,至少在這個時空中,我可以獨享你的愛,我是不是貪婪了一些?”
  張大官人的目光濕潤了,他搖了搖頭,緊緊擁住陳雪。
  陳雪附在他的耳邊道:“答應我,不要再喜歡隋朝的其他女孩兒,你每次來得時候,只許見我一個。”
  張大官人紅著眼眶連連點頭。
  陳雪、文玲和張揚一起,在十一月初五消失之後,如今已有整整一月。
  楚嫣然、秦清、喬夢媛諸女沒有一人願意離開,每天她們都會來到當初他們消失的深坑中等候,她們心中都存在著同樣的期望,既然他們在月圓之夜憑空消失,或許,他們會在同樣的日子回來。
  雖然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自己,或許張揚永遠不會回來了,可是誰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秦清和楚嫣然一起沿著沙灘漫步,楚嫣然道:“清姐,今天又是十五了吧?”
  秦清點了點頭,美眸投向遠方的夕陽:“有沒有想過,他們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了!”
  楚嫣然搖了搖頭:“我會一直等下去。”說完這句話,她還是忍不住留下了淚水:“他為什麼這麼自私?為什麼要一聲不吭的丟下我們?我什麼都可以不在乎,我不在乎他是古代人,我不在乎他心裡有多少人,我不在乎他變成什麼樣子,我只想他回來……”
  秦清擁住楚嫣然的嬌軀,兩人相擁而泣。
  喬夢媛和胡茵茹在椰樹下,胡茵茹問:“夢媛,如果張揚永遠不回來你會怎麼辦?”
  喬夢媛抬頭望著天空:“我想,我會等下去,直到我變老的那天,直到我老到想不起來他的那一刻……”停頓了一下,她又道:“我想我永遠不會忘記!”
  “我也不會忘!”胡茵茹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無論他是不是還能回來,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活著,即使是永遠留在了那一邊。”
  安語晨和金敏兒站在兩邊,小天賜在她們之間的沙灘上蹣跚走著,嘴裡發出格格的歡笑聲。
  金敏兒道:“張揚如果知道他兒子已經長這麼大了,一定開心。”
  安語晨含淚道:“只怕他再也看不到了。”
  小天賜撲到她的懷裡,小手抹著她臉上的淚水,咿咿呀呀道:“媽咪……不哭……”
  安語晨道:“天賜,去那邊玩,媽咪和阿姨說話。”
  小天賜點了點頭,樂呵呵向後面的小沙丘跑去。
  金敏兒望著天賜肉乎的背影,俏臉上露出會心的笑意,芳心中又感到些許的遺憾,如果張揚也給自己留下一個孩子多好?金敏兒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有跟你們說。”
  安語晨望著金敏兒,分明在期待著她的下文。
  金敏兒道:“陳雪就是春雪晴!”
  安語晨皺了皺眉頭,春雪晴這個名字對她而言非常的陌生,張揚並沒有跟她提起過。
  金敏兒道:“張揚說他是古代人,他從大隋穿越而來,這個春雪晴就是他在大隋時候的愛人。”

  安語晨聽金敏兒那麼一說,秀眉微顰道:“難怪我總覺得陳雪顯得怪怪的,敏兒,你說張揚會不會真的跟她一起回到大隋永遠也不再回來?”
  金敏兒幽然歎了口氣道:“無論他會不會來,我只希望他平安活著就好。”
  安語晨道:“他如果平安,在那邊也一定會想我們對不對?”
  金敏兒沉默不語,俏臉之上卻垂下珠淚兩行。
  遠處忽然傳來小天賜的一聲大叫。兩人向沙丘望去。卻見小天賜站在沙丘上一動不動。兩隻小手抱著腦袋,似乎被前方什麼東西嚇得呆住了。
  小天賜的叫聲驚動了附近的諸女,她們一個個全都跑了過去,要知道在小天賜可是張揚留下的唯一男丁,在她們心中的地位非同尋常。
  小天賜前方的沙坑之中,一個男子赤身裸體地躺在那裡,這貨看來被摔得七葷八素,身上一絲不掛。不是張大官人還有哪個,他揉了揉昏沉沉的腦袋,首先想起的就是去找逆轉乾坤的拓片,卻看到拓片就在小天賜的腳下。
  小天賜看到那拓片以為是什麼新奇的玩具,一躬身拾了起來。
  張大官人笑道:“小朋友,把那東西給我!”他這爹當得也夠失敗的,居然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認識了。
  小天賜以為他要搶自己東西,嘴巴一撇,大哭起來,他拿著拓片轉身就跑。張大官人一看就急了,他顧不上找東西蔽體。起身就追,可這時候,卻見上方的沙丘上,一群美麗的女孩兒將小天賜護住。
  諸女看到張揚赤身裸體的突然出現在她們的面前,都以為是自己眼花了,顧養養率先叫道:“張揚哥!”
  張大官人笑著點了點頭道:“養養!”這貨是為了證明自己頭腦清醒來著。
  可顧養養聽到他的回答,方才意識到張揚真得回來了,再看到他赤身裸體的模樣,整個人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她尖叫一聲捂著眼睛轉過身去。
  楚嫣然、秦清、喬夢媛、安語晨……她們一個個熱淚盈眶地望著張揚。
  張大官人雖然從來都是個臉皮堪比城牆拐角的貨色,可是畢竟光著身子在光天化日之下站在諸位紅顏知己的面前,這貨居然臉紅了。
  小天賜不知何時鑽到了安語晨的身邊,牽著她的手道:“媽咪,他小雞雞好大,為什麼還有那麼多毛毛……”
  安語晨率先笑了起來,她一邊笑一邊流淚,秦清也笑了,楚嫣然邊笑邊哭。
  張大官人傻了吧唧地站在那裡,這貨雙手捂著兩腿之間,一臉的惱羞成怒:“我說你們看夠了沒有?”
