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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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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大官人趕緊上前扶住她的香肩,將她重新壓回到座椅上:“丫頭,開玩笑呢,還真急了,你看你這人多沒幽默感。”
  桑貝貝道:“你是在開玩笑嗎?”
  張大官人一臉虛偽的笑容:“你看我笑得多真誠啊!”
  桑貝貝看到他的樣子,禁不住想笑,呸了一聲道:“張揚,你真不是個東西,就知道利用我。”
  張大官人道:“你安安心心給我幫忙,等咱們查出了結果,那啥,我這個人隨便你用。”
  桑貝貝道:“你要再敢耍流氓我就真把你趕出去了。”
  張大官人道:“亂不起是不是?我還以為你喜歡聽呢。”
  桑貝貝道:“沒見過你那麼不要臉的,我是一黃花大閨女,你都是有老婆的人了,你這叫性騷擾動不動?”
  大官人道:“我不騷擾行了吧。”
  “把爪子拿開!”
  張大官人趕緊把雙手拿開。
  桑貝貝這才重新開始工作,她輕聲道:“好好的怎麼又想起調查元和真洋了?”
  張揚道:“發生了點事兒,元和幸子的身上存在著很多的疑點。”
  桑貝貝嗤之以鼻道:“就知道你不死心,上次你不是把人家衛生巾都偷出來了嗎,染色體比對都做過了,根本不是一個人,你還糾纏在這件事上不放,我看有問題的不是元和幸子,而是你。”
  張大官人被桑貝貝這番話說得愣住了,好半天都沒言語。
  桑貝貝似乎也覺得自己話說得有點太重,也沒忍心接著說下去,此時她又有發現:“張揚,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張揚湊了過去。
  桑貝貝有些激動地指著電腦螢幕道:“蕭國成居然出現在元和真洋的葬禮上。”
  這是一張葬禮現場的照片,張大官人果然從中找到了蕭國成的面孔,張揚道:“蕭國成跟元和集團早就有合作關係,所以他出現在元和真洋的葬禮上並不奇怪。”
  張大官人嘴上說著不奇怪,可是心頭卻是疑雲密佈,從蕭國成出現在元和真洋的葬禮上,可以表明他和元和真洋的關係應該不錯,可之前他向自己一直都否認他和元和集團有密切的聯繫,將福隆港這件事只說成一次普通的合作。
  桑貝貝道:“出席葬禮不奇怪,可是元和真洋、武直正野、蕭國成他們之間是不是有聯繫?”她說完之後點了點頭道:“我過去從沒有想過他們之間也會有碰面的時候,我們可以這樣做一個假設,武直正野和蕭國成也認識,蕭國成一手將元和集團引入濱海,他們三者之間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利益關係。”
  張揚道:“你不是一直都說武直正野是披著外交官的羊皮,實際上是一個從事間諜活動的老狼嗎?如果你的推斷成立,那麼蕭國成是不是也有嫌疑?”
  桑貝貝道:“的確有這種可能性,章碧君、武直正野、嚴國昭這些人有聯繫,那麼蕭國成認不認識章碧君呢?”
  張大官人經她提醒,不覺皺了皺眉頭,他低聲道:“你忽略了一個關鍵性的人物。”
  桑貝貝望著張揚。
  張揚道:“薛世綸!”
  桑貝貝道:“這些人之間是不是存在著某種聯繫?”
  張揚道:“如果真的有聯繫,那麼這張網就太可怕了。”
  桑貝貝道:“不管這張網有多大,我都要查清楚,我一定要將章碧君繩之於法。”
  張大官人重新來到望遠鏡前,通過望遠鏡看到袁孝商出現在辦公室內,他正在接待客人,張大官人看到那位客人的時候不覺一怔,他萬萬沒有想到袁孝商接待的客人是安德淵。
  桑貝貝也走了過來,張揚將望遠鏡交給她,低聲道:“最近是什麼日子?怎麼各方人物全都粉墨登場,來到北港聚會?”
  桑貝貝道:“是不是沖著你來的?”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還有點自知之明,我沒那麼大的魅力。奇怪,沒聽說安德淵和袁孝商有什麼聯繫啊。”
  桑貝貝道:“安德淵可不是什麼好人,他就是個黑社會老大。”
  張揚道:“別拿老眼光看人,現在人家已經金盆洗手了,還是議員洪恩正的盟友,如果洪恩正來年能夠當選總統,那麼安德淵就是最大的功臣。”
  桑貝貝道:“黑的就是黑的,金盆洗手也洗掉不了他過去的罪孽。”
  張大官人道:“有趣,臺灣信義社,日本元和家族,算上本地的這幫犯罪分子全都碰頭了,這幫人要搞什麼陰謀?”他向桑貝貝道:“有沒有在袁孝商房間裡裝竊聽器?”
  桑貝貝搖了搖頭道:“還沒來及呢。”
  張揚道:“得,我親自去一趟,看看他們究竟搞什麼。”
  桑貝貝道:“就這樣貿貿然登門擺放嗎?”
  張大官人道:“我們党的幹部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你以為都像你一樣,東躲西藏偷雞摸狗的。”
  桑貝貝正想跟他辯駁兩句,張大官人已經笑著離開了。
  張揚並不是口頭說說,他直接去了皇冠大酒店。
  袁孝商聽說張揚來訪也是有些驚奇,之前張揚連個招呼都沒打,而且現在袁家正處於低潮期,而張揚新當選為北港市委常委,又和省委書記宋懷明的女兒正式登記,在白島邂逅之後,袁孝商的提議被張揚拒絕,他本以為張揚會疏遠自己,卻沒有想到張揚主動登門。
  袁孝商看了看房間內的貴客安德淵。
  安德淵並不知道是張揚來訪,他微笑道:“袁先生不妨考慮一下我的條件,既然你有事,我先走了。”
  袁孝商起身相送,打開房門,安德淵和迎面走來的張揚不期而遇,他有些驚喜道:“張揚!”
  張大官人故意裝出驚喜萬分的樣子:“安先生,您什麼時候到的北港?”
  安德淵仍然是過去那幅不苟言笑的樣子,仍然是一頭標誌性的銀髮,他的聲音低沉卻充滿了力度:“今天上午。”
  張揚道:“這就要走?”
  安德淵當然清楚張揚所問的並不是他現在就離開北港,他淡然道:“事情談完了。”
  身後響起袁孝商的聲音:“安先生,今晚我在皇冠設宴,為您接風洗塵,還望給我這個薄面。”
  安德淵點了點頭道:“我還有事去辦,晚上一定到場。”他又向張揚頷首示意,起步離開。
  袁孝商來到張揚的面前,望著安德淵遠去的背影道:“張書記和他很熟?”
  張揚笑了笑,並沒有馬上回答袁孝商的問題,來到房間內坐下方才道:“安德淵,臺灣信義社的老大,香港著名愛國人士安志遠老先生的兒子。”
  袁孝商道:“我聽說過他的一些事,這個人是個傳奇人物,信義社在臺灣是很有實力的社團之一,不過他在年初的時候已經正式宣佈金盆洗手,退出了社團。”
  張揚接過袁孝商遞來的一杯茶,喝了一口茶道:“他在支持議員洪恩正的競選,因為他的黑社會背景,給洪恩正帶來了許多的負面新聞,所以他在盡可能的撇清自己,金盆洗手,這玩意兒如果真有約束力,隋唐演義裡尤俊達也不會聯合程咬金劫皇杠了。”
  袁孝商很難得的笑了一聲,不等張揚詢問他已經將安德淵此次前來的目的說出:“他這次過來要收購我的物業。”
  張揚微微一怔。
  袁孝商道:“我手頭有兩個碼頭,四個貨場,還有冷庫,酒店之類的物業,最近正在準備轉讓,他不知哪裡聽來的消息,特地過來跟我面談。”
  張揚望著袁孝商,凝視許久卻沒有說話。
  袁孝商道:“是不是有話想問我?”
