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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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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大官人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不由得一驚,他當然知道林雪娟在祁山心中的地位,祁山在林雪娟失蹤之後仍然能夠表現出這樣的冷靜,其心理素質實在超越常人,張揚道:“也許你應該報警!”心中琢磨著祁山找上自己的真正原因。


卷十三 第1271章 交換條件
  祁山道:“我報警她就死定了,你耐心聽我說,我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在盯著,有人劫持她的目的,就是要利用她威脅我做不願意做的事情,我的身邊人出了問題,我被人出賣了!”
  張揚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來形勢的確非常嚴峻。
  祁山道:“老湯那個人我非常瞭解,無論我按不按他的話去做,他都不會把雪娟交給我,一旦我將他想要的東西交給他,就算他不對我下手,出賣我的那個人一定不會放過我。”
  張揚道:“你想我做什麼?”
  祁山道:“老湯以為很瞭解我,但是我一樣瞭解他,你幫我救回雪娟,確保她平安無事,我就會幫你找到劉往生。”
  張大官人想都不想就答應道:“好!”
  祁山道:“你不怕我會騙你?”
  張揚道:“在我心中,你始終都稱得上我的朋友!”
  祁山的內心一陣感動,他低聲將對張揚可能有用的資訊告訴了他,不忘叮囑道:“張揚,你一定要記住一件事,務必要保證林雪娟平安無事,如果她出了任何事情,我絕不會幫你做任何事。”
  張揚道:“放心吧,你既然能夠找到我,就應該對我有信心!”
  張大官人放下電話之後,馬上聯繫了麗芙和桑貝貝,一個小時之後,他們就在國安位於東江南郊的秘密基地內見面。
  張揚把祁山找自己的消息告訴了她們。
  麗芙第一時間調出老湯的資料,電腦螢幕上顯示出老湯的照片,麗芙道:“湯大壽。男。中國雲安籍。現年四十七歲,曾經因為盜竊搶劫於82年入獄,89年出獄,出獄之後經營煙酒批發生意,是東江最大的煙酒連鎖紅楓的老闆。”
  張揚道:“祁山說是他綁架了林雪娟。”
  桑貝貝道:“一個做煙酒生意的和一個做水產生意的能有什麼矛盾?”
  麗芙道:“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祁山正在做移民的準備,手中的物業正在逐一轉讓,如果湯大壽真的做出了綁架林雪娟的事情。一定和祁山的生意有關。”
  張揚道:“查查湯大壽的住址!”
  麗芙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湯大壽目前就住在東江,他在東江有七套房產,幾乎每套房子裡都安排有一個情人,他妻子和兩個女兒已經移民加拿大。”
  張揚道:“馬上把湯大壽的家人控制起來!”
  麗芙和桑貝貝同時望向張揚,兩人的目光都顯得有些詫異,他這會兒指揮若定,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將軍。
  張揚道:“別這麼看著我,這件事很重要,祁山答應,只要我們救出林雪娟。他就幫我們找到安德恒,老湯給了他十二個小時。也就是說明天上午九點前,他必須要把老湯要的東西全都給他。”
  桑貝貝道:“你就那麼信得過祁山?他有沒有告訴你老湯找他要什麼?”
  張揚搖了搖頭。
  麗芙道:“你不擔心祁山想利用你?”
  張大官人本想說他沒那個膽子,可話到唇邊卻變成了:“連這麼點信任都沒有還算什麼朋友?”
  麗芙道:“我看老湯找他要得可能是和毒品製造相關的東西,否則不會綁架林雪娟去要脅她,還有一點我想不通,祁山在東江也有相當的勢力,為什麼他自己不去救人,而要求助於你?”
  張揚道:“他說他的手下把他出賣了!林雪娟對他很重要,他不敢冒任何的風險。”
  桑貝貝道:“不管這麼多了,反正都要救人,先把林雪娟救出來再說。”
  麗芙道:“咱們兵分三路,我負責聯繫加拿大方面,爭取控制老湯的家人,貝貝負責調查老湯的犯罪網路,一旦查實,馬上聯繫警方對他進行全面打擊,至於抓住老湯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她拍了拍張揚的肩膀。
  張揚道:“林雪娟千萬不能有事,如果她出了事,祁山肯定不會給我們任何的幫助。”
  麗芙道:“他還是自求多福吧!”
  張揚心中不由得一沉,麗芙的意思很明顯,這次的事情很可能讓祁山以往的罪行也暴露出來,他逃不過法律的制裁。
  張大官人悄然潛入老湯位於上山區翠庭東郡的別墅,老湯的這棟別墅面積很大,是兩棟獨體別墅改建而成。保安監控設施非常的先進,可這根本難不住張大官人,張揚輕輕鬆松就躲過監控越過圍牆,進入院落之中沒有幾步,就聽到警報器驚天動地般鳴響起來。
  張大官人壓根沒想到這個煙酒販子的安全措施如此嚴密,竟然在圍牆內又設立了一層無形的紅外柵欄,他本以為憑藉輕功翻越圍牆,躲過攝像頭的監控範圍就一切OK,沒想到你最終還是因為輕敵著了道兒。
  警報被觸發之後,但見兩條黑色的影子迅速向張揚靠攏,張大官人目力超群,遠遠就辨認出那是兩條兇猛的藏獒,張開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向張揚飛撲而來。
  張大官人身體向後一仰,雙掌同時揮出,幾乎在同時拍在了兩條藏獒的腦門上,只聽到嗚的一聲哀鳴,那兩條藏獒已經是一命嗚呼。這倒不是張大官人不愛護動物,這種時候那顧得上那麼多。
  老湯仍然沒有入睡,懷中摟著他的情人,可腦子裡仍然翻來覆去地想著祁山,祁山這個人能夠雄霸東江毒品市場多年絕非偶然,老湯雖然自認抓住了他的命脈,但是心中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生怕祁山做出反撲。
  警報聲讓老湯瞬間坐起身來,他走到窗前向下望去,外面傳來接二連三的慘呼聲,老湯心中暗叫不妙,慌忙去摸枕下的手槍,他的手剛剛摸到槍柄,就聽到身後玻璃破碎的聲音,一道黑影已經破窗而入。
  老湯摸槍在手轉身欲射,對方一把捏住他的手腕,然後一拳砸在了他的面門上。
  老湯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光溜溜地躺在自家的餐桌上,一旁坐著一名陌生的男子,他手裡端著一杯紅酒,喝了一口,然後將剩下的紅酒潑在老湯的臉上。
  老湯顫聲道:“你……你是誰?”
  此時的張大官人臉上帶著精巧的面具,就算是他自己對著鏡子也認不出如今的模樣,張揚道:“林雪娟是不是在你手裡?”
  聽到林雪娟的名字,老湯馬上明白了對方潛入自己家中的目的,顫聲道:“你想要什麼?多少錢?只要放過我,我馬上拿給你……”在老湯的心中,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錢更能打動人的東西了。
  張揚笑了一聲,起身來到酒櫃前,拿起一瓶茅臺,打開瓶口,然後澆在了老湯的身上:“這酒不假吧,應該一點就著!”
  老湯嚇得臉都白了:“誰讓你來的?祁山?是不是祁山?”
  張揚道:“林雪娟在哪裡?”
  老湯雖然嚇得魂不附體,可是他嘴巴仍然很硬:“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這裡的警報系統和外面是聯網的,用不了多長時間,員警就會趕來……”
  張揚笑道:“既然我能突破你的安防來到這裡,就有辦法解決這件事,再說他們來了又能怎麼樣?保得住你的性命嗎?保得住你家人的平安嗎?”提到老湯的家人,張大官人停頓了一下:“我險些忘了,應該先給你妻子女兒打個電話!”
  他用老湯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然後遞給了老湯:“千萬別胡說八道,嚇到女兒就不好!”
  老湯聽到那邊傳來女兒開心的聲音:“爸,謝謝您讓劉叔叔送來的禮物,我好喜歡……”
  老湯此時的表情已經是面無人色,他想說什麼,可終究還是忍住了,臉上的表情糾結到了極點:“喜歡就好……喜歡就好……好好學習……”
  張揚掛上了電話:“要不要再聽聽你老婆和小女兒的聲音?”
  老湯的精神徹底被張揚打垮了,他哭喪著臉道:“你是誰?我們江湖中人從來都是禍不及妻兒,你竟然對付我的家人……讓我和祁山說話……我要找他!如果他敢對我家人下手,我就讓林雪娟死無葬身之地!”老湯說這番話的時候眼淚都流出來了,他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
  張揚道:“林雪娟沒事,你家人就沒事!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林雪娟在哪裡了!”
  這一晚祁山呆在舅舅方知達的家裡徹夜無眠,坐在床上,靜靜望著窗外的天空,他在等著一個電話,當遠方的天空顯出魚肚白的時候,祁山的電話終於響起,他拿起電話:“喂!”
  電話那頭傳來張揚的聲音:“林雪娟找到了,平安無事,我讓人暫時把她保護起來了。”
  祁山的唇角露出會心的微笑:“謝謝!”
  張揚道:“我手裡還有一隻剝光豬,他說了很多你的事情,五塊錢買下一個毒品工廠,很好的買賣啊!”
  祁山道:“劉往生是井上靖介紹我認識的!”
  “井上靖?”
  祁山道:“你應該認識!”他說完掛上了電話,然後迅速撥打了一個號碼:“五哥!你來接我!”
  祁山來到他熟悉的位置坐下,有些疲憊地舒了口氣:“準備好了嗎?”
  五哥道:“真打算把一切都給他?”
  祁山雙手疊合在一起,看著自己蒼白的手掌:“不答應他的條件,雪娟就得死!”
  五哥歎了口氣:“希望你這樣做值得。”
  祁山道:“去青山的魚塘看看!”
  五哥道:“青山都已經去了南美,那裡沒人了!”
  祁山道:“我去拿一樣東西。”
  五哥點了點頭。
  魚塘自從龐青山走後這裡就荒廢下來,他們來到魚塘的時候,魚塘上方還飄著一層薄霧,秋日的清晨,空氣非常清冷。雲層就像吸滿了露水,沉甸甸的,遮住了天遮住了太陽。
  祁山走在前面,五哥跟在他的身後,來到龐青山曾經居住的那間房前,祁山指了指門前的那棵歪脖子樹:“就在下麵!”然後他又指了指一旁生銹的鐵鍬。
  五哥拿起鐵鍬,按照祁山所說的位置開始挖掘。
  剛剛挖開了土層,他聽到祁山道:“老湯給了你多少好處?”
  五哥瞬間靜止在那裡,他脖子的肌肉開始變得僵硬,然後蔓延到他的雙臂,他的全身。
  祁山道:“你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那個!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你會背叛我!”
  五哥將鐵鍬慢慢垂落到了地面上,他沒有轉身,眼睛盯著前方的樹:“我沒有背叛你!”
  祁山道:“我一直把你當成兄弟,我在你面前從不隱藏任何的秘密。包括我的感情!”
  “是你背叛了自己。為了一個女人。背叛了兄弟,你可以帶著你的女人一走了之,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有沒有想過這麼多年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向來冷靜的五哥聲音第一次顯得如此激動。
  祁山道:“就因為這個原因?”
  “是!”
  祁山道:“人都是有感情的,你也一樣,我知道你在泰國認識了一個女人,你在她的身上花了很多錢,你需要用錢,為什麼不跟我說。就憑你和我的關係,要多少,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可你卻選擇了一條最愚蠢的道路。”
  五哥道:“在你眼裡,我永遠都是一個司機,一個保鏢,雖然你嘴裡喊著五哥,可是在你心底,何嘗把我當成過兄弟?那些貨,那家工廠。你寧願毀去也不願意便宜自己的兄弟,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他猛然回過頭來。看到黑洞洞的槍口。
  祁山的眼圈微微有些發紅,但是他的動作堅決而穩定,子彈射入了五哥的前額。
  五哥的身體因為子彈的衝擊而顫抖了一下,然後慢慢倒了下去。
  祁山站起身,來到五哥的屍體面前蹲了下去,伸出手,慢慢幫他合上了雙目,然後抱起五哥的屍體,來到院子裡的那口枯井中,將屍體扔了下去……
  朝陽終於破開了雲層,將橘紅色的晨光投射到大地上,祁山駕駛著汽車來到碼頭,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他的手機在此時響起。
  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傳來林雪娟的聲音:“祁山,你在哪裡?”
  祁山望著天空中的朝陽:“在我們初次相見的地方。”
  “祁山,我不知道過去的事情是否可以重來,但是我願意給自己一次嘗試的機會。”林雪娟說話的時候眼中含著淚。
  祁山笑了:“你說得對,過去的事情無法重來……”
  “祁山……”
  祁山掛上電話,然後揚起手臂,用力將手機扔向江心的方向,手機在空中滑翔,像極了展開翅膀的鳥兒,在朝陽下盡情沐浴著橘色的晨光……
  張揚站在翠庭東郡後方的山坡上,利用望遠鏡觀察著山下的情景,警車已經將老湯的別墅包圍,老湯蒙著頭被員警從別墅裡押了出來。
  張揚放下望遠鏡,一旁麗芙道:“老湯落網了,林雪娟也安然無恙。”
  張揚道:“有沒有祁山的消息?”
  麗芙低聲道:“有人看到他駕車從東坪碼頭沖入了長江……”她並沒有把話說完,因為她感覺自己的意思已經表達得相當完整。
  張揚深深吸了口氣:“我總覺得他沒那麼容易死!”
  麗芙道:“祁山把收藏毒品的地方和地下毒品加工廠的位置全都在電話中向警方交代清楚了,就算他活著,只要落網也難逃一死。”
  張揚點了點頭:“他說是通過井上靖認識劉往生的。”

  麗芙道:“我會調查!”
  祁山的犯罪事實讓東江市長方知達目瞪口呆,雖然他從祁峰被殺開始就對外甥產生懷疑,但是他從未想過這些年祁山一直都在從事制毒和販毒的生意,性質如此惡劣,罪行如此嚴重。雖然祁山通過電話向警方自首,可是這並不能抵消他過去的罪行,方知達親自前往東江市公安局,配合警方調查,將昨晚祁山來到自己家裡的詳情說了一遍。
  離開警察局的時候,方知達有種近乎脫力的感覺,他感到自己有負姐姐所托,沒有教育好這兩個外甥。
  方知達在辦公樓外遇到了同樣前來配合調查的張揚,警方通過方知達家裡的通話記錄,發現祁山在當晚利用方知達家裡的電話和他聯繫過。
  張揚主動問候方知達道:“方市長好!”
  方知達點了點頭,並沒有停下腳步,現在的他沒有任何心情和任何人交談。
  負責這件案子的是東江公安局副局長欒勝文,張揚和欒勝文認識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來到他的辦公室,欒勝文也表現得非常客氣,他讓手下幫張揚倒了杯茶,微笑道:“張揚同志,這次找你過來是想調查一些關於祁山的情況。”
  張揚道:“祁山怎麼了?出事了?”
  欒勝文道:“昨晚祁山有沒有和你聯絡過?”
  張揚點了點頭道:“昨晚十點鐘左右,他給我打了個電話。”
  “方不方便告訴我你們的談話內容?”
  張揚道:“也沒什麼,就是說他準備移民了,以後恐怕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欒勝文將信將疑:“真得只是那麼說?”
  張揚笑道:“怎麼?你還不相信我啊!欒局,咱們認識了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謊話?”
  欒勝文笑道:“那倒沒有。”
  “欒局,您跟我透露透露,是不是祁山出了什麼事情?”
  欒勝文道:“今天清晨他打電話過來自首,主動提供了毒品製造工廠的位址,我們按照他提供的線索成功端掉了那個窩點,並查到了大量的冰毒。”
  張大官人故作驚詫,倒吸了口冷氣道:“你是說,祁山是一個毒品販子?”
  欒勝文道:“我們這次的掃毒行動還抓獲了另外一個毒品販子,這次如果不是他和祁山內鬥,我們也不會那麼早破獲此案。”
  張揚道:“有沒有祁山的下落?”
  欒勝文道:“有人看到他開車從碼頭沖入了長江,目前正在打撈那輛汽車。”
  張揚道:“這個祁山,明明可以逃走啊,為什麼要自殺?”
  欒勝文看了張揚一眼:“他真沒有跟你說別的事情?”
  張揚搖了搖頭道:“沒有,絕對沒有!”他皺了皺眉頭道:“欒局,你該不是懷疑我跟祁山的犯罪有關吧?”