  “怎麼會看夠呢?”楚嫣然望著張揚,忽然撲到他的懷中,張開嘴唇狠狠在他的肩頭咬了一口,咬得如此用力,咬得連血珠子都冒出來了。
  張大官人忍痛笑道:“丫頭,咱倆多大仇啊,至於這麼狠嗎?”
  楚嫣然含淚道:“就是恨你,恨你對我不忠,恨你舍我而去,恨你說話不算數。”
  張大官人道:“那不是特殊情況嗎?狗日的蕭國成一顆炸彈把我炸了個七葷八素,差點沒把這條命給丟掉,如果不是他搗蛋,咱倆這會兒已經在這裡舉辦婚禮了。”
  楚嫣然道:“我才不稀罕!”
  張大官人道:“別說不稀罕,我還就賴著你了,這輩子你都別想甩掉我。”
  “不要臉!”
  “真要臉的還不敢愛你楚大小姐呢。”
  楚嫣然瞪了他一眼道:“你難道還不清楚,現在你已經是個死人,連身份證都被註銷了。”
  張揚道:“那玩意兒能當飯吃嗎?只要我活著,有沒有身份證又怎樣?大不了我留在島上跟你們非法同居唄。”
  楚嫣然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就是不要臉,厚顏無恥,說,你這段時間又禍害誰家的閨女了?”
  張大官人道:“真沒來及,我憋著勁兒回來禍害你們呢。”男人在必要的時候總要說幾句謊話,那啥,善意的謊言嘛。
  楚嫣然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這次不忍心擰得太重。
  此時外面傳來敲門聲,卻是喬夢媛到了,楚嫣然在這一點上做得頗為大度,連她自己都奇怪,自己為什麼興不起絲毫的妒忌心,或許徹底確認了張揚就是一大隋朝流竄過來的怪物,或許是經歷了這場生死之後,楚嫣然在對張揚的感情上已經徹底做到了昇華。
  喬夢媛前來卻並不是和張揚聊敘舊情的,她有些緊張道:“我剛剛聯繫麗芙,將張揚回來的消息告訴了她。”
  張揚微笑道:“她怎麼說?”
  喬夢媛道:“她和桑貝貝都身在東京,佳彤前往東京,以元和幸子的身份阻止元和家族的遺產旁落。”
  楚嫣然愕然道:“官方不是已經宣佈元和幸子死亡的消息了嗎?”
  喬夢媛道:“她們想為張揚報仇,設計了一個元和幸子逃出監獄的假像,只說是元和幸子的死訊是國安故意洩露給外界的假消息,目前佳彤姐已經在服部蒼山和貝貝的陪同下前往東京元和集團總部。”
  張大官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佳彤此去,無異於羊入虎口,她此次前往的目的一定是沖著蕭國成,她要殺死蕭國成,為自己討還血債。
  張揚幾乎在瞬間就下定了決心:“我要馬上前往東京!”
  楚嫣然點了點頭道:“蕭國成那個人陰險狡詐,佳彤姐此次前往復仇,恐怕已經抱定必死之心,你還是儘快前往,一定要保護好她,避免悲劇的發生,務必要將她們平安帶回來。”
  東京新宿區東南有一座雙子塔一般的建築,這裡是元和集團的總部,兩座主樓全都在77層,樓頂重簷飛角,典型的日本幕時的城池建築風格,兩座主樓之間有一道長達二百米的天橋淩空連接,這天橋呈拱形,下方的地面完全用玻璃製成,人行其上宛如走在虛空之中,左右望去,整個東京都盡收眼底,眼睛享受美景的同時,心理上卻要遭受高度給予的強大壓力,這對任何人都是一種莫大的心理考驗。
  顧佳彤身穿黑色日本和服,在服部蒼山的陪同下走上拱形天橋。她此次前來早已抱定必死之心,張揚失蹤已經長達一月,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他,和其他人不同,顧佳彤將張揚的離去歸咎到自己的身上,如果張揚不是為了自己就不會隻身犯險,就不會落入蕭國成設下的圈套之中,是自己帶給這麼多人痛苦和不幸,在爆炸案發生之後,顧佳彤的記憶也隨之一點點復蘇,她想起了太多的過去,想起了自己和張揚丁丁點點的往事,對過去甜蜜的追憶讓她的內心越發痛苦,備受煎熬。
  服部蒼山的目光顯得有些不安,這在他的身上很少出現過,他望著身邊的乾女兒,低聲道:“山野先生已經宣佈了你的死亡,元和家族內部也沒有任何人支持你,為什麼你仍然堅持要來?”
