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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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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羅慧寧從房間內走了出來,來到樓梯中段停下腳步。冷冷望著文浩南,文浩南還是頭一次從母親的眼中看到如此陌生的目光。
  羅慧寧道:“如果你不放棄追究這件事,我就再也沒有你這個兒子!”
  文浩南點了點頭,他的內心深處湧現出無盡地悲哀,母親竟然為了張揚那個乾兒子要和自己斷絕關係,他沒說話,轉身向外面走去,留給母親一個倔強而不屈的背影。
  羅慧寧聽到外面的汽車聲遠去。忽然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她雙腿一軟在樓梯上跪了下去。
  文玲及時發現,在母親的額頭撞在樓梯上之前。一個箭步沖了過去,以驚人的速度擋在她的面前,展臂抱住母親的身軀。
  羅慧寧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文玲就坐在她的身邊陪伴,她坐起身,捏了捏自己的眉宇:“我這是怎麼了?”
  文玲道:“沒事,剛剛醫生給您看過了,說是低血糖,休息一下就好。”
  羅慧寧道:“他走了?”
  文玲道:“浩南並不知道你暈倒的事情。”
  “不要告訴他,不要告訴任何人!”
  文玲道:“媽,我去給您倒杯水。”
  羅慧寧一把抓住她的手掌:“小玲,你哪裡都不要去,就坐在這裡陪陪我。”
  文玲的肌膚很涼,羅慧寧不由得擔心道:“天氣越來越冷,為什麼還穿得這樣單薄?”
  文玲道:“我不覺得冷,這樣很好。”
  羅慧寧歎了口氣道:“忽然發現,我對你和浩南的關心實在是太少了。”
  文玲道:“父母把我們養育成人,已經是天大的恩德。”
  羅慧寧道:“有些時候,我真得想咱們一家平平淡淡地過日子,因為你爸的緣故,你們從小就生活在別人的關注之中,這些關注對你們來說也是一種壓力。”
  文玲道:“媽,您別多想了,還是好好休息。”
  羅慧寧道:“我時常在想,如果當初我不去干涉你們的感情生活,也許你們現在會幸福許多。”
  文玲感覺到母親的手握得越發緊了,她柔聲道:“過去了這麼久,什麼都忘了,我發現一個人生活更適合我。”
  羅慧寧道:“很多事是勉強不來的……”
  文浩南沒想到秦萌萌會主動打電話給自己。
  如果不是因為張揚被警方扣留,秦萌萌絕不會打給文浩南這個電話,聽到張揚被西京分局扣押的消息,秦萌萌頓時亂了方寸,她偷偷給文浩南打了這個電話。
  文浩南聽說她為了張揚的事情,心中更是嫉恨,不過文浩南並沒有在電話中流露出來,只是淡然道:“有事見面再說。”
  秦萌萌有事相求,不得不答應了他見面的要求。
  秦萌萌並沒有走遠,就在香山別院等他,文浩南驅車來到別院門前並沒有進去,而是嗯響了汽車喇叭,讓秦萌萌出來見他。
  文浩南認為自己在這件事上已經完全掌握了主動權。
  陳雪並不贊同秦萌萌找他求情,雖然她對文浩南的瞭解很少,但是從接觸過的有限幾次已經讓她對文浩南感到厭惡。
  秦萌萌臨出門之前向陳雪道:“你放心,他不敢對我怎樣。”
  陳雪點了點頭道:“不要走遠,有事就叫我!”
  秦萌萌溫婉一笑,握了握陳雪的纖手,舉步走出門外。
  文浩南站在越野車前,雨後的天空明朗澄澈,樹木山野,眼前的一切景物色彩變得格外鮮明。
  秦萌萌穿著黑色風衣,纖腰盈盈一握,慢慢走向文浩南。
  文浩南道:“看來這次你願意跟我好好談一談了。”
  秦萌萌明澈的美眸看了看文浩南,輕聲道:“進去談還是在車裡談?”
  文浩南指了指前方隱沒在樹林中的石階:“隨便走走吧。”
  秦萌萌的目光流露出幾分猶豫。
  文浩南笑道:“不用這麼警惕,我是員警!”
  秦萌萌道:“善惡和人的身份毫無關係!”她先行向石階走去。
  文浩南跟在她的身後,他的步幅很大,很快就追上了秦萌萌:“你這次找我是為了張揚?”
  秦萌萌道:“是,我想你放過張揚!”
  文浩南道:“如果一個人一心想殺掉你,你會毫無理由的寬恕他嗎?”他停頓了一下又道:“給我一個理由。”
  秦萌萌道:“你們畢竟是兄弟。”
  文浩南冷冷打斷她道:“我們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秦萌萌道:“你為什麼這麼恨他?”
  文浩南道:“我之所以前來,並不是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而是我有問題要問你。”
  秦萌萌停下腳步,抬起頭毫無懼色地望著文浩南的雙目。
  文浩南道:“你為什麼要殺死秦振東?”
  秦萌萌內心一震,她用力咬著櫻唇,俏臉頃刻間變得煞白。
  文浩南道:“你們畢竟是兄妹,究竟是怎樣的仇恨才促使你拿起槍將他殺死?”
  秦萌萌最不願想起的就是關於秦振東的一切,從文浩南的眼神中,她看到了深藏在其中的瘋狂,她忽然明白文浩南正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報復自己。
  愛之越深恨之越深。
  秦萌萌道:“我沒有殺他!”
  文浩南道:“我發現你和張揚還真有一個相同的地方,同樣都是想要謀殺自己的兄弟,同樣不敢承認,只不過你成功了。”
  秦萌萌怒道:“你住口,文浩南,如果你恨我的話,那麼你只管沖著我來,為什麼要遷怒於張揚,遷怒於一個曾經幫助過你的人,你簡直是恩將仇報!”
  文浩南冷笑道:“恩將仇報?他張揚為我做過什麼,值得我對他感恩戴德?我聽說他救過你的兒子,是不是因為這件事你就喜歡上了他?”
  秦萌萌用力搖了搖頭。
  文浩南道:“我知道,當時是他們委託張揚調查你有私生子的事情,要用這件事讓我知難而退,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
  秦萌萌道:“文浩南,我們從未開始過,甚至連普通的朋友都算不上!如果不是家人逼我,我不會跟你見面,你明不明白,我根本配不上你,我有自知之明,這麼多年都已經過去了,你為什麼還要執迷不悟?”
  文浩南道:“我執迷不悟?你們都以為我很好騙,以為一切都能夠瞞過我的眼睛?”他搖了搖頭:“我知道你為什麼要殺秦振東,因為秦歡根本就是你和他的兒子!”
  “你住口!”秦萌萌宛如被人一刀刺入了心口,她的內心在汩汩流血,望著眼前的文浩南,她方才發現此人的殘忍與冷酷。
  文浩南卻沒有放過秦萌萌的意思,依然道:“你是秦家的養女,秦振東是你的大哥,你們之間發生了不倫之事,這才是你殺死他的原因,為什麼殺他?為什麼要殺他?”
  秦萌萌已經是淚流滿面,她捂住雙耳尖叫道:“不要再說,你不要再說了!”
  文浩南道:“你不敢面對現實,你當初不接受我,是因為秦振東給你留下了陰影,並不是你對我沒有感情,張揚又偏偏從中作梗,詆毀我的形象。”
  秦萌萌道:“有關嗎?這和張揚有關嗎?文浩南,你恨我,你覺得我對不起你,你只管對付我,可你……為什麼要針對張揚?”
  文浩南點了點頭道:“你老老實實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喜歡張揚?”
  秦萌萌咬了咬嘴唇,她含淚搖了搖頭。
  文浩南笑道:“你知不知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什麼?就是沒有得到你,如果我放過張揚,你會不會滿足我的這個心願?”
  “卑鄙!我寧可去死!”秦萌萌怒斥道。
  文浩南道:“你不會死,但是我可以讓張揚生不如死,你答不答應?”
  秦萌萌道:“文浩南,我從未想過你會這樣卑鄙,我現在就給你答案,我從未喜歡過你,一絲一毫都沒有過,是,我喜歡張揚,值得我喜歡的男人應該光明磊落坦坦蕩蕩,而不是像你這種只敢在別人背後做動作的陰險小人,張揚無論出了什麼事情,我都會為他等候,無論他需不需要,無論他心中有沒有我,可是你,你註定只能是孤家寡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愛你,因為你不值得!”
  文浩南點了點頭:“很好。其實就算你答應了我。我一樣不會放過張揚,秦萌萌,你會後悔!”
  于強華和趙國強一起離開,張揚可以在西京分局裡面暫時躲避外面的風風雨雨,他們兩人卻不能夠,兩人乘坐的警車一出分局大門就被外面守著的幾十名記者擋住了去路。
  汽車無法前行,于強華落下半截窗戶。馬上有十多支話筒就塞了進來,有人道:“於大隊,我們聽說你們剛剛拘捕了濱海市委書記張揚,據說他在北港曾經想用汽車炸彈謀殺文副總理的兒子文浩南……”
  于強華雙目一瞪:“都聽誰說的?我告訴你們,記者也不能無憑無據的亂說話,誰說我們拘捕張揚了?我們只是請他來協助調查情況。簡直胡鬧,趕緊讓開,我們有緊急公務要執行。”
  如果現場只有一兩個記者肯定好辦,可人一多事兒就便亂套了。這幫記者仍然圍堵在車前,大概覺得是法不責眾,誰也不願意離開。
  有人道:“請問張揚為什麼要謀殺文浩南,他們是幹兄弟啊?”
  趙國強乾脆拉響了警笛,于強華怒道:“誰再敢攔著。馬上以妨礙公務罪拘留!”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威脅沒用。還是趙國強多了個心眼。指了指後方出來的汽車道:“張揚的律師在後面的車裡,他最清楚實際情況。你們找他!”還別說這招真有用,呼啦一下這群記者將高廉明的車給圍上了。
  高廉明氣得直摁喇叭。
  于強華和趙國強兩人沖出了包圍圈,同時松了一口氣,于強華看了趙國強一眼道:“國強啊,到底是你老奸巨猾。”
  趙國強道:“我也是被逼得沒辦法,張揚這混小子啊,他倒是悠閒自在。”
  于強華卻不這麼看:“悠閒自在?文浩南把這件事折騰得滿城風雨,夠他小子喝一壺的。我說這文家也是,一個乾兒子一個親兒子都鬧得刀槍相見了,為什麼他們不出面制止?家醜不可外揚,這事兒對文副總理的聲譽也沒什麼好處吧?”
  趙國強道:“文副總理目前在國外出訪,我看這件事是文浩南自作主張折騰出來的,他父母未必同意。”
  于強華道:“這兄弟倆得多大仇啊,鬧到了這種水火不容的田地。”
  趙國強道:“文浩南看來是跟張揚磕上了,不過他這麼幹並不明智,就算真把張揚送進了監獄,文家的顏面也不好看。”
  于強華道:“我倒覺得張揚不至於想殺他,張揚那個人雖然有點玩世不恭,可在大是大非上還是能夠把握住的。”
  趙國強道:“說起來還是耿千秋那件案子給牽連出來的,張揚抓管誠的時候,大概想不到這把火會燒到他自己的身上吧。”
  于強華道:“這兩天有不少電話打過來為耿千秋求情,不過聽說下令查封人間宮闕的是趙副市長,一個個又選擇了回避,耿千秋開始的時候態度很蠻橫,這兩天已經明顯有些轉變了。”
  趙國強道:“她有沒有說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于強華搖了搖頭道:“我看還得需要一些耐心。”
  趙國強道:“送我去國安總部,我找人問問張揚的案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喬老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朦朧間感覺有人為自己蓋上了毛毯,睜開雙眼,正看到兒子喬振梁輕手輕腳地想要走開。
  喬振梁本想給父親蓋好毛毯就走,沒想到這輕微的動作還是驚醒了他,歉然笑道:“爸,吵醒您了!”
  喬老笑道:“人老了,不知不覺就能睡著,可睡得又不踏實,一丁點動靜都能醒過來。坐!”他坐直了身子,將毛毯放在一旁。
  喬振梁在父親身邊坐下:“爸,昨天我見到秦鴻江了。”
  喬老喔了一聲,並沒有其他特別的表示。
  喬振梁道:“他讓我代他向您說聲對不起,說本想親自登門給您老道歉的,可又怕您老忙。”
  喬老淡然笑了笑,自己都已經退下來了,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秦鴻江不是怕自己忙,而是怕自己不願見他。
  喬振梁道:“張揚找您出面了?”
  喬老搖了搖頭道:“沒有,是史滄海找的我,秦萌萌那孩子不錯,幫幫她也是應該的。”
  喬振梁道:“她身上好像還背著一件案子,據說她大哥秦振東的死和她有關。”
  喬老道:“沒有親眼見到的事情就沒有發言權,對了,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津海的工作不是很繁忙嗎?”
  喬振梁微笑道:“再忙也得回來看看您啊!”
  知子莫若父,喬老卻知道兒子回來並不僅僅是探望自己那麼簡單,最近京城發生的事情想必已經傳到了他的耳朵裡,喬老道:“什麼事也不如工作重要。”
  喬振梁道:“我剛回來就聽說了一件事,說國權的兒子把張揚給告了?”
  喬老聽到張揚的名字笑了起來:“這小子還真是個惹禍精,每次來京城都不素淨,跟小秦家的幾個孩子鬧完,現在又跟自己幹哥哥鬧上了。”
  喬振梁道:“只怕不是他想鬧得吧?”
  喬老道:“都說老子英雄兒好漢,我怎麼看現在盡是些老子英雄兒混蛋呢?”
  喬振梁臉皮發熱,老爺子這句話等於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喬老蕩然說的不是他,他感歎道:“想當初鵬舉這小子給你惹了多大禍端?我看文家的孩子也不省心,他這麼做只能讓外人看文家的笑話,他還嫌他老子不夠煩啊?”
  喬振梁道:“其實外人只看到高幹子弟表面的光鮮,沒有看到他們心理上所承受的壓力,我們這些人大多數的精力都傾注在工作上,很容易忽視對子女的教育,現在回想當初鵬舉的事情,我這個當爹的難辭其咎啊!”
  喬老道:“張揚和文浩南的事情輪不到我們操心,文家自己的事情,當然要他們自己解決,文國權如果連這點能力都沒有,國家怎麼敢把更重的擔子壓到他的身上?”
  喬振梁道:“我聽說是國安在查張揚,這次恐怕麻煩不小。”
  喬老依然微笑道:“出了這種事情,自然有人高興,本來是三尺浪,在有心人的推手之下會變成滔天巨浪,文浩南這個孩子很不聰明,就算他和張揚有仇,也不該採用這樣的方法報復,利用輿論,這根本是在給他父親招黑。無論他惹出多大的禍端,最後都是他自家人來承擔這個責任。”
  喬振梁道:“夢媛打電話給我,讓我幫幫張揚。”
  喬老道:“我這個孫女兒啊,本來她和張揚是多好的一對,可惜……”
  喬振梁道:“爸,照您看,這件事的背後是誰在推波助瀾呢?”
  喬老道:“這種無聊的事情我才懶得去費腦子!”
  喬振梁道:“我聽說謝坤成的弟弟也出事了。”
  喬老道:“那件事也和張揚有關,所以啊到處樹敵不是什麼好事,這小子過去也吃過不少的苦頭了,可始終不長記性。”
  喬振梁道:“爸,您說這次會不會有人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呢?”
  喬老道:“越是複雜的問題,越是要簡單化處理,政治上,一定要沉得住氣,把心底的欲望暴露給別人,就等於把自己的缺點暴露給他人,當別人看到了你的弱點之後,你就會失去所有的優勢,以靜制動才是最高的境界!”


卷十三 第1251章 下棋
  父子兩人正在聊天的時候,周老不期而至,聽聞周老前來,喬振梁趕緊出門相迎,喬老也來到院落之中,看到周老緩步而來,不由得笑道:“老周啊老周,你來我這裡也不提前打聲招呼,難道不怕撲個空?”
  周老笑道:“你老胳膊老腿的還能跑到哪裡去,無非是伺弄你的那些石頭。”
  “我這身體可硬朗得很,倒是聽說你腰扭了,我還說等天氣好轉了去看你,想不到你倒先來了。”
  周老微笑道:“我此次前來可不是看你,只是忽然技癢,找你切磋兩盤。”
  喬老道:“京城的象棋高手多得是,你怎麼偏偏挑上我。”
  周老道:“下棋講究個旗鼓相當,只有跟你下棋我才能找到那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兩位老人同聲大笑。
  喬老讓兒子去準備象棋,和周老攜手來到自己的書房。兩人脫了鞋子來到羅漢椅上坐下,喬振梁已經麻利地擺好棋盤,又忙著去給他們泡茶。
  周老道:“老喬,還是振梁孝順,津海市委書記犧牲工作時間給我們端茶沏水,我都有些坐不住了。”
  喬老道:“我這椅子上又沒有刺,你怎麼坐不住?”他也不跟周老客氣,自己已經先行了一步。
  周老道:“你這個老傢伙真是越老越不懂規矩了,我是客你是主,應該主隨客便你知不知道?”