  欒勝文笑道:“怎麼可能?我找你來只是為了瞭解情況,剛才周市長也親自過來了,因為案情重大,我們會調查近期內所有和祁山有過接觸的人,並不是特別針對你,你千萬不要多想。”
  張揚道:“我知道的情況就這麼多。”
  欒勝文道:“我們跟進這件案子已經有很多年了,省廳為此特地成立了專案組,當年薑亮就是為了查這件案子以身殉職,如今終於可以破獲這宗毒品案,相信很多事情也會逐一浮出水面。”
  張揚道:“我相信警方的能力,一定會讓整件案子大白於天下。”
  張揚並沒有洩露任何自己和這件案子相關的東西,欒勝文雖然感覺到張揚可能有所隱瞞,但是他也不能強迫張揚交代所有的情況。
  張揚離開的時候,剛巧和林雪娟相遇,林雪娟也剛剛接受過警方的調查,她看來哭了一場,雙目紅紅的,眼皮有些浮腫。
  林雪娟對於被綁和被救的整個過程都非常糊塗,直到警方找她問話,她方才瞭解整個事件的全部。
  看到張揚,林雪娟快步走了過來,抓住張揚的手臂道:“張揚,祁山他有沒有事?他是不是還活著?”
  張揚看了看周圍,低聲道:“這裡並不是說話的地方。”
  兩人來到張揚的車內,張揚道:“去哪裡?我送你!”
  林雪娟捂住嘴唇,淚水禁不住簌簌而落:“我昨天本該答應跟他一起走的,如果我同意,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望著淚如雨下的林雪娟,張揚的心中不禁一陣同情,在他看來,祁山的悲劇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一個人開始奮鬥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幸福是什麼。
  張揚道:“無論他做出了怎樣的選擇,我相信,他都希望你幸福!”
  林雪娟抽抽噎噎道:“他說去了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我去了那裡……卻找不到他……”林雪娟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悲傷,大聲哭泣起來。
  張揚本想說吉人自有天相,可轉念一想,這句話好像並不適用於祁山。事實證明,祁山走私販毒,的確做過很多的壞事,就算他不選擇開車投江,落在警方手裡,最後也難逃一死。
  張揚將林雪娟送到了她的住處,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寬慰她。
  當天下午的時候,警方將祁山沉入江水中的那輛汽車打撈出來,車內並沒有人,車窗上是打開的,車內也沒有搜查到其他的線索。目前仍然在繼續搜尋祁山的下落,根據警方的初步判斷,祁山應該凶多吉少了,屍體或許被湍急的水流沖走,想要在滔滔江水中找到一個人,希望極其渺茫。
  張大官人卻不是那麼認為,祁山這個人做事相當的精明,對自己的每一步都計算的非常清楚,在林雪娟被綁架的事情上,祁山就表現出超人一等的冷靜,他並沒有因為對林雪娟的感情而衝動,而是找到自己尋求幫助,在確信林雪娟平安無事之後,他本有出逃的機會,可是祁山再次做出了讓人出乎意料的舉動,他先利用手機向警方投案,然後驅車駛入長江自殺,這一系列的事件更像是一場完美的計畫。
  麗芙和桑貝貝也和張揚有著一致的看法,桑貝貝道:“祁山那個人沒那麼容易死,我看整件事都是他預先計畫好的,林雪娟被綁架,他明明自己有能力去救,可是卻沒有出面,而是向你求助,他自己則去了舅舅方知達家裡去住。目的是什麼?目的還不是為了撇清自己和這件事的關係?”
  張揚道:“他跟我說。他的手下背叛了他。電話也是利用方知達家裡的固話打過來的,應該沒有騙我。我相信他對林雪娟的感情,他不會拿林雪娟的生命開玩笑。”
  麗芙道:“無論他到底死了還是活著,他應該都不會再公開露面。向警方自首,也算是他對自己昔日罪行的一個交代。”
  桑貝貝道:“如果他真得那麼喜歡林雪娟,我相信他肯定還會找她,只要盯住林雪娟早晚都能發現祁山的下落。”
  張揚道:“祁山本來已經決定離開,他昨天曾經去找林雪娟。想帶她一起離開,可是被林雪娟拒絕了。”他搖了搖頭道:“這件事並不重要,我們的目標又不是祁山,我們要找的是安德恒,你們查的怎麼樣了?那個井上靖到底和安德恒有什麼關係?”
  麗芙道:“其中具體的關係我也不清楚,如果祁山所說的一切屬實,那麼井上靖和安德恒之間想必不是單純的生意來往,張揚,你和井上靖認識多年,這麼多年中。難道你就沒發現他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
  張揚皺了皺眉頭,他仔細回想著自己和井上靖交往的過程。
  桑貝貝道:“你和這個日本人是怎麼認識的?”
  張揚道:“通過佳彤!”
  桑貝貝的俏臉之上閃過一絲歉疚。她知道顧佳彤是張揚心中永遠的痛楚,雖然她並沒有和顧佳彤接觸過,可是她也不想讓張揚想起這段傷心的往事。
  張揚笑了笑道:“看來我應該親自去一趟!許多的疑問,也許只有當面才能解得開。”
  麗芙道:“這件事必須你在明,我們在暗,祁山的事情可能會驚動不少人,安德恒如果還在東江,想必很快就會知道祁山的事情,我們必須抓緊時間,一旦安德恒離開,我們再想抓住他,只怕難度會很大。”
  桑貝貝道:“去找井上靖總得需要一個理由吧?“
  張揚道:“他妻子美鶴子開了一間居酒屋,過去我常去那邊吃飯。”
  桑貝貝笑道:“不如我陪你去!”
  張揚微微一怔:“你陪我去?”
  桑貝貝點了點頭道:“我想你需要一個搭檔!”
  居酒屋依然未變,張揚來到這裡,不由得產生一種時空交錯的感覺,車停在坡下,通往居酒屋的小路層層疊疊地鋪滿了紅色的楓葉,秋風一吹,楓葉隨風起舞,露出下面青色的石階,兩種色彩的對比演繹出一種妖豔的美。
  妖豔的楓葉顯得越發妖豔,青石卻變得越發沉穩。
  張揚看到一旁已經停了一輛黑色的GTR戰神,因為對車的喜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桑貝貝身穿深藍色束腰風衣,秀髮垂肩,穿著打扮無不恰到好處,望瞭望滿山遍野的紅葉,她微笑道:“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張大官人嘿嘿笑道:“你又想那事兒,想那啥也得找個沒人的地方。”
  桑貝貝啐道:“滾!你什麼時候能變得高雅一點。”
  張大官人道:“我最大的優點就是接地氣。”
  兩人並肩走向居酒屋。
  晚霞滿天,居酒屋門前的風燈已經點亮,在風中擺動著橢圓的身姿。風鈴在秋風中蕩動,發出悅耳的聲音。
  身穿白底青花和服的美惠子從酒屋內走了出來,看到張揚她顯得有些詫異,眨了眨雙眸,驚喜道:“張先生!”
  張大官人笑道:“突然想起了居酒屋的清酒,於是就過來了,本想提前打個電話,可是我怎麼都找不到這裡的號碼。”
  美惠子溫婉笑道:“能找到地方就已足夠!”
  張揚將身邊的桑貝貝介紹給她:“我朋友周曉珠。”
  桑貝貝心中暗責,叫什麼不好,張揚偏偏喜歡胡鬧,非要給自己起一個周曉珠的名字,聽起來就跟小豬一樣,今晚上要被他占盡口頭便宜了。
  美惠子在任何時候都將一個日本女人的溫柔和禮貌表現的淋漓盡致,雖然張大官人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表裡如一,但至少在表面上美惠子將一切都做得很好。
  美惠子正在接待朋友,讓張大官人沒有想到的是,她的這位朋友竟然是元和幸子。
  桑貝貝見到元和幸子想起的第一個人就是顧佳彤,雖然她沒有見過顧佳彤本人,可是對顧佳彤的樣子卻早已牢記在心,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她看不出元和幸子和顧佳彤之間有任何的分別。
  張揚本以為元和幸子近期不會再來中國,兩人相識已經很久,但是每次見面,張大官人仍然不禁內心泛起波瀾,他微笑道:“幸子什麼時候來的?”這廝向來侵略性十足,現在就算有其他人在場也毫不顧忌地對元和幸子直呼其名。
  元和幸子表情淡然道:“前天到的。”
  張揚笑道:“這次前來是為了散心還是為了生意。”
  元和幸子道:“心情很好,無需散心!”
  張揚道:“一起吃飯!”
  說這話的時候,桑貝貝悄悄牽了他的手臂一下,顯然是對張揚見到元和幸子之後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她極為不滿。
  元和幸子微笑拒絕道:“不了!”
  張大官人卻仍然並不死心:“大家都是自己人,還是一起吧,就當是我為你接風洗塵。”
  桑貝貝似乎再也忍耐不下去了,用力在張揚的手臂上推了一下,怒道:“張揚,你混蛋,你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張大官人道:“我只是和朋友說句話,這也不行?”
  桑貝貝怒道:“你陪你的朋友吧!”說完她甩手而去。
  張大官人被晾在那裡,看起來頗為尷尬。
  元和幸子有些同情地看了看他,向他道:“還不快追?”
  張大官人道:“就是一普通朋友!”
  元和幸子和美惠子兩人的表情卻都顯得毫不相信,張大官人訕訕笑了笑道:“要不,我還是跟出去看看……”
  張揚轉身跑了出去,元和幸子和美惠子對望了一眼,兩人都顯得有些無奈,這張揚實在是太過多情了一些。
  張大官人追出門外,看到桑貝貝已經來到車前,張揚上前抓住她的手臂道:“我靠,玩真的?”
  桑貝貝唇角露出些許的笑意,低聲道:“我離開,成全你和老情人相聚,你不謝我,難道還想罵我?”
  張揚這才知道她並沒有當真生氣。
  桑貝貝道:“我在反而不方便,元和幸子的背景也非常複雜,這個美惠子看起來也沒那麼簡單,如果我在場,你們有什麼話肯定不方便說,明的交給你,暗的交給我,我剛好在這周圍調查一下,看看這美惠子到底在搞什麼鬼?”
  張揚道:“好吧!”
  桑貝貝道:“還有,得委屈你一下。”說完她揚起手掌在張揚的面頰上給了一巴掌。
  張大官人看到她抬起手就知道這丫頭是什麼目的,可心中又明白,元和幸子和美惠子一定在後面看著,這場戲必須要配合啊,只能硬著頭皮挨了桑貝貝一巴掌,雖然桑貝貝這一巴掌打得不重,可她落下的方式很巧妙,又脆又響,方圓三百米內一準要聽到了。
  桑貝貝打了他一巴掌,還不忘小聲道:“打在你臉上疼在我心裡。”說完駕車離去。
  張大官人被扔在原地,作失落狀,愣了一會兒方才回到居酒屋。

  美鶴子和元和幸子仍在那裡等他,看起來似乎都沒有看到剛才外面發生的事情,張大官人笑道:“搞不懂為什麼要發脾氣,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關係。”


卷十三 第1272章 閃回
  元和幸子道:“你好像被扔在這裡了。”
  張大官人道:“女人都有點神經質。”
  美鶴子笑道:“這話打擊面也太大了一些。”
  張揚道:“趕緊安排點酒菜,就算安慰我這顆受傷的心吧!”
  美鶴子安排他們兩人先去雅間坐了,不多時就送上魚生和清酒。
  元和幸子的眼光不經意落在張揚的臉上,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她的笑容似乎讓張大官人有些不舒服,張揚咳嗽了一聲道:“我跟她真沒什麼,就是普通朋友!”
  元和幸子微笑道:“這已經是你說得第二遍了,其實你沒有向我解釋的必要,朋友之間用不著解釋這些,而且我一向沒什麼好奇心,沒有探究別人私生活的欲望。”
  張大官人道:“是人都會有欲望!”
  元和幸子從他的這句話裡卻聽到了弦外之意,美眸不無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相當理性的人。”
  張揚笑道:“我多數時間都很糊塗,對於很多事都看不清楚。”
  “你們中國有位鄭板橋不是說過難得糊塗嗎?”
  “糊塗就會喪失判斷力還談得上什麼理性?在這一點上我多少還有點自知之明,我容易衝動,缺少的就是理性。”
  元和幸子道:“能夠認清自己本身就是一種理性。”
  張大官人端起面前的那杯清酒道:“咱倆還是別談性了,喝酒!”
  元和幸子俏臉不由得一熱,這廝真是與眾不同。無論什麼話題最後總能被他和低俗這兩個字聯繫上。應對張揚。元和幸子還是有些經驗的。這種時候最好就是裝聾作啞,當別人把話題引向低俗的時候,你千萬不要搭腔,不然你就上當了。
  元和幸子喝了口清酒,看到張揚的杯中已空,拿起酒壺給張揚斟滿。
  張揚道:“美惠子好像在刻意給我們創造談話的機會啊!”
  元和幸子道:“她有生意要忙。”
  張揚道:“今晚只有咱們這一桌飯,剛才我過來的時候不由得在想,這居酒屋開了這麼多年。生意卻從來都是冷冷清清,卻不知到底是什麼力量支撐她將這裡一直維繫下去?”
  元和幸子道:“她開這件居酒屋並不是為了賺錢,只是為了打發無聊的時光。”
  張揚道:“經營一家酒館和一個集團有什麼不同?”
  元和幸子被他的這個問題給問住了,想了想方才道:“最大的不同就是,在這裡她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張揚從她的這句話中覺察到了她現在所處的境況,想必在元和集團內部也充滿著不和諧的因素。
  元和幸子端起那杯清酒一飲而盡,張揚望著她飲酒的動作,幾乎和顧佳彤一模一樣。張揚低聲道:“福隆港的事情並不是我針對元和集團,而是公事公辦。”
  元和幸子淡然道:“已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當初我一度想轉讓給梁祈佑。可後來他卻主動放棄。”
  張揚道:“安達文和梁柏妮的婚姻觸礁方才導致了梁祈佑放棄了福隆港的投資計畫,沒有一個岳父會為一個不忠的女婿埋單。”說到這裡。張大官人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和宋懷明現在的關係,臉上不覺一熱。
  元和幸子雖然察覺到他的表情有些異樣,但是並不知他心中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麼:“我聽說安達文惹了很大的麻煩!”
  張揚點了點頭:“他父親被殺,自己又涉及到黑幫火拼事件,如今已經成為兩岸三地通緝的要犯。”
  元和幸子顯然已經聽說了這件事,輕聲道:“麻煩的確不小。”
  張揚道:“有沒有山野雅美的消息?”
  元和幸子秀眉微顰:“我跟她並不熟悉。”
  張揚道:“安達文的婚姻之所以出現問題,就是和她有關,照你看,他會不會去投奔她?”
  元和幸子淡然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情人之間。”
  張大官人卻道:“如果你遇到什麼麻煩,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元和幸子因為他的話心中一暖,可表現的卻非常淡漠:“我們之間好像沒那種交情!”
  美鶴子姍姍來遲,和她同來的還有她的丈夫井上靖,井上靖晚上還有其他朋友要陪,出於禮節他先過來打聲招呼。
  井上靖和張揚寒暄了兩句,很快就告辭離去,美鶴子也和丈夫同去,臨走之前向元和幸子道:“柳生純一郎來了。”
  元和幸子皺了皺眉頭道:“他知不知道我在這裡?”
  美鶴子點了點頭。
  元和幸子歎了口氣道:“看來我還是應該去敬他一杯酒。”
  美鶴子先行離去。
  張揚看到元和幸子面帶愁雲,輕聲道:“怎麼?是不是有什麼麻煩?”
  元和幸子道:“柳生純一郎是柳生家族的當家人,和我義父相交莫逆,他的侄子柳生正道曾經為我們元和家辦事,可後來在濱海死於非命,為了這件事,他帶人登門要說法,後來因為我義父出面才將這件事壓了下來,不過他們之間數十年的友誼也因此而斷裂,柳生家認為是我們連累了柳生正道。”
  張大官人對柳生正道的事情清清楚楚,柳生正道是因為阻止在海嘯當晚伏擊自己而被他斃於拳下。
  元和幸子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張揚道:“我陪你去!”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不用!他多少還要顧及一些面子,不敢將我怎樣。”元和幸子正想起身,卻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一個洪亮的聲音道:“幸子在裡面嗎?”
  房門隨即被拉開,一位身穿灰色和服的中年人在井上靖和美鶴子的陪同下走入房間內。
  張揚抬頭看了看,卻見那中年日本人頭髮灰白,身穿灰色和服,身形頗為健壯,面部有著日本人很少見的分明輪廓,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不怒自威,龍行虎步踏入房間內,果然有一門宗師的氣派。
  元和幸子站起身來,恭敬道:“柳生叔叔!”
  柳生純一郎嗯了一聲,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他的目光落在仍然坐在那裡的張揚身上,冷冷道:“你出去一下!”
  柳生純一郎為人孤傲,雖然和張揚只是頭一次相見,卻擺出發號施令的架勢。
  能讓張大官人服氣的本來就沒幾個,更何況是個日本人,他看都沒看柳生純一郎:“該出去的應該是你吧?趕緊滾蛋,別在這兒影響我們吃飯!”
  柳生純一郎也是個中國通,張揚的這番話他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臉色陰沉道:“你說什麼?”