  顧佳彤道:“蛟龍會選舉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可以不來,就算是死,總得給我說真話的機會。”
  一旁裝扮成顧佳彤秘書的桑貝貝,警惕地觀察著周圍,今晚的行動她們並沒有攜帶任何的諜報工具,行動之前,她們已經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念頭,根本沒有想過要活著出去。
  進入A座大廈之前,每個人都要經過例行檢查,進入這道門之後,每個人都不許攜帶武器。通過檢查,走過前方的通道,每隔數步就可以看到一名武士駐守,他們的裝扮更像幕府時期的武士。
  經過層層防守,登上前往頂層的電梯,這才來到了當晚召開會議的大廳。
  這兩棟大廈雖然都在元和集團的名下,可在事實上元和集團中只有少數人才有資格進入這裡。
  這是一間幕府風格的大廳,是蛟龍會的總部蛟龍堂,所有先行抵達這裡的人全都席地而坐。
  顧佳彤在屬於元和集團的位置坐下,桑貝貝站在她的身後。
  現場的氣氛非常壓抑,沒有人主動開口說話,所有人都在靜靜等待著首領的到來。


卷十三 第1285章 煙花燦爛
  元和家族剛剛被指定的繼承人元和英明就在顧佳彤右側不遠的地方跪坐著,自從顧佳彤走入大廳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中就閃現出無限怨毒,任何人在自身利益受到威脅時都會失去鎮定,元和幸子被宣佈死亡不久,家族也是剛剛決定將執掌元和家族的大權交給元和英明,今晚原本是正式宣佈的日子,卻想不到元和幸子卻又離奇的死而復生,重新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元和英明繼承的正是元和幸子留下的家族財產,現在元和幸子活著,他的繼承權就成了一個可笑的空話。
  顧佳彤冷冷掃了元和英明一眼,她並沒有開口說話,此時蕭國成在一群蛟龍會骨幹的陪同下進入會場。
  現場鴉雀無聲,蕭國成的臉上一掃昔日儒雅可親的表情,變得不苟言笑,他的目光定格在顧佳彤的臉上,唇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然後來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雙手撐在大腿內側,向眾人深深一躬:“諸位辛苦了!”他的日語極其標準。
  所有人同時鞠躬。
  蕭國成道:“今天是我們蛟龍會公投選舉的日子,在公投之前,我先還有幾件事要宣佈。”他的目光向顧佳彤望去:“第一件事就是關於元和集團的未來發展。”
  元和英明恭敬道:“山野先生,我們元和集團以後一定會在山野先生的領導下竭盡所能,忠於組織……”
  他獻媚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顧佳彤打斷:“你有什麼資格代表元和集團說話?”
  元和英明怒道:“我現在才是元和集團的總裁……”
  顧佳彤冷冷笑道:“我還活著。元和家族還輪不到你來說話。我們元和集團內部的事情也輪不到任何的外人說話。”她說話的時候。雙目望著蕭國成。
  蕭國成居然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向元和英明道:“你出去!”
  元和英明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出去!”蕭國成的聲音中充滿了森森的寒意。
  元和英明不敢違背他的意思,慌忙站起身來,惶恐不安的退了出去。
  等到他離開之後,蕭國成微笑望著顧佳彤道:“幸子,我還不知道,你是如何死而復生的?”
  顧佳彤道:“你應該最明白才對!如果我就這樣死了。恐怕有些事大家永遠都不會明白,我這次前來,只是為了把一些事說清楚,每個人都會死,但至少要落個明白。”
  蕭國成點了點頭道:“你說!”
  顧佳彤環視眾人道:“諸位還記得蛟龍會的宗旨嗎?”
  蕭國成皺了皺眉頭,他開始覺得顧佳彤此次有些來者不善。
  顧佳彤道:“蛟龍會的宗旨是龍騰四海,光耀亞洲!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日本國的利益,從有蛟龍會的歷史開始,我們也一直都是這樣去做,可是最近我卻感到迷惘了。”
  她轉身望向蕭國成道:“我不知道最近組織一系列動作背後的目的是什麼?我所看到的卻是身邊的夥伴一個接著一個的離去。在中國內地,我們接連損失了數十名武士。既然我們選擇了蛟龍會,選擇了為日本國的利益而努力,那麼我們就不會害怕犧牲,但是我們不想糊裡糊塗的死去。中國內地是我們最為重要的一個戰場,可是最近發生了什麼?山野雅美出了車禍,生死不明,井上靖、中島川太一干骨幹全都被中國國安控制,而我也被人設計,險些死在那場爆炸之中,可以說我們在中國區的組織十多年的努力成果幾乎在暫態間消滅殆盡,我想問問,為什麼會發生這種狀況,發生了這些事究竟誰應該對此負責?”
  蕭國成冷冷道:“難道你不應該對此負責嗎?如果不是因為你和張揚發生了情感糾葛,他本該在濱海就已經死去,怎會造成以後我們組織這麼大的傷亡?”
  顧佳彤道:“你這句話是不是等於已經承認,我在東江明康路32號寓所經歷的那場爆炸就是來自於你的計畫?你還記不記得組織的原則,就算我違背了組織的規定,也要經過公開審判對我定罪,而不是像你這樣對自己人陰謀暗殺!”
  眾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蛟龍會內部有著嚴格的法規,組織內部嚴禁相互暗殺,如果元和幸子被一案真的是蕭國成所策劃,那麼他這個蛟龍會的現任領導者顯然執法犯法了。
  顧佳彤道:“山野先生,你之所以能夠坐在這個位子上,是因為大家推舉你的緣故,三年前,我投你一票,今天我不會再選你!你執掌蛟龍會的這三年,我沒有看到組織有任何的發展,看到的只是更多的血腥和殺戮,看到的只是我方人員不斷地犧牲,看到的是我方勢力在中國內地的全面潰退,你可不可以告訴我?身為蛟龍會的領導,你應不應該對此承擔責任?”
  蕭國成哈哈笑道:“真是伶牙俐齒!元和夫人果然非同凡響。”蕭國成忽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當年他用顧佳彤扮演元和幸子,並以蠱術控制她的思維,不僅僅是看中了元和集團的巨額財富,還因為元和集團的一張表決票,對他登上蛟龍會首領的位子至關重要,對蛟龍會的其他人來說這都是一個秘密,蕭國成偏偏不能揭穿這件事,如果揭穿,就意味著他曾經對組織撒謊,那麼整個蛟龍會就會對他產生信任危機,這是他所不敢冒險的。
  蕭國成道:“你將中國內地所有的失敗都歸咎到我的身上,為什麼不找找自身的原因?”