  喬老微笑道:“跟你下棋必須要先下手為強,總不能等著你越過楚河漢界來吃我?”
  周老笑道:“你過去都是喜歡後發制人的,現在怎麼變了?”他也走了一步棋。
  喬老道:“咱們都是黃土埋到嗓子眼的人了,哪有那麼多時間去等待啊。”啪!地一聲,喬老重重落了一子。
  周老道:“老喬啊老喬,你下棋的風格完全變了,過去是步步為營,現在居然是攻勢如潮,這老帥不想要了?”他以同樣的力度還了一子。
  喬老微笑道:“咱倆這棋藝都不怎麼樣,可偏巧就碰上了。半斤對八兩。”
  “越是這樣。下棋才越有味道。”
  兩位老爺子你來我往殺得不亦樂乎。
  喬振梁一旁看著,眼睛在棋盤上,內心卻在琢磨兩位老爺子的話。
  棋局很快就陷入了僵持階段,周老兩道壽眉緊緊皺在一起,沉思良久低聲道:“不如和局?”
  喬老端起茶盞喝了口茶道:“不和!”
  周老道:“你贏不了我!”
  喬老微笑道:“誰說我一定要將你的軍?你那只相我吃定了!”
  周老審視了一下棋局,足足有五分鐘之久,他低聲道:“最終還是和棋!”
  喬老哈哈笑道:“你以為是和局。我卻以為是勝利,我的目的只是吃那只相,即使犧牲老帥也無所謂!”
  周老道:“老帥丟了,你就輸了!”
  喬老道:“我們這個年紀,誰還會在乎輸贏?”
  喬振梁恭敬站在一旁,心中似有所悟。
  周老一伸手將棋盤上的棋子給拂亂了:“不下了。不下了,懶得費腦子。”
  喬老笑著拿起茶壺幫助周老續上茶水,向兒子道:“你去準備點酒菜,晚上留你周伯伯在這裡吃飯。”
  周老道:“我記得你們家廚師有道佛跳牆做得不錯!”
  喬老道:“你說老曹啊,他已經去世有幾年了。”
  周老道:“可惜可惜!”言語之間顯得頗為遺憾。
  喬老道:“不過他倒是有位弟子,佛跳牆做得也是一絕,只是不知道她在不在京城。”喬老所說的正是顧養養。
  喬振梁道:“爸,您說的是養養吧。她在京城。我今天去國貿那邊參加經濟論壇,剛巧遇到她了。”
  喬老道:“那就請她過來!”
  顧養養接到喬振梁的這個電話還是有些驚奇的。她沒想到喬振梁會親自給她打電話,剛剛她看到報紙上的新聞才知道張揚出了事情,正在為他心急,在父親房內請他動用關係營救張揚呢,顧允知在這件事上所持的觀點和喬老相同,在他看來,張揚不會有事,文國權夫婦絕不允許他有事,他們必然會化解這件事。但是有一點已經無法控制,輿論已經如雨後春筍般迅速蔓延開來,不但對張揚造成了很大的影響,而且這種影響也已經波及到文國權的聲譽。
  顧允知對這種情況並不陌生,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兒子,當初明健和張揚之間也曾經鬧得水火不容,可如今明健迷途知返,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萬幸。
  顧允知本想叮囑女兒幾句,讓她在喬老面前切勿提起張揚的事情,可話到唇邊還是忍住不說,因為他知道女兒對張揚的感情,張揚遇到了麻煩,她比任何人都要心急。
  顧養養這些年的廚藝又有了不小的提升,這道佛跳牆已經盡得曹三炮的真髓,兩位老爺子吃得是讚不絕口,周老聽說她是前平海省委書記顧允知的女兒,也是大感新奇。
  喬老將顧養養叫了過來,讓這丫頭給周老敬酒。
  周老笑著接過顧養養遞來的酒杯,贊道:“這女娃兒燒得一手好菜,還長得如此漂亮,允知修得好福氣啊!”提到顧允知,周老又不禁有些感歎:“允知退得有些太早!”
  喬老道:“急流勇退未嘗不是好事。”
  顧養養坐在兩位老爺子身邊,心中頗為糾結,她知道這兩位全都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政治大佬,只要他們願意出面,張揚肯定沒事,可是自己應該怎樣開口?
  喬老觀察入微,微笑道:“養養,你好像有心事啊?”
  周老一旁笑道:“一定是養養嫌我們兩個老傢伙太悶。”
  喬老道:“養養,該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吧?”
  周老道:“養養,誰敢欺負你跟我說,周爺爺一定幫你出氣。”
  喬老笑道:“老周啊老周,我看你是吃了人家的嘴軟。”
  周老道:“難道你比我少吃了?我只吃了養養一頓飯,你背著我不知吃了多少頓呢?”
  顧養養道:“我張揚哥被公安局給扣了,文浩南告他謀殺,我知道張揚哥的為人,他是絕不會做傷害文家人的事情的。”
  喬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雖然老友前來,他也喝得很少,他雖然看出顧養養有心事,但是他沒想到顧養養的心事居然和張揚有關,從這小丫頭滿面關切之色,喬老已經看出,顧養養也對張揚情根深種,心中不由得暗歎,張揚這小子還真是一個情種,這麼多好女孩一個個對他如此情深義重,不知他幾世修來的福氣。
  周老看了喬老一眼,心說今天這件事應該不是巧合吧?
  喬老微笑道:“養養你先去休息,我和你周爺爺談點事兒。”
  顧養養點了點頭,她離開之後,周老道:“我真應該罰你一杯。”
  喬老道:“我可不認罰,養養要說什麼我也不知道。”
  周老道:“想要解決張揚的麻煩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喬老笑道:“可我沒答應那孩子一定要幫她出氣。”
  “這……”
  喬老道:“你這麼大年紀,總不至於欺騙一個小姑娘吧?”
  周老啞然失笑,他端起酒杯道:“今天我算是中了你的圈套了,不過這佛跳牆的味道真是好。”
  喬老道:“你打算怎麼幫人家出氣啊?”
  周老道:“張揚的事情其實是國權的家事,你對張揚那麼好,你都不出手,我多什麼事兒?可話說回來,我畢竟剛剛答應了那丫頭,總之,你們要是都不管,我出面保他就是!”
  喬老笑道:“這可是你說的,本來我想出面呢,既然如此,我把這個順水人情送給你了。”
  周老道:“老喬啊老喬,你這是得了便宜賣乖,明明是我幫你做事,到最後搞得我跟欠你人情似的。”
  喬老道:“這佛跳牆反正不能白吃。”
  周老道:“說起張揚,最近他惹了不少事吧?”
  喬老道:“他又不是我孫子,我還真沒留意太多。”
  周老道:“他和我的兩個孫子關係都不錯,興民和興國都很欣賞他,不過坤舉好像是被他整得夠慘。”
  喬老道:“謝家兄弟倆跟你孫子也差不多,說句不客氣的話,那個老二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雖然謝坤舉並不是周老的親孫子,可是喬老這麼說,他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乾咳了一聲道:“其實那孩子本性沒那麼壞。”
  喬老話也不能說得太透,放下酒杯道:“這幫年輕人還是禁受不起誘惑,我時常在想,這幫子孫們,不求他們能夠光大咱們的門楣,繼承咱們的事業,可至少也得別往咱們的臉上抹黑吧?”
  周老對此頗有同感:“的確如此。”
  喬老道:“興民不錯,年輕有為,人又穩重,我看在眼裡只有羡慕的份兒。”
  周老道:“他太年輕,還得多家錘煉,希望日後能有一番作為,反倒是你們家振梁讓我越來越欣賞了,自從去了津海,做事越發穩健,短短時間內,已經讓津海有了巨大的變化,現在他的口碑很好啊。”
  喬老道:“人總是在挫折中成長,我的這個兒子,現在才算是基本成熟了!”
  喬家的司機將顧養養送回酒店,顧允知始終都在那裡等著她回來,看到女兒來到面前,他方才放心下來,微笑道:“怎樣?喬老開不開心?”
  顧養養點了點頭,淚水湧了出來:“開心,他和周爺爺都很開心,可是我不開心,張揚還被關在公安局。”
  顧允知聽說周老也在,微微有些錯愕,看到女兒淚光盈盈的樣子又覺得有些心疼,伸出大手為女兒抹去臉上的淚珠兒,輕聲道:“你放心吧,張揚一定不會有事,早點去睡。”
  顧養養道:“睡不著!”
  “既然睡不著乾脆陪我出去走走。”
  顧養養嗯了一聲,陪著父親來到酒店外,父女兩人沿著夜晚的街道慢慢走著,顧養養挽著父親的手臂,怯怯道:“爸,我求喬爺爺和周爺爺幫忙了,您會不會怪我?”
  顧允知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背,柔聲道:“你是大人了,你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怎麼會怪你?”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他們怎麼說?”
  顧養養道:“什麼也沒說……”說到這裡她又覺得委屈。
  顧允知其實已經想到了這樣的答案,以喬老和周老的政治修為,是不會輕易在一個小丫頭面前承諾什麼的。
  顧養養此時想起了一件事:“對了,周爺爺答應要為我出頭,喬爺爺說他吃了我的嘴軟。”
  顧允知禁不住笑了起來,他摟住女兒的肩膀:“張揚一定沒事!”
  顧養養眨了眨眼睛,從小到大,她對父親的話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但是這次出事的是張揚,有道是關心則亂,在顧養養沒有見到張揚平安出來之前,即便是父親的安慰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顧允知望著單純的小女兒,臉上的表情頗有些無奈,也許養養永遠不會理解政治意味著什麼。對她來說不理解未嘗不是好事。他抬起頭遙望著不遠處的路燈,眯起雙目開始覺得張揚攪動的這場風潮越來越有意思了。
  西京分局的員警苦不堪言,因為大批的記者圍堵在門外,所以他們不得不加派人手進行值守。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現在想把張大官人送出去可沒那麼容易,於是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了于強華,因為人是他給請回來的。理當由他送出去。
  于強華來到張揚所在的房間,看到這廝正在床上盤膝打坐。
  于強華拉了張椅子在張揚對面坐下,一臉苦悶地看著他。

  張大官人睜開雙目:“我說你什麼眼神啊?我欠你錢怎麼著?”
  于強華指了指牆上的掛鐘道:“整整二十四小時了,我送你回去吧。”
  張揚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哪都不去,外面那麼多記者唧唧歪歪地,我沒心情對付他們。”
  “可你不走。那幫記者也不走,都守在分局大門外,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的工作秩序。”
  張揚道:“笨啊你,不會跟他們說我已經走了?”
  “他們肯信嗎?”
  張揚說:“你就說把我給無罪釋放了!”
  于強華一臉認真道:“你有沒有罪現在還不能下結論。”
  張揚知道你于強華做事認真,笑道:“得,與其你將來再把我弄來調查,不如現在一次調查清楚了,你還想問什麼?說!”
  于強華道:“我什麼都不想問。我就是想你現在離開!”
  于強華正在發愁的時候。趙國強來了,這次張揚的辯護律師高廉明又跟來了。
  趙國強因為張揚的事情特地去國安打聽了情況。他笑道:“我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你們想聽哪個?”
  張揚道:“好壞都無所謂,先聽壞的吧,我都弄到這步田地了,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
  趙國強將一大摞剛剛買來的報紙扔在他面前:“全都是關於你的壞消息,你自己慢慢看。”
  張大官人隨手撿起一張,看到上面刊登著關於他和文浩南矛盾的報導,張揚道:“這些報紙盡會弄些捕風捉影的東西,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高廉明道:“張哥,您現在可是京城的新聞人物,這麼多張報紙同時刊登你,這種曝光機會連一線明星都沒有。”
  張揚道:“你羡慕啊?那我委託你當我的發言人,去外面幫我澄清一下。”
  高廉明道:“我算怕了那幫記者了,昨兒我出去一窩蜂就把我給圍上了,我真是納悶,他們怎麼知道我給你當律師的?”
  張揚笑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說你小子別打岔,聽國強說正事兒,對了,你把好消息趕緊說說。”
  趙國強道:“好消息就是,伍得志壓根就不承認汽車炸彈的事情和他有關,跟你就更沒有關係,他說從炸彈的佈置手法就能判定是管誠,因為你們倆在人間宮闕幫忙抓了管誠,所以管誠恨你們,才反咬你們一口。”
  張大官人笑道:“本來就是!”
  趙國強道:“國安方面對他進行了扯謊,伍得志通過了扯謊。”
  高廉明欣喜萬分道:“那不是說國安那幫人拿張哥沒轍了?”
  張揚道:“清者自清,不是他們拿我沒轍,是我根本沒做過那些事情,你們想想啊,我一個國家幹部,優秀共產黨員,我的覺悟多高啊?我能做這種違法亂紀的壞事嗎?”
  趙國強道:“我聽說伍得志專門接受了扯謊,不過他順利通過了。”
  張揚卻知道伍得志是訓練有素的特工人員,他自然有他的一套法子騙過測謊儀。伍得志在這件案子上的處理無疑是非常正確的,一定不能輕易認罪,不然事情肯定會越變越麻煩。“
  趙國強道:“我從國安總部出來的時候遇到了文夫人,我看她前往那邊肯定是為了你和文浩南的事情。”
  張揚心中暗自慚愧,因為自己過去做事太過疏忽,所以給乾媽惹了這麼大的麻煩,以後絕不能處理事情如此衝動。
  于強華道:“如果文夫人肯為你出面,那麼這件事很快就能解決了!”
  張揚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總不能大事小事都去找家長?”
  高廉明跟著奉承道:“我最佩服張哥這方面,萬事不求人,真有骨氣。”
  趙國強瞪了他一眼,這小子來到京城跟著張揚搖旗呐喊,正事沒見他做一件,亂倒是跟著添了不少。“
  于強華真正關心的是張揚什麼時候離開,他咳嗽了一聲道:“張揚,你看現在國安那邊也不找你了,事情應該是到伍得志那裡截止了,我們經過仔細考慮,你的事情不屬於我們的管轄範疇,準備將這件事交給趙局,你看……”
  張大官人咧嘴笑道:“想趕我走是不是?”
  于強華笑了笑沒說話,張揚這句話說到了他的心底,他巴不得張揚趕緊走。
  張揚道:“得,不用你趕我,我走。”他這次居然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高廉明提醒他道:“外面還有幾十名記者圍著呢。”
  張揚道:“這不用咱們擔心,於大隊有辦法把我弄進來,就有辦法把我給弄出去,你說是不是?”他把難題扔給了于強華。
  于強華心說只要你走,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你。
  於是乎,于強華動用了分局的六輛警車裝成外出執行任務的樣子,浩浩蕩蕩地把張揚夾帶其中給送了出去。
  于強華本想把張揚送回香山別院,張大官人卻不想回去,讓于華強把自己放在市中心,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回去吧,張揚明白,自己現在正處在風頭浪尖之上,京城的記者全都盯著自己,不管他是回香山別院還是去平海駐京辦,只要那幫記者得到了消息就會蜂擁而至,于強華好不容易把自己送瘟神一樣送了出來。他才不會為自己保密呢。搞不好回去就得向記者宣佈。已經把自己給釋放了。
  高廉明跟著張揚一起下了車,他低聲道:“張哥,咱們哪兒去?”
  張揚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的動向不能告訴任何人。”
  “張哥,我又不是外人!”
  張揚道:“那也不行,聽我話。先回駐京辦等我消息,有急事給我打電話。”張揚說完大步走向前方很快就消失在人潮之中。
  張揚有自己的盤算,他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前往了會展酒店。
  胡茵茹聽到門鈴響,打開房門,看到張揚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一下,將張揚讓入房內,掩上房門,投身入懷,緊緊擁抱著張揚的身軀,顫聲道:“擔心死我了!”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將胡茵茹的嬌軀整個抱了起來。胡茵茹一雙美腿纏在他的身上。摟住他的脖子,送上一個纏綿悱惻的熱吻。
  或許是這兩天承受了不少的壓力。張大官人需要溫柔來幫自己減壓,摟著胡茵茹來到了床上,一時間房間內春色無邊。
  纏綿過後,張大官人方才將這兩天的遭遇說了一遍,胡茵茹聽說文浩南如此害他,不由得憤憤不平:“這個文浩南當真是狼心狗肺,你對文家何曾有過一絲一毫的虧欠,現在他居然這樣對你。”
  張揚道:“我看他也是鬼迷心竅,這件事雖然讓我很不好受,可事情散佈開來,真正影響到的是文家的聲譽。”
  胡茵茹枕在他的臂膀上,纖手撫摸著他堅實的胸膛:“張揚,既然做官做得這麼不快樂,乾脆放棄了,外面的世界其實很大,何必將自己限定在死氣沉沉的框框裡面。”
  張揚微笑道:“做事總得有始有終,就算我離開,也得將該做的事情全都做完。”
  胡茵茹道:“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上個月我去了神廟島。”
  張揚有些詫異道:“嫣然開發的那個神廟島?”