  張揚道:“本來有些話想問,可現在忽然又不想了。”
  袁孝商道:“跟你們這些官員打交道真是不容易,說話總喜歡拐彎抹角,讓人費盡思量。”
  張揚道:“結束北港的產業是打算離開呢,還是打算安排好一切,全力一搏?”
  袁孝商雙目一亮,張揚顯然猜到了他的動機,袁孝商道:“我還有妻兒,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要保證他們的後半生衣食無憂,做人總得未雨綢繆,你說是不是?”
  張揚道:“你果然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
  袁孝商道:“我不清楚你怎麼看我。”
  張揚望著袁孝商道:“什麼意思?”
  袁孝商道:“在你眼中,我是個好人,還是一個壞人?”
  張揚道:“人性是很複雜的,很難用好或壞來衡量,我所瞭解到的你,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也是袁局他們的好兄弟。”
  袁孝商道:“我做過壞事!”
  張揚道:“真要是那樣,你應該去警局自首。”
  袁孝商道:“我不能出事,至少現在,我要安排家人的生活,我還要為我的兄弟復仇。”他目光真誠地望著張揚道:“在你心中,我們算不算得上朋友?”
  張揚道:“朋友這兩個字很重,意味著彼此擁有足夠的信任,意味著可以為對方赴湯蹈火兩肋插刀。”
  袁孝商道:“你不用回答我,我卻要告訴你,在我心中已經把你當成了朋友。”
  張揚道:“因為我救過你的兒子?”
  袁孝商道:“我敢斷定項誠的背後就是薛世綸!”
  張揚緩緩放下茶杯道:“在我們的國度裡,有些事必須要講究證據。”
  袁孝商點了點道:“我明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只適用於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打壓,當一個人擁有你無法企及的權力和地位的時候,你就算擁有證據,你一樣無法將他治罪。”
  張揚道:“不要侮辱我們的法律,如果你有證據,任何人我們都可以將他送入大牢。”
  “又能怎樣?”袁孝商憤然站起身來,他在房間內走了兩步,低聲道:“當初你利用桑貝貝的事情,將我和陳崗捆在一條船上,目的是不是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張大官人此時已經沒有了隱瞞的必要,他點了點頭道:“是!”
  袁孝商道:“無論是陳崗還是我,我們所知道的內情全都有限。”
  張揚道:“陳崗身為北港組織部長,知法犯法,嚴重違紀,你的這座皇冠大酒店也不乾淨,你敢說天街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袁孝商表情複雜地望著張揚,他心中明白,兩人之間終於到了攤牌的時候。
  張揚道:“其實很多人都知道,天街的總經理雖然是陳青虹,可是真正的幕後老闆就是你,天街是什麼地方,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藏汙納垢,利用天街的那些陪酒小姐,在北港網路了一大批的體制內幹部,天街開這麼久能夠不出事,全都要仰仗你那位當公安局長的哥哥。”
  袁孝商的反應非常平靜:“你有證據嗎?任何程式都能為我證明,皇冠和天街就是承租關係,我將地盤租給了陳青虹,除此以外我們沒有任何的牽連。”
  張揚道:“還記得興隆號嗎?你二哥袁孝農當年也是利用這樣的手法,將興隆號掛靠在他人的名下,如果一旦出了問題,大不了損失一些金錢,可以將所有的罪名都推給那位法人,你們兄弟做事的手法很相近,都利用這樣的辦法來逍遙法外,這在某種意義上也是給自己買保險。”
  袁孝商道:“你是國家幹部,沒證據的事情千萬不能亂說。”
  張揚道:“從興隆號的事情開始,我就看出你們兄弟都有問題。”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把我們全都抓起來?是沒有證據呢?還是打算放長線釣大魚?”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大魚?你們兄弟之中能夠稱得上大魚的就是你大哥了,不是我想揭起你的傷疤,你現在想想,你大哥,你二哥為什麼會死?如果當初他們沒有做錯事,又怎麼會成為別人謀殺的對象?”
  袁孝商顯然被張揚的這番話刺激到了,他怒道:“夠了!”


卷十二 第1199章 沒有對錯
  張大官人微笑道:“我之所以來找你,並不是因為你對我還有什麼利用價值,而是看你還有些血性。袁孝商,既然你們兄弟一直都在做錯事,為什麼要堅持,要把錯誤繼續下去,我剛才所說的話,的確沒有任何證據,沒有人能夠將你治罪,為什麼你不趁著自己的罪行沒有暴露之前離開北港?”
  張揚說完,環視了一下袁孝商的這間辦公室道:“結束北港所有的事業,你是打算從此收手,陪著妻兒安穩地渡過餘生嗎?”張揚搖了搖頭道:“這不是你的性格,袁孝商,你想復仇,想在復仇之前將一切事情都安排好。”
  袁孝商呵呵笑了起來:“你想利用我?”
  張揚歎了口氣道:“其實你對我並沒有太大的利用價值,就算這一切事情都是薛世綸搞出來的,你也沒有能力對付他。”
  袁孝商道:“北港曾經是一個金礦,有人從這裡獲得了源源不斷的利益,項誠只不過是一個負責管理金礦的包工頭,你以為包工頭死了,老闆就會徹底放棄這座金礦嗎?”他搖了搖頭道:“不!我相信他用不了多久的時間就會從頭再來,因為這裡有太多他的利益。”
  張揚低聲道:“北港在你的眼中很大,可在有些人的眼中很小,連項誠都可以犧牲,犧牲一個北港又算得了什麼?”
  袁孝商道:“北港有問題的不止一個項誠。”
  張揚內心一震,雙目灼灼盯住袁孝商。
  袁孝商道:“我要查出殺害我大哥和二哥的真凶,我必須要讓這個人血債血償。”他向張揚伸出手去,目光中充滿了期待。
  張揚道:“有沒有想過你最後的結局?”
  袁孝商抿起嘴唇,這讓他的表情顯得越發堅毅:“死不足惜!”

  他的這句話打動了張揚,張揚終於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手:“死亡未必是解脫一切的辦法。”
  袁孝商低聲道:“我的手上,握有北港很多同志的錄影和錄音,只要我透露出來一些,北港就會亂成一團。”
  張大官人對此並不意外,天街在北港存在了這麼多年,直到文浩南來擔任公安局長之後才被停業,這期間不知有多少幹部光顧,就連他也來過多次,不過張大官人的出現是為了釣魚,而不是為了尋花問柳。
  張揚道:“現在的北港需要穩定。”
  袁孝商道:“我只是向你呈現出我擁有的價值,至於要不要將這些東西交給你,我還沒有下定決心。”
  張揚道:“你早就知道項誠有問題?”
  袁孝商搖了搖頭道:“這個人藏得很深,他要做事,未必要親力親為。對我而言,還接觸不到他的層面。”
  張揚道:“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有人要殺掉你大哥,你大哥究竟知道什麼秘密?”
