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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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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第1065章 老家來人
  想在官場上混下去就不能永遠說實話,即便是正直如龔奇偉,也不能把心裡想的話都說出來,感受到同志們的熱情?他來到這裡之後,除了孟憲志和唐國祥兩人就沒見到過其他人,熱情就更不要提了,孟憲志沒有把他引見給其他同志的意思,項誠讓他直接參加常委會,意思是要把常委會當成見面會。
  此時孟憲志也到了,他和唐國祥一起陪同龔奇偉來到了小會議室。
  他們到達的時候,其他常委都已經到了,龔奇偉留意到時間還差五分鐘到十點,也就是說這些人幾乎在同時都提前到達,至少提前了十分鐘左右,他們的提前絕不是出於對他的禮貌,而是另有目的。
  龔奇偉剛剛走進會議室,項誠就帶頭鼓掌,他微笑道:“讓我們歡迎奇偉同志的到來!”
  常委們一起鼓掌,龔奇偉微笑示意,他笑道:“謝謝大家,謝謝大家!”
  龔奇偉在項城的右手坐下了,過去這個位子是屬於蔣洪剛的。
  項誠微笑道:“這位就是我們新來的市委副書記龔奇偉同志,我想我不用向大家介紹了,奇偉同志,我把咱們的常委成員給你介紹一下。”
  龔奇偉笑道:“項書記,我都認識,這樣吧,我自己來。”他站起身,從宮還山開始一一握手,常委之中多半龔奇偉都見過,但是也有他素未謀面的,比如說宣傳部長黃步成,要說黃步成,現在是最憋屈的一位,項誠不待見他,他好不容易和蔣洪剛統一了戰線。想不到蔣洪剛出身未捷身先死。這樣一來黃步成在常委中更落了單,最近的常委會上,項誠對他就差橫眉冷對了,黃步成鬱悶得很。
  龔奇偉雖然沒見過黃步成,一樣可以準確無誤地叫出他的名字,龔奇偉和常委們一一握手之後。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項誠笑道:“奇偉同志來北港之前下了不少功夫嘛,居然連我們每一個常委的名字都叫得出來。”其實這也沒什麼稀奇的,要來北港工作,當然要將北港的這幫土地爺認清楚。
  龔奇偉笑道:“自從知道要來北港工作,我就開始收看北港新聞,大家的曝光率都挺高的。”一句話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宮還山雖然也笑了,但是笑容非常的生硬,他端詳著自己的這個新來的對手,內心中感覺到無形的壓力。過去他對蔣洪剛至少知根知底,認為戰勝蔣洪剛還是很有把握的,但是這次卻全然不同。龔奇偉明顯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而且最麻煩的是。他是省委書記宋懷明親自點將,也就是說宋懷明肯定非常欣賞他。在宋懷明心中龔奇偉的分值是要超過自己的,換句話說,自己和龔奇偉競爭已經全然落在下風。宮還山現在甚至有些後悔了,蔣洪剛被踢出局有些太早,剛走了一隻惡狼,又來了一頭猛虎,自己的運到實在是壞到了極點。
  項誠道:“奇偉同志來北港之前,在南錫擔任常務副市長,主持深水港的工作,取得了全省矚目的成績,他的能力和魄力也是受到大家公認的。”
  龔奇偉謙虛道:“項書記過獎了,其實我在工作中也存在很多不足的地方,這次來北港,是抱著向各位學習的目的過來的。”
  項誠笑道:“是你太謙虛了,南錫這兩年的發展位居平海前列,是各個兄弟城市爭先學習的榜樣,希望你這次過來,帶來新的思路,新的管理方法,為我們北港帶來一縷清風。”
  龔奇偉笑道:“項書記的這句話讓我感覺到壓力很大,但是我深信,壓力越大,動力越大,雖然我個人能力有限,但是我會化壓力為動力,用我全部的熱情投入到北港未來的工作中去,項書記希望我給北港帶來一縷清風,我可以承諾,我在北港工作期間,我會恪守一個黨員的本分,做到清正廉明,大公無私!”
  龔奇偉的話還是引起了一片掌聲。
  宮還山冷眼看著龔奇偉的表現,其實每個官員在上任之初都會這麼說,龔奇偉也玩不出什麼花樣,說得再好不如做得好,宮還山微笑道:“奇偉同志的話我很認同,其實我們這群人都要恪守黨員的本分,清正廉明,大公無私是一個官員應該具備的最基本素質,我希望我們所有的人都要說得出做得到。”宮還山的這句話充滿著針對龔奇偉的意思。
  項誠聽到他這麼說不禁皺了皺眉頭,宮還山的格局是個問題,無論龔奇偉對他造成了怎樣的威脅,他都要懂得先禮後兵的道理。
  龔奇偉對宮還山的話報以一笑,他點了點頭道:“宮市長說得對,說到不如做到。”
  項誠笑道:“聽到你們這樣說我很欣慰,正是有了你們這些自我要求嚴格的好幹部,我才放心退下來,未來的北港要看你們的了。”項誠的話說得很模糊,也很滑頭。
  會議結束之後,龔奇偉跟隨項誠一起來到他的辦公室,項誠笑眯眯邀請龔奇偉在沙發上坐下,讓秘書泡了茶,一團和氣道:“奇偉同志,我都以為你下周才能過來,想不到你動作這麼神速啊。”
  龔奇偉笑道:“我害怕耽誤了工作。”
  項誠點了點頭道:“北港最近事情特別多,我們這群人忙得團團轉,你知道的,蔣洪剛同志出了一些問題,現在他分管的工作都壓在我的身上,我真是分身無力啊!”
  龔奇偉道:“項書記有什麼工作只管吩咐我去做,我也想儘快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項誠道:“蔣洪剛同志過去分管党的建設、統站群團、黨史、黨校、對台、信訪、老幹部工作;還兼管開放型經濟工作;連絡人大、政協工作。你剛來,對北港的情況還不熟悉,所以我不能把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你身上,這樣吧,你先負責統戰、黨史、黨校、對台、信訪和老幹部工作,至於經濟方面我想把保稅區的事情交給你來負責,畢竟你在南錫就是搞開發出身,有經驗嘛。”
  龔奇偉馬上就體會到了項誠的老道和狡猾,給自己的工作全都是不疼不癢可有可無的,聽起來很多,可其中真正實質性的東西就是保稅區,保稅區卻是濱海的,項誠讓自己把手伸進去,肯定是不懷好意。龔奇偉笑道:“項書記,這麼多我可幹不了,保稅區的工作還是交給濱海的那些年輕幹部去搞吧,我剛開始的工作還是以熟悉為主。”
  項誠一聽就知道龔奇偉識破了自己的目的,他笑道:“你年富力強,多承擔點工作怕什麼?以後我會逐漸往你的身上加擔子,我老了,精力大不如前,以後北港的領導工作全靠你們了。”項誠這番話說得言不由衷。
  龔奇偉微笑道:“每個人都有老的一天,但是只要我們留在工作崗位上一天,就得全心全意的為黨和人民工作,這一點正是我要向項書記學習的地方。”
  這句話雖然讓項誠很不舒服,但是他卻找不到可以反駁的地方,龔奇偉這個人果然是不簡單啊。項誠微笑道:“奇偉同志,你先熟悉一下工作環境,今晚我們為你在政府一招舉辦一個歡迎宴會,順便將其他市委委員介紹你認識。”
  龔奇偉笑道:“好啊!”
  張大官人也接到了市里的通知,讓他當晚去市里參加這個歡迎宴會,張大官人不喜歡這種公務性的宴請,即使宴請的物件是龔奇偉,他也不想去,推說自己當晚還要接待一個重要的投資商。
  傅長征敲門走了進來,他的表情顯得有些奇怪,向張揚道:“張書記,有人找您。”
  張揚道:“誰啊?”
  傅長征道:“他說是您親叔叔!”
  張大官人愣了一下,馬上想到了小石窪村,要說稱得上自己叔叔的也就是這麼幾位,不過就算是他們也是堂叔,不是什麼親叔叔。張揚道:“他叫什麼?”
  傅長征道:“張戰備!”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去請他進來!”張戰備是張士洪老爺子的兒子,張揚應該叫他八叔。
  沒多久傅長征就帶著張戰備走了進來,張戰備在小石窪村的時候知道這個本家侄子在濱海當官,可他從不知道張揚居然是這麼大的官,走進市委書記辦公室的時候小腿肚子都哆嗦了,張戰備上身穿著軍服,下身穿著藍色警褲,腳上蹬著一雙沾滿泥點子的解放鞋。平時就他這身裝扮是不可能大搖大擺走進市委書記辦公室的,來到辦公室門口,張戰備停了下來,把腳上的那雙鞋給脫了。
  張揚已經迎到了門前,剛巧看到了他脫鞋的一幕,不禁笑道:“八叔,您這是幹什麼?”
  張戰備滿臉通紅,充滿窘迫道:“鞋髒,那啥,張……張書記……”
  張揚道:“八叔,您折我壽呢?叫我張揚,我是您侄子,您跟我這麼客套幹什麼?鞋穿上,沒事兒,踩髒了我讓人清理。”
  張戰備應了一聲,這才小心翼翼地把解放鞋穿上,在門口地面上蹭了好幾下,方才走入張揚的辦公室內。
  張揚請張戰備坐下,讓傅長征去給他倒茶。
  張戰備坐在沙發上很是局促,過了一會兒方才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石林,這是他自認為能夠拿得出手的好煙,哆哆嗦嗦抽出一支想要給張揚上煙。
  張揚笑道:“八叔,我不抽煙。”他去拿了盒中華煙,遞給張戰備。
  張戰備手足無措道:“張……張揚……我哪能收你煙……”
  張揚笑道:“客氣啥。”他看出張戰備的緊張,抽出一支幫張戰備點上,吸煙雖然對身體健康有害,可是對舒緩緊張情緒還是有一定作用的。
  張戰備一煙在手,果然鎮定了許多,他嘿嘿笑道:“張揚,我真沒想到,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大的官,辦公室這麼大,厲害啊,厲害,咱們老張家總算出了一個高官,祖墳冒煙了,祖墳冒煙了。”
  張揚笑道:“八叔,我算什麼大官,縣處級幹部而已。”
  張戰備道:“當然是大官,西山縣的縣委書記不如你大吧,他是縣委書記,你都市委書記了,我見過一次,他來盧家梁視察那個威風啊,俺們鄉長跟在後面陪著笑臉,說句不好聽的話跟孫子似的,可俺們村支書見到鄉長的時候,他又跟孫子似的,別看支書在鄉長面前是孫子,可到了俺們面前就挺起了腰杆,一副牛逼哄哄的面孔。”
  張揚哈哈大笑起來,張戰備話糙理不糙。
  張戰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張揚,你別笑我啊,叔山裡出來的沒啥文化,說話沒輕沒重的。”
  張揚道:“很好啊,自家人,說話搞那麼多虛頭巴腦的東西幹啥?就是應該直來直去。”
  此時常海天打來電話,說起明天公開招標的事情,張揚道:“你們看著辦。既然交給你們了,我就信任你們。”
  張戰備一旁看著張揚指揮若定的樣子,心中對這位本家侄子更是佩服了幾分。等張揚放下電話,張戰備道:“張揚,我看你也挺忙的。我先走了啊。”
  張揚道:“八叔,您大老遠來到濱海,連飯都不吃就走?”他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了下班的點,示意張戰備等著,讓傅長征去把周山虎叫過來。
  張揚向張戰備道:“八叔,咱們今晚就去市委招待所吃點兒,晚上我就安排你住在那裡。”
  張戰備道:“不了,你那麼忙,我咋好意思麻煩你呢。”他是個老實人。
  張揚道:“不許說不,要是讓老家人知道你到我這裡連口酒都混不上。誰還把我當成自家人,走,我也得吃飯,咱爺倆啊,一邊喝酒一邊嘮嗑。”
  張戰備相當的激動。他有點受寵若驚,之前的二十多年他都不知道有這麼一位本家侄子,想不到張家的這個唯一男丁居然那麼的有出息。

周山虎趕到市委招待所餐廳的時候,張揚和張戰備都已經到了,張戰備看到周山虎欣喜道:“虎子!”
  周山虎樂呵呵握住張戰備的手臂:“戰備叔,您怎麼來了?”周山虎並不知道張揚認祖歸宗這檔子事兒。他有些詫異道:“您也認識張書記?”
  張揚道:“他是我八叔,你說我們認識不?”
  周山虎道:“張書記,您和我是老鄉,這麼久了,我咋一直都不知道呢?”
  張揚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晚上沒什麼事吧?”
  周山虎道:“本來約好了和希婷一起看電影,戰備叔來了,我就不去了,陪他喝酒。”
  張揚道:“跟希婷說一聲,她要是願意,一起過來吃飯吧。”
  周山虎應了聲,去打電話了。
  傅長征過來安排好了酒菜,他在張揚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卻是招商辦副主任喬夢媛在外面吃飯。
  張揚走了出去,來到大廳果然看到喬夢媛正坐在窗前等著上菜。這段時間喬夢媛一直都住在市委招待所,平時都在這邊餐廳吃飯。
  看到張揚,喬夢媛嫣然一笑:“有業務啊?”
  張揚道:“怎麼一個人吃飯,也不叫我?”
  喬夢媛道:“我習慣一個人啊!”
  張揚道:“走,一包。”
  喬夢媛搖了搖頭道:“算了,我吃完飯還要回去審核一遍招標書,明天就要正式開始了。”
  張揚道:“走吧,沒外人,我老家的親戚,是不是想我拖你過去?”
  喬夢媛拗不過他,歎了口氣,輕聲道:“我吃完飯就走啊!”
  張揚點了點頭,帶著喬夢媛來到房間內,喬夢媛認得張戰備,上次帶母親的遺體從小石窪村出來,就是張戰備划船把他們送出去的。
  張戰備也記得喬夢媛,山裡人沒見過這麼多漂亮女孩子,見一個記憶很深,張戰備以為喬夢媛是張揚的女朋友,他呵呵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張揚道:“你們見過,夢媛,這是我八叔。”
  喬夢媛微笑道:“張叔叔好。”
  張戰備道:“都是自家人,呵呵,真是郎才女貌,上次我就看出來了,你們倆果然是一對兒。”
  喬夢媛被張戰備說得滿臉通紅,正想解釋,卻聽張揚道:“八叔,你看我們倆還般配嗎?”