  胡茵茹點了點頭,小聲道:“我和歆顏一起過去是拍廣告的,順便度假,沒想到遇到了嫣然。”
  張揚對她口中的沒想到並不相信,畢竟她們都知道小島是楚嫣然買下的,而且也知道明年元旦,自己和楚嫣然很可能在神廟島完婚,張揚並沒有點破,只是擁緊了她的嬌軀。
  胡茵茹道:“嫣然好像對你的一切事情都很清楚。”
  張大官人這次怔了一下:“那啥……她說什麼了?”
  胡茵茹道:“沒說,可是我們都明白。”
  張揚道:“明白什麼。”
  胡茵茹笑道:“跟你永遠都說不明白,你現在心裡是不是特糾結,不知道應該處理這麼多的感情關係?”
  張大官人道:“茵茹,我可一直都沒有瞞過你什麼,這事兒我真是有些困擾,你說我怎麼能把事情做得兩全齊美。”
  胡茵茹歎了口氣道:“你啊,其實你不用糾結,我、歆顏、海蘭對你根本沒有什麼要求,無論你最終娶的是誰,只要你幸福就好。”
  張大官人道:“可問題是我一個都不想失去,如果我失去你們任何一個,我又怎麼會幸福?”
  胡茵茹道:“其實現在看來,真正嫁給你的那個人才是最痛苦的那個,她一輩子都要忍受你的花心,等以後結了婚,你就是不忠,你心裡難道沒有一丁點的罪惡感?”
  張大官人道:“茵茹,真不是我在找理由,我根本就是個古代人啊,我的道德觀念跟當今社會格格不入。”
  胡茵茹道:“嫣然也說你是個古代人,說你是個出土文物,滿腦子的封建殘餘,整天想的都是三妻四妾。”
  張大官人道:“我真是古代人啊!”
  胡茵茹道:“真要是在古代,就沒那麼多煩惱了!”
  張大官人感覺有點兒頭疼,他岔開話題道:“養養他們呢?”
  胡茵茹道:“今天是展會最後一天,養養和顧書記去畫家村那裡住了,其他員工大都已經回去,我還要多呆一天,明天還有幾個合同要簽。對了,你總不能在我房間裡躲一輩子吧?”
  張揚正想說話呢,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看了看號碼並不熟悉,正想掛斷,可手指貼近鍵盤的時候又改變了主意,接通電話,聽到電話中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道:“春宵苦短啊,你惹了這麼多的麻煩,居然還這麼好色,果真是個荒淫無度的大混蛋。”
  張揚聽到那聲音不覺一喜,竟然是麗芙,他從床上起來,找了個浴巾圍上,四處檢查了一下房間,看看有沒有攝像頭答錄機之類的東西,一邊道:“你跟蹤我?”
  麗芙道:“就你那點反跟蹤的手段,全都是跟我學的,三腳貓的功夫還需要跟蹤嗎?”
  胡茵茹看到張揚的舉動,趕緊將自己全都裹在被子裡,這世界太沒有安全感了,和愛人做點私密事兒也會被人跟蹤追擊。胡茵茹很少遇到這種場面,一顆芳心羞不自勝。
  張大官人卻無所謂,他揭開窗簾的一角,看了看對面,對面並沒有高樓,應該不會有人埋伏在那裡,按理說麗芙看不到他在幹什麼。
  麗芙道:“洗個澡,我在地下車庫等你,C1區72號車位,快點,我沒耐心啊,十分鐘不下來,我就上去抓奸!”
  張大官人真是哭笑不得,他有件事想不通,這麗芙怎麼會突然回到國內,難道她這次回來和自己有關?
  張揚放下窗簾,胡茵茹方才把一雙眼睛露出來:“怎麼了?”
  張揚笑道:“沒事,我得出去一趟。”
  胡茵茹道:“暴露了?”
  張揚道:“放心吧,咱倆剛才那段,沒人看到。”
  胡茵茹啐道:“要是讓別人看到,以後你休想再碰我。”
  張大官人看到她嫵媚的樣子,心中一蕩,走過去大手探入被子裡,在胡茵茹身上輕輕捏了兩把,這才去洗澡。
  張揚洗了個澡,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胡茵茹也已經穿戴整齊,摟住他的脖子,嬌聲道:“是不是有女孩子找你?”
  張大官人嘿嘿笑道:“這次是一隻母老虎!”
  張揚按照麗芙的指示來到地下停車場,找到了她所說的那個車位,地下停車場很空,一眼就看到72號車位上停著一輛黑色謳歌。
  張揚走到車旁,湊近車窗向裡面看,車窗落下,麗芙眉目如畫的俏臉出現在他的面前,不過張大官人很快就發現了她的變化,頭髮居然變成了黑色,沒變的是她冰藍色的那雙美眸。
  麗芙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讓你十分鐘下來,怎麼這麼久?”
  張大官人低聲叫道:“疼啊,撒手,你撒手!”
  麗芙擰了一圈這才撒手,張大官人繞到副駕的座位上坐下,揉著耳朵,望著麗芙,咧嘴笑道:“頭髮染了?”
  麗芙吸了吸鼻子,皺了皺眉頭道:“你身上怎麼還有一股子味道啊!”
  張揚道:“什麼味道?”
  “騷味兒!”麗芙說完,一腳踩下油門,汽車向出口倏然沖去。
  張大官人道:“我說丫頭,你這是打算帶我去哪兒啊?”
  麗芙道:“你想去哪兒啊?”
  張揚道:“跟你在一起,我去哪兒都無所謂。”
  麗芙轉臉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你自己說的啊,到時候可別後悔!”
  張揚道:“我什麼時候後悔過?”


卷十三 第1252章 華教授
  當張大官人發現麗芙驅車駛入了國安總部,他就開始有些後悔了,從一旁看了看麗芙,發現這妮子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張大官人心說既來之則安之,丫頭,跟我玩深沉啊,我比你還深沉,反正你不可能把我給賣了!
  麗芙將汽車駛入地下停車庫,進入車庫需要特製的IC卡,進入車庫大門,螺旋向下行駛,張大官人估摸著這汽車直接開到了地底下,麗芙將車停好,轉向張揚道:“下車,你記住,到了裡面千萬不要亂說話。”
  張揚點了點頭,這廝決定把深沉玩到底,至少不能再自己女人面前落下風。跟著麗芙走入電梯,麗芙進入電梯內,先插入卡片然後輸入密碼。
  張大官人看到這一層層的複雜卡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我說還能搞得再神秘點嗎?”
  麗芙道:“剛我跟你說什麼了?你好像全都忘了?”
  張揚道:“得,我不吭聲就是。”

  電梯來到地下三層,張揚估摸著現在怎麼也得到地下五六十米的地方,沒想到國安總部下面還有那麼複雜的機關結構,過去跟邢朝暉混得時候沒機會接觸到這麼隱秘的地方。
  兩人走過一個通道,麗芙介紹道:“這條通道有透視裝置,通過這一裝置可以檢查進入者有沒有攜帶武器。”
  張揚道:“那豈不是什麼都被他們看到了?”
  麗芙有些想笑,眉頭動了動,可她還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表情:“放心吧,看到的只是骨頭!”
  “骨頭也不想讓他們看!”
  談話間已經來到了最後一道門前,麗芙經過指紋和視網膜的雙重認證方才開啟大門進入其中。
  來到通道左側第一間的門前,麗芙摁響了門鈴,房門自動打開。
  室內光線很暗,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即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居然還戴著墨鏡。
  張大官人心中極為不屑。認為這廝是裝神弄鬼。
  麗芙進入房間後停下腳步。恭敬道:“華教授,他到了!”
  那男子嗯了一聲,然後低聲道:“讓我和他單獨談談。”
  麗芙點了點頭,退了出去,房門隨之關閉。
  男子低聲道:“張揚,你好!”
  張揚道:“你見過我?”
  那男子搖了搖頭道:“從來沒有,事實上以後我也看不到你。因為我是一個盲人!”他說話的時候,打開了室內燈光的開關,張揚這才看清了他的全貌。
  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他也並非是坐在凳子上,而是坐在輪椅上。
  那男子道:“我並非是國安的負責人,事實上我已經退休。但是最近國安內部事件頻發,他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所以只好把我這個瞎子請了回來。”
  張揚道:“您是這裡的元老了?”
  那男子道:“可以這麼說,我回來之後,方才發現很多事情都改變了,瞎子有瞎子的好處,看不到自然就不會被眼前的一切所迷惑,我只相信自己聽到的。我只相信自己的內心。”
  張揚道:“您找我來有什麼事情?”
  “首先我還是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姓華,在國安的時候。他們都叫我華教授,是我一手建立了這裡。”
  張揚道:“華教授,那啥,您找我有什麼事情?我跟國安好像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啊。”心中感覺眼前這位華教授莫測高深。
  華教授呵呵笑道:“先不提你的事情,你認識的一些人,邢朝暉、章碧君、嚴國昭都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
  張揚道:“後面兩個好像已經被定性為叛徒了吧?”
  華教授道:“我還是測謊專家和審訊專家,雖然我的眼睛看不到了,可是我的思維比起過去更加清晰了。”
  張大官人道:“一個人活到您這年紀還能保持這麼清醒的頭腦和強大的自信真是難得。”
  “挖苦我?小子,你果然是個有膽色的人,難怪當初邢朝暉這麼器重你。”
  張揚道:“我跟國安沒啥關係。”
  華教授道:“戒備心很強,怕我會對你設下圈套?”
  張揚道:“我這種小角色您老人家是不會有興趣的。”
  華教授道:“我對你的興趣很大,不然也不會讓麗芙專程把你請來。”他指了指牆角的位置,雖然看不到,但是指得方向非常準確:“忘了請你坐!”
  張揚道:“沒事兒,我站著就行。”
  華教授道:“前兩天由我主持對伍得志進行了一次測謊。”
  這件事頓時吸引了張揚的注意力,之前趙國強也特地提到這件事,而且說伍得志已經通過了測謊,可面對這位國安元老級的人物,張大官人明白,事情或許沒有那麼簡單。
  華教授道:“我給出的書面結論和我內心的結論全然不同,這件事不用我向你說明了吧?”
  張揚道:“我還不知道結果。”
  華教授笑道:“你是個滑頭的小子,北港汽車爆炸案就是伍得志所為,管誠從爆破手法中識破了真相,其實判斷這件事並不難,如果我們想查,作案者絕對逃脫不了。”這個作案者明顯指得就是張揚。
  張大官人道:“國安管的事情越來越寬了,現在連公安的事情也接管了。”
  華教授道:“這種小事我們沒興趣,我們要管得是和國家安全相關的事情,北港的汽車爆炸案只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那場爆炸並沒有傷及任何人,作案者的動機只是為了恐嚇,而不是要殺人,犯罪性質並不嚴重,真正想追查這件案子的只有一個人。”他停頓了一下道:“你現在應該有和我談話的興趣了,不如咱們商量一下,怎樣才能讓伍得志洗清嫌疑,怎樣才能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覺得怎樣?”
  張大官人來到沙發上坐下:“反正也沒什麼事情,陪您老聊聊。”
  華教授道:“想要搞清楚一些事,就必須得從頭說起,張揚,你有沒有耐心啊?”
  張揚微笑道:“我對感興趣的事情耐心向來很好。”
  華教授道:“國安在幾年前留意到一個不同尋常的現象,很多貪腐官員潛逃國外,隨著他們的逃走,大量被貪墨的財富隨之流失,單憑著一個人的能力是不可能完成這些事的,這其中需要配合,有些官員在位的時候就已經將退路選好,將非法所得悄悄轉移到國外。”
  張揚想起了許常德、想起了徐光然,想起了項誠。
  華教授道:“真正引起我們注意的是雲安省政協副主席邵光源之死,他畏罪潛逃北美,抵達北美不久就遭遇意外,他貪污的巨額財產也隨著他的死亡不知所蹤,和他有著類似經歷的還有前南錫市公安局長唐興生,你對這個人應該有些瞭解。”
  張揚點了點頭。
  華教授道:“從邵光源之死開始,國安內部針對貪腐官員外逃以及境內非法商人外逃設立了一個專門的調查部門,成立的初衷是一是為了反腐,二是為了避免國內的巨額財富被這幫蛀蟲源源不斷地帶往國外。其實這方面的事情本來並不歸我們來處理,但是反貪部門和公安部門在這方面取得的進展微乎其微,所以才將這一重責交給了我們,上頭要求國安要徹查貪官外逃的線路,查清到底是誰在為這些貪官鋪路。隨著我們的調查,漸漸取得了一些進展。”
  華教授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們查出,為這些官員鋪路的並非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集團,其流程是,他們將貪腐獲得的錢交給這一集團,這一集團通過非法途徑,將這些黑錢洗白,當然其中的利益是巨大的,打個比方,官員交給他們一千萬黑錢,他們洗白之後再交到官員手裡最多只能剩下三分之一。有的甚至被他們貪墨。因此他們之間產生了很大的矛盾。邵光源之死就是因為矛盾衝突所致,唐興生應該也是這樣。但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又是相互依存狼狽為奸的,貪官被洗錢集團扒皮,他們會變本加厲的貪污,而洗錢集團獲得巨額利潤之後,也會利用他們的財力去打通國外的種種環節,在資本主義社會裡。金錢是萬能的,他們可以安排貪官的子女上學,可以安排移民,可以為這些腐敗官員打點外面的一切,當然他們的任何行為都基於金錢的基礎上。”
  張揚道:“這種事情由來已久,唐興生案發的時候。我就已經反映過,可是到現在也沒見你們有什麼特別的舉措可以解決這一頑疾。”
  華教授道:“想要根除貪污腐敗,並不是哪個人,或者哪個部門就能夠解決的事情,必須要從上到下密切配合工作。自從上頭將這件任務交給了我們,我們專門派出了多名精英去調查,開始的時候的確取得了一些進展,可是後來。就接連發生我們的特工人員遇害事件。我們在國外的多個基站也被破壞,這一切的發生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我們的內部出了叛徒。”
  這番話並沒有引起張揚的驚奇,他在過去就不止一次地聽邢朝暉說起過。
  華教授道:“往往我們的行動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有人將消息洩露出去,於是我們開始了針對內部的整改,章碧君就是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了卓越的領導能力和超強的個人能力,在這方面做出了不少的成績,這也是她迅速得到提升的根本原因。”
  張揚沒說話,心中卻暗道,章碧君就是一個最大的內奸。
  華教授道:“你應該聽說過嚴國昭這個名字!”
  張揚點了點頭道:“聽說過,我還聽說他和章碧君關係密切。”
  “不錯,嚴國昭是最讓我們頭疼的內奸之一,他在國安工作的時候,能力非常突出,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如果他一直都留在國安,那麼他現在的成就應該超過邢朝暉。”
  聽到邢朝暉的名字,張揚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邢朝暉就是死在管誠之手,如果國安的效率能夠高一些,早一點將這些內見除掉,也許老邢不會遭遇這樣的慘禍。
  華教授道:“邢朝暉和嚴國昭都是我的學生,在同期學員中,最為出色的就是嚴國昭,他進入國安之後,也屢立奇功,可惜這樣一個人才最終還是沒有禁受住利益的誘惑,成了國家和民族的罪人。”言談之中流露出無限惋惜,張揚由此推測到嚴國昭一定是華教授最為欣賞的學生。
  華教授繼續道:“你和國安的淵源來自于邢朝暉,你曾經親身經歷了香港安家那場喋血事件,當時邢朝暉是那邊的負責人,你和夜鶯是搭檔。”
  張揚皺了皺眉頭,他以為自己在國安的那段經歷始終都是秘密,沒想到華教授對此這麼清楚。
  華教授道:“進入國安的人對外界是要保守秘密的,但是在組織內部,卻不允許秘密存在,邢朝暉在內部的地位已經不低,他做的一些事全都記錄在案,有權查看他記錄的人只有三個,我恰恰是其中之一。”
  張揚道:“對您來說,我已經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華教授微笑道:“想要活得快樂,就不能有太多的秘密,秘密就像石頭,心裡的秘密會像石頭一樣累積起來築成高牆,當你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被秘密包圍了,隔絕了你和外界的聯繫,你所能看到的只有頭頂的那一點天空。”
  張揚道:“教授,您是個哲學家。”
  華教授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把自己的一些切身感受說給你聽,人重要找到一個合適自己傾吐秘密的方式,我們部門的工作性質決定我們所承受的壓力要比普通人大的多,針對這種狀況,我們特別安排了一些減壓的方式。你和邢朝暉之間的秘密其實也是他心中的石塊。”
  張揚道:“於是他選擇了傾訴減壓?”
