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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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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第1276章 偷天換日
  安德恒喃喃道:“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麗芙道:“章碧君或者是她的同夥盯上你已經不止一天了,早在我們國安對你展開行動之前,她就已經將你的一切調查的清清楚楚,他們對安志遠下手的初衷並不是因為仇恨,而是因為安志遠金盆洗手斷了他們的財路,在過去,香港一直都是他們用來洗錢的最大通道,安志遠退出之後,他們必須要找到一個新的接班人,本來已經看好了你,但是沒想到安老會這麼厲害,將你從香港掃地出門。”
  安德恒怒吼道:“你在騙我!”
  麗芙道:“為什麼要騙你?王展你一定認識,他接近你的目的何在?就是為了挑起安家內訌,王展是個多重間諜,也是章碧君的合作者之一,現在你應該明白了吧?”
  安德恒的臉色蒼白,心情瞬間跌到了穀底,如果麗芙所說的一切屬實,那麼他從開始就落入了別人的圈套之中,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別人的精心計畫下,他害死了自己的手足兄弟,害死了這麼多的子侄,甚至害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將自己的家族攪得四分五裂,安德恒用力搖頭:“你騙我,你一定是騙我的!”
  麗芙道:“對你有那必要嗎?你說祁山殺了安德淵,如果沒有你的挑唆,祁山又怎麼會這麼快將弟弟的鎖死定在安達文的身上?無論是不是你直接出手,安德淵都是你害死的,是你殺死了自己的哥哥。你無法否認這個事實!”
  安德恒的身軀已經開始顫抖。麗芙揭穿的事實已經徹底擊垮了他內心的防線:“你騙我!為了問出我背後的那個人。你不惜用這樣的謊言欺騙我。”
  麗芙笑道:“安德恒,你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以為自己一切做得都很巧妙,可是你的手段無論如何高明,都改變不了自己是一個棋子的事實。安德銘的事情也一定是你做的,你是不是已經殺了他?”
  安德恒只是搖頭,他感覺自己已經被漫無邊際的恐懼包圍,這恐懼無所不在地壓榨著自己。就要將他壓得粉身碎骨。
  麗芙道:“有些事根本不用你說,你背後的策劃者就是薛世綸,在章碧君被殺的事情上,他始終認為安達文有著脫不開的干係,所以他才會利用你對付安達文,因為沒有人比你更恨安家,也沒有人比你更瞭解安家。”她停頓了一下:“你真的很不幸!”
  安德恒抿了抿嘴唇:“我沒什麼好說的!”
  麗芙道:“單憑安家血案這個罪狀,你就已經可以判處死刑了。其實有時候知道真相會讓人生不如死,我知道你寧願死也不願接受現實,安德恒。我最後問你一句話,安德銘是不是還活著?”
  安德恒低下頭。雙目盯著腳下的地面,他剛剛流淌的鮮血如今已經凝結。
  麗芙站起身,朝張揚使了個眼色,兩人退了出去。
  安德恒在兩人即將走出鐵門的刹那忽然抬起頭來:“他在富水港79號魚排內的漁船船艙內……”
  “安德恒真的是安老的親生兒子?”張大官人的表情充滿了疑問。
  麗芙點了點頭:“在安老洗手之前,香港曾經是這幫人洗錢的主要通道。”
  張揚歎了口氣:“也就是說,安老他……”
  麗芙道:“誰都會做錯事,但是未必每個人都有勇氣去改正。”
  張揚道:“安德恒和山野雅美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如果說他的一切行為都是薛世綸在背後指使的,那麼薛世綸和山野雅美會不會有勾結?”
  麗芙道:“對付薛世綸和安德恒完全不同,對安德恒我們可以不需要證據,但是對薛世綸必須要有充分的證據,即便是所有的疑點都指向他,但是在沒有掌握確切的證據之前,我們仍然不能擅自行動。”
  張揚道:“安德恒的心理防線已經鬆動了,他有可能轉化為我們的污點證人!”
  麗芙道:“時機還不夠成熟。”她停下腳步向張揚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對了,你盯緊元和幸子,她這次來中國肯定抱有不為人知的目的。”
  張揚道:“相比元和幸子而言,我更擔心那個山野雅美,那女人很不簡單,我敢斷定她是問題的關鍵,只有控制住她才能將幕後的山野良友那幫人引出來。”
  麗芙道:“可是現在我們並沒有確實的證據,不可能長時間將她扣留。”
  張揚道:“好不容易才把她控制起來,千萬不能將她放回去,我倒是有個辦法。”
  麗芙向他靠近了一些,張揚附在麗芙的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麗芙聽完一雙美眸瞪得滾圓,隨即笑顏逐開:“張揚啊張揚,這麼損的招數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山野雅美的處境顯然要比安德恒好的多,雖然同樣被國安帶來問話,但是國安方面並沒有為難她,不但給了她一把舒服的椅子,還給她送上一杯香甜馥鬱的咖啡。
  山野雅美品了口咖啡,目光平靜地望著對面的桑貝貝。
  桑貝貝仍然穿著和風溫泉女服務生的工作制服,山野雅美朝她點了點頭,唇角露出一絲笑意道:“隱藏的功夫很好!”
  桑貝貝道:“想要查清事實真相,就必須要動用一些手段。”
  山野雅美道:“我會針對這件事向貴國外交部提起抗議,你們已經嚴重損害到了我方利益和名譽。”
  桑貝貝道:“如果你們的利益是建立在損害他國利益的基礎上,那麼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們在中國的任何行為都是不受我國法律保護的。“
  山野雅美道:“我並沒有違背貴國的法律,你們無權這樣對待我!”
  桑貝貝道:“權利可以賦予遵紀守法的每個人,但是絕不會交給一些別有用心的陰謀家去濫用。劉往生為什麼會出現在和風溫泉村?是你邀請了他嗎?”
  山野雅美道:“我不認識這個人!”
  桑貝貝笑了起來:“真是佩服你翻臉不認人的本事,你不認識劉往生?”
  山野雅美道:“我為什麼要騙你,我對這個名字根本毫無印象。你們就是為了一個我不認識的人而對我採取行動,攪亂了我的晚宴,還將我抓到了這裡,讓我的溫泉村在沒開業之前聲譽就受到了損害,你們懂不懂得尊重人權?如果你們想抓的人有問題,為什麼不事先通知我?作為和風溫泉村的主人,我想我應該有最起碼的知情權吧?”
  桑貝貝將一遝照片扔到她的面前,照片中記錄著山野雅美和劉往生親切交談的畫面。桑貝貝道:“你和這個陌生人相談甚歡。“
  山野雅美道:“我是晚宴的主人,對於每個參加晚宴的客人我當然都要表現出我的禮貌和客氣,即使是初次見面,你們中國自稱禮儀之邦,不會連這最起碼的待客之道都不懂得吧?”
  桑貝貝道:“知不知道這個劉往生是誰?”
  山野雅美道:“我不認識啊,昨晚就是寒暄了幾句,想不到居然被你們拍了照片,看來你們安插在我身邊的特工還真不少。”
  “你多心了,我們的目標是劉往生,不是你!”
  山野雅美道:“那就是說沒我事了,我可以走了?”
  此時麗芙推門走了進來,她向桑貝貝笑了笑:“有什麼發現?”
  桑貝貝收起桌上的照片道:“山野小姐堅持說她不認識劉往生。”
  麗芙接過桑貝貝手中的照片看了看,笑道:“看起來很熟的樣子,既然不認識,這個人怎麼會出現在晚宴現場?”
  山野雅美反擊道:“我也不認識你們,你們也一樣不請自來。”
  麗芙道:“既然山野小姐可以確定不認識劉往生,看來這件事就是一個誤會。”
  山野雅美道:“我可以走了嗎?”
  麗芙點了點頭道:“可以,我們只是找您過來協助瞭解情況。說清楚了,您隨時都可以走。”
  山野雅美點了點頭:“那好,我走了!”沒等她站起身,麗芙已經將暗藏的電擊棒抵在她的頸部,藍色弧光乍現。
  山野雅美身軀顫抖了一下就倒了下去暈倒在地。
  就連桑貝貝也沒有想到麗芙的出手會如此果斷,她驚聲道:“真要把她抓起來?會有影響的!”桑貝貝所說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山野雅美被他們帶來之後,日方已經通過種種途徑提出抗議,畢竟山野雅美在中國的記錄非常清白,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她存在犯罪行為,雖然他們高度懷疑山野雅美有問題,但是在缺少證據的前提下,也不能貿然對她採取行動。
  麗芙道:“既然他們都不肯說,那麼只好引蛇出洞了。”
  桑貝貝道:“什麼意思?”她仍然不明白麗芙的意圖。
  麗芙道:“以你偽裝技術,裝扮成山野雅美的樣子應該不難。”
  桑貝貝道:“我的她的身材差不多,如果偽裝她的樣子,或許能像個七八成,也就是偏偏和她不熟的外人,真正和她熟悉的人遇到就會穿幫。”
  麗芙微笑道:“如果山野雅美出了車禍,一個人受傷之後,她的樣子多少都會有些改變。”
  桑貝貝目光一亮。
  麗芙道:“如果她對有些人真的很重要,她的受傷一定會牽動很多人的注意力,我們將這次的車禍定性為一次謀殺,那麼我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實施保護。”
  桑貝貝驚喜道:“這樣我們就可以引蛇出洞!果然好主意!”
  麗芙卻並不貪功:“這麼損的招兒是張揚想出來的。”
  正當日方副大使武直正野為了山野雅美的事情四處奔走的時候,突然傳來山野雅美遭遇車禍的消息,山野雅美是在接受完國安調查之後,返回臨湯的途中發生的車禍,她駕駛的一輛白色雷克薩斯和迎面駛來的一輛客貨相撞,山野雅美受了重傷,已經被緊急送往東江市立醫院,客貨車司機也在撞擊中受傷,送往醫院的中途不治身亡。
  而在同時,平海公安廳廳長高仲和約見了武直正野。
  武直正野此時的心情是矛盾而複雜的,最近接二連三發生的事件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他現在正面臨著空前的壓力,不僅僅來自於國內,還有張揚埋在他身體內的那顆定時炸彈。在處理任何事件的時候,他首先都要掂量輕重,如何才能做到既維護己方的利益,又不至於觸怒張揚,這些才是他面臨的首要問題。
  換成過去武直正野在發生這一連串的事件之後,他肯定會擺出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架勢,可現在他不得不冷靜,對他來說沒有比自己的性命更為重要的事情,這個世界上畢竟怕死的人才是多數。
  高仲和的臉色很不好看,他約見武直正野並非是針對山野雅美的事情做出解釋。高仲和道:“武直先生。我這次約你來是想和你交流一下最近頻繁出現在東江的突發事件。”
  武直正野道:“巧得很。我也有事情要和高廳長談。”
  高仲和道:“最近日方犯罪分子在東江動作連連,發生在秋霞湖別墅針對元和幸子的刺殺事件您應該清楚了。”
  武直正野當然清楚,這次他前來東江的目的就是為了處理這件事。
  高仲和又道:“昨晚發生在和風溫泉村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吧?”
  武直正野道:“我想問得就是這件事,高廳,請問山野雅美究竟觸犯了貴國的哪條法律?你們要將她帶走調查?”他開始的時候並沒有馬上提起車禍事件,而是要循序漸進的提出問題,一步步佔據主動。
  高仲和道:“山野雅美並沒有觸犯我國法律,我也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昨晚並非是我們警方佈置的行動。昨晚的行動由國安局指揮,在晚宴現場抓獲了化名劉往生的日籍華人,他的真實姓名叫安德恒,與發生在中國兩岸三地的多起犯罪案件有關,國安請山野雅美去辦公地點,只是為了協助調查。”
  武直正野道:“你是說劉往生是安德恒的化名?”
  高仲和點了點頭道:“安德恒是通緝要犯,此人不但涉及多起刑事案件而且危機國家安全,所以國安局才會介入調查,武直先生,我希望貴國能夠針對安德恒如何獲得貴國國籍的事情上做出合理解釋。”
  武直正野心說你現在是倒打一耙啊。我還沒追究你的責任,你已經開始先向我問責了。武直正野道:“高廳。關於此人的事情我會馬上督促國內進行調查,我現在想談的是山野雅美的事情,昨晚她接受調查之後返回臨湯的途中發生了車禍,請問現在她的傷情如何?”
  高仲和道:“她在車禍中受了重傷,但是經過緊張的手術,性命已經保住了,不會有生命危險,目前在東江市立醫院,我們的醫護人員在進一步觀察她術後的情況。”
  武直正野道:“山野雅美車禍發生之後,她的家人和朋友前往醫院想要探視,卻被警方阻攔在外,高廳可否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高仲和道:“這並不是一次意外!”
  武直正野微微一怔,他並沒有想到高仲和敢公然在自己的面前承認這件事。
  高仲和道:“我們抓住了肇事司機,根據他臨死的口供,有人雇用他製造了這場車禍。”
  武直正野驚聲道:“什麼人?”
  高仲和道:“日本人,這是一起日本人的內部仇殺!”
  武直正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他大聲道:“高廳,你有什麼證據說這件事是日本人自己做的?”
  高仲和道:“沒證據我會亂說?我幹了一輩子的員警,我做事的依據就是證供,武直先生不相信我?那好,如果你有時間我不介意給你聽一下證人臨死前的供詞。”

  武直正野望著高仲和道:“據我所知山野小姐在國內並沒有什麼仇人。”
  高仲和道:“大使先生這麼瞭解山野小姐?”
  武直正野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有些不悅,皺了皺眉頭道:“高廳什麼意思?”
  高仲和道:“根據我目前瞭解到的情況,山野小姐說她從未見過安德恒,可事實上安德恒卻是她昨天晚宴的座上嘉賓,我們花費了一些功夫,找到了劉往生,也就是安德恒的邀請函,根據他自己所說,他和山野小姐認識已經有一年多時間了,彼此還有生意來往,安德恒這個人在香港從事的生意大都見不得光。”
  武直正野表情凝重道:“高廳,如果安德恒是你所說的罪犯,那麼他的供詞又有多少可信的成分呢?”
  高仲和道:“我們瞭解到山野小姐和安家的淵源不至於此,大使先生恐怕並不知道,她和安德恒的侄子安達文曾經有過一段私情,正是因為她插足安達文的婚姻,所以才導致了安達文婚姻的破裂。”
  武直正野道:“高廳長,我對她的私人感情沒有任何的興趣,我希望高廳能夠創造便利,讓山野雅美的家人和朋友能夠對她進行探視。”
  高仲和道:“我有理由相信山野雅美的個人安全仍然受到威脅,為了保護她的安全,我們已經在東江市立醫院部屬了最精銳的警力。”
  武直正野道:“高廳的意思是拒絕我們探視?”
  高仲和搖了搖頭道:“你們當然可以探視,但是必須要在警方的全程陪同下。”
  元和英明在員警的全程監視下探望了正在東江私立醫院ICU室觀察的山野雅美,望著山野雅美重傷後的慘狀,元和英明幾乎不忍卒看,他來到床邊,伸手握住山野雅美的手臂,輕輕呼喚她的名字,一旁護士提醒他道:“先生,山野小姐還處於麻醉期。”
  元和英明不滿地看了她一眼,護士被他凜冽的眼神嚇了一條,元和英明低下頭留意到山野雅美手上的戒指,那戒指還是他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元和英明在床前停留了十分鐘,員警就開始催促他離開。
  離開監護室的時候,一名員警將一個手提袋交給他:“這裡是山野雅美出車禍時隨身攜帶的物品,你清點一下。”
  元和英明點了點頭,接過了手提袋。元和英明走出病房樓,來到停車場內,徑直上了一輛灰色的謳歌轎車,車內等待他的是井上靖,井上靖在他上車之後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低聲道:“開車!”
  對面的三樓上,麗芙正通過望遠鏡監視著元和英明的一舉一動,她拿起對講機低聲道:“元和英明上了井上靖的汽車,盯住他們,小心一點,別被他們發現。”
  元和英明打開手提袋,看到裡面沾滿血跡的物品,他心中一陣難過,迅速合攏,右手抵住自己的口鼻,竭力控制自己的感情。
  井上靖接過他手中的手提袋,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型的探測器,在手提袋四周探查了一下,確信裡面沒有任何的跟蹤裝置方才將手提袋遞給坐在前方副駕上的人。
  那名日本人已經準備好了化驗分析裝置,開始對物品上沾染的血樣和毛髮纖維進行快速分析化驗。
  汽車行駛到中途,他轉身向井上靖點了點頭道:“相符!”
  井上靖點了點頭,前方司機道:“有三輛車正在交替對我們進行跟蹤。”
  井上靖不屑地笑了一聲,將手提袋還給元和英明。
  元和英明道:“雅美傷得很重,是她……”
  井上靖指了指前方的咖啡廳:“你在那裡下車!”