  袁孝商依然搖了搖頭。
  張揚道:“在我看來,你大哥知道的事情未必都告訴你們,知道的越多,自身就越危險,他被調去東江,真正的原因是省裡對他起了疑心,而不是單純的為文浩南讓路。”
  袁孝商道:“我早就知道。”
  張揚道:“當初丁家兄弟之死,丁琳將懷疑的矛頭指向了你們家,現在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件事跟你們有沒有關係?”
  袁孝商道:“丁琳只是一個笨女人罷了,她矛頭指向我們根本毫無道理。”
  張揚道:“也不儘然,外界有一個傳言你有沒有聽說過,北港一帶,從事走私行業的有兩大家族,一是丁家兄弟,還有一個就是你們家。”
  袁孝商冷笑道:“真是謠言四起。”
  張揚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你敢說你們兄弟沒做過非法的勾當?如果當初我對興隆號追究到底怎麼辦?你二哥去世也有一段時間了,我們不妨舊事重提,喬夢媛丟失的那輛賓士車為什麼會出現在興隆號上?船上價值五百萬元的走私紅酒怎麼解釋?你們拋出一個替罪羊,以為能夠搪塞過去?”
  袁孝商望著張揚並沒有說話。
  張揚道:“別找我要證據,我既然跟你開誠佈公的談這些事情,就沒想過證據。”
  袁孝商道:“你也和其他人一樣,認為我們兄弟因為利益的關係而下手殺了丁家兄弟?”
  張揚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當時我的確這麼想過,可是事情過去了這麼久,我回頭再看這件事,無論丁家還是你們兄弟幾個全都沒有從中撈到任何的好處。”
  袁孝商表情黯然,張揚說得不錯,他們兩家非但沒有撈到任何的好處,反而損傷慘重,丁家兄弟死後,又經歷潘勇復仇,緊緊剩下丁琳,意味著丁家徹底敗落,而他們袁家,先是二哥被殺,之後大哥又被人謀殺于東江,現在他們的家族經營已經被警方緊盯,只要他有任何一條小辮子被警方抓住,只怕等待他的就是關入鐵牢的命運。袁孝商早已考慮到最壞的結果,就算是死,他也要為兩位哥哥的死討回公道。
  袁孝商道:“現在回頭想想,有人在刻意挑起我們兩家的矛盾。”
  張揚道:“薛世綸嗎?如果像你剛才所說,薛世綸在北港有著重要的利益,那麼他攪渾北港的這一池水,挑動丁家和你們家的內鬥又有什麼意義?吸引各方的注意力,讓北港成為焦點,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袁孝商低聲道:“這也是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張揚道:“你大哥和項誠同一天去世,項誠是自殺,而你大哥是被殺,他們之間有沒有利益關係?”
  袁孝商搖了搖頭道:“我真不知道。”或許是擔心張揚不相信自己,他接著又道:“我絕無半句虛言,我大哥和項誠在表面上走得並不是太近,他過去和陳崗不錯。”
  張揚道:“在同一個晚上死去,而且並不是在同一地,這件事不會那麼湊巧。”
  袁孝商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決心:“和我大哥關係最好的人是……曹向東!”
  曹向東!豈不是當年從北港調走的常務副市長?如今曹向東仍然在江城,在杜天野走後,左援朝成為北港市委書記之後,曹向東理所當然的接替左援朝成為北港代市長。張大官人對他並不陌生,當初他前來北港的時候,還專門求教于曹向東,為了贏得曹向東的好感,他還專門為曹向東的父親治病,解除了困擾他多年的頑疾,而換來的卻是曹向東的三緘其口,張大官人對此一直存有心結。
  袁孝商道:“北港的體制內,沒幾個是乾淨的!”
  張揚道:“曹向東這個人很老道,想從他嘴裡套出東西來很難。說起來,他還欠我一個很大的人情,可是他卻沒給我應有的回報。”
  袁孝商道:“並不是每個人都懂得知恩圖報,想讓他老實,想讓他說實話,就必須要讓他怕你。”
  張揚道:“你有對付他的辦法?”
  袁孝商道:“他有個情人叫李欣,為他生下了一個孩子,現在母子兩人都在紐西蘭定居,單憑著曹向東的那工資是不可能做成這件事的。”
  張揚低聲道:“你給他錢了?”
  袁孝商搖了搖頭道:“我跟他沒什麼聯繫,我大哥和他之間的關係很好,但是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僅限於我知道,那是因為我大哥擔心有一天會出事,把他視為預留的一張王牌,可惜……”袁孝商歎了一口氣,直到大哥被害,都沒有用上這張所謂的王牌。
  張揚道:“曹向東我來對付!”
  袁孝商道:“咱們之間的關係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我把手頭的產業全都轉讓出去之後,我會離開國內一段時間。”
  張揚道:“你真打算將這裡的一切都結束掉?”
  袁孝商道:“當然要結束掉,我大哥已經不在了,我還留著這些東西做什麼?”
  張揚道:“有件事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你要將產業轉讓給安德淵?”
  袁孝商道:“看來有很多事情你並不清楚,安德淵的兒子安達文和薛世綸有生意上的往來。”
  張揚道:“你懷疑他們是一夥的?”
  袁孝商低聲道:“我不能說得太多,我只是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想要瞭解一個人,必須要先接近他不是嗎?就算安德淵是一隻老虎,他一樣也有缺,就算我暫時離開北港,北港仍然是我的地盤,這幾十年來,我們兄弟在這片土地上流了多少血多少汗,才有了今天的家業,除了我主動放棄,誰也奪不走。”
  張揚望著袁孝商道:“如果那些傳言都是真的,你有沒有內疚過?”他所說的是袁家兄弟涉及走私的事情。
  袁孝商微笑道:“我這輩子已經不能重新來過了,但是我兒子可以,就算我有做錯,我可以用我的鮮血和生命來補償這個國度,我要為我的兩位哥哥復仇,我要讓我們袁家的子孫看到,我袁孝商絕不是一個孬種!”
  張揚對袁孝商一直都沒什麼惡感,確切地說他對袁孝商還是好感居多,雖然知道袁孝商和北港的走私犯罪密切相關,可是袁孝商的為人在他眼中還是相當不錯的。正如他自己所說,人形勢複雜的,很難用好壞和善惡簡單的去衡量。
  張揚道:“安德淵並不簡單,他年輕時赤手空拳離開香港,前往臺灣之後,能夠在十多年的時間內打出一片天下,開創信義社,足以證明他的能力,與虎謀皮不是容易的事情,小心被老虎反咬一口。”
  袁孝商微笑道:“不是每個人都有猛龍過江的能力,他這只閔南虎再凶,來到北港,只怕也會水土不服。”
  安德淵果然信守承諾,當晚準時出現在皇冠大酒店。袁孝商做東,張揚出席了這場晚宴,三個人的晚宴。
  安德淵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三杯酒下肚之後,他向袁孝商道:“你的條件我已經考慮清楚了,在原有的基礎上八折,如果你同意,我們今晚就能簽署轉讓協議,明天上午我就會讓人將錢打到你的賬上。”
  張揚微笑望著兩人,想不到安德淵居然當著自己的面談起了生意。
  袁孝商道:“安先生是個痛快人,既然你說得那麼直接,那麼我也來個痛快,九折,少一分,咱們喝完這場酒各散東西。”
  安德淵端起那杯酒,唇角露出少有的笑意:“合作愉快!”他主動和袁孝商碰了碰酒杯,兩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張大官人端起自己的杯子,微笑道:“我怎麼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超級燈泡。”
  袁孝商和安德淵都笑了起來,安德淵道:“張揚,你在這裡剛好做個見證。”
  張揚道:“我也預祝安先生投資北港成功。”
  晚宴持續的時間並不長,或許因為該談的事情都已經談完,又或者因為安德淵本身就是惜字如金之人,所以席間的氣氛並不熱烈,很快安德淵就提出告辭。
  張大官人選擇和他同時離席。
  來到皇冠大酒店的地下停車場,安德淵停下腳步,向張揚道:“張揚,最近有沒有小妖的消息?”