  華教授道:“還是有很多其他的方式的,所以我知道了你和邢朝暉的很多秘密,瞭解你幫助國安做過什麼,也知道國安為你做過什麼,你們做得一些事顯然並不合適,比如說你動用國安的力量營救秦萌萌。”
  張揚反問道:“換成你你會怎麼做?是不是眼睜睜看著一個無辜的女人被打入深牢大獄?”
  華教授道:“我不跟你探討是非,每個人的是非觀都不同,所以我不會將我的是非觀強加給你,你應該記得安家血案其中的一個關鍵人物,王展!”
  張揚點了點頭。
  華教授道:“你和他應該有過多次交鋒,王展這個人是個雙重間諜,他曾經在臺灣情報部門工作過,後來成為英國間諜。這個人很陰險在香港回歸前後曾經製造了多起恐怖事件。安德恒被他利用,確切地說應該是相互利用,通過王展,他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死于安志遠手中的真相,王展的目的就是要在香港製造混亂,影響香港的社會安定,在我們的努力下,將他的陰謀一一粉碎,這其中也有你的功勞。”
  張揚道:“我倒沒做什麼,不敢居功。”
  華教授道:“安家血案之後,安志遠將家業傳給安達文,安達文又在香江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清除家族內的元老,誅殺叛逆,這其中有一個人卻僥倖逃脫了。”
  “誰?”
  “安德恒!”
  張大官人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安德恒居然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是說他早已經死了嗎?
  華教授沉默片刻,等張揚消化了這個消息,方才低聲道:“當初安德恒被安達文逼得走投無路,自以為死路一條的時候,是國安出手救了他。”
  張揚道:“為什麼?這個人惡貫滿盈,雙手沾滿鮮血,為什麼國安要救他?”
  華教授道:“安家血案發生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國安,所以你的這些問題,我無法替別人回答。按照他們的說法,是要利用安德恒,瞭解安家的內幕。可是他們雖然打得如意算盤,卻沒有想到我們的內部還有人做其他的盤算,於是安德恒改變了容貌,獲得了全新的身份,可他提供給國安的一些內幕資料並沒有太大的價值,一年之前,他失蹤了。”
  張揚心中暗忖,這位華教授顯然是國安內部的元老級人物,他所說的事情應該屬實,安德恒對安家的仇恨是難以泯滅的,只要他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就不會放棄對安家的報復,如此說來,安德淵之死,安德恒的失蹤或許都和他有些關聯,雖然是祁山直接出手幹掉了安德淵,可是祁山為什麼會選定他,其中應該和安德恒有著密切的關係。

  華教授道:“你一定想到了什麼,最近安家發生了很多的事情,這一系列的事件應該和他有關係。不過,這也不是我們探討的重點,發生過的事情,我們無法改變,但是我們可以制止未來再發生同樣的事情,我對安德恒在國安的那段時間進行了調查,從其中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環節。”
  華教授說到這裡,咳嗽了幾聲,他伸手摸向桌面,從雪茄盒內抽出一支雪茄點燃,抽吸了幾口,方才繼續道:“安德恒的事情一直由趙軍負責!”
  張揚不禁內心一驚,趙軍不正是桑貝貝的哥哥嗎?說起來應該是自己的大舅子哩,難道他和這件事也有關係?
  華教授道:“趙軍後來遇害,經過我們的初步查證,這件事和章碧君有關,章碧君之所以對他下手並非是因為私怨,安德恒失蹤的時候,正值國安多事之秋,邢朝暉也於同期消失,正是因為這一連串的變故,國安內部的管理出現了疏漏,這才讓安德恒找到可乘之機,趙軍在安德恒逃走這件事上是負有管理責任的,邢朝暉是趙軍的前任領導,也是他的恩師,趙軍對邢朝暉失蹤一事表現的極為關注。他通過調查安德恒失蹤,應該發現安德恒失蹤有人在內部進行配合,而對邢朝暉失蹤一案的調查,讓他開始懷疑章碧君,於是趙軍開始調查章碧君的部門。”
  張揚低聲道:“您是說,趙軍遇害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他威脅到了章碧君的安全。”
  華教授歎了一口氣道:“這兩個人如今都已經死了,到底在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我所說的只是一種假設的可能性,其實在我們的內部還有一種觀點,認為安德恒的失蹤和趙軍有著直接的關係,認為趙軍也是章碧君陣營中的一員。”
  張揚道:“這絕不可能!”
  華教授道:“沒有人能夠證明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所以我們最好的做法就是將這件事永久的擱置在那裡,趙軍有個妹妹,你應該不會陌生。”
  張揚道:“這件事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華教授道:“桑貝貝被組織定性為叛逃,她一直隸屬於章碧君的部門,是章碧君手下愛將,擅長化妝術,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她在國安的最後一次行動是潛入查晉北的別墅,盜竊資料光碟。根據當時的事件記錄。你也在場,並協同她完成了此次任務。”
  張揚心中暗歎,這位華教授果然厲害,自己在國安做過的一切全都瞞不過他的眼睛,忽然又想起這位華教授根本就是個盲人,看來很多時候盲人比正常人對事情的瞭解更為深刻。張大官人對這件事一直都迷惑不解,他輕聲問道:“查晉北和章碧君是不是一路?為什麼章碧君要調查他?”
  華教授淡然笑道:“查晉北和章碧君並非是一路。章碧君之所以調查他,是因為查晉北首先對她生出了疑心。查晉北是國內首屈一指的珠寶大亨,可是他的發家卻和臺灣鑽石王朝有著極其密切的關係,如果沒有邱家的大力扶植,查晉北是不可能在短短十多年內成為國內珠寶行業的領軍人物的,邱家看上了他的什麼?設計?比他好的設計師到處都是。財富?查晉北創業之初幾乎是白手起家。”
  張揚道:“人脈!”
  華教授點了點頭道:“不錯,看中的正是他的人脈,查晉北出身高幹家庭,他的哥哥查晉南如今已經是中組部副部級高官,在查晉北開始創業的時候,查晉南已經是廳級官員,邱家是看中了查家的潛力和政治背景,可以說他們和查晉北的合作是互利互惠的。事實證明邱家眼光的正確性。短短的十一年內,星鑽從一家單獨的門店如今已經發展成為在國內擁有一百八十九家分店的珠寶巨頭。更有單獨的加工廠和設計團隊。這其中查晉北的能力是一方面,他的資源和背景也起到了相當重要的作用。”
  張揚道:“可查晉北為什麼要調查章碧君?”
  “這件事要從何長安在商業上狙擊查晉北開始,查晉北對這位強大的競爭對手自然是十二分的小心,他也不是尋常人物,拋開國內的背景實力不談,在海外,有邱家作為後盾,邱家動用關係調查何長安的海外資產,這其中有一個人起到了關鍵作用。”
  張揚道:“誰?”心中卻已經浮現出邱鳳仙的影子。
  果然不出他所料,華教授說出了邱鳳仙的名字:“邱鳳仙!這個女孩子很不簡單,她不但是邱家的掌上明珠,在美國求學期間,還加入了美國的中情局,表面上是查晉北的生意合作夥伴,可在實際上她是一名美國特工。”
  張大官人雖然早就感覺到邱鳳仙沒那麼簡單,可華教授真正揭穿她身份的時候,還是不禁感到驚奇。他有些迷惑道:“可是她老子正在臺灣那邊參加競選呢。”
  華教授道:“美國和那邊的關係還用我向你解釋嗎?”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低聲道:“查晉北和何長安分屬於兩個不同的利益集團!”
  華教授道:“這是他們發生衝突的根本原因,查晉北在調查何長安的過程中,發現了他的一些秘密。”他向煙灰缸裡彈了彈煙灰:“任何人的暴富都不是偶然,而且多數暴富都不是通過正常途徑取得,我知道你和何長安之間有著不錯的關係,但是你仍然需要面對一個現實,何長安是洗錢集團中的主要成員之一!”
  張揚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了。
  華教授道:“我們已經掌握了確實的證據,這一點毋庸置疑,何長安擅長投資經商,他在這一集團中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算得上集團的骨幹力量,可人是會改變的,何長安的改變源自于秦萌萌,談到這裡,我們必須要追溯一下歷史。何長安一直以為他的妻子和女兒在二十多年前的地震中喪生,可是他並沒有想到,當時帶領部隊負責營救的秦鴻江,竟然捨棄了親生女兒救下了秦萌萌。秦鴻江對這件事隻字不提,他並不知道,也不可能記得,當年在他面前下跪,苦苦哀求他去救人的那個男子後來會成為叱吒商界的大亨。”
  張揚對這段歷史是極其清楚的,重新提起這件事,讓他不得不感歎造化弄人。
  華教授摁滅煙蒂,低聲道:“如果不是你的緣故,這樁往事可能會永遠被塵封,因為你的涉及,救下了秦歡,和秦家發生了一連串的衝突,而秦萌萌殺死秦振東,讓一樁公案浮出水面,因為國安的涉及,方才查到何長安和秦萌萌秦歡之間的關係。”
  張揚咬了咬嘴唇,看來華教授對這件事已經調查的相當透徹。
  華教授道:“你或許覺得營救秦萌萌的事情是你通過邢朝暉配合的,可你並不清楚組織的行動原則,邢朝暉是個注重原則紀律的人,這樣大的行動他不敢擅自做主,除非得到更高級別的授權,我調查了這件事,發現章碧君從頭到尾都清楚這件事,應該是何長安在你不知情的狀況下找到了她,讓她幫忙營救秦萌萌。”
  張大官人已經相信了他的話,心中暗自感歎,原來自己一直都被何長安蒙在鼓裡。
  華教授道:“一個人本來覺得自己是孤家寡人,可忽然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不但有女兒還有外孫,他的心態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何長安的心態發生了變化,他開始轉移自己的資產,他開始為自己的後人做考慮,他變得不願冒險,他甚至想和洗錢集團斬斷所有的關係,而這一切得罪了他多年以來的合作夥伴。”
  張揚低聲道:“何長安真正的死因是因為這個?”
  華教授點了點頭:“以他犯下的罪孽,就算是上法庭也是死刑,何長安被綁架事件其實是國安策劃的行動,這件事由章碧君負責,劫持何長安之後,以金礦來掩人耳目,順便嫁禍給查晉北,秦萌萌也因為父親被殺,要找查晉北復仇而返回國內。就在章碧君策劃針對她的下一步行動的時候,她自己卻發生了意外。”
  張揚道:“其實我一早就知道查晉北在何長安被綁架的事情上是無辜的。”
  華教授道:“查晉北能夠活到現在也算他幸運,他調查何長安,就等於調查整個洗錢集團,他掌握了何長安和一些人來往的證據,章碧君派桑貝貝前往他那裡盜竊光碟,真正的目的就是想盜走這些證據,並將之毀滅。”
  張揚道:“桑貝貝的確得到了一張光碟,不過其中好像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華教授淡然笑道:“誘餌而已,查晉北在其中只是充當了一枚棋子,他不會傻到這種地步,放出消息自己得到了光碟,掌握了何長安的犯罪證據,那不是等於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嗎?但是邱鳳仙會,她故意放出消息,在這一次的對陣中,章碧君落入下風,不但沒有找到證據,還將自己暴露出來,她的愛將桑貝貝也中途叛逃。章碧君殺掉趙軍,徹底激怒了桑貝貝,因此而損失了不少的手下,這些事你都是親身經歷,想來要比我更加清楚。”
  張揚道:“華教授,您應該已經查到了這一集團的骨幹究竟是哪些人吧?”


卷十三 第1253章 誰在設局
  華教授道:“在沒有掌握他們的犯罪證據之前,只能說他們有嫌疑。”他低聲道:“你懷疑誰,說來聽聽!”
  張揚道:“章碧君的老情人!”
  華教授聽他這樣說,不禁莞爾,足見張揚對此人還是頗有怨念的。華教授道:“你是說薛世倫?”
  張揚嗯了一聲,心說你們國安應該比我清楚,張大官人通過今天和華教授的這番對話方才明白,原來人家掌握的情報比自己想像中要多得多。
  華教授道:“我們對薛世倫的懷疑也有一段時間,在章碧君被殺之後不久,就有人通過秘密途徑向我們舉報,薛世倫才是這些年一系列惡性事件的策劃者。”
  張揚愕然道:“有人舉報?”
  華教授點了點頭道:“不錯,向我們舉報的那個人對國安的內部情況相當熟悉,他不但舉報了薛世倫,同時還向組織透露了邢朝輝的下落,正是通過他提供的消息,我們方才順利找到並營救出了邢朝輝同志。”
  張大官人心中暗歎,營救出來又如何?到最後還不是一樣被人害死。
  華教授道:“薛世倫並沒有刻意隱藏他和章碧君之間的感情,我們對薛世倫這些年的經歷進行了調查,可以說他的記錄非常的清白,沒有任何的犯罪記錄。”
  張揚道:“那就是說他沒有問題了?那麼北港市委書記項誠的畏罪自殺如何解釋?章碧君的死又如何解釋?為什麼兩個存在這麼嚴重的問題都和他有著極其親密的關係?不會只是巧合那麼簡單吧?”
  華教授道:“正如剛剛我所說的那樣,薛世倫的記錄非常清白,可是和他有關的這些人或多或少的存在著一些的問題,你所列舉的只是兩個,還有安德淵,還有很多其他人。但是我們手中並沒有切實的證據可以證明這些人的犯罪行動和薛世倫有著直接的關係,所以我們目前只能將他列為可疑人物。”
  張揚道:“除此以外你們還掌握了什麼?”
  華教授道:“到目前為止始終是你再發問,我在回答,我能否問你幾個問題?”
  張揚點了點頭道:“好!”
  “在薛老的壽宴上曾經有刺客想要刺殺薛世倫,當時你和柳丹晨出手救了他。你對當時的情況應該很清楚吧?”
  張揚道:“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刺殺他。當時我曾經懷疑過那是他自導自演的一齣戲,可是後來我感覺沒理由的,薛世倫非常孝順,拋開善惡不言,一個孝子是不可能在自己父親的壽宴上導演出那樣一齣戲,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對薛家的聲望也沒有一丁點的好處。”
  華教授道:“你有沒有想過。事情本來沒有那麼複雜,只是一場針對薛世倫的刺殺,就算刺殺不成,也可以起到破壞薛老壽宴,打擊薛老內心的作用,事實上。薛老在那次壽宴之後受到了刺激,他的身體也因為無法承受這樣的驚嚇而出現了狀況,最終導致薛老的去世。”
  張揚搖了搖嘴唇道:“你是說殺手的本意是沖著薛老?”
  華教授道:“只是一個假設,但是有一點我能夠肯定,薛世倫存在一個很厲害的對頭。”他煙癮很大,又點燃了一支雪茄:“你身為濱海市委書記,北港市常委,對北港發生過的事情應該相當清楚。平海紀委副書記劉豔紅遭遇車禍。北港市委副書記龔奇偉遇害,這一系列的事情你怎麼看?”
  張揚道:“一定是他們觸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才遭到這樣的噩運。”
  華教授卻搖了搖頭:“劉豔紅雖然對北港官員展開調查,但是她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突破。龔奇偉也是一樣,他雖然反腐立場堅定,但是他還沒有觸及到這一集團的核心利益,更何況項誠還在北港坐鎮,當時並沒有除去他的必要。”
  張揚對華教授的分析表示認同,作為這些事件的親歷者,張揚也反復考慮過這些事背後可能存在的原因,他低聲道:“那場海嘯發生的時候,有些人借著海嘯毀滅罪證,我當時也想不通,事情的關鍵在項誠身上,只要除掉項誠,一切線索就全部中斷。”

  華教授微笑道:“你的這句話是基於薛世綸為幕後黑手的前提下,咱們假設他就是幕後黑手,那麼他是不可能和北港的其他官員發生聯繫的,只需要通過項誠就可以遙控這一切,正如你所說,項誠死了,別人就不會再追查到他的身上,可他為什麼又要將黑手伸向其他人呢?如果說袁孝工有可能知道一些內幕,剷除他勢在必行,龔奇偉呢?殺掉龔奇偉只會讓更多的人去關注北港貪腐事件,他為什麼要做這種欲蓋彌彰的事情?這和常理不符。”
  張揚道:“您是說,還有另外一個人,他趁著這次機會製造混亂,讓越來越多的矛頭指向薛世綸?”