  井上靖顯然沒料到柳生純一郎和張揚一見面就鬧得劍拔弩張,柳生純一郎不夠友好是真的,可張大官人絕不是個省油的燈,這貨原本就想找茬呢,剛巧柳生純一郎給了他一個發洩的機會。
  井上靖慌忙上前打圓場道:“張先生,這位是柳生純一郎先生,你們都是我的朋友,大水淹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啊,哈哈……”
  事實上只有井上靖一個人在笑,張大官人沒笑,柳生純一郎也沒笑,在柳生純一郎的印象中,還沒有人跟他如此說話,他盯住張揚冷冷道:“你再說一遍!”
  張揚仍然坐在那裡不動,微笑道:“我讓你滾出去,你聽不懂中國話?”
  元和幸子向前一步,剛好將柳生純一郎與張揚兩人的目光分隔開來,她輕聲道:“柳生叔叔,我這位朋友喝多了。”
  柳生純一郎道:“跟我這樣說話的人,全都已經死了,我在外面等你,我要和你決鬥!”
  井上靖道:“柳生先生……”
  柳生純一郎說完這句話已經向外面走去,井上靖慌忙追了出去。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元和幸子伸手抓住他的手臂道:“張揚,你這是何必?”
  張揚微笑道:“你關心我?”
  元和幸子在他目光的注視下,不由得顯出幾分慌亂,她搖了搖頭道:“我不想你在這裡生事。”她卻並不知道,張大官人今天來到這裡的初衷就是調查井上靖,自然不怕惹事,而且這廝從來都不怕事。
  柳生純一郎來到門外的時候,已經有六名弟子魚貫而出,他們全都追隨柳生純一郎而來,柳生純一郎剛才去見元和幸子的時候,自然沒必要興師動眾,可一聽說有人激怒了師父,馬上全都湧了出來。
  張揚走出居酒屋的時候,元和幸子追上他的腳步,低聲道:“張揚,算了!”
  張揚道:“只怕我肯算了,他也不會願意。”
  張大官人來到外面,美惠子也來到他身邊,意圖阻止這場決鬥的發生。
  剛才還是怒不可遏的柳生純一郎來到外面,整個人卻突然變得冷靜了下來,他向張揚點了點頭道:“你就是張揚!”
  張大官人笑道:“你認識我?”
  柳生純一郎道:“柳生正道是我的侄子,聽說他死和你有關!”
  張揚道:“聽說的事情未必是事實,不過中國對一些流浪武士來說是一個風險很高的地方,我奉勸你們一句,還是好好在自己的國家呆著,沒事不要到處瞎逛。”
  一個真正的武者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會因為對手的挑釁而影響到自己的狀態,柳生純一郎顯然深諳這個道理,他點了點頭道:“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他的幾名弟子慌忙請纓道:“師父,弟子願意為師父出戰!”
  柳生純一郎冷冷道:“讓開!”
  幾名弟子懾于他的威勢,慌忙向一旁散開。
  元和幸子本來還想勸說張揚放棄,可是看到他倔強而堅持的目光,顯然不會因為自己的勸說而改變主意,心中不由得暗歎了一口氣,也和美惠子來到一旁。
  井上靖道:“兩位都是我的客人,千萬不可傷了和氣。”
  張揚微笑道:“井上君,就讓我和這位老同志切磋一下,這是在我們中國的土地上,我們中國人最講究的就是尊老愛幼,你放心,我會手下留情的。”他之所以這樣說意圖就是激怒柳生純一郎,這一點在場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柳生純一郎畢竟是一派宗師,雖然他脾氣暴躁易怒,但是真正當他進入比武狀態的時候,腦海中就會摒除一切私心雜念,絕不會輕易被外界干擾到。
  此時柳生純一郎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平靜,他的徒弟送上兩柄東洋刀,柳生純一郎接過其中的一柄,將另外一柄扔向張揚。
  張大官人握刀在手並沒有急於抽出刀鞘,而是手握刀柄以刀拄地。
  柳生純一郎雙手握刀,柳生家在日本是最富盛名的武學宗派之一,尤以刀術聞名。柳生純一郎身為現任門主其刀法自然不容小覷。
  可張大官人依然沒有將柳生純一郎放在眼裡。柳生純一郎後代中兩個最頂尖的人物。一個是柳生正道,還有一個是柳生義夫,兩人全都是自己的手下敗將,柳生純一郎的刀法就算高出兩人一籌,也距離自己的武功相去甚遠。
  柳生純一郎起刀的方法並不稀奇,雙手緊握刀柄,緩緩前伸,和身體呈九十度的直角。在旁人的眼中,柳生純一郎和刀已經融為一體,他的人就像是藏於刀鞘中的一把銳利長刀,蓄勢待發,一旦出鞘銳不可當。
  張大官人輕輕頓了頓刀身,刀鞘插入地面半尺有餘。
  柳生純一郎從張揚這漫不經心的動作中已經意識到對方的狂傲並不是沒有理由的,他肩頭的衣服因為肌肉的牽動鼓脹了一下,緊接著,刀鞘如同出膛的子彈一般向張揚的胸口飛速射去。
  內行人一看就知,柳生純一郎竟然用刀氣激發刀鞘射出。這份功力當真是驚世駭俗。
  刀鞘射出的刹那,柳生純一郎的身體也如同離弦的利箭一般射向張揚。
  刀鞘、刀鋒、人之間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融為一體。殺氣!一股來自于柳生純一郎的霸道殺氣,刀氣掠過之處,地面上的落葉翻飛而起,一條筆直的縫隙,從柳生純一郎一直延伸向張揚的腳下。
  張大官人手中刀柄微微扭動,就是這輕微的動作,讓他腳下的地面蜘蛛網般龜裂開來,阻斷了那道縫隙,也隔斷了柳生純一郎霸道無匹的刀氣。
  張揚抽刀的動作不慌不忙,刀身抽出,地上的落葉和泥土便伴隨著他抽刀的動作紛紛自下而上升騰而起,仿佛被上方一股無形的力量所牽引。
  於是眾人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幕相當奇怪的現象,柳生純一郎的速度驚人,整個人宛如一顆高速射出的子彈,再看張揚那邊卻是不慌不忙,每個動作都讓人看得清清楚楚,讓人不禁擔心,他的刀還沒有拔出刀鞘,柳生純一郎的刀鋒就已經砍到了他的脖子上。
  然而真正的情況只有戰鬥的兩方才清楚和明白。
  柳生純一郎的刀鞘率先撞在了一片楓葉之上,以刀鞘射出的速度,楓葉之柔根本無法阻擋住它的去勢才對,可刀鞘卻如同撞在了一堵堅硬的牆壁之上,從高速行進中倏然凝滯在那裡,一股強大的氣息波動如同潮水般向柳生純一郎席捲而來,這是來自于柳生純一郎的刀氣和張揚內息交匯撞擊的結果,柳生純一郎雙目閃過錯愕的目光,他實在無法想像,一個年輕人怎麼會擁有如此強橫的內力。

  柳生純一郎左手離開刀柄,在空中做了一個搜索的動作,然後全力拍擊在刀柄的尾端,刀氣在瞬間暴漲,撕開阻擋住他行進的那股氣浪,以一往無前之勢繼續向前方刺去。
  而此時的張大官人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失去了他的影蹤,泥土和楓葉在他剛才所站的位置旋轉升騰,形成了一道黑紅相間的龍卷。
  所有人都認定張揚就藏身在這龍卷之中,目睹張揚竟然以一己之力形成如此奇特的景象,在場人無不感到歎為觀止。
  刀鞘沒有靠近龍卷,就被離心飛出的楓葉斬斷。
  柳生純一郎瞳孔驟然收縮,他從心底爆發出一聲狂吼,這聲吼叫既是為眼前看到的一切驚歎,又像是為自己助威。刀鋒刺入黑色龍卷之中。
  柳生純一郎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吸引力,於是他的刀再也拿捏不住,他甚至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體,身體被那道龍卷吞沒進去。
  眾人齊聲驚呼,可是每個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駭,沒有人敢貿然上前。
  就在眾人擔心不已的時候,聽到柳生純一郎的慘叫聲,然後看到他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從龍卷中拋了出來,撞在遠處的一棵楓樹樹幹之上,枝頭的楓葉如同落雨般紛紛落下。
  再看柳生純一郎,身上的和服被撕裂了多處,頭髮鬍子淩亂不堪,整個人狼狽到了極點。
  剛剛吞噬他的那道龍卷卻突然消失了,張大官人笑眯眯仍然站在原地,仍然保持著右手拄刀的姿態,在他的腳下,有一個直徑大約兩米的圓圈,圓圈以楓葉圍成,紅得像火。
  張大官人微笑道:“承讓,承讓!”
  柳生純一郎的那幾名弟子看到師父都慘敗成這個樣子,雖然心中悲憤至極,可誰也不敢上前,誰也不是傻子,知道上前也是自討苦吃。
  柳生純一郎面如死灰,他在弟子的攙扶下站起身來,點了點頭道:“好!好!好!”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居酒屋。
  井上靖夫婦慌忙上前追趕。
  居酒屋前只剩下了張揚和元和幸子兩人。
  元和幸子不無哀怨地看了張揚一眼道:“你這又是何苦?難道還嫌自己的仇家不夠多嗎?”
  張大官人微微一笑:“難不成我要一動不動的等他來殺我才對?”
  元和幸子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當世之中恐怕沒有人有能力殺你了。”
  張大官人道:“武功再厲害也比不過槍炮。”
  元和幸子道:“我是說單打獨鬥,難得你還懂得這個道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想要活得長久,就不要處處樹敵。”
  張揚笑道:“看來你終究還是關心我。”
  元和幸子沒有理會他。
  張揚道:“好好的一場晚宴被這老烏龜給破壞了,要不咱們接著喝酒去?”
  元和幸子道:“算了,你去哪裡,我還是送你回去。”
  張揚點了點頭看出元和幸子心情不佳,於是不再勉強,點了點頭道:“好!”
  坐上元和幸子的那輛GTR戰神,張大官人頗感新鮮,拍了拍座椅道:“這車不錯!”
  元和幸子道:“你去哪裡?”
  張揚道:“秋霞湖!”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會脫口說出這個地方。
  元和幸子的表情顯得有些迷惘:“秋霞湖?”她對東江的一些地方還是不熟悉。
  張揚道:“不如我來開?”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兩人交換了位置,張大官人驅車向秋霞湖而去,一路之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元和幸子望著外面的景色,默默想著自己的心事。
  張大官人偶爾會用眼角的餘光看一看她,不知為何,他總是產生一種錯覺,佳彤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隨著東江新城的建設,現在的秋霞湖已經改變了許多,唯一沒變的是她的幽靜之美,張揚將車一直開到了秋霞湖邊。
  元和幸子道:“你住在這裡?”
  張揚搖了搖頭,停下汽車:“佳彤曾經住在這裡。”說完這句話,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元和幸子坐在車內,望著張揚一直走到了湖邊,從地上撿起了一顆小石子,遠遠扔了出去,小石子投入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心,蕩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元和幸子感覺到自己的心靈深處似乎也隨之蕩漾了,她咬了咬櫻唇,終於還是走了下去,踩著鬆軟的草地,來到張揚的身邊。
  張揚指著不遠處的那棟別墅道:“那裡!”
  元和幸子舉目望去,看到別墅被夜色籠罩,沒有任何的燈光,她輕聲道:“好像沒有人!”
  張揚點了點頭,顧允知和養養去了京城,這段時間別墅始終處無人居住的狀態。
  元和幸子道:“我想去看看!”
  張揚有些錯愕地看著她,不知她為什麼會突然興起這樣的念頭,可當他看到元和幸子目光中的期待,便不再猶豫了,點了點頭帶著元和幸子一起來到別墅的外面。
  張揚並沒有這裡的鑰匙,所以只能翻牆而入,他在牆角蹲了下來,示意元和幸子踩著自己的肩頭。
  元和幸子整理了一下和服,先踩在他的腿上,然後踏在張揚寬闊堅實的肩膀上,張揚扶住她的足踝,幫助她攀上圍牆,元和幸子剛剛在圍牆上站定身形,張大官人已經淩空飛越過那道圍牆,宛如一片樹葉般輕飄飄落在後院的草地上。
  張大官人抬頭望著仍然站在那裡的元和幸子,展開雙臂道:“跳下來,我接著你!”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表示根本不用,讓張揚閃開了一點,準備跳下去,可她身穿的和服實在有些礙事,咬了咬嘴唇,伸手將和服向上扯了扯,這才跳了下去。落地的時候,和服卻被樹枝掛到,元和幸子沒留神,向前一邁步,只聽到嗤!地一聲,和服上扯出足有一尺長度的裂口。
  張大官人攤了攤手,一臉的無辜。
  元和幸子瞪了他一眼,顯然將這件事遷怒到了他的身上,薄怒輕嗔,煞是誘人,張大官人看在眼裡,心中不由一蕩,竟然覺得眼前人就是顧佳彤。
  他低下頭來到昔日埋葬佳彤衣服的地方,元和幸子乾脆將和服扯開,分別在小腿上紮住。這樣行走就便利了許多。
  張揚指了指那片草地道:“我在美國沒有找到佳彤的遺體。只是找到了她的一些遺物。就將她過去的衣服和一些遺物埋在了這個地方。”
  元和幸子道:“可是……”她的眼前明明只是一片草地,並沒有張揚所說的衣冠塚。
  張揚道:“年初的時候,佳彤她爸忽然決定將衣冠塚平掉,可能他認為人不能永遠活在回憶中,要將佳彤埋在我們的心裡,又或者……”他轉向元和幸子道:“或者他認為佳彤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
  元和幸子在張揚的注視下不由得有些慌亂,她搖了搖頭,輕聲道:“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會覺得有些不自在。”
  “為什麼?”
  “你嘴裡叫著我的名字,可是你的眼神分明把我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張揚搖了搖頭道:“你不是她!”
  元和幸子道:“她過去就住在這裡嗎?”
  張揚道:“她的房間在三樓,自從她去世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去過。”
  元和幸子道:“我可不可以……”
  張揚點了點頭,潛入別墅中並不是什麼難事,他過去就有這棟別墅的鑰匙,顧佳彤去世之後,顧允知始終沒有更換過門鎖,或許是以為終有一天女兒會回來。
  顧佳彤的房間並沒有上鎖,但是除了顧家人清理房間之外。沒有人會主動進入這裡。
  張揚推開房門,打開了那盞燈。
  元和幸子感覺自己的心跳變快了許多。她不知自己為何會如此激動,走入房間內望著裡面的陳設,她從心底生出一種親切感,元和幸子來到梳粧檯前,拿起桌上顧佳彤的照片,從照片上尋找著她和顧佳彤的不同之處。
  張揚並沒有打擾她,只是在一旁靜靜看著,腦海中回憶著過往的一切,內心宛如大海潮汐般起起落落。
  元和幸子道:“我們真的很像!”說話的時候燈突然滅了。
  張大官人愣了一下,月光從窗口透入,看得到元和幸子絕美的剪影就在窗前。
  元和幸子放下照片,聽到張揚撥動開關的聲音,輕聲道:“停電了?”
  張揚嗯了一聲,他想要走向元和幸子,元和幸子卻在同時走向他,兩人險些撞個滿懷。
  張揚道:“可能是短路,你等著,我下去到總閘看看!”
  元和幸子道:“好!”
  張揚轉身走了出去。
  元和幸子的手下意識地放在了胸口,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劇烈的心跳。月亮不知何時藏入了雲層,缺少月光的照亮房間顯得越發黑暗了。
  元和幸子在床頭坐下,她鬼使神差地拉開了右側床頭櫃下方的抽屜,一伸手摸到了一直閒置在哪裡的手電筒。元和幸子很快就被這個意外的發現嚇住了,她的內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有力地攥住,是巧合嗎?是,應該是她隨意拉開了抽屜,可是她怎麼會想到這裡有手電筒?怎麼會一下就摸到了藏在角落中的手電筒?元和幸子用力咬著唇。
  張揚的聲音從樓下客廳傳來:“應該是停電了!”
  元和幸子沒有說話,她明顯被自己剛才的舉動給嚇住了。
  張揚關切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幸子?幸子?你有沒有事?”
  元和幸子道:“沒事……”她的聲音虛弱無力。
  因為相隔遙遠,張大官人並沒有聽出什麼異樣,他笑道:“你等等,我去廚房找應急燈和蠟燭。”
  元和幸子的腦海中忽然閃現出廚房的畫面,應急燈……應該放在左手第二個吊櫃中……她失魂落魄地扔下手燈,雙手緊緊抓住了自己的頭,揉搓著自己的秀髮,不可能,一定是幻覺,一定是她產生的幻覺。
  張大官人走入廚房內,他在左手第二個吊櫃中找到了應急燈,可是打開之後才發現已經沒電了,他找到了蠟燭和火柴,點燃蠟燭,蠟燭的光芒將室內照亮。
  張揚道:“幸子!我找到蠟燭了!”他拿著蠟燭上樓的時候,電力卻又突然恢復了。張大官人搖了搖頭,吹滅了蠟燭,回到了顧佳彤的房間內。
  看到元和幸子坐在床上,雙手握著手電筒呆呆出神。
  張揚走到近前低聲道:“幸子,你怎麼了?”