  張大官人沒想到安德淵突然問起了安語晨,故作驚詫的喔了一聲道:“很久沒有和她聯絡了,你若是不提,我幾乎要把她都給忘了。”張大官人這番話說得虛偽至極,他怎能忘,生死相依的情意,更何況他們已經有了愛情結晶,說起來張大官人也應該稱安德淵一聲叔叔。
  可是自從安達文接管世紀安泰之後,他利用手段巧取豪奪,將安語晨排擠出安家,張大官人就對安達文產生了深深地反感,因為討厭安達文,捎帶著把他老爹安德淵也討厭上了,更何況,最近他發現安德淵和薛世綸可能有些往來,張大官人對這父子倆的戒心更重。
  安德淵歎了口氣道:“卻不知她的病好了沒有。”
  張揚道:“我也不清楚,她天生絕脈,生性好強,不知現在狀況究竟怎麼樣了。”臉上拿捏出一幅極不樂觀的表情。
  安德淵道:“我也很久沒見她了,安家只有這一個女孩兒,想不到她的命運卻又如此不幸。”言語之中流露出幾分黯然。
  張大官人悄然觀察著他的表情,不知安德淵心中到底有幾分真誠?他低聲道:“安先生最近在國內動作頻頻,難道準備將生意的重心轉移到內地來了?”
  安德淵道:“的確有這種想法,我在香港有案底,臺灣人又說我是黑社會,雖然我已經金盆洗手,可別人並不這麼看,認為我安德淵始終都是黑的,過去我不明白,為什麼我的父親非要回到國內,回到家鄉,現在我有些明白了。”
  張揚道:“明白什麼了?”
  安德淵道:“葉落歸根固然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無論我們做了什麼,別人總是用帶著顏色的眼鏡看你,這對我們安家始終都是一種侮辱。”他停頓了一下,低聲道:“在內地我們感覺到了久違的尊重。”
  張揚道:“在香港,多數人也很尊重安家。”
  安德淵呵呵笑道:“不是尊重,他們是害怕!”說完這句話,他走入了自己的汽車。
  張大官人也上了車,開著他的坐地虎來到外面,剛剛出了停車場就接到了桑貝貝的電話。
  “喂!你吃飽喝足了?”
  張大官人笑道:“晚上這頓飯還算豐盛。”
  “你吃香的喝辣的,我還餓著呢。”
  張揚道:“我記得你房間裡有泡面啊!”
  桑貝貝抗議道:“我才不要吃泡面,我要吃海鮮,我要吃很多很多的海鮮。”
  張大官人道:“那你去吃啊!”
  “我要你請我,你這個傻蛋!”
  張大官人絕不是一個傻蛋,桑貝貝當然清楚這一點,女人稱呼男人傻蛋的時候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因為這貨的確是個傻蛋,還有一種情況,是因為她覺得他可愛,很多時候,男人笨笨的樣子容易激起女人心底深處的某種情愫,桑貝貝自然屬於後者。
  二十分鐘後,桑貝貝已經出現在海星街,海星街距離北港著名的美食街海風路不遠,這裡並不如海風路出名,但是當地人吃海鮮都喜歡去這邊,海風路因為太過有名,所以成為外地遊客雲集光顧的地方,雖然屢經治理,仍然無法杜絕宰客的現象,本地人認為海風路徒有其名,三五小聚的時候,寧願多走幾步,前往海星街。
  海星街本身就是一條老街,長約二百米的街道兩旁到處都是海鮮夜市,到了晚上,夜市攤販們乾脆將攤子擺到了道路上,原本狹窄的街道愈發顯得局促。汽車在這條街道上是無法通行的,張揚雖然來北港工作已經有一段時間,可是來這裡還是頭一次。
  他按照桑貝貝指定的地點停好了車,又來到她指明的阿旺海鮮,張大官人剛剛坐下,桑貝貝就出現在他的面前,如果不是知道桑貝貝善於偽裝,張大官人單從面相上是無法認出她的,現在的桑貝貝穿著一身黑色套裝,黑髮在腦後挽起髮髻,拿著黑色手包,看起來就是一個白領麗人,真正高明的偽裝是氣質上的變化,即使相貌相同,一個充滿風塵氣質的女子和一位氣質高雅的白領麗人,也很難讓人在第一時間聯繫在一起。
  張大官人笑道:“你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走出來,不怕被別人看到?”
  桑貝貝道:“看到又怎麼樣?反正沒幾個人認識我,不過認識你的不少,應該不會感到驚奇啊,圍繞在你張書記身邊的美女怎麼說也得有一個連吧,你身邊要是沒有女人相伴反倒奇怪了。”
  “不寒磣我兩句你心裡難受啊!”張大官人將菜單遞給她。

  桑貝貝道:“不用看菜單,來盤涼拌八帶、蔥油蟄頭、一斤基圍蝦、四隻梭子蟹,低於半斤的我不要啊,鮑魚撈飯,挑大個的,蔥燒海參,再給我燒一條蘇眉。”
  張大官人道:“你一個人吃得下那麼多嗎?”
  桑貝貝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人啊?”
  張大官人道:“我吃得飽飽的。”
  桑貝貝道:“那就看我吃,你回頭只管結帳。”
  張大官人道:“憑什麼啊?我又不想占你便宜,憑什麼我結帳啊?”
  桑貝貝道:“有美女陪你吃飯,陪你喝酒,還坐在你身邊陪你說話,讓你養眼,結帳都便宜你了。”
  張大官人道:“說了半天,一點實質性的東西都沒有,我這人特務實,你想忽悠我沒那麼容易。”
  桑貝貝笑道:“大男子主義,在我認識的人中,就屬你爺們,仗義,小女子現在餓得前心貼後背了,你就可憐可憐人家吧。”
  張大官人雙目朝桑貝貝胸前瞄了一眼:“你不是還有倆駝峰嗎?”
  桑貝貝俏臉一熱,柳眉倒豎道:“臭流氓,你們家駝峰都長在前面啊!”
  張大官人樂不可支,招了招手道:“老闆,來一瓶大明春。”
  “大明春沒有,五糧液要嗎?”
  張大官人朝那酒櫃上看了一眼,那五糧液假的都不像話了,他擺了擺手道:“還是給我來瓶紅二吧。”
  紅星二鍋頭雖然便宜,可畢竟這玩意兒還是真的,最近稍有名氣的酒都假貨橫行。
  桑貝貝夾了一根八帶的鬚子,那根拇指粗細的鬚子仍然在筷間蠕動,桑貝貝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
  張大官人咽了口二鍋頭,雙眉緊皺,一副難以下嚥的模樣:“那啥,什麼感覺?”
  桑貝貝道:“什麼什麼感覺?”
  “嘴裡含著那麼一根東西,它還不停動,你就一點都不噁心?”
