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丹晨道:“張揚的武功實在太強大,而且這個人非常的機警,更何況他現在對我已經產生了懷疑,我只怕再沒有對他下手的機會,我失敗事小。可是影響了師父的大計事大,還請師父將這件事交給其他人去做吧。”
蕭國成的雙手交叉放在膝前,目光變得陰沉可怕:“不能還是不願?”
柳丹晨不敢抬頭看他:“我的命是師父給的,就算您讓我去死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師父,我真的沒有這個能力……”
蕭國成冷哼了一聲,他站起身來:“我當初也想給他機會。可是這小子三番五次的壞我大計,我要是再任由他胡為下去,只怕這火就會燒到我的身上!”
柳丹晨道:“師父,他並沒有那麼厲害。在您的計畫中他也不是什麼重要角色,為什麼要花費這麼大的精力去……”
蕭國成緩步向柳丹晨走去。
柳丹晨慌忙停下說話,頭垂得更低。
蕭國成道:“入我門下第一天,我就告訴過你。在我這裡只有服從,不可以問為什麼。我的弟子中,我最疼的就是你,不僅僅因為你聰明,而且因為你聽話。我承認我走錯了一步棋,我不該讓你出手去對付張揚。”
柳丹晨道:“師父,我已經在他的身上種下失心蠱。”
蕭國成歎了口氣道:“失心蠱,你還記不記得失心蠱的關鍵是什麼?種蠱之人首先要意志堅定,無論周圍如何變化,都不為所動,而你,你告訴我,你在種蠱之時,心情究竟有沒有做到平靜無波?”
柳丹晨沒有說話。
蕭國成又歎了口氣道:“失心蠱?呵呵,你還未種蠱,自己卻已經將心交給了對方,再給他下蠱之時,你何嘗不是給自己也種下了蠱毒,你難道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柳丹晨失聲痛哭,跪伏在地上:“師父,我錯了,你懲罰我吧!”
蕭國成道:“懲罰你有用嗎?你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對付張揚,那好,我告訴你,我和他父親之間曾經有一段恩怨,當年真可謂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我並不是個心胸狹隘之人,父債子償的事情我沒興趣,也不屑於去做,我要對付他,是因為他已經危及到我的安全。”
柳丹晨道:“他只是被人利用而已。”話剛一說出口,她馬上又明白自己不該為張揚說話。
蕭國成並沒有計較,他低聲道:“曲媽已經離開,你大可將一切責任全都推到她的身上。”
“師父!”
“一個月內,我要你必須將他完全控制住!”
柳丹晨離去不久,黑寡婦邵明妃來到書房內,她顯然知道柳丹晨剛剛來過,輕聲道:“師父,今天張揚去京劇院找過師妹。”
蕭國成淡然道:“你師妹已經告訴我了。”
邵明妃道:“師父,徒兒有句話不知當說還是不當說。”
蕭國成點了點頭,意思是你只管說出來。
邵明妃自從被蕭國成種下抓破美人臉之後,顯然老實乖巧了許多,她上前湊在蕭國成身邊,低聲道:“師父,我看師妹對張揚是動了真情了!”
蕭國成冷冷道:“還不是你幹的好事!”
邵明妃歎了口氣道:“師父,徒兒已經知錯了!”
蕭國成道:“張揚是個麻煩,必須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要讓他老實聽話。”
邵明妃道:“這我倒是有些信心,他一直都以為我和他之間有了親密關係,而且我告訴他,現在我的肚子裡懷上了他的骨肉,最近他很是糾結啊!”邵明妃說到這裡不由得沾沾自喜。
蕭國成道:“小看別人就是高估自己,張揚或許會相信那晚你和他發生了一些事情,但是你說你懷上了他的骨肉,他豈肯輕易相信?”
邵明妃道:“由不得他不信,我手裡有全套病歷和化驗結果。”
蕭國成道:“難道你不知道高明的中醫可以通過把脈輕易就判斷出女人是否懷孕?”
邵明妃聽他這樣說,忽然想起之前張揚抓住她手腕的情景,可她並不相信張揚真有那麼高明,不屑笑道:“他怎麼會知道!”
蕭國成道:“最近這小子可殺了不少人,如果你逼他太緊,萬一他惡膽從邊生,來一個殺人滅口,你豈不是後悔莫及?”