  井上靖返回居酒屋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那裡等他,卻是他的老友中島川太。
  井上靖來到中島川太對面盤膝坐下。
  中島川太臉上露出稍顯緊張的表情:“怎樣?”
  井上靖歎了口氣:“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中島川太皺了皺眉頭:“山野雅美的情況怎麼樣?”
  井上靖搖了搖頭道:“她出了車禍,目前做完手術在東江市立醫院的ICU觀察,應該是她本人。”
  中島川太道:“究竟是什麼人向她下手?”
  井上靖正想說話,房門被輕輕敲響,卻是他妻子美惠子送茶過來。
  兩人於是都不再說話,美惠子跪坐在小桌旁,手法熟練地為他們沏好茶,做了個邀請飲用的動作。
  中島川太恭恭敬敬向她鞠了一躬,低聲道:“給您添麻煩了!”
  美惠子並沒有離開,向來溫婉的俏臉之上此時籠上了一層陰冷的殺氣:“中方怎麼說?”
  井上靖道:“根據剛剛得到的消息,中方說車禍是人為製造,製造這場車禍的司機當場死亡,根據他臨死前交代,說這件事是受了某個日本人的指使。”
  美惠子冷冷道:“只不過是他們想要推脫責任的藉口罷了。”她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從他們對安德恒採取的行動,就不難推測,國安那幫人盯上他已經很久了。”
  井上靖道:“我剛才回來的路上,有陌生車輛跟蹤。”
  美惠子將茶盞輕輕落下:“張揚是個幌子,他和國安之間應該有合作,昨晚前往和風溫泉村,目的就是引開我們的注意力,你有沒有留意昨晚他打安德恒的那一拳?”
  井上靖點了點頭,他充滿擔心道:“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安德恒亂說。”
  美惠子道:“對你來說,東江已非久留之地,你還是儘快返回國內,等情況穩定了再說。”
  中島川太道:“山野雅美受傷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山野君知道,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前來探望。”
  美惠子道:“如果他來,豈不是正中了那幫人的圈套?”
  井上靖道:“不錯,如今雅美已經成為他們手中的誘餌,他們的目的就是利用雅美將山野君引出來。”
  美惠子道:“我早就說過安德恒此人斷不可留,為什麼你們還要留下他的性命?”
  井上靖道:“他對香港的情況非常熟悉,對我們還有些價值!”
  美惠子道:“價值?他的存在價值就是被利用。事情做完了就應該儘快消除這個隱患!”
  井上靖和中島川太全都低著頭。兩人臉上都露出不安的神情。
  美惠子道:“有沒有覺得元和幸子有些不對頭?”
  井上靖和中島川太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
  美惠子道:“張揚這個人不能再留,他惹出的事情實在太多。”
  中島川太道:“張揚武功高強,我們也不止一次策劃過對他的行動,可最終都是鎩羽而歸!”
  美惠子道:“既然不能為我們所用,就要儘快剷除後患,我絕不允許安德恒的事情重演。”
  安德恒從麗芙那裡得知安德銘已經被香港警方成功搭救的消息,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麗芙道:“聽到自己的親大哥沒事,是不是心裡舒服了一些?”
  安德恒道:“在安家。他和小妖是對我最好的,這兩天我仔細想過,本來我就沒想要殺他。”
  麗芙道:“避免了一件手足相殘的慘劇總是好事。”她遞給安德恒一杯咖啡。
  安德恒意識到自己的待遇比之前似乎提升了不少,他笑道:“如果你能給我一支雪茄,我會更加感激。”
  麗芙道:“如果你能真心合作,一盒都沒問題。”
  安德恒抿了口咖啡道:“你的目的我很清楚,無非是想從我這裡盡可能的得到情報,等套完了所有的情報,誰會關心我的死活?所以,保留點秘密我還能舒服一些日子。”
  麗芙笑道:“你想錯了。現在山野雅美也在我們的控制中,我們的下一個目標是井上靖。如果你現在不說,等他們開口的時候,你的話就更加沒有價值,我不想跟你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如果你能夠幫我抓住幕後真凶,我至少可以保證你不死!”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你以為一個親手害死自己父親和弟兄的人,還會在乎自己的生命嗎?”安德恒的頭髮又白了不少,僅僅是幾天的功夫,他已經像個老人。
  麗芙道:“章碧君一早就知道真相,正是她和她的同夥將你拖入如今的境地,難道你到現在仍然意識不到是誰害了你?還要為你的仇人做掩護嗎?”
  安德恒低聲道:“給我一支煙!”
  麗芙點了點頭,很快讓助手拿來了一盒上好的哈瓦那雪茄。
  安德恒點燃雪茄,用力地抽吸了一口,然後仰起頭,枕在椅子的靠背上,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向上吐出一團濃重的煙霧:“薛世綸!我知道是他,但是他從不出面,一直都是章碧君幫他打點一切,章碧君身邊有兩個很重要的助手,嚴國昭和海瑟夫人。”
  麗芙道:“有沒有嚴國昭和海瑟夫人的下落?”
  安德恒道:“海瑟夫人和我一樣,由章碧君幫忙偽造死亡,我們和章碧君之間並沒有直接聯絡,所有的關係基本上都是通過嚴國昭進行,要做什麼都是嚴國昭直接向我們下令。”
  麗芙道:“根據我們掌握到的情況,章碧君的死和嚴國昭有著直接的關係,自從章碧君死後,嚴國昭也突然人間蒸發了。”
  安德恒道:“嚴國昭和王展一樣都屬於相當精明的人,像他們這種人是不甘心被人永遠利用的,嚴國昭一方面為章碧君辦事,一方面還和日本人有聯繫,為自己的後路做打算,章碧君之所以被殺,和她自身有關,她一直都拒絕和日方合作,我想這才是她遇害的真正原因。”
  麗芙道:“告訴我如何才能找到嚴國昭?”
  安德恒道:“我不知道,從來都是他找我,章碧君死後我們就失去了聯絡。至於我出手對付安家,是薛世綸找我,如果不是因為章碧君死亡,他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他是不可能和我主動聯絡的。他認為章碧君的死和安達文有關,在對付安家這方面,我們有共同的想法。”說到這裡他恨得牙關發癢,自己之所以落到現在的地步全都拜薛世綸所賜。
  麗芙道:“安德恒,我們調查薛世綸也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但是始終找不到這個人的破綻,單憑你的話,我們還不能將他成功定罪,如果想要對付他,將他徹底擊垮,就必須要有更多的證據。”
  安德恒皺了皺眉頭,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思索了一會兒,低聲道:“海瑟夫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新加坡嘉盛福利院,我想你們去那裡查查,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張揚從安語晨那裡得知安德銘已經被香港警方成功解救,雖然有些營養不良,但是並沒有生命危險,這個消息也讓張大官人松了一口氣,他對安德銘雖然沒有多少感情,可安德銘對安語晨極為重要。安德銘無恙,安語晨就可以免受一次失去親人的打擊。
  顧允知因為別墅失火的事情特地從京城返回,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張揚過來見他,同時提出要求,如果有可能的話,讓張揚請元和幸子一同過來。
  元和幸子聽說顧允知邀請自己前往那邊,猶豫了一下,不過她最終還是決定和張揚同往,畢竟別墅被燒毀,她有著無法推卸的責任,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她突發奇想,要張揚帶著自己前往別墅裡面看看,或許也不會發生別墅被焚的事情。
  兩人驅車抵達的時候,看到顧允知正在瓦礫中清理著什麼。
  張揚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快步來到顧允知身邊:“爸,您找什麼呢?”
  顧允知直起身來,揉了揉腰,此時元和幸子也來到他的身邊,遞給他一張紙巾。
  顧允知笑了笑,看來他的情緒並沒有受到別墅被焚的影響,擦去額頭的汗水:“再找一個民國時候的香爐!”
  張揚知道顧允知酷愛收藏瓷器,雖然他的藏品大都具有瑕疵,可也花費了不少年的心血,那些藏品大都收藏在別墅內,這次因為自己給他帶來了這場無妄之災,那些瓷器多半都毀於這場火災了。張揚歉然道:“爸,真對不住,這次給您添麻煩了!”
  一旁元和幸子卻沒有說話,望著眼前的廢墟呆呆出神,她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汝窯香爐的模樣,那香爐是蓮花狀,三足鼎立,其中一足有所殘缺。
  顧允知喃喃道:“應該是在這個位置才對!”他躬下身想要搬開水泥橫樑,張揚搶上前一步,這種粗活累活自然還是他來幹。
  元和幸子靜靜站在那裡,望著顧允知和張揚兩人在廢墟上搜索的背影,顧允知畢竟上了年紀,忙碌了一會兒就感到腰酸背疼,他站直了身子,右手握拳,輕輕叩擊著自己的腰部,不知為何元和幸子的眼圈忽然紅了。
  此時顧允知剛好轉身向她望來,元和幸子慌忙轉過臉望向前方的秋霞湖。
  張揚終於在廢墟堆裡找到了那只香爐,驚喜道:“我找到了,找到了,爸,您看是不是這一隻?”
  顧允知趕緊走了過去,從張揚手裡接過那只香爐,激動地點了點頭:“沒錯,沒錯,就是這只……”雖然經歷了一場浩劫,可香爐居然完好無損。
  元和幸子的目光落在那只香爐上,青瓷香爐呈蓮花形狀,鼎立的三足之中,有一隻少許殘缺,她用力咬了咬嘴唇,轉過身去默默走向秋霞湖,轉身的刹那淚水無聲滑落。


卷十三 第1277章 有炸彈
  張揚有些錯愕地望著湖邊的元和幸子,他本想走過去,顧允知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你幫我再找找,看看還有其他的東西嗎?”他舉步走向元和幸子。
  元和幸子意識到有人來到了身邊,她轉過身去,雖然表情恢復了最初的平靜,但是目光中的傷楚卻未能完全褪去。

  顧允知向她笑了笑:“我可以叫你幸子嗎?”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輕聲道:“顧先生,我這次跟張揚一起過來是專程向您道歉的,如果不是因為我一時好奇,也不會給您帶來這場無妄之災。”
  顧允知微笑道:“你很好奇佳彤的事情?想多瞭解她的一些事情?”
  元和幸子道:“是!”
  顧允知道:“你和佳彤真的很像,看到你,就覺得她又回到了我的身邊。”
  元和幸子道:“能有一個您這樣的父親真得很幸福。”
  顧允知道:“如果想知道她的事情,你可以問我。”
  元和幸子道:“不用問了,看到您我就已經明白佳彤是怎樣的一個人,您這樣的父親一定會擁有一個優秀的女兒。”
  顧允知道:“每個人的眼中,自己的子女都是優秀的。”
  元和幸子充滿真誠道:“顧先生,這次火災造成的一切損失,我會負責賠償。”
  顧允知笑著搖了搖頭:“其實我早已決定將這塊地方交給政府了,東江新城建設早晚都會規劃到這裡,我總不能賴在這裡當一個釘子戶。過去之所以我選擇留在這裡。是因為我心中始終放不下佳彤的影子。住在這裡,每天面對的都是回憶……”
  顧允知望著水色變幻的湖面,目光顯得飄渺而深遠。
  元和幸子道:“我會賠償!”
  顧允知淡然道:“到了我這種年紀,任何事都看得很淡,幸子,如果你真得很在意這件事,那麼就用佳彤的名義將錢捐給希望工程吧。”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
  顧允知道:“你和她真的很像,連我這個做父親的都無法分清。”說完這句話顧允知回到張揚的身邊。張大官人又從廢墟裡翻騰出來幾個破損的瓷器。
  顧允知道:“不用找了。”
  張揚小心翼翼道:“爸,您不會怪我吧?”
  顧允知笑道:“有什麼好怪你的?真是有些奇怪,這棟別墅沒了,我心裡好像獲得了解脫。”
  張揚道:“剛才你們聊什麼?”
  顧允知道:“幸子說要賠償,我讓她把錢直接捐給希望工程嘍!”
  張揚道:“您不打算重建了?”
  顧允知搖了搖頭:“雖然人家沒有找我拆遷,可是我也明白,這別墅擱在這裡肯定會影響到新城規劃,身為一個老黨員,我總不能連這點自覺性都沒有吧?”
  張揚道:“也好!”
  顧允知道:“我聽說你最近遇到了不少的麻煩?”
  張揚道:“也沒那麼誇張,只是被無辜波及罷了。像您說的那樣,我很不幸地當了一次倒楣孩子。”
  顧允知微笑道:“早就說過讓你別當那個倒楣孩子。可你小子偏偏不聽。”
  張揚道:“馬上就不當了!”
  顧允知皺了皺眉頭:“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揚這才把宋懷明已經決定讓喬鵬飛取代他擔任濱海市委書記的事情說了。
  顧允知一聽就明白宋懷明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安排是要將張揚排除在鬥爭圈外,換屆臨近,方方面面的政治鬥爭肯定會越發激烈,在宋懷明眼中,無疑已經將張揚視為自己的軟肋,他不想留給對方攻擊自己的機會。顧允知道:“對你來說離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張揚道:“其實我本來就已經打算離開,已經醞釀辭職,可沒等我說,宋叔叔就一腳把我給踢出來了,這種感覺讓我很不舒服。”
  顧允知笑道:“既然結果都是一樣的,又何必介意過程,他也是一番好意。”
  張揚道:“他讓喬鵬飛接替我的位子,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之間已經形成了默契?”
  顧允知微笑道:“政治總會面臨不停地站隊,雖然懷明很想中立,不想參予這場紛爭,但是很多時候,你不與人鬥,人家偏要選擇跟你鬥。”
  張揚點了點頭,他這些年在官場中摸爬滾打,也算見慣了風浪,對顧允知的這句話已經有了很深的感悟。
  顧允知道:“燒掉房子的日本武士是針對你還是她?”
  張揚道:“應該是她。”
  顧允知歎了口氣道:“什麼人這麼恨她?”
  張揚道:“她繼承了元和家族龐大的資產,家族中有很多人對這件事耿耿於懷,產生謀殺她的念頭並不稀奇。”
  顧允知道:“金錢和權力一樣,都是很大的麻煩,你儘量幫幫她,我不想她出事。”
  張揚道:“我會的。”他留意到顧允知望著遠方的元和幸子,目光中充滿了慈愛,這目光讓張揚感到熟悉,他曾經在顧允知那裡不止一次的見到過。
  張揚道:“我們抓住了安德恒,根據他的證供,他設計謀殺了安德淵,又劫持了安德銘,這些事情的幕後指使者都是薛世綸。”
  顧允知微微一怔。
  張揚道:“現在高度懷疑薛世綸和跨國洗錢集團有關,北港走私,以及最近發生的一系列犯罪事件都和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顧允知道:“他會不會很麻煩?”
  張揚點了點頭:“目前警方掌握的證據還不夠充分,因為他的身份非常特殊,所以暫時還沒有對他採取行動。”
  顧允知抬起頭看了看天空:“他的氣量始終都有問題,做事容易偏激。”
  張揚道:“種種跡象表明,他很可能和日本人有聯繫。”
  顧允知搖了搖頭道:“我對他還是有些瞭解的,薛世綸可能會犯罪,可能會做錯事,但是他不可能賣國。”
  張揚道:“我懷疑佳彤的死和他有著直接的關係。”
  顧允知抿起嘴唇,過了許久方才道:“無論是誰害死了佳彤,都不要放過他!”
  張揚道:“我一定會查清這件事。”
  顧允知點了點頭道:“我同樣期待答案!”
  張揚來到湖邊,元和幸子正將手中的小石子投向湖心,出神地看著那一圈圈的漣漪。
  張揚道:“你好像有心事。”
  元和幸子道:“每個人都會有心事!”
  張揚道:“走吧!”
  元和幸子道:“顧先生怎麼說?”
  張揚笑道:“他堅持不肯要你賠償,如果你非要堅持,就捐錢給希望工程。”
  元和幸子道:“他是個好人……”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好父親!”
  張揚道:“你也是個好人!他為你的安全擔心,特地叮囑我要好好照顧你。”
  元和幸子淡然道:“我不需要別人的照顧。”
  兩人來到車前,張揚拉開了車門:“女人都需要照顧,幸子,我感覺你很孤獨。”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道:“我從不孤獨!”說完她啟動了油門。
  汽車沿著湖畔公路飛馳,樹影在車窗前飛速的流動。
  張揚道:“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回濱海?”
  張揚點了點頭:“最近有些不太平,你也要多多注意安全。”
  元和幸子道:“我有能力保護自己。”
  張揚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凡事還是小心為上。”
  元和幸子道:“現在回想一下,那天晚上出現的殺手未必是沖著我來得。”
  張揚笑道:“你是說,他們想殺的人是我?”