  桑貝貝道:“這算什麼,一整只我都敢吞下去。”她端起二鍋頭灌了一口,辣得她苦著臉,好半天才舒了一口氣道:“這酒真難喝。”
  張揚道:“什麼都有個習慣過程,你吃這玩意兒的習慣也是慢慢養成的,一開始是不是特噁心?”
  桑貝貝瞪了他一眼道:“你吃飽撐的?別影響我食欲啊!”她夾了一根八帶魚,近乎強迫地塞到張揚嘴裡:“想知道什麼感覺,你自己體會!”
  張大官人道:“還在動啊!”
  桑貝貝禁不住笑了起來,笑得如花枝亂顫,張大官人望著她的笑靨柔唇,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又開始邪惡了。
  桑貝貝的確餓了,大吃了一通,喝了小三兩白酒,俏臉之上飛起兩片酡紅,顯得越發嬌豔嫵媚,大官人吃得雖然很少,可是面對如此姣美佳人,當真是秀色可餐,笑眯眯望著桑貝貝,心情也是出奇的好。
  桑貝貝道:“你跟他們都聊什麼了?”
  張揚道:“聊聊過去,談談感情。”
  “跟兩個犯罪分子有什麼感情可談?該不會是密謀犯罪,同流合污吧?”
  張揚笑道:“我寧願跟你合作。”
  桑貝貝道:“有沒有搞清楚袁孝商調查我幹什麼?”
  張揚道:“他對你的死產生了懷疑。”
  桑貝貝道:“這個人真是相當狡猾,如果他敢繼續查下去,我就幹掉他。”
  張大官人笑道:“不至於吧,我想他以後應該不會繼續查你,他和安德淵已經達成了轉讓協定,他將手頭現有的產業全都轉讓給安德淵,過幾天完成這件事之後,他就要離開北港了。”
  桑貝貝不屑道:“畏罪潛逃。”
  張揚道:“我們手裡並沒有他的罪證,所以人家想去哪裡是人家的自由。”
  桑貝貝道:“安德淵終於把手伸向北港了。”
  張揚道:“他來北港的目的我也不清楚。”
  桑貝貝道:“總之肯定不會有好事。”
  張揚道:“暫時放棄對袁孝商的監視,安德淵這個人很值得懷疑,你應該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
  桑貝貝道:“我憑什麼要聽你的安排?”
  “吃人家的嘴軟,你吃了我這麼多的東西,怎麼都得付出點回報。”
  臨蒙縣天弘採石場的塌方事故引起了北港市委的高度重視,這次雖然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可是已經給剛剛到任的常淩空和廖博生敲響了警鐘,他們在商量之後做出了在北港全市範圍內徹查非法開採的行動,對於所有正在生產中的採石場採取斷電措施,強行關閉,勒令各地整頓非法佔用耕地現象。這一系列的舉措導致了整個北港石材市場的動亂,很多通過合法途徑開採的石材頓時變得緊俏了起來,國內的不少石材商人紛紛來到北港,爭取購得北港特產石材,如果政府從此杜絕開採,那麼開採出來的現存石材的價格肯定會節節攀升,正所謂奇貨可居。
  其中尤以金錢石為最,不到十天的功夫,市場價格已經翻了一倍,不過市場上仍然奇缺,一方面因為石商囤貨,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政府將大量非法開採的石材進行了查封。
  天弘石業的老闆趙興業目前已經歸案,他是主動投案自首的,趙興業一直都在關注著礦上的後續發展,當他聽說失蹤的七名工人一個沒死就放下心來,這廝認為既然沒死人就不會有什麼大事,他捨棄不下已經開採出來的那麼多的石頭,那可是一批巨額的財富,趙興業認為這個世界沒有錢擺不平的事情,他雖然不是很有錢,可以後一定會非常有錢,單單是存放在農田裡面,多達三百畝地的石頭就足以讓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趙興業抱著主動投案,然後花錢打通關節的念頭回來投案自首,想不到剛回來就被公安機關給扣押了,而且拒絕他保釋。
  趙興業這才知道自己錯誤地估計了形勢,今時不同往日,市領導全都換了,而且這次顯然要從嚴處理了,這種惟利是圖的商人往往缺少骨氣,趙國強幾乎沒花費多大的功夫就讓他把很多秘密交代了出來,諸如給供電所的所長送禮,給鎮黨委書記送禮,給縣長送禮,給縣委書記送禮。
  一旦涉及到幹部貪污受賄,這件事就變得複雜起來,趙國強第一時間向市委書記常淩空做了彙報,常淩空對此的反應並沒有趙國強意料中強烈。
  常淩空道:“這件事先壓一壓,暫時不用通報給紀委方面。”
  趙國強道:“不用啟動對這些人的調查嗎?”
  常淩空道:“暫時不用,雖然這幫人有問題,可是我們如果把他們全都抓了起來,他們的工作誰來接管?這些人暫時還能用,我剛來北港,對這邊的情況還不夠熟悉,不適合在人事上做過大的動作,更何況北港經歷了這一連串的事情,已經鬧得風聲鶴唳,人人自危,這兩天,我走了不少地方,看到這幫幹部一個個如同驚弓之鳥,這樣的心態下,又怎能幹好工作。”
  趙國強能夠理解常淩空這樣做的用心,新官上任三把火,絕對要有選擇地燒,如果不分輕重的燒他個遍,恐怕不久以後就要成為孤家寡人了,雖然幹部隊伍良莠不齊,現在總算各個位置上都還有人,真要是把所有有問題的人全都更換一遍,只怕北港也沒什麼人好用了。
  趙國強道:“常書記,我明白了。”
  常淩空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國強,欲速則不達,你肯定明白這個道理,存在的問題,早晚都要解決,但是有個先後的問題,你放心,我不是個姑息養奸的人。”
  趙國強道:“常書記,我爸明天到北港。”之前常淩空曾經囑託過他,要和他的父親當面談談泰鴻建設分廠的事情,趙國強一直都放在心上。
  常淩空道:“安排我和趙總單獨見見面,這事兒交給你了。”
  趙國強點了點頭。
  常淩空又道:“最近一段時間,一定要確保北港社會秩序的穩定,維護社會治安的同時,又不要給社會造成太多的緊張氣氛,你能夠明白嗎?”