  張戰備道:“般配,般配,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喬夢媛知道張戰備誤會了,可是聽在耳朵裡甜在心裡,她輕聲道:“張叔叔,我們是普通朋友。”
  張戰備笑道:“俺懂,俺懂!”
  望著張戰備一臉開心的笑,喬夢媛的臉越發紅了,周山虎這會兒回來了,菜也端了上來,周山虎給幾人倒上酒,張揚很體貼地吩咐周山虎不要給喬夢媛倒酒,端起酒杯道:“八叔,歡迎您到濱海來。”
  他們碰了碰酒杯,張戰備一飲而盡,他感慨道:“張揚,八叔來這裡之前,真不知道你是這麼大的官兒,我到你辦公室之前都不想進去了。”
  “為什麼啊?”
  “我怕給你丟人,我就是個農民,害怕攀不上你這個市委書記。”
  張揚笑道:“這話咋說的,八叔,這人啊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咱們之間血脈親情,那可是實實在在的,你是不想認我這個侄子吧?”
  “認,一定認,早就認了。”張戰備喝了幾杯酒之後,話也多了,也沒有那麼局促了,他笑道:“我這次從家裡出來,俺爹專門讓我背了一口袋山裡的乾貨,要我給你帶過來,可門衛不讓我帶東西進去,我先存他們那兒了,回頭你別忘了取回來。”
  張揚點了點頭道:“爺爺還想著我啊。”
  “想,整天念叨你,要你抽時間再回咱們家鄉看看。”
  張揚笑道:“一定去。”
  周山虎敬了張戰備一杯酒道:“戰備叔,你這次是路過呢,還是專程過來。”
  張戰備道:“咋能路過呢?再往東就是大海了,我又不去東海龍宮。”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張戰備道:“我是來幹工程的,咱們村裡這次跟我出來了二十多口子人呢,都在保稅區幹工程呢。”
  張揚道:“八叔,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張戰備搖了搖頭道:“沒,真沒有,我就幹些小工程,你幫不上忙,我出門的時候,你爺爺專門交代我,沒事不要麻煩你。”
  張揚道:“真要有事一定要跟我說,在濱海我還是能夠幫你解決一些問題的。”
  張戰備道:“我知道,可是我能解決,今天過來不是求你辦事,就是想見見你,咱們老張家到了你這輩就你一個男丁了。”
  喬夢媛以茶代酒敬他道:“張叔叔,謝謝您上次幫忙。”
  張戰備喝了點酒,說話也隨便多了:“呵呵,都是一家人,你是我大侄子的物件,早晚就是咱們老張家的人,一家人客氣個啥。”
  喬夢媛羞得滿臉通紅,眼角的余光看到張大官人咧著個大嘴傻樂,她不由得遷怒到了張揚身上,在桌下抬腳踢了張揚一下。
  周山虎是只當沒聽見,在那兒悶頭吃菜。
  張揚道:“八叔啊,您住哪兒啊?”
  “工地有宿舍。”
  “今晚留下來住吧?“張戰備道:“不啦,回頭我去工地宿舍,明兒一早還得上工。”他酒癮不小,又喝了一杯酒,望著喬夢媛,他想起了一件事:“對了,上次過世的那位是你母親吧?”
  喬夢媛點了點頭道:“是!”
  張戰備道:“當時我沒想起來,你走了之後,我才想起來,你媽當年來過我們小石窪村。”
  喬夢媛微笑道:“張叔叔,您當時還很小吧,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
  張戰備道:“當時我十二歲,要說我們山村裡從來沒有來過這麼俊俏的城裡姑娘,說起來跟你有點像呢,我記得特別清楚,她來我們村的時候,我們村轟動了,都跟著去看,後來說她是找蕭知青的。”
  喬夢媛道:“蕭知青?”
  “蕭明軒,是你爸爸吧?當時跟你媽正處對象呢。”
  張大官人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他真是哭笑不得,這件事他一直都瞞著喬夢媛呢,想不到自己的這位八叔喝了點酒,倒豆子一樣全都說了出來。
  喬夢媛何其聰穎,此時已經知道張揚有很多的事情在瞞著自己,一雙妙目盯住張揚,分明流露出了深深的不滿。
  張大官人笑道:“八叔,你喝多了。”
  張戰備道:“我沒喝多,這點酒還醉不倒我,咱們張家人都是好酒量。”
  張揚笑了笑,喬夢媛道:“張叔叔,您知道那個蕭明軒如今在哪裡嗎?”
  張戰備搖了搖頭道:“不知道,自從那些知青陸續離去,除了一個留在村子裡的陳愛國,其他人都失去了聯絡,人家都是城裡人,誰也想不起我們這些鄉里人。”
  張揚笑道:“八叔,我看不一定是人家想不起你,你在骨子裡也排斥城裡人。”
  張戰備道:“我過去跟人家也沒多少接觸,很多人印象都已經模糊了,誰還會記得我啊。”張戰備又喝了幾杯酒,酒意漸濃,他心裡還是有些回數的,害怕喝多了失態,起身告辭,張揚讓周山虎把他送走。
  喬夢媛和張揚一起離開了餐廳,望著走遠的張戰備,她輕聲道:“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張大官人揣著明白裝糊塗道:“什麼事兒?”
  喬夢媛道:“蕭明軒的事情?”
  張揚道:“我也是才聽說,不過我這八叔當時才多大,一個毛孩子而已,他的話不作數。”
  喬夢媛道:“那倒也是,論心計,你八叔肯定比不上你。”
  張大官人道:“夢媛,我怎麼聽你這話有點諷刺我的意思?”
  喬夢媛道:“你是市委書記,我只是你的雇傭兵。我哪敢挖苦你。”她有些疲倦的舒了口氣道:“我回去休息了。”
  張揚道:“還早呢,陪我聊會兒啊。”
  “我累了!”喬夢媛擺了擺手已經走向她的住處。
  張大官人猜到八叔張戰備剛才的那通話一定激起了喬夢媛的疑心,說不定喬夢媛已經懷疑這個蕭明軒就是她親爹了。張大官人當然不能講查到的實情和盤托出,並不是他存心相瞞,而是他出於保護喬夢媛的目的,張揚認為這些過去的事情,喬夢媛知道的越少受到的傷害就越少。他要盡自己的所能保護喬夢媛不要受到太多的傷害。
  關於注資福隆港擴建改造工程的招標會定在第二天上午九點半準時召開,張大官人雖然將這件事放手給喬夢媛他們去做,可是想到這件事對保稅區的未來意義。他還是親自去了現場一趟,張揚抵達招標會現場的時候已經九點三十五,讓他感到驚奇的是。並沒有在現場看到艾西瓦婭。
  看到張揚來到現場,常海天和喬夢媛兩人站起身來,邀請他在中間落座,張揚笑了笑,向常海天道:“我過來是給你們捧場的,別讓我說話了。”
  常海天低聲道:“到現在星月集團那邊都沒有人過來。”
  張揚低聲道:“通知他們了?”
  一旁喬夢媛道:“我昨晚特地給星月的代表艾西瓦婭打了電話,她說提前到達會場的,可是……”
  常海天道:“想不到她居然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
  下面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張書記,今天的招標會到底幾點開始啊,已經過了預定時間十分鐘了。”
  張揚笑道:“你別問我。今天的事情由常主任和喬主任做主,我過來是捧場的。”他在人群中找到了元和幸子,一如既往的優雅端莊,氣定神閑。張揚看她的時候,她的目光和張揚正面相逢。露出淡淡的一笑。
  張大官人也報以一笑,喬夢媛低聲和常海天商量道:“再等幾分鐘,張書記,您給大家說幾句吧。”喬夢媛是要利用這種方式拖延時間,再等等星月集團方面的代表。喬夢媛之所以想給星月方面機會,並不是因為她內心中的天平傾向於星月一方。而是她不想看到元和家族一家獨大的場面,雖然名為公開招標,實際上真正具有競爭力的就是星月和元和兩家,如果星月不來,那麼元和幸子就會以極低的價格拿下這次港口擴建改造工程,對濱海方面來說顯然是不利的。只有良性競爭,才能讓濱海得到最大的利益。
  張大官人清了清嗓子,他笑道:“既然這樣,我就說兩句。這次福隆港的招標工程,對保稅區的建設擁有著重大的意義,福隆港是我們建設亞洲第一流物流中心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過去福隆港在北港曾經佔有著不可替代的地位,可是因為這些年福隆港的發展始終緩慢,再加上北港湧現了更加高科技現代化的新港,所以福隆港的光芒逐漸變得黯淡下來。保稅區落戶濱海,讓濱海有了一次全新的騰飛機會,對福隆港來說,也是一次涅盤重生的大好機遇,我們要把握住這次機遇,將福隆港打造成為一個全新的,現代化的,高科技的港口,我們這次的擴建改造工程,不但要在硬體設施上打造國際一流水準,更要在軟體上,在管理和服務上達到世界第一流的水準,讓福隆港成為保稅區引進來走出去的大門,讓全省、全國、乃至全世界都知道我們濱海的開放和活力……”

張大官人的話還沒有說完,現場已經響起了清脆的掌聲,張大官人循聲望去,鼓掌的是元和幸子,她一鼓掌,周圍人都跟著鼓起了掌,張大官人的話自然被掌聲打斷,張大官人笑眯眯做了個雙手下壓的動作,示意大家停下鼓掌,他還有話說。
  元和幸子卻道:“張書記,您說的很好,讓我們更加期待濱海的明天,但是請問今天的招標什麼時候才能開始?”
  張揚笑道:“元和夫人等不及了?”
  元和幸子微笑道:“張書記日理萬機,我們不敢耽擱您太久的時間,現在已經十點鐘了,請問今天的招標會是不是能夠如期舉行?”她態度雖然溫和,但是話語中暗藏機鋒。
  張大官人知道自己的拖延戰略已經被元和幸子識破,如果他繼續拖延下去,別人肯定會認為他有意偏袒,雖然他在內心中是傾向於星月集團一方的,但是身為濱海市委書記,他的行為必須要公平公正,必須要按照規則來辦事,張大官人有些後悔了,早知道現場會出現這種情況,他根本就不應該來。
  喬夢媛微笑道:“我們原定招標會就是在十點鐘開始,看來大家都已經迫不及待了,連張書記的激情演講都不想聽了。”
  現場傳來陣陣笑聲,其實元和幸子剛才打斷張揚的演講有些不夠禮貌,很多人雖然附和著鼓掌,但是他們不敢輕易發言,前來的競標者雖然很多,但是大家心裡明白都是陪綁的,元和家族和星月集團才是主角。
  喬夢媛宣佈競標正式開始,張大官人藉口有事起身離開了,反正他也算是勉勉強強發完了言,該捧場的捧場了,至於最後的結果,不用問他也已經知道,肯定是元和家族拿下了福隆港擴建改造工程。
  張揚只是有些想不通,星月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放棄了這次競標,他們方方面面的條件比起元和家族要有競爭力,真正公平競爭的話,應該說星月勝出的可能性更大。
  張大官人離開競標現場,馬上給艾西瓦婭打了一個電話,可聽筒中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手機暫時無法接通。張揚隱約覺得有些不妙,聯想起元和家族的背景,想起之前服部一生襲擊自己的事情,張大官人忽然感覺這件事有些不妙,他顧不上等待最後的結果,慌忙驅車前往世紀飯店。
  張揚擔心元和家族會利用非常規的手段對付艾西瓦婭,以此來謀求獲得競標的勝利。
  事實證明張大官人的擔心果然不是多餘的,艾西瓦婭真的遇到了麻煩,她和兩位助理從世紀飯店前往濱海競標的時候,剛剛出門就遇到了問題,他們乘坐的電梯卡在了13樓和12樓之間,上下不能,因為擔心遲到,他們還特地趕了個大早,六點半就出發了,可是三人在電梯中被困了三個多小時,電梯維修工十點鐘方才到達現場,等把他們從電梯裡救出來已經到了上午十二點鐘了。
  張大官人趕到世紀飯店的時候,艾西瓦婭剛剛從電梯裡脫困,她出來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張揚打電話,看看招標的事情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電話剛剛接通,她就看到張揚朝自己這邊走過來了。
  艾西瓦婭放下電話,快步迎向張揚:“張揚,剛才我們遇到了一些意外,所以沒能及時趕到競標現場。”
  張揚淡然笑道:“我知道了,算了,以後還會有機會。”
  艾西瓦婭聽到張揚這麼說,馬上明白競標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星月喪失了這次的機會,她有些沮喪道:“張揚,可是我們的電梯遇到了問題,在裡面困了五個多小時,電梯裡面沒有信號,我們和外界根本聯繫不上。”
  張揚道:“競標會已經開完了,這件事以後再說。”看到艾西瓦婭平安無事,張大官人心中的一塊石頭方才落地,無論怎樣,至少艾西瓦婭毛髮無損,此時張大官人方才去考慮這世上應該沒有那麼巧合的事情,難道是有人故意在這件事上動手腳,讓艾西瓦婭無法來及趕到現場?張揚的腦海中浮現出元和幸子的模樣,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她所策劃,那麼她的內心也太陰險了一些,張揚心中如同被針紮了一下,直到現在,他都無法有效地將元和幸子和顧佳彤區分開來,為什麼幾乎同樣的容貌下,卻包藏著善惡不同的兩顆心?


卷十一 第1066章 誰來承擔
  艾西瓦婭的情緒不免受到了一些影響,這次的招標她本來認為勝券在握,卻沒有想到一個意外讓他們的努力前功盡棄。
  張揚安慰她道:“保稅區還有很多招商項目,前景都不次於福隆港的擴建改造,你可以去我們招商辦喬主任好好談談。”
  艾西瓦婭道:“可星月是做海港貿易起家的,其他的並不是星月的長項。”她歎了口氣,黯然道:“謝謝你趕來,我要儘快向總部彙報這件事。”
  張揚點了點頭,和艾西瓦婭分別之後,他直接去了北港市行政中心,龔奇偉上任不久,理應去龔副書記的辦公室拜會他一下。
  龔奇偉昨晚喝了不少,今天感覺胃部有些不適,中午在機關食堂隨便吃了點,就回到自己辦公室裡翻看文件,項誠沒有給他什麼重要的工作,而龔奇偉剛好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好好熟悉一下周圍的一切。
  張揚的到來讓龔奇偉稍稍有些驚奇,他責怪道:“昨晚不來參加我的歡迎宴會,今天跑來幹什麼?”