  元和幸子道:“很有可能,你得罪的仇家恐怕不少吧?”
  張揚道:“的確得罪了不少人,既然你這麼想,那麼當著武直正野的面為什麼還要將所有的責任攬了過去?幫我開脫?”
  元和幸子道:“你怎麼都幫助過我,就算是我對你的一點點報答吧。”
  張揚道:“你關心我!”
  元和幸子道:“如果你繼續針對這一話題探討下去,我就會把你趕下車。”
  張大官人笑了起來:“被你趕下車又不是第一次。”
  元和幸子道:“顧佳彤當初落入了尼亞加拉河,你們有沒有找到她的屍體?”
  張揚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他搖了搖頭,低聲道:“至今都沒有找到她的屍體,所以我心裡一直都存在著一線希望。”他盯住元和幸子的面龐:“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你就是她,在南韓,你記得嗎?”
  元和幸子道:“我和她的確很像。”
  張揚道:“幾乎是一模一樣。”
  元和幸子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張揚道:“所以,我經常不由自主地把你當成了她。”
  元和幸子再不說話,默默開著車,兩人在沉默中來到了省政府一早。
  張揚下車之後向元和幸子揮了揮手,他本想離開,元和幸子忽然道:“張揚!”
  張揚朝她笑了笑,發現她的表情無比糾結:“有事?”
  元和幸子終於下定決心:“不要回去,有人在你的房間裡安放了炸彈!”
  張揚內心一震,再看她的時候,元和幸子已經踩下油門,迅速離開。
  因為元和幸子的這句話,張大官人折騰了足足一個小時,等拆彈專家來到,封鎖現場,然後進行排查,可排查了一圈,方才發現壓根沒什麼炸彈,甚至連一丁點的可疑物品都沒有,事實證明只是虛驚一場。
  拆彈專家認為這只是一個惡作劇,張大官人卻不這麼想,在他的印象中元和幸子從未跟自己開過玩笑,而且她臨行之時說話的表情根本沒有任何偽裝。張大官人越想越是奇怪,這事兒好像有點不對頭。
  麗芙也聽說了張揚房間可能被人安放炸彈的事情,專門打電話過來詢問這件事。
  張揚走到僻靜的地方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麗芙聽完之後,第一個反應也和其他人一樣:“張揚,她會不會是故意惡作劇?”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可能,幸子從來都不喜歡開玩笑的,而且她說那番話的時候,表情非常的糾結,我能看出她的內心極其矛盾。”
  麗芙道:“如果元和幸子不是惡作劇,那麼就是她以為這件事是真的,有人故意透露這個假消息給她,也許真正的目的就是用來試探她。”
  張大官人聽麗芙這麼一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豈不是說元和幸子現在的處境非常的危險?
  麗芙在電話那頭歎了口氣道:“張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多少看明白了一些頭緒了。”
  張揚道:“說!”
  麗芙道:“元和幸子應該屬於某個利益集團,現在這個利益集團想要除掉你,但是元和幸子已經對你產生了感情。她不忍心對你下手。集團內的其他人想必看出了這件事。所以就故意設下了這個圈套,他們並不是當真要炸死你,而是要利用這件事來試探元和幸子,現在他們應該知道元和幸子的態度了。”
  張揚道:“幫我查查幸子的下落。”
  麗芙道:“她現在住在明康路32號,怎麼?你擔心她會出事?”
  張揚道:“我去看看!”
  張揚上車之前先打了元和幸子的手機,手機始終處於無人接聽狀態之中,這讓張揚越發感到緊張,從省政府一招到明康路32號只有不到六公里的距離。距離雖短,可現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開出一半的距離就堵在道路上無法前行了,張大官人心急如燎,加上撥打元和幸子的手機始終無人接聽,他乾脆將汽車靠在道路邊,沿著人行道向前飛奔而去。
  張揚來到明康路32號,這是一棟古舊的小樓,張揚按響門鈴,根本無人應聲。他顧不上多想,翻牆而入。潛入這座小樓對張揚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難度。
  他從二樓開啟的一扇窗戶翻入,走入其中發現房間內空無一人,這應該是元和幸子的臥室,她的手機就扔在床頭櫃上,張揚拿起手機摁了一下,看到上面的未接來電全都是自己打的。
  張揚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忽然聽到輕柔的腳步聲,他慌忙閃身藏在床下。
  房門緩緩打開,張大官人從床下望去,卻見一對雪白的小腿出現在房間內,足踝圓潤細膩,足趾晶瑩,不是元和幸子還有哪個?
  張大官人嗅覺非常靈敏,已經聞到她身上的幽香。元和幸子去將窗戶管好,將窗簾的縫隙掩蓋住,她的動作讓有部分白色的浴巾垂落下來,張大官人判斷出她剛剛去洗澡了,所以才沒有接電話,真是天意弄人。
  張大官人心說,我可不是存心偷看你洗澡,哥們只是關心你別被壞人給害了。這廝心中正在猶豫,到底是應該出去和她相見,還是老老實實躲在床下面等她離去之後再離開這裡?
  張大官人心眼兒不停的活動著,可身體卻不敢動彈,真要是被元和幸子發覺自己藏在了床下,這臉可就丟大發了。張大官人很多時候還是愛惜面子的,不是不敢幹色膽包天的事兒,就是丟不起那人。
  就在此時元和幸子拿起了手機,她看到上面一連串的未接電話,唇角露出會心的笑意,她摁下了回撥鍵。
  剛一摁下,馬上就聽到了反應,手機鈴聲從床下傳來。
  元和幸子眨了眨雙目,目光死死盯住了床下,冷冷道:“出來!”
  床下先是出來了一雙手,右手上還拿著手機,作舉手投降狀,張大官人耷拉著腦袋匍匐而行,從床下拱了出來:“那啥……”這廝抬頭看到元和幸子身上僅包圍著一條浴巾,香肩裸背,玲瓏呈現,大官人大飽眼福的同時又很不雅地咽了口唾沫:“真巧啊!這麼快又見面了!”
  元和幸子聽到他這麼說真是有些哭笑不得,這麼沒營養的話他居然也能說出口來。元和幸子虎視眈眈地瞪著張揚:“看夠了沒有?”
  張大官人道:“沒有……我壓根就沒偷看你……”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道:“我現在就報警抓你。”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居然笑了起來:“不會吧!”
  元和幸子道:“別擺出一副情聖面孔,真覺得天下間的女人都肯為你要死要活的啊?”
  張大官人忽然上前一步,一把就將元和幸子擁入了自己的懷中,低下頭去親吻著她的柔唇,元和幸子因為他的熱吻嬌軀宛如受驚的小鳥般瑟瑟發抖,顫聲道:“放開……”
  張揚非但沒有放開她,卻一把扯去了她身上的浴巾,大手落在她的嬌軀之上,熱吻從她的俏臉到她的脖子再到她的嬌軀,雨點般的熱吻讓元和幸子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她象徵性地掙扎了幾下,很快就迷失在張揚的親吻之下。
  愛如潮水般將元和幸子淹沒,在張揚掀起的滔天巨浪之中,她就只能做一葉隨波逐流的小船,然而這種感覺溫暖而熟悉,迅速佔據了她的整個心房,在兩人結合的毫無間隙的時候,張揚的一雙眼睛突然瞪圓了,他的目光中充滿了震驚。
  元和幸子捧著他的臉,櫻唇因為激動而不斷開合著。
  張揚的眼圈不知為何紅了,元和幸子也是一樣,她輕輕叫道:“張揚……”
  張揚點了點頭,低下頭極其輕柔地深情地吻住她的柔唇,兩顆熱淚卻不爭氣地落了下去,滴落在元和幸子皎潔的俏臉之上,和她眼中流出的淚水匯在了一起,然後他從心底低聲喚出一個讓他心碎心痛心醉的名字:“佳彤……”
  元和幸子因為這兩個字而抱緊了他,體味著他帶給自己的溫暖和幸福,這幸福充滿了她的心田,流淌在她的每一條血脈,浸潤了她的每一寸血肉和肌膚:“張揚……”元和幸子呼喚著這個親切而熟悉的名字。
  兩人只是反復呼喚著對方的名字,如同經過一個旖旎漫長的夢境,張揚將這些日夜對佳彤的思念全都傾瀉了出來。
  元和幸子趴伏在張揚的懷中,張揚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細膩柔滑的美背,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紋身在她雪白的肌膚之上分外鮮明,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可能振翅飛去,元和幸子盯著張揚的眼睛,美眸之中波光瀲灩,充滿了脈脈柔情。她的纖手撫摸著張揚的面龐,唇角帶著會心的笑意。
  張揚道:“佳彤,你就是佳彤!”
  元和幸子並沒有否認,她點了點頭:“如果不是她在冥冥中給我指引,那麼我就應該是她!”
  張揚道:“世上絕沒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元和幸子因為他的這句話,俏臉微微一紅,她當然明白張揚指的是什麼?小聲道:“有些她的事情,似乎曾經發生在我身上,可是我仔細去想的時候,卻又怎麼都想不清楚,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元和幸子還是顧佳彤?”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重要,總會慢慢想起來,我們有的是時間,我陪著你一起想。”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鼻子卻突然一酸,眼淚又流了出來:“你這混蛋為什麼要來找我?”
  張揚道:“你告訴我房間裡有炸彈,結果是假的,一定是有人虛張聲勢,房間裡根本沒有炸彈。”
  元和幸子聽他這樣說,頓時警惕起來,她從張揚懷中坐起,穿上睡袍,迅速收攏淩亂的秀髮,用發簪盤起,低聲道:“這件事有些不對,張揚,我們必須離開這裡。”
  張大官人穿衣服的速度絲毫不次於元和幸子,沒多久兩人就已經穿戴整齊。
  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元和幸子的手機響了起來。
  元和幸子拿起了電話,卻聽電話中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道:“你居然背叛我!”
  元和幸子道:“我是誰?我究竟是誰?”
  那聲音呵呵笑了起來:“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人,還有什麼活著的意義?”
  元和幸子道:“我會查清這一切!”
  “沒機會了!”對方停頓了一下,然後低聲道:“其實真的有炸彈!不是在他的房間,而是在你的房間!”
  元和幸子咬住櫻唇,她的俏臉刹那間失去了血色。
  “我讓人一共在這座小樓內布下了11顆炸彈,任何一顆炸彈的威力足以讓這座小樓夷為平地,我給過你機會,可是你卻背叛了我!”
  “我是誰?”
  “這輩子你沒機會知道了!”對方掛上了電話。
  元和幸子扔下電話,向張揚道:“逃,這小樓內佈滿了炸彈!”
  張揚抓住她的手,準備從窗戶跳出去,可沒等他們靠近窗戶,就聽到外面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爆炸聲來自車庫,率先引發的汽車炸彈將整個車庫夷為平地,現場濃煙滾滾,碎裂的石屑和磚塊四處紛飛。
  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將小樓上所有的窗戶震成了千片萬片。
  張揚和元和幸子也因為這巨大的衝擊波立足不穩摔倒在地上,任憑張大官人武功如何高強,此時臉上也露出惶恐之色,11顆炸彈,這些炸彈產生的威力顯然是驚天動地。
  張揚道:“有機會,我們一定有機會!”
  元和幸子道:“你快逃,別管我!”
  張大官人怒吼道:“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他一把將元和幸子橫抱而起,與此同時炸彈開始接二連三的引爆。
  明康路32號註定要在這一天完全消失,11顆炸彈有的藏在小樓內,有的埋設在花園中,有的放在車庫,有的藏在地下室,就算張揚有能力從小樓內逃脫,那麼他仍然無法逃離爆炸輻射的範圍。
  想要從這裡逃離,就必須要有飛天遁地的本事,張大官人在爆炸發生之前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他抱著元和幸子,凝聚全身內力,在他的身體周邊迅速形成氣旋。
  元和幸子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證張揚使用這種方法了。前兩天張揚正是利用這種方法擊敗了柳生純一郎。可那次他面對的是人。今天他所要面對的卻是十多顆威力驚人的炸彈。
  張揚利用大乘訣之中的鬥轉星移。在自己和元和幸子的身體周圍形成氣旋,讓這股氣旋包繞在他們的身體外,利用離心力抵禦爆炸的衝擊力。
  當然這絕不是試圖用自己的肉體和強大的爆炸衝擊力硬抗,這種氣旋正符合中華武學四兩撥千斤的道理,以離心力卸去爆炸衝擊力。張大官人不知自己的方法能否可行,但是在眼前的狀況下,也唯有用這個方法冒險一試了。
  爆炸從深層的地面展開,然後10顆炸彈幾乎在同時被引爆開來。明康路32號瞬間就淹沒在一片煙塵之中。
  當麗芙率隊感到明康路32號的時候,爆炸的塵煙還未散盡,現場的狀況慘不忍睹,仿佛惡魔將這塊地方翻了個底兒朝天,斷裂的水管不停噴湧著,現場泥濘一片,因為擔心還有後續爆炸發生,拆彈專家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沖入現場。
  看到眼前的狀況,麗芙的雙目頓時紅了起來,她不顧一切地向現場沖去。卻被尤志勇一把拉住,提醒她道:“別激動。等拆彈組進去再說。”
  麗芙尖聲叫道:“都已經炸完了?還要什麼拆彈組?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她捂著俏臉大聲哭泣起來。然後失魂落魄地沖入廢墟之中:“張揚,你混蛋,你不能死,你這種壞蛋註定是要長命百歲的……你怎麼會死……”說著說著,她又哭了起來。
  尤志勇看到她悲痛欲絕的樣子,一時間不知應該如何安慰。
  一旁有人低聲道:“頭兒,需不需要動用挖掘設備?”
  尤志勇沒說話。
  那名手下道:“就算有屍體也炸成肉泥了,這爆炸的威力太大,整條街的玻璃都被震碎了,還有倆老太太愣給嚇死了。”
  尤志勇歎了口氣,看到麗芙跪在滿是泥濘的廢墟裡用雙手開始挖,他抿了抿嘴唇,低聲道:“封鎖現場,儘量不要動用大型挖掘設備,用儀器探測有無生命跡象。”
  手下道:“不可能有生命跡象,連只蒼蠅都落不下!”
  尤志勇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那他媽那麼多廢話,讓你幹什麼你就老老實實去做!”
  手下被他呵斥的噤若寒蟬,灰溜溜一邊去了。
  十五分鐘後,省公安廳廳長高仲和親自趕到了現場跟著他一起同來的還有東江公安局副局長欒勝文,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涉及到了張揚,高仲和不會親自過來。
  看到現場的情況之後,高仲和心裡暗叫完了,這下完了,上面的建築已經全都化為齏粉,更何況血肉之軀。
  現場有幾波人正在忙活,有國安局的,有公安局的,還有消防隊的。
  尤志勇看到高仲和過來,趕緊來到他的面前:“高廳,您怎麼也親自來了?”
  高仲和道:“我聽說爆炸發生的時候張揚在現場?”
  尤志勇也沒有隱瞞,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看搜救現場,低聲道:“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高仲和歎了口氣道:“怎麼辦?怎麼辦?這小子怎麼就能惹出那麼多的麻煩,這下如何是好?”旁觀者清,雖然都在傳言最近宋懷明和未來女婿張揚的關係產生了裂痕,甚至已經決定要把張揚從濱海市委書記的位子上踢出去,可高仲和卻已經看出,這其實是宋懷明保護張揚的一種手段。更何況張揚和楚嫣然已經定下婚期,眼看沒幾個月就要結婚了,卻發生了這種事,這對楚嫣然豈不是天大的噩耗,女兒的悲劇自然就是父親的悲劇,高仲和可以斷定,如果張揚有了什麼三長兩短,恐怕宋懷明這位謙謙君子必然要雷霆震怒了。
  欒勝文一旁道:“張揚一向福大命大造化大,他哪次來東江不得鬧出點事情,可每一次都平安無事,我看這次說不定……”他的話沒說完,畢竟現場的境況就在眼前擺著,說張揚沒事,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高仲和道:“先不管這麼多,咱們全力以赴救人,先把消息封鎖起來。”
  欒勝文道:“封鎖不住,這麼大的動靜,半個東江城都被震動了!”
  高仲和怒道:“封不住也得封,我看誰敢胡亂報導,第一個就把他抓起來!”
  欒勝文知道高仲和的憤怒絕不是沖著自己,眼前的狀況已經徹底讓高仲和淩亂了!


