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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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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志超道:“我才頭大。發生的這一切你又不用承擔責任,我們卻要一件件查起,現在上頭給我的壓力很大。”
  張大官人有些同情地望著耿志超,他在國安幹過一段時間,知道這碗飯並不是那麼好吃的。
  耿志超道:“我聽老邢聊過你,知道你給我們幫了不少的忙。”
  張揚笑道:“事實上我給你們添了不少的麻煩,忙倒沒有幫上。”
  耿志超道:“張揚同志,我有個不情之請。”
  張大官人聽他這樣說,頓時就警惕了起來。國安內部情況是極其複雜的,他好不容易才從其中擺脫開來,可不想再次陷進去,這對他來說意味著一個無休止的麻煩。
  耿志超道:“以後我們及時溝通,我會將這邊查到的情況第一時間通報給你,你和邱家的關係很好,我希望你也能夠將得到的消息告訴我。你看怎麼樣?”
  張大官人本以為耿志超會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一聽是這樣,頓時松了口氣,這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難事。張揚笑了笑道:“成,這事兒好辦。”
  兩人的談話還算愉快,此時房門被輕輕敲響,獲得耿志超同意之後,他的一名手下走了進來,來到耿志超身邊,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那名手下顯然是在避諱張揚,不過他的聲音雖然微弱仍然無法瞞過張揚的耳朵,張大官人聽得清清楚楚,他彙報的是邱家的事情,邱家在國內的帳戶發生了變化。
  耿志超一邊聽一邊點頭,那名部下離去之後,他向張揚道:“不好意思,剛剛發生了一些情況,邱家正在調撥資金,結合目前的情況,我們有理由相信綁匪已經向他們提出了條件,邱家目前已經開始準備贖金。”
  張揚皺了皺眉頭,耿志超顯然沒有對他說謊,將最新的情況馬上告訴了他,張揚低聲道:“我並沒有聽說有綁匪找邱家聯絡過。”
  耿志超道:“也許綁匪威脅了邱家,不讓他們和我們進行合作。”他歎了口氣道:“很多綁架案發生後,受害者的家人都為了保證親人的安全而選擇對警方保密或者謝絕與警方進行合作,可事後統計,綁匪在得到贖金後兌現承諾將被綁者釋放的可能性很小。”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其獲救率遠遠低於經警方手中解救。”
  張揚道:“我看你有必要找邱家好好談談了。”
  耿志超搖了搖頭道:“這件事非常的棘手,今天還要處理日方的問題,日本那個武直正野很不好對付。”
  張揚笑道:“日本人就是犯賤,你千萬別對他客氣,你對他越客氣他就越囂張。”
  當天下午張揚辭別杜天野後,返回北港,他先去北港人民醫院探望在那兒治療的章睿融,可是等到了那邊方才知道章睿融已經出院了,目前和常淩峰一起暫時住在市委書記常淩空的家裡。
  張大官人於是就直接前往市委家屬院。
  雖然來的匆忙,張揚途徑海鮮市場的時候還是特地停留了一下,買了五斤紅毛海蟹,常淩空來北港上任也有一段時間了,可張揚還是第一次前往他家裡拜會,既然是第一次登門,少不得要帶些禮物,原本他應該從清臺山帶些土特產過來的,可惜這次去春陽之後接連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張揚把這茬事兒給忘了。
  北港市委家屬院無論環境還是規模都很普通,甚至比不上濱海的海洋花園,項誠在位的時候,也有不少人提出要改建一下家屬院,可項誠都以市財政緊張為藉口拒絕了,從這一點上也能夠看出項誠這個人很會做表面文章。
  張大官人的這輛坐地虎在北港地區還是有著相當高的辨識度,雖然沒有市委家屬院的通行證,可是保安看到他的車過來也沒有阻攔,直接就將他放了進去,張大官人朝滿臉堆笑的保安笑了笑,心中卻暗道,這貨也是個不講原則的主兒,隨便什麼人都往裡面放。
  可如果人家要是真不給他面子,攔車登記,只怕張大官人心頭又要不爽了。
  張揚把車停在常淩空的住處前,這是一棟兩層的老式小樓,事實上裡面多數都是這樣的建築,從外表上很難區分,只能從牆體上的編號才能看出其中的差別,常淩空住在5號小樓,這棟小樓過去屬於陳崗,陳崗出事逃走之後,就空閒下來,其實項誠的住處也空著,但是項誠是自殺,和陳崗這種畏罪潛逃的相比,顯然後者住過的地方還顯得稍稍吉利一些。
  張揚把車停好了,拎著五斤紅毛海蟹走了下去,門口一個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了出來,看到張揚的汽車,又打量了一下張揚手中拎著的紅毛海蟹,最後才仰起頭看了看張揚的臉。
  張揚朝她笑了笑,他猜想到這小姑娘應該是常淩空的女兒嬌嬌。
  女孩道:“你是來找我爸的吧?”
  張揚笑道:“我來找常淩峰!”
  小女孩笑道:“找我叔叔,你把禮物放回去吧,省得回頭我爸又得讓你拿走。”小女孩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張大官人因她的這句話而哈哈大笑起來。
  後面常淩空的妻子沈悅跟著出來了,張揚是見過她的,不過他並不清楚沈悅到了北港,趕緊熱情地招呼道:“嫂子!”
  沈悅看到張揚不禁笑了起來:“原來是張揚啊,快請進,嬌嬌,你不認識這位元叔叔啊,趕緊叫張叔叔!”
  嬌嬌叫了聲張叔叔,又指了指張揚手裡的螃蟹道:“媽媽,張叔叔給爸爸送禮來了,拿了好多的螃蟹,回頭爸爸又要不高興了。”
  張揚笑道:“我不是送給他的,我送給你叔叔的,嬌嬌喜不喜歡吃螃蟹。”
  嬌嬌道:“喜歡……”說完白生生的手捂住了雙眼,從指縫裡看了看媽媽道:“喜歡也不能要……”
  沈悅和張揚一起笑了起來,雖然她和張揚過去接觸不多,可是她卻知道丈夫對這個年輕人顯然是和別人不同的,她也沒和張揚太見外,伸手接過他送來的海蟹道:“趕緊進屋坐吧,別跟這小丫頭嘮了,她特能說,你要是不嫌煩,她能纏你一天。”
  張大官人樂呵呵走了進去。
  常淩峰聽說張揚來了,從小樓內出來,他的心情也因為章睿融傷勢的好轉而變得輕鬆:“張揚,你怎麼找這裡來了?”
  張揚道:“剛去醫院探望你們,想不到章睿融已經出院了,所以我就來常書記家裡了,不來不知道,原來嫂子來北港了。”
  沈悅將紅毛海蟹放在廚房裡,洗了洗手,出來倒茶:“張揚,你常大哥去市委辦點事情,估計得一會兒才能回來。”
  張揚有些好奇道:“嫂子,今兒不是星期天嗎?怎麼常書記星期天也不休息?”
  沈悅道:“剛剛來北港接這一攤子工作,忙得天昏地暗,我來這邊三天,他本來說好了要抽星期天好好陪我們娘倆轉轉,可來到才知道,他哪有時間啊,回來的時候女兒往往就睡了,剛才嬌嬌還再說爸爸不喜歡她了,不要我們娘倆了。”
  常淩峰笑道:“這孩子精靈著呢。”
  沈悅道:“你這麼喜歡孩子,趕緊和睿融把婚結了,自己生上一個,我們嬌嬌也好有個玩伴。”
  常淩峰道:“原本計畫今年結婚的,可現在她這種狀況,還是等她平復下來心情,明年再說吧。”
  張揚道:“平復個毛啊,你沒聽說過沖喜的說法嗎?”
  常淩峰道:“你啊,著嘴巴裡總是吐不出象牙。”
  幾個人聊得熱鬧,聽到外面嬌嬌脆生生的聲音響起:“爸爸回來了!”
  常淩空牽著女兒的手從外面走了進來,沈悅迎上去接過常淩空的公事包。輕聲道:“嬌嬌,讓你爸去洗把臉休息下。”
  常淩空笑著和張揚打了個招呼:“張揚來了!”
  張揚道:“剛從江城回來,來看看章睿融的傷勢。”
  常淩峰經他這麼一說方才想起來:“我去把她叫下來。”
  張揚道:“不用,沒事就好,讓她好好休息吧。”
  嬌嬌拽著父親的手道:“爸,張叔叔給你送了好多的紅毛海蟹,你是不是要讓他拿走?”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張揚道:“我可不是送給你爸的,我是送給你叔叔的。”
  常淩空道:“嬌嬌,聽到沒有。既然是送給你叔叔的,咱們就不讓他拿走了。”
  嬌嬌道:“我能吃嗎?”
  所有人又都笑了起來,常淩空抱起女兒道:“能,回頭就讓媽媽煮給你吃。”
  哄了會女兒,常淩空來到張揚和常淩峰的身邊坐下,常淩峰遞給他一杯茶。
  常淩空喝了口茶道:“剛從江城回來?”
  張揚點了點頭:“來到北港就奔這來了。”
  常淩空提出邀請道:“晚上留下來吃飯。”
  張揚道:“常書記,要不這樣,咱們出去吃吧,我來做東。給嫂子接風。”
  常淩空笑道:“不用那麼隆重,你都送海蟹了。如果不吃,豈不是辜負了你的一片心意。”
  張揚道:“嫂子好不容易才來一趟,還沒有在北港好好玩過,這樣,我回頭讓他們安排一條遊艇過來,咱們去白島,今晚讓蕭國成好好安排一頓。”
  常淩空道:“這樣不好吧。”
  張揚笑道:“沒什麼不好,我跟他們都是朋友,一頓飯而已。又不是公款吃喝。”
  常淩空和弟弟對望了一眼。
  常淩峰一副聽從大哥意見的態度。
  常淩空點了點頭道:“好吧,就這麼辦,明天你嫂子他們就要回去了,來北港這幾天全都窩在家裡,哪兒也沒去過。”
  得到常淩空的應允後,張揚拿起電話馬上就聯絡了蕭國成,蕭國成聽說之後。馬上愉快地表示,這就讓人去安排,一個小時後遊艇就會去碼頭等待。
  張揚安排好了一切,常淩空道:“我聽說你這次去春陽又遇到了點事兒。”
  張揚點了點頭道:“有人想對邱家不利。跟我倒沒什麼關係。”
  常淩空道:“沒事最好,我還指望著你幫我踏踏實實地搞建設呢。”
  一個小時後,張揚陪著常淩空一家來到碼頭,蕭國成聽說市委書記常淩空一家要過來,親自隨同遊艇過來迎接,這算得上是上賓之禮了。章睿融沒有隨同前往,而是留在家裡休息,常淩峰本不想來,可是章睿融堅持要他一起去,反正家裡有保姆照顧,常淩峰這些天沒日沒夜的照顧她,章睿融看在眼裡,疼在心裡,讓常淩峰隨同張揚他們一起過去好好放鬆放鬆。
  嬌嬌頭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遊艇,上去之後在甲板上歡呼雀躍,玩得不亦樂乎。孩子的精力總是無窮的,也只有張大官人這種體能超強的變態人物才能陪著她滿船跑。
  蕭國成陪同常淩空站在甲板上,他拿出煙盒遞向常淩空,常淩空微笑搖了搖頭道:“不會!”
  蕭國成笑了笑,他也收起了香煙:“在我的印象中,領導們少有不抽煙的。”
  常淩空道:“抽煙有害健康,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蕭國成道:“我看過一則新聞報導,說從事腦力勞動的人抽煙率要多過體力勞動者,因為抽煙的確可以提神。”
  常淩空道:“抽煙的害處要比益處少得多。”
  蕭國成微笑道:“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沒有絕對的好也沒有絕對的壞,我過去也不抽煙,可是三十歲拿起之後就再也放不下了,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很想戒掉,可惜我的私人醫生是個煙鬼,我問他為什麼不戒煙?他告訴我,日本針對肺癌做過一個專門的研究,其中以不抽煙的人患病的幾率最低,其次是一直抽煙的人,發病率最高的居然是抽了一段時間又戒掉的,他說像我們這種有幾十年煙齡的老煙鬼最好不要輕易戒煙,因為我們的身體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環境,如果突然改變,反而容易誘發疾病。”
  常淩空道:“聽起來似乎也有些道理。”
  蕭國成道:“我開始也是這麼認為,可今年年初的時候我那個私人醫生得肺癌死了,我方才知道我被他給騙了。不過還好,至少我目前身體還沒有太大的問題。”
  常淩空微笑道:“現在戒還來得及嗎?”
  蕭國成道:“戒不掉了,並非是戒不掉煙,而是戒不掉我業已形成的習慣。”他的目光變得有些迷惘,望著深藍色波濤起伏的海面。
  常淩空道:“仔細想想,你的話中充滿了人生的哲理。”
  蕭國成道:“在常書記面前,我可不敢輕易談什麼道理。”
  遊艇在七彩灣靠岸,張揚抱起嬌嬌,看到碼頭處薛世綸和薛偉童父女也站在那裡,之前蕭國成並沒有提起薛世綸也在白島。
  沈悅走過來從張揚的手中接過女兒,張揚和常淩空走到一起,常淩空低聲道:“場面不小啊,薛世綸都來了。”
  張揚笑道:“那是人家給你這個市委書記面子。”
  常淩空微微一笑,並沒有繼續和他說下去,走下遊艇,和迎上前來的薛世綸熱情握手。
  薛世綸此前和常淩空見過面,算得上有些交情,常淩空道:“我聽說薛先生來到北港的事情,正想抽時間邀請您一起坐坐。”
  薛世綸道:“薛某此次前來是為了家事,原本想去拜會常書記,可是思前想後,總覺得還是有些不便,所以就耽擱下來,本來我就要離開北港了,想不到我們終究還是有緣相見。”
  常淩空將妻子和女兒介紹給薛世綸認識,薛世綸的謙謙君子風度留給沈悅很好的印象。
  幾個人一起前往龍吟閣,張揚落在後面和薛偉童走到了一處,他低聲道:“這兩天過得怎樣?”

  薛偉童歎了口氣道:“悶都要悶死了,我爸今天才算好一些,前兩天都不怎麼說話。”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老情人死了,薛世綸心中自然感到難過,不願說話也是很正常的。
  當晚蕭國成在龍吟閣設宴,款待了常淩空一家,還特地挽留他們在白島留宿,欣賞白島夜色,明天清晨還可以欣賞日出,或許是盛情難卻,或許是因為處於對妻女的虧欠,常淩空並沒有拒絕蕭國成的邀請,欣然答應。
  蕭國成陪同常淩空一家在島上遊玩的時候,張揚則和薛世綸一起在海邊飲茶。
  薛世綸道:“前兩天本來我想找你好好談談,卻想不到你去了春陽。”
  張揚歎了口氣道:“這次的春陽之行也不順心。”
  薛世綸對春陽發生的事情已經有所耳聞,但是表面上仍然裝出非常錯愕的樣子:“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揚歎了口氣道:“有人想對邱家不利,當晚我們在紫霞觀留宿的時候,有八名日本忍者潛入青雲峰,一把火將紫霞觀給燒了,如果不是我機警,只怕我們這群人全都被燒死了。”
  薛世綸怒道:“什麼人?怎麼這麼歹毒?”
  張揚道:“何止如此,那幫人縱火之後,發現燒我們不死,又利用弩箭對我們發動射擊,射傷了兩個。”
  薛世綸啊了一聲,關切道:“有沒有人遇難?”
  張揚道:“還好,大家都沒有生命危險。”
  薛世綸道:“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邱家在臺灣很有影響力,如果處理不當,恐怕會產生不好的影響。”
  張揚道:“根據目前我所瞭解到的情況,這件事跟咱們大陸無關,很大的可能是臺灣內部的政治紛爭,薛叔叔聽說過邱作棟參加島內競選的事情嗎?”
  薛世綸道:“這件事我早有耳聞,難道是他的政治對手搞出的這件事?”
  張揚道:“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聽說這件事可能和安家也有些關係。”
  薛世綸的表情顯得非常凝重:“安家?哪個安家?”
  張大官人心說你丫是明知故問,不過他也沒有直接點破:“香港安家,安德淵父子!”他說完又笑了笑道:“其實我也沒什麼證據,只是道聼塗説,算了,還是不要說了,省得別人說我搬弄是非。”
  薛世綸淡然道:“我不是官場中人,咱們之間聊天無須顧忌太多。”
  張大官人道:“也是,我隨便說說,你也就那麼隨便一聽,千萬別認真,薛叔叔,我一直都沒把你當成外人,我聽說這次的事情可能和臺灣選舉有關,安德淵父子支持洪恩正,這個洪恩正啊剛巧和邱家不對路,所以就有人把邱家當成了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薛世綸歎了口氣道:“人心險惡啊!”