  張揚笑道:“我是特地過來恭喜龔書記上任的。”
  龔奇偉道:“一個負責黨史統戰的副書記有什麼好恭喜的?”來到北港之後的開局並不順利。
  張揚聽龔奇偉這麼說,不禁笑了起來。
  龔奇偉也笑了起來:“你小子笑話我。”
  張揚道:“不是笑話,是為您高興啊,項書記心疼你,沒往你身上壓擔子,要不然你哪有時間在這裡翻看檔。對了,怎麼沒見你秘書,市里不會那麼摳門吧,連個秘書都不給你配?”
  龔奇偉聽他提起這件事不禁歎了口氣道:“本來我想調郭傑勝過來的,可是他父親突發中風了,他家就他一個男丁,我要是把他弄過來,誰照顧他父親啊。”
  張揚道:“難怪說忠孝不能兩全,郭秘書這次看樣子要為了孝道放棄對你的忠誠了。”
  龔奇偉道:“誰能沒個難處,郭傑勝是個大孝子,這也是我欣賞他的地方,他也沒有說不來,可我總不能明知道人家有事,還給人家增添壓力你說是不是?”
  張揚道:“那也不能當個光杆司令啊。”
  龔奇偉道:“我正考慮呢,實在不行就從秘書科挑一個先用著。”
  張揚道:“秘書可不能隨便湊合,萬一你挑了一臥底,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眼皮底下,以後你想開展工作可就難嘍。”
  龔奇偉道:“做任何事都不容易,想不到找個秘書都這麼難。”
  張揚道:“我倒是有個人選,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龔奇偉道:“誰啊?說來聽聽。”
  張揚道:“過去杜天野的秘書江樂,眼皮兒活絡,頭腦也夠用,就是當年沒抵受住誘惑,犯了一點小錯誤,後來被杜天野給開了,現在一直灰頭土臉的混著,在江城恐怕是沒有出頭之日了。”
  龔奇偉道:“搞了半天你把一犯過錯誤的人推薦給我啊。”
  張揚道:“人一輩子誰能不犯點錯誤,縱使英明如您龔書記,也不能說你事事全都作對啊。犯了錯誤不要緊,關鍵是願意改,吃一塹長一智,江樂有了上次栽跟頭的經歷,這次肯定學乖了。”
  龔奇偉道:“如果真有能力當然可以,就怕你小子誇大其詞。”
  張揚道:“我說了沒用,是騾子是馬得拉出來遛遛,你要是覺得還行,我待會兒就把江樂給招來,你要是認為他過去犯過錯誤,因此而有所顧忌,那就算了。”
  龔奇偉現在手頭的確沒有可用之人,北港肯定不缺秘書,但是他又不想用,張揚推薦的江樂他沒接觸過,不過這個江樂既然曾經是江城市委書記杜天野的秘書,按理說水準應該不低,張揚說的對,誰沒有犯過錯誤,總得給人家一個機會。想到這裡龔奇偉點了點頭道:“張揚,這事兒就交給你了,你把江樂叫過來,我先跟他見見面,看看他到底水準怎麼樣。”
  張揚笑道:“放心吧,我給你推薦的絕對沒錯。”
  龔奇偉道:“我聽說你們今天搞福隆港公開招標,結果怎麼樣?”
  張揚歎了口氣道:“星月沒去,所以只有元和集團一家參與投標。”
  龔奇偉哦了一聲,他輕聲道:“那不是說最後花落元和集團了。”
  張揚道:“不談這個,一想起這事兒我就鬧心。”
  張揚離開市委,還沒有走出大門,就接到了蕭玫紅的電話,她邀請張揚去喝下午茶。
  張揚婉言謝絕道:“我這會兒沒空,正在濱海準備開會呢。”
  蕭玫紅那邊笑了起來:“張書記,您說謊話不怕鼻子長啊?”
  張揚道:“我怎麼說謊話了?”
  蕭玫紅道:“你向東邊看。”
  張大官人轉身向東望去,果然看到蕭玫紅就站在遠處,一手拿著電話,另外一隻手向他揮舞著,張大官人被人當面戳穿了謊話,卻沒有感到任何的尷尬,他樂呵呵走了過去:“麥琪兒,這麼早?”
  蕭玫紅頗感詫異道:“張書記,你過去可沒這麼稱呼過我。”
  張大官人振振有辭道:“那是因為過去咱們兩人關係沒處到那份上。”
  蕭玫紅笑道:“我倒是想高攀,可是害怕高攀不起。”
  張揚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你來這裡有事?”
  蕭玫紅點了點頭道:“辦點小事,剛巧看到你了。”
  張揚道:“今兒福隆港競標,你們怎麼沒跟著過去?”
  蕭玫紅道:“我叔叔將投標的事情全都交給了元和集團一方,所以我們沒有去現場,最後誰贏了?”她顯然是在明知故問。
  張揚道:“還用問嗎?當然是你們的合作夥伴。”
  蕭玫紅道:“張書記好像不太高興。”
  張揚道:“我倒不是不高興,只是原本期待的激烈競爭場面沒有出現,我心裡有些失落罷了。”
  蕭玫紅道:“走吧,咱們去金色港灣喝下午茶,邊喝邊聊。”
  張揚道:“我還在上班時間呢。”
  蕭玫紅道:“反正濱海又沒人敢給你打考勤。”
  張揚和蕭玫紅一起來到金色港灣大酒店,蕭玫紅請他來到樓頂露臺,讓人沏了一壺好茶,坐在午後的陽光裡,整個人都感覺到非常的慵懶,蕭玫紅端起茶盞,一雙美眸半睜半閉,神態顯得頗為嫵媚,柔聲道:“張書記是不是對元和集團有些偏見?”
  張揚笑道:“這話從何說起?”
  蕭玫紅道:“我看得出來!”
  張揚道:“我是濱海市委書記,我不可能對任何一個投資者抱有偏見,在公開招標這件事上,我是希望出現百家爭鳴的情況。”
  蕭玫紅笑道:“你當然希望,競爭者越多,價格就哄抬的越高,最後你們可以坐收漁人之利。”
  張大官人道:“麥琪兒,我發現你們商人都喜歡用商業標準來衡量一個人,我在你心中沒那麼淺薄吧。”
  蕭玫紅啐道:“張書記,你太不厚道了,這話是不是說我們商人都很淺薄咯?”
  張揚道:“跟你們這些成功商人談話真是費勁,同樣一個問題,咱們看到的重點是不一樣的。”

蕭玫紅道:“你是說,我們商人凡事都以利益為先了?”
  張揚笑道:“我沒說,反正咱們倆談話的時候,我沒占過便宜。”
  “哪有,張書記,你有沒有發現,你一點謙讓精神都沒有,我只不過口頭上占了一點點上風,你馬上就開始不平衡了。”
  張揚道:“麥琪兒,我問你一件事啊,你對元和集團究竟瞭解多少?”
  蕭玫紅搖了搖頭道:“我不瞭解,但是我叔叔瞭解,根據我對元和夫人的印象,這個人很務實,也很精明。”
  張大官人喝了口茶沒說話。
  蕭玫紅的眼波在張揚的臉上停留了一下,低聲道:“我聽說元和夫人長得和顧家大小姐很像?”
  張揚笑了笑道:“簡直一模一樣。”
  “我還聽說你以亡妻之禮對待顧家大小姐?”
  張揚道:“你還聽說過什麼?”
  蕭玫紅笑了笑道:“張書記不要介意,女人的好奇心總是有些強。”
  張揚落下茶杯道:“其實無論福隆港的擴建改造工程花落誰家,我都無所謂,只要投資商能夠兌現競標書中承諾的內容,只要能夠説明濱海發展起來,我都會把他當成朋友。”
  蕭玫紅道:“張書記話裡有話,您是懷疑我們的誠意?”
  張揚道:“那倒不是,總之啊,今天這事情搞得我心裡有些不舒服。”
  蕭玫紅笑道:“張書記,您不用不舒服,在濱海的發展上,我們和您擁有著共同的想法,只有把濱海發展起來,我們的投資才可能見到效益,也就是說我們的目標利益是一致的。”
  張揚點了點頭道:“大家一起努力吧。”
  蕭玫紅道:“今晚我和夢媛約好了一起吃飯,張書記一起來吧。”
  張揚搖了搖頭道:“真抽不出時間,我晚上還要去保稅區視察基礎建設工作。”
  蕭玫紅道:“晚上還要工作啊?”
  張揚道:“我們這些國家幹部,時間都不是自己的,哪裡有需要,我們就得到哪裡去。”張揚的這句話沒說完,他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卻是濱海市公安局長程焱東打來的電話。
  張揚向蕭玫紅苦笑道:“看到了沒有,我現在是一會兒都閒不住!”他拿起電話,聽到程焱東那邊充滿焦急道:“張書記,出事了。”
  張揚皺了皺眉頭,程焱東很少表現出這樣的驚慌,他的性情素來沉穩,是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可今天卻有些失常了,張揚道:“怎麼了?”
  程焱東道:“董正陽內臟大出血,恐怕有生命危險。”
  張揚愕然道:“怎麼會突然這樣?”
  程焱東道:“文浩南今天上午提審了他,您讓我配合他的調查工作,可他把人送來之後,就發生了這種事。”
  張揚怒道:“他濫用私刑了?”
  程焱東道:“張書記,這事兒回頭再說,您還是趕緊過來吧,醫院說董正陽的問題比較嚴重,恐怕有生命危險。”
  張揚顧不上向蕭玫紅解釋,告辭後馬上離開。
  張大官人心中不禁怒火中燒,還是他吩咐讓程焱東配合文浩南的調查工作的,如果董正陽這件事真的是文浩南做的,那麼這個幹哥哥可真是不省心,現在事情的關鍵是董正陽能否保住性命,張揚一路心急火燎的趕往濱海市人民醫院,只要他及時趕到,應該可以救回董正陽的性命,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張揚來到濱海市人民醫院手術室外的時候,手術已經結束了,雖然院方派出了所有精銳力量,但是仍然沒能挽救董正陽的性命。
  程焱東臉色蒼白,張大官人臉色鐵青,他低聲道:“究竟怎麼回事?”
  程焱東搖了搖頭,和他一起來到醫院樓下的花園,兩人在連椅上坐下,程焱東道:“文浩南上午提審了他,說是要問一些關於丁高山兄弟的事情,我考慮到大家的關係,還有他是省廳派下來的,所以就同意了,根據看守所的人說,董正陽被送來的時候就嚷嚷著肚子痛,開始的時候負責值守的員警沒當成一回事,可沒多久董正陽就滿地打滾,臉色蒼白,慘叫不已,他們這才重視起來,把董正陽趕緊送到了醫院,途中董正陽的病情就急轉直下,出現了休克症狀,進入手術室沒多久就死了。”
  張揚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配合文浩南的工作,但是一定要全程緊盯,你有沒有做到?”
  程焱東道:“我派陶明清陪同過去的,可是文浩南要求獨自審問,之後才出了這件事。”
  張大官人火冒三丈,他掏出手機馬上撥通了文浩南的電話。
  電話那頭文浩南沒事人一樣:“張揚,找我有事啊?”
  張揚怒道:“你幹得好事!”
  文浩南似乎楞了一下,然後笑道:“張揚,怎麼了這是?我哪兒招你了?”
  張揚認為這廝是在裝糊塗,沖著電話吼道:“誰讓你對董正陽刑訊逼供的?誰讓你濫用私刑的?”
  文浩南道:“誰跟你說的?董正陽?你信他胡說?”
  張大官人怒不可遏道:“董正陽已經死了!”
  電話那頭文浩南沉默了下去,過了一會兒,他方才丟下一句讓張揚齒冷的話:“他死了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張揚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實在不能想像文浩南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文浩南卻已經掛上了電話,嘟嘟嘟的忙音讓張大官人回到現實中來。
  程焱東一直在關注著張揚的這個電話,董正陽的死不是小事,紙包不住火,董正陽在羈押期間出事的,導致他死亡的原因是肝脾破裂引起的大出血,而董正陽在被文浩南調查之前好端端的,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程焱東幾乎能夠斷定文浩南一定對董正陽進行了刑訊逼供,但是這件事又是複雜的,文浩南在問訊董正陽的時候並沒有按照常規程式進行,程焱東派去的陪同人員被文浩南排斥在外,而且現場並無監控,換句話來說,並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文浩南對董正陽進行了毆打,那麼董正陽死亡的責任界定就會變得麻煩。
  程焱東很清楚文浩南的背景,以他的地位是不可能和文浩南抗衡的。從張揚鐵青的面色,程焱東已經明白今天的事情可能麻煩了。
  張揚放下電話之後,氣得他在花園內來回踱步,他本想馬上給乾媽羅慧甯打電話說清楚這件事,可是他很快又冷靜了下來,這個電話並不方便打,文浩南已經是個成年人,他做任何事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程焱東能夠理解張揚此時的糾結,他低聲道:“張書記,您放心,這件事我會承擔應有的責任。”
  張揚搖了搖頭道:“你承擔什麼責任?是我讓你配合他工作的,出了事情當然是我來擔著,更何況打人的不是你,等法醫鑒定的結果出來再說。”
  程焱東道:“結果其實已經很清楚了。”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董正陽死前遭到了毆打,這件事並無任何可疑之處。
  一聲聲痛徹心扉的哭號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張揚和程焱東同時向遠處望去,看到一群人正朝病房大樓走去,那群人是董正陽的家人,董正陽這次可謂是倒楣到了極點,聽說丁家兄弟遇害的消息之後興沖沖的從外地趕回來,準備在丁家兄弟的葬禮上鬧事,好好出一口胸中的惡氣,卻想不到遇到了張揚,不但將他揍了一頓,還把他弄進了局子裡。
  本來張揚也沒打算和他計較,只是準備給他點教訓,就放他走人,卻沒有想到文浩南的出現讓這件事又出現了變數。張揚本以為文浩南這次到來只是一次普通的調查,卻沒有想到最終會演化到如今的場面,更沒有想到,這次調查會鬧出人命。
  張揚深思熟慮之後,決定還是先給榮鵬飛打一個電話,文浩南是他派下來的,除了事情當然要第一個向他通報。
  榮鵬飛聽張揚說完這件事之後,並沒有馬上做出反應,這件事對他而言是非常棘手的,雖然隔著電話,可他也能夠感受到張揚的憤怒。他斟酌了一下,方才道:“張揚,你別著急,這樣,我馬上瞭解一下具體的情況,在事情搞清楚之前,我希望你要儘量控制事態,一定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
  張揚道:“榮廳,什麼叫事情搞清楚之前?這件事已經很清楚了,董正陽死前遭到了毆打,他的身上有多處傷痕。”
  榮鵬飛道:“張揚,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必須要瞭解這件事的全部,總不能我單憑著你的電話就對整件事做出判斷。”
  張揚道:“榮廳,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只怕壓不住,這件事一旦鬧起來會很麻煩。”
  榮鵬飛道:“壓不住也得儘量壓著,在我搞清楚事情之前,你不可以擅自做主,也不要採取任何行動,明白嗎?”