  元和幸子道:“張揚,我……”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電燈又熄滅了。
  張大官人苦笑道:“靠,這供電局怎麼回事兒?跟我開玩笑嗎?”幸好他將蠟燭帶來了,正準備點燃蠟燭的時候,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煤氣味道,張揚皺了皺眉頭,奇怪,剛剛他去廚房的時候並沒有聞到這種味道,自己也沒有去碰煤氣閥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不敢貿然點燃蠟燭,如果真的是煤氣洩漏,遇到明火極有可能引發爆炸,張大官人低聲道:“不要動,你聞聞,是不是有股煤氣的味道?”
  元和幸子的嗅覺不如張揚敏銳,經他提醒方才覺察到空氣中果然有股淡淡的煤氣味道。她低聲道:“是,我也聞到了!”就在此時,聽到玻璃破裂的聲音,聲音從樓下傳來,張大官人的感知力超強,雖然相隔遙遠,仍然準確判斷出進入室內的是一個圓球狀的東西,在地上翻滾了數下。
  張揚驚呼道:“不好!”他抓起元和幸子的手臂,將她抱在懷中,然後以驚人的速度向視窗沖去,張揚的身體還沒有撞擊到玻璃窗上,驚天動地的爆炸便自下而上發生了,一顆手雷在廚房內爆炸,煤氣遇火之後,繼而引發了威力更為龐大的二次爆炸。
  三層別墅在火光沖天中轟然倒塌,磚石四散飛出,玻璃的碎片到處飛射,張大官人以自己的身體護衛住元和幸子,爆炸掀起的驚天氣浪,宛如一隻無形的巨掌劈打在張揚的後背,宛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將張揚和元和幸子遠遠拋了出去。
  兩人相擁在一起,在火光和氣浪中翻騰落下。他們的身體被拋入了前方的游泳池,爆炸引起的火焰籠罩在游泳池上方,火光將水下的景物映射得通明一片,他們看到彼此蒼白的面孔,張揚仍然緊擁著元和幸子的嬌軀,他低下頭去,將一口空氣度入元和幸子的口中。
  這一幕他們並不陌生,在北港附近的海面上曾經遭遇過一場襲擊。元和幸子望著張揚,她的眼圈紅了。
  張大官人並沒有看到,元和幸子不斷湧出的熱淚,因為她的淚水剛剛流出就已經融入水裡。
  雖然身在水下,張揚卻能夠洞察到上面的情景,他聽到腳步聲正在飛快地向泳池靠近,六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日本忍者瞬間出現在泳池的邊緣,尚未熄滅的火焰很好的隱藏住張揚和元和幸子的行藏。
  六名忍者端起弩箭,警惕地瞄準了泳池的水面。
  其中一人掏出一顆手雷向泳池中扔了下去。
  蓬!地一聲巨響,爆炸引起的水柱沖天而起,水柱升騰到半空中的時候,卻突然炸裂開來,張大官人的懷抱元和幸子宛如神兵天降般出現在半空之中,他將元和幸子拋出戰圈,與此同時,左手的一塊玻璃投擲出去。
  六名日本忍者幾乎在同時扣動弩箭的扳機,六支弩箭全都瞄準了中心的張揚,以驚人的速度撕裂了暗夜中的空氣,帶著六道強橫霸道的殺機射向張揚。
  張揚投擲出玻璃的力量遠遠超過機弩,鋒利的玻璃準確無誤地插入一名忍者的右目,從他的右目之中深貫入腦,那忍者慘叫一聲,哀嚎著倒入泳池之中。

  張揚的身體在半空中不可思議地旋轉向上,倏然上升的高度讓他成功避過了六支志在必得的弩箭,六支弩箭幾乎在同一時刻集結在中心,鏃尖撞擊在一起,發出刺耳的金屬鳴響,然後抵消了彼此的力量,紛紛落入泳池之中。


卷十三 第1273章 三寶的境界
  張大官人宛如大鳥般從半空中飛掠而下,一拳打在其中一名忍者的面門之上,全力一擊的後果,將那名忍者的面部砸得凹陷了下去,不僅毀容,而且致命。
  目睹張揚瞬息之間連殺兩人,四名忍者掩飾不住內心的恐懼,他們幾乎在同時消失,張揚冷哼一聲,落在地面之上,腳下一柄利刃自下而上刺向他的身體。
  張揚抬腳閃過,然後一腳踏下,地面下傳來骨骼碎裂的聲音,那名潛伏在地底的忍者被張揚一腳踏成了肉泥。
  張揚捏住刀身,將東洋刀從地下抽了出來,猛然一個回劈。
  一名出現在他身後的忍者剛剛舉起東洋刀,尚未完成刺殺動作,就被張揚一刀斬去頭顱,他的屍身仍然立在那裡,頭嘰裡咕嚕地滾落到了地上,斷裂的脖子宛如湧泉般噴出鮮血。
  元和幸子站在大樹旁,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不禁有些想要嘔吐。身後樹幹之上卻突然顯出一個忍者的身影,他伸手去抓元和幸子的秀髮,元和幸子卻在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抬腳一個回踢,腳尖過肩,正中後方忍者的面門,那忍者負痛手中刀還沒揚起,已經被元和幸子抓住手腕,一個車輪背,將他摔倒在地上,握住他的手中刀,乾脆俐落地劃過忍者的咽喉。
  張揚揚起手中的東洋刀,全力向元和幸子的方向擲去。
  刀身擦著她的右肩而過,將最後那名剛剛現身想要刺殺元和幸子的忍者刺翻在地。
  元和幸子心有餘悸地看了看地上的死屍,卻抵受不住這股濃烈的血腥味道。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
  張揚大步走了過來。他抱住元和幸子。輕輕拍打著她的肩頭安慰著她,一邊冷靜觀察著周圍,留意有沒有漏網的敵人。
  元和幸子情緒穩定之後,張揚馬上走到一旁聯繫麗芙,連殺了六名日本人,一不小心又鬧出了一外交事件,這事兒必須要借助國安方面進行擺平,不然肯定又要麻煩一陣子了。
  沒多久當地警方接到報案趕來。張揚在聯繫麗芙之後又及時給公安廳長高仲和打了電話,這起事件性質非常嚴重,必須要做足功夫。
  高仲和聽說死了六個日本人,也是頭疼不已,半夜三更的又被張揚這小子給折騰起來,他親自率隊來到了現場。途中高仲和已經接到了國安方面的電話,說這起事件涉及到國家安全,讓他務必要配合保密。
  高仲和並不知道張揚和國安之間的合作關係,就他個人而言是不想這種事情擴大化的,死了六名日本人。這是要引起國際影響的,想到不久前發生在北港的日本武士死亡事件。那件事到現在還是一樁無頭公案,再就是清臺山因為刺殺邱作棟一家而被張揚幹掉的那些日本武士,算起來死在張揚手上的日本人也有十多個了,高仲和心中暗歎,這幫小日本是不是犯賤啊,組團找死來了。
  誰都不喜歡麻煩,尤其是當官的,以高仲和現在的位置,對辦案已經產生不了快感了,心底深處,他期望的是太太平平,沒事最好,現在不是講究和諧嗎?只有和諧的環境才能保持社會持續穩定的發展啊。
  高仲和來到現場之後才知道真正的情況比他想像中要慘烈的多,嚴重得多,這裡簡直就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戰爭,戰火仍然沒有熄滅。
  高仲和見到張揚的第一句話就是:“張揚,你小子有完沒完啊?”
  張大官人卻沒事人一樣嬉皮笑臉的坐著,他在爆炸中受了點擦傷,連輕微傷都算不上:“高廳,這跟我沒關係,我是自衛反擊!”
  高仲和跺了跺腳:“回頭我再跟你算帳!”
  他先去問了新城分局的局長,初步瞭解了一下現場情況,然後來到元和幸子面前,元和幸子正在那裡做著筆錄,她現在已經徹底鎮定了下來。
  高仲和回到張揚的身邊,沒好氣道:“這六個人全都是你殺的?”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我要是不殺他們,他們就得殺我,換成是您也得這麼幹!”
  高仲和歎了口氣道:“日本人啊,恐怕日本大使館又要找過來了。”說曹操曹操就到,這當口兒日方使館已經打電話過來了,詢問現場的情況。
  高仲和就將自己瞭解到的一些情況說了一遍,簡單的概括就是有六名日本殺手要殺元和幸子,張揚見義勇為保護元和幸子並幫忙剷除掉了六名兇手。姜是老的辣,高仲和說這番話都是向著張揚的,即把張揚摘出來,又告訴對方,這次的事件是你們日本人的內鬥,我還沒追究你們的責任呢,你們別想找我麻煩。
  日方的態度還算不錯,沒有說什麼過激的話,只是表示已經派出特使趕赴東江,協同警方共同處理這件事,並要求高仲和在這件事上封鎖消息,儘量不要讓媒體報導,在實施情況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猜測。
  高仲和放下電話,又瞪了張揚一眼。
  張揚道:“怎麼?日本人找你麻煩了?”
  高仲和道:“找我什麼麻煩?要找也是找你!”
  張揚道:“高廳,我是見義勇為,如果我要是不出手,元和幸子這會兒八成要遇害了,跨國財團的董事長要是出了事情,可不是死幾個不明身份的日本忍者能夠比得上的,那時候就是真真正正鬧出了國際影響。”
  高仲和雖然知道他在胡說八道,可也不得不承認,死六名日本武士要比元和幸子被殺要好得多。不過高仲和也沒那麼好糊弄,他低聲道:“好好的你們跑到這裡幹什麼?據我說知,這棟別墅是屬於顧允知書記的,你們倆這叫私闖民宅。”
  張大官人心中暗贊,高仲和到底是公安廳長,剛才那幾名員警問來問去都沒問到點之上,人家一句話直奔主題而來,是啊,這件事不好解釋,他總不能說因為元和幸子想看看顧佳彤的遺物,所以就翻牆爬過來了?
  張大官人腦筋一轉,笑道:“您不會懷疑我們爬牆過來偷東西吧?”
  “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你們究竟是怎麼想的?”
  張揚道:“我們來秋霞湖散步,走著走著就來到了這裡,發現有人爬牆,我懷疑是小偷,所以我們跟了過來,結果中了他們的圈套,發生了這起事件,至於後果你全都看到了。”
  “這麼簡單?”
  “本來就這麼簡單,我知道你們警方辦案喜歡往複雜的方面去想,不管什麼事先給扣上陰謀論的帽子再說,可事實上就是那麼簡單,這幫人先是裝成小偷吸引我們的注意,等我們進了圈套,然後就想刺殺元和幸子,幸虧我在場,阻止了一場可能發生的謀殺案,挽救了日本友人的生命。”
  高仲和道:“這麼說你還立了大功,要不要我給你發一個見義勇為獎?”
  “那倒不必,您又不是不瞭解我,我這人從來都很低調,再說了,人怕出名豬怕壯,我怕被人嫉妒啊!”
  高仲和想笑,可眼前的場面又讓他笑不出來。
  張揚道:“我能走了吧?熬不住,有點困了。”
  高仲和點了點頭道:“走吧,這兩天你最好呆在東江,還需要你配合調查。”
  元和幸子也做完了現場筆錄,她走向張揚,低聲道:“走吧!”
  張揚笑了笑,在發生這種事情之後能夠笑出來的也只有他了。
  兩人上了元和幸子的汽車,元和幸子仍然坐在副駕的位置上,閉上雙目,顯得頗為糾結。
  張大官人以為她仍然因為今晚的那場刺殺而心有餘悸,輕聲安慰她道:“幸子,一切都過去了,不用怕。”
  元和幸子道:“我腦子裡很亂,想靜一靜。”
  張揚點了點頭,啟動引擎,駛到了秋霞湖的另外一側,元和幸子推開車門走了下去,站在湖邊遠眺著別墅的方向,那邊仍然警燈閃爍,員警的現場勘查工作還沒有結束。
  張揚來到她身邊,將自己破破爛爛的夾克披在她的身上。
  元和幸子轉身看了看他,這才留意到張揚身上的衣服也是千瘡百孔,看到他狼狽的樣子不禁有些想笑。
  張揚道:“我發現咱們見面的時候總會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元和幸子道:“那就不要見面了。”
  張大官人道:“說起來咱們倒是有段時間沒見了,可不見這心裡還有那麼點想念。”
  元和幸子道:“那是你,我在日本的時候幾乎忘記了你的樣子。”
  張大官人從來都是自信心爆棚的那種人,他笑道:“幾乎就證明還是沒忘。”
  元和幸子道:“忘與不忘又有什麼分別?”
  張大官人道:“有分別!”
  元和幸子道:“你的那點想念和我無關,你想得是顧佳彤,而我是元和幸子,永遠不能成為顧佳彤!所以你最好還是忘了我,徹徹底底地忘了我,對你對我都是一件好事。”
  張揚的目光投向深遠的夜空,長舒了一口氣道:“那些日本忍者是什麼人?”
  元和幸子道:“不清楚,也許他們並非是針對我而來,你得罪的人應該比我多得多。”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他並不認為這幫日本忍者是為了自己而來。
  元和幸子道:“所以我還是離開你這個災星越遠越好。”她說完就坐進了駕駛室。
  張大官人道:“嗨,總得把我送回住處吧?”這廝輕輕敲打著車窗。
  元和幸子笑了笑:“對不起,剛才來的時候,你說你住在這裡,我只能相信你一次。”她說完就驅車離去。
  張大官人被扔在原地,唯有苦笑搖頭。
  雖然張大官人輕功卓絕,可他也不想大半夜的發動雙腿返回城內,湖邊夜冷風寒,也不是個停留的地方,更何況他這一身破破爛爛,總得找個歇腳的地方,張揚等了一會兒,原指望著元和幸子能夠去而複返,可等了一會兒根本不見她回來,於是心中斷絕了念想。女人啊,說翻臉就翻臉,說不準哪會兒發神經。
  想來想去這裡距離秋霞寺最近,乾脆去叨擾一下三寶和尚,憑著他們兩人之間的交情,借宿還不是小事一樁。
  張大官人顯然選對了地方,三寶和尚在做晚課呢,聽說張大官人半夜來訪,三寶和尚又驚又喜,將自己的這位貴人請入禪房。
  三寶和尚道:“剛才聽到一聲春雷,貧僧掐指一算必有貴人登門,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
  張大官人笑道:“你丫這是哪跟哪啊?都秋天了。哪有什麼春雷?和尚有掐子一算的嗎?你們都這麼幹。讓道士吃啥?”
  三寶和尚只是隨口說出。經張揚提醒,方才意識到自己這番話是漏洞百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禿瓢:“讓張書記見笑了!”
  張揚道:“我今晚沒處去了,所以特地來你這廟裡借宿一晚,不知大師可否願意行個方便?”
  “方便,方便,我求之不得!”
  三寶和尚趕緊給張揚端了個團凳坐下,又忙活著要為他泡茶。
  張揚道:“有吃的沒?有點餓了。”
  三寶和尚道:“張書記。您等著啊,我去廚房看看!”
  過了沒多長時間,三寶和尚就端著四道小菜過來,雖然都是素菜,可全都是下酒的爽口好菜。三寶還帶來了一壇金門高粱酒,這貨當秘書或辦公室主任絕對是一把好手。
  張揚喝了口酒道:“三寶啊,你當和尚真是可惜了,如果去官場上混,大了不說,市委秘書長啥的肯定能夠混上。”
  三寶和尚呵呵笑道:“張書記。您就別逗我了,我雖然身在空門。可官場上的事情也聽說了不少,當官容易,可是升官太難了,沒有背景沒有關係,在官場上永無出頭之日,這一點上就比不上我們,在佛主面前眾生平等。“
  張大官人道:“沒覺得平等啊,廟也分大小,和尚的地位也有高低。”
  三寶道:“所以說人活著就不可能平等,死了就沒有什麼分別了,塵歸塵土歸土。所謂看破紅塵遁入空門,其實就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說法,空門也是人世,在人世就脫不了紅塵俗世。”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又喝了口酒道:“三寶,想不到你在佛法上還是有些修為的。”
  三寶和尚笑道:“張書記,我知道在你心裡我就是個混吃溜喝的花和尚。”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起來:“我沒那麼想,我就是覺得你屬於特立獨行那種,在這方面,咱倆還真有點相像。”
  三寶和尚道:“我可不敢跟您相比,要說相像,有一點是相同的,咱們都在尋求一種在各自領域活得更舒服更自在的方式。”
  張大官人想了想道:“三寶,你居然變得深刻起來了。”
  三寶道:“我對錢沒啥欲望,別看現在佛門中有很多人已經變了味道,我不是那種,我從小就在南林寺長大,我知道寺廟中的善款,一分一毫都代表著善男信女的誠意,佛門弟子慈悲為懷,如果拿著這四個字當成斂財工具那就是大大的不對,我不是唱高調,我不貪,雖然我行事比較高調,可我那勉強也算得上是與時俱進,當今的時代,如果一心修佛,雙耳不聞窗外事,到最後恐怕也只能喝西北風了,這和你們當官一樣,只知道埋頭做事的往往得不到提升,獲得提升的不是有背景,就是會搞關係。”
  張揚笑道:“有那麼點意思。”

  三寶道:“我知道我給很多人的印象是我特貪財,特俗氣,俗氣市儈的不像一個出家人。”
  張大官人呵呵笑了起來。
  三寶道:“社會有分工,佛門也是一樣,總得有人去幹俗氣的事兒,很多師兄弟都看不起我的作為,可沒有我,他們就不能安心禮佛誦經,他們就得為香火錢發愁,就得為一日三餐發愁,我現在的行為也是一種修行你說是不是?”