卷十三 第1278章 腦死亡
  現場的所有人都投入到了緊張的營救中,不巧的是,在爆炸發生四十分鐘後天空中又下起了暴雨,現場變得越發泥濘。
  欒勝文接了一個電話之後,悄悄向高仲和彙報道:“高廳,日本方面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要求我們解釋爆炸案的詳細情況,我看宋書記那邊也瞞不了多久,還是儘快向他彙報。”
  高仲和抿了抿嘴唇,他知道欒勝文所說的有道理,剛才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宋懷明,是因為他對張揚生還還抱有一絲希望,可是在親臨營救現場之後,高仲和心中的那點希望很快就已經破滅,他明白自己有必要將真實情況向上級彙報了。
  高仲和將電話打給宋懷明的時候,宋懷明已經得知發生在東江的這場爆炸案,但是他並不知道這件爆炸案和張揚有關,聽高仲和將現場情況簡單說了一遍之後,宋懷明長時間的沉默著,他不說話,高仲和也只能陪著他一起沉默。
  終於宋懷明歎了一口氣:“他去那裡做什麼?”問完之後,宋懷明馬上感覺到自己的問話有些多餘,現在關心的不應該是這件事,用力閉上眼睛低聲道:“動員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生,要找到人,死,我也要見到屍首!”說完這番話,宋懷明頹然坐下,整個人宛如被人抽去了脊樑,軟癱在座椅上。
  其實無需宋懷明的指示,高仲和正是這樣做的。
  雨越下越大,現場的搜救工作變得異常艱難。望著眼前的一片泥濘,高仲和愁眉不展。發生這樣的爆炸之後。那裡還可能有生命的存在……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驚呼:“有人……有人……下麵有人……”
  眾人迅速圍攏過去。
  搜救隊員找到了泥濘中的一隻手。單憑一隻手臂很難斷定下方是不是有人。
  麗芙聽到消息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驚聲道:“小心一些,小心一些,千萬不要傷害到他……”
  尤志勇對此卻並沒有抱著太大的希望,一條手臂而已,可能這條手臂是爆炸中剩下的唯一完整的東西。
  專業搜救隊員很小心地畫出範圍,因為擔心大型的挖掘機械會造成地面坍塌和可能傷害倖存者,所以他們全都依靠人力挖掘。這樣做雖然降低了營救速度,但是可以避免二次傷害。
  在現場幾位指揮者的特別要求下,接下來的營救簡直如同考古挖掘一般細緻小心。
  十分鐘後,終於將張大官人的腦袋給挖出來了,雖然滿是泥漿,但是仍然能夠從輪廓中看出這是張揚,麗芙又驚又喜。
  張揚並不是一個人,元和幸子被他擁抱在懷中,兩人全都沒有任何的聲息,初步探了探兩人的頸動脈。全都失去了搏動。
  沒有心跳沒有呼吸,沒有任何的生命體征。在多數人的眼裡,這兩個人已經成為了死人。
  但是麗芙並不這樣認為,她堅持以對待生者的態度來繼續營救工作。
  將張揚和元和幸子完完整整從廢墟中挖出用去了整整一個小時,在這段時間內兩人沒有任何的反應。
  眾人將他們的身體小心抬上擔架,送入救護車,急救醫生初步檢查了一下他們的身體狀況,馬上搖了搖頭:“沒救了……”
  麗芙大聲道:“救他們,他們不會死,絕不會死!”
  醫生被她的聲音嚇住了,可很快還是搖了搖頭道:“沒用的,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連屍體都涼了!”他用上了屍體這個字眼兒。
  麗芙含著淚正欲發作,卻聽到一旁元和幸子發出咳咳的聲音。

  周圍的醫護人員全都愣住了,明明剛剛宣告過這兩人的死亡,可是元和幸子竟然有了反應,這根本就是對這位醫生的絕妙諷刺。
  麗芙道:“救他,我要你用盡一切的辦法救他,他要是死了,你也別想活命!”冰藍色雙眸中迸射出的凜冽殺機讓那名醫生不寒而慄。
  麗芙堅信張揚不會有事,以張揚的武功和抗擊打能力要遠遠超過元和幸子,既然元和幸子都沒有事,張揚肯定更不會有事。
  但事實卻並非麗芙看到的那樣,率先蘇醒的那個是元和幸子,送往醫院之後,率先恢復活動能力的那個也是元和幸子。
  泥猴子一樣的張大官人,雖然現在已經被擦得乾乾淨淨,乾淨的就像是一個新生的嬰兒,但是他卻仍然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醫院對張揚進行了全面檢查,成立了緊急專家組針對張揚的檢查結果進行會診,張揚的確沒死,至少他的心跳已經開始恢復,但是他無法自主呼吸,需要呼吸機的輔助,醫生將他的狀態稱之為不可逆昏迷,之所以沒有宣佈他死亡,還因為他的腦電圖還有少許波動,沒有成為一條直線。
  在張揚入院兩個小時後,省委書記宋懷明親自來到了醫院,省公安廳長高仲和一直都守在醫院,看到宋懷明親自來了,趕緊迎了上去。
  宋懷明道:“怎麼樣?”
  高仲和歎了口氣道:“咱們去醫生辦公室說吧。”
  宋懷明道:“我想先去看看張揚。”
  高仲和道:“醫生還在為他做進一步的檢查,探視要等一會兒。”
  宋懷明點了點頭,跟著高仲和來到小會議室內,醫院裡面從上到下幾乎所有的專家都被緊急叫回了醫院,現在正在針對張揚現在的病情進行討論,目前主要形成了兩種觀點,一種觀點是認為張揚是植物人狀態,還有另外一種觀點認為張揚已經基本符合腦死亡的條件,應該是腦死亡,可以宣佈死亡了。
  宋懷明的到來讓現場發生了一陣騷動,宋懷明擺了擺手,示意大家仍然繼續,他默默在靠牆的旁聽位置坐了下來,低聲道:“我今天過來,只是作為一個家長,我想聽到最真實的情況,各位專家請繼續!”
  神經內科主任方訓生道:“那就接著剛才的話,我仍然堅持認為,傷者間斷的腦電波根本代表不了任何的意義,根據我的經驗,這種腦波會在24個小時內徹底消失,也就是說傷者很快就會徹底進入腦死亡狀態,目前他的呼吸要依靠呼吸機輔助,雖然有心跳,可是他的腦部已經進入死亡狀態,一旦腦電波消失,那麼他就成為一個不擇不扣的死人。”
  院長陸國威道:“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會盡全力去做,絕不可以輕易放棄。”
  腦外科主任徐良棟在張揚病情的判斷上和方訓生擁有著幾乎相同的見解,他歎了口氣道:“不是我們盡多大努力的問題,事實上我們無能為力,有些事在常理上根本無法解釋,兩位傷者都經歷了同樣威力的爆炸,為什麼其中一個安然無恙,另外一個卻陷入了腦死亡狀態?我知道我現在的話並不嚴謹,但是我想像不出可以逆轉的方法。傷者腦部受傷很重,他的身體也有不同程度的衝擊傷,但是他的內臟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以當時的爆炸情況來分析,這好像不太可能。”
  宋懷明聽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插話道:“我想確認一件事,張揚還有沒有救?”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最終所有專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院長陸國威的身上。
  陸國威示意大家先退出去,等房間內只剩下他和宋懷明的時候,他慢慢來到宋懷明的身邊,充滿歉意道:“宋書記,真的很抱歉,我們無能為力!”
  宋懷明握緊了雙拳:“陸院長,張揚這種狀態還能夠維持多久?”
  陸國威道:“根據我們剛才對病人情況的分析討論,得出一個結論,在24小時內,他就可能徹底進入腦死亡狀態,現在他的呼吸完全是依靠呼吸機輔助維持,如果我們停下呼吸機,他很快就會……”
  宋懷明抬起手做了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的動作,慢慢站起身,低聲道:“兩個人經歷了同樣的爆炸,為什麼他的傷會這麼重?”
  陸國威無法解釋宋懷明的問題。
  宋懷明也沒有期待他的答案,有些疲憊地向外走去,摸到門把手的時候,他低聲道:“搶救到最後一刻,我希望我的女兒能夠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
  宋懷明來到外面,向身邊的秘書鐘培元道:“幫我給嫣然打個電話……我……我不知道應該怎樣跟她說……”宋懷明很累,他腳步虛浮地走了兩步,馬上在走廊的連椅上坐下。
  低下頭,心情低沉到了極點,如果張揚出事,嫣然還不知會做出怎樣可怕的舉動,宋懷明瞭解自己的女兒,清楚她對張揚的感情。
  一隻寬厚的大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宋懷明抬起頭,看到臉上充滿焦慮的顧允知。
  “顧書記……”話一出口,宋懷明方才察覺到自己聲音是如此的乾澀沙啞。
  顧允知道:“他不會有事!”他像是在安慰宋懷明,又像是安慰著自己。
  宋懷明拍了拍顧允知的手背,低聲道:“醫生說,他24小時內就會進入腦死亡狀態……”
  顧允知道:“不可能!”
  元和幸子顯然要比張揚幸運得多,她在獲救後很快就蘇醒了過來,而且讓所有人驚奇的是,除了一些皮外傷,她居然沒有受到其他過重的傷害,目前雖然同樣處在監護病房,但是她已經可以下床活動,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張揚的狀況,聽說張揚昏迷不醒,元和幸子並沒有表現出悲痛欲絕,她的冷靜出乎每個人的意料之外。
  顧允知在第一時間趕到這裡的原因是接到了元和幸子的電話,元和幸子在電話中只說了一句話:“爸,張揚出事了,我需要你!”
  走入元和幸子的病房內,顧允知抑制不住內心中的激動,素來沉穩的他,目光中夾雜著欣喜和憂慮參半的神情。
  元和幸子見到他,輕輕點了點頭,向周圍的醫護人員道:“你們可不可以出去,我想和顧書記單獨談談。”
  所有人都離開了監護病房,房間內只剩下顧允知和元和幸子。
  顧允知來到床邊坐下,強行忍住內心中的激動道:“你沒事吧?”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伸出手去,抓住他的大手:“他們說張揚很危險。”
  顧允知抿起嘴唇,忍住悲傷,點了點頭,既然是事實就沒必要隱瞞下去。
  元和幸子道:“我想起了不少事,想起了汽車墜入尼亞加拉河的情景。”
  顧允知的眼圈紅了,眼前的就是他的女兒,幸子就是佳彤,過去的佳彤就是現在的幸子。他沒有說話。只是用力握緊了女兒的手。
  元和幸子道:“我要繼續做幸子。”
  顧允知微笑道:“只要你平安。做誰都不重要!”
  元和幸子道:“如果張揚死了。您就當這所有的一切沒有發生過。”
  顧允知望著女兒,知道她的心中一定藏有很多的秘密,他緩緩點了點頭,表情出人意料的平靜:“我理解。”
  元和幸子道:“張揚不會有事!”
  顧允知點了點頭,他低聲道:“他的命一向很硬,這麼喜歡折騰的小子,老天爺也不願意把他收回去。”
  桑貝貝趕到醫院的時候,麗芙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桑貝貝本想去監護室探望張揚,卻被麗芙抓住,輕聲道:“回車裡說。”
  桑貝貝強行壓制住內心的悲痛,隨同麗芙來到了樓下車內,她含淚道:“怎麼回事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麗芙道:“有人故意放假消息給元和幸子,說張揚居住的房間內有炸彈,可真正的炸彈卻埋設在元和幸子的住處,裡裡外外一共11顆炸彈,隨便哪一顆炸彈都會將那裡夷為平地,張揚前往那裡示警。可是他們並沒有來得及離開,炸彈就已經被人引爆……”說到這裡麗芙的淚水又忍不住落了下來。
  “張揚現在怎樣?”
  麗芙道:“元和幸子沒事!”
  “我問你張揚怎麼樣?”桑貝貝激動道。
  麗芙咬了咬櫻唇。顫聲道:“醫生說……說他24小時內就會腦死亡……現在只是有心跳,呼吸全都靠呼吸機維持。”
  桑貝貝搖了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張揚武功那麼好,他怎麼可能會有事,元和幸子不是好端端的嗎?他怎麼可能有事?”
  麗芙道:“也許他將生的機會留給了元和幸子。”
  桑貝貝怒道:“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為了一個日本女人,難道就可以不顧一切地犧牲自己的生命?”
  麗芙默默望著窗外的夜景,低聲道:“換成是你他也會這樣做!”
  桑貝貝聽到麗芙的這句話,愣在了那裡,突然她趴在方向盤上低聲啜泣起來。麗芙輕輕拍打著她的肩頭,安慰她道:“張揚的命這麼硬,他怎麼會出事?”與其說她是在安慰桑貝貝,還不如說她在安慰著自己,說著說著,她就忍不住想哭。
  桑貝貝抬起頭,淚眼婆娑道:“我才不管什麼國際影響,誰和這起炸彈案件有關,我就殺掉誰,有一個殺一個,有一千殺一千!”
  麗芙的心中其實也和她一般想法,低聲道:“也許元和幸子能夠告訴我們一些線索。”
  元和幸子在護士的陪同下來到了觀察窗前,此時張揚的妹妹趙靜,妹夫丁兆勇也已經聞訊趕到,張揚的親人中只有他們兩個住在東江,所以接到通知後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這裡。趙靜剛剛聽到醫生告知病情的時候已經暈倒了過去,這會兒剛剛醒來,哭得泣不成聲。
  丁兆勇也是眼含熱淚,他一邊扶著趙靜坐下,一邊忙著通知張揚的家人。醫生的話已經說得相當明白了,雖然丁兆勇也不相信張揚會出事,但事實就在眼前。
  元和幸子在窗外望著房間內的張揚,張揚靜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宛如熟睡的孩子一般,她心中一酸,卻沒有哭,轉身迅速離開,走了幾步察覺到身後跟誰而來的腳步聲。
  元和幸子停下腳步,耳邊聽到麗芙的聲音道:“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兩人回到房間內,麗芙將房門關上,此次此刻她表現出超人一等的冷靜,不過讓她驚奇的是,元和幸子的冷靜絲毫不次於自己。
  麗芙道:“如果不是為了救你,他不會弄成這個樣子。”
  “我知道!”
  麗芙道:“我要為他報仇,不管什麼人做了這件事,我都會讓他付出慘重的代價。”
  元和幸子道:“他若死了,我陪他死!”
  麗芙道:“這並不能補償什麼?你陪他死或許可以獲得自己心理上的安慰,但是你代表不了別人,補償不了別人失去他的痛苦。”她停頓了一下道:“他一直都把你當成顧佳彤,他救得不是你,是佳彤!”
  元和幸子的眼中淚光閃現,但是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微笑道:“他們不會放棄對我的刺殺,因為我是元和幸子,只要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元和集團巨額的財產就不會旁落。”
  麗芙道:“什麼人?”
  元和幸子道:“美惠子這個人很不簡單,她現在已經離開了東江,不知道你們還趕不趕得及?”
  麗芙道:“我們已經封鎖了所有的消息,馬上會有人帶你悄悄離開這裡,你的消息會被嚴密封鎖起來。”
  元和幸子道:“也許我活著比死去更有價值,只要我活著,他們就不會放棄對我的刺殺。”
  麗芙道:“我們會和日本方面合作,一旦宣佈你死亡的消息,幕後的真凶自然會浮出水面。”她望著元和幸子道:“你願意配合我們的行動嗎?”
  元和幸子道:“為了張揚,任何事都可以。”
  擁有這樣想法的絕非元和幸子一個人,麗芙如此,桑貝貝亦如此。
  在爆炸案發生之後,國安迅速採取行動,將井上靖和中島川太在第一時間控制,至於美惠子,已經提前離開了中國,現在已經身在日本。
  喬夢媛和常海心抵達東江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在病房大樓前,她們見到了同樣為了張揚專程從香港趕來的安語晨、海蘭、胡茵茹和何歆顏。
  其實她們大都清楚彼此在張揚心目中的存在,如果換成平時,這樣的相逢不免會產生尷尬,但是今天不同,每個人的心中剩下的只有悲傷,她們甚至可以忽略其他。
  喬夢媛和胡茵茹無疑是其中最為理智的兩個,她們在門前問候之後,喬夢媛道:“張揚生死未蔔,我知道每個人的心情,但是有句話我還是說一下。”
  這些女孩全都望著喬夢媛,喬夢媛道:“嫣然下午的飛機,我想,我們或許應該多留給他們一些空間,無論大家心中有多難過多傷心,如果連最起碼的理智都做不到,我還是希望可以不要走上去。”
  何歆顏率先捂著嘴唇哭了起來,她搖了搖頭道:“我做不到,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留下。”
  海蘭挽住了她的手臂,她也是泣不成聲。
  幾人商量之後,決定由喬夢媛和胡茵茹代表大家前去探望,其他人就在樓下車內等待消息。
  喬夢媛走出電梯的時候,腳步踉蹌了一下,胡茵茹扶住她,輕聲道:“夢媛,堅強些,我們可以做到,至少他還活著不是嗎?”