  張揚道:“我還聽說那個洪恩正是個親日派,這次在清臺山縱火行刺的剛巧有事一幫日本忍者,薛叔叔,你看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呢?”
  薛世綸道:“我對政治上的事情並沒有太多的興趣,不過安家父子我倒和他們有過一些接觸。最近在京城也有一些項目合作,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要小心了。”
  張揚道:“最近的事情層出不窮,你說這幫日本人閑著沒事幹,非得跑到咱們的地盤折騰個什麼勁兒?”
  薛世綸道:“任何事都逃脫不了一個利字,無非是利益驅動罷了。”
  張揚跟著點了點頭道:“我說的這些話,你聽聽就算了,千萬別跟外面的人講。”
  薛世綸笑道:“你還信不過我啊?”
  張揚道:“其實我這次也惹了不小的麻煩。”
  薛世綸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靜靜望著張揚道:“說來聽聽,或許我能給你幫的上忙呢。”
  張揚道:“其實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就是那八名日本忍者被我幹掉了七個。剩下的那個被我抓住之後送到了警局,沒多久就自殺了,現在日本方面有個副大使武直正野總是在找我的麻煩。”
  薛世綸道:“那種情況下,你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你,沒什麼好說的,換成我也會這麼幹,別管那幫日本佬,他們想歪攪胡纏。就讓他們攪和去。”
  張揚道:“你知道的,有些事一旦涉及到外交層面就會變得非常的複雜。非常的麻煩,薛叔叔,如果外交部真得找我麻煩,您得幫我說說話。”
  薛世綸倒沒有回絕,笑了笑道:“我還有些關係,行,這件事我記下啦。”
  張揚又道:“您認識的人多,幫我打聽打聽,有沒有一個叫山野良友的日本人。”
  聽到山野良友的名字。薛世綸擰起了眉頭,低聲重複道:“山野良友?”
  張揚道:“你聽說過這個人?”
  薛世綸搖了搖頭道:“沒聽說過,日本人的名字聽起來都差不多。”
  張揚道:“要是讓我找到這個人,我一定擰下他的腦袋,這孫子太陰險了。”
  薛世綸道:“你雖然能打,可是打打殺殺未必能夠解決好所有的問題。”
  張揚道:“薛叔叔,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薛世綸點了點頭。他抬起雙眼望著張揚,張揚從他的目光深處讀到了一絲悲哀,無論之前他做過什麼,這段時間接連發生的事情對薛世綸的打擊顯然是巨大的。先是薛老的離世,接著項誠自殺,然後又是章碧君,這些人對薛世綸而言都具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而這些人的離開讓薛世綸的世界變得越發孤獨。或許是意識到張揚可能會問某些敏感的問題,薛世綸低聲道:“沒關係,想到什麼,只管問我。”
  張揚道:“項誠的事情你怎麼看?”
  薛世綸的唇角抽動了一下,他的目光投向遠方的海面,夜幕已經降臨,深藍色的海在夜空下已經變成了深深的黑色,海浪追逐著海浪,在海面上湧現出一道道白色的水線。薛世綸道:“無論別人怎樣看,我都當他是自己的大哥一樣,過去是,以後也將是。”
  薛世綸此時表現出的悲憫很容易讓人生出同情心,但是張大官人沒有,他試探著問道:“根據目前瞭解到的一些情況,項誠在任期間,利用職權為走私犯罪大開方便之門,可以毫不客氣地說,北港之所以發展遲緩,和他的管理不善,和他的知法犯法有著直接的關係。”
  薛世綸道:“我不是官場中人,我和人相處的原則只有一個,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誰對我不好,我便當他是我的敵人,所以這個世界上我還有些朋友,無論別人認不認同,我都會珍惜,當然,我的原則也讓我獲得了為數不少的敵人,我知道最近關於我的說法很多,有人說我才是北港走私犯罪幕後的黑手,項誠的一切違法行為都是我在背後指使。”
  張揚笑了笑,薛世綸本來就是個明白人,有些話不用多說他就已經明白。
  薛世綸道:“我不在乎別人說什麼?我做人對得起天地良心,我不會給我的父親抹黑,也不會侮辱薛家的門楣,項誠是我的好朋友,好大哥,但是我對他的所為並不知情,如果誰要因此而抹黑我,讓他拿出證據,我不怕跟任何人對簿公堂。”他手中的茶盞重重頓在桌面上,茶水潑出了不少,薛世綸的情緒明顯激動了起來。
  張揚望著薛世綸,此時他的表現有些一反常態,以薛世綸的世故和沉穩本不該在情緒上表現出這麼多大的起伏,他究竟是故意在做給自己看,還是真的因為最近一系列的煩心事而亂了陣腳?
  張大官人相信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到了薛世綸這種層次,早已是喜怒不形於色,對於情緒的控制已經做到了收放自如。張揚將山野良友透露給薛世綸也有他的想法,他要通過這件事來試探薛世綸的反應,在張揚看來,清臺山的縱火謀殺事件很可能和薛世綸無關,雖然薛世綸和安家父子最近走得很近,可是從桑貝貝那裡得到的資訊是,安達文似乎生出異心。張揚相信薛世綸陣營的內部已經開始出現了分裂,很多的事情連他自己都無法掌控。
  薛偉童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她來到父親面前將一件外套為他披在身上,嬌嗔道:“爸,外面風大,有什麼話還非得坐在海邊聊啊。”
  薛世綸拍了拍女兒的手背,微笑道:“正想回去呢……阿嚏……”
  張揚道:“是我的不是,我考慮不周,薛叔叔千萬別怪我。”
  薛世綸道:“我還是覺得外面清爽……阿嚏……”
  三人一起向龍吟閣走去,薛世綸道:“薛書記他們呢?”
  薛偉童道:“人家妻子女兒好不容易才來了一趟,當然要一家人好好聚一聚,我看啊,你們都不要去打攪人家。”
  薛世綸點了點頭道:“什麼事也比不上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
  薛偉童挽住父親的手臂,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很少見到父親,心中不由得一酸,本想埋怨父親幾句,可是抬起頭看到父親有些憔悴的面容,話到唇邊卻又不忍心說出口來。
  薛世綸似乎猜到了女兒所想,展開臂膀,摟住女兒的肩頭道:“以後,爸一定多抽時間陪陪你。”
  張揚一旁笑道:“偉童也不是小孩子了,現在你要是整天在她身邊陪著,恐怕把想追她的男孩子都嚇跑了。”
  薛世綸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薛偉童揮拳向張揚示威道:“討厭,我才不稀罕什麼男朋友,以後我就在我爸身邊陪著。”
  薛世綸道:“你不要男朋友,我還得找女朋友呢,要是整天你都跟在我的身邊,我豈不是什麼自由都沒有了?”
  薛偉童道:“你真是個老不正經的傢伙,你那個女朋友啊……”她說話的時候不由自主向張揚看了一眼,張大官人裝腔作勢地向遠處看,只當沒有意識到薛偉童看他。心中卻不由得暗自叫苦,這丫頭什麼話都敢說,自己和黑寡婦那點事兒還不是她給惹出來的,如果薛世綸要是知道黑寡婦邵明妃被他給睡了,這人只怕就丟大發了。
  薛世綸微笑道:“任何女人都比不上我們家童童在我心中的地位。”
  薛偉童道:“話雖然這麼說,可是那個狐狸精一發嗲,有些人恐怕就神魂顛倒了。”
  薛世綸又打了個噴嚏,他們已經來到居住的地方,薛世綸道:“我去睡了!”
  薛偉童站在那裡望著父親的背影,美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憂慮。
  張揚道:“怎麼?好好的為什麼要提那些無聊的事?”
  薛偉童歎了口氣道:“你看不出,我爸現在是強顏歡笑,自從他來北港之後,我就沒見他真正開心的笑過。”


卷十三 第1217章 真偽難辨
  對薛世綸如今的境況張揚沒有任何的同情,但是他心底深處還是憐惜薛偉童這個乾妹子的,如果證明之前的一切全都是薛世綸策劃的,那麼等待他的必將是悲慘的命運,薛偉童又將承受怎樣的打擊?
  薛偉童站在門外並沒有急於進去。
  張揚道:“好好勸勸他,很多事沒必要記掛在心裡。”
  薛偉童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道:“三哥,我知道最近關於我爸的傳言很多。”
  張揚淡然笑道:“清者自清,對於外界的傳言你根本不用太在意。”
  薛偉童道:“我爸一直將項伯伯當成自己的親大哥看待,項伯伯的死讓他很傷心。”
  張揚拍了拍薛偉童的肩頭,安慰她道:“不用想太多,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每個人都需要冷靜,你也一樣。”
  薛世綸站在房間的窗前,望著樓下停留的女兒和張揚,雙眼中閃過極其複雜糾結的神情,他放下窗簾,回到黑暗的角落中坐下,沒有開燈,在這樣的氛圍下沉默了足足十多分鐘,方才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鈴聲響了六次,對方方才接通了電話,輕聲道:“薛先生,找我有事?”
  薛世綸的聲音冷靜而平淡:“阿文,邱家遇襲的事情和你有沒有關係?”
  對方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薛先生,我既然答應你暫時不會針對他們採取行動。我又怎麼會做這件事?”
  薛世綸道:“我希望你說到做到。”他的聲音變得有些陰冷。
  對方聽出了薛世綸話中的威脅味道,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對我有所誤會,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是個生意人,我為什麼要跟錢過不去。”
  薛世綸道:“山野良友你應該很熟悉吧?”
  “熟悉談不上,有過一次合作。”
  薛世綸道:“我要掌握他全部的行蹤。”
  “我已經很久沒跟他聯絡過了。”
  薛世綸的聲音不容置疑:“那就幫我聯絡上他!這件小事,你應該可以幫我做好。”薛世綸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安達文握著手中的電話,唇角露出輕蔑的笑意。他轉向坐在一旁的父親道:“薛世綸的電話,他好像知道了什麼,讓我交出山野良友。”
  安德淵皺了皺眉頭:“他最近有些不對頭。”
  安達文道:“我們可能走錯了一步棋。”

  安德淵望著兒子。他對兒子的頭腦充滿了信心,當年安家蒙難,大廈將傾,兒子在那種危急時刻接管了安家,迅速穩定了安家的大局,讓一幫老傢伙服服帖帖,如今的世紀安泰比起當年父親在世的時候越發的紅火,這和兒子的能力是分不開的,不過安德淵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紅火的背後存在著莫大的隱憂,可以說現在的安家走了一條和父親在世時完全相反的道路。父親活著的時候。一手結束了安家的黑道生意,帶著安家從黑變白,經過數十年的努力,終於成功躋身香港的主流社會,而父親死後,兒子卻重返老路,甚至比起過去猶有過之,安德淵不知這種決策是對還是錯,但是他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可以振興安家。
  “哪裡錯了?”安德淵低聲問道。
  安達文道:“我不該將桑貝貝交給嚴國昭。自從將人交給他之後,他就人間蒸發了。”
  安德淵歎了口氣道:“嚴國昭這個人心機太深,過去我們一直都把他當成一個傳聲筒,其實我們小看他了。”
  安達文道:“最近有人在查世紀安泰,雖然表面上很平靜,但是香港警方已經秘密成立了專門的調查組,他們之所以沒有展開大規模行動的原因是不想過早的驚動我們。”
  安德淵道:“這些年你在香港的經營終究沒有白費。”
  安達文不屑笑道:“無非是一個錢字。雖然每個人的欲望不盡相同,但是我都能夠通過金錢來滿足他們。”
  安德淵道:“警方的調查會不會很麻煩?”
  安達文道:“警方對我們安家的調查從來就沒有中斷過,不過這次好像很不一樣。”
  安德淵充滿問詢地看著兒子。
  安達文道:“回歸也有幾個月了,如今的員警已經不向英女皇負責。回歸之後他們還是第一次針對我們安家有所行動,我懷疑這次的事情和章碧君的死有關。”
  安德淵道:“嚴國昭利用桑貝貝引出了章碧君,然後將她除掉。”
  安達文道:“我們當然清楚這件事的全過程,但是別人不知道,我低估了他,沒想到他會除掉章碧君,將這件事栽贓在我們的身上。”
  安德淵雙手交叉疊合在自己的膝蓋上,雙眉緊緊皺在了一起,目前的情況的確非常的複雜,兒子說的沒錯,這次他們顯然替嚴國昭背了一個黑鍋。
  安達文道:“章碧君和薛世綸之間的關係應該非常親密,薛世綸剛剛提到山野良友,看來他已經知道了什麼。”
  安德淵道:“也許應該跟他見個面,好好解釋清楚這件事。”
  安達文搖了搖頭道:“解釋不清,我們根本解釋不清楚,爸,難道你看不出,薛世綸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連嚴國昭都在對付他,北港的事情又讓他焦頭爛額,他哪有時間聽我們解釋?”
  安德淵道:“阿文,不要輕視這個人,他在大陸擁有著相當的關係,雖然現在的薛家和過去不能相比,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始終認為,就算我們打算放棄跟他的合作,也不要得罪這種人。”
  安達文道:“想對付他的人是嚴國昭又不是我們。”
  安德淵道:“只怕他現在懷疑的是我們!”
  安達文淡然一笑,他摁下了辦公桌下的一個按鈕,沒多長時間,一名白衣蒙面武士走入室內。
  那武士恭恭敬敬向安家父子鞠了一躬。
  安達文道:“紫霞觀的事情做得失敗之極,不但沒有完成任務,還損失了八名手下。”
  武士深深一躬:“主人,讓您失望了,您交給我的任務我一定會完成,哪怕是拼上自己的這條性命。”
  安達文擺了擺手道:“盲目犧牲是最為愚蠢的事情,中國有句老話,死有輕如鴻毛,有重如泰山,日本所謂的武士道精神也並不是盲目犧牲,捨生取義,也要為了大義。”
  那武士躬下身軀始終保持著謙卑的姿態。
  安達文道:“暫時不要輕舉妄動,邱家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你幫我先把嚴國昭找出來。”
  那武士道:“哈伊!”
  安達文又道:“邱鳳仙被人綁架了,有人想趁機作亂,將這一系列的事情全都扣在我們的身上,我雖然不怕事,可是也不想平白無辜的為人背黑鍋。”
  武士道:“主人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武士離去之後,安達文歎了口氣道:“嚴國昭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安德淵道:“這個人的立場不明,他到底站在誰那一邊都很難說。”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道:“你洪叔叔讓我們務必要給邱作棟一個教訓。”
  安達文道:“這件事已經有人替我們做了,只是我實在想不到這個好心人是誰?”
  安德淵道:“最近何長安的女兒正在連同一幫世叔世伯們狙擊鑽石王朝的股票,你看這件事跟她有沒有關係?”
  安達文冷笑道:“那幫老傢伙全都是抱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心思,何雨濛和鑽石王朝打得越熱鬧,他們從中低買高賣就可以獲得更多的利潤,不過何雨濛打擊的真正目標是查晉北,我看她未必會向邱鳳仙下手。”
  安德淵道:“你打算怎麼做?”
  安達文道:“邱鳳仙失蹤了這麼久,都沒有消息散播開來,估計邱家跟警方達成了協議,在這件事上保密,如果透露出去,很可能會影響到鑽石王朝的股價。”
  安德淵道:“這件事瞞不住的。”
  安達文點了點頭道:“邱家也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拖延時間是為了抓緊做好應對措施,越是如此,我們越是不可以讓他們如願。”
  安德淵道:“所以……”
  “所以消息終歸是要有人放出來,鑽石王朝的股價發生任何的波動,最敏感的那個人一定是何雨濛,只要她出手,我們就可以幫忙,搶得越多賺得越多,至少短時間內我們不會為缺少接盤者發愁。”
  臨近午夜的時候,薛世綸居然來到蕭國成那裡拜訪,即便是兄弟,在這個時間前來拜訪也未免有些唐突了。
  薛世綸道:“我剛巧散步到這裡,看到你房間亮著燈,所以就來敲門了。”
  蕭國成將薛世綸請入自己的房間內,他笑道:“睡不著?”
  薛世綸點了點頭,自行在沙發上坐下了。
  蕭國成走到酒櫃前,拿起一瓶紅酒,又夾起兩隻酒杯回到薛世綸身邊,打開紅酒的瓶塞,在酒杯內倒入紅酒。
  薛世綸的目光盯住酒杯,看到紅色的液體在酒杯中翻騰,紅的像血,這種感覺讓他有些不舒服。薛世綸圈起右手擋在嘴唇前,非常用力的咳嗽了一聲,更像是發自內心的一種發洩。
  蕭國成將其中一杯酒遞給了薛世綸,自己拿起一杯,搖晃了一下酒杯,然後將鼻尖湊在酒杯裡,嗅了一下酒香,方才抿了一口酒,閉上雙目品味著香醇芬芳的紅酒絲緞般滑入喉頭的感覺,體會著喉頭的酒香逐漸化開,由濃變淡,浸潤到自己的血液,而後又被血液送到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這種感覺,妙不可言。
  同樣的一杯酒在不同人的口中卻有不同的味道,酒是窖藏多年的頂級紅酒,可是在薛世綸的口中卻有種說不出的酸澀味道。他甚至從中嘗到了些許的血腥氣息,不過他清楚地意識到這肯定是自己的錯覺。心情使然,他消沉的情緒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他的口味。
  蕭國成道:“心情調整得怎樣了?”