  張揚道:“榮廳,有句話我得說在前頭,這黑鍋我不能背。”
  榮鵬飛低聲道:“張揚,相信我,是非曲直我會弄清楚。”此時榮鵬飛的內心是極其紛亂的,他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張揚雖然沒有直接挑明,但是他剛才的那番話已經表明董正陽生前遭到過文浩南的暴力毆打。榮鵬飛對文浩南的印象一直是成熟穩重,即使上次發生了突擊慧源賓館,結果一無所獲的事情,但是榮鵬飛認為那是霍雲忠的緣故,文浩南在那件事上並沒有太大的過失,所以他才放心派文浩南前往北港調查丁氏兄弟遇害一事,文浩南做事兢兢業業,又和張揚是幹兄弟關係,張揚理應會配合他的工作,可董正陽之死卻打亂了榮鵬飛的所有步驟,讓榮鵬飛一籌莫展。
  他理解張揚為什麼表現出這樣的憤怒,董正陽之死如果不能妥善解決,如果他被毆打致死的事情曝光,勢必引起震動,一定有人要出來為這件事負責任,而這個責任絕對不可能輕描淡寫的糊弄過去。
  不等榮鵬飛給文浩南打電話,他已經率先打了過來,文浩南所說的第一件事並不是關於董正陽的死訊,他的聲音冷靜如常:“榮廳,我已經查到丁家兄弟走私的一些線索。”
  榮鵬飛現在關心的已經不再是這件事,他沉聲道:“董正陽怎麼回事?”
  文浩南道:“我今天提審他了,濱海方面也很配合,董正陽這個人的嘴很緊,我沒問出什麼結果,所以就把他送了回去,沒想到剛剛張揚打電話來告訴我董正陽死了,還說他可能是被毆打致死,我真是有些莫名其妙,難道他們懷疑是我幹的?”
  榮鵬飛道:“浩南,你明明白白告訴我,你在審訊董正陽的過程中,有沒有對他進行非法問訊?”
  文浩南道:“榮廳,我知道您的意思,沒有,我絕對沒有對董正陽進行過嚴刑逼供,我是一個員警,我又不是不懂法律,而且我送董正陽回去的時候,他好端端的,如果我當時打了他,為什麼送他回去的時候他不說?他內臟大出血是發生在看守所,並不是我審訊的時候發生的,榮廳,我也希望把這件事搞清楚,還我一個清白!”
  榮榮鵬飛雖然希望張揚能夠控制住這件事的影響,可事實證明,他的想法只是一相情願罷了,董正陽之死引發了一場地震,董正陽是北港人,他在當地不乏親戚,好好的一個大活人被警方帶走之後沒幾天,就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這對他的親人和朋友來說是無法接受的,在董正陽死後第二天,就出現了近兩百人在北港市委大門前長跪不起,打起條幅——草菅人命,千古奇冤。

項誠上班的時候就親眼目睹了這群情激憤的場面,很多人都認得項誠的車號,看到項誠的座駕過來,不知有誰喊了一句:“項書記來了!”那群人潮水般向項誠的汽車湧了上來,負責維持秩序的員警趕緊上前組織人牆,試圖將這悲憤的人群阻擋在外,可是在這種狀況下,他們的警力明顯是不夠的,項誠的司機見狀想要倒車,可是後面也有不少人圍了上來,項誠的座駕就這樣被包圍在人群之中。
  外面有人在哭叫著,有人在拍打著車窗,司機的臉都嚇白了,項誠表現的倒是相當鎮定,他表情如常,示意司機打開中控,推門走了出去。
  司機提醒項誠外面的人群情緒激動,要注意人身安全,事實上他也做出了堅決捍衛領導安危的舉動,第一時間沖出去擋在項誠面前。
  人群雖然激動,可是卻沒有喪失理性,項誠一出來,那群人嘩啦一下就跪了下去,項誠道:“大家這是幹什麼?有話好說,有話站起來說。”
  人群中有一個老年男子痛哭道:“項書記,求你給我們做主啊,求你給我們老百姓說句話啊……”
  項誠道:“老人家,您不要這個樣子,有什麼話你就說出來,我是北港的市委書記,我的職責就是為老百姓說話的,我工作的目的就是要維護你們的利益。”
  此時員警和保衛全都趕了過來,想要將項誠和人群分隔開來,項誠做了一個不必著急的手勢,他走上前去,握住那老人的手,將他從地上扶起來,他的臉上帶著悲憫的表情,語重心長道:“大家不要這樣,有什麼話,對我這個市委書記說,你們有什麼委屈,有什麼心事對我說,我項誠在位一天就會為你們主持公道。”
  董正陽的家人前往市委鬧事的時候,張揚就已經收到了消息,從董正陽死過之後,濱海這邊一直表現的相當平靜,出奇的平靜,張揚知道這種平靜維持不了太久的時間,董正陽已經點燃了導火索,這個炸藥包早晚都要爆,只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
  張揚是從北港市公安局長袁孝工那裡得知董正陽家人去市委門口鬧事的,他並沒有感到意外,董正陽的家人鬧事是正常的,不鬧事反倒奇怪了。
  袁孝工的語氣非常鄭重:“張書記,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董正陽家裡人糾結了幾百口子聚在市委門前,項書記已經接見了董家的代表。”
  張揚道:“他們找項書記反映什麼情況?”
  袁孝工猶豫了一下道:“他們說你製造冤案,先無辜毆打董正陽,又利用權力將他非法拘禁,董正陽在被羈押期間遭遇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他們要求公佈董正陽的死因,要求上級部門介入調查。”
  張揚道:“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
  袁孝工道:“張書記,我多說一句,這件事一定要慎之又慎啊!”袁孝工雖然知道張揚背景很深,但是這次不是小事,而且看情形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如果鬧大,即便是張揚恐怕也沒那麼容易化解。
  張揚道:“多謝袁局提醒,我知道應該怎麼做。”
  放下電話,張揚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他嘴裡說得輕鬆,可是內心中卻是糾結的很,這件事涉及到了文浩南,根據他目前掌握的情況,董正陽無疑是死在了文浩南手中,但是文浩南斷然否決了這件事,如果他撇清責任,那麼所有的責任就要落在濱海公安局方面,董正陽的真正死因是瞞不住的,張揚也沒有隱瞞的打算,現在他並沒有將文浩南的事情宣揚出去,只是告訴了榮鵬飛,文浩南是省廳派下來的,他希望省廳能夠給出一個解決方案。
  然而從那天和榮鵬飛聯繫之後,到現在榮鵬飛都沒有給他答覆,張大官人的耐心也在一點一點的消退,這件事拖得越久對他就越不利。
  掛上袁孝工的電話後不久,市委書記項誠就讓秘書打來了電話,通知張揚馬上去他那裡。電話中並沒有說是什麼事,但是張揚也能夠猜到肯定是關於董正陽的事件。
  張揚直接來到項誠的辦公室,他驚奇地發現省公安廳副廳長榮鵬飛已經到了,北港市公安局局長袁孝工也在項誠的辦公室內,每個人的表情都非常嚴峻。
  張揚和他們打了招呼之後,來到袁孝工身邊坐下。
  項誠歎了口氣道:“張揚啊,這次你可捅了一個大漏子。”
  張揚看了榮鵬飛一眼,榮鵬飛眉頭緊鎖,似乎仍然在思索著,並沒有說話的意思。張揚道:“事情還沒有完全調查看楚,項書記,您別著急。”其實張揚把這件事看得很清楚,他沒有把文浩南給推出來,畢竟他還不知道榮鵬飛的態度。
  項誠道:“你是沒看到,今天四百多人把市委大門給堵上了,他們口口聲聲叫嚷著千古奇冤,說你利用手中職權把董正陽迫害致死。”
  張大官人聽他這麼說心中大為不爽,即便是那幫人這麼說,你項誠用得著重複嗎?這老項真是不厚道,抓住機會落井下石,這會兒心中不知多麼高興呢。
  公安局長袁孝工道:“我覺得這件事非常蹊蹺,董正陽送到醫院不治身亡,到現在為止,他的屍檢結果我們並沒有向外公佈,他的家人為什麼要一口咬定他是被毆打致死的?而且矛頭直指張書記和濱海公安系統,是不是有人將內部消息透露了出去?”
  項誠道:“現在不是分析陰謀論的時候我且問你,董正陽究竟是怎麼死的?他的屍檢結果到底是什麼?”
  袁孝工沒有回答,他看了張揚一眼,雖然屍檢結果已經出來了,但是如果經由他的嘴裡說出,很可能會得罪張揚。
  張揚道:“屍檢結果……”
  榮鵬飛此時開口打斷他的話道:“這件事必須要慎重,項書記,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處理這件事。”
  項誠道:“榮廳,現在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濱海公安系統,我們必須要找到一個最佳的方案,儘快平息這次事件。”
  榮鵬飛道:“會有辦法的,屍檢結果和相關事件的責任處理馬上就會對社會公佈。”
  項誠點了點頭道:“越早平息這件事越好。”
  徵求項誠的意見之後,榮鵬飛和張揚來到小會議室內單獨談話。
  張揚將房門關上,言語中明顯帶著怒氣:“榮廳您來得倒是挺快,直奔北港是不是已經想好了解決這件事的方法?”
  榮鵬飛道:“我剛剛來到,和袁孝工聯繫之後才知道你要來這裡的消息,所以就直接到項誠辦公室等你了。”
  張揚道:“榮廳既然來了,這件事就交給您解決吧。”
  榮鵬飛道:“屍檢報告我已經看過了,董正陽死於肝脾破裂引起的內出血。”
  張揚道:“董正陽死前只有文浩南提審了他!”
  榮鵬飛道:“我問過文浩南,他堅稱自己沒有對董正陽進行過任何的暴力毆打和人身攻擊,當時他審訊董正陽的時候,還有工作組的兩名同志在場陪同,他們都可以作證。”
  張揚一聽就火了:“榮廳,您什麼意思?合著我說的都是謊話,我在詆毀他?”
  榮鵬飛道:“你叫什麼?聲音大就能解決問題?我們現在是在分析問題,你就不能冷靜一點。”
  張揚道:“你讓我怎麼冷靜?董正陽死了,屍檢結果清清楚楚擺在那裡,我們怎麼向人家家裡人交代?難道我們說他是病死的?你覺得能夠交代的過去?”
  榮鵬飛道:“我剛才和孝工同志交流了一下情況,董家人應該聽說了什麼,很可能已經掌握了董正陽死亡的內幕情況,我懷疑你們公安局內部已經有人把情況洩露了出去。”
  張揚道:“為什麼不讓文浩南過來,我當面問他!”
  榮鵬飛道:“張揚,在這件事上你並沒有確實的證據可以指證董正陽遭受了文浩南的毆打,他有證人,你拿得出證據嗎?”
  張揚怒道:“搞不好他的兩名證人也參與了毆打,自己人給自己人作證,虧你們省廳能夠想得出來,我問你,當時我們濱海公安局派出了陪同人員,為什麼文浩南要把他排斥在外?”
  榮鵬飛道:“張揚,任何事都是需要證據的,這件事存在很多種可能,你所說的只是其中一種,就算浩南有存在毆打董正陽的可能,他提審之前董正陽是不是已經受到了毆打?還有,他把董正陽送回去之後,是不是又有人對董正陽實施了毆打?”
  張揚瞪大了眼睛:“榮廳,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說這責任應該我們來承擔?”
  榮鵬飛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也不能只憑著個人感情的好惡去判斷一件事。”
  張揚道:“文浩南是我幹哥哥,我會害他?你以為我會害他嗎?你以為我會憑空捏造一件事去扣在他的身上?”
  榮鵬飛道:“我是就事論事,我對你,對文浩南都是一視同仁,文浩南在這件事上的確存在疑點,但是你自己就沒有嫌疑嗎?董正陽為什麼被關進去,他犯了什麼罪?”
  “他跑到別人葬禮上鬧事,侮辱死者,製造混亂,無論哪樣罪關他都不冤。”
  榮鵬飛搖了搖頭道:“權力是個很危險的東西,我們運用它的時候一定要慎之又慎。”
  張揚道:“榮廳,我沒有濫用手頭的權力,我只是在伸張正義!”
  “正義的標準不是由你界定的!”
  張揚點了點頭道:“好我們不談這些,您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他將問題扔給榮鵬飛。
  榮鵬飛道:“這件事必須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董正陽在看守所發生了問題,就要從根源查起。”
  張揚道:“榮廳,我不認為看守所有問題,我不認為我們濱海公安局內部在執法的過程中有任何問題,我們的公安人員只是配合工作組工作,是工作組不按照章程辦事。”
  榮鵬飛有些火了:“你怎麼就不明白,你沒有證據,你憑什麼說是工作組出了問題?”
  張揚道:“我不明白?我比誰都明白,榮廳,我知道我沒證據,但是這件事明擺著的,好好的人被你們工作組給提走了,回來就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你們為什麼不按照規則辦事?你們為什麼要把我們派去的同志給打發到外面,整個審訊過程有什麼需要保密的?現在人死了,你說我們沒證據,也就是說所有責任都要讓我們來承擔了?”