  華教授道:“如果從頭梳理北港發生的事情,你就會發現,從丁氏兄弟遇害,到蔣洪剛下馬,然後是袁孝農被殺,陳崗叛逃,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有人在將影響擴大化,一點點引起上頭的重視,直到劉豔紅遭遇車禍,事態已經發展的很嚴重,省裡不可能不關注這件事,甚至連中紀委連國安都將目光聚焦在北港這個海港城市。試問這世上有那個罪犯會這麼傻?要將別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他吐出一團煙霧:“我敢斷定,有人正在設下一個陷阱,想要將薛世綸深陷其中,同時他又引導我們一步步接近這個陷阱,想要利用我們的手來捕獲這只獵物。”
  張揚道:“那場海嘯發生的時候,我和程焱東在福隆港遭遇日本忍者的伏擊,那些日本人又是誰派來的?他們的目標本來是程焱東,我只是湊巧跟隨他一起前往,為什麼他們要殺程焱東?”
  華教授道:“你的存在應該已經危及到了一些人的利益,所以他們想除掉你,或許當時他們並沒有準備好即刻將你幹掉,而是要借著這場海嘯剪除你的左膀右臂。”
  張揚道:“薛世綸的仇人只怕不少。”
  華教授道:“那些日本人也並非是普通的流浪武士,他們的每一次行動都不是普通的仇殺,而是抱有明確的政治目的。”
  張揚對華教授的話深表認同,別的不說單單是日本武士在紫霞觀刺殺邱作棟一家,其目的就是為了破壞臺灣選舉,製造混亂。他低聲道:“我曾經見到嚴國昭和武直正野、中島川太這些日本人在一起。”
  華教授道:“嚴國昭這個人很不簡單,他曾經是國安最優秀的特工之一,但是此人也有個最大的缺點,過於貪婪,追求物資享受,國安的那點工資遠遠滿足不了他的胃口,這也正是他逐漸滑向深淵的根本原因。”
  張揚道:“我們梳理一下脈絡,假如薛世綸和項誠、章碧君代表著一個利益團體,那麼邱家、查晉北又形成了一個利益團體,而嚴國昭究竟屬於哪一方?”
  華教授道:“任何人都會有朋友,嚴國昭也不例外,他在國安曾經有一位很好的朋友——邢朝暉!”
  張大官人有些驚奇地睜大了雙目:“什麼?老邢居然和他是好朋友?”
  華教授點了點頭道:“不但是好朋友那麼簡單,邢朝暉還曾經救過他的性命,我懷疑邢朝暉之前的獲救是嚴國昭提供的消息。”
  張揚道:“嚴國昭和章碧君曾經多次單獨接觸過,按理說他們應該是同一陣營。”
  華教授道:“你不瞭解嚴國昭,這個人頭腦非常的靈活,他絕不甘心被別人差遣,對他來說最為永恆的只有利益。”
  張揚道:“有沒有留意過蕭國成這個人?”
  華教授點了點頭道:“蕭國成是薛世綸最好的朋友,在薛世綸人生陷入低谷的時候曾經幫助過他,可以說薛世綸在商界能有現在的成就和蕭國成這位朋友的幫助是密不可分的,蕭國成為人謙虛低調,我們一度懷疑蕭國成和薛世綸是合作者的關係,可是通過我們的深入調查。發現除了蕭國成在薛世綸創業之初借給他一筆錢之外。兩人再無金錢上的來往。”
  這次輪到張揚驚奇了,他眨了眨雙目道:“怎麼可能?”
  華教授道:“很多人都像你一樣覺得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這樣,蕭國成和薛世綸之間分的很開,兩人對彼此的生意基本上不去涉及,他們的交往僅限於友情。”
  張揚道:“蕭國成的財富來源是什麼?”
  華教授道:“我們對他這些年的從商經歷調查的很清楚,在目前並沒有發現疑點。”
  張揚閉上雙目。他仍然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這個世界上越是完美的事情,越是完美的人物,存在的疑點也就越大。
  華教授道:“是不是覺得這個人很可疑?”
  張揚道:“我總覺得他有些奇怪。”
  華教授道:“咱們說了這麼多,無論薛世綸還是蕭國成,我們都找不到他們的犯罪證據。也許我們應該將注意力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只要擊破了其中的一個,那麼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張揚道:“您是不是已經有計劃了?”
  華教授道:“我們做一個假設,假如薛世綸就是北港一系列事件的幕後主導者,那麼項誠之死等於他切斷了所有的線索,項誠對於薛家的意義非同尋常,他曾經是薛老的救命恩人,薛世綸一直以兄長之禮相待。項誠之死對他來說意味著壯士斷腕。他的內心深處必然是痛到了極點,我們不妨設想一下項誠死後。他等於放棄了北港的利益,甚至意味著在短期內不會在國內興風作浪,而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收入銳減,我剛剛就說過,並不是一個人在從事洗錢,而是一個集團,當他的決斷影響到了集團其他合夥人的利益,必然會引起矛盾。”
  華教授停頓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潤了潤喉接著道:“章碧君之死或許就是他的這種行為引起的禍端,安德淵曾經是薛世綸的合作夥伴,當然他們的合作表面上是合法的,可在背地裡究竟他們在合作什麼?我們並不清楚。安德淵的死亡讓整件事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我們卻從中看到了一個問題。”
  張揚聽得聚精會神。
  華教授道:“這個集團的內部已經出現了分裂,而且會越來越嚴重,如果他們始終抱成一團,我們或許沒有查清並擊破這個集團的機會,但是現在我們有了機會。”
  張揚道:“其實解決這件事也很簡單,直接把薛世綸抓來訊問不就得了?”
  華教授搖了搖頭道:“我們沒有證據,而且你不要低估薛世綸的關係和背景,如果我們對他下手,是要承受很大壓力的,所以,除非我們掌握了確實的證據,決不能輕易對他出手。”
  張揚低聲道:“您找我來,究竟想讓我做什麼?”
  華教授道:“你在國安的檔案記錄全都在我的手裡!”他驅動輪椅回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拿出一個檔案袋。
  張大官人心中暗歎,老邢啊老邢,不是說已經將我的所有記錄都銷毀了嗎?你這貨可真不厚道,居然還留了一手。
  華教授將那份檔案扔給了張揚,張大官人伸手接住。
  華教授道:“現在你已經沒有任何記錄了,我可以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便利,前提是你要幫我清除整個犯罪集團。”
  討價還價一直都是張大官人所擅長,他平靜道:“具體點,什麼便利?一切便利?”
  華教授笑了起來:“我這句話看來有些毛病,當然是我在我的職權範圍內,首先伍得志會無罪釋放,你和你朋友過去的一切行為全都一筆勾消。”
  張揚道:“聽起來很吸引人,可是我真的不習慣跟你們合作。”
  華教授道:“沒人逼你加入我們的組織,而且我也沒有足夠的把握掌控你,我給你方向,你幹你的,無論合法或者是不合法,只要在符合國家利益的前提下我都會無條件支援。”
  張大官人道:“打個比方,假如我殺了人但是符合國家利益。”
  華教授道:“你只需要出手,後面的事情我來料理擺平。”
  張大官人顯然已經動心了:“您老不會詐我吧?”
  華教授道:“有必要嗎?單憑我現在掌握的那些罪證已經可以將你送入監獄。”
  張揚道:“我做事往往不計後果。”
  “還是那句話,你只需要去做事,後果我來承擔!”
  張大官人道:“那啥,您老這番話的確讓我熱血沸騰,可我在官場也混了不少年了,這當官的說話可信程度的確有點慘。”
  華教授道:“你是說我空口無憑嘍?”
  “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咱倆是第一次認識,我對您老的信任度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
  華教授道:“你的意思是讓我通過宋懷明再跟你談?我跟宋懷明不熟啊,你讓我跟他談什麼?是談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還是你在外面偷生了幾個孩子?”
  張大官人的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這老爺子有點不厚道啊,居然偷偷把自己的私生活查了個一清二楚。一時間張大官人無言以對,直愣愣地望著華教授。
  華教授道:“你別瞪著我?是不是很想殺人滅口啊?”
  張揚道:“我這人最煩別人要脅我。”
  華教授道:“我也不喜歡要脅別人,可你非要建立信任度,短期內建立信任度只有這種方法了。張揚,你信不信我真能把你的事情全都給曝光了?”
  張揚嘿嘿笑了一聲,眼前這位老爺子有點深不可測,真要是把他惹火了,估計什麼事兒都敢幹。
  華教授道:“其實我的存在並不是你的威脅,反而會給你不少的幫助,人不風流枉少年,我年輕的時候也曾經風流過,你現在的心情我明白,只要幫我將這件事做好,我教你一個兩全齊美的法子。”
  張揚道:“什麼意思?”
  華教授微笑道:“其實這世上有很多種法子,讓你既可以啃到熊掌,又可以吃到魚。”
  張大官人發現眼前的這位華教授的確是個心理專家,給自己大棒的同時不忘激發自己心中的希望,張大官人對他的信任度雖然仍舊保持在低水準線上,可是他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很多想法方面和華教授相同,就算華教授不找自己,他也會出手剷除洗錢集團。張揚斟酌之後,點了點頭道:“一言為定。”
  華教授道:“你也放心,這件事結束之後,我保證國安的任何人不會再麻煩你,在我們的合作期間,夜鶯是你唯一的聯絡人,你對這個安排還滿意吧?”
  張揚道:“還成!”
  華教授道:“桑貝貝是死是活,你應該清楚,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順便將她的記錄登出,以後組織也不會再找她的麻煩。”
  張揚道:“您老還真是一個爽快人。”
  華教授道:“去找夜鶯吧,她會跟你說具體應該怎麼做!”
  張大官人來到隔壁的房間,和華教授辦公室內昏暗的光線不同,這裡燈火通明,右側的牆壁上鑲嵌著一個高約兩米長達四米的巨大水族箱,麗芙正站在那裡欣賞魚兒的泳姿。
  張大官人來到她的身後,俯下身在她雪白的頸部嗅了嗅。
  水族箱的玻璃上倒映出麗芙迷人的笑靨:“你屬狗的啊?”
  張大官人道:“出賣我的感覺是不是很好?”
  麗芙嬌聲道:“你怎麼知道是我出賣的你?”
  張揚道:“還用問?那只老狐狸比我還重要?”他的手玩弄著麗芙的秀髮。
  麗芙道:“他不但是只老狐狸,還是一個老色鬼。”
  張大官人皺了皺眉頭:“他敢對你無禮?我這就把他的脖子給扭斷。”
  麗芙啐道:“你夠狠,居然要殺我爺爺!”
  張大官人目瞪口呆:“啥?他是你爺爺……”
  麗芙道:“你以為呢?覺得他是我老情人嗎?”
  張大官人勾住麗芙的纖腰拉著她轉過身來,麗芙冰藍色的美眸中閃爍著讓他迷醉的熱力,兩人彼此凝視著,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呼吸,麗芙忽然勾住張揚的脖子,主動送上一個熱吻,他們身上的衣物在一點點褪去,麗芙雪白誘人的嬌軀被張揚擠壓在巨大的水族缸上,纖長的美腿常春藤般纏住了張揚的身軀。
  一條條美麗的熱帶魚被眼前的情景所吸引,全都聚攏過來,擋住了前方讓人眼紅心跳的一幕……
  離開國安總部,重新來到陽光下,麗芙俏臉上的嬌羞和酡紅仍未褪去,張大官人駕著車,唇角帶著會心的笑容。
  麗芙看著他的笑,忽然伸出手去在他大腿內側擰了一把,張大官人痛得哎呦一聲:“丫頭,變態啊你。”
  麗芙瞪了他一眼道:“你才變態呢。我就看不得你一臉的壞笑。”
  張揚道:“我生來就這樣。那啥,你再掐我,我就去你爺爺面前把身上的傷給他看,讓他看看他孫女兒有多那啥,又是咬又是掐,我現在是遍體鱗傷啊。”
  麗芙禁不住笑了起來:“呸!他才不會信你。”
  張揚道:“有一事啊,他知道咱倆之間的這點事不?”
  麗芙道:“他是只老狐狸。沒有他察覺不到的事情,不過他不干涉我的生活,只要我過得快樂,我愛怎樣就怎樣。”
  張揚道:“他說他年輕時風流成性,你到底有幾個奶奶啊?”
  麗芙道:“不記得了,反正他在世界各地都有情人。你看過007沒?”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當然看過!”
  麗芙道:“他比詹姆斯邦德厲害多了!”
  大官人道:“偶像啊!”
  麗芙道:“你們倆倒是臭味想偷!”
  張揚道:“對了,你爺爺說你會交代給我具體任務,到底啥任務?”
  麗芙道:“第一件事就是竊聽薛世綸。”

  張揚點了點頭,既然薛世綸的身上疑點這麼多,從他入手倒也正常,張揚道:“薛世綸為人精明,想要竊聽他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麗芙道:“你和薛偉童不是結拜兄妹嗎?先從監聽她入手,就能夠掌握薛世綸的動向。”
  張大官人聽她這樣說。馬上搖了搖頭道:“麗芙。我可得提醒你,薛世綸是薛世綸。薛偉童是薛偉童,我絕不同意你們將偉童設為目標。”
  麗芙道:“我又不是懷疑她,只是想到的一個途徑。”
  張揚居然真跟她瞪起了眼睛:“不行!你要是真敢打偉童的主意,別怪我跟你翻臉啊。”
  麗芙哼了一聲,看到張揚怒目圓睜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有些發虛,挽住他的手臂道:“人家就是這麼一說,你別生氣,我聽你的,我都聽你的還不成嗎?”
  張大官人道:“你別騙我!”
  “不敢!我發誓,我要是再騙你,隨你怎麼處置我。”
  張揚這才作罷。
  麗芙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道:“送我去機場!”
  張大官人微微一怔:“什麼?”此前麗芙並沒有說她要出遠門,所以張揚感到有些突然。
  麗芙道:“我今晚回去香港辦點事,再有一個小時蕭國成搭乘從東京飛來的航班抵達京城,你難道不想跟他來一場意外邂逅?”
  張揚道:“蕭國成回來了?”
  麗芙點了點頭。
  蕭國成走出機場的時候天色灰濛濛的,看起來一場風雨就要來臨,一到這種季節蕭國成就開始不停的咳嗽,他一邊咳嗽一邊走出閘口,因為低著頭險些和對面的人撞個滿懷,蕭國成仍然沒有抬頭,只是說了聲對不起,然後想繞過對方,沒想到對方仍然擋住了他的去路。
  蕭國成這才抬起頭,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蕭先生,這麼巧啊!”
  張揚一臉笑容地站在他的面前,蕭國成的臉上也露出笑意:“張揚,真是巧啊,你這是要出門還是?”
  張揚微笑道:“送朋友!”
  蕭國成此時方才留意到站在張揚身後的漂亮女孩兒,從麗芙冰藍色的雙眸和精緻的沒有半分瑕疵的俏臉之上,蕭國成馬上判斷出她是個混血兒。
  張揚將麗芙介紹給蕭國成道:“我朋友麗芙!這是蕭先生!”
  麗芙甜甜叫了一聲,她從張揚的手裡接過旅行袋,揚了揚手中的機票道:“我該走了!你別送我了,回去吧。”
  蕭國成陪著張揚望著麗芙遠去的背影,他向張揚笑道:“這女孩很漂亮。”
  張揚笑道:“她是中法混血兒,我朋友,您可別多想。”
  蕭國成呵呵笑道:“怎麼聽著你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呢?我又沒懷疑什麼,看你慌的。”
  張揚道:“蕭先生,我就不相信你年輕的時候沒有三五個女朋友,其實就算你現在也是頗具魅力的成功男士,趕著往你身邊湊的美女一準兒比蒼蠅還多。”
  蕭國成笑道:“你小子,這不是拐著彎兒的罵我嗎?”
  張揚道:“不敢不敢,我在您面前一向都執子侄之禮相待,對了,有沒有人接機?”
  蕭國成搖了搖頭道:“我孤家寡人一個,哪有人接我啊?”
  張揚道:“我送您!”
  蕭國成上了張揚的汽車,張揚啟動引擎之後方才問道:“去哪兒啊?”
  蕭國成道:“你薛叔叔家!”


卷十三 第1254章 鬩牆
  蕭國成從日本歸來去薛世綸家裡再正常不過,可張大官人經過和華教授的一番深談,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這兩人該不會又在策劃什麼陰謀詭計,有道是不入虎焉得虎子,這次倒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張揚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薛叔叔在京城房產眾多,您這是打算去他哪個家?”
  蕭國成道:“燕西一號!”