  張揚點了點頭道:“三寶,你的境界要比普通的僧人高出一籌。”
  三寶道:“其實我的初衷也不是這些,也沒想過有一日可以立地成佛,我就是覺得做現在這些事能有種滿足感,能夠把自己的能量發揮出來,有道是人盡其才,我的才能有了用武之地,有種自我滿足感。”
  張大官人不由得沉思起來,三寶和尚說的道理何嘗不適用於自己?他在官場中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攀上巔峰,過去幾年中所做的一切無非是尋求一種滿足感,對任何來說自我滿足感都是無可替代的,換句現在時髦的話來說,那叫實現自我價值。可現在張大官人的價值觀正在悄悄轉變著,在官場中越來越得不到過去的那種滿足感,他之所以產生離開官場的念頭正是基於此。
  三寶道:“安小姐說這兩天就把善款匯過來,張書記,這次的事情多虧您了。”
  張揚笑道:“小事一樁,何必總是提起?”
  三寶道:“張書記,有句話我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張揚道:“你說!”
  三寶道:“這些年我抽時間研習了些相面之術,另外還看了些心理學的書籍,所以在這方面還算有些心得。”
  張揚笑道:“怎麼?你要給我算命?”他搖了搖頭道:“還是不要了,我不喜歡那玩意兒。”
  三寶道:“我感覺您有些心事重重。”
  張揚道:“一聽就是套話!你別拿江湖上的那一套來對付我。”
  三寶笑道:“其實我就是想說一句,在我看來您過著比神仙還要逍遙自在的日子,真要是有煩惱,那就是自尋煩惱。”
  張揚道:“此言不錯,所有煩惱都是自找的。”他將喝完的空杯放下,三寶趕緊給他添滿酒。
  張揚道:“過些日子,我就離開官場了!“
  三寶並沒有表露出太多的驚奇,微笑道:“看破紅塵了?”
  張揚道:“想換種活法,不過我還有幾件心事未了。”
  三寶道:“看破、放下、自在!人這一輩子沒完沒了的心事,煩惱是自找的,心事也是自己強加給自己的,我佛有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把屠刀不僅僅針對別人,其實也是針對自己,每個人的心頭都有一把屠刀,這把屠刀可以殺人,也可以殺死自己,殺死的或許不是生命,而是你的人生。心事未了就是看不破,真正等到你看破的時候,就會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一切都不會在乎了。”
  張揚道:“照你的說法,看破之後,生和死也沒有任何分別了。”
  三寶笑道:“我看不破,所以我寧願活著,好死不如賴活著嘛。”
  兩人都笑了起來。
  三寶此時居然主動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口酒。砸了砸嘴巴道:“酒的滋味不錯。”
  張揚道:“犯戒了啊!”
  三寶道:“一群人喝酒,一個人不喝,別人肯定會認為你是清醒的,如果每個人都喝,就算你酒量在大,你說你也醉了,別人也會相信。”
  張大官人沒有聽懂三寶和尚話裡的禪意,皺了皺眉頭。
  三寶又道:“你身上血腥氣好重!”
  張揚道:“今晚我殺了六個日本人!”
  三寶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不過喝了一杯酒而已,看起來三寶似乎已經醉了。
  張揚道:“還是當和尚好,至少不用為感情上的事情煩惱。”
  三寶道:“我佛有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如果你能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都當成一場修行,一場歷練,那麼就不會有什麼煩惱了,人生不過短短百年,何必顧忌太多?做事但求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別人,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張大官人沉思良久,低聲道:“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難。”他說完,三寶卻沒有回應,舉目望去,三寶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清晨,張揚被手機鈴聲吵醒,接通電話,這個電話卻是桑貝貝打來的,電話剛一接通,桑貝貝就笑道:“說,昨晚跟那個日本女人躲哪兒偷情去了?”
  張大官人哭笑不得道:“偷個屁,昨晚我差點沒被人給炸死,需要你的時候怎麼找不到你了?”
  桑貝貝道:“我不是跟蹤追擊嗎?有發現,你要不要聽?”
  張揚道:“我在秋霞寺呢,你來接我,順便給我帶身衣服過來。”
  一個小時後,桑貝貝來到了秋霞寺工地,看到張揚衣衫襤褸的站在大門處,看到他狼狽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
  張大官人鑽進了汽車的後座,有些不滿地哼了一聲道:“丫頭,咱為人能不能厚道點,別幸災樂禍行嗎?”他在後座找到了桑貝貝給自己帶來的一身綠色的球衣球褲,張大官人把破爛衣服脫掉,穿上那身衣服感覺做工非常的粗劣,雖然掛著耐克的銘牌,可一看就不是正牌貨:“我說,你哪兒買來的?”
  桑貝貝道:“大清早的上哪兒給你買衣服去?剛好路過看到有個擺地攤的,給你拿了身名牌,耐克啊!花了我五十多塊呢,還有一雙鞋,最新款,你換上啊!”
  張大官人找到鞋子蹬在腳上,鞋子居然是雙紅色的,也是耐克標,不過這仿冒的也太沒技術含量了。
  桑貝貝道:“怎麼?要飯吃還嫌涼啊,挑三揀四的,我看這身挺適合你的。”
  張大官人道:“得,謝謝啊!”他指了指前面:“那邊有家麵館,咱們吃點!”
  桑貝貝啐道:“早餐一定要吃好,咱們龍鳳樓吃蒸餃去!”
  張揚道:“你不是有正事兒跟我說嗎?”
  桑貝貝道:“急什麼?這才六點半,天大的事兒也得等吃完早餐再說吧。”
  兩人來到龍鳳樓,看到前來吃早餐的都排起了長隊。張大官人這個鬱悶呐:“丫頭。咱換地兒吧。這得等到啥時候?”
  桑貝貝道:“就這家唄,你去排隊啊,我停好車就過去。”
  張大官人只能點了點頭,穿著一身綠色運動服,踩著一雙大紅色的運動鞋,去排隊,關鍵是他這身衣服全都是仿冒,仿冒還不說。商標還特大,一點都不低調,不管誰一眼就能看出他穿著一身冒牌貨。
  桑貝貝停車也墨蹟了十多分鐘,等她來到的時候,張揚已經排到了,買了蒸餃豆汁。
  桑貝貝伸手把他運動服的帽子給扣他腦袋上了:“還別說,你戴上帽子真好看。”
  周圍幾個排隊的人都笑了起來,以為是小情侶在打情罵俏,張大官人雖然臉皮厚也有點臊得慌,什麼不好戴。綠帽子咱可不想戴。
  兩人在二樓臨窗的位置坐下,桑貝貝還在那兒樂著:“戴上。戴上,你帶上帽子特可愛!”
  張大官人咬牙切齒道:“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你,居然敢給我帶綠帽子。”
  桑貝貝哼了一聲道:“怕你啊?信不信我批發一摞給你戴上。”
  張大官人吃了只蒸餃:“那啥……還別說,味道不錯。”
  桑貝貝道:“轉移話題啊,聽說你昨晚挺威風啊,一連幹掉了六個日本鬼子。”
  張揚道:“自衛反擊,我要是不動手,就死他們手裡了。”
  桑貝貝道:“國安找到你真是找了一大麻煩,跟在你後面擦不完的屁股。”
  “哎哎哎,我吃飯呢啊!”
  桑貝貝白了他一眼:“老實交代,你昨晚帶著那日本女人去顧家幹什麼?”
  張大官人裝聾作啞,只當沒聽見,埋頭大吃大喝。
  桑貝貝道:“以為我猜不到啊,肯定是你對元和幸子圖謀不軌,借著顧佳彤這件事故意煽情,想借此感動她,其實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圖謀不軌,對不對?”
  張大官人仍然沒一點反應。
  桑貝貝道:“只可惜中途那些日本武士破壞了你的好事。”
  張揚道:“在你心裡我就那麼卑鄙?”
  桑貝貝道:“在我心裡你什麼都好,就是有點流氓。”
  張大官人樂了:“誇我!”
  桑貝貝道:“有沒有想過,昨晚是元和幸子的苦肉計?她故意設下這個局想要殺你?”
  張揚道:“應該不會吧,如果我不出手,她一準被炸死當場了。”
  桑貝貝道:“還真覺得自己魅力無法抵擋?”
  張揚道:“我只是就事論事,感覺那六名殺手並不是從我來的,他們真正想殺的是元和幸子。”
  桑貝貝道:“元和幸子這個人也很值得懷疑,對了咱們先不說這事兒,昨晚你和柳生純一郎決鬥的時候,我在遠處旁觀,後來,你和元和幸子走後,我跟蹤井上靖夫婦,你猜猜井上靖去了哪裡?”
  張揚道:“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桑貝貝道:“他去見了一個女人!”
  張揚皺了皺眉頭道:“誰?”
  “山野雅美!”
  張大官人不由得一怔,山野雅美莫不是安達文的那個日本相好?怎麼她和井上靖還有聯繫?根據祁山所說,井上靖同時和安德恒也有關係,那麼這個井上靖究竟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張揚道:“她在哪裡?”
  桑貝貝道:“臨湯!我懷疑這幫日本人在搗鬼,安達文和安德恒之間的矛盾就是他們所策劃的。”
  張揚道:“可山野雅美明明和安達文有私情啊!”
  桑貝貝道:“山野雅美是山野良友的女兒,而山野良友這個人卻是日本蛟龍會的骨幹之一。”
  張揚眯起雙目,他記得桑貝貝曾經在自己面前提起過這個組織的名字,而且他記得,當初元和真洋、服部蒼山這些人都是蛟龍會的成員,可後來蛟龍會已經解散,元和真洋自立門戶成立了元和集團,服部蒼山也不再過問組織上的事情,潛心武道。張揚低聲道:“蛟龍會不是已經解散多時了嗎?”
  桑貝貝搖了搖頭道:“沒有解散,或者是死而復生,重新成立,種種跡象表明日本蛟龍會已經開始重新活動起來,在世界各地迅速擴張著自己的實力,蛟龍會當初的建立就和日本軍國主義有關,如今他們的宗旨依然沒變,這個組織相當的危險,近些年來在亞洲的刺殺諜報極其頻繁,從我們現在瞭解到的情況來看,應該不是民間行為。”
  張大官人道:“小日本的野心始終不死啊!”
  桑貝貝道:“山野良友應該是蛟龍會殺手社的帶頭人,新近發生的多起暗殺事件可能都和他有關。山野雅美身為他的女兒,也一定脫不開關係,至於安達文和安德恒之流,很可能只是蛟龍會的棋子而已,蛟龍會挑唆他們狗咬狗般的內鬥,等到他們失去了利用價值,自然棄之如敝屣,事實也證明,現在安家在港臺的勢力因為內耗而急劇減退,蛟龍會暗地資助的黑幫崛起,他們利用這樣的機會發展壯大在港臺的勢力,的確是野心勃勃。”
  張揚道:“不如我們先把那日本女人抓住!她應該知道不少的內情,從她嘴裡應該可以問出蛟龍會的內情。”
  桑貝貝道:“通過官方途徑是不可能的,除非我們私下行動,山野雅美目前就在臨湯的和風溫泉村,那家溫泉村是日資,目前還沒有正式對外開放。以你的功夫抓住山野雅美應該不難,但是我擔心這樣做很可能會打草驚蛇,山野良友絕不是蛟龍會的真正首領。而且我懷疑,劉往生,也就是安德恒就藏身在那裡。”
  張揚道:“閑著也是閑著,今晚我就去那裡查探一下!”
  桑貝貝道:“這件事還是和麗芙商量一下再說。”
  說話的時候,張揚接到了高仲和的電話,卻是日方的特派專員已經抵達東江,讓張揚過去說明一下情況。這次過來的專員仍然是武直正野,張大官人聽說這件事不禁笑了起來,武直正野現在的小命完全捏在自己手裡,諒他不敢翻起多大的浪花。
  吃完早餐,張揚讓桑貝貝將自己送到了省公安廳,這身大紅大綠的裝扮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武直正野連夜從京城趕到了東江,聽說張揚又殺了六名日本武士,武直正野真是頭疼不已,他對張揚現在是又恨又怕。
  張揚來到省廳小會議室的時候,發現不但武直正野到了,連元和幸子也來了,元和幸子看到他這身打扮,不由得有些想笑,低下頭強行忍住了。
  高仲和看到他穿成這個樣子,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好歹也是和外賓見面,這小子就不知道穿得體麵點?
  張揚跟在場的人打了個招呼,來到元和幸子的身邊坐下,當然兩人之間還隔著一位律師。
  高仲和道:“張揚,剛才我們已經將大致的情況告知了日方代表,你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張揚笑道:“沒啥好補充的,見義勇為是我們中國人的優良傳統,我身為國家幹部,遇到這種事情當然不能畏縮不前,我也不要求什麼獎勵,元和夫人沒事就好!”
  武直正野差點沒把鼻子給氣歪了,這小子什麼人啊?殺了我們六個人,居然還談笑風生,還做出一幅我們欠他人情,需要對他感恩戴德的姿態,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高仲和只差沒笑出聲來了,張揚啊張揚,你小子可真有一套,非要把這幫日本鬼子給氣背過去嗎?

卷十三 第1274章 有一點動心
  元和幸子道:“武直先生,我希望能夠儘快針對這件針對我的刺殺事件進行調查。”元和幸子的措辭非常嚴厲,其中又充滿了技巧。
  在高仲和聽來這話真是讓他太舒坦了,元和幸子等於把所有的事情都攬了過去,按照她的說法,那就是日本人刺殺日本人,這就是日本國內政了,從另一方面也支持了張大官人見義勇為的說法。
  高仲和道:“武直先生,我也希望貴方能夠儘快查明這件事,這不但是對貴方公民負責的態度,也是對我國公民負責的態度。”
  武直正野道:“高先生,目前這六名日本公民的身份正在核實中,我們還無法確定他們犯罪的動機……”
  張大官人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武直正野的話:“動機就是殺人!我真是不明白,你們日本的犯罪分子咋就那麼多呢?上次在清臺山遇到了一批,這又是一批,他們在你們日本進行犯罪活動就罷了,可非得把犯罪活動蔓延到我們國家,誰不知道我們中國是個和平過渡,社會和諧,犯罪率很低,可你們國家的犯罪分子一來,就把我們的犯罪率給拉高了,這不是影響我們國家的榮譽嗎?不但危害了我們的社會安全,也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我們的國家形象,知道的是你們日本人在中國犯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故意把他們殺了呢。”
  高仲和感覺張揚的這番話的確有點太不客氣了,武直正野怎麼都是日方副大使,人家身份地位在哪兒擺著。你這麼跟人家說話。根本是一點顏面都不給人家。可讓高仲和納悶的是,武直正野被張揚數落了一通,窘得老臉通紅,卻沒有任何發怒的意思,不知道武直正野究竟是理虧呢?還是他的涵養好到可以面對張揚的數落,而不發火生氣的地步?
  武直正野道:“這件事我們一定會儘快查個水落石出,給雙方一個滿意的交代。”他顯然沒有繼續探討這件事的心情,起身告辭。
  張揚本想跟著他們一道離開。卻被高仲和給留了下來。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高仲和道:“剛才你說話可夠毒的啊,人家畢竟是日本副大使,還是留點餘地的好。”
  張揚笑道:“那幫人給臉不要臉慣了,咱們越是把他當人看,他越往狗群裡靠攏。”
  高仲和道:“別胡說八道,你對那個元和幸子瞭解多少?知不知道那幫日本忍者為什麼要殺她?”
  張揚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元和幸子是元和集團的當家人,元和真洋死後,把那麼一大筆龐大的家族財產全都傳給了她。其他人肯定眼紅啊,我看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元和家族的內鬥。咱們跟著摻和不上。”
  高仲和笑道:“你說得倒是跟那麼回事似的,可主動摻和的那個人就是你啊,如果你不出手,怎麼會死了六條人命。”
  張揚道:“那您的意思是讓我別出手,讓那六名日本忍者把元和幸子殺了?”