  顧佳彤道:“找過,我被國安控制的這段時間,我仔細想過,為什麼我們在中國內地的活動會屢屢失敗?為什麼我們會損失慘重,其根本原因都是因為我們對你這位首領太過信任,我們無條件地服從你的指揮,而你卻為了個人私利,一次次將我們引入死亡的困境。”
  蕭國成怒道:“信口雌黃,你根本就已經被中國人給收買了,將這個瘋女人給我拖出去!”
  此時一旁服部蒼山道:“為什麼不給她一個說話的機會,我們蛟龍會的宗旨不是確保進入蛟龍堂的每一個人都有公平的發言機會嗎?”元和幸子是他的乾女兒,服部蒼山為她說話也是理所當然。
  蕭國成冷冷望著服部蒼山,對方也是蛟龍會的元老之一,他的話還是有些份量的。
  又有一人道:“我覺得幸子說得的確有些道理,最近一段時間,我們死傷慘重,這一系列的失敗背後,和組織的指揮有著必然的關係。”說話的人是柳生純一郎,在最近一段時間,柳生家可謂是損失最為慘重的一個,柳生純一郎的兒子柳生義夫到現在還沒有下落。
  蕭國成點了點頭,他盯住顧佳彤的雙目,他明白,自己對眼前的元和幸子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這也讓他深感迷惑,明明他在顧佳彤的體內種下蠱毒,可為什麼會突然失效?難道感情當真可以戰勝蠱術?顧佳彤如此?連自己最鍾愛的弟子柳丹晨也是如此。
  顧佳彤道:“謝謝各位長老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我無意挑戰山野先生的權威,山野家對蛟龍會的貢獻有目共睹,蛟龍會在山野泰治先生的手上發展壯大,山野泰治先生臨終前曾經親手指定了組織的條例,一直以來我們都遵照執行,你雖然是他的孫子,可是也要遵照在會規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
  蕭國成冷笑道:“自然遵照!”
  顧佳彤站起身來到會場中心,環視眾人道:“山野先生可否將你的身世公開?”
  蕭國成的臉色驟然一變,他怒道:“元和幸子,你太過分了!”
  顧佳彤道:“有何過分?我並沒有質疑您身份的意思,但是我始終認為,在蛟龍堂內,每個人都不應該擁有太多的秘密,包括您在內,你從小在薛家長大,你和薛世綸以兄弟相稱,大家知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對付薛家?難道真得只是為了組織的利益,大日本的利益?當年你的父親被薛世綸的父親所殺,可是他同時又是你的養父,將你撫養成人,我不知道你對這個養父究竟作何感想,如果你恨他,你本有無數次的機會殺死他,可是你始終沒有,你卻對薛世綸這個兄弟恨之入骨,大家以為這是不是非常的奇怪?”
  蕭國成冷冷道:“我的私人事情和今天的會議無關。”
  顧佳彤道:“你的私人恩怨卻動用了組織的力量,又怎能無關?你步步緊逼,將薛世綸逼入絕境,其原因只有一個,薛世綸曾經搶走了你深愛的女人,你因此而記恨在心,所以才對他不停報復,為此你不惜動用組織力量剷除章碧君,你不惜向國安舉報薛世綸的犯罪事實,全然不顧組織在中國內地的利益,給元和集團造成重大損失的,給組織造成那麼多傷亡的不是別人,就是你!”
  蕭國成再也無法忍耐下去,怒吼道:“住口!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混淆視聽?”
  柳生純一郎卻開口道:“山野先生,犬子柳生義夫直到現在還杳無音訊,我們柳生家對蛟龍會一直忠心耿耿,至少要給我們一個明確的說法,當初我們入會之時,曾經在龍王面前起誓,我們忠於蛟龍會,誓死維護蛟龍會的利益,但是組織是不是應該以同樣的真誠對待我們?”
  現場的與會者顯然已經開始動搖,又有人道:“山野先生,中國內地發生的一些事情的確不解,我們在北港原本擁有著巨大的利益,因為您對薛世綸的出手,而讓組織讓我們自身蒙受了巨大的損失,請問誰會為這些損失負責?”
  蕭國成冷冷望著顧佳彤,這女人比他預想中的要厲害許多,是自己一手將她變成了元和幸子,而她現在卻將計就計,行使起了元和幸子的權力,她在鼓動蛟龍會的其他成員向自己逼宮,而今天正是公開選舉領袖的日子,自己苦心經營了這麼久,豈能在此時翻船?蕭國成道:“元和幸子,感情原來真的可以讓一個人喪失理智,你為了給張揚報仇不惜顛倒黑白,不惜妖言惑眾,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顧佳彤平靜道:“今晚是公投之夜,我相信大家的眼光是雪亮的,什麼人一心為了個人私利打算,置整個組織的利益安危於不顧,大家一定看得清清楚楚。”
  服部蒼山道:“今日出席公投的共有十五人,對山野良友先生繼續擔任首領一事進行表決。超過半數。代表山野先生連任成功。如果沒有達到半數,那麼就意味著我們將從現場的其他人中選出新一任的領袖,現在請舉手!”
  現場鴉雀無聲,過了好半天方才有一個人舉起手來,蕭國成的臉色變了,他沒有想到顧佳彤的這番話會在現場起到這麼大的分化作用,自己在組織內部的威信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終於又有一個人舉起手來,最終只有這兩個人舉手。距離規定的半數還差的太遠。
  服部蒼山向蕭國成點了點頭道:“很遺憾!”