  薛世綸道:“最近身邊人接二連三的離開,忽然發現能說話的人越來越少,剛才不知不覺就走到你的樓下,如今也只有咱們兄弟可以說說話了。”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落寞。
  蕭國成跟著歎了口氣,一口將杯中的紅酒飲盡,低聲道:“世綸,人生不可強求。”
  “順其自然嗎?”
  蕭國成又倒了杯酒:“有時候我常常在想,我們當初的離開算不算一種逃避?”
  薛世綸默默望著他。
  蕭國成道:“如果我們沒有離開,我們選擇留在國內,我們所走的或許是一條全然不同的道路,也許我仍然經商。可是你卻很可能繼續你的仕途,我們又和現在會有怎樣的不同?”
  薛世綸望著杯中的紅酒,仍然有種自己端著的並不是酒,而是一杯血的錯覺。他低聲道:“當一個人總是因為往事而遺憾,那麼就證明他開始變老了。”
  蕭國成道:“是事實,無論你承認與否,我們都在一天天老去,這個世界已經不再屬於我們了。”
  “這個世界從未屬於過我們,我們也從來不是時代的寵兒!”薛世綸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悲哀。
  蕭國成望著他。薛世綸的痛苦是真實的,如此近距離的觀察自己的這個兄弟,感受到他如此深切的痛苦,蕭國成非但沒有任何的同情,反而感到一陣由衷的快意。蕭國成歎了口氣道:“世綸,她的死對你打擊實在太大,也許你應該好好給自己放個假,調整一下心情,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
  薛世綸搖了搖頭。他明白蕭國成指的是誰,端起酒。咕嘟喝了一大口,絲毫不見平時飲酒的優雅和高貴,薛世綸道:“是嚴國昭!”
  蕭國成臉上的表情不見任何驚奇,平靜望著他。
  薛世綸道:“安達文抓住了桑貝貝,他通過嚴國昭傳話給碧君,要和她見面,碧君一直都很信任他,卻沒有想到他設下一個圈套,是他害死了碧君!”
  蕭國成緩緩放下酒杯。低聲道:“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問你。”
  薛世綸抬起雙眼:“什麼?”
  “王均瑤到底死了沒有?”
  薛世綸道:“死了!”
  蕭國成搖了搖頭,取出一張照片推到薛世綸的面前,然後輕輕用手指點了一下。
  薛世綸拿起那張照片,看到照片上是一個氣質雍容華貴的女人,但是長相和王均瑤根本沒有任何的相似之處。
  蕭國成道:“她叫吉永慶子,不要告訴我你對她毫無印象。”
  薛世綸放下那張照片道:“是她!”
  蕭國成道:“在對待女人方面,你總是太仁慈了一些。她的存在對我們是一個巨大的威脅,你雖然放她一馬,可是她並不知道感激。”
  蕭國成又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正是吉永慶子和嚴國昭在一起談話的場景。
  薛世綸的雙目中噴射出仇恨的火焰。
  蕭國成道:“嚴國昭這個人太精明。我早就提醒過你,這種人可用,但是一定要慎重萬分,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反咬一口,王均瑤是和他一樣的貨色,她跟我們合作,目的就是利用我們進行復仇,當你意識到她的復仇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的安全,惡果已經造成,因為這個女人我們損失慘重,對於這種人,我們絕不能容情,當初我跟你說什麼,我要你一定要除掉她,可是你卻因為婦人之仁而放過了她。”
  薛世綸咬了咬嘴唇。
  蕭國成道:“你不瞭解她,我曾經和這個女人同在一個地方下放過,為了達到目的,她可以犧牲一切,這種女人不會在意她的肉體的,你在她心目中,無非是諸多的過客之一。”
  薛世綸道:“我只是給她一個活下去的機會。”他的目光虛無縹緲,似乎精神已經游離到了遠方。
  蕭國成道:“她不會懂得感恩,事實上這個世界上懂得感恩的人實在太少,對很多人來說,恩情永遠不如仇恨來得深刻。”蕭國成拿起酒瓶,緩緩寫滿自己的酒杯,在酒水滑落的聲音中追憶著往昔。
  “世綸,你以為自己重新掌控大局的時候,其實事情已經開始失控了。”蕭國成的目光深邃而悠遠:“項誠的事情我從未問過你,可是我心中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段時間,你不停地在修補堤壩,可是修了這邊,那邊又開始洩漏。“
  薛世綸道:“形勢未必像你所說的那麼悲觀。“
  蕭國成搖了搖頭道:“不是悲觀,而是一個事實,安達文、王均瑤甚至包括嚴國昭這幫人為什麼一個個跳出來跟我們對著幹?不是因為他們跟我們有仇,而是在北港的事情上,你的做法讓很多人感到心寒,兔死狐悲……”
  薛世綸笑了笑:“那又怎樣?就憑他們,又能掀起怎樣的風浪?”
  蕭國成道:“世綸,收手吧,我們什麼都有了,還有什麼不知足的?”他心中卻明白,薛世綸絕不可能收手,過去或有可能,但是章碧君死後,他只會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越陷越深!
  薛世綸道:“你讓我收手?難道碧君白白死了?難道項大哥白白犧牲了?”
  蕭國成道:“我倦了!”
  薛世綸更正道:“你老了!”
  蕭國成道:“每個人都會老去,今天是我,明天就會輪到你。”
  薛世綸道:“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會尊重。”
  蕭國成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一頭猛虎鬥不過一群餓狼,如果你仍然學不會放開仇恨,到最後……”他斟酌了一下,沒有將話說完,不想傷害兄弟間的感情。
  薛世綸道:“我會死的很慘?”他呵呵笑了一聲,喝光了杯中酒,將杯口翻轉過來,一滴不剩!
  邱鳳仙被綁架的消息在一夜之間散佈開來,這樣的消息直接引發了鑽石王朝股價的波動,當日股價暴跌百分之九,與此同時何雨濛宣佈發動對鑽石王朝的全面收購。安達文為首的世紀安泰集團也開始重拳出擊,一時間鑽石王朝的內部人心惶惶。

  比起股價上的變動,邱家更關心的是邱鳳仙的人身安全,按照綁匪的要求,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準備好了一千萬美金,可綁匪並沒有如約打來電話,突然之間又變得杳無音訊。
  身在濱海的張揚也很關心邱鳳仙事件的進展,通過杜宇峰和耿志超他可以瞭解到事情的最新進展情況。自從返回濱海之後,邱家的人也沒有主動和他聯絡過,人家不找他,張大官人也不好意思主動找上門去,畢竟他不想給別人落下一個多管閒事的印象。
  蘇媛媛的傷恢復得很快,張揚對這個姐姐還是相當的關心,每天都在電話中詢問她的傷情進展,當然這也成為他和左曉晴攀談的藉口,兩人通話的時間不知不覺在變長,而且每次都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張大官人發現自己在心底深處還是很懷念這段青澀的初戀,當然這是一段再世為人之後的初戀。
  蘇媛媛的傷情穩定之後,杜天野決定先返回津海,那邊還有很多的工作等著他去做,臨走之前,杜天野特地給張揚打了個電話,不是為了蘇媛媛,而是為了邱家。
  杜天野一直都很關心邱家的事情,和張揚聊了幾句之後,他說出了今天的主題:“張揚,你和何雨濛是不是很熟?”
  張揚聽到杜天野問起何雨濛,馬上明白他想說什麼了,微笑道:“杜哥,有什麼話你只管向我明說,是不是她又給你惹麻煩了?”
  杜天野道:“不是給我惹麻煩,而是給邱家,我知道我本不該管他們生意上的事情,可是最近邱家發生了很多事,看到外公舅舅他們整天愁眉不展,我這心裡頭也不好過。”
  張揚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何雨濛認定查晉北是她的殺父仇人,所以她要找查晉北報復,打擊查晉北的同時順帶就把鑽石王朝給捎上了。”
  杜天野道:“冤有頭債有主,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牽連太廣的好,張揚,如果有機會你勸勸她。”
  張揚應了一聲,其實針對這件事他也跟秦萌萌談過,秦萌萌有自己的想法,張大官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可杜天野既然開口,他總不能拂了老朋友的面子。
  張揚這邊剛剛掛上電話,就聽到敲門聲,直接來敲市委書記房門的人並不多,因為首先要過傅長征那一關,多數人都是要由傅長征例行通報的,能直接來敲門的,肯定是自己人。
  果不其然,在得到應允後,喬夢媛從外面走了進來。
  今天她穿了一身黑色套裙,內穿純棉白色襯衫,幹練中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嫵媚。
  張揚笑眯眯望著喬夢媛,從頭看到胸,從胸看到腳。
  喬夢媛頗為無奈地白了他一眼,這廝的眼光實在是太具攻擊性了,在他面前,有種被他目光扒光了的感覺。
  張揚一本正經道:“喬主任有何見教?”
  喬夢媛道:“元和幸子剛剛打電話過來,她在東江,明天就會來濱海,讓我幫忙和你約一下時間,針對福隆港的事情,她想和你當面談談。”
  張大官人道:“有什麼好談的,那件事我已經決定了。”
  喬夢媛笑了笑道:“別忘了,我們和元和集團之間還是有合約的,雖然期間的合作並不愉快,但我還是希望好合好散,未必要搞得劍拔弩張吧。”
  張揚道:“那就談談。”
  喬夢媛道:“我聽說邱鳳仙被綁架了?”
  張揚歎了口氣道:“剛剛還在說這事兒,都不知道是誰幹得,弄得人心惶惶。”他伸出手去,握住喬夢媛的手腕道:“你也要小心,最近這段時間很不太平。”
  喬夢媛道:“我小心什麼?我向來與人為善。又沒有什麼仇人。”
  張大官人低聲道:“我有啊,你是我女人,我害怕別人因為我的緣故而傷害到你。”
  喬夢媛啐道:“才不是呢!”
  張大官人望著喬夢媛的一雙美腿,吞了口口水道:“今天你可真漂亮。”
  喬夢媛俏臉一紅,小聲道:“你這張嘴巴就是會哄人。”
  張大官人看到她羞赧的樣子,心中一熱,正想占點便宜,卻聽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隨之響起的是傅長征的聲音:“張書記,有位邵明妃女士要見你。”
  張大官人聽到邵明妃的名字頓時頭皮有些發麻:“你就說我不在!”
  張大官人慌張的神情並沒有逃過喬夢媛的眼睛。她輕聲道:“什麼人把你嚇成這個樣子?”
  張揚歎了口氣道:“一言難盡。”
  喬夢媛道:“你該不會在外面招惹了什麼麻煩,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
  張揚道:“我根本就是無辜的,她是薛世綸的女人,我只是幫偉童一個小忙,誰曾想這女人就像牛皮糖,黏上了就甩不掉。”
  喬夢媛道:“有什麼甩不掉的,你又不欠她什麼。”
  張揚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就吃虧在心軟,不懂得拒絕別人。”
  喬夢媛充滿懷疑地看著他。
  張揚道:“要不這樣。你幫我把她給打發了。”
  喬夢媛沒好氣道:“我才懶得管你的閒事!”她轉身離開了張揚的辦公室。
  經過傅長征辦公室的時候,聽到傅長征的聲音道:“我說邵小姐。我們張書記一早就出去了,直到現在才回來。”
  “那我就在這裡等他,反正我有的是時間。”一個嫵媚的聲音道。
  傅長征顯然有些急了:“邵小姐,我們這裡是市委機關,您在這裡好像不合適吧?”
  “市委機關不是為人民服務的嗎?我又沒要求你們提供什麼特殊服務,就在這兒坐著等人,沒耽誤你吧,你幹你的工作,別管我!”邵明妃倒是沒把自己當成外人。
  喬夢媛聽到這裡也不禁皺了皺眉頭。難怪張揚怕成這個樣子,雖然還沒看到這位邵明妃什麼樣子,單單從聽到的這番話來看,這女人就很不簡單。張揚雖然是個風流浪子,可他的品味好像還沒低到這種地步,至少在喬夢媛看來,圍繞在他身邊的女孩子還沒有這種人物。
  傅長征明顯缺乏應付這種女人的經驗。急得臉都有些紅了,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喬夢媛走了進來。
  傅長征招呼道:“喬主任。”暗自松了口氣,心說總算來了一個救兵。
  喬夢媛看了邵明妃一眼,不得不承認。邵明妃是個美女,但是喬夢媛不喜歡,不僅僅是因為她前來糾纏張揚的緣故,還有一個原因,邵明妃的舉止顯得太過嫵媚。
  喬夢媛道:“這位小姐找張書記有什麼事情?”
  邵明妃向喬夢媛看了一眼,眼皮一翻道:“你管得著嗎?”神情傲慢無禮。
  傅長征道:“這是我們喬主任,你說話客氣點兒。”
  邵明妃道:“她是你主任又不是我主任,我憑什麼要對她客氣?張揚呢?讓他趕緊來見我,別躲在辦公室裡當縮頭烏龜。”
  喬夢媛道:“這位元小姐,請注意你說話的方式,這裡是市委機關,還請你約束自己的言行。”
  邵明妃呵了一聲道:“別拿市委機關嚇唬我,不就是個縣級市嗎?鼻屎大的地方,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
  喬夢媛搖了搖頭,她向邵明妃道:“機關有機關的制度,不是什麼人隨隨便便就能出入的,就算想見張書記,也必須要依照規定預約,你如果有公事,我可以介紹相關部門為你處理,如果你來是為了私事,那麼對不住,請你工作之余再聯繫張書記。”
  邵明妃哼了一聲,沒有理會她。
  喬夢媛向傅長征道:“保衛科的電話你應該有吧。”她說完轉身離去。
  傅長征經喬夢媛提醒方才想起了這一節,他向邵明妃道:“邵小姐,您看我們都在工作,在這兒等是不是不太適合?”
  邵明妃白了他一眼。
  傅長征道:“要不,我給保衛科打個電話,給您另安排個地方歇著。”
  邵明妃抓起手袋憤然起身道:“用不著!”
  傅長征微笑起身相送,看來對女人有些時候還是不能太軟弱了。
  邵明妃走到門口,向傅長征道:“我去紀委等他!”
  “紀委……”傅長征眨了眨眼睛,這位邵小姐究竟要鬧哪一出啊!
  就在傅長征再度糾結之時,看到張大官人從辦公室裡慢悠悠走了出來,這廝一臉的風輕雲淡,好像壓根沒什麼事情似的,他向邵明妃道:“喲,這不是邵小姐嗎?你來找我?”
  邵明妃看到張揚頓時眉開眼笑道:“張書記,您總算捨得見我了!”
  張大官人笑道:“這話說得,咱們都是老朋友了,我為什麼要躲著你?”
  傅長征望著張揚一臉的迷惘,剛才明明是他要自己把邵明妃給打發走,怎麼這會兒居然又主動現身了?傅長征並不知道,這段時間,張大官人也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思想鬥爭。
  張大官人從來都不是一個逃避現實的角色,對邵明妃他不是害怕,而是覺得這事兒窩囊,他壓根就沒想過要和邵明妃發生什麼,可偏偏兩人就稀裡糊塗地弄出了一夜風流,可笑的是他根本記不起其中哪怕一絲一毫的情景,在兩人的關係中,張大官人是完全被動的,這在張大官人豐富多彩的獵豔征程中是極其罕見的。更讓他感到麻煩的是薛世綸,無論他對薛世綸存有怎樣的懷疑,可至少在目前他在人前還是以長輩之禮相待,而且薛偉童還是他的結拜妹子,在這件事上張大官人認為自己實在是有失厚道。
  大官人糾結矛盾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決定出來和邵明妃見見面,黑寡婦的脾氣他是領教過的,真要是撕破臉皮,不排除她在這邊大肆宣揚的可能,如果真的把他們之間的那一夜風流說出來,恐怕沒人不信,張大官人對自己還是有些自知自明的。
  邵明妃雙手背在身後,拿著手袋,以一個極其優雅而魅惑的姿勢站著,一雙黑絲美腿交叉著,連旁觀的傅長征也不得不承認,這女人實在是性感極了。
  張揚道:“我正準備出門,要不,咱們出去聊聊。”他還是比較顧忌影響的。
  邵明妃居然很愉快地點了點頭,跟著他走了。
  張大官人帶著邵明妃上車的時候,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看著自己,他轉過身望向對面的樓上,果然看到喬夢媛就站在那裡,他笑了笑,這笑容明顯充滿了不自然。
  張揚驅車將邵明妃帶到了附近的海邊,指了指陽光下的沙灘:“喝點什麼?我請!”