  高仲和道:“我沒那意思,你小子少偷換我的概念,既然元和幸子那麼麻煩,我勸你還是離開她遠點兒,真要是惹了麻煩,後悔都晚了。”
  張揚當然明白高仲和是一番好意,他笑道:“高廳,謝謝了啊,我在大是大非上還是能分清楚的。”
  高仲和道:“能分清大是大非的人很多,可是能過美人關的卻沒幾個。人不但要懂得知足,也要懂得珍惜啊!”高仲和語重心長道。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最近聽說了一些傳言,據說張揚和宋懷明之間的關係並不怎麼愉快。
  張揚點了點頭道:“高廳,謝謝了啊!”
  高仲和知道這小子八成是口是心非,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年輕人,好好想想吧。”
  張大官人也沒啥好想的,這貨屬於撂爪就忘的那種,來到門外看到元和幸子的那輛GTR戰神仍然停在那裡,笑眯眯湊了過去。
  來到車前元和幸子落下了車窗,黑長的睫毛閃動了一下,目光卻沒有看他,輕聲道:“昨晚睡得好嗎?”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睡得一點都不好,滿腦子都想的是你,我就納悶了,人怎麼可以那麼沒良心呢?我好歹也拼死拼活的當了把護花使者吧,沒功勞,也算是有點苦勞,你怎麼忍心大半夜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秋霞湖邊呢?”
  元和幸子忍不住有些想笑,她咬了咬櫻唇道:“上車,我送你回去。”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你再把我扔半道兒怎麼辦?”
  元和幸子道:“你怕啊?”
  “怕你?嘿嘿,我怕你吃了我不成?”張大官人說著就坐了進去。
  元和幸子這才看了他一眼,輕聲道:“這身搭配的不錯,很時尚啊!”
  張大官人笑道:“耐克最新秋冬款,衣服不咋樣,可我本錢太好了,穿啥都是那麼出眾。”
  元和幸子猛然踩下油門,讓這個自我感覺良好的傢伙實實在在感受了一把什麼叫推背感。
  張揚住的地方不遠,元和幸子把他送到了省政府一招,張揚下了車,主動邀請道:“上去坐坐?”他本來以為元和幸子會拒絕,卻想不到她居然點了點頭:“好!”
  元和幸子雖然說好,卻並沒有打算去張揚的房間,而是指了指一旁的茶座:“喝點茶吧!”
  張揚應了一聲,在省政府一招這種地方,出來進去的機關領導不少,本來認識他的人就很多,再加上他今兒披紅掛綠的特別招眼,該不會某個有心人看在眼裡又要給他製造出一段緋聞來吧?
  不過張大官人很快就想通了,虱多不癢,債多不愁,反正自己的脊樑骨被人戳慣了,怕什麼?愛咋地咋地?
  兩人正準備前往茶座呢,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張揚!真是你啊!”
  張大官人轉過身去,卻見身後奧迪車裡出來了一位老熟人,南錫市委書記李長宇。
  張大官人笑了起來:“李書記,原來是您啊!”
  李長宇看了看張揚又看了看元和幸子,他和元和幸子沒怎麼打過交道,第一眼印象就是顧佳彤又活過來了,這心底直發毛,大白天的莫不是撞到鬼了?
  元和幸子見到張揚遇上了熟人,她向張揚道:“我忘了,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
  張揚道:“噯,不是說好喝茶的嗎?”
  元和幸子笑道:“我還有生意要談,等我忙完給你電話。”她又向李長宇禮貌地道別,然後驅車離去。
  李長宇望著遠去的車影,一臉迷惘道:“她不是顧佳彤嗎?”
  張揚道:“不是,她是日本人,元和幸子!”
  李長宇也聽說過元和幸子的名字,點了點頭道:“元和集團的總裁,我聽說過這個名字。”
  張揚道:“您什麼時候來東江的?”
  李長宇笑道:“剛到,來開會的。”
  張揚道:“有沒有時間,一起坐坐?”
  李長宇讓秘書去安排住宿,自己則跟著張揚來到了他的房間裡。
  張揚給李長宇泡了杯茶,在他對面坐下。
  李長宇笑道:“這身衣服倒是有點奇裝異服的味道。”
  張揚道:“昨天遇到點事兒,臨時找了身衣服穿,今天走在大街上,別人都把我當外星人看。”
  李長宇哈哈大笑,抿了口茶道:“我聽說你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
  張揚道:“李叔,您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這心裡正煩著呢,要不您開導開導我!”
  李長宇道:“你在官場中都混成老油子了,哪還需要我開導?”
  張揚道:“這話可太不負責任了,我之所以混進官場還不是托您老人家的洪福,在我心裡,可一直都把您當成師父一樣膜拜的。”
  李長宇笑道:“愧不敢當,就算你當我是師父,也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現在都已經修煉成精了,我還是一凡人,不敢指點你了。”
  張揚端著茶杯挨著李長宇坐下:“李叔,我在濱海沒幾天好呆了。”
  李長宇道:“什麼情況?”他並不知道宋懷明已經有意讓張揚離開濱海的事情。
  張揚將宋懷明的意思簡略地說了一遍,他和李長宇之間亦師亦友,最近這兩年雖然不在一起工作,可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卻從未變淡,正如張揚剛才所說,他一直都將李長宇視為他在仕途上的帶路人,沒有李長宇,他是不可能進入官場打拼的。
  李長宇聽他說完,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他思量了一會兒方才道:“張揚,我倒覺得,宋書記之所以這樣做,未必是對你有成見,或許他是在利用這樣的方式來保護你,常言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這些年做出的成績的確有目共睹,但是宋書記身為平海一把手,他在很多事情上就不能不有所顧忌,身處風口浪尖,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他目前的位子,以宋書記目前的政治修為,別人想動他肯定沒那麼容易,所以這些別有用心的人就會將目光放在和宋書記有關係的人的身上。”
  張揚道:“那就是我嘍!”
  李長宇道:“紀委針對你搞出的這件事,也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有道是旁觀者清,現在大家心裡都明白,有人正在挑戰宋書記的權威。”
  張揚點了點頭,很多話不用說透,他們心裡都明白這個敢於挑戰宋懷明的人究竟是誰。
  李長宇道:“這一層面的政治鬥爭並不是我們能夠介入的,但是我多少還是能夠看出一些門道,高廳、焦部這些人過去都是喬書記的老部下,他們旗幟鮮明地支持宋書記,從另外一個層面證明喬書記是站在宋書記這一邊的,喬書記站在這一邊,就證明喬老也是站在這一邊的。”
  張大官人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李長宇道:“別跟我說你看不出來,其實這些事你比我明白。”
  張揚道:“李叔,我是當局者,您是旁觀者,我當然不如您看得清楚,看得明白。”
  李長宇道:“文浩南在這件事上分明是被人利用了,上頭給他壓力讓他辭職,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是要把他從平海可能出現的亂局中摘出去,而不是真要對他進行處分。”
  張揚道:“你這次來可能就是為了處理他的事情吧?”
  李長宇道:“他的事情早已成為定局,輪不到我管。不過上次他針對你的事情,明眼人一看就是被人利用了。我們既然能夠看出來,文副總理肯定比我們看得還要清楚,有人要利用他的兒子對付他的乾兒子。你覺得他心裡會高興嗎?”
  張揚道:“換成誰也不會高興。”
  李長宇道:“所以。有些人的做法看似聰明。可是操之過急,反而促進一個政治聯盟的形成。”他說完笑眯眯喝完了那杯茶,將空杯放在茶几上:“這場鬥爭必然是驚心動魄的,張揚,宋書記真正的意思應該是讓你遠離戰場。”
  張大官人道:“太可惜了,像我這種人天生就是為了戰鬥而生的。”
  李長宇不禁笑了起來:“你和嫣然什麼時候結婚?”
  張大官人道:“元旦!”
  “別忘了給我下請柬!”
  “那是一定的。”
  中午張揚接到元和幸子的電話,張揚笑道:“真沒想到你能主動打電話給我。”
  元和幸子道:“今晚在臨湯有個晚宴,不知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出席?”
  張大官人原本就打算夜探臨湯。想不到元和幸子居然主動提出了邀請,這下好了,省去了爬牆的麻煩,張揚道:“其實晚上我有很多事。”
  “不方便那就算了!”
  “可再大的事兒也不如你的事情重要,所以我決定把其他的事情都推了。”
  元和幸子道:“五點我去接你!”
  掛上電話,張揚馬上打給了麗芙,麗芙道:“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機會,我們正在盯井上靖夫婦,他們好像今晚也去臨湯參加晚宴。根據現在掌握的情況來分析,安德恒很可能藏身在和風溫泉。”
  張揚道:“難不成是日本人的聚會?”
  麗芙道:“我和貝貝會去那附近接應你。千萬不要輕敵,不要中斷聯絡。”
  張揚道:“不就是吃頓飯嗎?能有多大風險?”
  麗芙道:“元和幸子到底是敵是友很難分清。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張揚道:“放心吧,我會多加小心的。”
  麗芙道:“你一定要記住,按照我的指示行動,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張大官人笑道:“成,聽你的!”
  下午五點的時候,元和幸子乘坐著一輛黑色賓利來接張揚,因為是出席正式晚宴,張大官人弄了身西服套在身上,不得不承認這貨的身材一流,配上黑色西服顯得風度翩翩,氣宇軒昂。
  元和幸子身穿深紅色晚禮服,外披黑色貂裘,高貴而不失嫵媚。
  張揚在她身邊坐下,以傳音入密道:“你真美!”
  元和幸子俏臉微紅,她並不知道張揚用上了傳音入密的功夫,以為司機也可以聽到,柔聲道:“今晚是商會出面舉辦的一個晚宴,會有不少日本社會的名流前來。”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是井上君要我邀請你的。”
  張揚笑道:“他請我的話,我一定不去,也就是你才有這個面子。”
  元和幸子黑長的睫毛垂落下去,羊脂玉般的纖手疊合在膝蓋之上,輕聲道:“今晚山野雅美也在那裡。”
  張揚不知她提起山野雅美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微笑道:“她很重要嗎?”
  元和幸子道:“井上君想調節你和柳生先生之間的關係,柳生純一郎雖然敗在了你的手裡,可是他是個願賭服輸的人,對你推崇的很。”

  張揚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他要是不介意,我當然不會跟他一般見識。”
  臨湯鎮位於東江西南,因為當地遍佈溫泉,水質絕佳,所以成為這一帶最富盛名的休閒勝地,張揚曾經來過這裡一次,這邊有不少幹休所,進入九十年代之後,才漸漸商業化,允許私人投資進入。
  日本商人在這方面的投資有著相當的喜好,和風溫泉村就是日本獨資的一個項目,據說投資額和建設規模都是臨湯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家,目前還沒有正式營業。
  元和幸子很少說話,她的沉默很快就連累著張大官人也失去了說話的興趣,路上不巧又遇到堵車,抵達和風溫泉的時候已經就快晚上七點了。
  司機亮出請柬,大門方才緩緩開啟,停車場上已經停了許多車輛,張大官人舉目望去,現場以日本汽車為主,果然是日本人的聚會。
  元和幸子道:“咱們進去吧!”
  張大官人微微抬起自己的手臂,元和幸子這次並沒有猶豫,很配合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兩人一起向宴會廳的門前走去。
  耳邊傳來麗芙的聲音:“好好享受你的晚宴。”
  從停車場到宴會廳還特地鋪上了紅地毯,彰顯此次晚宴的隆重。
  張大官人並不是第一次走紅毯,可走上日本人的紅毯還是第一次。
  有一種人生就就具有引人注目的本事,張揚和元和幸子恰恰都屬於這種,兩人一出場就吸引了現場賓客的注目,當然俊男靚女的組合是一方面,兩人的身份是另外一方面,元和幸子是元和集團的總裁,自從元和真洋死後,她就開始執掌元和家族的大權,可以說是日本商界最有權勢的女人之一。而張揚雖然不是什麼中方大員,可在駐華的日本人中這小子的名氣卻是不小,先是清臺山,然後又是秋霞湖,死在這廝手上的日本武士已經超過兩位數之多。
  在場的日本人中不乏仇視張揚的人在,看到張揚陪伴元和幸子出現在晚宴現場,不少人都目瞪口呆,元和幸子寡居這些年,還從未聽說過她和任何男人發生過感情,看到她挽住張揚的手臂,表情坦然,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自在。
  宴會的女主人在入口處迎接,這已經是張大官人第二次見到山野雅美,想當初山野雅美的武功還是給他留下了一定的印象,今晚,山野雅美穿了一身黑色晚禮服,她的肌膚生得很白,這黑色的晚禮服越發襯托得她肌膚勝雪,山野雅美的容貌並不驚豔,甚至稍嫌蒼白了一些,不過她嘴唇塗得很紅,宛如燃燒的火焰,讓她的面孔頓時顯得生動了起來。
  山野雅美微笑走上前來和元和幸子打招呼:“夫人來了!”
  元和幸子淡然笑道:“承蒙山野小姐盛情相邀,我自然要過來。”她將身邊的張揚介紹給山野雅美:“這位是張揚,我的朋友!”
  山野雅美伸出手去,張大官人附庸風雅的來了個吻手禮。微笑道:“很榮幸認識山野小姐!”
  山野雅美笑道:“早就聽說過張先生的大名,今日得以相見,果然名不虛傳。”
  此時一名男子走了過來,這男子身材高大,相貌也是非常英俊,長髮披散在肩頭,舉手抬足間流露出一種高傲的貴族氣質。他笑著招呼元和幸子道:“夫人來了!”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並沒有和那男子多說話,和張揚一起向裡面走去。
  張揚道:“你認識他?”
  元和幸子道:“他叫元和英明,從道理上應該叫我一聲奶奶!”
  張大官人猜測到元和英明是元和真洋的孫子,如果沖著這層關係,他的確要稱呼元和幸子為奶奶。
  張揚從侍者的託盤中拿了兩杯紅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元和幸子,低聲道:“看起來,他並不怎麼尊敬你。”
  元和幸子道:“元和家內部的事情就不勞你過問了。”她看到了井上靖夫婦,向張揚說了一聲,兩人一起走過去向他們夫婦二人打招呼。
  井上靖夫婦看來心情很好,並沒有受到昨晚那場風波的影響。井上靖為元和幸子引見東江日商的時候。美惠子道:“看到你們在一起,我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
  張揚笑道:“什麼錯覺?”
  美惠子淡然一笑,抿了口紅酒聲音中略帶傷感道:“好像回到了最初我們見面的時候。”
  張揚第一次見到美惠子是在佳彤的引領下,他點了點頭,望著遠處的元和英明道:“這個元和英明和山野雅美是什麼關係?”
  美惠子道:“戀人!雅美已經接受了他的求婚。”
  張大官人皺了皺眉頭:“不對啊!”
  “有什麼不對?”
  “據我所知,安達文的婚姻觸礁和山野雅美有著直接的關係,這個山野雅美感情也忒不專一了吧。”
  美惠子微笑道:“人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感情在這一過程中不可能一成不變,其實感情不專一的又何止她一個?”說話的時候眼睛看著張揚,言外之意是這方面你才是楷模。
  張揚臉皮一熱,訕訕道:“有些感情是不會改變的。”他想起了自己和顧佳彤,然後又道:“你和井上先生的感情就是大家的楷模。”
  美惠子溫婉笑道:“我在感情上原本就沒有太高的要求,從不奢求什麼浪漫,只求彼此能夠相守,你們中國不是常說一句話,平平淡淡才是真,夫妻之間若想長久,就要甘於平淡。”
  張大官人笑道:“聽您的話讓我感觸頗深。”
  美惠子道:“我的生活方式並不適合你,張先生絕不會甘於平淡的。”
  張揚道:“井上夫人很瞭解我?”
  美惠子道:“我對你的瞭解很多都是通過佳彤,過去她經常在我面前提起你的事情。”
  張揚笑了笑,沒有說話,一口將杯中酒飲了個乾乾淨淨。
  美惠子道:“忘記一個人並不容易。”
  張揚道:“既然愛過。為什麼一定要強求自己忘記呢?”
  美惠子點了點頭。此時武直正野走了過來。他的身邊並沒有女伴。他和張揚打了個招呼,美惠子頷首示意,前往丈夫身邊,留給兩人一個單獨談話的空間。
  武直正野道:“張先生的刀術真是厲害!”他今天前往檢查了那六名死者的屍體,看到幾人死後的慘狀,觸目驚心之餘不由得感歎張揚刀法的厲害。
  張揚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日本人。為什麼要相互屠殺呢?”
  武直正野道:“我們已經展開調查,爭取儘快找到答案。”
  張揚道:“暗殺的背後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武直正野道:“我也很想知道。”
  張揚道:“武直先生聽說過蛟龍會嗎?”