  蕭國成開始意識到今天的公投並非是顧佳彤一個人向自己猝然發難,而是在事先這幫人就已經達成了默契,自己對形勢的估計過於樂觀,方才造成了如今的被動局面。
  服部蒼山道:“接下來,我們對新一任首領進行提名表決。”
  柳生純一郎道:“我提名元和幸子!”說話的時候他已經將手舉了起來,柳生純一郎舉手之後,身後馬上有三個人跟隨同意。服部蒼山的雙目中流露出欣慰的表情,他也舉起手來,服部蒼山和柳生純一郎是蛟龍會的兩大元老,他們平時雖然很少參加幫會活動。對外也宣稱早已退出,可他們在蛟龍會內部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他們的意見對整體風向起到了關鍵的作用。投贊成票的迅速增加到十一人,也就是說元和幸子以絕對的優勢當選為蛟龍會新一代的領導人。
  蕭國成冷冷望著元和幸子,他點了點頭,起身從自己的位子走了下去,他怎麼都不會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狀況,自己一手製造的棋子居然倒過來將了自己一軍。
  蕭國成表現的居然很有風度,他和顧佳彤握了握手道:“恭喜你,元和夫人!”握手的刹那,他死死盯住顧佳彤的雙眸,試圖最後喚醒在她腦中的蠱毒禁制,可結果仍然是讓他失望的。
  顧佳彤起身來到蕭國成的位置坐下,蕭國成和她互換了位置。
  顧佳彤道:“謝謝大家對我的支持和信任,在此,我有肺腑之言,蛟龍會存在了數百年,這一古老的組織之所以能夠擁有如此頑強的生命力,和組織本身的公平公正有關,也和領導人的胸襟和眼光有關,我們必須隨著時代而改變,歷史證明,任何逆勢而行的作為,最終都是自取滅亡。我們的宗旨是什麼?龍騰四海,光耀亞洲!所謂的光耀並非是以佔領為目的,時代已經不同,早已脫離了用武力證明實力的年代,蛟龍會想要存活想要發展,就必須適應這一時代。放眼當今世界,又有哪個國家不在埋頭發展經濟,日本二十世紀的歷史也證明了這一點,當初的遠征軍,發動的一次次的戰爭給日本帶來了什麼?財富還是強大?”顧佳彤搖了搖頭:“都沒有,我們得到的只是無可計數的屍體,數之不盡的孤兒寡母,我們剩下的只是一片被核彈燒焦的廢土,如果侵略和戰爭可以富強,為什麼沒有在我們先祖的身上得到驗證?”
  現場鴉雀無聲。
  顧佳彤道:“日本真正的騰飛卻是在戰時以後,我們的人民真正意識到掠奪和戰爭無法帶來國家的富強,生活的安定,我們才埋頭去做自己的工作,才發現了自身強大的創造力,才發現了我們的國家原來存在著如此之大的潛力,國家都可以去正視自己的不足,為什麼我們這個幫會不可以?不是我危言聳聽,要麼我們去努力適應這個時代,要麼我們蛟龍會就會被這個時代所淘汰,被這個世界所摒棄!”
  寂靜,仍然是寂靜,終於柳生純一郎率先鼓起掌來,接著其他人也開始鼓掌,只有蕭國成坐在那裡,臉色陰沉,周圍的是對他莫大的諷刺。
  蕭國成緩緩閉上了雙目,腦海中卻出現煙花燦爛的場面。
  一隻煙火直沖夜空,在盡頭炸響,東京的上空綻放出一朵絢爛無比的煙花。
  嗖!一支弩箭射向顧佳彤的胸前,一直站在她身邊的桑貝貝,一把將她拖到一旁,弩箭射中身後的牆壁,隨即爆裂開來,炸得磚石四處飛濺。
  隨著這聲爆炸,整個會議大廳陷入漆黑一片。
  美惠子站在拱橋之上,手中的刀仍然保持著揮下的動作,一具無頭屍首在她的面前緩緩倒下,她的目光充滿著陰森的殺機:“一個不留!”
  樓頂屋簷之上,數十名黑衣忍者宛如靈猿一般沿著傾斜的屋頂飛奔而下,在脫離屋頂的刹那同時淩空飛躍,他們的身後有繩索牽引,在虛空中一蕩,然折返向頂樓的窗口沖去,沖入窗口的刹那,回身一刀將繩索斬斷,身體隨著這一蕩的慣性沖入會議大廳內。
  兩名忍者一前一後向柳生純一郎攻擊而去,柳生純一郎身軀向右側一閃,手臂張開,兩柄鋒利的長刀從他手臂和身體的間隙穿插而過,柳生純一郎隨之手臂收緊,夾住刀鋒,一拳砸在前方的忍者面部,然後左腳抬起,向後狠狠踹中身後那名忍者的下陰,一拳一腳兩名忍者立時斃命。
  柳生純一郎一手抓住一柄長刀,刷!地一個交叉揮動,將準備發動攻擊的兩名忍者的頭顱齊齊切了下來。
  蓬!地一聲巨響,原本黑暗的大廳內煙霧彌漫,充滿了刺鼻至極的味道,蕭國成迅速戴上暗藏多時的面罩,從腋下掏出隱藏許久的手槍,透過面罩的特殊濾鏡,他可以看清己方發動暗殺的人員,他們的身上都有著螢光閃閃的標記。
  一名元老級的人物驚慌失措地向大門外逃去,蕭國成舉起手槍瞄準了他的後心,子彈穿越消聲器並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血腥的氣息在大廳之中變得越發濃重起來。