  榮鵬飛壓住怒火道:“張揚,我沒說讓你承擔。”
  張揚恨恨點了點頭道:“沒說讓我承擔,你的意思是什麼?你暗示我把責任推出去,反正還有下級承擔。”張大官人是真火了,他和榮鵬飛硬杠上了。
  榮鵬飛怒道:“難道說看守所沒有責任?如果他們責任心更強一點,早就應該發現董正陽的身體出了問題,早就應該將他送到醫院,事情也不會鬧到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
  張揚充滿失望的望著榮鵬飛,雖然榮鵬飛沒有挑明,但是張揚已經明白了榮鵬飛的態度,他要追究責任,卻不是從文浩南查起,張揚明白榮鵬飛在原則上的堅持是有所保留的,即便是他知道這件事上存在著疑點,首先想到的仍然是保護文浩南,這也難怪,以文浩南顯赫的家世,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去考慮,不去顧慮。
  張揚沒有繼續和榮鵬飛說下去,他緩步離開了小會議室,當房門在榮鵬飛的身後美閉,榮鵬飛緊緊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久他方才睜開了雙目,房門被輕輕敲響,榮鵬飛以為張揚去而複返,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這只是自己的奢望罷了,張揚的性格寧折不彎,雖然他看起來玩世不恭,但是在原則的問題上,這小子從來都是寸步不讓。
  進來的是袁孝工,他來到榮鵬飛身邊,低聲道:“榮廳長,這件事您看……”

榮鵬飛道:“找到責任人,一定要給大家一個交代。”
  “我都不明白張揚為什麼要這樣?他為什麼要針對我?我提審董正陽不假,但是我一切都是按照規章制度來辦的,審問董正陽的時候,我們工作組還有兩位同志在場,他們都可以為我作證,我根本沒有動過董正陽一根手指。”文浩南憤憤然道。
  榮鵬飛道:“浩南,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張揚的人品你也知道,他不會平白無故的誣陷別人,尤其是,你又是他的幹哥哥。”
  文浩南道:“榮廳,您認為我有問題?”
  榮鵬飛道:“我不是說你有問題,我是說,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文浩南道:“張揚認為董正陽是我打死的,那好,讓他拿出證據,他當時並不在場,有沒有任何的證據,他憑什麼要把這件事賴在我頭上,濱海公安系統的名聲一直都不怎麼樣,過去他們不是沒有濫用私刑的先例,曾經還有公安因為這種事受到了處罰。”
  榮鵬飛道:“這件事非常麻煩,根據屍檢報告,董正陽死前肯定遭到了毆打,拋開誰打了他不論,這件事必定要由公安機關負責,畢竟他當時被臨時關押。”
  文浩南道:“因為我提審他,就把這件事算在了我頭上,好,榮廳,如果你堅持那麼認為,我也無話可說,處分我就是,把董正陽死亡的責任全都算在我的頭上,這件事總得有人出來扛。”
  榮鵬飛道:“我的本意是要把這件事暫時平息下去,穩定董家人的情緒,給我們一段時間,讓我們查清楚董正陽在死前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董正陽的死因卻不知被誰透露了出去。”
  文浩南道:“榮廳,我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會有多少陰謀,既然沒有人願意承擔這個責任,那麼,總得有人站出來,我來承擔一切後果就是。”
  榮鵬飛道:“浩南,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可能讓一個無辜看來背負這個責任,因為那樣是對死者的不公平。”
  文浩南道:“榮廳,我說句不該說的話,董正陽這次回來,目的就是在丁氏兄弟的葬禮上鬧事,他要報當年的一箭之仇,我雖然沒有親眼目睹當天葬禮的狀況,可是也聽說了,董正陽搞得很過分,是不是還有這種可能,有人記恨董正陽當天的所作所為,所以借著這個機會報復。”
  榮鵬飛道:“混進看守所內報復董正陽?”他搖了搖頭:“如果真的想報復,痛快的將他弄死不就玩了,何苦要折磨他那麼麻煩。”


卷十一 第1067章 評判標準
  項誠表面上憂心仲仲,其實他樂於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切,人不能太得意,得意切記不能忘形,張揚這段時間鋒芒畢露,春風得意,連他也不得不選擇避其鋒芒,正所謂福兮禍之所伏,你以為自己鴻運當頭的時候,上天已經準備好了大棒,隨時會給你一棒。
  項誠雖然心中幸災樂禍,但是他不會去做落井下石的事情,這次的麻煩已經夠大了,不論他插手與否,張揚都已經深陷麻煩之中,這件事沒那麼容易解決。
  北港市領導層內期望張揚倒楣的大有人在,市長宮還山無疑是其中的一個,因為這件事他專程來到了項誠的辦公室,向他詢問省公安廳副廳長榮鵬飛對這件事的處理意見。
  項誠對宮還山道:“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我們還是把精力投入到北港的建設和管理中,刑事上的事情自然有人去解決,公安系統內部的事情和我們無關。”
  宮還山知道項誠這番話言不由衷,其實項誠心中指不定比自己還要高興,他低聲道:“項書記,我倒是不想管,可是遇害者的家屬已經鬧到市委市政府大門口了,張揚畢竟太年輕了,沒那麼做事的,你有沒有聽說,董正陽之所以被抓進去,是因為他在丁家兄弟葬禮上鬧事,張揚當眾打了他一頓,還羅織了一個罪名把弄進局子裡去。”
  項誠道:“年輕氣盛啊!”
  宮還山道:“現在惹出事來了,我早就說過,權力必須要有效地監管,缺乏監督的權力只會造成某些幹部的自我膨脹,甚至導致他們對權力的濫用。”
  項誠道:“還山,我還是認為這件事非常敏感,這種時候,最好不要參與,省公安廳榮副廳長已經來了,他會妥善解決好這個問題。”
  宮還山道:“妥善解決?我看未必,項書記,外面傳言很多,有人說董正陽是得罪了張揚,所以他授意程焱東好好教訓董正陽一下,程焱東和張揚的關係大家都清楚,張揚當初來濱海,指定要程焱東過來當局長,程焱東從豐澤跟他去南錫,現在又來到濱海,對他忠心耿耿,張揚的話,程焱東自然照辦,沒想到董正陽這麼不禁打。”
  項誠道:“傳言畢竟是傳言,沒證據的事情我們不能相信。”
  宮還山道:“我聽說因為這件事張揚和文副總理的公子文浩南鬧翻了,好像是因為彼此推脫責任的原因。”
  項誠道:“我也聽說了一些,董正陽死前文浩南曾經提審過他。”
  宮還山道:“人死了,誰都不願意承擔這個責任,看來張揚想推給文浩南,文浩南也不是好惹的,他當然不肯背這個黑鍋,而且人又不是死在他的手上。”
  項誠道:“還山啊,你對這件事的興趣是不是太大了?”
  宮還山道:“我倒是不想管,可董家人不停地鬧,據說他們家已經有人去京城告狀了,這事兒有的鬧了。”
  項誠歎了口氣,似乎為這件事深感憂慮,可心中卻蕩漾著一種幸災樂禍的快感。他低聲道:“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我還是希望這件事儘早平息。”
  宮還山道:“想平息這件事,必須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濫用私刑這可不是小罪,搞不好是要扒皮的,張揚看情形是要力保程焱東,文浩南肯定是不會背黑鍋的,他們兩人的矛盾不可調和。”
  項誠道:“他們畢竟是幹兄弟。”
  “親兄弟又能怎樣?張揚以為自己有些背景,卻不知道多年以來一直都仰仗著文家對他的庇護,乾兒子畢竟是乾兒子,他以為自己在文副總理夫婦心中的地位能重過文浩南這個親兒子嗎?”
  項錢道:“相信榮副廳長能夠處理好這件事。”
  張揚和程焱東並肩站在海堤之上,望著遠方灰濛濛的海面,張揚的表情充滿了憤怒。程焱東的情緒顯然也受到了這件事情的影響,他的目光非常暗淡,兩人默默站立了足有五分鐘,程焱東率先打破沉默道:“張書記,我想好了,這件事的責任我來承擔!”程焱東說出這番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能夠看出張揚眼前面臨的困境。
  張揚搖了搖頭道:“這件事和你無關,我不會讓你承擔責任!”
  “總得要有人承擔責任!”
  張揚道:“明明是文浩南幹得!”
  “你沒有證據啊,而且省廳的態度你也看到了,有些人他們是要維護的,他們需要的並不是事實真相,他們想要的只是儘快結束這件事,只要有人為此承擔責任,只要能夠平息董正陽的事情,其他的並不重要。”
  張揚道:“沒做過就是沒做過,為什麼你要為別人的事情背黑鍋?就算是負責任,應當負責的也應該是我,和你沒有關係。”
  程焱東道:“張書記,你有沒有發現這件事有些奇怪?為什麼董正陽的屍檢報告還沒有公佈,他的家人就已經知道他是被毆打致死?一定有知道內情的人透露了消息,有些人就是要利用這件事來擴大影響,這件事越早結束影響越小,我考慮過,只有我出來承擔這個責任,對你的影響才能降低到最小,而且在董正陽的死亡一事上,我的確要承擔責任。”
  張揚道:“我不怕影響,這件事因我而起,是我讓你把董正陽關起來,如果讓你為我背黑鍋,我以後還怎麼做人?”
  程焱東道:“張書記,我雖然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是政治上是講究策略的,濱海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的良好局面,如果因為這件事情對你造成了影響,損失是難以估量的,我們是一個團隊,責任是大家的,我主動站出來,並不是我承認了這個責任,而是我必須去承擔這個責任,只有這樣才能避免進一步對大家造成傷害。”
  張揚搖了搖頭道:“你再也不要提起這件事,該承擔的責任少不了你的,但是不該你承擔的事情,你想去承擔,門兒都沒有!”
  榮鵬飛來到北港之後第二次約見了張揚,張揚提出了一個條件,他要文浩南出席這次的見面。
  文浩南答應了下來。
  見面的地點在北港市政府一招,榮鵬飛的房間內,張揚抵達的時候,文浩南已經到了,而且是他為張揚開得門,見到張揚,文浩南居然還能笑得出來,他微笑著伸出手去:“老弟,來了啊!”
  張揚沒有和他握手,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淡然道:“我還以為今天見不到你呢。”
  文浩南略顯尷尬地放下手去:“怎麼會啊!”
  榮鵬飛招呼他們坐下,看了看張揚又看了看文浩南道:“今天我把你們兩人都叫過來,就是當面談談董正陽的事情,爭取把事情說開,儘快將這件事解決了。”
  張揚沒說話,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榮鵬飛道:“我來到北港之後,就針對董正陽的事情進行了調查,根據我目前調查的結果,綜合屍檢報告,我已經可以斷定,董正陽直接死亡的原因是肝脾破裂引起的內出血。”說到這裡,榮鵬飛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看了張揚一眼方才道:“死者的家屬對此反應非常強烈,他們已經找了律師,做好了起訴準備。”
  張揚道:“想告那就告嘍,把事情查清楚給人家一個交代也是應該的。”
  榮鵬飛道:“在董正陽這件事上,濱海公安局和省廳下派的工作組都有嫌疑,我針對這兩方面進行了調查。”
  文浩南道:“榮廳,我已經再三聲明,我的確提審了董正陽,但是我在提審他的過程中並沒有對他進行過任何的人身攻擊,現場問訊的還有其他兩位同志,他們可以為我作證。”
  張揚道:“那就是說你和這件事沒關係了?”
  文浩南點了點頭道:“張揚,我知道你怎麼想,也明白你怎麼看我,但是我不可能因為咱們之間的關係,我就可以去承擔著件事,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兄弟,親兄弟一樣,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但是這件事關乎我的原則,身為一個員警,一個執法者,我不可以不說實話,我更不可以違背自己的良心。”
  張揚道:“良心這個東西各有各的評判標準,我對自己都無法做出準確的評價。董正陽雖然死在看守所,但是我們濱海公安系統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對他進行過肉體上的懲罰,你有證人,我們一樣有證人。”
  榮鵬飛道:“你們都沒有責任,那是我的責任嘍?董正陽為什麼會被關起來,張揚你給我解釋?”
  張揚道:“是我把他弄進去的。”
  榮鵬飛點了點頭道:“還說得理直氣壯,你以為自己是誰?一個小小的濱海市委書記就能夠一手遮天了?如果不是你把董正陽弄進去,他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說完張揚之後,他的目光又落在文浩南身上:“你去提審董正陽,為什麼不按照規則辦事?在審訊的過程中為什麼不讓濱海公安方面在場?你難道就沒有考慮到這樣不符合相應的章程,你難道就不清楚這樣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文浩南低下頭,顯得非常誠懇:“榮廳,我錯了,我會為自己的錯誤承擔責任。”

張揚道:“話誰都會說,但是要分清是什麼責任!”
  榮鵬飛道:“有件事我想你們知道,剛才程焱東同志過來找我,他主動承認了自己在工作中的失誤,並表示願意為這次的事件承擔應有的責任。”
  張大官人兩道劍眉擰在一起,其實從程焱東昨晚和他談過之後,他就一直在擔心發生這種事情,現在一切終於還是發生了,張揚盯住文浩南道:“你以為程焱東應該為這件事承擔責任嗎?”
  文浩南平靜望著張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做人準則,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看,但是如果我犯了錯,我會為自己的行為承擔任何責任。”
  張揚道:“我也很贊同你的話,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必須要敢於直面自己的錯誤。”
  他向榮鵬飛道:“榮廳,如果有人要為董正陽的事件負主要責任,那個人是我,而不是程焱東。既然查不出事實的真相,那麼這筆糊塗賬就記在我的頭上吧,是打是罰,隨便你們!”張大官人霍然站起身來,他最後丟下一句話道:“責任到我這兒為止,不要牽扯到別人!”他說完就走了,因為張揚已經徹底明白,這件事沒有談論下去的必要,在這件事上,榮鵬飛是站在文浩南的立場上,不僅僅是因為文浩南的背景,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工作組是他派下來的,在缺少證據的前提下,榮鵬飛回護自己人十分的正常。
  張揚早在昨晚已經將整件事考慮清楚,無論這件事會招致怎樣的風雨,他都會和程焱東共同進退,雖然程焱東明確地表示要承擔責任,程焱東認為在目前的形勢下犧牲自己,平息董正陽事件是一種顧全大局的做法。這是一種政治策略,是棄卒保帥。張揚理解程焱東的苦心,也明白這樣做的好處,但是張揚仍然不會同意他這樣做,因為張揚過不去自己的這道坎,他已經明白官者需厚黑的道理,但是張大官人仍然不願為之,不屑為之。
  張揚離開之後,榮鵬飛和文浩南陷入長久的沉默中,沉默讓人思考,沉默也會讓人尷尬,文浩南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後輕輕將茶杯落下。
  榮鵬飛低聲道:“浩南,張揚的個性很強。”
  文浩南歎了口氣道:“他是我幹弟弟,看到他這個樣子,我真的很心痛,政治上是要講究策略的,忍一時風平浪靜,讓三分海闊天空,一個官員如果連能伸能屈的道理都不懂,在仕途上怎麼能夠走得長久?”