  趙國強道:“我明白。”
  常淩空歎了口氣道:“其實省裡給我的壓力也很大,北港經歷這麼大的災難,想要恢復元氣談何容易?上頭已經給我下了硬任務,尤其是保稅區方面,今年一定要讓保稅區的全部工作恢復正常。”


卷十二 第1200章 哥是行動派
  在張揚的心底已經基本將元和集團排除出未來的重建計畫之外,雖然他對元和幸子有種與眾不同的情愫,但是他清醒地認識到,那是出於對顧佳彤的懷念,這種感情不該影響到他對工作的正常安排。
  星月集團對重新注資福隆港雖然表現出了一定的興趣,但是他們也表現出相當地謹慎,在商務代表前來之前,已經派來了一個專業的考察團隊,對福隆港目前的現狀進行評估,在商言商,無論是範思琪還是艾西瓦婭都不可能因為和張揚之間的關係就毫不猶豫的做出投資決定。
  安德淵來到北港投資讓張大官人格外警惕,在他看來安家自從安達文掌舵之後,所從事的經營似乎不夠光明正大。張揚特地將趙天才和伍得志兩人請到了北港,讓兩人幫忙留意安德淵的動靜。
  安德淵和袁孝商簽署正式合約之後,沒做停留就離開了北港,不過安德淵剛剛離開北港,他的親家梁祈佑和女兒梁柏妮一起抵達了北港。
  梁祈佑有港九船王之稱,他的鼎天集團在九十年代迅速發展,香港回歸之後,因為亞洲金融風暴的緣故,香港本地商業受到波及,很多昔日的大亨如今也都進入低潮期,而梁祈佑的生意卻蒸蒸日上,大有成為香港貨運第一人的趨勢,此次梁祈佑前來和親家的投資行為無關,而是為了福隆港。
  梁祈佑來到北港之後,拜會的第一個人也不是福隆港的地主、濱海市委書記張揚,而是北港市委書記常淩空。
  常淩空和梁祈佑算得上是老相識了,早在常淩空擔任南錫市長,籌備深水港專案的時候,和他就有過深層接觸,不過後來因為種種原因,而沒有合作成功,但是兩人從那時起就建立了良好的關係。這些年來。彼此的交往一直都沒有中斷。
  常淩空特地抽出時間來招待這位老朋友。梁祈佑一開始並沒有暴露自己此次前來的真正目的,在午宴之後,方才向常淩空表明自己今次前來是因為出於對福隆港的興趣。
  常淩空聽說是福隆港的事情,不由得笑了起來:“梁先生,你消息很靈通啊,我們的福隆港的確正在重啟招商程式,根據我們的規劃。福隆港將會按照世界一流港口的規模進行打造。”
  梁祈佑道:“其實之前我對福隆港一直都有興趣,不過當時因為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中東競標,所以抽不出金錢和精力來兼顧這邊的事情,現在那邊競標未中,剛巧又看到了這個機會。所以我決定自己過來一趟,親眼看看福隆港的現實情況。”
  常淩空道:“梁先生,福隆港那邊的事情我一直都交給濱海地方上負責的。我剛來北港不久,對那邊的情況還不夠瞭解,這樣,我給他們聯繫一下,讓濱海當地的負責人出面接待一下。”
  這樣梁祈佑才來到了濱海。常淩空不但親自給張揚打了電話,還讓他的秘書楊貴生陪同梁祈佑父女前往濱海。
  張大官人對領導交代的事情也非常重視。親自出面接待了梁祈佑一行,張揚雖然是第一次見到梁祈佑。可他對梁柏妮並不陌生,這位安達文的新婚妻子還是給他留下了一些印象的。
  梁柏妮長得很漂亮。但是給人的第一眼印象有些傲慢,張大官人對此不以為然,大戶人家的閨女多半如此。
  張揚叫上了喬夢媛陪同,喬夢媛這些天顯然都在躲著他,可張大官人這次師出有名,工作上的事情,喬夢媛身為招商辦主任當然不好回避。
  梁祈佑父女是坐著常淩空的專車過來的,由此可見他和常淩空非同一般的友情。他剛剛下車,濱海市委書記張揚就熱情洋溢的迎了上去,伸出手去握住梁祈佑的手道:“梁總,歡迎您到濱海考察。”
  梁祈佑微笑道:“我對張先生聞名已久了。”
  張揚道:“哦?”他向梁柏妮看了一眼道:“您是聽梁小姐說得?”
  梁祈佑搖了搖頭道:“我聽語晨說得!”
  張大官人對梁祈佑的話持有懷疑,當然他也沒有追問的必要,張揚將喬夢媛介紹給他們道:“這位是我們濱海市招商辦主任喬夢媛小姐。”
  喬夢媛微笑道:“梁先生好,梁小姐好。”並和他們一一握手。
  張揚陪同梁祈佑進入福隆港。
  梁祈佑望著滿目瘡痍的福隆港,不禁感歎道:“我現在總算明白元和集團放棄在這裡投資的原因了。”
  張揚道:“做事情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福隆港的地理條件可以說是平海省內最好的,即便是放眼全國,這麼優秀的地理位置也不多見,這就是地利,至於人和,我們從上到下都支援福隆港的擴建改造工程,所欠的只不過是天時罷了,上次的海嘯雖然摧毀了福隆港的不少建築,但是這些建築本身就屬於將被拆除的部分。有句話怎麼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梁祈佑呵呵笑道:“張先生真是幽默。”
  身後樑柏妮道:“我看卻像是在粉飾太平,隱藏自身不足罷了。”

  張揚道:“梁小姐,如果我們想要粉飾太平,想要隱藏自身的不足,就不會把福隆港真實的狀況呈獻給你們看,福隆港的確落後而陳舊,已經無法滿足現代的需要,正因為此,我們濱海市政府才下定決心要對福隆港進行徹底的改造,確切地講,我們的未來計畫已經不僅僅是改造了,應該是一次重建,我們的計畫是在這批拿土地上打造世界第一流的港口。”
  梁柏妮道:“大陸的幹部喊口號的水準是華人區第一流的。”
  喬夢媛聽到梁柏妮始終都在跟張揚作對,不禁有些想笑。
  張大官人當然不會跟這位富家小姐一般見識,他微笑道:“如果福隆港沒有任何的投資價值,我想梁先生也不會親之前來,梁小姐可能不太瞭解我,如果你問問您丈夫就會知道,我不僅僅會喊口號,我還是個注重行動的人。”想當年張大官人可是結結實實給了安達文幾個大嘴巴子。
  梁祈佑有些嗔怪地看了女兒一眼,他重新切入正題道:“張先生,元和集團是否已經正式從這裡撤資了?”
  張揚坦然道:“還有一些相關手續沒有辦完。”
  梁祈佑道:“也就是說,你們之間的合作未來還存在轉機的可能!”
  張揚搖了搖頭道:“沒有任何可能,事實證明元和集團並沒有能力承擔福隆港的改擴建工程,這次海嘯在某種層面上檢驗了很多投資商的誠意。”張大官人之所以說得這麼肯定,主要是因為他和程焱東在海嘯當晚遭受了一次圍殺,張揚認為那天晚上的事情和元和集團有著直接的關係,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決不能容納元和集團繼續在濱海存在。
  梁祈佑微笑道:“這麼說,我很有希望。”
  張揚以同樣的笑容對梁祈佑道:“梁先生能夠看到的商機,其他人一樣可以看得到,實不相瞞,星月集團已經展開實地評估了。”
  梁祈佑道:“那就證明我的眼光沒錯。”
  張揚道:“就我們而言,當然想挑選出其中最具有實力的那一家。”
  梁祈佑道:“張先生果然坦率!”
  梁祈佑在福隆港現場考察了一個下午,他婉言謝絕了張揚安排的招待晚宴,考察過後直接返回了北港。
  回去的途中,梁柏妮用粵語向父親道:“爹哋,我真不明白,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這樣一個簡陋落後的港口又有什麼投資價值?”
  梁祈佑道:“元和集團、星月集團全都是亞洲頂級的航運商,他們同時盯上了這裡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內地的發展遠遠超出你的想像,進入九十年代,我看到了內地日新月異的變化,隨著港澳的回歸,隨著大陸經濟實力的增加。以後亞洲的經濟中心必然要轉移到這片土地上。生意想要做得長久,就必須要擁有超前的眼光,要搶在別人前面出手,這一點,你還差許多的火候。”
  梁柏妮道:“我沒看到什麼潛力,我看到的都是落後。”
  梁祈佑道:“在投資經商方面,你要多向阿文學習。”
  聽到父親提起了安達文。梁柏妮顯得有些不高興,她皺了皺眉頭道:“別提他!”