  邵明妃笑了起來:“真是大方啊!”她伸手打開扶手箱,從中拿出了一瓶可樂,打開後喝了一口:“坐在車裡就挺好,外面陽光太強,我這人見不得光。”
  張大官人聽出她這句話一語雙關,笑道:“你找我有事?”
  邵明妃道:“廢話,我沒事找你幹什麼?”
  張揚點了點頭道:“什麼事?”
  “我懷孕了!”
  “什麼?”張大官人倆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邵明妃瞪了他一眼道:“別裝傻,是你的,這段時間我只跟你好過。”
  張大官人胸口一窒,有點呼吸困難的感覺,他一伸手把邵明妃的手腕給握住了。
  邵明妃眨了眨一雙媚眼道:“幹什麼?想殺人滅口啊?”


卷十三 第1218章 還是意外
  張大官人可不是想殺她滅口,只是借著抓她手腕探探她的脈息,他的醫術何其高超,一下就已經探出邵明妃壓根沒有懷孕,張大官人心中暗罵,這女人真是謊話連篇,不過他也沒有當即點破,只是裝出有些糾結的樣子:“會不會搞錯啊!”
  邵明妃道:“不會有錯,我驗了好幾次了。”從她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偽裝的成分,黑寡婦的演技可見一斑。
  張大官人心說驗你個頭,玩我啊!他故作為難道:“那咋辦啊……”
  邵明妃道:“你問我,我還問你呢!我大老遠從京城跑過來,就是想你幫我出個主意,你說我是將這孩子留下來呢,還是把他給流掉呢?”
  張揚道:“你自己怎麼想啊?”
  邵明妃道:“我要是留下來呢,薛世綸用不了多久就會知道,如果他知道你跟我的事情,以後肯定不會在我身上花錢。可我如果要把這孩子流掉,我又有些不捨得,而且我一個姑娘家,莫名其妙就大了肚子,別人會怎麼看我?以後孩子生出來,我怎麼跟他說爸爸是誰?我這心裡真是矛盾得很。”
  張大官人望著邵明妃平坦的小腹,謊話說到這種地步也修煉到一定境界了,他低聲道:“你想我怎樣?”
  邵明妃歎了口氣道:“你不用擔心,我也不是那種喜歡糾纏的女人,那晚的事情我從未怪過你。”
  張大官人看著邵明妃,這女人究竟在打什麼算盤?他壓根不信邵明妃可能愛上自己,她說了這麼多的謊言,無非是想為接下來的要求做鋪墊。張揚道:“你到底想怎樣?”
  邵明妃道:“我想你給我幫一個小忙。”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狐狸尾巴終於暴露出來了,他點了點頭道:“你說。只要我能夠辦到就一定盡力去做。”
  黑寡婦笑了笑:“現在不說。”她抽出一張名片,遞給了張揚,然後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推開車門飛快地跳下車去:“等我想好了再來找你。”

  張大官人望著她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自己怎麼就招惹了這個麻煩喲,他撿起那張名片,翻轉過來看了看,卻見上面印著——鼎天集團大中華區經理邵明妃。張揚皺了皺眉頭。鼎天集團?豈不是港九船王梁祈佑的那個?邵明妃什麼時候和梁祈佑聯繫上了?那豈不是代表著她和安達文也有些關係?想到了這一層,張大官人從心底打了個冷顫,如果她真的是安達文故意安插的一個定時炸彈,那麼這件事只怕麻煩就大了。
  喬夢媛沒想到張揚會來自己這裡,她用手臂撐著房門。並沒有馬上邀請張揚進來的意思:“很晚了!你不怕別人看到說閒話?”
  張揚道:“我要是站在外面,肯定會被別人看到。”
  喬夢媛鬆開手,張揚走了進去,反手將房門關上,走入房間內,看到茶几上擺著的十字繡。
  張揚笑道:“什麼時候開始專攻女紅了?”
  喬夢媛道:“一個人在家沒事做,所以找件事情打發下無聊的時間。你喝什麼?咖啡還是茶?”
  張揚道:“喝咖啡吧!別放糖。黑咖啡就行。”
  喬夢媛走入廚房,不多時端了杯黑咖啡出來。
  張揚接過那杯滾燙的咖啡,聞了聞香氣,並沒有馬上喝。而是放在了茶几上。喬夢媛收起她尚未完工的十字繡作品,一雙明眸上下打量了一下張揚:“沒陪著那位邵小姐?”
  張揚苦笑道:“怎麼感覺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喬夢媛在他身邊坐下,和他刻意保持了那麼一段的距離,然後道:“她和你之間的關係好像有些不一般。”
  張揚歎了口氣道:“這件事說來話長。”
  喬夢媛道:“沒事啊。反正我今天精神很好,看你一臉苦悶的樣子。我不妨當一個傾聽者。”
  張揚於是將自己是如何認識黑寡婦的經歷前前後後說了一遍,當然略去了其中最主要的部分沒說。
  雖然他沒說清楚,喬夢媛仍然敏銳地把握住了事情的關鍵之處:“你是說,當晚你突然失去了意識?”
  張揚道:“是,我被人下了一種奇怪的藥物,往往會在情動的時候,就會藥性發作。”因為擔心嚇著喬夢媛,他並沒有將自己中了蠱毒的事情和盤托出。
  喬夢媛聽他這樣說不禁擔心起來:“張揚,你現在感覺怎樣?”
  張揚搖了搖頭道:“沒事,我暫時利用另外一種方法將這種藥物壓制住了,不過賽車那天晚上我還沒有找到解決的方法,當時我藥性發作,她剛巧在我的車內,所以……”
  喬夢媛俏臉通紅,她想到了什麼,咬了咬嘴唇,小聲道:“所以你就稀裡糊塗地跟她發生了一夜情?”
  張揚道:“我一點都不記得了,真的,我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忘得乾乾淨淨,第二天醒來,發現我躺在她的床上。”
  喬夢媛啊!了一聲,美眸中的目光又是羞澀又是生氣,還有些同情,她伸出手狠狠在張揚的手臂上擰了一記,啐道:“你竟然和這種女人……”下面的話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張揚道:“直到現在我都糊塗得很,夢媛我不騙你,當時她的身份是薛世綸的女人,是偉童讓我幫忙,我就算再糊塗,我也不至於給偉童的爸爸戴上一頂綠帽子吧?”
  喬夢媛幽幽道:“那可不一定。”
  張大官人苦笑道:“所以在這件事上我很被動,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因為當晚的情況我一點都不記得了。”
  喬夢媛道:“我姑且相信你,她今天來找你又為了什麼?”
  張揚道:“她……”他咬了咬嘴唇,下定決心道:“她今天來是要告訴我她懷孕了!”
  “啊!”喬夢媛花容失色,顯然這個消息讓她太過震驚。
  張大官人道:“可是我悄悄探過她的脈門,她根本就沒有懷孕,壓根是在說謊話。”
  喬夢媛方才松了口氣:“她為什麼要騙你?”
  張揚道:“她應該是想我幫她做事,臨別之前給了我一張名片。上面寫著她目前的身份,居然是鼎天集團中華區的經理,也就是說她在港九船王梁祈佑手下做事。”
  喬夢媛道:“梁祈佑?你是說安達文的岳父?梁柏妮的父親?”
  張揚點了點頭道:“梁祈佑對福隆港的改造擴建工程表現出濃厚的興趣,我總覺得在他的背後是安達文在慫恿,至於黑寡婦,這個女人很不簡單,說不定她是通過安達文的關係才進入的鼎天集團。”
  喬夢媛道:“你和安達文的關係一直都不怎麼樣,如果你和邵明妃的關係被他知道,他會不會利用這件事來做文章?”
  張大官人歎道:“我看這件事十有八九他是知道的,之所以沒有在這件事上做文章,是因為目前還沒到時候,這是個定時炸彈,早晚都會引爆。”
  喬夢媛秀眉微顰,剛才她還因為邵明妃和張揚之間的一夜情而感到糾結鬱悶,這會兒又不禁為張揚擔心起來,如果這件事真的被人揭開,那麼張揚必然會面臨一場巨大的危機,別的不說,省委書記宋懷明絕對抹不開這張面子,他和楚嫣然的感情也必然經受一場嚴酷的考驗。喬夢媛發現自己對張揚的感情早已昇華了,今晚他們談話的過程中,她居然沒有興起任何的嫉妒,也沒有因為張揚和楚嫣然可能到來的感情危機而生出任何幸災樂禍的念頭,對張揚她是發自內心的關心,他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這並非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深愛。
  喬夢媛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那天晚上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她只是利用你意識不清在騙你。”
  張揚仔細回憶了一下,低聲道:“我也有些懷疑了。”
  喬夢媛道:“可是當天晚上只有你和她,你又意識不清,以她的品性說什麼就是什麼,在這件事上撒了謊也未必可知。不過知道真相的只有她,如果她不說,恐怕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張大官人低聲道:“那也未必!”
  喬夢媛美眸一閃:“什麼意思?”
  張大官人道:“我應該還有些辦法讓她說出實話。”
  喬夢媛道:“嚴刑逼供,你不會想起這麼蹩腳的方法吧。”
  張大官人呵呵笑了起來,他向喬夢媛靠近了一些。喬夢媛又向一旁挪了一些,被他擠到了沙發的邊緣,喬夢媛啐道:“離我遠些,想起你跟她,我心裡就不舒服。”
  張大官人一臉無辜道:“這件事上我是個受害者,你應該同情我才對。”
  喬夢媛道:“同情你個大頭鬼,如果不是你主動找上門去,又怎麼會中了人家的圈套。”
  張揚攬住她的纖腰道:“關鍵時刻,我還是能夠經受住誘惑的。”
  “我怎麼沒看出來?”
  大官人道:“可對你,我是一點自控能力都沒有。”
  “走開,別碰我……”
  黑寡婦邵明妃謊稱自己懷孕這件事有些弄巧成拙,她並沒有想到張揚的醫術厲害到這種地步,緊緊依靠把脈就識破了她的謊言,進而因為這件事產生了對那晚發生過一切的懷疑,張揚考慮過迷魂術,可黑寡婦邵明妃這種人警惕性很高,未必能夠找到合適的時機下手,不過他還是想到了一些辦法,當天和邵明妃一夜風流的時候,床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跡,邵明妃說是她的月事來了,張大官人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可事後發現自己的襯衫上也沾染了一些血跡,原本想將這件襯衫扔掉,可最後他鬼使神差地將這件襯衫留下了,當時的想法是權且為這一夜的孽緣留個紀念,卻沒有想到終於可以派上用場。
  邵明妃喝過的可樂罐還在車內,上面可以取到她的染色體,加上這件沾染血跡的襯衫,張大官人已經擁有了兩件證物。
  趙國強雖然不知道張揚的目的何在,可是對張揚的求助還是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張大官人表現的非常緊張,在進行樣本對比的時候這廝全程在場。
  結果很快出來了,鑒證科的高級檢驗師拿著報告走了出來。
  張大官人搶上前一步接過報告,上面的專業術語看得他一頭霧水:“那啥……這什麼意思?”
  趙國強搖了搖頭,他也看出了張揚的緊張,跟上去看了一眼。
  檢驗師道:“這兩份樣本分別屬於兩個人!”
  張大官人瞪大了雙眼:“啥?”
  檢驗師重複道:“這兩份樣本是從兩個不同的個體身上採取的,為了謹慎起見我們進行了一切可能的檢驗。兩份樣本都採集自女性,可樂罐上的指紋和口腔殘留物屬於同一人,襯衫上的血跡卻是屬於另外一個,還有我們在襯衫上還發現了另外一樣遺留物。”
  張大官人道:“什麼?”
  “精液!”
  張大官人恨不能反手抽自己一個大嘴巴,老子這不是犯賤嗎?不多問這一句會死啊!
  檢驗師顯然沒有發現張揚的尷尬,他繼續道:“精液和血液樣本並不是同一人。”
  張大官人心說你丫不是廢話嗎?剛說血液是女人的,你見到那個女人能產生那玩意兒的?他真想捂住這檢驗師的嘴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可這位檢驗師顯然是個非常認真嚴謹的人,他繼續道:“這份樣本應該是男女發生關係時候留下的,根據我們對血液成份的詳細分析,樣本的所有者應該是第一次。也就是說她是處女!”
  張大官人嘴巴張得老大,牛逼大發了,這也能查出來?可這個結果不科學啊,邵明妃絕對不是。而且從張大官人的判斷來說,她這方面的經驗還是相當豐富,如果鑒證科的結果正確無誤,那麼這件事就只存在一個可能,自己和邵明妃在那天晚上什麼都沒發生,他們兩人清清白白的,可事情卻更加的撲朔迷離了,自己襯衫上的血液是誰的?當天晚上在喪失意識的情況下,自己到底把哪個黃花大閨女的初夜給奪了?大官人此時心亂如麻。
  張揚關注化驗結果的時候,趙國強在一旁留意這廝的表情變化。這也算是員警的職業病。
  離開鑒證科之後。張大官人仍然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趙國強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這才回過神來,笑了笑道:“謝謝你了。”
  趙國強道:“你查這東西幹什麼?”
  張揚道:“暫時保密。”
  向來老成持重的趙國強很少見的來了一句:“那襯衫是不是你的?”
  張大官人支支吾吾道:“這事兒跟你好像沒多大關係吧?”
  趙國強道:“要不要我幫你查查指紋庫?可樂罐上面留有指紋,也許我能夠在資訊庫中找到所有者。”
  張大官人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麻煩你了。國強,這事兒你就當沒發生過,我先走了。”
  張大官人匆匆逃走,開著他的坐地虎剛剛離開了公安局。那邊就接到了喬夢媛的電話:“張揚,元和幸子到北港了,方便的話,你去金色海灣跟她見個面。”
  張揚道:“你來不來?”
  喬夢媛嗯了一聲道:“不去了,累死了,我還在睡呢,都怪你。”
  張大官人會心一笑,想把剛才的發現告訴喬夢媛,可話到唇邊又咽了回去,這事兒還是別解釋了,越解釋越糊塗,到底那天晚上和自己上床的那個是誰呢?
  元和幸子帶著白色鴨舌帽,穿著黑白方格的上裝,白色西褲靜靜坐在金色港灣的屋頂花園內,正午的陽光非常強烈,人們大都進入了遮陽傘下,唯獨她一個人坐在陽光下,陪伴她的只有她腳下傾斜的身影。
  一道身影遮住了她面前的陽光,元和幸子因此而抬起頭來,望著張揚挺拔的身軀,雖然他的面孔背著光,可是他的笑容依然燦爛。
  元和幸子淡淡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問話的時候,她已經想到了原因。
  張揚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我們這些國家幹部,嗅覺是非常敏銳的,我聞著你的味道就過來了。”
  元和幸子禁不住銀鈴般笑了起來,一雙湖水般清澈的明眸隨之蕩漾起來:“很少有人這樣說自己的,你不怕別人說你是……”話沒說完她又笑了起來。
  張大官人望著她的笑顏,整個人又癡在那裡。
  元和幸子因為他的目光笑容忽然收斂了,她知道張揚為什麼這樣看自己,絕非是因為她,而是因為顧佳彤。
  張揚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自我解嘲的笑了笑道:“對不起。”
  元和幸子道:“面對一個人,腦子裡想著的卻是另外一個人,的確是很不禮貌的事情。”
  張大官人道:“你介意?”
  元和幸子端起潔白細膩的骨瓷茶盞,抿了口清心淡雅的下午茶道:“介意!”
  侍者為張揚送上一杯天目湖白茶,一顆顆嫩芽沉澱在杯底,張揚抿了口茶,強烈的陽光刺得他眯起了雙眼:“太陽真毒,你不怕被曬黑?”
  元和幸子將茶盞放下,與託盤撞擊出悅耳的聲音,就像風鈴:“陽光是自然賜給我們的禮物,我們應當珍惜。”
  張揚望著元和幸子白嫩的幾乎能掐出水的肌膚,嘖嘖稱奇道:“天生麗質,怎麼曬也不黑。”
  元和幸子道:“有沒有意識到你已經開始跑題了。”
  張大官人笑道:“你不提醒我,我幾乎都忘了,咱們今天的主題是什麼?”
  元和幸子春蔥般的手指在茶餐邊緣輕輕敲擊了一下:“福隆港!”
  張揚道:“你現在怎麼想?”