  榮鵬飛望著文浩南,他忽然發現自己對文浩南瞭解的並不深,文浩南在政治上的認識之深甚至超過了自己,榮鵬飛將之歸結于政治基因。文浩南在這樣的家庭長大,他對政治的感悟,對官場上的規則遠比普通人要理解的深刻。榮鵬飛道:“你回去之後,馬上寫份檢討給我。”
  文浩南點了點頭,他誠懇道:“榮廳,這件事情有必要調查清楚,我懷疑董正陽的死還有很多的內情。”
  榮鵬飛道:“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誰應該承擔責任,應該承擔多少責任,我會分清楚。”
  張大官人留意到周圍人的眼光開始變得奇怪,這些眼光讓他意識到自己正處於一場風暴的核心,他返回濱海之後想要找程焱東好好談談,卻想不到程焱東請了病假,張揚馬上打電話給他,程焱東在電話中只說了一句話:“我想回家好好靜靜。”
  張揚放下電話,內心中充滿了失落,想起今天文浩南虛偽的態度,張大官人心頭冒起無名火,他抓起桌上檔狠狠扔了出去,雪白的紙片在空中翻飛。
  就在這時候,常海心敲門走了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切不由得一愣,她沒有說話,蹲了下去,默默收拾著地上散亂的檔。整理好檔放在張揚的辦公桌上,然後拿起他面前的茶杯,為他重新泡了杯茶放在面前。她想說什麼,可是卻不知如何安慰張揚。
  此時又有人來了,高廉明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進來。他氣喘吁吁道:“張……張……”看到常海心也在房內,高廉明慌忙停下說話,喘了幾口氣,看到張揚鐵青的臉色,這廝小心翼翼道:“你們吵架了?”
  張揚瞪了他一眼道:“你進來不知道敲門?啊?”
  高廉明道:“我敲了,再說你們也沒關門啊!”
  常海心啐道:“你胡說什麼?”
  張揚道:“有事嗎?沒見我忙著嗎?”
  高廉明道:“張書記,我沒事到你這兒幹什麼?”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煩著呢,你有事趕緊說。”
  高廉明轉身到沙發上坐下,又喘了口粗氣道:“我聽說程局撂挑子不幹了,這件事真的假的?”
  張揚道:“這跟你有關係嗎?”
  高廉明道:“我這不還沒調檢察院去嗎?我還是濱海公安的一份子。”
  張揚道:“沒那回事,你少聽外面胡說八道。”
  高廉明道:“這事兒我清楚,程局冤枉,人是被省廳工作組給提走的,問題不是出在咱們身上。”
  張揚道:“你有證據嗎?如果有證據,你也不用跟我說,直接去找你爸,把事情的真相對他說。”
  高廉明道:“其實這件事不難解決,只要把省廳工作組參加審訊的三個人分別問話,對對他們的口供是否一致,就能知道他們是不是訊問董正陽的過程中嚴刑逼供了。”
  張揚道:“我沒這個權力,要不我把這件事委託給你,你幫我調查,如果你能還給程焱東和我一個清白,我謝謝你,北港大小酒店你隨便挑一家,我請你。”
  高廉明道:“你這話什麼意思?看不起人?程焱東也是我好大哥,他現在出來背了黑鍋,我一樣著急,我不怕告訴你,剛才我跟老爺子打電話了,電話裡就跟他幹了一仗,事情都沒搞清楚,憑什麼讓程焱東擔責任啊。”
  張揚道:“高廉明,我拜託你,你就別跟著添亂了,這當口你給你爸打電話,他還以為是我唆使的呢。
  高廉明道:“張書記,我是真想幫忙,如果程局認了這件事,他這輩子就完了,咱們都是好哥們,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張揚怒道:“你他媽煩不煩?我說過讓他承擔責任了嗎?要承擔責任也是我承擔,大不了老子不幹這個市委書記了,麻痹的,我看誰他媽敢把屎盆子往我們頭上扣。”
  高廉明還想說幾句,可是看到常海心在一旁向他使眼色,馬上明白了,張揚這會兒正在氣頭上,的確不適合多說話,自己還是不要在火上澆油為妙,他搖了搖頭,悄悄走開了。
  高廉明走後,張揚氣猶未消道:“他媽的不想幹了,受這種鳥氣!”
  常海心柔聲道:“你別生氣,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總得要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你先喝口水,氣大傷身。”
  在常海心的勸說下,張揚喝了口茶,他黯然道:“我不是怕事,我是心裡窩囊,這件事和焱東一丁點關係都沒有,要說責任也是我的責任,憑什麼要他來承擔這個責任?”
  常海心道:“上頭不是還沒有拿出處理方法嗎?我看事情或許還會有轉機。”
  “轉機?”張揚搖了搖頭,他不相信這件事還會有什麼轉機,人都已經死了,而且屍檢報告認定死者生前受到了毆打,報告也已經被人透露出去,如果沒有一個滿意的答案,死者的家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常海心道:“剛才高廉明所說的是不是真的?這件事是不是和文浩南有關?”
  張揚道:“沒證據的事情不好說。”
  常海心咬了咬櫻唇道:“文家那邊知不知道?”
  張揚有些疲憊的閉上雙目:“早晚都會知道。”
  常海心輕聲道:“張揚,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和你共同進退。”
  張揚睜開雙目正迎上常海心柔情脈脈的目光,他伸出手去,握住常海心的柔荑,堅定而充滿信心道:“任何事都擊不倒我。”
  張大官人是個信念堅定的人,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當天下午,在開完常委會佈置完工作之後,張揚驅車前往豐澤,那裡是程焱東的老家,程焱東抱病就是回家去了。
  張揚有必要和他好好談談,張大官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虧欠別人,即使程焱東是他的朋友,他也不願意,他更不願看到自己的朋友遭受委屈,張大官人剛剛來到停車場,就看到喬夢媛乘坐招商辦的商務回來,喬夢媛最近一直在忙著招商辦的事情,雖然和張揚在一個行政中心辦公,可是兩人見面的機會並不多,這其中還有喬夢媛避免別人針對她和張揚的關係風言風語的原因。
  雖然見面不多,可是並不代表喬夢媛不清楚張揚最近遭遇的麻煩,她向張揚道:“張書記,正找你呢,晚上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飯。”
  喬夢媛主動邀約張揚的情況很少,她本來不想說,可是看到張揚眉頭緊鎖的樣子不禁有些擔心,所以提出請他吃飯,也是想找機會安慰他一下。


卷十一 第1068章 平淡是真
  張大官人沒有馬上回答。
  喬夢媛道:“時間地點由你選,今天沒時間也沒關係。”
  “真的?”
  喬夢媛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張揚道:“上車!”
  喬夢媛看了看時間,就快下班了,她剛剛說過那樣的話,想不到張揚馬上就這麼做了,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笑道:“去哪兒?”
  張大官人啟動引擎,汽車駛出行政中心,他方才道:“豐澤!”
  喬夢媛愕然道:“豐澤?怎麼突然想去那裡?”
  張揚道:“就是想找個朋友。”他轉向喬夢媛道:“你不想去?”
  喬夢媛微笑著搖了搖頭,溫婉道:“我聽你的,不過,途中我要休息一下。”她調節好座椅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躺下,來到濱海之後,幾乎每天都在忙著工作上的事情,喬夢媛的確有些疲倦,上車後沒多久就睡著了。
  張揚將車在路邊停好,從後面拿了一條毛毯為喬夢媛蓋上,這才重新上路。
  豐澤和濱海之間並不遠,張揚花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已經進入了豐澤城區,對於這座他曾經工作奮戰過的地方張揚非常熟悉,他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就找到了程焱東父母的住處,將車停好,喬夢媛也醒來了,眨了眨雙眸,看了看外面,天色還很亮,看了看時間,卻已經接近晚上七點鐘了,初夏的白晝總是特別的長。
  張揚低聲道:“醒了?”
  喬夢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晚睡得太晚,有點累了,請人吃飯還要跑一趟長途,我這個人看來是個勞碌命。”
  張揚笑了笑,他這會兒心情好了許多。透過車窗看了看對面樓房的二樓,指著中間單元亮燈的房間道:“那裡就是程焱東的家。”
  喬夢媛道:“我就不下去了,在車裡等你。”
  張揚點了點頭,他在途中買了水果禮品,去程焱東父母家總不能空著手。
  張揚敲響房門之後,開門的是程焱東的母親,她認得張揚,看到張揚出現不覺有些驚奇:“這不是張書記嗎?您怎麼來了?”
  張揚笑道:“我剛巧來豐澤辦事,所以順便就過來看看您們。”
  老太太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張大官人吃了一驚,她向張揚身後看了看:“焱東沒跟你一起過來?”
  張大官人這才知道程焱東並沒有回家,在程母的邀請下,張揚進入房間內,他把禮品放下,程焱東的父親也出來招呼他,看到程焱東不在,張大官人自然也沒有久留的意思,和他們寒暄了幾句,藉口晚上還要出席一個宴會,離開了程家。

喬夢媛看到他這麼快就去而複返,料到他可能沒有見到程焱東,輕聲道:“沒找到人?”
  張大官人忍不住抱怨道:“這個程焱東,搞什麼鬼?不老老實實在家裡呆著,跑到哪裡去了?”
  喬夢媛道:“人心情不好的時候總希望靜一靜,我看他應該也是這樣,其實你不必大老遠的追過來,程焱東也是成年人了,連這點承受能力都沒有,他怎麼去管理濱海公安局?”
  張揚聽到喬夢媛的這句話,打消了準備給程焱東打電話的心思。
  喬夢媛笑道:“我記得你在豐澤當過副市長。”
  張揚道:“你應該對我的每件事都很清楚。”
  喬夢媛道:“不清楚,過去我以為你是個實實在在的人,可現在才發現……”喬夢媛沒說完,臉上的表情卻是非常的耐人尋味。
  張揚知道她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上次張戰備喝多了酒脫口把蕭明軒和她母親之間的舊情說了出來,喬夢媛一定認為自己有心瞞著她,張大官人不想在這件事上深入下去,笑道:“我對你比較實在的,心機啥的那是對別人。”
  “拉倒吧你,我看恰恰相反,你對我心機倒是挺深沉的,可對別人不行。”喬夢媛坐直了身子:“你餓不餓?”
  張揚道:“走咱們吃飯去。”
  喬夢媛道:“去哪兒吃?”
  張揚忽然想起了馮天瑜的燒烤攤,這麼久沒來豐澤,想想倒真是有些惦記了,張揚道:“要不咱們去吃燒烤。”
  喬夢媛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害怕我花不起錢?大老遠跑過來就吃頓燒烤?放心吧,一頓飯我還是請得起的。”
  張揚道:“那倒不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即便是現在不做生意了,基礎還是有的,比起我這個兩袖清風的窮鬼要強多了,我只是想起馮老師家的燒烤攤,別看我去了這麼多地方,想來想去都沒有他們家的那個味道。”
  喬夢媛道:“既然你想吃,咱們就去。”
  豐澤這兩年的變化很大,張揚帶著喬夢媛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個地方,不過燒烤攤已經不見了,就在一旁的店面上看到一家園丁燒烤的門頭,張揚道:“一定是這家了。”
  他把車停好和喬夢媛走入其中,看到一位帶著花格頭巾的女孩走了過來,笑道:“兩位請……”當她看清是張揚,眼睛眨了眨,驚喜道:“張市長,張市長!”
  張大官人這才認出眼前的女孩居然是馮玥,幾年不見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還好現在店裡人不多,不然她這一嗓子可能把所有人都給吸引過來。
  馮天瑜聽到女兒的聲音,趕緊走了出來,看到張揚,他驚喜不已,除下手套,向張揚伸出手去:“張市長……太好了,太好了,我一直都跟馮璐說有機會請您來吃飯,您真來了……”
  張揚笑道:“馮老師,我今天是路過,帶朋友過來嘗嘗你的燒烤,可剛才沒找到你的燒烤攤,看到這邊的門頭,猜想到是你開得,果然沒有猜錯。”
  馮天瑜連連點頭道:“這些年豐澤抓得嚴了,路邊攤不讓搞,說影響環境,所以我們利用賺來的小錢,就在這兒盤了一個店面,弄了個無煙燒烤,快,快請坐,小玥,趕緊給張市長準備,去包間,去包間。”
  張大官人和喬夢媛跟著馮玥來到店裡僅有的一個包間內,馮玥眉開眼笑道:“張市長,我還以為您再也不會到我們這邊來了呢。”
  張揚笑道:“我倒是想來,可是工作太忙抽不出時間。”
  馮天瑜在外面道:“小玥,你招呼著,去給你姐打一電話,讓她也過來。”
  張揚有些詫異道:“馮璐?她不是在京城上學嗎?”
  馮玥道:“剛巧昨天回來了,這兩天她請假了,專程回來看看。”
  馮玥出去泡茶的時候,喬夢媛笑道:“你和他們一家人很熟?”
  張揚道:“馮老師,豐澤一中的,教學相當的厲害,兩個女兒也是個頂個的聰明。”
  喬夢媛道:“也個頂個的漂亮。”
  張大官人從喬夢媛意味深長的眼神中感覺到了什麼,他笑道:“夢媛,咱思想能不能單純點?”
  喬夢媛道:“我思想挺單純的,就是害怕有些人的思想不單純。”
  張揚道:“難為你了,這麼多年和我這個不單純的人相處,還能守身如玉,真是不容易啊。”
  喬夢媛俏臉一紅,啐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她是覺著張揚最近心情不好,所以對他過分的話也寬容了一些,心中卻悄然問自己,現在究竟是怎麼了,自己怎麼會這麼關心他?