黑寡婦道:“他就算捨得殺我,也未必捨得殺他的骨肉……”說到這裡她馬上意識到自己有些前後矛盾,自己壓根就沒懷孕。
蕭國成道:“我始終認為,人的基因是會延續的,張揚的父親當年可是無惡不作。”他說完這句話,感覺有些扯遠了,馬上改換話題道:“元和集團和鼎天談的怎麼樣了?”
黑寡婦歎了口氣道:“原本都差不多了,可誰曾想中途又出了岔子。”
蕭國成眉峰一動:“出了什麼岔子?”
黑寡婦道:“梁祈佑的女兒梁柏妮不知為了什麼事,堅決要和安達文離婚,您知道的,梁祈佑當初決投資福隆港,全都是看在女兒的面子上,如今梁柏妮和安達文的婚姻觸礁,他當然不會繼續為安達文出面。”
蕭國成點了點頭道:“安達文這小子根本就是一頭喂不熟的狼崽子,山姆選擇和他合作,簡直是頭腦發昏。”
黑寡婦道:“他最近倒是沉悶了許多,自從章碧君死後,他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難道要就此一蹶不振?”
蕭國成搖了搖頭:“或許他開始明白,有些事並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比如安達文,又比如島內的政治競選,還有和日本人之間的合作,與虎謀皮的事情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去做!”
黑寡婦道:“他永遠都比不上您……”話沒說完,臉上已經挨了蕭國成一記重重的耳光。
黑寡婦捂住半邊面孔,充滿幽怨地望著蕭國成。
蕭國成微笑道:“在你心中是不是特別恨我?可明明恨著我,卻不得不說獻媚的話,人活在世上本來就是矛盾的,單單是因為你師妹的事情我就應該殺掉你,可是我又覺得,你活著對我還有些用處。”
黑寡婦望著蕭國成臉上和藹的笑容,忽然感到不寒而慄,她實在分不清眼前這個人究竟是魔鬼還是天使。她顫聲道:“師父,我從未恨過你,我發誓,我這輩子也不敢恨您!”
蕭國成道:“這就是你虛偽的地方,你做壞事的時候,往往會忘記自己在做壞事,你說謊話的時候,很多時候甚至連自己都認為說的是真話,這是你的缺點,也是你的強項,對了,你是不是已經忘了,你原來的名字是叫刀明君的?”
黑寡婦道:“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已,師父愛叫我什麼就叫我什麼,師父想我怎樣,我就怎樣……”說到這裡,她的一雙眼眸嫵媚的就要滴出水來。
蕭國成道:“他對你如何?”
黑寡婦搖了搖頭:“我看不透他!”
蕭國成道:“你只需要知道,他早晚都要死,對於一個死人,何必費盡心機地去瞭解他呢?”
元和幸子卻第一次有了想要去瞭解張揚的願望,這願望如此強烈,因為張揚給她一種和他人全然不同的感覺,這感覺讓她如此熟悉,如此親近,可她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
在張揚和元和幸子相識之後,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喝了這麼多的酒,這瓶二鍋頭,張揚喝了六兩,元和幸子至少也飲下了四兩。
元和幸子的秀靨飛起紅霞,她輕聲道:“跟你在一起不談公事反而不習慣了。”
張揚笑道:“這樣挺好,至少我們之間不會發生爭吵,不會把對方視為敵人。”
元和幸子也忍不住笑了,她輕聲道:“和你認識久了,發現你並不是一個壞人!”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壞人!”
元和幸子意味深長道:“好壞從來都是相對的。”
張揚道:“人都喜歡用自己的標準來評判對方,你認為我不壞,就證明你對我有好感。”
元和幸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你的思維總是和正常人不同。”
張揚笑道:“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你本當恨我才對。”
元和幸子道:“我也是個公私分明的人。”
“在這一點上,咱倆還有點共同之處。”
兩人都笑了起來。
元和幸子放下酒杯道:“飽了!”
張揚建議道:“咱們走走?”
元和幸子順從地點了點頭,兩人穿過喧囂的小巷,來到大街上,車輛川流不息,在京城勾勒出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車河。
張揚對眼前的這條街非常熟悉。他仍然記得,過去和顧佳彤一起經過這裡,元和幸子陪在張揚的身邊,慢慢地走著,此情此境,讓張揚忽然生出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雖然已經證明了元和幸子並非顧佳彤,可張揚仍然會情不自禁的將她當成她。
兩人無聲走過了近一公里的距離,元和幸子率先打破沉默道:“我已經決定中止和鼎天的談判了。”
張揚對這個消息並不意外,安達文和山野雅美的事情東窗事發之後。梁柏妮已經向他提出離婚,梁祈佑不可能再為安達文繼續出頭。張揚道:“因為梁祈佑退出?”