  元和幸子道:“我們集團和貴方的合約仍在。”

  張揚道:“我並不是主動撕毀合約的一方,夫人應該知道,是貴方先提出毀約,而且你們在已經開始的建設中並沒有嚴格遵守合約上的相關規定,很多地方都不符合我們的驗收標準。”
  元和幸子道:“元和集團的法人從開始到現在都是我,元和秋直的某些言論只能代表他自己,而不可以代表集團。至於你所說的第二點,工程的建設方雖然是我們,驗收卻是由貴方負責,既然不符合你們的標準,為什麼可以驗收通過?也許你不應該將全部的責任推到我們身上。”
  張揚端起白茶喝了一口:“幸子,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我對你沒有任何的成見,我也願意和你合作下去,但是在合作的過程中很多事情都是意料之外的,這次的海嘯給我們雙方都造成了一定的損失,是壞事,同時也而是好事,從某種意義上它做出了一次檢驗,事實證明,元和集團的設計和施工並不符合我們的要求。”
  張揚又喝了口茶道:“雖然我們已經走上了錯誤的道路,還好走得不算太遠,還來得及回頭。”
  元和幸子道:“誰該為此付出代價呢?難道是我們嗎?”
  張揚道:“我承認,在這件事上雙方都有責任。”
  “道歉和檢討並不能補償我們所蒙受的損失!”元和幸子的表情中寫滿了不悅。
  張揚道:“你有什麼要求?說出來,我可以考慮。”
  元和幸子道:“我要求你們繼續履行合同!”
  張揚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我辦不到,元和秋直主動提出解約,我們經過慎重考慮之後表示同意。”
  元和幸子道:“他根本代表不了集團!還說什麼歡迎外來投資,為投資商創造最好的政策和便利條件,根本是空口白話,身為市委書記你不感到慚愧嗎?”
  張揚道:“我們國家雖然歡迎外來投資,可並不是不加選擇的,幸子,有些話我並不想說得太明白,元和集團依靠什麼起家,你應該比我要清楚得多。”
  元和幸子冷冷道:“按照你的邏輯,凡是犯過錯的人都不應該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
  “抱歉,我國對於外來投資有著嚴格的規定,我們之間的合作註定無法繼續下去。”
  元和幸子道:“只怕不僅僅是這個理由吧!”
  張揚點了點頭道:“是,有很多理由,我能告訴你從一開始我個人就傾向於星月集團嗎?如果不是那天的一場偶發事件,勝出的不會是你們,我能告訴你海嘯發生的當日,我們派出救援隊前往元和集團的總部去救人,可等我們到了之後,面對的卻是日方忍者布下的一個殺局嗎?”
  元和幸子瞪大了雙眸。
  張揚道:“我寧願相信你對這一切都不知情。”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在我的印象中,你是個善良人!”
  “是她不是我!”元和幸子盯住張揚的雙目道。
  張揚道:“你很像她,雖然你不是她,但是你在我心中的印象同樣是美好的。”他慢慢放下了那杯白茶,起身離開,他走的時候,擋住了元和幸子面前的陽光,他的身影就覆蓋在元和幸子的身上,元和幸子忽然從心底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戰慄,她迅速閉上眼睛,腦海中卻浮現出一個奇怪的畫面,張揚就在她的身後,緊緊擁抱著她,親吻著她,元和幸子咬緊了櫻唇,強迫自己睜開了雙眼,張揚的背影已經遠去,望著他在陽光下卓爾不群的身影,她的目光忽然濕潤了……
  黑寡婦邵明妃再次來到張揚的辦公室內,今天她的穿著莊重了許多,還特地戴上了一副黑框平鏡,用來遮擋她媚如桃花的雙眼。
  傅長征這次沒有給她製造任何的障礙,親自把她引到張揚的辦公室內。
  邵明妃看了看這間稱得上豪華的辦公室,嘖嘖稱讚道:“難怪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想當官,當官的果然逍遙自在。”
  張大官人在寬大的辦公桌後坐著,邵明妃進來的時候他還保持著伏案疾書的姿態。他抬起頭放下筆,裝模作樣地朝邵明妃笑了笑:“請坐!”他的手指了指遠處的沙發。
  邵明妃看了沙發一眼,並沒有按照他的話坐下,而是婷婷嫋嫋來到了張揚的身邊,今天她身上香水的味道很濃,不過這種高檔香水的味道非常的誘人。即使濃烈。也不會讓人生出任何的厭煩感。
  邵明妃曲線誘人的臀部有半邊挨在了張揚的辦公桌上,輕聲道:“我還是願意離你更近一些。”
  張大官人道:“你現在的情況好像不適合爬高上低。”
  邵明妃格格笑了起來:“你關心我還是關心……”她拉起張揚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雖然隔著衣服,仍然可以感覺到她腹部肌膚的細膩柔滑,換成平時,張大官人或許會覺得是一種享受,這便宜不占白不占,可自從瞭解了邵明妃設下的騙局之後。張大官人面對這個面若桃花心如蛇蠍的女子感到的只是厭惡。但是他沒打算過早地拆穿她的謊言,低聲道:“你打算怎麼辦?”
  邵明妃明知故問道:“什麼怎麼辦?你說話怎麼沒頭沒腦的?”
  張大官人輕輕在她小腹上拍了拍:“這件事你考慮好了沒有?”他拿捏出一副極其糾結的表情。
  張大官人越是糾結,邵明妃心中就越高興,她認為自己的目的就快達到了,柔聲道:“沒有,昨晚反應好重。我吐了兩次。”
  張大官人看到她惺惺作態的樣子,差點沒吐出來。張揚道:“明妃,我想和你商量個事兒。”
  邵明妃道:“說,咱們之間沒什麼不好說的。”
  張揚道:“你看,我現在的情況比較複雜,能不能那啥……嗯呐……”
  邵明妃道:“你想我不要這個孩子?”
  張大官人咧著嘴:“其實我也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可是那啥……”
  邵明妃柳眉倒豎,伸手在張揚的腦袋上就是一個爆栗子:“呸!你還有人性嗎?”
  張大官人道:“我……”
  邵明妃道:“我看錯了你。你根本就是個敢做不敢當的男人!不。你壓根就不是男人!”
  張大官人苦著臉道:“明妃,這件事如果傳出去。我什麼都完了,你有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但是這孩子不能要。”
  邵明妃冷冷望著張揚,仿佛頭一次認識他一樣,張大官人知道她在做戲,其實他自己何嘗也不是在做戲。張大官人伸出手去想要握住邵明妃的手,邵明妃將他的手甩落,起身道:“張揚,你給我記住你今天的話。”
  張揚道:“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我對你根本沒有那種感情!”
  邵明妃道:“張揚,你大概不瞭解我,我這個人雖然很貪玩,但是我做事很認真,有些事,我要是認准了,誰都改變不了我!”
  張揚道:“你有什麼條件,說出來聽聽!”這廝頗有點撕破臉皮的意思。
  邵明妃道:“暫時沒想到,等我想到了會聯絡你。”她似乎有些生氣,快步向外面走去,離開張揚辦公室的時候和前來找張揚的喬夢媛狹路相逢。
  兩人看對方的眼神都沒有任何的友好成分,邵明妃故意整理了一下頭髮,挺了挺高聳的胸部,這才傲慢地從喬夢媛身邊走過。
  喬夢媛唇角流露出一絲輕蔑之色,來到張揚的辦公室內,看著他沒好氣地說道:“看來你們有不少的話要談。”
  張大官人笑著站起身來,來到喬夢媛的身邊,伸手攬住她的纖腰。
  喬夢媛啐道:“一邊兒去,這裡是辦公室,注意點影響。”
  張揚仍然蠻橫地把她摟在懷中,附在她耳邊道:“她在對我步步緊逼,口口聲聲宣稱自己懷孕了,目的就是亂我的陣腳,我看她就快提出條件了。”
  喬夢媛忍不住說起了風涼話:“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她懷孕是假的,畢竟你們也有過露水情緣,做事可不能太絕情。”
  張大官人心說我跟她有個毛的露水情緣,笑道:“一日跟咱倆這百日可沒法比。”
  喬夢媛紅著臉推開他:“滾,你把我跟她比!”
  張大官人看出她有些生氣,這才知道不經意間觸及了喬夢媛的逆鱗,趕緊溫言哄勸道:“我胡說八道,你別亂想,那啥,我跟她啥都沒有,夢媛,你找我幹啥?”
  喬夢媛餘怒未消道:“找你當然是公事!”
  張揚看了看時間道:“要不咱們出去吃飯,邊吃邊談。”
  喬夢媛推著他回到大班椅上坐下:“談公事兒,還是在這裡!”
  張大官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怎麼發現,你現在把我當賊一樣的防著?”
  喬夢媛笑道:“不是防賊,是防狼!”
  張揚點了點頭道:“得!在你面前,我就是一郎,如意郎君的郎!”
  喬夢媛道:“說正事兒,福隆港的事情你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張揚道:“公事公辦唄,元和集團肯定是出局了,我跟元和幸子已經把話挑明瞭。”
  喬夢媛道:“元和集團不會甘心吃這麼大的虧吧?”
  張揚道:“原則問題,寸步不讓。”
  喬夢媛道:“那就是說,目前有可能入圍者只剩下星月和鼎天兩大集團了。”
  張揚道:“你感覺誰的實力更強一些?”
  喬夢媛道:“公平的說,兩邊都差不多,星月的財力更為雄厚,但畢竟是一家外國公司,鼎天是香港企業,就目前而言,兩邊都表現出了相當的誠意,在私人感情方面,你和星月更近一些,但是常書記方面好像更靠近鼎天。”
  張揚道:“公開招標,誰更有誠意,誰的方案更好就用誰。”
  喬夢媛道:“有件事必須要提醒你,雖然你不同意和元和集團繼續合作,可是現在只是你單方面的意願。”
  “元和秋直先宣佈跟我們解約的。”
  喬夢媛道:“他並不是元和集團的法人,他的聲明無效,如果想要順利解決這件事,必須要元和幸子點頭才行。”
  張揚道:“我聽說元和集團不久前內部發生了一次紛爭,看來元和幸子已經將這件事擺平了。”
  喬夢媛道:“她的態度很重要,如果她不同意正式解約,那麼這件事會變得很麻煩,在法律上我們不能進行福隆港的正式招標工作。”
  張揚道:“怎麼?福隆港是濱海的地方,我招標還要先徵求日本人的同意?”
  喬夢媛道:“不是徵求他們的同意,而是在程式上應該這麼做。”
  張揚雙手拖著下巴,想了一會兒道:“看來我還得跟她好好談談。”
  喬夢媛道:“其實在這個問題的處理上,我認為你不應該太過強硬,拋開元和集團的背景不談,當初他們是通過正當合法的手續投標成功的,在這場海嘯中,他們也的的確確蒙受了損失,如果我們只想讓他們承擔所有的損失,那麼他們顯然是無法接受的。”
  “你是說我應當適當讓步?”
  喬夢媛道:“做出一些讓步也是應該的,雖然你說原則問題寸步不讓,可是在福隆港的問題上並不是一件單純的政治問題,其中商業因素佔有絕大部分,所以應該遵循商業上的規則來處理這件事。”
  張大官人道:“我對商業是一竅不通,你教我應該怎麼做?”
  喬夢媛附在他耳邊低聲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
  張大官人連連點頭。


卷十三 第1219章 再次入京
  張揚主動約見了元和幸子,他將見面地點定在濱海的海島漁村,元和幸子欣然應邀,來到約定的包間內,看到桌上的美酒佳餚,不禁笑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張書記今天約我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張揚笑道:“男人請女人吃飯動機無非是兩個,一是求財、二是求色。”
  元和幸子歎了口氣道:“你想要的兩樣東西我這裡都沒有!”
  張揚很紳士地幫她拉開座椅,元和幸子坐下後,他方才來到她的對面坐下,微笑道:“福隆港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
  元和幸子道:“你們這些官員的面孔真是變得夠快,昨天還是烏雲密佈,今天就變得陽光燦爛。”
  張揚笑道:“如果不是為了公事,我任何時候見你都是陽光燦爛。”
  元和幸子給了他兩個字的評價:“虛偽!”
  張揚拿起桌上的五糧液給元和幸子倒了一杯。
  元和幸子道:“我開始後悔來吃這頓飯了。”
  張揚道:“朋友之間吃吃飯沒什麼,咱們今天敘友情為主,談業務為輔。”
  元和幸子道:“還是先談清楚的好。”
  張揚端起酒杯跟元和幸子碰了碰,兩人同幹了這杯酒,張揚道:“你們做生意講究個買賣不成仁義在,既然大家合作不成,還是好合好散,你意下如何?”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道:“昨天跟你談過之後,我好好地考慮了一下,的確,既然我們的合作已經出現了問題,如果強求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以後勢必還會摩擦不斷。”
  張揚道:“的確如此。”
  元和幸子道:“可是就這樣退出濱海。我們的投資,我們之前的努力豈不是全都白費,我們要蒙受多大的損失?身為董事長,我如何向集團的這麼多股東和員工交待?”
  張大官人按照喬夢媛的指點道:“這件事我也考慮過,也許我們可以找出一個折中的辦法。”

  元和幸子道:“既然你把我當成朋友,我也不瞞你,目前集團內部對我的質疑之聲很多,很多人都在福隆港的投資上大做文章,認為這是我的決策失誤。此地回來中國,我原本抱定了要將這專案做成的念頭,也只有這樣才能讓那些質疑我的傢伙閉嘴。”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幾分埋怨:“可惜貴方對我已經不信任。在各方面對元和集團進行排斥。”
  張揚道:“並非是排斥,而是大家並不適合繼續合作下去,有些事是勉強不來的。”
  元和幸子道:“想讓我放棄福隆港很簡單,我將集團目前資總額進行了初步估算,略去資金有可能產生的利益不提,我們在初期工程中前後一共投入了一億美元,你如果想撕毀合約。重新拿回福隆港的支配權,就請你將這筆錢打入我們的帳戶中,表現出你的誠意。”
  張大官人直愣愣地望著元和幸子,她有句話沒說錯。她是元和幸子而不是顧佳彤,她所維護的是元和集團的利益,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的人情可講。張揚道:“一億美元?搶錢嗎?”
  元和幸子微笑道:“做生意就是討價還價,我要一億。你可以還價。”
  張揚道:“一千萬……”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不行!”
  張大官人補充道:“人民幣,多一毛都沒有!”
  元和幸子歎了口氣:“你還真是一個鐵公雞!”
  張大官人道:“對你還好。對別人我是一隻糖稀公雞,你休想從我身上拔下一根毛,我還得從你身上沾下幾根。”
  元和幸子有些憤怒地看著他:“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威風,特聰明,覺得自己是這裡的地方官就可以掌控一切?”
  張大官人道:“對你,我已經表現出足夠的誠意了,換成別人,一個子兒都沒有!”
  元和幸子道:“話說得真是夠絕啊!”
  張揚道:“我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元和幸子道:“提醒你一件事,我可以將現有的一切轉手給別人接盤!”
  張大官人微微一怔,這一點他倒是沒有想到。可他馬上就道:“你不要忘了福隆港是在濱海,我不點頭,誰也別想接下這個工程。”
  元和幸子道:“你這個人,從來都不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濱海有些事你說了算,可是還有很多事是你說了不算的。”她放下酒杯道:“八千萬美元,這是我的底線,如果你不同意,這筆錢我完全可以從別人那裡得到。”
  張揚道:“傻子才會接下你們玩剩下的爛攤子。”
  元和幸子道:“這個世上傻子遠比聰明人多得多!”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張揚一眼又道:“明天我就要前往京城,我已經和鼎天集團初步談妥,將元和集團在中國的所有業務全都轉讓給他們。”
  “什麼?”
  “你不必感到驚奇,是你幫助我下定了決心,決定對集團的未來戰略進行全面調整,放棄中國市場。”
  張大官人道:“沒有我的同意,你好像不可以做出轉讓福隆港業務的決定。”
  元和幸子道:“福隆港只是元和集團在華投資的一部分,我轉讓的也只是我們公司的資產,這和你無關,至於你們以後會不會和鼎天合作,那是你們的問題,我懶得管也懶得問,現在我最關注的就是誰能幫助我將公司的損失降低到最小的範圍內,你顯然缺乏這方面的誠意。”
  張揚道:“真是個出色的商人啊!”
  元和幸子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嘲諷成分,微笑道:“所以,我還是提醒你,不要嘗試和商人做朋友,在商人的眼中沒感情可言的。”她斟滿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一口飲盡,臉色有些酡紅,讓人的感覺她已微醺。
  元和幸子站起身:“糖衣已經品嘗過了,炮彈你自己留著享受吧!”