  馮天瑜先給他們上了燒烤爐,馮玥那邊將六道小菜端了上來。
  張揚道:“馮老師,您趕緊忙生意去吧,我們自己能照顧自己。”
  馮天瑜笑道:“這會兒還不到上人的時候,吃燒烤的多數都是夜貓子,九點以後才開始上人呢。”說話的時候外面已經來客人了,張揚讓他趕緊去忙。
  馮玥送上來二斤肉串,又將功能表遞給喬夢媛,讓她點菜,喬夢媛點了幾道素菜。
  張揚道:“你快高考了吧?”
  馮玥道:“今年高考。”
  “那還不回去複習?”
  馮玥笑道:“小考小玩,大考大玩,我報考的是東江師範大學,問題應該不大。”
  張揚道:“好啊,當老師好。”
  馮玥道:“我喜歡學校的環境,單純一些。”
  此時馮璐從外面走了進來,她新剪了短髮,穿著杏黃色的T恤,藍色牛仔褲,雖然打扮的非常樸素,卻充滿了青春的氣息,幾年的京城生活磨礪已經讓她褪去了昔日的青澀,馮璐明澈的雙眸看到張揚,頓時就彎成了月牙兒:“張市長,我還以為妹妹騙我。”
  張揚笑道:“真是沒想到你也會在豐澤。”
  馮璐道:“向學校請了兩天假,加上雙休剛好可以回家來看看。”
  喬夢媛招呼她坐下。
  馮璐笑道:“還是交給我烤吧,這方面可是我的專業。”
  張揚將肉串交給她。
  馮璐雖然去上了大學,可是燒烤的技藝沒有生疏,很快就將肉串烤得外焦裡嫩,分給張揚和喬夢媛,兩人吃得都是讚不絕口。
  張揚給喬夢媛倒了小半杯酒,自己倒了一杯,馮璐也來了一點,張揚端起酒杯道:“這才是生活。”
  馮璐道:“張市長大概很久沒有吃過路邊攤了。”
  張揚道:“常吃,就是沒有你們家的這個味道。”
  喬夢媛道:“其實街頭巷尾是最能體察民情的地方,你們當官的應該經常出來走走,聽聽周圍在說什麼,這樣才能接地氣。”
  張揚道:“你覺得我不接地氣?”
  馮璐格格笑了起來:“反正感覺和我們是不同的,您是官員,我們是老百姓,我們的生活應該不一樣。”
  張揚道:“官員也是人,大家沒什麼不一樣的,誰都有喜怒哀樂,誰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張揚的話剛說完,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電話是程焱東打來的,程焱東剛剛到家,聽說張揚來過,所以趕緊打了個電話給他。
  張揚把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說了,程焱東十分鐘左右就趕到了地方,程焱東進來之後,馮璐就出去幫忙了,這女孩兒冰雪聰明,主要是留給張揚他們一個單獨交流的空間。
  程焱東沒想到張揚會來到豐澤找自己,他有些激動道:“張書記,您怎麼來豐澤了?”
  張揚笑道:“喬主任說要請我吃飯,我想來想去,濱海大大小小的飯店我都吃膩了,於是想到了這裡,馮老師的燒烤我好幾年沒吃了,既然想到了,就這樣做了。”
  喬夢媛笑道:“早知道請張書記吃頓飯這麼麻煩,我根本就不說那句話。”
  程焱東跟著笑了起來,張揚指了指他面前的那杯酒道:“別光顧著笑,你來晚了,罰酒一杯。”
  程焱東端起酒杯,皺了皺眉頭道:“張書記,我可沒有您那樣的酒量,半杯。”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不勉強你。”
  程焱東喝了一大口酒後,皺了皺眉頭道:“很高興聽到張書記這麼說,原來您從濱海大老遠過來找我不是為了勉強我。”
  一旁喬夢媛笑了起來。
  張大官人詫異道:“笑什麼?”
  程焱東也笑了起來。
  “我說你們都笑什麼?很可笑嗎?我很可笑嗎?”他這麼一問,兩人笑得越發厲害了。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莫名其妙。”
  喬夢媛止住笑聲道:“張揚,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認真。”
  “我一直都很認真,凡是認識我的人都評價我真誠、率真、光明、坦蕩、正直、無私。”
  程焱東道:“我贊同。”
  張揚道:“焱東啊,咱哥倆喝一杯。”
  程焱東道:“我這剛喝完,您大老遠跑過來,就是為了把我給灌趴下啊?”
  張揚笑道:“沒那意思,你隨意,我喝完。”他一仰脖把一杯酒喝了個乾乾淨淨。
  程焱東看到他喝得這麼痛快,也將剩下的大半杯酒給幹了。
  喬夢媛提醒他們道:“都少喝點啊,你們要是都喝多了,我可不負責送人啊。”
  程焱東道:“這兒離我家沒多遠,喝多了我自己走回去。”他想起了一件事:“張書記,你們今晚住哪兒啊?”一句話問得喬夢媛俏臉發熱,這個程焱東最近是不是因為事情多了,說話也口不擇言的,什麼叫你們住哪兒啊?
  張揚道:“在豐澤不用你操心。”他主動給程焱東倒上酒:“焱東,知道我找你幹什麼嗎?”
  程焱東道:“總之不是為了跑過來找我喝酒的,張書記你想說什麼。我心裡全都明白。”
  張揚道:“咱們昨晚在沿海大堤上談了這麼久,你怎麼還是不明白呢?”
  程焱東道:“總得有人出來承擔這個責任,而且我身為濱海公安局長,在我的職責範圍內出現了這樣的事情,我不來擔責任,誰來承擔?”
  張揚道:“我說過,一切由我承擔,你這麼幹把我置於何地?”
  程焱東道:“張書記,有人想借著這件事做文章。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就越不利,所以必須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堵住那些別有用心人的嘴巴。”
  張揚道:“事情都沒調查清楚,你急著承擔什麼責任?”
  程焱東道:“我決定的事情不會變。”
  張揚道:“大不了我不幹了,這事兒不查個水落石出,我決不甘休。”
  程焱東道:“張書記,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是在有些時候必須要有所放棄有所犧牲,放棄並不代表認輸,而是為了獲得時間和機會。”

喬夢媛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道:“我贊同程局的說法。”
  張揚道:“如果必須要有犧牲,那個人肯定是我,我不會讓我的朋友為我蒙受委屈。”
  程焱東端起酒杯。真誠道:“張書記,能聽到你說這句話,我已經知足了。”
  張揚道:“焱東,我說到做到,一定和你同進退。”
  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張揚拿起電話看了看,電話是高廉明打來的,張揚接通之後沒好氣道:“這麼晚了,你小子有事嗎?”
  那邊高廉明驚喜道:“找到了,找到了!”
  張揚道:“你小子說什麼?顛三倒四的?”
  高廉明道:“董正陽在看守所內遭到了一名疑犯的攻擊,他已經承認了,董正陽回看守所後,他毆打了董正陽。”
  張揚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
  高廉明整理了一下心情,方才道:“我剛去榮叔叔那裡,他一直都在調查這件事,把當天看守所值班的員警和董正陽關在一起的那些嫌犯都提審了一遍,發現其中一人過去曾經是丁高山公司裡的員工,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他和丁高山還是結拜兄弟,榮叔叔感覺這件事非常奇怪,審問其他人之後發現了疑點,最後有人舉報,是哪個叫梁修武的人毆打了董正陽。”
  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張揚一時半會都有些接受無能了,他本以為董正陽是死在文浩南的手上,卻想不到事情峰迴路轉,居然又出現了另外一個版本,梁修武毆打過董正陽,如果真如高廉明所說,這個梁修武和丁高山的關係很好的話,那麼他毆打董正陽,以泄私憤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張揚讓高廉明去把事情瞭解清楚,放下電話之後,將最新的進展告訴了程焱東。
  程焱東聞言也是一愣,他當時也調查過當天和董正陽有接觸的人,和董正陽關押在一起的一共有五名嫌犯,可是他們口徑都非常一致,都說董正陽回來的時候就是那個樣子,而且當天負責值守的警員也沒有發現異常情況,所以程焱東才將這件事最大的疑點鎖定在文浩南身上,難道真的是他的判斷出現了問題?
  喬夢媛道:“如果找到真凶,麻煩豈不是解決了?”
  張揚這會兒也有些坐不住了,他本想給榮鵬飛打個電話,可是又感覺在事情沒有完全調查清楚之前,自己不應該主動找他,如果說高廉明說得全都是事實,那麼自己豈不是冤枉了文浩南?
  程焱東表面上雖然平靜,可此時卻是心潮起伏,他之所以願意主動承擔這個責任,是因為他不想張揚受到過多的影響,任何人都不想如此窩囊的背下這樣一個黑鍋,程焱東一直以為文浩南的疑點最大,可是現在事情的發展卻顛覆了他之前的所有判斷。
  高廉明的這個電話讓張揚和程焱東都變得不淡定了,兩人心中都關注著這件事,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榮鵬飛一個電話打到了程焱東的手機上。
  聽到榮鵬飛的聲音,程焱東的內心多少有些忐忑,他低聲道:“榮廳。”
  榮鵬飛那邊的聲音很大,明顯帶著怒氣:“你搞什麼?請假!出了問題就想一走了之,程焱東啊程焱東,你就這麼不負責任?發生在你自己地盤上的事情,你不查清楚,把挑子一撂就走了,你什麼態度?等著我給你擦屁股嗎?”
  程焱東道:“榮廳,對不起,我家裡真有點急事,所以就趕過來了,您放心,我不是要逃避責任,我已經跟您說過,董正陽的事情我會承擔責任。”
  榮鵬飛怒道:“承擔責任,我更想看到你去調查清楚,把問題解決好,虧你還當了這麼多年的員警,你有沒有真正去調查過,當天在看守所值守的員警為什麼沒有發現有人毆打董正陽?”
  程焱東內心一沉,他雖然問過當天值班的員警,幾名員警說當天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榮鵬飛道:“他們根本就不在現場,知道嗎?當天中午,值班的幾名員警偷偷打牌,他們在值班期間打牌,程焱東啊程焱東,你查來查去,問題就出在你們自己人的身上,你不去考慮自身的問題,反而去懷疑別人。”
  程焱東道:“真的……”說完這句話他就有些後悔,這不是挨駡找竅門嗎?
  榮鵬飛怒道:“你現在就給我滾回來,混帳東西,我還以為你們濱海公安系統真的在你的管理下有了根本性的轉變,看看你手下的這幫人,不爭氣!如果不是他們怠忽職守,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程焱東道:“榮廳……這……”
  “你現在就給我滾回來!”榮鵬飛罵完重重掛上了電話。
  程焱東雖然被榮鵬飛罵了個狗血噴頭,可是心情卻輕鬆了許多,他望著張揚道:“張書記,榮廳真的找到了真凶!”
  張大官人用力擠了擠眼睛:“那啥……這事兒好像有點玄乎……”
  程焱東不敢怠慢,他向張揚說了一聲,連夜就趕回濱海,張揚卻沒有和他一起走,以來榮鵬飛沒有打電話給他,二來,事情峰迴路轉,來到豐澤之後,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人做官做久了就是有些不接地氣,曾何時起,張揚的大部分時間都致力於政務之中,這些平凡的生活已經漸漸離他遠去,今晚張揚發現,平凡的才是真實的。
  程焱東走後,喬夢媛主動舉起酒杯道:“恭喜你!”
  “恭喜我什麼?”
  喬夢媛道:“柳暗花明又一村,本以為事情陷入困境,卻想不到突然現出曙光。”
  張揚道:“這件事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喬夢媛螓首歪了歪,微笑望著張揚道:“重要的是什麼?”
  “重要的是能和你在一起安安生生的吃一頓燒烤。”
  喬夢媛笑了,笑得花枝亂顫,一雙美眸出奇的明亮:“你的追求不會這麼低吧?”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現在總算發現了,平平淡淡才是真。”
  喬夢媛道:“風雨之後的寧靜是最為可貴的,所以你格外珍惜,可是你這種人註定是不安分的,是不甘於平靜的,所以,用不了太久的時間,你就會故態復萌,你就會張牙舞爪,這就叫好了傷疤忘了疼。”
  張大官人笑道:“張牙舞爪這個詞兒我喜歡,乾杯!”這廝一仰脖將杯中酒喝了個乾乾淨淨。
  喬夢媛抿了口酒道:“我雖然算不上官場中人,可是我也目睹了官場中的許多事,權力是個很奇怪的魔咒,任何人一旦觸碰到權力,他就會漸漸失去本來的面目,變得不再是自己。”
  張揚道:“你是說我變了?”
  喬夢媛道:“你肯定不會認同,但是改變是在不知不覺中的。”她緩緩落下酒杯道:“很多人都認為自己可以改變官場。可是到頭來他們會發現,官場始終還是那個官場,而他卻在官場的漩渦之中不知不覺老去。知道他老得不能動,方才發現改變的只有自己……”
  張揚不覺想起了喬老,看來喬夢媛的這番話有感而發。
  喬夢媛道:“張揚,你的性格並不適合為官。”
  張揚道:“很正常啊,這是一個奇怪的時代,不適合經商的人賺了大錢,不懂文學的人當了作家,不諳管理的人當了幹部,不法分子當了慈善家。”
  喬夢媛笑道:“按照你的邏輯,好人就沒有好報了?”
  張揚道:“難,如果按照正常的原則標準去做事,就是隨大流。一個隨大流的人永遠不可能在這個社會中脫穎而出,任何時代需要的都不是隨波逐流的庸才,而是需要一個標新立異的帥才,只有那種人才可以乘風破浪,恣意弄潮!”
  喬夢媛道:“看來你認為自己就是那種人。”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可惜這次的浪頭有點大,拍打的我有些發懵。我有些看不透其中的道理了。”
  馮天瑜特地烤了個羊頭送上來,張揚笑道:“馮老師,用不了這麼多,你看這麼多菜,我們兩個人根本吃不完,你也坐下喝一杯吧。”
  馮天瑜道:“現在是生意最忙的時候,你們先聊著,我得去照顧生意,等會兒我過來陪您喝兩杯。”
  外面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老馮,老馮,我讓你給留的包間呢?”
  馮天瑜慌忙走了出去。
  張揚卻已經聽出那聲音分明就是牛文強,這個世界真是小啊,在豐澤也能夠遇到老朋友。
  馮天瑜把包間給了張揚,哪還有包間留給牛文強,他歉然道:“牛老闆,你看我這記性,把這茬給忘了!”