  梁祈佑笑道:“兩夫妻哪有隔夜仇啊,少時夫妻老來伴,以後你們就會知道這份姻緣是千年修來的。”
  梁柏妮咬了咬櫻唇道:“他根本就不重視我!”
  梁祈佑道:“如果一個男人整天就守在你的身旁,這樣的男人也沒什麼出息!”他拍了拍女兒的手背道:“乖。等阿文過來,你們好好談談。”
  梁柏妮黑長的睫毛忽閃了一下,然後迅速低垂了下去。
  送走了梁祈佑父女。張揚向喬夢媛建議道:“一起吃飯。”
  喬夢媛道:“我待會兒要去學瑜伽。”
  張大官人笑道:“瑜伽?那玩意兒我擅長啊。現在外頭的那些培訓班全都是忽悠人的,要不你請我吃飯,我教你瑜伽。”
  喬夢媛道:“沒興趣。”
  張大官人道:“喬主任,你總得給張書記一點面子吧。”
  喬夢媛道:“那好,你陪我去吃大刀涼皮吧。”
  張大官人一聽就蔫了:“那啥。咱們能打包嗎?”
  喬夢媛最終還是聽從了張揚的意見,打包了一份涼皮。張大官人順便買了點涼菜,跟喬夢媛一起前往她現在的住處。海棠灣的東升花園。
  社區的名字雖然不怎麼樣,可喬夢媛現在所住的房間卻是真真正正的海景房。小高層11樓,120平方,外帶三個大露臺。
  連張揚都不知道喬夢媛何時買下的這套房子,來到房間內不禁嘖嘖稱奇:“夢媛,藏得夠深的,有這麼好的房間都沒跟我說。”
  喬夢媛微笑道:“我總得有些私人空間吧。”
  張揚來到露臺上,天色仍然沒有全黑,站在露臺上,濱海海棠灣的景色盡收眼底。
  張揚道:“這房子真不錯啊,位置真好,比海洋花園的海景還要漂亮。”
  喬夢媛道:“前些日子海嘯發生後,很多人就將靠海的房子賤賣,我剛巧遇到了一個,來這裡看看環境非常喜歡,於是就花錢買下來了,當時你在京城忙呢,所以沒來得及告訴你。”她說完轉身去廚房了。
  喬夢媛將買來的菜裝盤的時候,張大官人走了過來,從後面展臂抱住她的嬌軀。
  喬夢媛俏臉一紅道:“張揚,你有沒有覺得咱們這樣不好?”
  張大官人道:“怎麼不好啊?”
  “你和嫣然都已經註冊了,現在你們是法律上的合法夫妻,我們之間……”喬夢媛咬了咬櫻唇。
  張大官人道:“我這人是不是特卑鄙啊?”
  喬夢媛搖了搖頭:“我就是有點過不了自己這道坎,總覺得咱們之間如果繼續下去就太對不起嫣然了。”
  張揚道:“我也覺得不好,可是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你們每一個我都想要,我都想霸著,誰都不想放開。”
  喬夢媛幽然歎了口氣,轉過身望著張揚的雙目道:“張揚,在感情上,你始終都是個糊塗蛋,難道你不明白,一把鑰匙只能開一把鎖。”
  張大官人道:“可是我這把鑰匙開過的鎖,就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他向前貼近了一些,喬夢媛感覺到這廝帶給自己的熱力和壓迫,俏臉紅到了耳根,小聲道:“張揚,你很霸道,可是有些事你必須要去面對,我們都不是孩子了……啊……”她感到自己被張揚突然抱起,就像墜入了雲端。
  喬夢媛無法形容張揚帶給自己的感覺,她只知道,這一刻她是幸福而滿足的,嬌軀纏繞在張揚的身體上,晶瑩的肉體仍然沉浸在張揚帶給她的極度愉悅之中,她的內心仍然如潮水般劇烈起伏著。
  張大官人輕輕撫弄著她的秀髮,以這樣的方式説明她平復下來。
  喬夢媛抵住張揚的額頭,摩擦了幾下,小聲道:“我恨你!”
  張大官人道:“我愛你!”
  喬夢媛道:“是你把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離不開你,怎麼都離不開你。”
  張揚笑道:“為什麼要離開我?跟我在一起多好,有肉吃。”大官人的身體用力的挺動了一下。
  喬夢媛嚶地一聲,再度被他壓在身下。
  喬夢媛望著已經擰成一團的大刀涼皮,望著一臉壞笑的張揚:“討厭死了,東西都不能吃了。”
  張大官人笑道:“你還沒吃飽啊?”
  喬夢媛道:“都是你,晚飯都沒吃。”
  張大官人還是笑。
  喬夢媛嬌嗔著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不知羞恥的傢伙,我去做飯,只有吃麵條了。”
  張大官人道:“無所謂,跟你在一起,有情飲水飽。”
  雖然說是有情飲水飽,可人畢竟是要吃飯的,更何況他們剛才消耗了不少的能量,喬夢媛親手為張揚煮了雞蛋面,兩人坐在一起,面對面吃著,彼此的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滿滿的幸福。
  初秋的風已經有了涼意,月光很好,將夜幕下的景物映照得清晰可見,遠處的沙灘蒙上月光,有種凝固時光的夢幻,海面少有的平靜,微風吹起,海面上閃爍著萬千碎銀。
  喬夢媛偎依在張揚的懷中,張揚帶給她的溫暖和踏實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張揚和楚嫣然登記的消息的確讓她感到彷徨,她不知應該如何面對,也不知道自己和張揚之間未來將如何繼續下去,可是當她再次見到張揚,就明白,自己這輩子註定是無法離開的,她的感情,她的生命早已和張揚深深聯繫在了一起,割捨不清。也許她不該去想未來,去想明天,她只需要知道,自己此刻是幸福的,此刻是真實的,為了這一刻的幸福,哪怕犧牲掉自己的生命也毫不足惜。
  張揚低聲道:“夢媛,相信我,我能夠解決好,你只需要安安心心做我的女人,所有的煩惱,全都交給我就好!”
  喬夢媛小聲道:“大男子主義,有些事情你解決不了,任何人都解決不好。”
  張揚抱緊了她的嬌軀,輕聲道:“前兩天,我去春陽的時候見到了鵬飛。”
  喬夢媛道:“怎樣?”
  張揚道:“從他身上我明白了一件事,政治也有遺傳的因素。”
  喬夢媛道:“是不是看到他身上的變化,有些自愧弗如了?”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我發現我在體制內混了就快六年,可到現在仍然沒有找到正確的方向。”
  喬夢媛道:“一個人就算再有能力,他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試圖以一人之力改變整個官場規則,根本不可能。”她握住張揚的手道:“我記得爺爺曾經評價過你。”
  張揚笑道:“他怎麼說我?”
  喬夢媛道:“他說你如果生在戰爭年代一定會成為戰功赫赫的大將軍。”
  張揚道:“可惜現在是和平年代,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說我不適合當官嘍?”