  張大官人望著元和幸子的背影不禁笑了起來,他也搞不清自己為什麼要發笑,按理說他應該沮喪才對。
  離開海島漁村,張揚前往保稅區管委會,將元和幸子的決定告訴了常海天,常海天聽他說完笑道:“這件事對我們好像沒什麼損失,就算鼎天拿到他們的資產,您同意他們一樣沒辦法拿下福隆港的項目。”
  張揚道:“鼎天和星月你到底傾向哪一邊?”
  常海天道:“自然是星月,在建設港口方面星月的經驗遠比鼎天要豐富得多。”
  張揚道:“我總覺得鼎天盯上福隆港並不是梁祈佑的主意,很可能是他女婿安達文在背後慫恿。”
  常海天道:“你不想鼎天奪標?”
  張大官人並不隱瞞他的想法,點了點頭道:“我總覺得鼎天另有目的。”
  常海天道:“最終選誰,還不是要你拍板定案。”
  張揚笑了笑,正在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看電話號碼,是市委書記常淩空的,趕緊接通了電話,恭敬道:“常書記找我有事?”
  常淩空道:“張揚,你跟元和集團談得怎麼樣了?”
  張揚心說這世上的事情真是巧,正聊這件事呢,市委書記就打電話過來了。他並沒有馬上把詳情告訴常淩空,而是說:“在談!”
  常淩空道:“剛剛接到外交部方面的電話,有人通過日方大使館投訴,說我們侵害外商的利益。”
  張揚笑道:“這種投訴也不是頭一次了,不用管它,愛咋地咋地。”
  常淩空道:“這次可不一樣,外交部長親自打電話過來,讓我們在三天內做出解釋,當面解釋,我讓廖市長親自去京城一趟,這件事因你而起,你得跟著過去。”
  張揚道:“因我而起?人家指名道姓地告我了?”
  常淩空道:“你別跟我廢話,反正這次你得去把這件事給擺平了,現在這件事被抖給了不少的媒體,一個個都餓狼似的盯著,準備在這上面做文章,我們北港的當務之急是招商,而不是把外商從這裡趕出去。”
  張揚道:“常書記,這事兒我挺冤的。”
  “知道你冤,誰讓你是黨員來著,誰讓你是國家幹部來著?冤也得受著!”
  張揚道:“得,我準備準備,爭取把這件事情給處理好。”
  常淩空道:“這才對嘛,我就知道年輕幹部中就數你的覺悟最高。”
  張大官人道:“常書記,您就別給我戴高帽了,最近我這帽子戴得太多,壓力很大。”
  “帽子再多都不怕,只要不是綠帽子就行!”常淩空少有地開起了玩笑。
  張大官人哈哈笑了兩聲。
  常淩空道:“對了,這次淩峰他們跟著一起過去。”
  張揚道:“什麼?”
  常淩空道:“他們帶章碧君的骨灰回京城安葬。”
  或許是為了避免別人忌諱,常淩峰和章睿融並沒有乘坐北港市政府的那輛賓士商務車,儘管車內空間很大,他們單獨開了一輛黑色尼桑隨行在商務車後。
  雖然是同行,可途中他們並沒有和前車有太多的交流,中午在服務區吃飯的時候,常淩峰和章睿融也只是在車旁吃。
  張大官人本想去招呼一聲,可看到他們沒有過來的意思,於是也沒有前去當這個燈泡。
  廖博生端著大號保溫杯,灌了幾口茶。茶葉泡得太久,味道太濃反而失去了原有的清新。
  張揚來到他身邊道:“廖市長,吃飯去!”
  廖博生搖了搖頭道:“不吃了,我這胃有點不舒服,你們去吧。”
  司機小袁從餐廳裡已經轉了一圈,回到他們身邊道:“飯菜的品質實在太次了,跟豬食差不多。”
  張大官人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這麼一說,本來能吃的也不能去了,老子要是去吃豈不就成豬了?
  廖博生也不禁笑著責怪道:“小袁,怎麼說話這是?”
  小袁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
  張揚道:“我還是吃泡面吧。”
  小袁雖然說錯了話,但他還是極有眼色的,事實上能給領導開車的,這方面都差不到哪裡去,他殷勤道:“張書記,您歇著,我去給您泡過來,康師傅還是統一?要不要放辣?”
  張揚道:“隨便,填飽肚子就行!”
  小袁匆匆去了。
  廖博生望著遠處的常淩峰和章睿融,低聲道:“他們小倆口倒是般配啊!”
  張揚道:“說起來我還是大媒呢!”
  廖博生呵呵笑道:“做媒是好事兒,成人之美絕對是大功德。”他想起了一件事兒,交代道:“等章主任下葬那天,咱們一起過去送個花圈。”廖博生和章碧君沒什麼交往,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常淩空的緣故。
  張揚道:“這事兒我看還是算了,這位章主任目前正在被國安調查,咱們就別跟著添亂了。”
  廖博生一聽這種狀況,不由得苦笑道:“我還真是搞不清狀況,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
  兩人正說這話,卻聽前方傳來吵鬧之聲,他們都不是喜歡圍觀湊熱鬧的那種,對望了一眼,也沒有想過去的意思,可很快那邊就傳來慘叫聲,看到一個人滿臉是血的朝他們這邊跑了過來,面四名健壯的男子緊追不捨。
  張揚看得真切,那滿臉是血的男子竟然是司機小袁。
  小袁還沒有跑回他們身邊,已經被身後一人趕上,一腳就踹倒在地上了,四名男子如狼似虎地沖了上去,對著小袁就是一通拳打腳踢。
  張大官人一看這還了得,打狗還得看主人,這他媽的還有王法嗎?他第一個趕了過去,指著那幫人道:“全都給我住手!”
  張大官人的聲音雖然大,可是威懾力卻不怎麼樣,那四名男子根本沒有搭理他,仍然對小袁大打出手。
  張揚火了加快腳步想要阻止這幫人施暴,可那四名男子顯然都不是尋常人物,其中一人抬起頭警惕望著張揚,放下地上的小袁,大步迎了上來。
  張揚道:“住手!”
  迎向他的那名男子一聲不吭,揮拳照著他的面門打來。
  張大官人心中這個惱火啊,麻痹的,我他媽的招你惹你了?出手就想傷人?張揚伸手去扣那男子的脈門,想不到那男子居然看出了他的意圖,拳頭向後一縮,右腿抬起,沖著張揚的下陰踢去。
  大官人看出來了,眼前這位感情是個練家子。可這種練家子在張大官人眼中根本就不堪一擊,他身體繼續保持前沖,左腳向前邁進一步,剛好擋住對方的那一腳,右腳趕上向前繼續行進,右肩一沉,撞擊在對方的身體上,這招叫硬碰硬。
  對方只覺得身體如同撞在了一堵銅牆鐵壁之上,悶哼一聲,踉踉蹌蹌向後面退去。
  張大官人快步跟上,一巴掌兜頭蓋臉的打了過去,按說以張大官人的武功不應該採用這樣的出手,這招有點王八拳的味道,看起來極其不雅,張大官人的五根手指結結實實拍打在對方的面門之上,打得這廝滿臉開花。
  張大官人惱火這幫人圍攻司機小袁,所以也沒給他們留臉面,今兒讓你們幾個全都見血。
  一巴掌打飛了一條漢子,把其餘三人都給驚動了,他們放棄對地上小袁的毆打,向張揚圍攏過去。
  張大官人冷哼一聲:“找死!”他啟動速度奇快,這三人還沒有形成合圍之勢,只覺得眼前人影晃動,然後就聽到啪啪啪清脆的響聲接連不斷,接著才感覺到臉上疼痛,一個個臉上全都挨了巴掌,被打得鼻血長流,可悲的是,他們居然沒有看清對方的出手,這會兒已經天旋地轉了。
  不暈才怪,張大官人出手從不含糊。
  一名軍官模樣的人從一旁走了過來,他冷冷望著張揚,右手扶在腰間的槍托之上。
  張大官人認得眼前這位,秦鴻江的二兒子秦振堂!說起來張揚和他也算得上是積怨已久,因為秦萌萌的事情早就搞得勢同水火。
  張揚眯起雙目望著秦振堂,只要秦振堂敢當眾拔槍,今兒拼著捅出漏子也要打掉他的門牙。
  秦振堂望著張揚雙目之中幾欲噴出火來,那四名壯漢全都是他的手下。
  小袁滿臉是血的跑到張揚的身後躲著,此時廖博生也趕了過來,大聲道:“大家都冷靜一下!”
  小袁捂著口鼻道:“他們不講理,把我推到一邊,還打人。”
  一名滿臉是血的漢子道:“打你是輕的,誰讓你出言不遜來著?”
  張大官人雖然沒有搞清剛剛發生了什麼,可也能夠猜到一些,雙方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四名壯漢全都是軍人,他們剛才在鍋爐那邊和同樣接開水的小袁發生了衝突,原本不是什麼大事。可那四名軍人的態度實在是有些蠻橫,小袁也是橫慣了的性子,嘴上不饒人也是一種習慣,結果言語上衝突了兩句,雙方大打出手。確切地說小袁從一開始就處於被動挨打的狀態,直到張大官人出現,這一狀況才得到徹底的扭轉。
  廖博生看到小袁滿臉是血的慘樣,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生氣,可他畢竟在仕途上走了多年,什麼人都見過,再加上這裡臨近京城,誰知道對方是什麼來路,不過從這名軍官的軍銜上來看級別不低,年輕輕就混到了上校級別,其背後肯定有人支持。
  廖博生道:“有矛盾可以說清楚,不一定要大打出手嘛。”
  張揚點了點頭道:“秦振堂,你的人把我們的司機給打了,這件事怎麼處理?”
  秦振堂道:“你也沒吃虧啊!大不了去告嘍!”
  廖博生上前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算了,反正大家都是皮外傷。”
  秦振堂道:“想不到咱們還真是有緣。”
  張揚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咱們這叫狹路相逢!”

  秦振堂恨恨點了點頭道:“今天的事情我記住了。”他率領那四名手下離去,張揚也沒有阻攔他們的意思。
  等到那群人走後,廖博生方才低聲問道:“那名年輕軍人是誰?”
  張揚道:“秦鴻江的兒子秦振堂!”
  廖博生雖然並不是軍界中人,但是秦鴻江的名字對他來說並不陌生,以廖博生目前的地位,秦鴻江是他招惹不起的存在,廖博生道:“這個年輕人有些囂張啊!”
  張大官人道:“太子党都這樣!”
  小袁聽說對方的身份之後不吭聲了,今天怎麼挨得這頓揍他心裡最明白,剛才他的嘴巴可沒饒人。
  中途的這場風波讓廖博生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下午他們來到了平海駐京辦,之所以選擇平海駐京辦而沒有選擇北港駐京辦是有原因的,廖博生來北港的時間不長,他和平海那邊的官員更熟悉一些,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平海駐京辦副主任洪衛東是他的老同學,廖博生來京城之前已經跟他聯絡過,洪衛東堅持要廖博生來清江大酒店這邊住。
  盛情難卻,廖博生終於決定還是到這邊住下,張揚和平海駐京辦這裡也很熟。進入京城之後,常淩峰和章睿融就和他們分開,臨行之前,張揚囑咐常淩峰,等章碧君入土之日給他打個電話,自己過去拜祭一下,平心而論,張大官人拜祭是假,想看看當天到底什麼人趕過去,會發生什麼狀況才是真的。
  平海駐京辦主任郭瑞陽最近因為冠心病住院,所以駐京辦的負責人就變成了洪衛東,雖然沒有正式下文,可洪衛東成為駐京辦的一把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一個是多年的老同學老朋友,一位是省委書記的准女婿,對這兩個人洪衛東自然要熱情招待。
  張揚沒想到的是,南錫市委書記李長宇也在京城開會,本來南錫有駐京辦,可是因為最近駐京辦剛巧裝修,所以李長宇就選擇了清江大酒店。
  聽說張揚和郭瑞陽和他一前一後抵達京城,李長宇特地過來打招呼。
  幾個人相見自然是一番熱鬧的寒暄。
  作為主人,洪衛東表現出了極大地熱情,他笑道:“今天晚上,我來做東給各位領導洗塵,大家一定要給我這個面子哦。”
  廖博生微笑點頭,李長宇也沒什麼事情,到張揚這兒卻有些難度了,張揚道:“今天晚上還真不成,我待會兒就得去我乾爸那邊,晚上真說不好能不能趕回來。”
  洪衛東聽說張揚要去文副總理那裡,當然不能強求,他笑道:“那你先忙,反正又不急著走,咱們有的是機會。”
  李長宇道:“這次廖市長親自出動,是不是要辦什麼大事?”
  廖博生歎了口氣道:“哪有什麼大事,我們這次是來解決麻煩的。”
  張揚道:“說起來也算不上什麼太大的麻煩,就是日本鬼子把我們給告了,外交部讓我們做出解釋,你們都知道的,不管大事小事,一旦涉及到外交層面就變得複雜。”
  李長宇笑道:“張揚,這次又是你惹出來的吧?害得廖市長跟著過來救火。”
  廖博生道:“這次的事情和張揚無關,人家針對的是我們北港全體領導層。”在外面他還是很維護自己人的。
  李長宇道:“無論什麼事情,既然驚動了外交部,就不是好事,洪主任,你在外交部應該有不少的關係,幫忙問問清楚,到底現在是什麼狀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廖博生點了點頭道:“對,我也正有此意。”
  洪衛東道:“關起門來咱們才是一家人,自家人的事情我當然會盡力,幾位放心,我這就去打聽情況。”
  張揚看了看時間道:“我得走了,早點去爭取早點回來陪各位喝酒。”
  洪衛東道:“我派車送你過去。”
  洪衛東很會做事,不但派了專車接送,還為張揚準備了平海的土特產,送禮是一門學問,駐京辦的這幫官員對這門學問鑽研的都很深,對什麼人要送什麼樣的禮物,他們長年研究並樂此不疲。
  張大官人原本也帶了一些土產,可看到洪衛東給他準備的,要比自己的更加精心更加合適,張大官人不由得心生感慨,洪衛東比自己更適合扮演乾兒子的角色。
  羅慧甯這段時間已經基本謝絕了在公眾場合露面。自從基金會事發之後,她越發感覺到政治的險惡和兇險。閑來留在家中寫寫畫畫,料理家務。
  張揚的到來讓羅慧甯開心不已,她拿出自己的新作讓張揚點評。
  張揚連續用兩個了不得來表達自己的驚歎和讚美。
  羅慧寧哪裡肯信,笑道:“別這麼誇張,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張揚道:“乾媽,您的書法現在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儼然有了一派宗師的風範,別說是我。就算是天池先生複生,也會為您的進步而震驚。”
  羅慧寧笑著打了他的肩膀一下:“臭小子,就會哄我開心,我這水準只能濛濛外行,當初先生在世的時候就給過我評價。我這輩子是不可能有什麼太大突破了。”
  張揚道:“我乾爸呢?”
  羅慧寧道:“忙,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忙字,我也習慣了,樂得清靜。”她拉著張揚的手來到沙發上坐下:“張揚,這次來京城有什麼事?”
  張揚道:“開會!”他並沒有將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告訴羅慧寧,在他看來,這次的事情只是一件小事。沒必要讓乾媽為他操心,事實上,張大官人現在儘量避免利用文家的關係,他不想落人口舌。更不想被文浩南看扁。
  羅慧寧道:“在國內當幹部,首先適應的就是開會,文山會海,沒完沒了。”
  張揚笑道:“其實開會也沒什麼不好。尤其是坐在主席臺上,面對這麼多的聽眾。自我滿足感那是油然而生。”
  羅慧寧笑道:“會場上雖然很靜,可真正用心傾聽的有幾個,反正啊,我開了無數次會,每次開會總會發現很多人要麼走神要麼打瞌睡,認真聽講的沒幾個。”
  張揚道:“那是因為發言人的水準太差,給人家開會也是一門學問,要深入淺出,要循循善誘,還得寓教於樂其樂無窮。”
  羅慧寧被這小子引得哈哈大笑:“廣告詞都出來了,真有你的。”
  張揚道:“乾媽,真要是在京城呆煩了,就去濱海住一段時間,城市雖然很小,但是風景不錯。”
  羅慧寧搖了搖頭道:“不去了,眼看就是中秋,天氣很快就冷下來了,我還是呆在京城寫字畫畫的好。”
  雖然剛剛見到羅慧寧,可張揚卻感覺到羅慧寧這次和過去有了明顯的變化,好像變得更加的淡泊,更加的與世無爭。張揚知道上次基金會的事情帶給她不小的打擊。
  張揚本想問起文玲和文浩南的事情,話到唇邊又打消了念頭,這對子女給羅慧甯平添了不少的心思,還是別提起他們的好。
  羅慧寧道:“我聽說杜天野就要結婚了?”