  張揚微微一怔,他曾經多次去過那裡,說起來還是薛老在世的時候,薛老在退下來之後常住在那裡,事實上將那裡當成了他頤養天年的地方。自從薛老去世之後,薛家人已經很少去那邊,今天薛世綸和蕭國成選在那裡見面,卻不知有沒有特別的意義。
  車行中途,秋雨就落了下來。張揚打開收音機,從中飄出了一首耳熟能詳的鋼琴曲《秋日的私語》。
  蕭國成聽得很陶醉,閉上雙目,他的手指隨著音樂的節拍在扶手箱上輕輕敲擊著,應和著窗外的雨點的節奏。
  張揚側目望去,此時的蕭國成充滿著儒雅的氣質,如果不瞭解他的人,絕不會聯想到他是一個在商界摸爬滾打多年的商人,蕭國成忽然睜開雙目,深邃的雙目中隱約閃爍著淚光:“我妻子生前時常彈這首曲子。”
  張揚想起他那身中蠱毒而死的妻子,心中也是一陣嗟歎。
  蕭國成落下一側的車窗,雨絲從窗外隨風飄入,飄到他的臉上,迷蒙了他的雙眼,分不清那是雨水還是淚水。
  薛世綸並沒有想到蕭國成會在今天到來,從他錯愕的表情證明他對這件事一無所知,薛偉童一旁格格的笑,她沒想到把蕭國成接來的會是張揚。
  張大官人此時才發現,薛偉童的姑媽薛英紅姑父嚴峻強也都到了。
  蕭國成張開臂膀給了薛世綸一個熱情的擁抱:“世綸,生日快樂!”
  張大官人這才知道今天居然是薛世綸的生日,怪不得蕭國成會專程從日本飛來。也怪不得薛英紅兩口子齊齊到來。
  薛世綸笑道:“你們不說我都忘了。生日!呵呵,原來我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了!老嘍!”
  薛偉童道:“爸,您一點也不老,看起來就跟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似的,咱們走在一起,別人肯定以為是姐弟倆,是不是三哥?”
  張大官人跟著點頭:“我看像!”
  薛世綸被他們逗得哈哈大小。他指著張揚道:“搞了半天,是你和偉童串通給我演了一齣戲。”
  張大官人道:“冤枉,我去機場送人剛巧遇到了薛先生,順路把他送過來了,我來你們家之前真不知道今兒是您的生日,這不。我連禮物都沒準備。”
  一旁薛英紅道:“要什麼禮物,又不是外人,來的都是客,全憑嘴一張,有嘴巴就行了。”
  張大官人笑道:“姑姑,您把我說成吃白飯的了。”
  眾人齊聲大笑。
  薛世綸招呼道:“快,快,裡面坐!”
  一群人來到客廳。為了父親的生日。薛偉童半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了,看到父親最近心情不好。她想出了這個主意,要把一家人全都請來聚一聚。雖然如此,遠在西南的大伯工作繁忙仍然無法抽身回來,不過這已經是最近一段時間薛家聚會最全的一次。
  張揚此次的到來純屬意外,但是給薛偉童平添了不少的驚喜。張揚和薛英紅夫婦很熟,他們兩口子婚後多年未育,幸虧得到張揚指點迷津,並為他們下方開藥,如今兒子已經會走路了。
  張揚向嚴峻強道:“嚴叔叔,怎麼沒帶兒子過來?”
  提起兒子,嚴峻強就是一臉笑容:“那小子淘得很,如果他來了,肯定要被他鬧得雞犬不寧了,留在家裡,有我媽看著。”
  蕭國成送給薛世綸的生日禮物是手錶。
  薛世綸打開看了看,不由得搖了搖頭道:“國成哥,你這禮物送得真是沒有創意,幾十年了,每年我過生日,你都是送表。”
  薛偉童一旁附和道:“就是,蕭伯伯一點情調都沒有。“
  蕭國成道:“這世上沒有比時間再珍貴的東西,我送你表的用意是提醒你珍惜時間,不知不覺我們都老了,這個世界是屬於偉童、張揚這幫年輕人的了。”
  嚴峻強和薛偉童夫婦送給薛世綸的禮物是一隻鐵包金的純種藏獒,兩人在藏區工作多年,在當地的關係良好,這只獒犬是找人精心挑選的,自然價值不菲。
  薛偉童送給父親的是前往夏威夷的往返機票,她要陪同父親一起前往那邊度假。
  張大官人空手而來,想了想道:“薛叔叔,我還是送您一幅字吧。”
  “沒點創意!”說這話的居然是蕭國成。
  薛偉童笑道:“對,我蕭伯伯說得對,誰不知道你擅長胡寫亂畫,我爸這個人也不是什麼書法愛好者,送東西就得投其所好,送他字,你不怕被他用來填壁爐?”
  薛世綸啐道:“胡說八道,我怎麼不喜歡書法,張揚的字我就喜歡得很。”
  那邊嚴峻強已經讓人拿來了筆墨紙硯。
  張揚撚筆在手:“寫點什麼?”
  嚴峻強道:“就寫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吧……”話剛一說完,腦袋上就被薛英紅來了個爆栗子:“你還敢再俗點兒嗎?”
  薛偉童笑得肚子都疼了。
  張大官人想了想,提筆寫到:“紅磚碧瓦高院牆,一門俱是好兒郎!”
  嚴峻強雖然不懂書法,可是看到張揚筆走龍蛇,寫得氣象萬千,頓時贊道:“好字!”
  薛英紅道:“你懂得書法嗎?”
  嚴峻強向來懼內,他嘿嘿笑道:“略懂一點。”
  薛偉童抗議道:“字寫得不錯,可這句話不通,為什麼都是好兒郎啊?女的就不算啊?三哥,你這重男輕女的思想也太嚴重了。”
  薛世綸望著張揚送給自己的那幅字,微笑道:“好字!”心中卻在默默吟誦著,紅磚碧瓦高院牆,還是一個牆字,一門俱是好兒郎,門中有兒,豈不是一個鬩字?鬩牆?這小子送給自己的這幅之中難道暗藏的真意是這個?兄弟鬩牆?究竟是自己太敏感,還是他本來就是要表達這個意思?
  薛世綸心中雖然不停斟酌,可是表面上卻沒有任何的表露,微笑道:“快請入座,借著我的生日,咱們好好喝上一場。”
  酒場之上從來都是張大官人縱橫馳騁的地方,這廝輪番敬酒,不停妙語連珠,將現場氣氛炒的是熱火朝天,眾人不時發出酣暢淋漓的大笑。
  薛世綸端著酒杯笑道:“說起來,咱們薛家已經很久沒這麼高興了。”
  蕭國成道:“所以才需要經常和年輕人在一起,被他們感染一下,我們也變得年輕了許多。”
  薛世綸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張揚道:“我之前還為你擔心,聽說你和浩南鬧得很不愉快,偉童因為你的事情讓我出面幫忙,不是我不願幫忙,而是不適合出面,這件事是文家的家事還是你乾爸乾媽出面最好。”
  張揚笑道:“沒什麼大事,只是國安那邊過於敏感,把我叫去問話,事情說開了也就沒事,薛叔叔,您不也被國安請去了嗎?”
  薛世綸笑著點了點頭,目光卻落在蕭國成的臉上:“安德淵被人殺了,國安居然把我叫去配合調查,說什麼我和安德淵曾經有過生意上的往來,難道跟他做過生意的都有嫌疑了?”
  蕭國成道:“安德淵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他是信義社的老大,雖然口口聲聲宣稱金盆洗手,可在事實上仍然操縱著社團,他的死已經在信義社內部引起軒然大波。”
  薛世綸道:“我一直都不清楚這個人有黑社會背景,否則當初我不會跟他合作。”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才怪,薛世綸的嘴裡果然沒有幾句實話,考慮到畢竟是薛家的家庭晚宴,張大官人並沒有逗留太久,酒足飯飽,告辭離去。
  入夜,薛世綸和蕭國成來到樓頂的天臺賞月飲茶,兄弟兩人已有一段時間沒有如此相處,蕭國成端起茶杯,嗅了嗅茶香,抿了口清茶道:“還是家鄉的茶好喝,在日本鐵壺泡茶總是感覺少了點什麼。”
  薛世綸道:“只是習慣罷了!”
  蕭國成凝望薛世綸的雙目,低聲道:“看得出她的事情對你打擊很大!”
  薛世綸抬起頭,仰望空中的那闕明月,旋即又閉上雙目:“也許我之前應該聽你的話!任何事都有盡頭,不可能無休止的做下去。”
  “現在回頭還不晚!”
  薛世綸道:“晚了!”
  蕭國成道:“你從小就是這樣,做任何事都太過執著!”
  薛世綸道:“老爺子不是常說,這世上最怕認真二字!”
  提到薛老,蕭國成的目光中流露出幾分傷感:“如果他老人家在天有靈,也不想你執迷不悔!”
  薛世綸道:“國成,我們雖然不是親兄弟,可是我對你的感情絕不比對我大哥差,甚至比他還要親密一些,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隔閡,可以做到無話不談,我和他卻做不到。”
  花去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院方為羅慧寧做了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張大官人雖然很想鞍前馬後地為幹嗎忙活,可是因為文浩南這個親生兒子在場,他還是理智的選擇了回避,畢竟乾媽的身體狀況不好,他不想和文浩南發生任何的正面衝突,不想讓乾媽再受刺激。
  李偉看出了張揚的煩惱,羅慧寧做ECT的時候,他和張揚就在外面呆著,李偉遞給張揚一瓶礦泉水,開導他道:“心急也是沒用,吉人自有天相。”
  張揚點了點頭,低聲道:“是不是浩南又氣我乾媽了?”
  李偉沒說話,對文家的家事他不便評論。
  張揚喝了口水,此時看到羅慧甯在醫護人員的陪同下出來,她仍然坐在輪椅上,文浩南在今天全程都表現得非常孝順,一直推著輪椅,這樣的貼身照料也是張揚始終沒有靠近的原因。
  羅慧寧來到休息室,文玲和文浩南姐弟兩人前往醫生辦公室去詢問病情,張大官人總算有了近距離問候乾媽的機會。
  羅慧甯向他招了招手,顯得有氣無力。

  張揚慌忙走了過去,蹲下去握住她的手,觸手處的肌膚冰冷非常,張揚心中不覺一驚,探了探她的脈門,感覺到羅慧寧脈搏細弱,幾不可聞。
  羅慧寧道:“張揚我沒事,只是最近累了一些。”
  張揚道:“最近時常感到疲憊嗎?”
  羅慧寧點了點頭道:“是!大概真的老了。”她見慣風浪,從剛才張揚的表情變化中已經察覺到自己的病情未必樂觀。
  張揚將自身內息投入羅慧寧的經脈內,發現她的經脈淤滯沉重,竟然是絕脈之兆,張大官人心中駭然,安語晨天生絕脈,為了救治安語晨,他幾乎耗盡畢生的功力,而羅慧寧的情況比起安語晨又似乎要更為嚴重一些,安語晨雖然天生絕脈。可是她的心臟功能良好。而羅慧寧心臟功能也是差到了極點,她每說一句話,都要喘息許久方才調整過來。
  這一切竟然都是在突然之間發生的,張揚記得不久前曾經為羅慧寧診脈,那時她的脈息還並不是這樣,心中不由得迷惑萬分,張揚很快就判斷出。羅慧甯絕非是普通的疾病,應該是有人在她的體內動了手腳。張揚心中雖然感到萬分震驚,但是他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露,微笑道:“乾媽,沒什麼事情,我很快就能讓你康復起來。不過我看這裡的專家只怕無能為力。”
  張大官人說得不錯,醫院幾乎所有的專家都在小會議室內進行會診,文浩南和文玲剛剛進入辦公室,就從這些人沉重的表情上意識到母親的病情不容樂觀。
  幾位專家交換了一下意見,最後還是由院長翟風出面向他們姐弟兩人解釋說明。
  翟風道:“秉著醫務工作者實事求是的態度,我還是不繞彎子了,文夫人的情況很嚴重,心臟功能衰竭伴發多項生理機能失衡。實驗室結果表明。她的肝、腎功能、水、電解質平衡已經紊亂。”
  文浩南道:“不可能,我媽一直都好好的。從來沒聽說她有什麼心臟病,怎麼會突然就變成這樣?”
  翟風道:“文先生,我們的診斷不會出錯!”
  文浩南還想說什麼,文玲搶先道:“翟院長,我只想知道,你們有沒有把握治好我的母親?”
  翟風面露難色,他低聲道:“我們會盡力而為!”
  文浩南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我不需要聽到這個,我必須知道,你們有沒有治好我母親的把握?”
  翟風道:“你們應該明白,文夫人的身體情況非常差,根據她提供的病史,我們暫時還無法確定引起目前狀況的原因是什麼。不過我們會邀請國內外第一流的醫學專家來進行會診,請相信我們會全力以赴的做好文夫人的救治工作。”翟風說到這裡又道:“不過,我想這件事最好向文副總理彙報一下。”他的意思很明顯,對羅回寧的病情他並沒有任何的把握。
  文玲盯住翟風道:“你根本沒有把握,是不是?你沒有治好我母親的把握,甚至你連她究竟得了什麼病都不知道。”
  翟風被文玲盯住,只覺得心底深處冒升出一股莫名的寒意,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文玲道:“既然沒有能力治好我母親的病,又何苦耽擱她的病情,浩南,我們走!”
  翟風愣在那裡,文玲說得不錯,他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救治羅慧寧,剛剛把醫院所有的專家都請來了,可討論到最後仍然沒有任何的頭緒,他們甚至連羅慧寧究竟得的什麼病都不清楚,如果羅慧寧留在醫院治療,他們這幫專家的確拿不出有效的治療方法。看著文玲姐弟兩人真的要帶羅慧甯離去,翟風心中居然感到一絲輕鬆。
  走出小會議室的房門,文浩南道:“姐,要不換一家醫院看看?”文浩南對醫院還抱有幻想。
  文玲冷冷道:“全都是庸醫,換到別家也還是一樣。”
  文浩南道:“你真打算讓他為媽治病?”口中的他自然是張揚無疑。
  文玲道:“我知道你心裡恨他,可是你不能否認他的醫術,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夠治好媽,我想那個人應該是他。”
  文浩南道:“他未必有那樣的本事。”他雖然嘴硬,可是也不得不承認姐姐說的事實是,當年張揚曾經將成為植物人,讓頂尖醫學專家束手無策的姐姐救醒,也曾經將父親突發的疾病治好,應該不是偶然,文浩南咬了咬嘴唇道:“要去你去,我不會去求他!”
  文玲道:“就算我們不開口求他,他也一定會盡力而為。”
  看到女兒和兒子回來,羅慧寧的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她低聲道:“醫生怎麼說?”
  文浩南道:“媽,醫生說您沒事兒,只是有些疲勞過度,休息一陣子就會沒事。”
  羅慧寧歎了口氣道:“你不用騙我!”她的目光投向文玲。
  文玲道:“媽,我想有必要給爸打個電話了。”
  羅慧寧從她的話中頓時明白了什麼,她搖了搖頭道:“沒有必要,就算他回來,也不會改變什麼!”
  文浩南道:“媽!您放心,醫生都說了,您身體沒有大問題。”
  羅慧寧道:“浩南,你是我兒子,從小在我的身邊長大,你說謊話的時候從來都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文浩南抿了抿嘴唇,的確,他不敢正視母親的眼睛。
  羅慧甯向站在遠處的張揚招了招手,張揚走了過去,她輕聲道:“張揚,你跟我說實話,我的病究竟怎樣?”
  張揚道:“很嚴重!但是我能夠治好您!”
  羅慧寧道:“你沒有騙我?”
  張揚道:“我永遠不會騙您!”
  羅慧寧點了點頭道:“回家!”
  羅慧寧之所以決定回家,是因為她已經看出這些醫院所謂的專家對自己的病情根本無能為力,更是出於她對張揚的信任。
  文浩南和文玲對望了一眼,他的目光中仍然充滿了憤怒和怨念,即使張揚可以醫好自己的母親,但是他對張揚的仇恨不會因此而有半點減退。
  眾人依次上車,張揚卻一把抓住了文玲的手臂,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他的手剛好扣在文玲右腕的脈門之上,文玲的手臂軟綿綿沒有半分的力道,張揚道:“玲姐,你上我的車,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文玲點了點頭,跟著張揚上了他的車。
  張揚啟動汽車之後,文玲道:“要不要再查探一下我的經脈?”她早已識破了張揚的用意。
  張揚道:“乾媽不是生病而是受了內傷!”
  文玲道:“所以你覺得是我對她下手?”
  張揚沒有說話,目光望著前方。
  文玲道:“我的武功早已被你廢去,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張揚道:“就算再忤逆的兒女也不忍心向自己的親生母親下手。”
  文玲道:“你說對了,她是我的母親,我怎麼會向她下手,更何況,我現在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而這一切恰恰都是你所造成。”
  張揚道:“如果時間能夠倒流,當時我絕不會救你!”
  文玲呵呵冷笑了一聲道:“你救了我一次,卻害了我兩次,你覺得我應該恨你還是應該感激你?”
  張揚道:“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不管是誰害乾媽這樣,我都不會放過他!”
  文玲淡然道:“你能說出這樣的話,倒也不枉我媽認你做乾兒子,不過當務之急好像不是報仇,而是治好我媽的病!”她停頓了一下,雙目盯住張揚道:“你剛才並沒有騙我媽對不對?”