  武直正野目光一凜,嘴唇用力抿動了一下,並沒有馬上回答張揚的問題,想了一會兒方才道:“蛟龍會是一個古老社團,曾經在日本興盛一時,可是二戰之後因為內部分裂而瓦解,到六十年代的時候,逐漸消亡。”
  張揚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一個擁有這麼多年傳承的社團。不可能突然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據我說知,元和真洋、服部蒼山、山野良友這些人全都是蛟龍會的骨幹成員吧?”
  武直正野道:“元和真洋早已去世。服部蒼山也洗手多年,潛心武道,至於山野良友,這個人是我國政府通緝的要犯,聽說已經流亡海外,張先生聽說的這些事並不能證明蛟龍會仍然存在。”
  張揚道:“我聽說二戰結束之前,蛟龍會和日本政府聯繫密切,專門從事政府授意的諜報暗殺工作,整個亞洲到處都有他們活動的身影。”
  武直正野道:“那段歷史已經過去了,我們承認曾經給亞洲許多國家帶來過災難,可那是過去,我們已經做出了補償,現在的多數日本人是熱愛和平的。”
  張大官人呵呵笑道:“是嗎?”
  武直正野道:“我沒必要騙你,就算蛟龍會仍然有些成員在活動,但是他們的活動和日本政府絕無半點關係。”
  張揚道:“照你看,最近接連發生的刺殺事件沒有任何的政治目的,都是偶然嗎?”
  武直正野搖了搖頭道:“一切還是等調查結果出來再說話。”他並不想和張揚繼續談論下去,藉口去和別人打招呼,匆匆離去。
  張揚的目光搜尋著元和幸子,發現她已經被一群日本商人包圍,元和幸子優雅地回應著每個人的寒暄,目光有意無意地望向張揚,看到他一個人站在那邊,不由得莞爾一笑。
  此時柳生純一郎出現在會場之中,有位身穿和服的日本少女陪伴著他。
  柳生純一郎向那女孩說了句什麼,日本少女點了點頭走開。柳生純一郎一個人走向張揚,張大官人心中不由得有些納悶,這個自己的手下敗將,難不成還敢當眾向自己發難不成?覺得這裡是他的主場?按理說不會啊,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對手,哪有自取其辱的道理?
  張大官人還是頗有大將之風的,看到柳生純一郎走到近前,先朝他笑了笑,勝利者的姿態往往要高一些。
  柳生純一郎仍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來到張揚身邊,低聲道:“張先生在武學上的造詣是我所不能及也!”
  張揚沒想到他會這麼客氣,人家既然擺出了謙虛的姿態,張大官人當然不能顯得太過高傲,他笑道:“柳生老先生的劍法也名不虛傳,我之所以能贏你,是因為我比您年輕,等我到了您這種年齡,說不定還不如您呢。”
  柳生純一郎道:“敗了就是敗了,就算我的體力處在巔峰的時候也不可能是你的對手,難怪我柳生門的幾個高手全都擺在了你的手下。”
  張揚笑了笑,覺得柳生純一郎並沒有因為落敗而仇視自己,他的氣度應該還算不錯。
  柳生純一郎道:“我聽說昨晚有人暗殺元和夫人?”
  張揚點了點頭道:“不錯,六名日本忍者,刀法高超,從他們的武功路數來看應該不是你們柳生門的。”
  柳生純一郎道:“我柳生家族門規極其嚴格,凡是我柳生門中弟子不得利用武功去從事刺殺之類的工作。”
  張揚道:“柳生正道呢?”
  柳生純一郎歎了口氣道:“他早已被逐出家門,柳生家族所追求的只是武道巔峰,而不是要去爭權奪利。”
  張揚道:“柳生先生對蛟龍會一定熟悉了?”他故意這樣問。
  聽到蛟龍會的名字柳生純一郎又歎了口氣,他低聲道:“其實在我來中國之前,就聽服部蒼山先生提起過你,昨晚我之所以前往你的房間冒昧挑戰,是因為我並不相信你有他說得那樣厲害。”
  張揚這才明白柳生純一郎突然挑戰自己的原因,他笑道:“僥倖罷了!”
  柳生純一郎道:“我們柳生家族雖然將柳生正道逐出家門,但是他仍然是我們柳生的子弟,他被人所殺,我們必須要查個究竟。”
  張大官人心說別查了,人就是我殺的,你們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放眼你們柳生一門,沒有一個會是我的對手。
  柳生純一郎道:“你所說的蛟龍會,他應該就是其中的成員之一。”
  張揚道:“我最早聽說這個組織,聽說山野良友還是通過柳生義夫。”
  柳生純一郎眉毛一動,雙目中流露出激動的光芒:“你見過義夫?”柳生義夫正是他的兒子,自從他前來中國挑戰張揚之後,就已經失去了消息。
  張揚點了點頭道:“見過,他約我在黑石礁決鬥,我們打了一場。”
  柳生純一郎雖然沒有看到兩人決鬥的場面,可是他已經猜到了結果,兒子在張揚面前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勝算,他的內心驟然收縮,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結果。
  張揚道:“你放心,他沒事,不過和他一起的那個日本女孩子就沒那麼幸運,我和他的決鬥是有人故意設下的圈套,意圖將我們一網打盡,山野良友的名字就是我從他那裡得知的。”
  這段時間柳生純一郎無時無刻不在為自己的兒子擔心著,直到現在方才從張揚的口中確認了兒子無恙的消息,他的內心激動不已,低聲道:“謝謝!”
  張揚道:“如果他至今沒有和你聯繫,我想他應該是因為那個女孩子的緣故。”
  柳生純一郎道:“那是他的未婚妻尤加!”
  張揚望著遠方被人群簇擁的山野雅美道:“她是山野良友的女兒?”
  柳生純一郎道:“她的歷史很清白,從小並沒有在父親的身邊長大。”他停頓了一下又道:“蛟龍會的確存在!”他說完向張揚點了點頭,舉步離去。
  卻是元和幸子擺脫了幾名日本商人的糾纏回到了張揚身邊,望著柳生純一郎的背影,她顯得有些錯愕,就在昨晚他們兩個人還鬥得你死我活,這會兒居然能把酒言歡了。她輕聲道:“我還以為你們一見面會打起來。”
  張揚微笑道:“真正的武者是不會因為勝敗而仇恨對方的,柳生先生的確是一派宗師,所以你不用擔心他會針對你。”
  元和幸子道:“我現在有些好奇,你們究竟在聊什麼了?”
  張揚道:“聊武功!”
  此時現場音樂聲響起,舞會正式開始了,按照慣例,開場舞由晚宴的主人率先跳起。

卷十三 第1275章 行動開始
  山野雅美牽著元和英明的手走下舞池,望著翩翩起舞的這一對兒,張大官人不覺想起安達文來,這廝也夠可憐的,折騰來折騰去,到最後,爹死了,老婆跑了,安老的大部分遺產也沒留給他,找了個情人,現在又另結新歡,這世上還有那麼悲摧的人嗎?
  張大官人看到山野雅美的表情,雖然帶著笑,可是那笑容分明充滿了冷靜,這女人實在是不簡單啊。
  遠處有幾名日本商人起身向元和幸子走來,元和幸子小聲道:“你要是不主動點,恐怕今晚就沒有舞伴了。”
  張大官人伸手攬住她的纖腰,帶著她走下舞池,隨著音樂翩然起舞,元和幸子的思緒隨著身體的舞動旋轉起來,仿佛她穿過了一條幽長的時空隧道,看到了另外一個場景,腦海中出現張揚摟著她翩然起舞的情景,似乎看到自己正在指點他應該怎樣去跳。
  元和幸子閉上了眼睛,張揚感覺到她的嬌軀貼近了自己,這是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他甚至以為懷中的就是佳彤。大廳內,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舞伴身上,陶醉在旋律之中。
  燈光忽然熄滅,現場瞬間陷入一片寂靜。
  元和幸子因為這突然的變化,腦海中的畫面突然中斷,她腳步亂了,一腳踩在張揚的腳面上,她歉然道:“對不起……”話沒有說完,就感覺到自己的面孔被張揚捧起,然後他的唇落在自己的唇上,元和幸子的美背下意識的挺直。整個人宛如傻掉了一樣。腦海裡空白一片。
  現場的應急燈很快就亮了起來。元和英明的聲音響起,作為今晚的男主人,他安慰大家不要驚慌,已經去進行電路檢查,很快就會恢復電力供應。他說話的時候,電路恢復了正常。元和幸子也隨著重新送電而清醒過來,擺脫開張揚的手臂,悄悄退到一旁。
  張揚本以為這場停電事件是麗芙他們可以製造。可隨機就聽到耳內傳來麗芙的聲音:“張揚,你留意東北角身穿深藍色西裝的男子,從他的外貌特徵來看可能是安德恒!”
  張揚抬起頭,順著她指引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東北角有一名穿著深藍色西裝的男子,那男子正在和一名矮胖的中年人聊著什麼,他的身高似乎和安德恒相仿,但是從外表上看不出他和安德恒有任何的相同之處。
  麗芙道:“你過去試探一下!”
  張揚端著酒杯走了過去,可走到中途卻被元和英明擋住了去路,元和英明微笑道:“張先生!”
  張揚朝他笑了笑道:“咱們認識嗎?”
  元和英明道:“之前雖然沒見過面。但是我知道張先生讓我們元和集團在濱海損失慘重。”
  張揚笑了起來:“投資就會有風險性,元和集團的問題我已經和元和夫人解釋的很清楚。”
  元和英明點了點頭:“你在追求她嗎?”
  張揚笑道:“這跟你有關係嗎?”
  元和英明道:“我警告你。你最好離開她遠一些。”
  張揚道:“你怕啊,怕她再給你找個爺爺?”
  元和英明怒視張揚。
  張大官人悠閒自得地喝了口酒,卻聽麗芙在他耳邊道:“揍他!”
  張大官人愣了一下。
  麗芙又道:“揍他,趁機靠近那個藍衣人,爭取帶點血樣過來。”
  張大官人一拳就打了出去,這一拳毫無徵兆,將元和英明打了個猝不及防,張大官人當然沒有出全力,如果他出全力的話,元和英明連小命都保不住。
  平白無故被張揚打了一拳,元和英明氣得眼睛都紅了,他踉蹌了一下,馬上做出了反擊,一拳打在張揚的胸口,就憑元和英明的本事,根本沒辦法靠近張揚,更不用說擊中他了,可張大官人這次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故意捱了他一拳,踉踉蹌蹌向後退去,後背撞在藍衣男子的身上。
  那男子伸手抓住張揚的手臂,他試圖將張揚和元和英明分開。
  張大官人卻像殺紅了眼一樣,回手一拳砸在他的鼻樑上,打得那藍衣男子鼻血長流。
  那邊元和英明又向張揚撲了上來,張大官人身上沾了那名藍衣男子不少的鼻血,目的已經達到,對元和英明自然不再客氣,抬腳就踹在元和英明的小腹上,踹得元和英明以一個狗吃屎的標準架勢趴伏在地面上。
  現場負責維持秩序的保安迅速趕了過來。
  元和幸子也慌忙擠開人群來到近前。
  張揚聽到麗芙道:“馬上離開!”
  張揚指著倒在地上的元和英明道:“孫子哎,下次把嘴巴給我放乾淨點。”他說完轉身就走。
  現場保安雖然很多,可是懾於他的威勢竟然沒有人敢上前。
  元和英明咬牙切齒地罵道:“八格……”他的手摸向腰間,一隻白皙的小手從一旁伸了過來,將他的手臂握住,卻是山野雅美及時趕到,阻止元和英明下一步的舉動。
  最倒楣的要數那名身穿深藍色西裝的男子,他平白無故被張揚打了一拳,現在鼻血還沒止住。
  元和幸子快步跟了上去,在門前追上了張揚,她顯然有些生氣了,怒道:“張揚,你搞什麼?”
  張揚停下腳步,扯開了領帶,他向元和幸子點了點頭道:“那孫子罵你,我不管你怎麼想,反正我決不允許任何人侮辱你!”
  元和幸子咬了咬櫻唇,張揚的這個理由頓時讓她怒氣全消,原來他剛才發火衝動是為了自己。
  張揚道:“我不玩了,你留下吧!”
  “張揚!”
  張大官人已經昂首闊步的離開了和風溫泉村,元和幸子望著他桀驁不馴的背影唯有無奈搖頭。
  張揚走出大門,確信無人留意他的動向,方才迅速來到和風溫泉村對面的翠嵇山,麗芙就潛伏在山丘之上,通過望遠鏡監控著和風溫泉內發生的一切。
  張揚來到麗芙的藏身地點,發現桑貝貝並沒有在這裡,低聲道:“貝貝呢?”
  麗芙道:“剛才你鬧事的時候,她已經混進去了!”
  張揚舒了口氣:“搞了半天,你是讓我給她當掩護。”
  麗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張揚,你取的血樣呢?”
  張揚脫下西服,西服的袖口上沾染了不少藍衣人的鮮血,麗芙拿出快速化驗分析儀,這種高科技的產品,可以在短時間內將染色體進行分析比對。
  張揚趴在麗芙剛才所處的位置,拿起望遠鏡:“剛才停電和你們有關?”
  麗芙搖了搖頭道:“不是,貝貝正在潛入山野雅美的辦公室,現在應該已經進去了。”
  張揚從望遠鏡中搜索著三樓辦公室的位置,看到山野雅美的辦公室房門從外面打開了,身穿女招待服裝的桑貝貝進入其中,向他們的方向做了個OK的手勢,然後迅速來到電腦前,她顯然是想從山野雅美的電腦中找到一些資料。
  張揚又望向晚宴大廳,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大廳內舞會已經重新開始,賓客們的情緒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的那個小插曲而受到影響,元和英明站在大廳的一角正在和元和幸子說著什麼。
  那名身穿深藍色西裝的男子此時走向一樓的員工工作間,應該是去換衣服。
  張揚將視線重新聚焦在桑貝貝那邊,看到桑貝貝正在電腦前操作著,這小妮子倒是沉得住氣。張揚拿著望遠鏡向周圍看著,突然他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房頂,那黑衣人包裹得相當嚴密,只有一雙眼睛暴露在外,他躬著身體,在屋脊上狸貓般行進,從此人在屋脊之上縱騰飛躍如履平地的情況來看絕對是個高手。
  張揚用手臂輕輕搗了搗麗芙,將望遠鏡交給她。
  麗芙順著張揚所指的方向馬上看到了那名黑衣人,秀眉頓時顰了起來,她立刻通知桑貝貝:“貝貝,有一個黑衣蒙面人正在前往你的方向,小心!”
  說話間那名黑衣蒙面人已經來到山野雅美的辦公室上方,身體一個倒掛金鉤,單憑雙腳的腳尖勾住屋簷,宛如蝙蝠般倒掛在屋簷之上,他向房間內望去。
  桑貝貝在接到麗芙的示警之後已經迅速藏身在書桌下。
  那黑衣蒙面人並沒有看到桑貝貝,以為房間內沒有人在,他從後背抽出秋水般明亮的東洋刀,插入窗戶的縫隙,挑開鎖扣,宛如一股黑煙般溜入房間內。
  他剛剛來到電腦旁,就感覺有些不對。
  桑貝貝掏出手槍瞄準了他的額頭,黑衣人以驚人的速度避過槍口,手中東洋刀在近距離劈斬向桑貝貝的身軀。
  桑貝貝向後一個仰翻,堪堪躲過對方的反擊,刀鋒貼著她的肩頭掠過,嚇得桑貝貝花容失色。
  麗芙已經端起了狙擊步槍,黑衣人出刀速度驚人,一刀落空,第二刀已然刺向桑貝貝的小腹。
  桑貝貝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的刀法竟然如此厲害,剛才躲過那一刀已經實屬僥倖,這第二刀,她根本沒有機會躲得開了。
  玻璃窗在身後破裂,那黑衣人反應神速,他放棄了刺向桑貝貝的這一刀,身體向右側移動,正是這個動作讓他避過了身體要害,子彈射中了他的左肩。
  黑衣人不敢停留,他迅速向門外逃去。
  桑貝貝死裡逃生,也嚇出了一身冷汗,耳邊聽到麗芙的聲音:“快走,已經驚動警衛了!”
  桑貝貝快步從正門走出,她剛剛來到前面的走廊,就看到四名保安沖了上來,她尖聲道:“救命!救命!有賊,有賊!”她指向右前方,因為她穿著服務員的衣服,成功騙過了幾名大意的保安。
  張揚的目光卻死死盯住了那名率先離去的黑衣人,他逃出書房之後,並沒有逃向大廳混入人群,而是進入了隔壁的房間,從視窗逃了出去身體攀援著牆壁,靈猿般爬回了屋頂,沿著屋頂迅速奔行,快到邊緣的時候,飛身一躍,身體如同大鳥般掠入半空之中,撲向對面的小樓,掠過了足有十米的空隙,身體落在對面屋頂之後,根本不做任何的停留,繼續向前奔行,高速奔行之中,右手舉起,一道金屬的亮光射向前方,目標卻是一棵院中的大樹,他的身體騰空飛出,如同蕩秋千一般脫離了屋頂。
  身體在蕩動到最高點的時候,放開了手中的纖細鋼索,在空中連續兩個翻騰,已經成功越過圍牆落在外面的草叢之中。
  張大官人心中暗贊,高手哇!他低聲道:“你掩護貝貝,我去抓他!”