  張揚點了點頭:“是,今年差不多了。”
  羅慧寧道:“到時候我得過去喝杯喜酒。”她說完又笑道:“就是不知道這孩子願不願意請我。”
  張揚道:“肯定得請!”
  羅慧寧道:“說的也是,天野做事很穩重很周到,是小玲沒有福氣啊。”每每想到女兒和杜天野的感情事,羅慧寧總不免要感歎一番。
  張揚道:“大概是有緣無分吧,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盡如人意。”
  羅慧寧道:“所以我現在也看淡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就由你們自己去處理,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張揚道:“乾媽,您別嫌我囉嗦啊,有時間還是出去走走,京城這邊雖然繁華,可是生活在這個圈子裡總是強加給自己許多無形的壓力。”
  羅慧寧道:“我現在就盼著你乾爸到退下來的那一天。”
  張揚笑道:“乾爸還要大展宏圖呢,您這就想他退下來了。”
  羅慧寧正想說話,家裡的電話響了起來,她走過去拿起電話,打來電話的是蘇菲,羅慧寧接到電話後很開心,看得出她已經接受了這個未來的兒媳婦,放下電話,羅慧甯向張揚道:“晚上留下來吃飯,蘇菲要過來。”
  張揚謝絕道:“晚上我得回去,今晚平海駐京辦那邊已經安排了,有很多我過去的領導,我要是不去,顯得不禮貌。”
  羅慧寧道:“隨你,這次在京城呆多久?”
  張揚道:“一周左右吧。”
  羅慧寧道:“等哪天你乾爸有時間,我給你打電話來家裡吃飯。”
  張揚點了點頭。
  離開文家之後,張揚看到時間還早,給邢朝暉打了一個電話。
  邢朝暉得知張揚來到京城也非常高興,他讓張揚二十分鐘後到鼓樓。張揚按照他的吩咐來到鼓樓,找到他派來接自己的車子,張揚讓駐京辦的司機開車先回去,他自己則上了那輛軍牌的吉普車。
  司機朝他笑了笑道:“邢主任讓我來接您。”
  張揚點了點頭道:“他在哪兒?”
  那司機遞給張揚一副眼罩道:“我們有規定的。”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希望不要太遠。”他把眼罩給帶上。
  司機啟動了汽車引擎,約莫十五分鐘後到達了邢朝暉所在的地方,張揚除下眼罩,推開車門,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座雅致的花園別墅內。
  前方是一面池塘,別墅在池塘對岸。
  邢朝暉坐在池塘邊的遮陽傘下握著魚竿靜靜釣魚,他整個人明顯清瘦了許多,頭髮幾乎全白,如果不是他臉上露出熟悉的笑容,張大官人幾乎沒把他認出來。
  張揚沿著池塘邊的小路走了過去,正想說話,邢朝暉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水中白色浮子突然沉了下去,魚線瞬間被拉得筆直。
  邢朝暉的唇角露出會心的笑意,一個漂亮的甩竿,一尾二斤左右的鯉魚被他拖出水面。
  邢朝暉摘下魚鉤上的鯉魚,重新扔入池塘內。然後收起魚竿,躬下身在水池中洗了洗手,他的動作慢吞吞的,看來身體仍然沒有復原。
  張揚道:“你每天就這樣打發時間啊?”
  邢朝暉道:“我身體虛得很,其他的運動也玩不了。”
  張揚道:“我幫你把把脈?”
  邢朝暉搖了搖頭道:“不用,最近已經好多了。”
  張揚道:“信不過我的醫術?”
  邢朝暉笑道:“我又不是病,只是被關得太久,身體虛弱罷了。”他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張揚坐下。
  張揚道:“我還是站著,居高臨下的看著你,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邢朝暉呵呵笑了起來,他活動了一下酸麻的手臂道:“剛剛被救出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們要把我給槍斃了,心裡想著總算是熬到頭了,卻沒有想到居然是救我的。”
  張揚躬下身拍了拍邢朝暉的肩頭,低聲道:“頭兒,你受苦了。”
  邢朝暉道:“既然選了這一行,就沒什麼好埋怨的。”
  張揚道:“以後還打算繼續做下去?”
  邢朝暉道:“經章碧君這一番折騰,組織內部也是元氣大傷,雖然她已經死了,但是很難說內部沒有其他的叛徒。組織上讓我休息養病,剛好給我一個好好考慮的空間,仔細想想我的未來應該往何處去。”
  張揚道:“耿志超仍然在調查章碧君的案子。”
  邢朝暉道:“你肯定有不少消息沒有告訴他吧?”
  張揚笑了笑道:“我不是你們組織中的人,好像我沒義務向你們提供情報。”


卷十三 第1220章 愛誰誰
  邢朝暉道:“沒人逼你說。”他說完,表情顯得有些沉重,望著池塘的水面,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又道:“張揚,章碧君掌握了你不少的資料,這些材料在她死後已經被組織內部的一些人知道了。”
  張揚道:“那又如何,反正我現在已經退出來了。”
  邢朝暉道:“既然退出去了,就不要再回來。”他吸了吸鼻子:“等我恢復之後,很可能會回去工作。”
  張揚道:“還坐過去的位子?”
  邢朝暉道:“老了,應該從一線退下來,好機會留給年輕人。”他看了張揚一眼道:“如果你不混官場,而是來我們這裡,肯定要比那邊有出息的多。”
  張揚道:“再威風,終究還是見不得光,槍林彈雨我不怕,可讓我整天躲躲藏藏隱姓埋名,我不幹!”
  邢朝暉道:“章碧君的死並不是結束,這個女人也很不簡單,她的死或許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張揚道:“目前好像沒有看出這個跡象。”
  邢朝暉道:“有些影響都是慢慢表現出來。”
  張揚道:“嚴國昭這個人你熟悉嗎?”
  邢朝暉皺了皺眉頭道:“他是國安成立以來最優秀的特工之一,在國安的時候,做過許多大事。”他低聲道:“你是說章碧君的死和他有關?”
  張揚道:“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不過這個人和章碧君和日本人都走得很近。”
  邢朝暉道:“今天你和我說過的話最好不要告訴別人。”
  張揚有些奇怪地看著他。
  邢朝暉道:“有些秘密誰都不想讓外人知道。”
  張大官人似有所悟,點了點頭。
  邢朝暉道:“活著真好!經過這件事,我才明白,帶給家人幸福的,不是金錢不是地位。而是活著!”
  邢朝暉讓司機將張揚送回了駐京辦。
  張揚抵達清江大酒店的時候,酒宴已經開始,洪衛東笑道:“張揚來晚了,一定要罰酒三杯。”

  廖博生笑道:“我看罰酒就不必了,累了一天,喝多了總是不好。”
  李長宇呵呵笑道:“你說別人喝多我相信,張揚喝多我還從沒見過。”
  洪衛東跟著點頭道:“就是!”
  張大官人笑眯眯來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端起三杯酒一口氣喝了個乾乾淨淨:“既然來晚了,就得認罰。我不能亂了規矩。”
  幾個人同時笑了起來,洪衛東道:“張揚喝酒就是爽快。”
  張揚吃了口菜和每個人喝了兩杯。
  廖博生道:“剛才外交部那邊已經約好了時間,明天下午兩點咱們過去。”
  張揚點了點頭。
  廖博生道:“文副總理怎麼說?”他知道張揚剛剛去了文國權家裡,如果文國權出面,這件事肯定迎刃而解。
  張揚笑道:“我去只是探望一下。這種小事也沒必要麻煩到他。”
  廖博生笑了笑,看來張揚壓根沒有想借助文家力量的意思,這樣一來自己剛才的那番問話反倒落了下乘。
  洪衛東道:“外交部方面對外肯定是維護咱們自己的利益,但是我聽說這次日本使館方面聯絡了一些其他的駐外使節,借著福隆港投資的事情做文章。”
  張揚道:“福隆港只是我們和日方之間的矛盾,關其他國家什麼事?”
  洪衛東道:“外交和人際關係也沒什麼區別,兩個人打架。周圍能有幾十個看熱鬧的,其中不乏跟著添亂之輩,無非是想渾水摸魚,給自己多撈點利益。爭取點政策,還有的根本就是在找存在感。”
  張揚道:“這種無聊的人乾脆不理就是了。”
  李長宇道:“任何事一旦上升到外交層面,就得講究一個禮儀,明明心裡討厭的不得了。臉上還得堆著笑。”
  張揚道:“這不是虛偽嗎?”
  李長宇道:“國家和國家之間,全都是互利互惠的關係。誰跟誰真把心窩子掏出來啊?”
  廖博生道:“其實這次的問題主要還是元和集團挑起來的,如果在北港就把條件談好,就不至於把事情給鬧這麼大,搞到非要來外交部解釋的地步。”
  張揚道:“他們有點狠,張口就是一億美元,當我們是冤大頭啊!”
  廖博生笑道:“元和集團方面的確是獅子大開口,他們在福隆港目前總共投資不會超過三億人民幣,居然敢喊出一億美元的補償金額。”
  李長宇和洪衛東作為旁觀者並不適合插話。
  張揚道:“我跟她說了,一毛錢都不會賠給她們!”
  廖博生道:“就是這句話把她給惹火了,所以才把事情給鬧到了外交部。”
  張揚道:“不僅僅因為這一件事,您可別小看了她,她還有一手準備,私下裡已經和鼎天集團在談轉讓,要將元和集團國內的業務全都轉手給鼎天。”
  廖博生微微一怔,這件事他還沒聽說過。
  張揚道:“也就是說,無論我們賠不賠給他們,賠多賠少,他們都會退出中國市場,現在將事情鬧大,無非是尋找一個藉口罷了。”
  晚宴過後,張揚來到李長宇的房間內聊天,李長宇此時方才問起這件事:“張揚,福隆港的事情會不會很麻煩?”
  張揚道:“福隆港並不是主題,之前在清臺山,有幫日本忍者縱火焚燒紫霞觀,意圖行刺邱作棟,結果被我幹掉了七個,日本外交部副部長武直正野已經跟我交鋒過幾次,福隆港的事情只是另外一個導火索罷了。”
  李長宇道:“元和集團的實力不弱,為什麼你非得要將他們從濱海踢出去?我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件事並不合理,畢竟你們已經簽訂了正式合約,現在你的做法就是毀約。”
  張揚道:“元和集團有黑社會背景,我懷疑他們的資金來路存在問題。”
  李長宇聽他這樣說頓時沉默不語,過去他在江城的時候,就因為安家投資涉嫌黑金的事情被調查,那件事幾乎斷送了他的政治前程,對於一個國家幹部來說,存在著很多不可輕易觸及的雷區。
  張揚道:“元和幸子找到了一個接盤者,據我說知,鼎天集團應該和他們接觸了不短的時間。”
  李長宇道:“鼎天集團也是一家實力雄厚的公司,如果由他們接盤福隆港的工程,也是一件好事,他們的董事長梁祈佑有港九船王之稱。”
  張揚道:“您不是曾經說過,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李長宇不禁笑道:“那這件事的本質是什麼?”
  張揚道:“梁祈佑的女婿是安達文,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安達文在背後慫恿。”
  李長宇皺了皺眉頭道:“安達文豈不是安老的孫子?”
  張揚點了點頭道:“就是他,安老在世的時候費勁了千辛萬苦方才將家族的生意帶入正軌,可自從交到了他的手裡,安家一夜回到解放前。”
  李長宇道:“你是說安達文在從事非法的生意?”
  張揚道:“我也沒什麼證據,不過聽說了不少的傳聞。”
  李長宇對張揚和安達文的恩怨還是瞭解不少的,現在他已經明白張揚無論如何都不會甘心將福隆港交給鼎天建設經營,李長宇道:“照這樣看,你最終心儀的還是星月集團。”
  張揚道:“也不是因為我心存偏袒,而是其他兩家的背景和動機都不怎麼乾淨,我做事還是穩妥為上。”
  李長宇道:“成熟了,不過外交部那邊你打算怎麼交代?”
  張揚道:“實話實說唄,外交部也得講理是不是?”
  外交部副部長陳旋接待了廖博生和張揚一行,張大官人一聽是這位在負責他們的事情,頓時打起了退堂鼓,可人都已經來了,如果現在離開,只怕要讓別人給看低了,陳旋怎麼著?一個副部級罷了,還能當真把我給吃了?
  陳旋最近的心情一直都不好,自從妻子鬧出天池先生基金會的醜聞以來,他受到了相當大的影響,在兒子被綁架,妻子不得不公開認錯,而他在這一過程中,又很不幸地得罪了文國權,陳旋知道自己再也不是文國權親密無間的朋友,他清楚自己的位置和前景,雖然他的年齡還有些優勢,但是陳旋已經開始為自己的未來尋找退路,人只有在看不清前路的時候才會這樣。
  廖博生和張揚一起來到了陳旋的辦公室,在這樣的環境中,廖博生自然而然的感受到了一種威壓,他的笑容謹慎而收斂。
  張大官人和廖博生不一樣,一臉若無其事的神態,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兩人一起招呼了聲陳部長。
  陳旋點了點頭,示意兩人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他的目光在兩人的面孔上掃過,很短暫,然後輕聲道:“讓你們來這裡的用意你們應該清楚吧?”
  廖博生正想點頭,一旁張揚卻道:“還真不知道為啥?”
  廖博生轉過臉,微微把嘴巴張開,臉上充滿了驚詫之色,這小子要搞什麼?
  陳旋這才將目光重新聚集在張揚的臉上,年少輕狂、目無尊長,在心底陳旋悄然給他下了八個字的評語,因為兒子的事情也因為自己的事情,他甚至將自己和文家感情破裂的原因歸咎到了這小子的身上,陳旋很討厭他,但是以他的年齡輩分和位置,還是犯不著和這個毛頭小子一般見識的。陳旋道:“是不知道還是裝糊塗?”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又將目光轉移到廖博生的臉上了。
  廖博生心中一陣尷尬,暗罵張揚這小子操蛋,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你小子跟陳旋搗蛋,把我夾在中間不好做人了,他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張揚道:“陳部長,真不是裝糊塗,我是真不知道,要不,您說給我聽聽?”這小子嬉皮笑臉地望著陳旋。
  在廖博生看來這廝簡直是目無尊長,可陳旋仍然表現出良好的修養,微笑道:“博生同志,你身為市長工作做得不到位,來京城之前,你沒有將此行的目的傳達下去嗎?”皮球踢給了廖博生。
  廖博生老臉一陣發熱,張揚啊,你這個臭小子根本是在難為我啊!他準備說話了。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陳部長,廖市長倒是說了,是我自己不明白啊,我不明白我們到底錯在哪兒了?小日本跑到外交部告我們的黑狀,你們就信了?至少也得調查一下。”
  廖博生松了口氣,這小子還算有良心,知道幫自己解圍,你們兩人的事情我不跟著摻和。
  陳旋道:“張揚同志,注意你的用詞,什麼叫小日本?外交方面國與國之間是平等的。如果你面對日本友人的時候,這樣說話會傷及民族感情的。”
  張大官人道:“習慣了,沒辦法,我打心底就不喜歡日本人。”
  陳旋道:“張揚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作為一個國家幹部,要站在一定的高度看問題,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是隨著時代的發展不停變化的,你不能用個人的愛憎來處理外交方面的問題。”
  張揚道:“我又不是外交部的。外交方面的問題也輪不到我來處理。”一句話把陳旋給噎住了,這混小子怎麼說話這麼氣人呢?
  陳旋道:“最近北港的很多外商反映,你們在招商引資方面存在著很大的問題,尤其是在北港經歷那場海嘯之後,你們在許多方面的處理。損害到了外商的利益,目前你們的很多做法已經造成了很壞的影響,許多外商通過他們的使館向我們提出了嚴正抗議。”
  張揚道:“誣衊,全都是誣衊!”
  廖博生睜大了雙眼,這小子是要翻天啊!要知道這是在外交部,眼前的這位是外交部副部長。
  陳旋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涵養再好也受不了這廝的歪攪胡纏。今天真有點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意思了,陳旋哼了一聲道:“你是說我誣衊你嗎?”他揚起桌上的檔重重扔在桌面上:“你自己看!”
  張揚道:“我是說小日本污蔑我,陳部長。他們說我損害他們的利益,怎麼叫損害他們的利益?北港海嘯,檢驗了他們的工程品質,也檢驗了他們工程設計的合理性。他們根本沒有通過這次的檢驗,我如果保護外國人的利益就勢必要損害到咱們中國人自己的利益?我不是外交官。我沒有什麼國際主義的胸懷,我這人眼光狹隘,只看到北港這麼大點的地方,想到的只是北港老百姓的利益,身為地方官,我得維護自己人,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兒我不會幹,明明損失了這麼多,我不能再掏自己的腰包去博取什麼國際口碑。我不在乎他們罵我還是誇我,對我來說,日本離我很遠,他們愛咋地咋地,無論說什麼,我只當是個屁把他們給放了!”