  喬夢媛點了點頭,伸出手去,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張揚所在的那一層樓已經被戒嚴了,一是為了保證他的安全,而是避免記者的騷擾,事實上在醫院住院處的大門口已經嚴禁任何記者入內。
  不是直系親屬在規定上是不允許進入探視的,即便是喬夢媛,如果不是省公安廳廳長高仲和剛巧在這裡,她也難於入內,事實證明喬夢媛在門外的那番提醒是有必要的,這種時候,如果每個人都過來,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麻煩。
  高仲和看到是喬夢媛過來,趕緊讓人放她進來。
  喬夢媛鬆開了胡茵茹的手,兩人的手被對方抓得都很緊很痛。
  張揚所在的那一層樓已經被戒嚴了,一是為了保證他的安全,而是避免記者的騷擾,事實上在醫院住院處的大門口已經嚴禁任何記者入內。
  不是直系親屬在規定上是不允許進入探視的,即便是喬夢媛,如果不是省公安廳廳長高仲和剛巧在這裡,她也難於入內,事實證明喬夢媛在門外的那番提醒是有必要的,這種時候,如果每個人都過來,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麻煩。
  高仲和看到是喬夢媛過來,趕緊讓人放她進來。
  喬夢媛鬆開了胡茵茹的手,兩人的手被對方抓得都很緊很痛。
  高仲和的手輕輕搭在喬夢媛的肩膀上:“夢媛,你怎麼來了?”問過這句話後,他馬上就覺得有些多餘。喬夢媛此來肯定是為了張揚,關於兩人之間的緋聞外界傳得不少,高仲和又怎會不知道?
  喬夢媛道:“我來探望張揚!”
  高仲和歎了口氣,他並不是故意偽裝,張揚的情況的確不容樂觀。
  喬夢媛道:“看看他就走。”
  胡茵茹道:“他的情況怎麼樣?”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在莫大悲傷下保持冷靜的心理素質,現在的每一刻對喬夢媛和胡茵茹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她們明明痛不欲生,卻要裝出冷靜,卻要裝成一個旁觀者,必須要保持冷靜和克制,甚至無法痛快地區哭一場。
  高仲和搖了搖頭,照實道:“醫生說情況不容樂觀。”其實真實的情況是醫生已經宣佈張揚沒救了,高仲和當著兩個女孩子的面不忍心把話說得太絕。
  喬夢媛的眼圈紅了。她想起自己剛才的話。竭力控制著心中的悲痛。不能哭,無論發生了怎樣的事情決不能在這裡掉眼淚,她能做得就是盡可能地去維護張揚。
  高仲和領著她們來到監護室外,透過監護室外的玻璃窗望著裡面,胡茵茹的手和喬夢媛又握在一起,兩人都能夠感到對方的顫抖,也都能夠感到對方那種痛徹骨髓的悲痛。
  身後傳來哭聲,卻是張揚的母親徐立華在女兒趙靜的陪伴下趕了過來。
  喬夢媛和胡茵茹向裡面看了一眼。悄悄退到一邊,徐立華趴在玻璃窗上,看得出她也在竭力抑制著自己的痛苦,可仍然不免發出了哭聲,肩頭不停抽動著,叫了聲三兒,雙腿一軟竟然暈了過去。
  喬夢媛和胡茵茹慌忙上前幫忙扶住了她。
  將徐立華送入休息室,喬夢媛和胡茵茹兩人並沒有停留就已經離開。
  徐立華醒轉過來的時候,發現省委書記宋懷明就在自己的身邊,她抹去淚水。顫聲道:“宋書記……”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宋懷明歎了口氣道:“親家母,你躺著休息。不要起來,不要起來。”
  徐立華道:“三兒他……”話沒說完就哭了起來。
  宋懷明的心中也是異常難過,他低聲道:“張揚是個好孩子,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他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宋懷明的確這樣想,如果張揚躲不過這一劫,他實在不敢想像女兒會怎樣,他瞭解嫣然對張揚的感情,張揚要是死了,她只怕……宋懷明甚至不敢繼續想下去,拍了拍徐立華的手背道:“嫂子,您放心,我已經請了國內最頂級的腦科專家,醫院方面也會提供世界第一流的治療。”
  徐立華道:“宋書記,我知道您會盡力……我只是可憐這些孩子,他和嫣然還沒結婚……”
  宋懷明道:“嫂子,您好好休息,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
  宋懷明離開休息室,這已經是張揚出事之後,他第二次來到醫院了,看到走廊內很空,除了負責值守的員警,只有高仲和在那裡,他向高仲和道:“我剛才好像看到夢媛了!”
  高仲和道:“剛剛探望過就走了,說還有其他的事情。”
  宋懷明點了點頭,輕聲道:“顧書記昨天來過,他是探望元和幸子的?”
  高仲和低聲道:“元和幸子死亡的消息已經對外宣佈了,顧書記早就走了。”
  宋懷明道:“老高,我不想給你壓力,我知道你明白,但是我必須還要表明一下我的態度,這次的爆炸案必須要儘快查出結果!”
  高仲和道:“根據我們和國安方面探討的結果,我們準備……”他悄悄看了宋懷明一眼,方才繼續道:“無論治療的結果怎樣,我們都準備對外宣佈張揚腦死亡的消息。”
  宋懷明有些疲憊的閉上了雙目,低聲道:“等等,等嫣然回來再說好嗎?”
  高仲和道:“好!”
  腦科專家于子良也被從北港請到了東江,他先去床邊觀察了一下張揚目前的狀況,和他一起的還有左曉晴,目前左曉晴就在他的醫院工作,聽說張揚出事,左曉晴堅持要和於子良一起過來,於子良看到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實在不忍心拒絕,但是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條件,在北港可以哭,在路上可以哭,甚至到了東江也可以哭,但是進入病房後絕不可以哭。
  看似柔弱的左曉晴居然真的做到了這一點,即使是看到昏迷不醒的張揚,即使是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她仍然堅持做到一聲不吭,絕不讓淚水在人前落下。
  於子良看了看張揚最新的腦電圖,多數時間都是一條直線,大約間隔半個小時左右會有一個微弱的波動。如果將一個人的腦部形容成大海,這個微弱的波動甚至都無法掀起一朵浪花,根據其他專家的意見,完全可以宣佈張揚腦死亡了。可鑒於張揚的特殊身份,誰也不好說什麼,這並不代表著他們的心中不那麼想,很多專家認為目前院方所做的一切根本是在浪費時間和金錢。
  於子良向左曉晴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來到辦公室內,那裡已經準備好了張揚的所有病歷和檢查結果。
  於子良很認真地看,足足花去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另外的兩位腦科專家徐良棟和方訓生都在等待著他的意見。
  於子良道:“腦部沒有任何的淤血,甚至從CT上看不出任何的損傷。”
  徐良棟道:“雖然找不到具體的病灶,但是患者的腦部損傷一定極其嚴重,從他失去自主呼吸來看,他的腦幹部已經嚴重受損失去了基本機能。他的大腦雖然沒有明顯損傷,但是已經沒有了腦波,完全符合我們醫學上關於腦死亡的概念。”
  方訓生點了點頭,對徐良棟的話表示認同,他低聲道:“我舉個不恰當的例子,現在傷者的腦部如同一個裡面壞了的桔子,表面上看還很完整,可是其中已經……”
  於子良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左曉晴已經出聲抗議道:“果然很不恰當,CT掃描已經證明患者的腦部結構並沒有出現大問題,找不到病灶,怎麼叫如同壞透了的桔子,什麼叫腦死亡?明明腦電圖顯示他還存在腦電波……他還有腦電波的,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不可以放棄治療,我們是醫生……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就認定他死了?為什麼不花時間去想想怎樣救他……為什麼……”左曉晴說到這裡,再也無法控制內心中的感情,淚水狂湧而出。
  在場的專家都詫異地看著她,除了於子良其他人都不清楚為什麼她會表現得如此激動。
  左曉晴站起身,深深一躬:“對不起……”她捂住口鼻哭著逃了出去。
  房門在她的身後關閉,辦公室內陷入一片沉寂之中,方訓生和徐良棟兩位專家的臉上都不好看,雖然他們都知道左曉晴並非是針對他們,但是剛才的情景的確鬧的他們有些下不來台。
  於子良緩緩放下那張CT片道:“我做醫生的第一天,老師就告訴我,醫學是一門嚴謹的學科,我們的工作就是和人的生命健康打交道,來不得半點的馬虎,我們必須尊重事實,我們的任何診斷都需要建立在客觀事實的基礎上,不能想當然,張揚目前的確有一些症狀符合腦死亡的診斷,但是請大家注意最重要的一點,他並不是沒有腦電波,雖然微弱,雖然間隔很久,但是我們誰也不能否認腦電波的存在。”
  方訓生道:“開始的時候五分鐘可以看到一次波動,現在已經變成了半個小時,這種狀況還會持續。”
  於子良道:“哪怕是一年一次,對傷者來說,那就是他恢復的機會,我們不要忽略這微弱的電波,或許我們看不到,但是我們每個人都不要低估人體的頑強和意志,尤其是張揚這種年輕人,就算他陷入長時間的昏迷,在潛意識中他不會放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也許我們不知道怎樣去救他,但是我們絕不能因此而認為他已經陷入了腦死亡,已經成了一個活死人,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應該全力以赴,能否康復的關鍵或許並不在我們的身上,而在於他自己,我們所需要提供的是給他支援,給他機會,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多一些耐心,我們必須要做的也是多一些耐心,永遠都不能放棄希望!”


卷十三 第1279章 炎涼
  左曉晴跑出門外趴在牆角處無聲啜泣,忽然感覺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頭,轉身望去卻是於子良跟了出來,他將一張紙巾遞給左曉晴。
  左曉晴道:“對不起于教授!”
  於子良微笑道:“不怪你,每個人都有控制不住自己感情的時候,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正是我想說的。”
  左曉晴道:“張揚他還有沒有康復的機會?”
  提起這件事,於子良的表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他轉身看了看監護室的方向,低聲道:“你已經是一個合格的醫生,我沒必要瞞你,我對張揚目前的狀況束手無策,剛才我說了一些話,你並沒有聽到,我們沒有辦法並不代表著張揚就沒有康復的希望,也許張揚的狀況已經超出了我們認知的範疇,你和我一樣清楚張揚擁有著很多不同於尋常人的本領。我雖然沒有目睹爆炸現場,可是通過剛才高廳長的描述,我也瞭解到,任何人在那樣的狀況下都會灰飛煙滅,但是張揚和元和幸子仍然完完整整的存留下來,爆炸的威力既然不能撕毀他們的身體,無法奪去他們的生命,他們就有康復的機會,一定有!所以我們做得就是給他支持,你相不相信張揚能夠醒來?”
  左曉晴含淚點頭道:“一定能!”
  於子良微笑道:“只要心中充滿希望,機會就永遠都在。”
  楚嫣然在當天傍晚抵達了東江,下飛機之後,片刻不停地來到了醫院。
  宋懷明和柳玉瑩夫婦二人專程前往機場接她。宋懷明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寶貝女兒。他知道張揚在女兒心目中的位置。甚至比起自己這個做父親的都要重要。楚嫣然下機後只是和他們打了聲招呼,除此以外什麼話都沒說過,她的表情雖然強裝鎮定,可是宋懷明握住女兒的手時,馬上發現,早已喪失了正常的溫度。
  楚嫣然並不是不想問,她是不敢問,這一路趕來。她沒有一刻敢閉上雙眼,在見到張揚之前,她不敢詢問有關於他任何的消息,因為楚嫣然擔心自己會因為受不了刺激會隨時倒下。
  柳玉瑩的目光中也充滿了擔憂之色,她握住嫣然的另外一隻手,輕聲道:“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到這裡,她馬上感覺到丈夫充滿責怪的目光,柳玉瑩咬了咬嘴唇,她明白丈夫是想她保持沉默。這種時候,或許沉默才是最好的安慰。
  所有人都在關注張揚傷情的時候。顧允知卻悄然離開了東江,回到了剛剛離開不久的京城,他的目的地是薛家。
  薛世綸從未想過在父親死後,顧允知還會主動登門造訪,聽保姆說出顧允知的名字,他足足愣了十秒鐘,方才道:“請他進來。”說完之後,卻又馬上否定了自己剛才的話:“還是我去接他!”
  顧允知穿著藏藍色的中山裝,站在薛家的大門外,深秋的景色總會讓人感覺出幾分蕭瑟的味道,顧允知想起了薛老生前,想起了自己過去和薛老相處的種種情景,睹物傷情,他感覺到薛家似乎也隨著薛老的離去進入家族的深秋了,深秋到了,接下來會不會是隆冬?
  大門緩緩打開,薛世綸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從小樓內走出,看到外面的顧允知,他露出一絲笑容,可笑容剛剛浮現,就僵在臉上,因為他感到了一種讓人窒息的壓抑味道,這感覺開始讓他不安。
  顧允知靜靜站在那裡,他的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憤怒,望著薛世綸,就像看著一個路人,目光中表達出的不是陌生,而是淡漠。
  薛世綸的心中開始感覺到躁動和憤怒,他討厭顧允知此時的目光,這目光充滿了居高臨下的氣勢。
  薛世綸走到顧允知的面前,並沒有馬上邀請他進去坐,而是笑了一聲,他的笑聲非常響亮,甚至於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笑聲是費盡了怎樣的努力方才突破顧允知給自己造成的無形壓力。
  顧允知依然沒笑,古井不波的目光淡漠地望著他的臉。
  薛世綸伸出手去,看似熱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頭:“允知兄,你好久不來了!”
  顧允知道:“的確有好長時間不見了。”

  薛世綸道:“我記得咱們最近一次見面還是老爺子做壽那一天。”
  顧允知道:“我不記得了!”他仍然站在那裡,紋絲不動。
  薛世綸將自己的手從顧允知的肩頭拿開,搖了搖頭道:“不單是你,很多人都不記得了,如果老爺子還在世的話,也許還會有人記起。”薛世綸在闡述一個事實,人走茶涼,父親走後,薛家的政治光芒隨之黯淡了下去,在中國,錢並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地位,想讓別人尊敬你,必須要擁有權力。
  顧允知淡然道:“薛老在世的時候,我已經退休了!”無官一身輕,顧允知不會因為別人的權勢而低頭,更不會因為別人的失勢而選擇疏遠,他深信公道自在人心。
  薛世綸點了點頭:“我倒忘了,允知兄在外面一直都宣稱我父親是你的恩師。”
  顧允知道:“中國人講究忠信孝悌禮義廉恥,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薛老永遠是我的恩師,可能在他的心中,我這個學生還不夠出色,但是我相信,他不會以我為恥,他是你的父親,想必你從他的身上學到的東西應該比我多得多!”
  薛世綸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顧允知今天登門難道就是為了教訓自己?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就打錯算盤了,薛世綸冷冷道:“你還是那麼喜歡拐彎抹角,有什麼話為什麼不當面說清楚,非要採用這樣的方式,是要顯得自己莫測高深嗎?”
  顧允知淡然笑道:“人說複雜有時候非常的複雜,說簡單卻又非常的簡單,在乎你怎麼看,我始終認為,在判斷一個人一件事之前,首先要將自己的心態擺正,一個連自己都無法認清的人,是無權對他人做出評判的。”
  薛世綸點了點頭:“很好,你還是過去那樣,始終沒變,喜歡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點上。”
  顧允知道:“有人活了一輩子,卻不知道道德為何物。”
  薛世綸道:“我想咱們沒必要談下去了!”他轉過身去。
  顧允知卻道:“你站住,我今天從東江飛到這裡,然後過來找你,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
  薛世綸停下腳步:“相信你不是為了我!”
  顧允知道:“元和幸子就是佳彤!”
  薛世綸抬起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無論她是誰,我都不感興趣,我和她們之間沒有任何的交集,如果硬要說有,那麼就是因為你。”
  顧允知道:“佳彤回來了,可是她又離開了我,有人在她的寓所中布下了11顆烈性炸彈,非要將她和張揚置於死地。”
  薛世綸轉過身去,他的表情沒有吃驚,反而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為什麼跟我說這些?想要我同情你安慰你?對不起,你找錯人了。難道你以為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薛世綸在你眼中早就不是什麼好人,可是我還不會去做這種事情,我為什麼要做?給我一個理由,拿出你所謂的證據,如果你真的有證據,只管找人把我抓起來。”
  顧允知道:“知不知道薛老這一生中最看重的是什麼?”