  桑貝貝走下了樓梯,此時人群中又有不少保安出現,一名保安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頓時察覺到了她的可疑,伸手指向桑貝貝道:“你站住!”
  桑貝貝卻像沒聽見一樣,繼續朝人群中走去。
  那保安擠開人群向她走來,他的同伴也從另外一個角度向桑貝貝圍攏而去。
  桑貝貝低聲道:“動手!”
  麗芙的準星已經瞄準了變壓器。她果斷扣動了扳機。子彈沖出了槍膛。準確射擊在變壓器上,一時間電火花四處飛射,整個和風溫泉村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黑暗中突然響起了槍聲,眾人驚呼著尖叫著湧向外面。
  麗芙的快速化驗分析儀發出嗶嗶的聲響,液晶屏上顯示出化驗的結果,和預先設置好的樣本完全符合,麗芙道:“貝貝,身穿深藍色西裝的男子就是安德恒。抓住他!”
  此時的和風溫泉村已經陷入一片混亂狀態,先是停電,然後歷經了張揚鬧事,有竊賊闖入,現在再度停電,這個晚上可謂是一波三折,那名身穿深藍色西裝的男子應該是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他也隨著人群離開了宴會大廳,此人向周圍看了看,快步走向停車場。走向一輛黑色的皇冠轎車。
  麗芙撥通電話:“所有人開始行動!”
  那名蒙面黑衣人離開和風溫泉村之後,快速進入樹林中。他舒了口氣,扯開左肩的衣服,抽出白色面紗覆蓋在傷口之上,簡單處理了一下,繼續向前行進。
  身後忽然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走得那麼急?”
  黑衣人的右手一抖,三隻鐵蒺藜已經呈品字形射向張揚,於此同時,他的身體高速沖向前方的大樹,足尖在樹上一頓,騰空、翻轉、倒飛,刺殺的動作一氣呵成,如同行雲流水毫無淤滯。
  可是黑衣人出刀的時候猛然發現,他的眼前根本沒有目標。
  他的脖子被人的手指輕輕摸了一把:“喂,下手夠毒的!”
  黑衣人此驚非同小可,他的連番殺招被對方從容避過,對方如影相隨,從剛才的出手來看,想要奪去自己的性命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黑衣人落地之時,周身已經為冷汗濕透,雖然他知道對方就站在自己的身後,可是他手中的東洋刀垂在那裡,已經不敢再發起新的一輪攻擊,他還算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兩人之間的武功差距甚遠,對方想殺自己只是分分鐘的事情。
  張大官人笑眯眯道:“柳生義夫,這段時間看來你習武不輟,刀法又進步了許多。”從對方的出手,張揚已經判斷出他的身份。
  柳生義夫歎了口氣,此時他也已經猜到站在自己身後的究竟是什麼人,慢慢將刀還入刀鞘:“能讓我如此狼狽的沒有幾個。”
  張揚道:“這裡並非久留之地,你跟我走!”
  柳生義夫點了點頭,跟隨張揚一起向山丘走去。
  身穿深藍色西裝的男子剛剛打開車門,就聽到外面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顯然溫泉村發生的事情已經驚動了當地警方。他正準備抓緊離開的時候,後腰被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頂住,一個悅耳的女聲道:“你走得那麼急?趕著去死嗎?”
  藍衣人的身體僵在那裡,他的手緩緩落了下去。

  桑貝貝才不會給他任何的機會,揚起右手,用槍托重重砸在他的頸後,將他打暈在地。
  八輛閃爍著警燈的黑色越野車魚貫進入和風溫泉,帶隊者正是國安平海地區的負責人尤志勇,他利用話筒向在場人喊話道:“請大家保持鎮定,呆在原地,儘量配合我們的工作。”
  山野雅美憤怒地迎向尤志勇:“你們是什麼人?這裡是私人會所,你們憑什麼擅自闖入?”
  尤志勇冷冷看了她一眼,並沒有理會他,此時兩名國安人員已經協助桑貝貝將業已暈厥過去的安德恒帶上了汽車,桑貝貝來到山野雅美面前,將證件主動出示給她:“我們是國安工作人員,現在懷疑你藏匿通緝要犯,陰謀破壞中國國家安全,請你陪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山野雅美怒道:“你有什麼證據?”
  桑貝貝指了指身後的那輛車:“證據就在車裡,不用我向你重複了,山野雅美小姐,請你儘量配合我們的工作,在這麼多的賓客面前,我們也不想採取太過激進的手段。”
  元和英明率領一保安匆匆趕了過來,山野雅美擔心他們和國安方面發生衝突,慌忙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留在原地不動。冷靜地點了點頭道:“好,我跟你們走!”
  柳生義夫站在山頂看到了下面發生的一切,他扯下臉上的面罩,長舒了一口氣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想不到你們也盯上了她。”
  張揚道:“我們的目標不是她,而是安德恒,這個人藏身在和風溫泉村。”
  柳生義夫點了點頭:“我沒有聽說過。”
  張揚道:“安達文你應該聽說過,他是安達文的叔叔,當初在香港製造了震驚一時的安家血案,我們一直都以為他死了,想不到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最近安家接連發生了許多的事情都和他有關係。”
  柳生義夫道:“看來他和山野雅美有勾結!”
  張揚道:“勾結是一定的,承不承認就是另外一碼事了,說說看,你都瞭解到了一些什麼?”他讓柳生義夫在岩石上坐下,幫著他處理了一下傷口,將自己特製的金創藥為他敷上。
  柳生義夫道:“山野雅美是山野良友的女兒,我本以為他們父女兩人會有密切的聯繫,所以我一直跟蹤山野雅美,試圖通過她找到山野良友的下落,山野良友隱藏得很深,這段時間我並沒有見到他們父女間有過主動聯繫。不過山野雅美在頻繁接觸許多商界大佬和政要,我敢斷定,她正在籌畫一件大事,她和山野良友之間肯定有聯繫,但一定是通過某個隱秘的方式進行。”
  張揚道:“你剛剛去她書房找什麼?”
  柳生義夫道:“山野良友曾經是蛟龍會的骨幹成員,負責殺組,我想從山野雅美那裡找到一些線索,可想不到遇到了你們的人。”
  張揚道:“你父親也在場,他一直都很擔心你。”
  柳生義夫道:“我可以處理自己的事情!”
  張揚道:“死去的那個女孩子叫尤加?”
  柳生義夫抿緊了嘴唇,他的雙目中閃過難言的悲傷。
  張大官人並不是故意要揭開他的傷疤,低聲道:“孤掌難鳴,既然我們的目標相同,也許我們可以合作!”
  柳生義夫道:“謝謝你的好意,我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不習慣和任何人合作。”他穿好了衣服,向張揚點了點頭:“告辭!”
  張揚也沒有阻止他的意思,微笑道:“記得我的電話,有什麼發現,千萬不要忘記聯絡我。”
  柳生義夫沒有說話,倒退著進入樹林子中。
  他的身影剛剛隱沒在夜色中,張揚就受到了來自麗芙方面的消息,安德恒已經落網,今天的行動圓滿成功。
  安德恒宛如夢醒般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被困在一間小小的囚室中,周圍都是鐵欞,他坐在椅子上,雙手被手銬反銬在椅背上,安德恒呵呵笑了起來,他發笑的時候,聽到腳步聲從通道中響起,聲音由遠及近。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麗芙,麗芙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望著鐵欞中的安德恒,仿佛看著一隻被困入囚籠的野獸。
  安德恒道:“為什麼要抓我?”
  麗芙淡然道:“不知我應該稱呼你劉往生還是安德恒?”
  安德恒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叫劉往生,我是日籍華人,你們一定是抓錯認了!”
  麗芙從卷宗內抽出了一張基因檢測結果:“名字只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你叫什麼並不重要,我只關心我要找的那一個,很不幸,你被選中了!”
  安德恒道:“我要見我的律師!”
  麗芙搖了搖頭道:“我們不是公安,所以,沒有律師,沒有辯護,我們認定的事情,不需要太多的證據,如果想你死的話,我現在就可以殺死你!”她拿出手槍槍口對準了安德恒。
  安德恒的表情仍然鎮定,但是他的眼神深處仍然不免露出了一絲驚慌。他微笑道:“現在是法治社會,總得需要理由吧?”
  麗芙笑了起來,然後她極其果斷地扣動扳機,子彈射在安德恒的大腿上,血漿迸射,安德恒痛得慘叫了一聲,他低下頭去,看到鮮血瞬間已經染紅了他左側的褲腿。
  麗芙道:“想找理由的話,我可以找到一千個不同的理由,所以,想活下去就得合作!”她收回手槍:“你從國安逃走究竟得到了什麼人的幫助?”
  安德恒咬牙切齒地瞪著她。
  麗芙再度舉起了手槍:“瞭解我的人都知道,我的耐性從來都不怎麼好,下一槍我會打斷你的腿骨!”
  安德恒的確有些害怕了,他的喉結不安地動了一下:“章碧君!”
  麗芙對這個答案並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奇:“安德淵被殺,安德銘失蹤,這兩件事是不是你在背後策劃?”
  安德恒道:“有什麼證據?”
  麗芙道:“都跟你說過不需要任何的證據了,可既然你一再堅持,我們就聊聊證據,當年發生在香港的安家血案之後,安達文將你逼入絕境。你走投無路。潛逃大陸。”
  安德恒呵呵笑道:“安達文?你高看他了。就憑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他有什麼本事將我逼入絕境?如果不是老傢伙在後面指揮,他早就眾叛親離!”
  麗芙道:“後來你落入了國安的手裡,章碧君出面幫你人間蒸發,於是你改頭換面成為了我們中的一員,當時章碧君給出的交換條件是,你可以提供安家的內部資料和犯罪證據,以及一些香港黑幫的詳細資料。可是你在國安控制下的這些年,卻沒有提供任何有價值的情報。”
  安德恒微笑道:“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是你們沒有兌現承諾,三番兩次的針對我。”
  麗芙道:“章碧君死前,你突然消失,我們當時就懷疑你的出走和章碧君有關,現在你終於證實了這一點。”
  安德恒道:“如果沒有其他的問題,麻煩幫我叫醫生止血。”他大腿中槍的地方仍然在汩汩流血。
  麗芙卻如同視而不見:“我留意到你再次出面展開行動都是在章碧君死亡之後,到底是什麼人找你做這些事?”
  安德恒搖了搖頭道:“沒有人找我,跟你說過。當年章碧君曾經救過我一命,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也懂得知恩圖報,我知道是安達文害死了她,所以我就出手對付安達文幫她報仇。”
  麗芙不屑笑道:“知恩圖報,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如果你懂得知恩圖報,又怎麼會將槍口對準一個養育自己數十年的老人,如果你懂得知恩圖報又怎麼可能殘忍殺害視自己如同手足的兄弟。”
  安德恒道:“我沒必要向你解釋,是,當年安家血案是我一手策劃的,那又怎樣?”
  麗芙道:“安德淵的事情呢?”
  安德恒道:“安德淵之死和我無關,殺他的是祁山,你不瞭解安家,安達文給外界的形象是一個商界天才,可那一切全都是表像,他根本沒什麼本事,安家從祖上起就是做賊的,強取豪奪是他們的特長,除此以外,他們一無是處,安大鬍子什麼人?殺人無數的馬賊,安志遠雖然金盆洗手搖身一變成為了愛國商人,但是他洗不掉雙手的血腥,他殺過的人能將香江水染紅,他們安家的財富全都是用別人的鮮血和生命堆積而成。安家何時停止過非法的生意?安德淵在臺灣成立信義社,這麼大的組織如何支撐下去?要靠錢!你以為他們安家全都是經商奇材?走私、販毒、軍火,沒有這些非法的生意,他們早就完了!你們只看到安志遠和安德淵斷絕父子關係,知不知道安志遠偷偷讓我照顧安德淵的生意,知不知道他悄悄跟臺灣那邊的大佬打招呼,知不知道幾次安德淵因為得罪臺灣當地黑幫差點橫屍街頭,是安志遠出面為他擺平?”
  安德恒的情緒明顯激動了起來。
  麗芙的助手送來了一杯咖啡,她品了口咖啡,靜靜觀察著這個籠中的困獸:“祁山殺了安德淵,如果我沒猜錯一定是你從中挑唆的緣故!”
  安德恒道:“我為什麼要挑唆?我需要挑唆嗎?老東西死後,安家的經濟出現了問題,很大的問題,他的這幫兒孫根本就沒有做正行的本事,除了混黑,他們根本想不到其他的辦法,香港的市場只有這麼大,而且同時有多家在做,自從老東西死後,安家的聲勢大不如前,更何況他已經金盆洗手多年,再想回頭去做這一行,別家也不會答應。臺灣那邊,安德淵又被警方牢牢釘死,他不知好歹的去摻和洪恩正的競選,洪恩正自然不允許他在這方面出問題,所以他們只能把目光投向大陸。他們首先將目光放在家鄉平海,可是平海的地下毒品市場卻被祁家兄弟牢牢控制著,想要賺錢,就必須要剷除掉他們。”
  此時一個身穿白大褂,帶著帽子口罩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醫生走了進來,打開牢籠的鐵門,他進去幫安德恒止了血。
  安德恒只看了他一眼就已經將他認出:“張揚,為了抓住我,你還真是煞費苦心!”
  張大官人也沒想到這廝的目光這麼毒,自己花費這麼大的心思偽裝仍然被他給認出來了,當下除下口罩,笑道:“幫你止血,擔心你死的太快!”
  安德恒道:“我總算明白了,你故意打了我一拳,因此得到我的血樣,只有這樣,你們才能斷定我的身份。”
  麗芙道:“跟日本人打交道還是要多一些謹慎的,我們還是需要一些證據,否則怎麼能讓他們無話可說。”
  安德恒道:“你們抓住我又能怎樣?已經發生的事情你們可以改變嗎?有能力去改變嗎?”
  麗芙淡然笑了一聲:“安德恒,我一直都感到好奇,這些年,究竟是什麼力量支撐著你,讓你不計一切代價地去報復安家?非要將安家所有人置於死地方才肯善罷甘休呢?”
  安德恒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張大官人不無嘲諷道:“安老養育你這麼多年,都比不上你那個從未謀面的父親?”
  安德恒道:“不能!”
  麗芙歎了口氣:“安德恒,難道你以為章碧君在你瀕臨絕境的時候向你施以援手,當真是因為她想從你那裡得知安家的內部資料嗎?你在國安控制中的這幾年,她有沒有問過你什麼?有沒有讓你去做過什麼?”
  安德恒沉默下去,仔細回想一下,他在國安的這段時間,章碧君的確沒有讓他做過任何事。
  麗芙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章碧君沒有用你,可是你現在的一切行動似乎是在為她復仇,也就是說你在幫另外一個人做事。”
  安德恒搖了搖頭道:“沒有另外一個人,我只是為了報恩。”
  麗芙道:“看不出,你還真是恩怨分明,那麼好,我告訴你一件事。”她拿出了一本資料夾:“你製造安家血案的時候,我剛巧在香港分部工作,負責調查安家的事情,在你血洗安家的那一天,我從安家的保險櫃中得到了一份資料,猜猜是什麼?”
  張大官人對這件事非常清楚,當時這份檔還是他和麗芙聯手偷出來的,裡面有關於安德恒詳細的身世記載。
  麗芙道:“你的身世,正是通過這份資料,我們才知道你不是安老的親生兒子。”
  安德恒雙目中閃過一絲陰冷的光芒。
  麗芙道:“可是在章碧君死後,我們在她的秘密保險櫃中又發現了一份資料,還是關於你的。”她展開了那本資料夾:“知不知道你所謂的生父為什麼要背叛安志遠?不僅僅因為利益驅動,還因為安志遠當年和他的妻子也就是你的母親有過私情,後來令你的母親懷孕,簡單地說,你的生父是安志遠!”
  一旁的張揚都被這個突然的消息給震驚了,他怔怔地看著麗芙,以為麗芙是在撒謊,可看她嚴肅的表情又不像,安德恒搖了搖頭,笑道:“真是佩服你們國安這幫人說謊話的本事。”
  麗芙道:“以為是謊話,當年你為了證明這件事,特地抽查了安志遠的血樣,你拿著血樣找到美國一位老同學,讓他幫忙做基因鑒定,他叫林國彬,英文名字叫湯瑪斯對不對?”
  安德恒的雙眼瞪圓了,麗芙道:“在他幫你做完鑒定後的三個月,因為車禍死去。我查到了當時你提供的樣本,你的血樣的確是你的,而安老的血樣已經不是他的。這裡有安志遠、安德淵、安達文、安語晨幾人的基因樣本,當然還有你的,如果你還不相信,我可以讓專業人士為你做出詳盡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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