  張揚道:“我會盡力而為!”
  文玲道:“我只有一個母親,所以我不想她出事。”
  張揚道:“我也只有一個乾媽,我比你更加緊張她!”
  文玲輕蔑地望著張揚:“你還是保持冷靜的好,關心則亂,你怎樣,我無所謂,可是千萬不要影響到我媽!”
  回到自己的家中,羅慧寧無力地躺倒在床上,心中暗道,這病來如山倒,想不到自己的病說來就來,這會兒居然連說話的力量都沒有了,看到兒子文浩南仍然守在自己的身邊,羅慧寧道:“浩南,去,把張揚叫來。”
  文浩南點了點頭,他起身離開了房間,來到門外向李偉道:“我媽要見他!”他仍然不願和張揚說話。
  張揚得到消息,快步來到羅慧寧的房間內。
  羅慧寧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出去,讓張揚來到她的身邊坐下。
  張揚笑道:“乾媽,怎麼了這是?一會兒不見就想我了?”
  羅慧寧道:“張揚,媽問你句真心話,你一定要老老實實回答我。”
  張揚點了點頭道:“好,沒問題!”
  羅慧寧喘了口氣道:“我記得你……你幫助小玲治病的情景,如果幫我治病也存在那麼大的風險,那就算了,我都這麼大年紀了,生死對我來說早已無所謂了。”
  張揚這才明白她是在關心自己,不想自己為她犯險,心中不禁一陣激動,他伸手拍了拍羅慧寧的手背道:“乾媽,您對我的醫術還沒信心啊?”
  羅慧寧道:“有信心,只是……我不想為難你這孩子……”說到這裡,她鼻子一酸淚水湧了出來:“我們文家欠你實在太多了。”
  張揚道:“媽,您這是什麼話啊,我是您乾兒子,您跟我還見外不成?”他抽出一旁的紙巾遞了過去:“乾媽,別哭,您這一哭,我心裡也是亂糟糟的,我給您兩個選擇,一是去醫院讓那幫專家去治,二是留在家裡我幫您治。”
  羅慧寧道:“乾媽不哭,我留在家裡。讓你給我治。”
  張大官人笑道:“這就對了。我保證最多三天,一定讓您康復如初。”
  張大官人嘴裡說得雖然輕鬆,可他此時的心情卻頗為沉重,他仔仔細細為羅慧寧診脈之後,藉口出去賣藥,驅車直奔香山別院而來。
  張揚要找的人是陳雪,他的車來到香山別院門前就看到那裡停著十多輛汽車。全都是守候在那裡等待採訪他的記者。
  張大官人心中這個鬱悶呐,他心中只掛念著乾媽羅慧甯的病情,卻忽略了其他的事情,他和文浩南的矛盾鬧得沸沸揚揚向,現在整個京城的媒體仍然關注著他們,有多名記者在香山別院門口蹲點。
  張大官人的車剛到。那幫記者頓時就來了精神,呼啦一下向車湧了上來。
  張揚推開車門,腳還沒有完全沾地,五六根話筒就送了過來,張揚一揮手將話筒推到一邊,指著那幫記者道:“都給我閃開,我有急事兒,誰耽誤了正事兒小心我抽你啊!”
  一名胖胖的記者道:“張先生。請問你……”話沒說完呢。就被張大官人推了個屁墩兒。
  張揚擠開人群快步走向大門,那邊陳雪已經打開了房門。張揚閃身進入房內,隨手將房門關上。
  秦萌萌也站在門後,她歎了口氣道:“那些記者已經在門外蹲了一天一夜了。”
  張揚怒道:“簡直胡鬧。”他撥通于強華的電話,大聲道:“於大隊,現在有十幾名記者把我家大門給堵住了。”
  于強華好不容易才把他給送走,今天公安分局門口才算清淨了一點兒,聽張揚這樣說,心中直樂,倒不是因為他幸災樂禍,在他看來張揚也應該感受一下被記者包圍的苦惱,于強華道:“媒體都是這樣,你別理他們就完了。”
  張揚道:“於大隊,我今兒心情不好,你最好馬上派人來幫我解決這件事,不然等會兒我出門就大打出手,我他媽才不管哪來的記者,事情我跟你們已經說過了,你要是不辦就是不夠朋友,就是不作為!”張大官人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秦萌萌和陳雪對望了一眼,都看出他今天火氣很大,不知是誰招惹了他。
  張揚向陳雪道:“小雪,我有事想跟你談!”
  陳雪點了點頭,跟著他來到書房內。
  張揚道:“我乾媽生病了!”
  陳雪看著他,她對張揚的醫術非常瞭解,這世上很少有張揚治不了的病,看來羅慧甯的病情必然極其嚴重,否則張揚不會如此心煩意亂,她輕聲道:“你別著急,慢慢說。”
  張揚道:“確切地說不是生病,而是受了內傷。”
  以陳雪的鎮定功夫也不禁有些動容:“內傷?”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探查過她的經脈,是被人利用某種神秘的武功擾亂,而且心脈大損,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空怕只有死路一條。”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道:“這個人的武功不在我之下!”
  陳雪秀眉微顰,武功不在張揚之下,而同時又能近距離接觸到羅慧寧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文玲。可文玲是她的親生女兒,她怎麼會狠下心對羅慧寧下如此毒手?還有一個巨大的疑問讓她不解,文玲的武功明明已經讓張揚廢掉,以張揚的武功修為應該不會給她留有任何機會。
  張揚道:“我查探了一下文玲的脈息,根本察覺不到她的身體裡有任何的內力存在。生死印修煉到最後是不是可以達到大巧若拙,返璞歸真的境界?”
  陳雪道:“任何武功修煉到巔峰狀態應該都能夠達到這一境界,可是以你的武功修為,她不可能騙過你。”
  張揚道:“我也奇怪,如果她能夠當面騙過我,武功該如何的可怕?不可能,我明明廢去了她的武功,她這輩子都沒可能恢復武功的。”
  陳雪道:“除非……除非你扣住的並非她的脈門。”
  張揚微微一怔:“什麼意思?”

  陳雪道:“生死印修煉到巔峰狀態,可以在體內重塑經脈,這條經脈稱之為隱脈,假如文玲修煉到了這種地步,那麼你扣住她的脈門所探查到的只是她過去的經脈,而那條新生的隱脈卻沒有被你找到。當然這只是我們的設想,她只得到了生死印的一小部分,而且她的武功被廢,這輩子都不可能修煉武功了。”
  張揚道:“可是我乾媽的內傷極為蹊蹺,我思來想去,只有她才有接近我乾媽的機會,在我乾媽毫無覺察的情況下對她下手。”
  陳雪道:“文夫人的傷勢重不重?你有沒有把握將她治好?”她的這句話問到了關鍵所在。
  張揚道:“小妖的病情你是最清楚的。”
  陳雪道:“難道你想用內力幫助文夫人打通她的體內經脈?”
  張揚道:“現在我乾媽的體內就像被人人為設置了一道道屏障,我估計,如果在兩天之內不為她打通經脈,這一道道的屏障就會成為一把把的尖刀,將她的經脈寸寸切斷。”
  陳雪道:“換成過去,你一定可以做到,可是現在……”她咬了咬櫻唇,張揚的體內被種下蠱毒,是自己利用生死符將他體內的蠱毒強行壓住,這才保證他體內的蠱毒在短期內沒有發作,張揚雖然修煉大乘訣,可是他現在的情況,根本發揮不出巔峰功力的二分之一,想要利用內力幫助羅慧寧打通體內閉塞的經脈,實則是面臨著極大的風險。
  張大官人對這些要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低聲道:“小雪,以我現在的狀況,我根本無法完成這件事,所以,你必須要先幫我解除生死符!”
  陳雪芳心一顫,她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她輕聲道:“如果我解除掉種在你體內的生死符,蠱毒就失去了禁制,在這種狀況下你幫文夫人療傷,蠱毒很可能會趁機攻入你的顱腦,你不要性命了?”
  張揚道:“你也說只是一種可能,我這人向來福大命大,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挺過這一關。”
  陳雪道:“可事情並非你想像中那麼簡單,如果文夫人的內傷真的是文玲所為,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文夫人沒有對不起她,就算她恨她,為什麼不乾脆殺了她?而需要花費這麼大的周折?也許她清楚這個世上能救文夫人的只有你,她也知道你會不惜損耗自身功力去打通文夫人體內的經脈,如果你真的這樣做了,你為文夫人療傷之後,就是你最為虛弱的時候,她會不會趁虛而入?”
  張揚微笑道:“就算事情真的是這樣又能怎樣?難道我可以眼睜睜看著乾媽去死而無動於衷嗎?”他搖了搖頭道:“我做不到,乾媽對我恩重如山,為她冒險是值得的,就算犧牲掉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陳雪咬了咬櫻唇道:“張揚,你有沒有考慮過自己,有沒有考慮過……”
  張揚抬起手掩住了她的櫻唇,目光中充滿了柔情:“我知道這個世界上留有我太多的牽掛,我知道自己這次的冒險對很多人意味著不負責,但是我必須去做,如果我對乾媽見死不救,我比死了還要難受,小雪,不要勸我,我主意已定!”
  陳雪望著張揚的雙目,她的表情一如往常一般平靜,輕聲道:“我會為你護法,除非我死,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你!”


卷十三 第1255章 生與死
  張揚和陳雪來到文家的時候,文玲已經離開,按照李偉的說法,她是去佛前祈福,張大官人並不相信文玲的這份孝心,也不相信她當真離去,乾媽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她下手,能夠對親媽下得去如此狠手,足見此女心腸之歹毒。
  張揚先給羅慧寧服用了一顆逆天丹,準備一個小時之後等到藥效完全發揮,方才為她治療。
  文浩南在一旁只是冷冷看著,始終不發一言。
  張揚讓羅慧寧暫時休息,和陳雪來到隔壁的房間內。
  陳雪望著他,內心糾結無比,雖然她很想勸張揚不要冒險,可是話到唇邊仍然沒有說出口,以她對張揚的瞭解,知道張揚主意已定,任何人都無法勸他更改念頭。
  張揚盤膝坐在地毯之上,閉上雙目,輕聲道:“來吧!”
  陳雪幽然歎了一口氣,纖纖素手如同蘭花花瓣一樣展開,輕輕印在張揚的頭頂,張揚只覺著一股清涼的氣流從頭頂直貫而下,沿著他的後腦、頸後、胸椎直達腰骶,陳雪的內息溫和綿長,但有韌勁十足,宛如涓涓細流一般衝破了張揚體內生死符的禁錮。
  張大官人守住心神,頭腦中一片空明澄澈,待到陳雪將他體內的生死符一一解除之後,開始潛運玄功。
  陳雪收回手掌,站在一旁關切地看著張揚,缺少了生死符的克制,張揚體內的蠱毒隨時都可能發作,如果在他為羅慧寧療傷之時突然發作,後果不堪設想,只怕非但無法救治羅慧寧,甚至可能賠上他自己的性命。
  張揚調息了半個小時方才睜開雙目,微笑道:“我已經準備好了!”
  張揚讓李偉守住門口,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望著張揚和陳雪走入母親的房間,將房門關閉,文浩南的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憂慮。他搖了搖頭道:“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李偉看了他一眼,輕聲道:“除了他以外我想不出還有其他人能救夫人。”
  文浩南抿起嘴唇:“為什麼不讓我在場。他想搞什麼鬼?”
  李偉平靜道:“不要忘了。他也是夫人的兒子!”
  文浩南內心一震,他有些錯愕地望著李偉,從他的目光中看到的是輕蔑和嘲諷。
  黑寡婦邵明妃尖叫道:“救命……救命……”她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頭髮淩亂看起來十分狼狽。
  一旁柳丹晨輕聲歎了口氣道:“別再白費力氣了,就算你喊破喉嚨都沒用。
  邵明妃道:“她為什麼要抓我們?她究竟是誰?”
  柳丹晨沒有回答她,因為她也不知道那神秘女人的身份。
  邵明妃道:“我們總得做些什麼,不能留在這裡坐以待斃!”
  柳丹晨道:“認命吧!”
  邵明妃道:“我不認命。我不甘心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想想辦法,應該有辦法的。”她已經亂了方寸。
  黑暗中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如果不想死,那就得為我做事。”黑衣女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們的面前。
  邵明妃被她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聽說可以不死,心中又不禁生出一陣狂喜。她顫聲道:“你到底想我做什麼事情?”
  黑衣女人道:“張揚!”她冰冷的目光盯住柳丹晨:“張揚身上的蠱毒是你所種,我想你應該有法子控制他。
  柳丹晨搖了搖頭道:“我控制不住他!就算我有這樣的本事,我也不會聽你的吩咐。”
  黑衣女人道:“你沒有選擇,你要是不答應,我先殺了你的這個師姐!”她一翻手將邵明妃的咽喉扼住,邵明妃慘叫道:“不要……”
  柳丹晨漠然望了邵明妃一眼:“她的死活與我無關!”
  邵明妃慘叫道:“我有辦法……我有辦法……”
  黑衣女人鬆開手掌,冷冷道:“你有什麼辦法?”
  邵明妃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別忘了,我是她師姐。她在張揚身上種蠱。我雖然不懂得破解之法,但是我知道如何誘發他體內的蠱毒。”
  黑衣女人道:“今天會是張揚最為虛弱的一天。一定要抓住機會,徹底將他制住!”
  邵明妃道:“他也是我的仇人,你放心,我一定會全力幫助你。”說完,她看了看那黑衣女人死氣沉沉的面孔:“倘若我幫你做成了這件事,你會不會放過我?”
  黑衣女人呵呵笑道:“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自由!”她的身影隨即隱沒在黑暗之中。
  柳丹晨道:“你居然會相信她的話!”
  邵明妃道:“我有選擇嗎?”
  柳丹晨歎了口氣道:“何苦多害一個人!”
  邵明妃冷哼了一聲道:“你心疼了?”
  柳丹晨閉上雙眸沒有搭理她。
  邵明妃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沒想到我這個冰清玉潔的小師妹居然是個多情的種子。”
  柳丹晨道:“你根本沒有辦法對付張揚!”
  邵明妃道:“不錯,我沒有,但是你有,想要誘發他體內的蠱毒,就必須需要你這個引子。”
  柳丹晨道:“你終究還是要害我一次。”
  邵明妃道:“不是我想害你,而是我已經沒有選擇了,師妹,念在咱們同門一場,你死後,我會把你埋在張揚的身邊,讓你們一家三口在黃泉團聚。”
  柳丹晨道:“你們害不死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前忽然浮現出張揚那燦爛的笑臉,張揚的身上就是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人會對他充滿了信心。
  張揚出手如行雲流水,在羅慧寧周身穴道之上輪番指點,表面看上去似乎輕描淡寫,但是其中的兇險難以想像,以內力打通羅慧寧的經脈,原本張揚的大乘訣已有成就,但是因為體內被種蠱,限制了他對內力的自如運用,這段時間張揚的武功始終停滯不前。
  讓陳雪解除生死符的禁制,對張揚而言是一次極大的冒險,又像是一場賭博,以生命作為賭注,試圖贏得羅慧甯的康復。
  張揚點中羅慧寧最後一個穴道,然後雙掌貼在她的後心之上,打通經脈的過程宛如開渠挖溝,完成之後,必須馬上用內力來填塞擴張經脈,如果不能及時做到這一點就意味著前功盡棄。
  張揚的內力宛如長江大河一般在羅慧寧的經脈中奔騰,羅慧寧感到周身撕裂般疼痛,她強忍疼痛,雖然看不到張揚此時的表情,卻能夠想像得到張揚此時所承受的痛苦不次於自己。
  張揚周身的衣物都被冷汗濕透,望著他頭頂冉冉升起的白汽,陳雪明白,張揚正在損耗自己的真元來修復羅慧寧損傷的經脈,這一過程絕不容許外人打擾,她一直擔心文玲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闖入,還好周圍並無異常。
  張揚的臉色越來越紅,後枕處隱隱作痛。
  陳雪從他的表情覺察到他的痛苦,走上前去,掌心按壓在他的頭頂。
  張揚凝神靜氣,腦海中不敢有絲毫的雜念,他的內力損耗之大連他自己也沒有預計到。
  為羅慧寧的整個療傷過程持續了三個小時,張大官人方才徐徐收回內力。在整個過程中,陳雪始終為他護法,利用內力護住張揚的心脈,以防蠱毒入侵顱腦,功力損耗也是極大。
  張揚低聲道:“好了……”他想要站起身來,剛剛站起卻又跌坐在地上,噗!地噴出一口鮮血。
  陳雪慌忙攙住他的手臂,張揚抹幹唇角的鮮血道:“沒事,我肝火太旺,吐了點血舒服多了。”
  陳雪看到他臉色慘白如紙,卻仍然不忘開玩笑,心中不禁一陣心酸,柔聲道:“你內力損耗太大,經脈受損,需要休養。”
  張揚在他的攙扶下站起身,兩人拉開了房門,看到門外李偉仍然恪守職責站在那裡,文浩南在樓下的客廳不安的踱步。
  張揚道:“乾媽沒事了,讓她休息幾天就會康復,還有藥方我已經開好了,按照上面的方子吃藥。”
  文浩南聞訊趕來仍然沒有問候張揚隻言片語,沖入房內去看母親了。
  李偉看到張揚臉色難看,他曾經親歷過張揚為文玲療傷的過程,知道張揚肯定損耗嚴重,關切道:“你有沒有事?”