  薛世綸望著他。
  顧允知道:“這起炸彈案已經初步查明和日本人有關。”
  “既然已經查到,那為什麼不去抓他們?為什麼不去為你的女兒報仇?喔對了,張揚好像也是你名義上的女婿吧,難怪你會表現得如此傷心。節哀順變啊,你年齡這麼大了,真得不能太傷心,白髮人送黑髮人固然可憐,可你要是出了什麼事,還有誰能為他們伸冤?還有誰能為他們出頭?”
  顧允知並沒有因為薛世綸的刺激而憤怒,他的平靜遠遠超出了薛世綸的預期,顧允知道:“人可以不孝,可以不義,但是不可以不忠,一個人無論抱有怎樣的目的,無論出於怎樣的理由,都不能背叛自己的國家,愛國是一個人立世的根本,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麼他根本就不配為人,就更談不上其他。”
  薛世綸內心劇震,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這番話最早並不是出自顧允知,而是他的父親薛老生前對他們的諄諄教誨。
  顧允知道:“這些話,可能你已經忘了吧?我沒忘。”
  薛世綸怒吼道:“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顧允知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當年你的確做錯了,我也錯了,如果我將你所有的錯誤全都彙報上去,等待你的不止是辭職。”
  薛世綸怒視顧允知:“你毀了我的前程,毀了我的未來!”
  顧允知道:“我雖然幫你彌補了錯誤,但是我當時顧及或許會影響到薛老的面子,我在處理問題上選擇了避重就輕。薛老後來曾經問過我當年的事情,你敢不敢拍著胸脯說,當年的那筆錢你全都是用於投資,沒有一分一毫花在自己的身上?”
  薛世綸大聲道:“我將所有的錢都退還給了你,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為什麼你還老抓住不放?”
  “錢是國家的,不是我的,你退還並不代表可以補償你所有的過失,並不代表可以否定你因為貪婪犯罪的初衷!事情哪怕過去再多的時間,你也不能否認曾經發生的事實!”顧允知的話不緊不慢,娓娓道來,聲音中卻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威力。
  薛世綸道:“一直都是這樣,你一直都習慣於把自己包裝成一個聖人!”
  顧允知道:“我不是聖人,所以我才會犯錯,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沒有人可以例外!”
  薛世綸道:“你的話說完了?”
  顧允知道:“據我所知,你用掉的那筆錢,你是沒有能力償還的,薛老不會幫你,你根本不敢讓他知道,因為你明白,他的眼裡揉不得沙子。”
  薛世綸道:“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出賣朋友!”
  顧允知點了點頭:“很欣慰能聽到你說出朋友這個字眼,這至少證明,你還曾經把我當成過朋友。”
  薛世綸道:“正是從你身上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朋友其實是用來出賣的。”
  顧允知道:“回首當年,知不知道我怎樣想?”
  薛世綸搖了搖頭,不知他究竟是要表達不知道,還是想表達不感興趣。
  顧允知道:“我不是個合格的朋友,真正的朋友在你犯了錯的時候,不應該選擇幫你掩蓋事實的真相。而是要教會你面對錯誤。那個借給你錢的人。幫你堵上這個漏洞的人,你或許至今還對他心存感激,可是在我看來,他也算不上你的朋友,他的行為絕非是雪中送炭,而是讓你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至今你都沒有認清自己的錯誤。”
  薛世綸道:“你沒資格教訓我!”
  顧允知道:“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已經知道佳彤就是元和幸子。是什麼人在尼亞加拉河對她下手,我一直以為她死了,可是她卻被人變成了元和幸子,成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不認識自己的日本人!”
  薛世綸道:“你以為這一切和我有關嗎?按照你的邏輯,我恨你,我要對付你的女兒,可我為什麼要讓她活著?為什麼要讓她成為元和幸子?你不覺得你所說的這一切實在太過天方夜譚了嗎?這樣天真的想法居然會發生在你的身上?是我聽錯了還是你真的老糊塗了?”
  顧允知的表情始終不為所動,他輕聲道:“我不想多說什麼,你自己好自為之,不要讓薛老蒙羞。不要讓自己的家門蒙塵!”
  薛世綸怒吼道:“我不需要你來指點!”
  顧允知道:“我現在雖然只是一介草民,但是只要我願意。我仍然可以讓你在這裡無立錐之地,不信,你只管試試看。”顧允知走了,走得很瀟灑,很坦然,薛世綸望著他的背影,用力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他的身體明顯在顫抖著,他認為自己是憤怒所致,可他又明白,其中一定包含著恐懼的成分。
  薛偉童駕車回來的時候,剛巧看到顧允知離去的情景,她不知發生了什麼,驅車來到父親的身邊,停下車,推門走了下去:“爸,我馬上要去東江,聽說張揚不行了……”
  薛世綸近乎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他的死活跟你有什麼關係?”
  “爸!”薛偉童的雙目中充滿著不可思議的目光。
  薛世綸在這通發洩之後,卻又突然冷靜了下來,他抿了抿嘴唇:“我……我有些不舒服……”他轉身快步離去。
  自從和耿千秋當年的私情東窗事發之後,趙永福整個人就頹廢了。中紀委對他和耿千秋的關係進行了深入調查,雖然趙永福在經濟上能夠說得清楚,但是他和耿千秋的私情已經嚴重傷害到岳父一家的感情,江老已經明確表示要和這個背信棄義的女婿斷絕一切關係。
  趙永福以病假的名義從泰鴻集團的一把手位置上退了下來,組織上沒有任何的挽留,雖然趙永福的最好時光還有兩年,雖然他在執掌泰鴻大權期間帶著這個企業真正實現發展和騰飛成為國內鋼鐵的龍頭,但是這一刻沒有人為他說話,甚至沒有人願意說他的一句好話。
  牆倒眾人推,這段時間趙永福想到最多的就是這樣的一句話,除了配合紀委調查,這段時間趙永福深居簡出,他甚至強迫自己不去關注耿千秋的事情,如今他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算他還關心耿千秋,可是他已經有心無力了。
  趙永福端起紅酒,望著酒杯,朦朧的醉眼似乎看到了兒子趙國梁,最近不知是什麼了,無論白天黑夜,只要他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這個離世多年的小兒子朝自己微笑著,每每想到他,趙永福的內心就刀割般疼痛。
  他漸漸習慣了用酒精麻醉自己,端起酒杯一口氣將酒水灌了下去。放下酒杯,拿起酒瓶正準備再倒滿的時候,一隻手伸了過來,抓住酒瓶,阻止了他的動作。
  趙永福抬起頭,看到了大兒子趙國強。
  趙永福搖了搖頭道:“你別管我!我不要你管我!”
  趙國強道:“爸,我過來並不是為了管你,我是為了跟你說一聲,我要走了!”
  趙永福愣了一下:“走?去哪裡?”他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大了,有自己的事業,好,好,是該回去了。”
  趙國強道:“張揚出事了,他和元和幸子在東江被人埋下的炸彈炸傷,元和幸子已經去世,張揚仍然在搶救之中,省廳讓我回去負責這件案子。”
  趙永福道:“張揚……死了?”
  趙國強搖了搖頭,他在父親身邊坐了下來:“爸,您不要再喝了,這樣下去身體就完了。”
  趙永福道:“我不喝酒,我能幹什麼?爸已經退下來了,爸是時候該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了,再不用在人前偽裝,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喝酒我就喝……”他想端起酒杯,卻被趙國強率先搶了過去。
  趙永福怒道:“連你也要管我?我連這點自由都沒有?”
  趙國強道:“爸,耿千秋今天已經親口承認了,國梁的事情她早就知情,那件事是她的姐姐王均瑤幹的!她也參與了那件事。”
  趙永福整個人宛如泥塑般靜止在那裡,忽然他一把搶過幾上的紅酒,揚起脖子咕嘟咕嘟灌了幾口,紅酒剩下的原本就不多,很快就被他喝了個乾乾淨淨,趙永福搖晃了一下酒瓶:“去給我拿瓶酒……”
  “別喝了!爸,你能不能清醒點聽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再逃避了!”
  趙永福伸手想去搶奪兒子手中的酒杯,趙國強憤怒地揚起酒杯,狠狠扔在了地上,酒杯碎裂,酒漿灑了一地,殷紅如同鮮血。
  趙永福似乎被玻璃的碎裂聲驚住了,他轉向兒子,猛然舉起了手掌。
  趙國強望著父親,目光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
  趙永福的手緩緩落了下去,賺成拳頭,然後他狠狠砸在自己的心口,一下又一下,他的嘴張得很大,可是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爸,爸!”趙國強熱淚盈眶,他沖上去緊緊抱住了父親的身軀。
  趙永福宛如一頭雄獅般掙扎著,可他很快就失去了力量,趴在兒子的肩頭,宛如孩童般哭出聲來:“不……不……國強,這不是真的……你告訴我這全都不是真的……”
  趙國強抱著父親:“其實您早就猜到了,您猜到了!”
  趙永福不知從哪裡來的力量,他掙脫開兒子的懷抱,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對她這麼好,她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為什麼?”
  趙國強道:“她一直都恨你,認為是你害她失去了那個孩子。”
  趙永福整個人已經被徹底擊垮,他搖搖晃晃走向自己的房間:“我不相信……”
  趙國強道:“我們正在追查王均瑤的下落,耿千秋和王均瑤同為洗錢集團的成員,耿千秋在集團之中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色。”
  趙永福喃喃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趙國強道:“殺害國梁,他們的目的不僅僅是嫁禍給張揚,爸,你告訴我,到底是誰這麼恨你?”
  趙永福一步步走向樓梯,來到樓梯的入口處,他抓住扶手,只有依靠這樣的動作,他才不至於倒下:“你走,讓我冷靜一下,讓我好好休息一下。”
  趙國強充滿擔心地望著父親,他心中不免有些後悔,早知道真相如此殘酷,就不應該告訴父親。
  趙永福艱難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坐在床上,一雙大手捂住頭顱,拼命撕扯著自己花白的頭髮,他希望這種自虐帶來的疼痛能夠減輕心頭的痛苦,但事實證明,他的做法只是徒勞。

  過了許久,趙永福終於平靜了一些,他站起身,來到自己的保險櫃前,打開了保險櫃,從底層取出一本影集,哆哆嗦嗦地翻開了,一張照片從中飄落下來,他撿起那張照片,照片是一張三人合影。最左邊的是他,右邊的那個是薛世綸。
  趙永福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中間一人的臉上,那是正值壯年的顧允知,照片中的自己和薛世綸正當年輕,風華正茂。背景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趙永福呆呆望著那張照片,想起了過去的種種。
  敲門聲打斷了趙永福的沉思,趙國強因為擔心父親,跟著來到了他的房間門外。
  趙永福深深吸了一口氣:“進來吧!”此時的趙永福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趙國強推門走入房內,看到父親無恙,這才放下心來。趙永福將那張照片遞給了兒子。
  趙國強接過照片,看了一會兒,低聲道:“顧允知書記,薛世綸?”
  趙永福點了點頭道:“這張照片有二十多年了,那時候顧允知擔任涼北市委書記,薛世綸擔任大沽縣縣委書記,我當時擔任涼北鋼鐵廠廠長,我和薛世綸都是顧書記的下屬。”
  趙國強雖然猜到他們過去曾經認識,但是並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的關係如此親密。
  趙永福道:“大概是75年吧,那時候薛老已經平反,重新擔任要職,薛世綸來到大沽縣沒多久,我和薛世綸在上學的時候就認識,我高他兩屆,知道這個人很聰明很能幹,在學校的時候就喜歡出風頭,但是他很聽薛老的話,在那場浩劫中,很多子弟都忙著和落難的家人劃清了界限,但是薛世綸沒有,無論在任何時候,他都堅稱自己的父親是最優秀的共產黨員,馬列主義最堅定的維護者,你沒有親身經歷過那場浩劫。你不會懂得。一個人昨天還在天堂。今天就已經淪落地獄。”
  趙國強沒有打擾父親的回憶。
  趙永福道:“因為薛老的緣故,薛世綸經歷過退學,下鄉,改造,一切你們這些年輕人無法想像的苦難他幾乎都遭遇了,如果他肯檢舉自己的父親,願意和薛老劃清界限的話,他原不必受到這麼多的折磨。但是他在這一點上很堅持,就算是死也不願說薛老的一個不字,他的倔強和頑強也贏得了不少人的尊敬。”
  趙國強因為父親對薛世綸的描述而想到了自己,如果是自己處在那樣的時代,自己會不會表現的像薛世綸一樣頑強?
  趙永福道:“薛老在六七十年代經歷了無數沉浮,但是他以堅韌不拔的意志挺了過來,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堅強意志是多數人都比不上的。七十年代中期,薛老的冤情得到了洗清,重新被委以重任,薛世綸的人生也隨之發生了改變。他在黨校學習一段時間。就被拍到了大沽縣,在大沽縣委秘書長的位置上幹了兩個月。就升任副縣長,當年破格提升為縣長,第二年秋就已經擔任了大沽縣委書記,這不僅僅因為薛老的影響力而蒙受照顧,和他超強的個人能力也有著分不開的。但是薛世綸的缺點也非常明顯,他做事好大喜功,作為朋友我曾經奉勸過他,做事必須要穩紮穩打,不可能一口吃成一個胖子。他回答我說,他已經荒廢了太多時光,所以他要抓緊一切時間一切可能的機會,他要將失去的一切追趕回來。”
  趙國強默默為父親泡了一杯茶,送到他的手中。
  趙永福道:“提醒他的不僅是我,顧允知也給了他不少的忠告,因為薛老是顧允知的恩師,所以他對薛世綸也非常照顧。其實如果薛世綸按照那時的勢頭穩妥地發展下去,那麼他現在在政治上的成就絕對不會次於我們這幫人,在那時候,他就已經表現出經濟管理方面的專長,大沽縣在他的治理下,當年經濟總收入就翻了兩番,從涼北倒數第一的貧困縣,一躍成為了轄縣中的領頭羊,他的能力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同。當時已經擁有了很高的呼聲,讓他進入涼北市常委。”
  趙永福喝了口茶,繼續道:“人就是這麼奇怪,當一個人處於逆境的時候,他或許可以保持單純的心性,百折不撓,可是一旦人渡過逆境進入得意階段,卻是人生最容易翻船的時候。成績和榮譽讓薛世綸有些飄飄然,他甚至在公開場合指責顧允知的保守,在當年的黨代會上,大家都以為薛世綸進入涼北市常委層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是事情的發展卻讓人大跌眼鏡。顧允知利用他的權力將這件事一票否決了!”
  趙國強不由得驚呼了一聲,這件事的發展的確有些峰迴路轉,以顧允知和薛老之間的關係,他本不應該投出這張否決票的。
  趙永福道:“因為那件事薛世綸和顧允知之間發生了一場衝突,具體衝突的內情外界並不清楚,只是從那件事過後薛世綸似乎低調了許多,但是他並沒有因為那次的挫折消沉下去,推進大沽的改革,如果論到中國改革的先行人物,薛世綸肯定能夠算得上其中之一。大概在他落選常委半年之後,突然有一天他找到了我。”趙永福下意識地攥緊了茶杯。
  趙國強已經意識到父親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一聲不坑地望著父親。
  趙永福道:“他找我借錢,讓我轉一筆三萬塊的款子給他。”
  “三萬塊!”
  趙永福道:“如今三萬塊肯定算不了什麼,可是在那個時代,在我們普遍工資還是三四十塊的時候,三萬塊是一個家庭窮其一生都無法實現的目標,那時候國內還沒有萬元戶的說法,我們鋼鐵廠的年利潤還不到十萬塊。三萬塊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了,我當時拿不出這筆錢,企業的賬上有錢,但是我要是挪用這筆錢,那就是挪用公款,我承認當時的確猶豫過,畢竟我和薛世綸這麼多年的交情,但是我也得為自己的前程著想,雖然他信誓旦旦地說,只用一周,但是我深思熟慮之後仍然拒絕了他。”
  趙國強點了點頭,父親的做法無疑是正確的,如果他將那筆錢借給了薛世綸,恐怕就沒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
  趙永福道:“我到現在都記得薛世綸離去時候的怨毒目光,他跟我說,會牢牢記住我拒絕他的日子。我記得當時,我將我所有的積蓄一千塊交給他的時候,被他一巴掌打飛,他讓我不要侮辱他!”
  趙國強道:“這個人的心胸很有些問題。”
  趙永福道:“那件事發生後不久,他在縣委書記的位置上又幹了一個月,後來就主動辭職了,雖然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情,可我知道他辭職的事情肯定和那三萬塊有關,那個窟窿是必須要補上的,如果補不上,他就會進監獄,我想一定有其他人幫助了他。”
  趙國強道:“爸,也許這件事就是薛世綸仇恨你和顧允知的根源,他找你借錢被拒絕,他的辭職應該是迫于顧書記的壓力。所以他認為是顧書記毀掉了他的整治前程,毀掉了他的未來。”
  趙永福道:“真正毀掉他未來的是自己!”