元和幸子道:“有這方面的原因。”
張揚道:“你的意思是準備無條件放棄福隆港?”
元和幸子道:“我不想在福隆港的事情上繼續糾纏下去,這件事已經牽扯了太大的精力,但是如果我們蒙受太大的損失,我也無法向集團交代。”
張揚道:“所以你來找我還是想找出一個折中的辦法?”
元和幸子道:“如果你答應將已經凍結的資產解凍。我想我或許還可以做出一些讓步。”
張揚道:“具體點。”
元和幸子道:“我可以放棄向貴方提出索賠的要求。”
張大官人微微一怔,沒想到元和幸子居然真的肯做出這麼大的讓步。
元和幸子又道:“但是,必須要我方主動提出解約,畢竟這件事涉及到我們元和集團的形象,我希望這件事不至於影響到我們集團日後的發展。”
張大官人爽快地點了點頭道:“成,這件事我可以答應。”
元和幸子道:“我們先期投資的部分,很多已經成為物質材料。如果讓我們全部撤走,也是一種極大地浪費。”
張揚道:“這簡單,只要是合乎標準的物質材料,你可以按照市價折算。我會把資金轉入你們的帳戶。”
元和幸子心頭一松,她也沒想到今天的談判會進行的如此順利。她小聲道:“真是有些奇怪,你過去不一直堅持寸步不讓的嗎?”
張揚道:“我從來都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只要你的要求合理。我會考慮答應,中國人常說。買賣不成仁義在,這次合作不成,並不代表著從此恩斷義絕,大家各讓一步,只要是要求不過分,我都會考慮。”
元和幸子笑道:“看來反倒是我多慮了。”
張揚心中暗忖,雖然他也做出了適當的讓步,可事實上元和幸子的讓步更大,究竟是什麼改變了她?難道說僅僅是因為鼎天放棄投資福隆港嗎?又或是元和集團的內部出現了問題?張大官人越想後者的可能性越大,如果不是這樣,以元和幸子的性情不會這樣輕易選擇讓步,張揚低聲道:“還打算在京城呆多久?”
元和幸子道:“我已經買好了明天返回東京的機票!”她的話更驗證了張揚的猜測。
張揚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山野良友這個人?”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道:“不認識!為什麼會問起他?”
張揚道:“你忘了上次我給你看過的照片?”
元和幸子道:“山野在日本只是一個很尋常的姓氏,他們同姓並不代表著他們就有關係。”
張揚道:“根據我掌握的情況,山野良友主使策劃了前些日子在清臺山的縱火謀殺,那八名日本忍者全都是他的手下。”
元和幸子道:“我對打打殺殺的事情並不感興趣。”
張揚道:“前兩天,又有日本人意圖刺殺北韓將軍李銀日,被我當場抓住,經審問,他還是山野良友的手下。”
元和幸子眨了眨明眸道:“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難道你認為我認識山野良友,這一系列發生的事情跟我也有關係?”
張揚道:“雖然我們之間缺乏瞭解,可是,我從沒有將任何不好的事情聯想到你的身上。”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道:“我相信,因為顧佳彤!”她本不想提起這個名字,因為她知道這個名字會刺痛張揚。
張揚點了點頭,仰起面孔,月亮不知何時躲入了雲層,一滴雨點落在他的臉上,很快大雨就密密匝匝地下了起來,他和元和幸子不得不奔跑起來,張揚脫下外套,護著元和幸子,兩人一路小跑來到前方的公話亭內暫時避雨。
經行的車燈將電話亭內映照得忽明忽暗,張揚忽然發現他似乎中了一個魔咒,這座公話亭竟然是他和顧佳彤當初來過的地方,記得那還是在他們遊覽完故宮之後,也是在這裡,他們之間第一次突破了彼此間最後的屏障,難道上天在冥冥中註定了這一切?
狹窄的空間讓元和幸子的心中感到有些局促不安,和張揚四目相對,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觀察著對方,雖然外面大雨滂沱,可是在其中仍然清晰地感覺到了他的呼吸和心跳,這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奇妙感覺。她知道自己的不安並非是因為害怕,而是……她說不清,也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