  張揚搖了搖頭,向李偉低聲道:“文玲有沒有回來?”
  李偉道:“她去祈福了。”
  張揚道:“記住一件事,不要讓她靠近我乾媽!”
  李偉微微一怔,從張揚的話中他明白了什麼,用力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會確保夫人的安全。”
  交代完這一切,張揚告辭離開,李偉本想留他在這裡休息,可是看到張揚態度堅決,也只能作罷,安排司機將張揚和陳雪兩人送回香山別院。
  張揚和陳雪回到香山別院,從停車處到大門不過十多米的距離,兩人居然中途又歇了一次,足見他們內力損耗之巨,陳雪攙扶著張揚,兩人互為依託,張揚不禁笑道:“咱們兩人真像一對老夫老妻。“
  陳雪道:“你還是省省力氣吧。”
  張揚呼了口氣道:“等我調息好了,你再將生死符種下,省得蠱毒沖入我的腦內。”
  陳雪搖了搖頭道:“你目前的狀況並不適合,我看沒有三五個月是難以完全康復的。”
  推開房門卻見院子裡空空蕩蕩,陳雪叫了聲雨蒙姐,可是只聽到她的聲音在空曠的院落內回蕩,秦萌萌並沒有回應。
  張揚心中一沉,秦萌萌週末才會離開京城返回美國,今天她理應還住在這裡才對,難道她又遇到了麻煩?只怪他考慮不周,一心牽掛羅慧寧的病情,卻忽略了秦萌萌的安全。
  陳雪道:“你先在院子裡坐下,我去周圍找找!”
  張揚交代她道:“你要小心一些。”
  陳雪點了點頭,先扶張揚在石凳上坐下,然後才將香山別院裡裡外外找了個遍,仍然沒有找到秦萌萌的蹤影。
  張揚坐在院子裡,心中為秦萌萌擔心不已。
  此時他忽然感覺到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轉過身去,卻見文玲一身黑衣宛如鬼魅一般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張揚微笑道:“玲姐,你不在家裡照顧乾媽,怎麼到我這裡來了?”心中卻明白最壞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文玲道:“我相信你的醫術,有你出手,媽肯定沒事,反倒是我有些擔心你,為了救治我媽,你損耗了不少的內力!”
  張揚微笑道:“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什麼事。”

  文玲道:“沒事?”她的手指屈起,一顆紅色的小葉紫檀佛珠激射而出,張揚看到那佛珠倏然就來到自己的面前,倘若在平時,他定可輕鬆避過,可此時卻有心無力,佛珠撞擊在張揚的額角,射得他好不疼痛,擊中的地方鼓起了一個大包。張揚已經確定,文玲的武功已經恢復,這還是她手下留情,如果運足力道,恐怕自己的額骨都會被她射穿。
  張揚道:“一切果然都是你做的,我只知道你絕情。卻沒想到你絕情到這種地步。甚至可以對自己的親生母親下手。”
  文玲道:“她不是我的母親,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
  張揚道:“你根本就不是文玲,我真是後悔,當初就該一刀殺了你!”
  文玲呵呵笑道:“幸虧你廢去了我的武功,我方才懂得了破而後立的道理,如果不是這樣,我又怎能參悟生死印的奧妙!”
  陳雪聞聲從屋內出來。她來到張揚身邊,冷冷看著文玲道:“你以為自己參悟了生死印的奧妙?只怕沒有那麼簡單,你這種心機不純的人,就算掌握了生死印的方法,卻也難以得到真髓。”
  文玲道:“不錯,所以我才要你將所有的秘密都說出來。”
  “休想!“
  文玲輕蔑地看了他們一眼道:“你們以為現在有能力和我對抗嗎?”
  張揚道:“秦萌萌是不是在你手裡?”
  文玲道:“她對我有什麼意義?太多的人想要對付她。根本不需要我出手。”
  張揚怒道:“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文玲淡然道:“只需要一個電話就夠了。”她向前走了一步。
  陳雪道:“文玲,你不用難為他,我跟你走!”
  文玲道:“張揚啊張揚,你不枉來到這個世界上走上一遭,有這麼多癡情女子願意為你去死,你黃泉路上不會寂寞了。”
  張揚道:“總好過你孤獨一生,到了死也是孤零零的一個。”
  文玲咬牙切齒道:“信不信我要了你的性命。”
  陳雪道:“你只要敢動他,我就讓你永遠也得不到生死印的秘密。”
  文玲冷笑道:“由得你嗎?”她拍了拍手掌。邵明君壓著柳丹晨出現在她的身後。
  柳丹晨自從落入文玲手中並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可是見到張揚不知為何鼻子一酸眼淚簌簌而下。
  張揚這才知道原來柳丹晨落在了文玲手裡。
  文玲道:“你們都不怕死,可是都害怕對方會死。張揚,你就算不在乎柳丹晨,可是你在不在乎她腹中的骨肉?”文玲使了一個眼色,邵明妃手中匕首向下一壓,柳丹晨吹彈得破的肌膚頓時被鋒刃劃破,鮮血沿著她的頸部流淌下來,在雪白肌膚的映襯下顯得觸目驚心。
  張揚凝視柳丹晨,輕聲道:“丹晨,我都明白了!”
  柳丹晨道:“對不起,你怪不怪我?”
  張揚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希望你好好的活著,為了我們的孩子。”
  張揚之所以這樣說因為他從柳丹晨的目光中覺察到了某種可能,柳丹晨似乎存有必死之心。
  張揚沒有猜錯,柳丹晨不想為奸人左右,甚至想犧牲自己的性命來證明,可張揚的這句話頓時擊中了她心頭最柔軟的部分,母親的天性讓她不能死。
  張揚道:“我從未怪過你,因為我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
  柳丹晨淚如雨下,心中充滿了歉疚與悔恨。
  邵明妃咬牙切齒道:“真是情深義重的一對兒!”她匕首倏然一動,劃過柳丹晨的外衣,竟然將柳丹晨的衣服割裂開來,秋風吹動,破裂的衣服全都落在了地上,柳丹晨的玲瓏玉體一絲不掛的出現在張揚面前。
  柳丹晨驚呼一聲,雙手掩住豐滿的胸部。
  張大官人只覺得腦後一緊,整個人天旋地轉,如果不是他雙手扶著石桌,只怕已經栽倒在了地面上,體內仿佛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四處爬行,酥麻的感覺沿著他的脊椎筆直向上,直沖腦部。
  陳雪看到形勢不妙,慌忙用掌心按壓在張揚的後背之上,將一股真氣輸入其中。
  文玲冷笑道:“只不過是無用功罷了!你若想他活命現在就去將生死印的全文給我送來。”
  陳雪道:“已經被我毀去!”
  文玲微笑道:“不妨事,我可以等!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她走過去將張揚攙扶起來,陳雪並沒有阻止她,眼看著她帶著張揚走入了書房之中,邵明妃放開柳丹晨緊跟著文玲而去。
  柳丹晨撿起地上業已破裂的衣服,捂住身體,已經是淚流滿面。
  陳雪看了看她,歎了口氣道:“房間內有我的衣服,你先去換上再說。”
  柳丹晨換好衣服出來,看到陳雪已經在書房內默寫東西。她不敢打擾。靜靜站在一旁。
  陳雪道:“你為什麼還不走?”
  柳丹晨道:“是我害了他,他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陳雪道:“你有權決定自己的生死,卻無權決定腹中孩子的生死。”
  柳丹晨顫聲道:“我該怎麼辦?”
  陳雪道:“我想你在這裡等一個人,他要是來到這裡,你就將他帶往書房的地下通道。”
  柳丹晨道:“誰?”
  陳雪道:“等他來了你就會明白,我寫完這份東西。會先下去找他們,盡可能地拖延時間。如果一切順利,他在兩個小時內應該可以趕到這裡。”
  柳丹晨點了點頭。
  陳雪道:“記住,這件事不能報警,不能向任何其他的外人求援。等到那人來到這裡之後,你馬上離開。走得越遠越好。”
  “可是……”
  “沒有可是,如果我們真的逃不過這一劫,至少你還可以幫他留下一點骨血。”
  柳丹晨顯得有些尷尬,她輕聲道:“其實張揚所中的蠱毒不是沒有破解的方法。”
  陳雪道:“這件事以後再說,如果我們能夠逃過這一劫,自然要你出手。”
  張大官人躺在濕漉漉的地面之上,身體呈大字型展開,看起來就像是死了。邵明妃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向文玲道:“他應該是蠱毒入腦了。”
  文玲道:“入腦後會怎樣?”
  邵明妃道:“我有法子將他變成一個活死人,以後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就像一個機器人一樣。”
  文玲冷冷道:“行屍走肉吧!”
  邵明妃點了點頭道:“對,是行屍走肉。”
  文玲道:“你可真夠歹毒!”
  邵明妃不敢招惹她,一臉的笑,心中卻暗罵,再毒也毒不過你。
  文玲道:“你的師父是誰?”
  邵明妃道:“已經去世多年了。”
  文玲道:“你很善於說謊!”
  邵明妃察覺到她雙目中乍現的殺機,嚇得低下頭去,眼前的這個女人可以說是比師父還要可怕的人物,邵明妃處處陪著小心,生怕哪句話說錯得罪了她,而丟掉了性命。
  文玲掃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張揚,輕聲歎了口氣道:“你如果不是為了女人,也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邵明妃道:“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走?”
  文玲道:“等我拿到生死決!怎麼?你擔心我會食言?“
  “不是……”
  這時候陳雪緩步走了下來,來到他們的身邊,手中拿了一個小小的冊子,看來是她剛剛書寫完成的生死印功法。
  文玲向她伸出手去:“拿來!”
  陳雪道:“我怎麼知道你不會騙我?”
  文玲怒道:“你以為我當真不敢殺他嗎?”
  陳雪道:“你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正所謂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金雯靈,我說得對不對?”
  文玲內心一震,怒視陳雪:“你究竟是什麼人?”
  陳雪道:“你根本就不是文玲,你只是佔用了她的軀殼,你是金雯靈,是來自隋朝的一個孤魂野鬼。”
  文玲呵呵冷笑道:“看來你的確瞭解到不少的事情。”
  邵明妃就在她身邊,聽到陳雪這樣說,匪夷所思的同時又不免感到害怕,悄悄向後方退了兩步。
  陳雪道:“你的父親就是隋朝大大有名的劍客金絔戊,為了阻止隋煬帝攻打高句麗,金絔戊前往刺殺,可惜遭到隋宮高手的圍堵,最後逃亡到了這裡,金絔戊和隋宮高手在此決一死戰,最後同歸於盡,這裡就是他的埋骨之地,你身為他的女兒雖然找到了他的屍骨,卻不將他埋葬,是為不孝!”
  文玲冷冷道:“人死如燈滅,最後還不是化成灰飛,又何必計較呢?”
  陳雪道:“金絔戊死後,你立志為父報仇,可是以你的武功根本無法完成這樣的宏圖大志,甚至你連接近隋煬帝都不能夠,所以你想了一個辦法,抓住隋煬帝好色的弱點,入宮伺候。可惜隋煬帝實在太過狡詐,即便是對後宮嬪妃也是處處提防,你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下手機會,卻又懷上了他的骨肉,你本想生下這孩子之後,完成刺殺大業,可偏偏遭遇難產,隋煬帝請來張一針救了你們母子的性命,可是你的身份秘密卻被人識破,在生下兒子的當天,隋煬帝就讓人將你毒殺,想必你的冤魂不散,怨氣沖天,竟然穿越時空附在了文玲的體內。”
  邵明妃聽得毛骨悚然,這都是些什麼人物?隋朝穿越來的怪物嗎?
  文玲呵呵笑道:“你的想像力真是豐富。”
  陳雪道:“謀殺親夫是為不忠,你穿越到文玲的身體內,發現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千年,心中想必非常的痛苦彷徨,所以你一心想要返回過去,無論你承認與否,張揚救過你的性命,還三番兩次地對你手下留情,而你卻恩將仇報,步步緊逼,將自己的救命恩人整治到這種地步,是為不義。你這個不忠不孝不義的女人有何面目活在這個世界上?”
  文玲道:“看不出你居然是個牙尖嘴利的女人。就算你說得全都正確又有什麼用處?難道可以改變你們的命運嗎?”
  陳雪道:“你來到這個世界,卻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你佔有了文玲的身體,卻無法完全融入其中,任憑你武功如何高強,你卻無法滅掉文玲本身的意識,兩種不同的意識存在於同一個身體內。爭奪著對這具身體的控制權,這就是你的性格喜怒無常,善惡難定的真正原因。”
  文玲沒有說話,冷冷望著陳雪,不得不承認,陳雪對自己瞭解得頗為深刻。
  陳雪道:“你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生死印。就是想利用生死印的功法滅掉文玲本體的意識,只有這樣,你才能真真正正獲得對這具軀體的主宰,看得出你已經壓制住了文玲的意識,不過你應該仍未成功,否則你不會急於得到這本生死印。”
  文玲道:“就算都被你猜中了又怎樣,現在乖乖將生死印給我!”
  陳雪道:“你回不去了,就算讓你得到生死印。就算讓你武功天下無敵又能怎樣?時代不同了。已經不是單憑武功就可以橫行天下的年代,為什麼你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安安穩穩的享受這得來不易的重生機會?”
  文玲道:“不需要你來教訓我!”
  陳雪道:“想要得到這本生死印,你必須先喚醒張揚!我可以默寫出來,一樣可以將它毀去!”陳雪的纖手漸漸變得透明。
  文玲點了點頭轉向邵明妃道:“喚醒他!”
  邵明妃拿出一個香囊樣的東西湊在張揚的鼻子前,張大官人感覺一股辛辣氣味直沖頭腦,他接連打了兩個噴嚏,緩緩睜開了雙目,對他來說蘇醒並不是什麼好事,頭痛欲裂,仿佛有千百隻小蟲正在努力鑽入他的頭腦,啃食著他的骨髓。
  陳雪來到張揚身邊輕聲道:“你還認不認得我?”
  張揚點了點頭,他緊咬牙關,痛得說不出話來。
  陳雪心中一寬,從張揚的症狀來看,蠱毒並沒有侵入他的大腦。
  文玲道:“給我!”
  陳雪將生死印的摹本扔了過去,文玲伸手接過,她迅速翻閱,文玲所得到的生死印功法全都是來自於逆轉乾坤的拓片,其中記載的東西並不完整,但是她印照陳雪所寫的摹本,一看就知道其中的真假。
  文玲迅速流覽了一遍,發現最後缺少了一部分,怒道:“最後一式呢?”
  陳雪道:“我所掌握的只有這麼多,並沒有什麼所謂的最後一式。”
  文玲尖聲道:“不可能,拓片上記載著招式名稱,應該有最後一式的,你敢騙我!”
  邵明妃此時正在向出口處退去,她看到文玲勢如瘋狂,心中有些害怕,想要趁著這個機會悄悄逃走。不料文玲的目光突然向她看來,邵明妃嚇得停下腳步,顫聲道:“你答應過,得到生死印就放我走的。”
  文玲怒道:“我說過給你自由,難道你不清楚想要得到自由唯有死才可以嗎?”說話間手指撚起一顆紫檀佛珠射了出去,她出手之勁,當世之中少有人能與之匹敵,噗!地一聲,那顆佛珠竟然擊碎邵明妃的額骨,直接貫入了她的顱腦,從腦後帶著鮮血和腦漿飛了出去,這一擊的威力力竟然不次於子彈。
  邵明妃直挺挺倒在了地上,雙目瞪得滾圓。
  張揚看到文玲舉手之間就殺掉了邵明妃,雖然邵明妃也不是什麼好人,可是看到她死得如此慘狀,心中也不禁唏噓。他強忍頭痛從地上站起身來,擋在陳雪面前低吼道:“文玲,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功夫!”
  文玲呵呵笑道:“你配嗎?”她隔空揮出一掌。
  蓬!地一聲,掌風無形擊打在張揚的胸口,張大官人被她打得橫飛了出去,摔倒在地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張大官人慘笑道:“舒服,舒服,你沒吃飯嗎?怎麼就這麼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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