  趙國強道:“我和張揚曾經探討過這件事,按照你們的說法,薛世綸這個人的報復心很強,他會不會始終將這段仇恨記在心裡,國梁的死,顧佳彤的死,這兩件事的背後究竟和他有沒有關係?”
  趙永福道:“如果他真的是幕後真凶,就算是拼掉我的這條性命,我也不會饒他!”
  趙國強道:“再高明的犯罪也存在破綻,我相信他距離暴露的時間已經不久了。”他停頓了一下道:“爸,我想你或許應該和顧書記見個面,溝通一下當年發生的事情,他對這件事的瞭解應該比您更加深入。”
  楚嫣然表現出的鎮定和堅強遠遠超出每個人的想像,抵達醫院之後,她並沒有先去探視張揚,而是先選擇去了徐立華那裡,安慰了自己未來的婆婆,宋懷明真正感覺到自己的女兒長大了。
  徐立華顯然也在極力地克制,可眼淚仍然忍不住地流。
  楚嫣然最後才去了監護室,應她的要求,只有她一個人進入了監護室,楚嫣然換上隔離服,來到床邊,床上的張揚表現出平時少有的沉靜,他的樣子和過去並沒有什麼變化,可始終閉著雙眼。
  楚嫣然握住他的大手,將他的手背貼在自己的俏臉上輕輕摩挲著:“張揚,我來了……”說這句話的時候,醞釀已久的那顆淚水方才順著她雪白的面頰緩緩滑落。
  宋懷明和柳玉瑩站在窗外,望著裡面的情景,宋懷明的眼眶濕潤了,柳玉瑩扭過頭去,將額頭抵在宋懷明的肩上低聲啜泣起來。
  楚嫣然擦去眼淚:“你不會死,你一定是在騙我對不對,我知道你總是喜歡騙我,我心裡什麼都明白,你就是一個混蛋,徹徹底底的混蛋,可是我就是忘不了你,你不能死,不可以扔下我,人不可以那麼不負責任……張揚,醒過來,你醒過來……”
  張大官人仍然沒有任何的反應。
  幾位專家出現在出現在監護室前,這次楚嫣然乘坐私人飛機飛來,和她同來的還有她專程從美國請來的腦科專家,這並不是因為她對於子良的醫療水準不放心,而是她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救治張揚的機會。


卷十三 第1280章 爆發
  美國專家在查看過所有檢查結果,並現場為張揚診斷之後,也得出了和遠方專家一致的結論,已經基本上可以宣佈張揚進入了腦死亡狀態。
  那微弱的腦電波產生的時間間隔也已經從半小時變成了一個小時,而現在距離上次腦電波產生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幾位美國專家撇著嘴聳著肩,向楚嫣然說著愛莫能助的話。
  楚嫣然堅強地和他們一一握手表達謝意,眾人離去之後,她將於子良單獨留了下來,輕聲道:“于教授,我請這些美國專家回來,並不是不信任您的醫術,只是我想多個人多點辦法。”
  於子良微笑道:“楚小姐,您不用解釋,我是張揚的朋友,我不可能介意,其實我也將他的病歷通過互聯網傳給了我世界各地朋友,希望集思廣益,希望能夠多點辦法。”
  “謝謝!”
  於子良道:“雖然在理論上他們的診斷沒有錯誤,但是我總覺得有些事情因人而異,張揚是我所認識的人中最特殊的一個,他本身就擁有強大的武功,神奇的醫術,我認為他的生命力要遠遠超過普通人。”
  此時左曉晴滿臉驚慌的從監護室內走了出來,驚聲道:“于教授,已經快三個半小時了,腦電波再也沒有產生過。而且他的血壓正在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降低……”
  於子良轉身走入了監護室內。
  楚嫣然並沒有跟進去,她的手抵住額頭,提醒自己。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不能哭。不能亂。
  宋懷明來到女兒的身邊,輕聲道:“嫣然,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楚嫣然點了點頭,跟隨父親來到一旁的休息室內。
  宋懷明拉著女兒在沙發上坐下,遞給她一杯熱茶:“喝口茶,我聽他們說你就要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楚嫣然道:“不渴,也不餓。”
  宋懷明道:“嫣然,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是現在專家們的意見都很明確,張揚已經進入了腦死亡的狀態。”
  楚嫣然道:“他不會死!”她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是語氣充滿了無可置疑。
  宋懷明道:“嫣然,可不可以面對現實?”
  楚嫣然抬起雙眸,望著父親:“現實就是我愛他勝過自己的生命!”
  宋懷明的內心感到刀割般的疼痛,他第一次發現,女兒擁有著深山老竹一般堅韌的神經,更擁有著百折不回的執著,她不會放棄,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也不會放棄。
  宋懷明道:“根據國安和公安方面的建議。他們希望能夠對外宣佈張揚已經死亡的消息。”他說完,又趕緊補充了一句:“這不是我的意思。宣佈這個消息是為了儘快挖出幕後的真凶,為張揚報仇。”
  楚嫣然淡然道:“誰是真凶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張揚的死活。”
  宋懷明道:“院方已經無能為力了。”
  楚嫣然道:“我帶他走,他一天不醒來我陪他一天,一年不醒來我陪他一年,如果一輩子不醒來,我也要每天都在身邊看著他!”
  楚嫣然說這番話的時候無比的平靜,可是宋懷明的眼圈卻已經紅了,他感覺到一股難以形容的衝動考驗著自己的眼眶和鼻翼,他用拳頭抵住自己的口鼻,費了好大的勁兒方才將這股衝動壓制了下去,說話的時候聲音已經變得沙啞:“嫣然,你……這又是何苦?”
  楚嫣然道:“我尊重你的生活,所以我也想你尊重我的選擇。”
  宋懷明點了點頭,看到女兒此時的表情,他明白自己必須尊重,無論自己心中怎樣想,嫣然的決定不可更改。
  安德淵被房門啟動的聲音驚醒,沒等他搞明白怎麼回事兒,一隻拳頭就狠狠砸在他的面門上,然後他的面部被枕頭捂住,他很快就承受不住了,四肢拼命舞動,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對方移開了枕頭,與此同時房間的燈光打開。
  桑貝貝一臉悲憤地望著安德淵,她舉起了手槍,冰冷的槍口抵住了安德淵的前額。
  安德淵顫聲道:“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你們問我的事情,我全都說了,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殺我?”
  桑貝貝怒道:“張揚已經死了,說,你和日本人之間到底有什麼勾結?除了薛世綸以外,你在背後還和誰有內幕交易。”
  安德淵道:“我知道的全都說了,我……”

  “噗!”地一聲槍響,桑貝貝的子彈從安德淵的左耳邊射出,近距離的射擊讓安德淵的左耳血肉模糊,血漿迸得到處都是。
  安德淵嚇得魂飛魄散:“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他此時方才想起剛才桑貝貝說張揚已經死了,如果張揚真的死了,這個女人瘋狂起來是不計後果的,他顫聲道:“我沒騙你,我真的沒騙你,一切都是薛世綸的計畫,全都是他在幕後指使……”
  桑貝貝又舉起了槍,外面麗芙沖了進來,怒道:“桑貝貝,你幹什麼?”
  桑貝貝道:“我要殺了這混蛋,如果不是他們這幫人和日本人勾結,就不會害死張揚!”
  麗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附在她耳邊道:“也許他真得不清楚內幕。”
  麗芙帶著桑貝貝離開之後,桑貝貝趴在她的肩膀上哭了起來,很快她就止住了哭聲,將已經準備好的證件和辭職信全都扔在了桌上:“我辭職!”
  麗芙望著她:“你想幹什麼?”
  桑貝貝道:“從此我和你們國安再無瓜葛!”
  麗芙道:“你是不是想去刺殺這一個個的可疑人物為張揚報仇?”
  桑貝貝沒有說話,顯然已經默認了麗芙的猜測。
  麗芙道:“你冷靜點好不好,我想報仇的渴望一點不次於你,但是我們必須要搞清楚這一切,薛世綸只是這個集團裡的一個,還有其他人,想為張揚報仇,就得抓住幕後的真凶。”
  “又是要尋找證據嗎?等你們找到證據恐怕張揚的屍骨都已經冷了!”
  麗芙道:“誰說他死了,剛剛得到的消息,他的腦電波在間隔六小時後再度出現了。”
  桑貝貝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一些:“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一輩子都找不到所謂的證據,那麼張揚的仇是不是就不用報了?”
  麗芙道:“我沒有那麼好的耐性,如果七天之內找不出真凶,我和你一起辭職,大不了以暴制暴,沒有證據一樣也要報仇!”
  羅慧寧最近一段時間都深居簡出,她很少關注外面的事情,正在書房內寫字的時候,保姆匆匆走了進來:“夫人,浩南喝多了!”
  羅慧寧歎了口氣,對她來說兒子喝多已經不是什麼新聞,自從文浩南從南錫離職之後,他回到了京城家裡,就幾乎天天買醉,因為他在平海不理智的行為,也造成了他和父親之間的隔閡,現在父子之間互不搭理,關係已經降到了冰點。
  可他就算再不成器,也是自己的兒子,羅慧寧走了出去,來到客廳內,看到兒子衣帽不整地躺倒在地上。
  羅慧寧走了過去,心中真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抬起腳輕輕在他的臀部踢了一下:“打烊了,該回家了!”
  這話還真是靈驗,文浩南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向周圍看了看:“打烊了?我再喝一瓶,放心……我給錢……”
  羅慧甯示意保姆去端冷水過來。
  文浩南居然當真掏了兩張百元鈔票出來,有氣無力地揚了揚:“看到沒,我給錢,再給我來瓶酒……”
  保姆端著一盆冷水過來,似乎有些不忍心,羅慧寧瞪了她一眼,接過冷水正準備潑他,卻聽文浩南道:“今兒,我高興,特別高興……死了,死得好,老天有眼……終於把張揚給收去了……”
  羅慧寧愣住了,兒子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她揚起那盆水兜頭蓋臉地澆了下去。
  文浩南被冷水一激,連續打了幾個噴嚏,整個人頓時清醒了過來,他眨了眨眼睛,此時方才知道自己已經回到了家裡,望著悲憤交加的母親,文浩南心中不由得有些發怵,低聲道:“媽……”
  羅慧寧道:“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文浩南道:“我說什麼了?”
  “你說張揚怎麼了?”
  文浩南道:“他死了,他被人給炸死了,醫院已經發佈了他腦死亡的正式聲明。”
  羅慧寧撲通一聲就倒了下去,文浩南嚇得大叫了一聲媽。
  此時文國權剛巧回到了家裡,正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並不知道妻子為什麼會暈厥過去,以為是兒子的緣故,氣得他甩手就給了文浩南一記耳光:“混帳東西,你除了氣你媽媽,還有什麼本事?”
  文浩南捂著臉,表情非常的委屈:“我媽暈過去跟我沒關係,是她知道張揚死了,所以才……”
  話沒說完文國權又給了他一記耳光:“混帳,我跟你說過什麼?這件事一定要瞞著你媽,你為什麼不聽?”
  羅慧寧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躺在床上,丈夫就坐在自己的身邊,兒子耷拉著腦袋站在床位。
  文國權握住妻子的手關切道:“慧寧,醒了!”
  羅慧寧沒說話,推開他的手,想要下床。
  文國權慌忙扶住她的肩膀:“慧寧,你剛剛都暈過去了,身體還沒恢復。”
  羅慧寧道:“我要去東江,我要去看兒子!”
  文浩南叫了一聲:“媽!”
  羅慧寧倔強地走下床去,她搖了搖頭道:“你不是我兒子!”
  “媽,您別嚇我,我答應您,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文國權上前攔住妻子:“慧寧,你別生氣,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張揚的事情,是因為我擔心你承受不了這個刺激,我已經派秘書專程趕了過去。”
  羅慧甯怒視丈夫:“文國權,很會做事啊,很官方啊,接下來是不是還要讓人幫你獻上花圈,花圈上要不要寫上我們的名字?”
  文國權無言以對。
  羅慧寧道:“人活在世上不僅僅是為了權力和政治,你還有家庭,你還有兒女,不要用工作繁忙來當藉口,你捫心自問,你對這個家的關注是否還和從前一樣?工作之餘,你還能拿出多少時間和自己的妻兒去說說話,去關心一下孩子們的成長?去教誨他們何謂人間正道?”
  文國權從未想到過一向溫柔如水的妻子爆發起來也如同一隻憤怒的獅子。
  羅慧寧搖了搖頭道:“在別人眼中,你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成功者,可是今天我卻明白。你很失敗!我不相信你不懂得張揚於我心中的地位。他是我們的乾兒子。如果是親兒子出了事情,你會不會讓秘書走一趟過場?你不會!”
  文國權道:“慧寧,我有工作,這不是藉口,我不能馬上扔下國家大事去為了家庭的事情奔波。”
  羅慧寧道:“那就是親兒子你一樣無所謂,這才是你失敗的根源,你是人,是人就會有感情。就會有喜怒哀樂,就會有缺點,這些缺點並不可怕,正是這些缺點才真正體現出人性的光輝,你大道理比我懂得多,但是最簡單的道理你卻反而不懂,你是人,你不是機器,一部只懂得運轉政治程式的機器!”
  文國權的內心被妻子的這番話狠狠擊中了,他唇角的肌肉抽搐了幾下。然後選擇了退後。在文浩南的記憶中,父母從未發生過像今天這樣激烈的衝突。而衝突的原因似乎並非自己,而是因為張揚,他忽然想起母親剛才的話——你不是我兒子。文浩南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就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感覺如此的孤獨,如此的無助。
  羅慧寧在那通暴風雨一般的發洩之後,整個人迅速平靜了下來,她輕聲道:“備車,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見到我的兒子!”
  趙國強決定暫緩離開京城,他和父親一起前往拜會了顧允知。
  顧允知和趙永福之間也有多年未曾深入地談過話。
  趙永福將自己的來意說明,然後拿出那張他們三人的合影,將塵封在心中多年的那件往事說了一遍。
  顧允知並不知道薛世綸曾經找趙永福借錢的這件事,過去這麼多年,趙永福還是頭一次對他坦誠這一切。
  趙永福道:“顧書記,我今天來找您,就是想問問薛世綸當年做了什麼?他為什麼會突然找我借這筆錢?而在我拒絕他之後不久,他就選擇了辭職。”
  顧允知濃眉緊鎖,手指輕輕在椅背上叩擊了一下道:“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他曾經找你借過錢,當年幸虧你拒絕了他,如若不然,你就會背負上挪用公款的罪名。”
  趙永福點了點頭:“薛世綸就是因為我拒絕他而懷恨在心。”
  顧允知不明白趙永福何以如此斷定這件事。
  一旁趙國強道:“顧伯伯,根據我們現在的調查,我弟弟當年被殺一事和薛世綸、王均瑤那個犯罪團夥有關。”
  顧允知道:“你們想要瞭解當年的事情,其實永福不說,我也不知道薛世綸找你求助這一節,當年他在擔任大沽縣委書記之後,春風得意,躊躇滿志,包括我自己在內的很多同志對他的能力是認同的,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關於他進入涼北市常委層的事情?”
  趙永福道:“記得!我還記得當初是您投了否決票!”
  顧允知淡然笑道:“我發現很少有人記得當初提名他常委的人是我,這張否決票卻被每個人都記得清清楚楚。其實真正讓我做出這個決定的是薛老,薛老得知我提名他進入涼北市常委層之後,馬上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他表示薛世綸還很不成熟,需要壓一壓,必須要好好磨磨他的性子,薛老也是一番苦心,梅花香自苦寒來,沒有經過一番磨礪又怎麼能夠成為真正的棟樑之才?”
  趙永福道:“你只是遵照薛老的意思辦事,可這件事卻讓薛世綸和你之間產生了隔閡。”
  顧允知道:“因為工作產生隔閡我是不會介意的,更何況這種事本身來說對薛世綸只有好處,可是我沒想到他的性情如此偏激,在受到挫折之後,不是選擇默默努力,尋找自身的不足,而是變得更加的盲動冒進,他在一個項目過於輕信別人而栽了跟頭,給國家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趙永福道:“這就是那三萬塊資金缺口的原因吧。”
  顧允知點了點頭:“我承認,我在那件事的處理上沒有把握好,我得知那件事之後並沒有馬上將之公開,而是考慮到事情可能會對薛老產生影響,再加上我覺得薛世綸在這件事上也是一個受害者,所以我給他規定期限,讓他將這個漏洞補上。”
  趙永福道:“所以他找上了我,可是卻被我拒絕了!”