  牛文強道:“怎麼著?老馮啊,你不夠意思啊,我專門交代的事兒你都能忘了。”
  一個聲音傳來:“我說你丫怎麼這麼多廢話?牛什麼啊?財大氣粗是不?”
  牛文強瞪圓了雙眼,這廝是喝完酒過來的,身邊還有他女朋友董欣雨,男人在外誰不要個面子,聽到這種話,牛文強當然要衝關一怒,可這廝馬上就感覺到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抬頭一看,嘴巴頓時就咧開了:“我靠啊!怎麼是你?”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牛文強還是老習慣了,沖上來先照著張揚的肩膀就是一拳:“你丫不厚道啊,來豐澤也不通知我,這次該不是帶哪位小姑娘偷情來了。”這貨一邊說著,一邊探頭朝包間裡去看,看到裡面坐著喬夢媛,牛文強這個尷尬啊,撓著頭皮道:“這不是……喬……喬小姐嗎?”
  喬夢媛將他剛才的話可聽了個清清楚楚,這個多嘴的牛文強,喬夢媛恨不能賞他一個大嘴巴。
  那邊張揚把董欣雨拉了進來,董欣雨是豐澤皮革制衣廠的廠長,和牛文強也是對不打不相識的冤家,董欣雨笑道:“文強今晚有點喝多了,亂說話,兩位千萬別見怪。”
  張揚讓牛文強坐下,喬夢媛笑道:“豐澤真是小啊,想不到在這裡都能遇到熟人。”
  牛文強道:“也不算巧,平時我經常來這邊吃燒烤,你們怎麼突然來豐澤了?”
  張揚道:“剛到沒多久,我正想你呢,想不到你就來了。”
  牛文強道:“你八輩子也想不到我。”
  喬夢媛笑道:“牛文強,你怎麼委屈的跟小姑娘似的。”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董欣雨在牛文強的肩膀上捶了一記:“他啊,見到張書記比見到我還親。”
  張揚道:“那是當然,我們認識的時候還沒你什麼事呢。”
  牛文強道:“那時候我正開愛神卡拉OK呢,我們張書記還是黑山子鄉計生辦代主任。”
  張揚感歎道:“真是快啊,一晃五年多過去了。”
  牛文強點了點頭道:“你現在都是市委書記了,我還在豐澤湖養魚喂蝦呢。”
  張揚道:“我落了個名聲,你落了個實惠,現在已經是家財萬貫了,還有我們豐澤第一美女企業家陪你,你算得上財色兼收了。”
  牛文強來了一句:“彼此彼此!”目光看著喬夢媛。
  喬夢媛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一張俏臉羞得通紅,心說張揚這幫朋友可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牛文強來之前就喝了不少,張揚沒讓他多喝,給他倒了小半杯酒,微笑道:“最近你們哥幾個也不去濱海玩,怎麼?都把我這個當兄弟的給忘了?”

牛文強道:“最近忙,正是水產豐收的季節,忙完這一季,我就沒事幹了,到時候整天去煩你,對了,趙新偉調動手續辦完了,最近要去你們那邊當車管所長,我和老杜約好了去送他呢。”
  張揚道:“其實沒多遠,大家都有車,只要是想聚,一個電話,選擇一個中間地點,兩小時就能見面了。”
  牛文強道:“話是那麼說,我們都沒什麼事,可你現在是市委書記,日理萬機,怕的是你沒有時間啊。”
  張揚道:“工作再忙,也不能把兄弟感情給忘了。”
  牛文強道:“你這官當得越來越大,兄弟們和你之間的距離感就越來越大,真的,我現在跟你在一起總覺得有些高攀了。”
  “別胡說!”董欣雨牽著他的衣角提醒他。
  張揚笑道:“讓他說。”
  牛文強這會兒有些酒勁上頭:“張揚啊,我現在特懷念我們在春陽的時候,兄弟們在一起,整天喝酒聊天泡妞,哪怕是閒聊扯淡,都那麼的透徹,不必掖著藏著,誰跟誰都不隔著什麼?現在我們這群人,錢也有了,權也有了,可是不如當初那時快活,你說這是為什麼?”
  張揚抿了抿嘴唇,他不知該怎樣回答。
  牛文強道:“前天我去看嫂子,姜子涵都長成大小夥子了,想起薑亮,我心裡特難受,我當時特想給你打電話,我想找個人說說,我想找個人陪我喝杯酒,可是我想啊,就算是再叫來一個,只不過是多了一個人傷心,就算我把你們都給叫來了,咱們兄弟也聚不齊了,薑亮能回來嗎?回不來了!”牛文強說著說著眼圈紅了。
  張揚心裡也酸澀無比,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牛文強道:“前晚上,我一個人跑到了豐澤湖邊,帶著兩瓶酒,一瓶酒我倒在了湖裡,另外一瓶我自己幹完了,我他媽一邊喝一邊哭,我難受……如果咱們哥們一直都在春陽多好,那樣薑亮就能活得好好的,賺這麼多的錢,當這麼大的官有什麼意思?誰不是一天三頓飯,誰他媽不是一輩子,朋友都沒了,親人都沒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牛文強喝了杯酒,這麼大一老爺們居然抹起了淚珠兒。
  張揚道:“文強,我他媽心裡也難受,誰說不是呢?沒錢的時候想賺錢,官小的時候拼命想往上爬當大官,可想要的你都得到了,又發現過去的時光才是最美好的,只可惜我們已經不能回頭。”
  喬夢媛和董欣雨默默坐在一旁,靜靜傾聽著這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她們聽得都很認真,她們發現,這兩個男人在層層偽裝下包裹的內心原來是如此的單純。


卷十一 第1069章 日出之後
  張揚喝了很多,喝到最後,牛文強趴在桌上睡著了,張揚幫著董欣雨將他送上車,董欣雨帶牛文強離去。
  張揚和馮天瑜父女告辭之後,上了坐地虎,喬夢媛主動承擔了駕駛之職,看著張揚安穩坐在了副駕上,方才啟動了汽車。
  張揚道:“我不想回去!”
  喬夢媛點了點頭道:“你想去哪裡?我送你。”
  張揚道:“我想看日出!”
  喬夢媛笑了:“好,咱們去太平口看日出好不好?太平口是北港觀看日出最好的地方。”
  張揚點了點頭。
  抵達太平口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喬夢媛看了看身邊的張揚,發現他睜著雙眼,入神的看著自己,喬夢媛俏臉發熱道:“你盯著我看幹什麼?”
  張揚道:“沒什麼,就是想看!”
  喬夢媛道:“距離日出還早,你可以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
  張揚道:“你呢?”
  喬夢媛道:“我不困。”
  “不困還是對我不放心?”
  喬夢媛道:“兼而有之。”
  張揚笑了起來,他推開車門來到後面,將後邊的座椅放平,剛好是一張大床,張揚躺在其上,向喬夢媛招了招手道:“很舒服,要不要過來躺一會兒?”
  喬夢媛搖了搖頭。
  張揚道:“你怕我啊?”
  喬夢媛啐道:“誰怕你?”
  她果然從前面鑽了過來,兩人並肩躺在後座上,張大官人清晰察覺到喬夢媛加快的心跳。
  喬夢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起身將天窗開了一條縫。
  張揚笑道:“我忽然想起了一則新聞,好像是某位官員和他的女下屬兩人為了貪圖涼快,所以跑到車庫裡。將汽車的空調打開。車窗緊閉,兩人就在裡面舒舒服服的那啥了。”
  喬夢媛啐道:“我不要聽。”
  張揚道:“夢媛同志,咱能不能純潔點。我沒其他意思,只是說出來給咱們一個警示。”
  喬夢媛道:“我不需要警示,反倒是你必須要好好端正思想。”
  張揚伸出手臂,勾住了喬夢媛的脖子。
  喬夢媛含羞道:“你幹什麼?”
  張揚道:“沒別的意思,就是給你當人肉枕頭。”
  喬夢媛笑了起來。
  “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起剛才你和牛文強的樣子,想不到你們心裡還有這麼單純的一面。”
  “我一直都很單純。”
  喬夢媛道:“恕我眼拙,我還真沒看出來。”
  張揚道:“其實我最近特需要安慰,我也知道,你今兒發善心請我吃飯,目的就是安慰我。”
  喬夢媛道:“你是我領導,也可能我找機會巴結你呢。”
  張揚搖了搖頭道:“你沒把我當成領導。”
  “那我把你當成什麼?”
  “普通人,你把我當成一個普通人!”
  喬夢媛微笑道:“正常人,我只是沒把你當成張書記看罷了。”
  張揚低聲道:“我很想做個普通人。”他展開臂膀擁住了喬夢媛的嬌軀,喬夢媛顫抖了一下,卻沒有抗拒。過了一會兒,她方才小心地伸出手臂。擁抱著張揚的身體,他們就這樣靜靜擁抱著,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在相擁相偎中睡去。
  這一覺睡得非常安穩,當喬夢媛醒來的時候,發現太陽早已升上了天空,大老遠跑過來看日出,卻想不到睡過頭了。她看了看身邊的張揚,張揚睡得仍然香甜,臉上的表情安詳而快樂。
  喬夢媛想坐起身,卻被他的雙手抱住動彈不得,她還是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察張揚,望著張揚面部的每一個細節,喬夢媛從心底產生了說不出的喜愛,她伸出手,指尖似乎想要觸摸張揚的面龐,卻保持著一丁點的距離,沿著張揚面部的輪廓遊移,張揚的身體動了一下,一條大腿壓在了喬夢媛的玉腿之上,這樣的姿勢讓喬夢媛臉紅心跳,更麻煩的是,她感覺到雙腿之間有一根硬撅撅的東西抵住了自己,喬夢媛掙扎了一下,非但沒有掙脫開,卻因為掙扎讓兩人的敏感部位更加貼近了一些。
  喬夢媛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望著張揚,這廝似乎毫無反應,喬夢媛推了他一把,這廝仍然熟睡。喬夢媛幾乎可以斷定他是裝得,芳心中又羞又怒,她咬了咬櫻唇,伸出手去,抓住了張揚的耳朵,一個逆時針的擰動,張大官人這下不裝了,痛得哎呦一聲叫了起來,身體下意識的向前一挺。喬夢媛也因為這突然的壓力發出一聲嬌呼,隨即俏臉變得通紅。
  張大官人坐起身來,揉著耳朵,這廝剛才的確在偽裝,美人在懷,有點反應也是正常的,裝著熟睡,占點便宜,張大官人苦笑道:“夢媛,下手好重啊,怎麼了?我得罪你了?”
  喬夢媛紅著臉道:“你臉皮真厚!”她掙脫開來,推開車門跳上沙灘,清晨的海風迎面送來,吹去睡意,也讓她加速的心跳平復下來。
  張揚跟在她的身後走了出來,光著腳踩在沙灘上,感覺非常的舒服。
  喬夢媛望著天空中高掛的紅日,不禁笑了起來:“你不是要看日出嗎?”
  張大官人撓頭道:“沒想到睡了這麼久!”
  喬夢媛道:“你睡得真熟啊!”這句話中包含著諷刺的意味,其真正的原因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張大官人還以一個極其曖昧的笑容,看到這廝的笑容,喬夢媛更加確定他剛才的行為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有些憤怒地瞪了張揚一眼,然後伸出手還想去擰張揚的耳朵,張大官人提前看出了她的意圖,笑著向遠方逃去。
  喬夢媛道:“我看你還趕跑!”她抓起地上的黃沙去砸張揚,張大官人樂呵呵的沿著沙灘跑,光腳有節奏地踩在清涼的浪花上。
  清晨的陽光沐浴著這對年輕男女一前一後的身影,喬夢媛終於成功砸中了張揚,張大官人放棄了逃跑,他捧起海水去潑喬夢媛,喬夢媛毫不示弱的進行還擊,兩人孩子似的在海灘上嬉鬧著,將心中的憂傷和煩惱遠遠地拋開,利用這種天真幼稚的方式製造著本該屬於他們的快樂。
  從水裡打到陸地,張大官人或許是得意忘形,一個踉蹌跌倒在沙灘上。喬夢媛沖了上去,毫不客氣的抬起腳,作勢要踏在張揚的肚子上。
  張大官人抓住她的足踝,輕輕擰動,喬夢媛失去平衡也摔倒在他的身邊,兩人四目相對,誰也沒動,以這樣的姿勢定格在那裡,目光長時間相互糾纏著。
  喬夢媛忽然感到有些惶恐,張揚抓住她的手臂,一點點湊了過來,他壓在喬夢媛青春美好的嬌軀上,吻住了她的唇,深情而溫柔的品味著,陽光如此燦爛。
  程焱東並沒有想到事情最後的結果會是這樣,榮鵬飛指著他的鼻子呵斥道:“這次的事情必須要追究你的責任,董正陽在看守所內被毆打,你們負責值守的員警居然沒有發現,這就是瀆職,這就是怠忽職守,你也要負擔失察的責任。”
  程焱東的表情充滿了尷尬,他一直認為這件事是文浩南提審董正陽的過程中發生的問題,卻沒有想到最後問題出在了自己的內部,他低聲道:“榮廳,對不起,我……我沒有調查清楚。”
  榮鵬飛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一直都跟你們說,反反復複地說,我們公安系統是一個紀律部隊,我們的任何執法行動都要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沒有證據就不能胡亂說話,董正陽的事情發生之後,你們仔細調查過沒有?不經過調查,就將矛頭指向省廳工作組。”
  程焱東道:“我沒有。”
  榮鵬飛道:“你沒有?就算你沒有說過,你心裡也是那麼想的,不然張揚怎麼會將矛頭指向工作組?”
  程焱東低聲道:“自始至終我們也沒有公開說過工作組的半句壞話。”
  榮鵬飛道:“你是個糊塗蛋,張揚也是個混球,不就是當個芝麻大的小官,居然還擺出老子天下第一的氣勢,不去調查,隨便下結論,製造內部矛盾,你們可真行。”
  程焱東被說得滿臉通紅,他小聲道:“其實之前我也調查過。”
  “你調查根本就存在問題,你對自己的人過於信任,卻把懷疑都放在別人身上,如果在調查的過程中不能將心態擺正,你能調查出什麼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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