  陳旋氣得臉色鐵青,指著大門道:“你出去!”
  張大官人壓根也沒想在這裡呆,他站起身道:“那我走了啊,事情該解釋的我都解釋清楚了!”
  廖博生拼命給他使眼色,陳旋都氣成這樣了,你小子還不趕緊閃人。他跟著站起身道:“陳部長,我們先走了!”
  陳旋道:“他出去,你留下!”
  廖博生預感到自己要悲劇了,十有八九要被陳旋當成出氣筒了。有些羡慕地望著張揚走後,他重新回到剛才的位置坐下。
  陳旋拍了一下桌子道:“你都是怎麼教育你們手下的這幫幹部的?啊?傲慢無禮,大放厥詞,這樣的人放出去簡直是丟國家的臉。”
  廖博生賠著笑,心說你也是氣頭上,說兩句消消氣,趕緊放我走人。
  陳旋道:“不要覺得是小事,如果事情不是鬧大了,我也不會把你們從北港叫過來解釋,現在不僅僅是日本投資商,還有其他國家的外商都提出了抗議,認為你們北港在處理這次的災情上太過草率,沒有考慮到投資商的利益,這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的國際聲譽,你知不知道?”
  廖博生搖了搖頭。
  陳旋道:“你不知道?”
  廖博生又搖了搖頭。
  陳旋道:“你居然不知道?”
  廖博生道:“陳部長,什麼話都讓您說了,我知道什麼?我要是知道我還用得上千里迢迢跑到京城來聽您呵斥?張揚有句話倒是沒說錯,我們地方幹部不懂啥國際主義精神,我們的境界就是如此,真要是犯了大錯誤,您乾脆就把我們給撤了吧!”廖博生說完,轉身就走。
  陳旋目瞪口呆的坐在那裡,反了!這幫地方官員全都反了!
  張大官人在停車場內等著廖博生,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回來了,張大官人嬉皮笑臉地看著他,滿懷歉意地說道:“廖市長,對不住,讓您擋槍了!”
  廖博生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呸!”
  張大官人趕緊把臉擦了擦:“廖市長,您這口水真是有點誇張!”
  “活該!你這個混小子啊,想文鬥還是武鬥,你總得事先跟我溝通一下吧,這下好了,你嘴巴痛快了,把人也給得罪了,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我給你擦屁股?啊?你這混小子也太不仗義了!”廖博生氣哼哼道。
  張大官人一臉的笑,不過這廝馬上品評出老廖這番話的味道:“那啥……廖市長,咱生氣歸生氣,可不能罵人啊,啥叫嘴巴痛快了,您給我擦屁股,您欺負我年輕怎麼著?設下套兒讓我鑽,這還不算,還得罵我兩句才過癮。”
  廖博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倒不是存心的,擺了擺手道:“你小子從來都是拎不清,我今兒算是明白了,壓根就不該過來這一趟。
  張揚道:“別介,您是我的主心骨,您要是走了我怎麼辦?”
  廖博生眯起眼睛看著他:“你覺得我是個老糊塗啊?”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
  “我就這麼好糊弄?”

  張揚道:“我對天發誓,我從來都沒有糊弄您的意思。”
  廖博生道:“田忌賽馬,我要是對付陳副部長,我是必敗無疑,所以啊,這攤子事兒我搞不定,既然搞不定,我留在這兒幹什麼?幫你扛雷?”
  張大官人道:“廖市長,聽您這意思,合著這雷就應該我來扛?”
  廖博生道:“你愛扛不扛,反正你一腦袋都是避雷針,我不成,我一沒乾爹二沒岳父,這京城官兒都太大,我在這兒越呆壓力就越大。”
  張大官人笑道:“廖市長,您這話可不像一個當領導的應該說的,雖然漏子是我捅出來的,可您是我領導啊,您應當為我頂住壓力。”
  “宋書記還是我領導呢,怎麼不見他出來幫我說句話?”廖博生說完自己就笑了,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說心裡話,我看陳旋那高高在上的樣子就打心底煩得慌,什麼國際主義,當我們地方官員都是傻子,張揚,這種人必須你來對付,也只有你能對付。”
  張揚道:“廖市長,您說了這半天,還是可著勁地把我往外推,目的還不是讓我幫忙堵搶眼?”
  廖博生道:“年輕幹部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咱們國家還能有什麼希望?你不去堵搶眼,難道讓我這個老頭子去嗎?”
  張大官人道:“槍眼我倒是可以堵,可萬一把大炮給招來了您說怎麼辦?”
  廖博生道:“放手去幹,總之一句話,我肯定站在你這邊。”
  張揚道:“聽著這話倒是挺暖人心的。”
  廖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拿出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來,我和北港所有的同志都在精神上支持你!”
  廖博生並不是一個沒有擔當的人,但是他和陳旋見面之後就明白了,這件事不是他能夠解決的,臨行之前,在陳旋面前丟下那番鐵骨錚錚的話,也並不代表著他不畏強權,而是因為他清楚,陳旋現在和文國權的關係已經處於冰點之下,根本沒有什麼前途可言,官場中一個過時的人物,只怕連平頭老百姓都不如。
  廖博生回去之前通過電話和市委書記常淩空交流了一下,常淩空聽說是這種情況,也同意他回來,既然所謂的惡劣影響已經造成了,乾脆就由著張揚這小子去折騰。
  廖博生說走就走,沒有任何的猶豫,當天回到駐京辦後,就帶著司機踏上歸程。
  張大官人也沒挽留,其實這件事跟老廖沒多少關係,元和集團針對得肯定是自己。對他來說,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來了一趟,必須要把元和集團的事情做個了斷。
  張大官人還是有牌可打的,在江城的時候他給武直正野紮了一針通心針,可這事兒沒過去幾天,小日本又蹦躂起來了,跟他作對,這可不好,說不定就是武直正野折騰起來的。
  張揚給武直正野打了個電話,武直正野聽張揚一說,馬上就否認道:“這件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張揚道:“明明是你們使館告到了外交部,你身為副大使居然說不知道?”
  武直正野道:“日本使館不止我一個外交官,我現在還在江城,我在處理那八名死者的善後事宜,哪有時間顧及其他的事情?”這廝顯得頗為無辜。
  張大官人道:“就算不是你挑起的這件事,可你總不會一點都不知情吧?”
  武直正野道:“其實之前也有抗議,只是你們的外交部過去沒那麼重視罷了。”
  張揚道:“你幫我出出主意,這件事應該怎麼辦?”
  武直正野心中明白,這是要他出面解決這件事了,他歎了口氣道:“元和家族在日本是有著相當實力的,發生過的事情,我也沒有太多的辦法。”
  張大官人冷哼了一聲道:“武直先生真是會推脫啊。”
  武直正野道:“不是推脫,是的確沒有太好的方法,除非你說服元和家族不再繼續追究下去。”武直正野之所以對張揚表現出如此的耐心和客氣,主要是他懷疑當初在自己身上扎針的那個人就是張揚,可惜他又沒什麼證據。事後做了一番身體檢查發現身體並無異樣,可胸口的白斑卻清清楚楚的印在那裡,已經成了他的心病。
  張大官人和武直正野談話之後,仔細想了想,的確,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因元和集團而起,想要徹底解決,還得從元和幸子那裡下手。張揚找出元和幸子的電話。撥通了她的號碼。沒想到元和幸子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在京城,有什麼話見面再說吧。”
  張揚在日本大使館附近的一家名為福岡的日本料理店找到了在那裡等待的元和幸子。
  元和幸子身穿深紫色和服,挽著傳統的日式髮髻,眉目如畫,肌膚勝雪。靜靜坐在羊皮燈下等待著張揚的到來。
  張大官人脫掉鞋子,走入室內,盤膝坐下。
  元和幸子將菜單遞給張揚,張大官人一看上面的日文馬上就擺手道:“這方面我就是一文盲。”
  元和幸子淡然笑道:“過去有沒有吃過日式料理?”
  張大官人道:“有啥稀奇,不就是生魚片壽司嗎?”心中對日本料理頗為不屑,認為也是從咱們中華飲食文化中偷師過去的。
  元和幸子道:“日本的飲食文化雖然不如中華之博大,但是也有自己的特色。日式醬湯、壽司拼盤、三文魚刺身、天婦羅、烤鰻魚、秋刀魚,這些都是日本料理的常點,也可以說必點的東西。到一個日本料理店,你只要嘗一下味噌湯。就可以判斷這家店的料理是否正宗。點魚要看季節,懂得飲食的日本人,都知道春季吃鯛魚,初夏吃松魚。盛夏吃鰻魚,初秋吃鯖花魚、秋吃刀魚、深秋吃鮭魚。冬天吃鯽魚及海豚。一個真正的食客,至少要懂得這些竅門才好點餐。”
  張大官人笑道:“聽起來好像有些意思,我還以為日本菜沒啥吃頭呢。”其實他過去不止一次吃過日本料理,東江的居酒屋還是顧佳彤帶他去過的地方,望著身穿和服的元和幸子,張揚不覺想起和顧佳彤相處的時光,心頭一陣酸澀。
  元和幸子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日本文化,很多中國人都認為日本文化就是中華文化的分支,的確日本文化受過你們很大的影響,但是經過這些年的演變和發展已經有了自己的特色。日本料理從字面上理解就是將原料搭配好。對於食材是非常講究的。吃日本料理,除了講究用料,同時也在追求一份心情。
  這時候,一盤三文魚刺身先上端了上來,幾片橙紅色的魚片躺在一個小巧的黑木匣子裡。
  “三文魚刺身,學著我,先在小碟子里加上日式醬油,然後再魚肉上抹一點芥末沾來吃。可不要學人家把芥末加進醬油裡攪渾,那樣,芥末和醬油的味道都減半了,是外行的吃法。”
  元和幸子一邊說,一邊夾起一片三文魚蘸料後吃了起來,她的吃相非常的優雅,每一個動作在外人的眼中都是一種愉悅的享受,張揚望著她,恍若回到了過去,接下來元和幸子所說的話,他什麼都沒聽清。
  元和幸子原本向張揚認真的介紹日本料理,可是很快她就發現張揚走了神,專注地望著她,雙目中流露出柔情萬種。
  這樣的目光讓元和幸子心跳加速,可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因為她知道,張揚眼中的柔情絕不是為了自己。她忍不住提醒張揚道:“知不知道這樣直視別人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
  張揚經她提醒這才回過神來,笑了笑道:“看來我以後應該避免和你見面才對。”
  這會兒他們點的菜就都上來了,滿滿的排了一桌子。元和幸子拿起清酒給張揚到了一杯:“清酒喝到嘴裡雖然平淡,但是後勁很足。”
  張揚端起酒杯一口飲盡:“淡出個鳥來!”
  元和幸子歎了口氣道:“我發現你們中國男人很喜歡說粗話,難道只有用這種方式才能表達你們的豪爽氣概嗎?”
  張揚道:“我這個人用雅道點的話來形容就是接地氣,用尋常的話來形容就是粗俗不堪,我就是一俗人!”
  元和幸子微笑道:“有些不懂你的意思。”
  張大官人又端起她剛剛給自己斟滿的清酒一口喝完道:“打個比方,就是你是瓷器,我是瓦片!”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一邊給他倒酒一邊道:“這次我有些聽明白了,你在威脅我。”
  張揚笑道:“我從不威脅女人,尤其是你!”
  元和幸子道:“雖然你對我屢屢表現出善意,但是不知為何,我從來都不覺得應該感謝你。”
  張揚道:“啥?”
  元和幸子道:“我感謝那個人,感謝那個和我長得很像的人!”
  大官人愣了一下,眯起雙眼,眼睛縫裡流露出些許的不滿和煞氣。
  他的樣子卻絲毫沒有把元和幸子嚇住,元和幸子道:“聽說你這次是被外交部招來京城的,給你添了這麼多的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我能說你虛偽嗎?”
  元和幸子的表情仍然古井不波:“張先生,我並不是沒有給你選擇的機會,八千萬美元,我要求的賠償並不多。”
  張大官人笑道:“這麼有情調的一頓飯,咱們還是別談錢,談錢實在是太俗氣了。”
  元和幸子道:“我和鼎天已經基本上達成了意向,如果你不同意,我只有和鼎天簽約了。”
  張揚道:“梁祈佑應該不是個傻子,沒有地方政府的支持,他介入福隆港的事情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
  元和幸子道:“恕我直言,現在主動權並不是全都在你的手中,地方政府也不能一手遮天,現在的中國對外商投資非常重視,你不會拿自己的仕途開玩笑吧?”
  張揚哈哈大笑起來:“你在威脅我,你以為聯合幾名外商通過使館向外交部施壓就能夠逼我讓步?”
  元和幸子道:“我本不想和你鬧到這種地步。”
  張揚道:“我沒覺得咱倆之間有什麼問題,我這人一向公私分明,公事上咱們各有立場拼個你死我活,可私底下,咱們仍然可以喝點小酒,談點交情,我覺得這樣挺好。”
  元和幸子不由得歎了口氣道:“張揚,你這個人看著挺簡單的,可實際上很複雜。”
  張大官人道:“男人還是複雜點好,太簡單了,一眼就能看透,那就沒有了去深入瞭解的欲望,我喜歡複雜,我真的很複雜。”
  元和幸子道:“你很快就發現和這個世界相比,你其實很簡單!”
  鼎天集團的董事長梁祈佑在第二天上午主動給張揚打了一個電話,在電話中他並沒有談及與元和集團正在談判的事情,而是邀約張揚前往隨園見面。
  張揚對隨園並不陌生,這座位于畫家村的宅子,之前他就隨同顧養養一起來過。現在這座老宅的主人已經是安德淵,梁祈佑和安德淵是親家,選擇這裡作為見面之所並不奇怪。
  隨園依然是過去那副清幽雅致的模樣,靜靜佇立在斑駁的樹蔭裡,斑斑點點的晨光在屋簷和圍牆上書寫著歲月的痕跡。
  院門輕掩,顯然是為客人做好了準備。
  張大官人推開院門,走入這座充滿歷史和人文味道的小院,院子裡只有一個身穿月白色襯衫的保姆在那兒清掃落葉,看到張揚進來,迎上去恭敬道:“張先生嗎?梁總在後花園等您呢。”


卷十三 第1221章 意外發現
  沿著東側的回廊走入院落深處,踩在青石路面上,望著一旁爬滿藤蔓和青苔的院牆,仿佛走入了遙遠時光中,讓人不覺生出突然跳脫出這個時代的感覺。
  張揚已經是第二次來到隨園,但是感覺完全不同,上次適逢這裡舉辦筆會,嘉賓雲集,熱鬧非凡,隨園真正的美卻只能在寧靜中尋覓,只有在寧靜中才能真正體會到那份時光沉澱的美。
  梁祈佑坐在後花園內,白色大理石圓桌上擺著一套景泰藍的青花瓷器。他少有的穿上了一件灰色長衫,翹著二郎腿,露出長衫下的灰色亞麻長褲,白色棉襪,圓口布鞋,給人的感覺仿佛回到了民國時代。
  張大官人咧開嘴笑了笑,不需要梁祈佑的邀請已經在對面坐下:“我還以為走錯了地方。”
  梁祈佑道:“現在很少有人這樣打扮了,我喜歡,說起來還是我父親留給我的習慣。”他拿起茶壺,給張揚倒了一杯茶。
  茶色澄清碧綠,一股暗香隨風而來,張大官人嗅在鼻中頓時感覺到神清氣爽。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道:“好茶!”
  梁祈佑微笑道:“茶葉的好壞只是其中一個部分,喝茶要看心情的,來到這樣的環境中,會讓你忘記塵世喧囂,會讓你品評到平日感悟不到的味道。”
  張揚道:“梁先生的人生見解不是我現在能夠感悟到的。”
  梁祈佑道:“張書記又何必謙虛,我今日邀請張書記前來是想和您溝通一些事情。”
  張揚微笑道:“福隆港的事情嗎?”
  梁祈佑點了點頭:“最近我在和元和集團接洽,談判接手元和集團在國內的投資業務,張書記應該有所耳聞。”
  張揚道:“倒是聽說過一些,我以為全都是謠言!”
  “是事實!”梁祈佑強調道。
  張揚道:“梁先生經商多年,應該見過不少的風浪。在你看來元和集團有權將福隆港轉讓給你嗎?”
  梁祈佑品了口茶道:“所以我才找張書記先溝通一下。”
  張揚道:“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無論元和集團怎麼做,我們都不會再和他們繼續合作下去,至於福隆港的改擴建工程,會按照原有計劃,公開招標。”
  梁祈佑道:“濱海和元和集團之間的合約仍未作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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