  連接A、B兩座摩天大廈的拱形天橋上,一架直升飛機緩緩飛抵,飛機艙門兩側各站著兩名黑衣忍者裝扮的男子,其中一人向對方伸出了拇指:“我去大廳,你負責外面!”這聲音赫然來自張揚。
  對方向他點了點頭,他無法做到在高空中這麼大的風力下仍然可以清楚的說出自己的話,只能用手勢來表達。
  駕駛直升飛機的金髮女郎正是麗芙,她將直升飛機儘量降低,距離拱形天橋大約還有十米的時候,張大官人率先騰空飛出,在空中一個連續轉體,落地之時一刀劈落,將面前的一名日本武士從中劈成兩半。
  幾十名黑衣忍者從B座湧向拱形天橋,試圖沖向對側的大廈。
  直升飛機上的另外那名男子筆直墜落下去,他聽到麗芙斷斷續續的聲音:“柳生……祝你好運……”這名男子卻是柳生義夫。
  黑衣男子選擇的落點無比精確,正在拱橋的最頂端,一個迴旋劈斬,從眼前忍者的頸部切過,那名忍者頓時變成了一具無頭屍首,鮮血從他斷裂的脖子裡噴射出來。
  柳生義夫出刀之後不見任何停頓,順勢向後刺去,意圖在背後偷襲的那名忍者被他穿了個透心涼,柳生緩緩將武士刀從對方的身體中抽出,雙手高高擎起,刀身宛如秋水般在月光下蕩漾,望著前方蜂擁而至的武士,他冷冷道:“我看誰先來送死!”柳生義夫傲立橋頭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頂層的會議大廳內已經陷入了一場屠戮,雖然蛟龍堂的這幫元老之中不乏高手存在,可是在失去視覺單憑聽力判斷的情況下,他們已經完全處於被動。
  蕭國成雖然沒有想到自己會在公投中敗給異軍突起的顧佳彤,但是他也早已做好了萬無一失的準備,一旦出現變故,就將所有元老盡數殺掉。
  服部蒼山搶到了一柄日本刀,殺掉了四名暗殺忍者,護住顧佳彤,在他心中這就是自己的乾女兒元和幸子。
  桑貝貝和元和幸子兩人相互照應,她們終究還是低估了蕭國成的陰狠和兇殘。
  三人已經被逼迫到大廳的角落之中。
  一支爆裂箭在桑貝貝的身邊炸響,氣浪將她掀翻在地,顧佳彤想去拉起她,四名忍者已經迅速沖到了面前,兩人揮刀向顧佳彤砍去,服部蒼山擋在顧佳彤身前,橫亙長刀將對方的來刀架住。雖然擋住了兩人的攻勢,可桑貝貝卻已經被分隔開來。
  剩下的那兩名忍者同時舉刀向地上的桑貝貝砍去。
  桑貝貝雙眸緊閉,心中黯然,張揚我這就可以見到你了!
  可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刀鋒落在身上,耳邊聽到骨骼碎裂的聲音,那兩名忍者剛剛舉起東洋刀,頸椎就被人捏住,卻是張大官人在生死關頭及時趕到,只是輕輕一捏就將對方的頸椎捏斷。
  桑貝貝感到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拖了起來,然後聽到那個夢縈魂繞的聲音道:“丫頭,沒事吧?”
  桑貝貝的淚水奪眶而出:“張揚!”聽到張揚的聲音,感覺到他的呼吸和心跳,桑貝貝知道張揚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

  顧佳彤也聽到了桑貝貝的這聲呼喚,然後她聽到張揚的聲音:“蕭國成,還是咱倆單獨算算這筆賬!”顧佳彤的呼吸幾乎停頓了,她的內心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容著,這種幸福感讓她幾乎就要窒息過去。
  蕭國成聽到張揚的聲音,內心的驚恐和震駭無以復加,他實在無法想像,已經被官方宣佈死亡的張揚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蕭國成甚至沒有考慮就放棄了抵抗,他轉身向外逃去。
  身後的慘呼聲接連不斷,蕭國成嚇得魂飛魄散,雖然他無法判斷這慘呼聲究竟來自于己方還是對方,張揚仍然活著這個事實已經將他的信心徹底擊潰,他能夠想到的只有儘快逃命離開這裡。
  張揚的出現完全扭轉了戰局,以他現在的武力,對付這幫日本武士簡直可以用砍瓜切菜來形容,幾十名暗殺忍者在他的面前竟然沒有一合之將。
  張大官人為了確保桑貝貝和顧佳彤的安全,所以先在大廳內進行了一番剿殺,確信她兩人安全之後,方才繼續追擊蕭國成。
  這為蕭國成的逃跑創造了條件。
  蕭國成逃跑的方向並不是天橋,他從會議室的後門逃出,在那裡有一座停機坪,一架直升飛機正在整裝待發。
  美惠子率領兩名倖存的手下就在直升機旁等待,望著狼狽逃來的蕭國成,她也明白今晚大勢已去。迎向蕭國成,她大聲道:“大哥!我們儘快離開這裡!”
  蕭國成點了點頭,此時喊殺聲已經從身後傳來,美惠子揮了揮手,手下兩名武士向入口處沖去,他們的手中並沒有常見的武士刀,而是配有微型衝鋒槍,火力從槍膛宣洩而出,將入口封鎖。
  蕭國成轉過身去,美惠子牽了牽他的手臂,催促道:“大哥,走吧!”