  顧允知道:“有人幫他拿了這筆錢,在我規定的期限到達之前,他將所有的損失補上。”
  趙永福點了點頭,他的表情顯得有些迷惘,既然薛世綸已經堵上了這個缺口,當年又為什麼選擇辭職?
  顧允知道:“可薛老還是知道了這件事,薛世綸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他認為是我出賣了他,薛老為人大公無私,逼迫他主動辭職,薛世綸臨離開大沽的時候,找到我的辦公室和我發生了一場激烈的衝突。”
  趙永福歎了口氣道:“這件事你顯然替薛老背了黑鍋。”
  顧允知道:“其實就算薛老不做出這樣大義滅親的事情,我也不會再對他委以重任,薛世綸過於好大喜功,他就算當年在大沽不出事,在仕途上也不可能走得太遠。”
  趙永福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趙國強道:“薛世綸這個人的報復心很強,我懷疑他和北港走私案有關,也和我弟弟、佳彤的命案有關。”
  顧允知沉吟片刻道:“其實我今天去見了薛世綸。”
  趙永福父子二人都是目光一凜。
  顧允知道:“我對薛世綸還算是有些瞭解的,最近發生的一些事,都在懷疑他和國外勢力有勾結,可是這個人應該不會賣國,你說他損害國家利益我相信,你說他走私犯罪我也相信,可是說他背叛國家,我總覺得不太可能。”
  趙永福道:“走私洗錢,這些行為在實際上都是一種出賣國家利益的行為。”
  顧允知道:“我們看問題不要局限在某個片面上,如果我們回頭這二十年,看看這二十年薛世綸的變遷,其中誰在推動著他,讓他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
  趙永福的雙眼一亮:“蕭國成!”
  顧允知點了點頭道:“在薛老的眼中一直都將蕭國成視為自己親生的兒子,他對蕭國成非常的關愛,但是他並沒有培養蕭國成從政,後來蕭國成下鄉成為知青,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蕭國成會決定前往海外。我曾經和薛老談及過這個人,薛老對他的一切諱莫如深,現在回想起來,當初薛世綸的那筆錢很可能來自於他,而後來薛世綸前往國外也是他的幫助。如果薛世綸這些年來一直都從事著非法的勾當,那麼作為他好友的蕭國成又在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趙永福道:“顧書記,您打算怎麼辦?”
  顧允知道:“我正在準備材料,打算將當年的這些事上報中紀委,讓他們徹查這件陳年舊事。”
  趙永福明顯吃了一驚,顧允知這樣做,等於拿他自己的半生清譽做賭博,如果追究薛世綸當年的事情,顧允知也有知情不報的錯誤。
  顧允知道:“佳彤不會白白死去,我一定要為她討還公道。”
  趙永福用力點了點頭:“顧書記,我可以幫忙提供材料,為當年的事情提供證明。”
  趙國強道:“過去了那麼久,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夠制住薛世綸?”
  顧允知微笑道:“我首先要做的是控制住他,現在一片風聲鶴唳,或許他已經做好了逃走的準備,別忘了他是一個美籍華人,一旦他離開了中國的土地,再想對付他,很難!”
  趙永福望著顧允知,心中暗忖,顧允知素來以處事沉穩著稱,這樣的人不會輕易打無把握之仗,或許他還有一些證據留在手中,他還有些話沒有說出來。

  喬老也得知了張揚腦死亡的消息,開始的時候喬老並不相信,直到從兒子那裡得到確認,喬老方才相信這件事是真的,老爺子因為這件事沉默了好半天,他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幫我給夢媛打個電話!”
  喬振梁點了點頭,撥通了女兒的電話號碼,然後將電話交到父親的手上。
  “夢媛,是我!”
  “爺爺!”聽到爺爺的聲音,喬夢媛的淚水就要奪眶而出,不過她還是強行忍住了。
  喬老道:“夢媛,你在哪裡?”
  喬夢媛噙著淚水道:“東江,張揚出了點事兒,我在這裡等消息呢。”
  喬老道:“夢媛,有什麼話別憋著,跟爺爺說。”
  喬夢媛再也忍不住淚水,她感覺自己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捂住嘴唇迅速掛上了電話。
  喬老聽著電話中嘟嘟嘟的忙音,臉上充滿了擔憂之色,幾乎在瞬間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幫我安排一下,我要馬上前往東江!”
  喬振梁的目光中充滿了錯愕之色,雖然張揚遭遇不幸,可是以父親的身份沒必要親自去這一趟,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緣由。父親此行不僅僅是為了張揚的事情,也是為了夢媛,他擔心孫女兒承受不住這深重的打擊,所以才興起第一時間趕赴東江的念頭。
  喬振梁道:“爸,要不我陪您去。”
  喬老搖了搖頭道:“不用,你整天那麼忙,哪有時間啊。跟鵬飛說一聲。讓他去東江陪我。”
  喬振梁點了點頭。
  喬老又道:“張揚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必須要儘快查出來。這麼好的孩子不能說沒就沒了!”
  喬振梁跟著點頭,此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喬振梁拿起電話,電話中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喬書記,別來無恙啊!”
  喬振梁微微一怔,一時間想不出這聲音在哪裡聽到過。
  那聲音繼續道:“看到喬書記這麼快就從低谷中爬出來,仕途得意,家庭美滿。真是讓人欣慰。”
  喬振梁頓時警惕了起來:“你是誰?我認識你嗎?”
  “你未必認識我,但是我認識你,喬書記,看來你有一個顆足夠強大的心臟,可以承受巨大的打擊,換成別人早已一蹶不振。”對方的語氣充滿了嘲諷的味道。
  喬振梁皺了皺眉頭,他緩步走向了外面,憑直覺已經意識到這個電話絕非善意,打電話的這個人也不是故意惡作劇,所以喬振梁沒有急於掛上電話。
  來到外面。喬振梁輕聲道:“不要跟我繞彎子,想說什麼趕緊說。不然我就掛電話了。”
  “想不想知道你女兒的身世?”
  喬振梁的臉紅了,他有些出離憤怒了,如果不是因為父親就在不遠的地方默默關注著自己,喬振梁幾乎就要衝口大罵了,他還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淡然道:“不勞操心!”正準備掛上電話。
  對方卻道:“別急著掛電話,只要是人就沒有不在乎這種侮辱的,一直疼愛的女兒居然是老婆和別人剩下的野種,換成任何人都咽不下這口氣,你不想聽?難道想我將這件事直接告訴喬老?”
  喬振梁呵呵笑了起來,他的笑聲有些突然,讓對方有些發愣,其實連喬振梁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笑,他的笑聲或許是憤怒到了極點無法正確地表達自己的情緒,又或者他想要用笑聲來打消父親的疑慮。
  “我以為你不會笑!”
  喬振梁道:“不要迷信自己的判斷。”
  “你很冷靜,喬老有你這樣的兒子想必心中非常安慰,不過,他年紀這麼大,不知能不能承受太大的刺激。”
  喬振梁淡然道:“有什麼只管沖著我來,何必搞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那人歎了一口氣道:“你女兒姓薛,她的親生父親是薛世綸,你應該認識吧?”
  喬振梁沒說話,臉上的肌肉卻宛如大理石雕塑般僵在那裡,這一直都是他心頭的隱痛,好不容易傷疤剛剛癒合,對方又要將它揭開,他的內心已經開始滴血。
  “你或許會懷疑我的話,不過這不是問題,我只是提前通知你一聲,本來我想將這件事捅給國內的各大媒體,可是我後來想了一下,國內媒體中似乎沒有人敢刊登你們喬家的醜事,所以我還是將他們的基因鑒定結果交給海外媒體,還好你們喬家在海外的關注度很高,我敢保證,這件事很快就會成為各大媒體的頭條新聞。”
  喬振梁緩緩點了點頭:“為了毀掉我們喬家的名譽,你真是煞費苦心。”
  “呵呵,你真是敵我不分了,我不是為了要搞臭喬家,我的目的是為了讓薛世綸那個王八蛋露出他的本來面目,我是幫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說完很快就掛上了電話。
  喬振梁站在外面,好半天方才將對方說的話消化掉,這個消息讓他憤怒,讓他就要發狂,但是他又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等他確信自己已經恢復了理智,方才回到了客廳內。
  喬老在他的臉上掃了一眼,已經察覺到他的表情有異,看似漫不經心道:“誰打來的電話?”
  喬振梁道:“沒事!”
  喬老道:“我是問你誰打來的電話,不是問你有沒有事!”
  喬振梁咬了咬嘴唇,在父親身邊坐下。知子莫若父,從兒子的表情喬老已經知道肯定有大事發生,他輕聲歎了口氣道:“這段時間咱們喬家發生了不少的事情,什麼風風雨雨都算經歷過了,咱們能夠挺過來,靠的是什麼?靠的是一家人團結一心,振梁,有事不要瞞著我,畢竟我這個老頭子沒多少時日可活了。你這個當兒子的還忍心欺騙我嗎?”
  喬振梁聽到這一消息,第一反應就是要瞞著父親,可是他同時又意識到對方打電話的目的絕不僅僅是為了說出事情的真相,而且還有一個更為麻煩的後手,如果他所說的一切屬實,那麼很快這件家醜就會鬧得天下皆知,喬振梁斟酌之後,決定還是由自己告訴父親更為妥當,以免他突然受到打擊而承受不起。
  喬振梁道:“爸,我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這個電話,他在電話中說……”喬振梁咬了咬嘴唇,終於下定決心:“他說夢媛是薛世綸的女兒。”
  喬老並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搖了搖頭,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道:“夢媛就是你的女兒。”
  喬振梁的臉上一熱,他雖然知道父親為什麼這樣說,可是他卻明白父親所說的並非事實。他又道:“他說馬上要在海外媒體上刊載這件事。”
  喬老道:“得罪他的究竟是喬家還是薛家?還是我們兩家都得罪了他?他為什麼要製造者件事?”
  喬振梁道:“查不到這個人是誰!”
  喬老道:“他是誰並不重要,在海外媒體上刊載?以為抓住了我們的醜事,要宣揚的天下皆知?”
  喬振梁道:“他不像是在開玩笑。”
  喬老道:“那就讓他只管去宣揚,以為這樣就能打倒我們,讓我們羞於見人?呵呵,真是笑話,我們喬家人行得正坐得直,夢媛就是我的孫女兒,誰敢胡說我就要他好看!”
  喬老將飲盡的茶盞放在茶几上:“快去準備,我要前往東江!”
  陳雪清掃完香山別院,拿起自己的行李,鎖上了院門。轉過身去,看到遠處的楓樹下站著身穿灰色風衣的文玲,她仍然如過去那般清瘦,雖然文玲已經被張揚廢去了武功,可是她目光中的那種孤高和傲慢卻沒有絲毫的減退。
  陳雪緩步來到她的面前:“找我?”
  文玲點了點頭:“知不知道張揚的消息?”
  陳雪道:“我還有急事!”
  文玲道:“你救不了他!”
  陳雪和她擦肩而過。
  文玲道:“你雖然掌控了生死印的秘密,但是你仍然救不了他,他已經進入了腦死亡狀態,我可以幫你!”
  陳雪終於停下腳步,轉過俏臉:“你幫我?”她的聲音中充滿了質疑。
  文玲用力點了點頭:“你的生死印根本沒有達到巔峰狀態,就算你犧牲掉自己,也只不過白白送死,張揚絕不會起死回生。”
  陳雪道:“說來聽聽。”
  文玲道:“你記不記得那塊逆轉乾坤的拓片?”
  陳雪當然記得,那塊拓片她已經交給張揚保存。
  文玲道:“你把拓片給我,我告訴你救治他的方法。”
  陳雪冷冷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文玲道:“我已經武功全失,如果我騙你的話,你可以隨時將我殺死。而且張揚已經被宣佈了腦死亡,我看得出,你喜歡他,你的心也隨著他已經死了,如果他不能蘇醒的話,你們就是兩個死人,對死人來說,你們又有什麼好在乎的?這世上還有什麼你會害怕的?”
  陳雪點了點頭道:“好,我信你一次,如果你敢騙我,我絕不會放過你。”
  文玲淡然笑道:“你以為我會無聊到這種地步?”


卷十三 第1281章 往事滄桑
  自從顧允知來過之後,薛世綸就陷入了不安之中,他知道顧允知是個從不說大話的人,安德恒的落網,張揚的被害,這一系列的事情早已超出了他能夠掌控的範圍,而剛剛傳來一個消息,海外媒體正在報導他和喬夢媛的事情。說他才是喬夢媛的親生父親。
  薛世綸決定離開,他意識到自己必須要離開,這雙幕後的黑手終於開始向他伸了過來,他已經猜測到了對方是誰,但是他沒有想到對方的動作會如此之快,快得讓他不及反應。一場暴風驟雨突如其來地向他瘋狂襲來,面對這場風雨,即使他曾經有過心理準備,也無法做到淡定如昨。
  離開並不意味著放棄,只是暫避鋒芒,薛世綸收拾好行李箱,拉開房門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看到女兒薛偉童站在外面,雙眸含淚道:“你去哪裡?”
  薛世綸笑道:“美國那邊的業務出了點問題,所以我得趕緊過去處理一下。”
  薛偉童道:“外面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嗎?”
  薛世綸道:“什麼傳言?”
  薛偉童道:“現在很多人都在說,喬夢媛她……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說到這裡她忍不住落下淚來,薛偉童向來都是個堅強的女孩兒,可現在她也感覺到無法承受這麼多流言蜚語的壓力。
  薛世綸笑道:“傻丫頭,這些不靠譜的流言你信他做什麼?我只有你一個女兒,哪來的那麼多的女兒?別人在詆毀我們薛家和喬家,政治鬥爭是最為殘酷的。你還小。不懂這些事。”
  “可是海外的很多媒體都報導了這件事。有朋友專門打電話過來問我。”
  薛世綸道:“有什麼好問,這種毫無證據的新聞為什麼只敢刊登在海外,為什麼國內的媒體沒有一家提起過,就是因為海外的很多東西三觀不正,他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小道消息花邊新聞,我這輩子行得正坐得直,又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薛偉童含淚道:“你真的沒有騙我?”
  薛世綸笑道:“我為什麼要騙你?傻丫頭,快。我再不走就趕不及飛機了。”
  薛偉童道:“我送你!”
  薛世綸這才想起女兒本來要去東江的事情:“你不是要去東江探望張揚嗎?”
  薛偉童道:“這就走,跟你一起去機場!”
  父女兩人駕車剛剛離開薛家大門,就被三輛黑色轎車擋住了去路,車上下來了幾名身深色西裝的男子,為首一人正是國安耿志超,他和薛世綸也已經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他快步來到車前,輕輕敲了敲車窗,等車窗落下時,微笑道:“薛先生。走這麼急,哪兒去啊?”
  薛世綸道:“趕飛機。我就快來不及了。”
  “沒事,這一班趕不及,還有下一班,下一班趕不及還有明天,薛先生請下車,我們有事找你調查。”
  薛世綸道:“什麼事情?”
  耿志超道:“關於您在大沽縣擔任縣委書記的一樁經濟案,我們只是協助中紀委工作,薛先生不必想得太多。”
  薛世綸呵呵笑了起來:“幾十年前的那件小事,我幾乎都忘了。”他轉向女兒道:“既然出來混,早晚都要還的!”他忽然明白這次恐怕不僅僅是顧允知向自己出手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可以用眾矢之的來形容。
  他下車之前,向女兒道:“童童,幫我給你蕭伯伯打個電話,告訴他,謝謝這些年他對我的幫助!”
  薛偉童已經泣不成聲。
  蕭國成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正坐在自己的私人遊艇之上,目的地日本,坐在寬敞的船艙內,端著紅酒,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聽薛偉童說完,他輕聲道:“童童,不用擔心,清者自清,你爸不會有事。”他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坐在對面的嚴國昭表情顯得有些不解:“明先生,都到了這種地步,為什麼不跟她道出實情?”
  蕭國成微笑道:“真相總是極其殘忍的,很多時候,人明明已經知道了真相,可仍然要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這就是自欺欺人,因為他害怕自己的心理上承受不起。”
  嚴國昭點了點頭,其實他並不完全明白蕭國成的這番話。
  蕭國成道:“我讓你準備的資料怎麼樣了?”
  嚴國昭道:“已經全部準備好了,關於薛世綸和項誠勾結的罪證明天就會送到國安的手上。”
  蕭國成點了點頭:“很好。”
  嚴國昭道:“國安因為張揚被殺的事情抓了不少人,山野雅美、井上靖、中島川太這些人全都在他們的控制之中。”
  “證據呢?沒有證據他們早晚都會被無罪釋放。”
  嚴國昭道:“這次他們應該是動真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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