  蕭國成踏上直升飛機,機場內柳丹晨被捆綁著坐在那裡,蕭國成朝她點了點頭,他的行事風格一貫如此,總會留有一張王牌在手,現在仔細回想一下,當初他之所以將柳丹晨帶來日本,不僅僅是出於對她的疼愛,其實是從骨子裡出於對張揚的恐懼,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張揚會這麼容易死去,現在一切果然驗證了。
  兩柄飛刀倏然射出,正中兩名端槍射擊的日本武士的額頭,槍聲噶然中斷。
  張大官人大步沖上直升機坪,此時直升機已經開始起飛,上升到十米左右的高度,柳生義夫緊隨張揚的身後趕到。兩人全都明白如果讓蕭國成就此逃離,恐怕以後再想抓住他難於登天。
  柳生義夫端起繩弩瞄準了直升機的起落架射去,繩弩從起落架和機身的空隙穿過,繞了一個彎兒,纏繞在起落架上。
  美惠子舉起衝鋒槍瞄準下方射擊,密集的火力逼迫著柳生義夫不得不放棄繩子,在地上連續翻滾躲過瘋狂的子彈。
  直升飛機終於順利飛離了停機坪,蕭國成長舒了一口氣,可沒等他放鬆下來,就感覺機身一震,卻是張揚淩空從停機坪上躍出,雙手穩穩抓住了那根繩索。
  美惠子揚起衝鋒槍,卻發現槍內已經沒有子彈,她掏出手槍,一手抓住艙門,一手瞄準下方射擊。
  張大官人的身軀在繩索上宛如靈猿般攀爬,利用繩索在空中的擺動躲避美惠子接連射下的子彈。
  美惠子接連射空,眼看張揚卻越來越近,她抽出武士刀向繩索劈斬,試圖斬斷那纏繞在直升機上的繩索,因為氣流的動盪,美惠子並沒有精確命中目標,刀鋒砍在起落架上,頓時火星四射。眼前卻突然失去了張大官人的身影,美惠子心中一怔,卻突然感覺到刀身一緊,一股大力從下方傳來,將她的身軀整個從機艙內牽引了出來,美惠子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她的身體從高空中墜落下去……
  “美惠子……”蕭國成近乎瘋狂地慘叫著,他舉起手槍沖上去,對著下方瘋狂射擊。
  張揚的身軀卻在另外一邊出現。
  直升機駕駛員慌忙操縱直升機完成了一個傾斜的動作,試圖將張揚從直升飛機之上甩下去。
  張揚沒有被從機身上甩落,可蕭國成卻因為這突然的傾斜失去了平衡,他坐倒在機艙內,手中的槍口失去了準頭,子彈竟然偏離了方向,正射中駕駛員的額頭,鮮血噴射在直升機的擋風玻璃上,直升機頓時失去了控制,旋轉著沖向下方。
  張大官人雖然膽大,此時也不禁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下方眾人都在關注著半空中的進展情況,卻見那直升飛機旋轉墜落下來,撞擊在拱形天橋上方的玻璃天幕上,機頭撞開了玻璃天幕,機艙大半探入其中,張大官人在撞擊發生的刹那,騰空飛躍而出,雙手牢牢抓住了拱橋的底部。
  蕭國成滿臉是血,他一手握槍,一手抓住了柳丹晨的秀髮,將已經暈厥過去的她拉出了機艙,槍口指著柳丹晨的太陽穴,瘋狂吼叫道:“張揚,你出來,你出來,你女人在我手上,你未出世的孩子也在我手上……跟我鬥……我要讓你親眼看到他們死在你的面前。”
  蕭國成拖著柳丹晨向B座大廈後退,他們剛剛退出一段距離,直升機就發生了爆炸,威力巨大的氣浪將蕭國成和柳丹晨掀翻在地,柳丹晨在這次的撞擊下蘇醒過來。連接AB兩座大廈的拱形天橋在爆炸中斷裂,直升飛機和鋼結構的殘骸在燃燒中墜落下去。
  柳丹晨望著那熊熊燃燒的火焰,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張揚!”
  蕭國成哈哈大笑,他的笑聲如此瘋狂:“他死了!他死了!這就是跟我做對的下場,你也要死,你也要死!”他用槍指向柳丹晨。
  顧佳彤和桑貝貝抱在一起,望著那墜落的火球,兩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徹底驚呆了,幸福來得太早,而悲傷卻來得太快,已經讓她們措手不及,她們的腦海中變得一片空白。
  柳丹晨搖了搖頭,美眸含淚道:“拿開你的髒手!”她一步步向斷橋走去,心中默默念道:“張揚,我來了,我和你永遠在一起,我們一家永遠也不會分開……”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柳丹晨展開雙臂從斷橋之上一躍而下,就在此時,一隻有力的臂膀伸了出去,準確無誤地抓住了柳丹晨,柳丹晨的嬌軀在半空中蕩動,她睜開雙眸,看到張揚一手抓住斷橋的殘端,一手抓住她的手臂,英俊的面龐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意:“孩兒他娘,咱不帶這麼玩兒的!”
  蕭國成似乎從接連發出的兩聲驚呼覺察到了什麼,他舉起手槍走向斷橋的邊緣,看到下面的情景,舉起了手槍。
  “去死吧!”顧佳彤端起複合弓,手中弓如滿月,一支爆裂箭離弦飛出,鏃尖帶著她的憤怒已驚人的速度射向蕭國成。
  蕭國成看到了那支飛向自己的箭鏃,他調轉槍口試圖做出射擊阻擋的動作,可是在他完成動作之前,箭鏃已經穿透了他的心口,強大的慣性帶著他的身體向後飛去,他的瞪大了雙眼,目光中充滿了不甘,在他的身體還未落地的時候,爆裂箭引發了爆炸,蕭國成的身體被炸得四分五裂。
  一支煙花從地面升騰而起,一直升到盡頭,就在張揚和柳丹晨的身邊綻放,張揚將柳丹晨拉了上來,緊緊擁入自己的懷中,此時的夜空煙火如此絢麗如此燦爛!


卷十三 第1286章 理想國
  這是藏區第三所慈善醫院正式開張,安語晨和秦萌萌一起共同為藏區醫院剪綵,可愛的藏族兒童為她們獻上潔白的哈達。
  秦萌萌望著周圍人們臉上的歡顏,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父親,她在心中默默道:“爸,您的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我將您所有的錢都用在了慈善事業上,我相信您一定會理解我的做法,您會為我感到驕傲。”
  熱情的藏族同胞又向他們獻上青稞酒,秦萌萌端起青稞酒,聞到酒味兒卻泛起了噁心,趕緊跑到一旁去嘔吐,嘔出了兩口清水方才感覺舒服了一些。
  對她並不放心的安語晨尾隨而至,看到秦萌萌的樣子,心中頓時明白了什麼,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秦萌萌看到安語晨的笑容,俏臉上頓時泛起紅暈,她含羞道:“我沒什麼,只是聞不得酒氣。”
  安語晨笑道:“我明白,我都明白的,你和嫣然一樣。”
  貝南財團一舉拿下曼哈頓最炙手可熱的兩大地塊,今天正式工程啟動的奠基禮,楚嫣然因為妊娠反應過重,所以奠基禮全都由胡茵茹代她主持,坐在台下望著胡茵茹在閃光燈和眾人的焦點中侃侃而談,楚嫣然的唇角露出了會心的笑意。
  胡茵茹來到她的身邊,握住她的手道:“怎樣?我的表現還過得去吧?”
  楚嫣然道:“難怪夢媛姐和佳彤姐她們兩人都說你是商業天才,在這方面我真是自愧不如。”
  胡茵茹笑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什麼叫捧殺了,那是你們都有事情在身,山中無老虎,才輪到我這個猴子稱霸王。”
  楚嫣然笑道:“別忘了咱們是姐妹,你若是猴子,我們豈不是都成了猴子?不過稱王稱霸可輪不到我們,有那個混世魔王在,我們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
  胡茵茹道:“他已經夠得瑟的了,如果再寵著他慣著他,只怕他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楚嫣然道:“茵茹姐,以後集團的事情就拜託給你了。”
  胡茵茹道:“我現在真成了救火隊員了,當初佳彤出事,我去藥廠救火,現在你懷孕,我又要來貝南,不瞞你說,我這心裡真是有些忐忑,貝南是跨國財團,不同於藥廠,我畢竟沒有管理這麼大一個跨國集團的經驗。”
  楚嫣然笑道:“我當初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奶奶就把貝南交給了我,你在商場這麼多年,要比我當年接手貝南的時候不知強上多少倍。”
  胡茵茹道:“其實佳彤才是最適合這份工作的。”
  楚嫣然道:“佳彤姐必須要繼續將元和幸子的身份扮演下去,她現在是蛟龍會的首領,不僅如此,還要掌管元和集團,哪還有精力分管這邊。”
  胡茵茹道:“不是還有夢媛。”
  楚嫣然道:“她和清姐、海心正在忙著處理神廟島的事情。”
  胡茵茹道:“嫣然,你覺得這件事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
  楚嫣然道:“我開始也覺得這件事不靠譜,可是他既然這麼大的熱情,那就由著他玩吧,他這人反正是閒不住,真要是沒點事情折騰,恐怕他很快就會找到別的新鮮玩意兒,我看這件事挺好。根據我初步掌握的情況,已經有很多跨國財團的掌門人希望我們能夠建立一個自由平等、低稅負的國度,如果這件事真的能夠做成,相信會吸引很多人成為第一批公民的。”
  胡茵茹道:“你不怕他只是三分鐘熱度?”
  楚嫣然笑道:“三分鐘也罷,三十年也罷,總之他好好對待我們,願意怎麼玩我們都陪著他。”
  薩德門托在州長的位置上坐得時間不長,可現在已經開始盤算競選下一屆總統的事情了。
  他的助理帶領一位高貴端莊的東方美女走入州長辦公室。
  薩德門托如沐春風地站起身來,笑道:“秦市長,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
  來人正是秦清,秦清微笑和薩德門托握了握手道:“州長先生,我這次來找您是轉達您一位老朋友的問候,順便談一些您感興趣的話題。”
  薩德門托道:“老朋友?”
  秦清拿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遞給了薩德門托。
  薩德門托有些迷惑地接過電話:“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熟悉的爽朗大笑:“州長先生,不知您還記得我嗎?”
  薩德門托愣了一下,他馬上從聲音中判斷出這是張揚,薩德門托有些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睛:“張揚?呃……你不是死了嗎?”
  張大官人道:“我說有這麼詛咒人的嗎?老薩,我們中國人常說一句話,做人得厚道,我活得很好,只不過是換了另外一個活法,那啥,聽說你最近在琢磨著當總統?”
  薩德門托笑道:“不想當將軍的士兵肯定不是一個好兵啊!”
  張大官人道:“老薩啊老薩,難怪我覺得跟你特別投緣呢,我也想弄個一國總統幹幹。”
  薩德門托道:“你們那邊好像不叫總統吧,你們都叫國家主席。”他說完嘿嘿笑了一聲:“在你們國家當主席的難度要比我當總統大多了。”
  張大官人道:“誰說我要在這邊當主席?我都被宣佈死亡了,戶口都讓一筆勾消了,我現在是無國籍人士。”
  薩德門托表現得很夠朋友:“這很簡單,張揚,誰讓咱們是老朋友啊,給你弄個美國國籍還不是小事一樁,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
  “別介,我不要你這份人情,老薩,我始終認為,這個世界上最穩固的關係要建立在互利互惠的基礎上,那啥,你幫我把聯合國搞定,我要成立一個新國家,獨立主權的那種。”
  薩德門托一聽,倆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這他媽真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這小子怎麼就那麼敢想呢?他連連道:“張揚,這事兒我幫不了你,哦,MYGOD!我真的幫不了你。”
  張揚道:“你別急著把話說死了,這事兒不是我求你,是我幫你,在如今的世界上,還有錢辦不成的事情嗎?我覺得沒有,你要是不幫我這個忙,我也能找到現任總統,人家正謀求連任呢。”
  薩德門托只是笑。
  張揚道:“我懶得跟你說,具體的秦清跟你說,我告訴你老薩,過了這村可沒這店兒,我是看在咱倆老朋友的份上幫你,你自己好好考慮。”他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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