  喬夢媛道:“他說過,官場中有三種人,一種人是做官的人,一種人是做事的人,還有一種人是做官的同時又在做事,其中最多的就是第一種人,而最少的就是可以把兩者都做好的人。”
  張揚道:“我就是第二種人,做事的人,我是行動派!”這廝一邊說著,一雙手又不老實的攀上了喬夢媛的酥胸。
  喬夢媛抓住他不安分的雙手道:“所以你不適合現在的官場,在官場中想要吃得開,要懂得官場規則,有些事就算做了也不能說,有些事就算是沒做也要造出聲勢。”
  張大官人道:“不是我不適合,是我不屑於玩了,在這圈子裡玩得越久,就會越發現其中的虛偽,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酣暢淋漓,快意人生,如果凡事都受到制約,凡事都要看別人的臉色,那麼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喬夢媛道:“人不能只為自己活著,必須要照顧別人的感受,這個世界也不僅僅為你自己而存在。”
  張大官人微微一笑道:“其實我壓根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喬夢媛道:“你無法否認一個事實,你必須要紮根於此,必須要在這個世界活著。”
  福隆港的改擴建工程可謂是北港未來建設的重中之重,常淩空對此極為重視,在聽取了梁祈佑的一些想法後,他專門將張揚叫到了北港,和張揚溝通福隆港的事情。
  張揚對梁祈佑並不瞭解,他所知道的就是梁祈佑的鼎天集團財力雄厚,在他看來多一家參與競爭是好事,至少能夠加重福隆港的談判籌碼。
  常淩空看到張揚走入辦公室內,笑道:“張揚,最近工作還順利嗎?”
  張揚微笑道:“這事兒應該我問您啊。”
  常淩空哈哈大笑道:“還好,可能是我初來乍到,還沒有完全瞭解北港的情況。”
  張揚道:“新領導剛來,誰都擔心被領導的三把火給燒到,所以自然要拼命表現了。”
  常淩空示意張揚在自己的對面坐下,直接轉入正題道:“福隆港的事情怎麼樣了?”
  張揚道:“進展不大,元和集團憋著勁要跟我們打官司,元和幸子這兩天會過來和我見面,她是元和集團的當家人,具體怎樣發展,還要看她的態度,不過無論他們最終做出怎樣的決定,我是不打算和他們繼續合作下去了。”
  常淩空道:“哦?元和集團在這一行業中也算得上亞洲的頂尖實力,你究竟是出於怎樣的想法,才打算放棄他們。”
  張揚道:“根據我目前瞭解到的情況,元和集團在福隆港擴建工程上的規劃和設計存在著相當的漏洞,而且這次海嘯證明,他們的工程品質無法通過天災的檢驗。”
  常淩空道:“設計和品質是兩個最為重要的問題,如果他們無法保證,我們也不能姑息遷就,福隆港的改擴建工程對北港來說是造福子孫萬代的大工程,是我們面臨的百年大業,在這方面不可以有一絲一毫的疏忽,務必要做到寧缺毋濫。”
  張揚道:“星月的專業評估團隊正在對福隆港的方方面面進行評估,目前他們的工作還沒有結束。”
  常淩空道:“鼎天集團也對福隆港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這是他們的初步方案,你拿過去研究一下。”
  張揚接過那份文件:“常書記,您和梁祈佑很熟啊?”
  常淩空道:“認識不少年了,不過你不要因為他是我的朋友就特殊照顧,應該怎樣做還是怎樣做,福隆港的事情馬虎不得,沒有半點的人情可講。”
  張揚道:“常書記放心,我肯定會做到一碗水端平,對哪一方都會不偏不倚,不過……”
  常淩空道:“別吞吞吐吐的,有什麼話只管說。”
  張揚道:“您對這位梁祈佑很熟悉啊?”

  常淩空道:“你不是剛問過了!”他指著張揚的腦袋道:“腦袋裡又胡思亂想了,你放心吧,我和梁祈佑之間就是正常的交往,我們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交易。”
  張大官人道:“您誤會了,我可沒懷疑這裡面有什麼貓膩。”
  常淩空呵呵笑道:“梁祈佑這個人很有能耐,別人叫他港九船王,以他的智慧和能力,我看早晚會成為亞洲船王。”
  張揚道:“您知道他女婿是誰嗎?”
  常淩空道:“聽說過,世紀安泰的董事長安達文,享有盛名的商業奇才。”
  張揚道:“我對安家非常的瞭解,這方面我應該有發言權,安家過去是靠黑道起家的,到安志遠先生這一代才算真正的金盆洗手,我在江城的時候,因為招商引資的關係和安家發生了很多的聯繫。”
  常淩空點了點頭:“安老也是平海有名的愛國商人。”
  張揚道:“五年前安家曾經發生了一起血案,在那場血案中安家損失慘重,也就在那時候前往臺灣十多年的安德淵方才返回香港,他去香港的目的就是為安家復仇。”
  常淩空對安家的這段陳年往事並不清楚,低聲道:“安德淵涉黑?”
  張揚道:“他在臺灣創立了信義社,短短的二十年內就已經成為臺灣三大社團之一,目前他對外宣稱金盆洗手,到底有幾分可信卻不得而知,但是根據我瞭解到的情況,他正在贊助島內的競選,呼聲甚高的洪恩正就是在他的金援下展開競選活動。”
  常淩空不覺皺了皺眉頭。
  張揚道:“安德淵是安達文的父親,梁祈佑的親家,本來就算有這層關係也沒什麼,可是安德淵在前兩天剛剛接手了袁孝商的全部生意,而隨後梁祈佑就前來商談福隆港的事情,我總覺得這兩件事不那麼平常,他們是親家啊,對彼此的情況應該有些瞭解吧?同時選擇北港作為投資點,這其中到底基於什麼考慮的?”
  常淩空道:“誰規定親家就一定要在一起做生意?”
  張揚道:“話雖然這麼說,可是這世上沒那麼多湊巧的事情吧,投資是好事,可是必須要搞清錢的來路,我在江城的時候,安家投資清臺山,因為有人舉報安家利用投資洗黑錢,這件事當時連累時任江城常務副市長的李長宇、和時任春陽縣委書記的秦清被雙規調查。”


卷十三 第1201章 存在就是危險
  常淩空知道張揚絕不是危言聳聽,當年李長宇和秦清因為涉嫌黑金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最後還是因為安家的出資證明才得以解困。
  常淩空低聲道:“你懷疑安德淵和梁祈佑他們先後來北港投資有著某種必然的聯繫?”
  張揚道:“我就是隨便那麼一說,您別多想。”這小子也夠壞的,什麼話都讓他說完了,他這會兒倒勸人家別多想了。
  常淩空道:“張揚,福隆港的事情務必要慎之又慎,這關係到我們北港的未來發展。”其實這些話他不說張揚也知道,慎之又慎這四個字不僅僅是對張揚,更像是對他自己的提醒,常淩空明白,北港現在看起來風平浪靜,應該只是表面現象,也許用不了多久,那些潛伏的暗潮就會重新湧動而來。
  張揚道:“常書記,我聽說最近有個赴港招商團,您親自帶隊?”
  常淩空笑道:“只是一個初步的想法,還沒落實呢,我來北港時間沒多久,離開北港去招商並不現實,就算去也是廖市長帶隊,怎麼?你有興趣?有興趣就算你一個。”
  張揚笑道:“等落實了再說。”
  常淩空道:“張揚,咱們雖然是上下級領導關係,可在我眼裡一直都把你當成我的小兄弟看。”
  張大官人嬉皮笑臉道:“我倒是想高攀呢,又怕您覺著我阿諛奉承。”
  常淩空笑道:“臭小子,你什麼人我不知道,少跟我來這套,我是說真的,工作上咱們是好搭檔,工作之外咱們就是好兄弟,你有什麼心事,只管跟我這個老大哥說,我也不瞞你,我剛來北港對這邊的情況還不熟悉,以後在工作上還得多仰仗你。”
  張揚道:“常書記,您只管放心,我會全力以赴。”
  常淩空道:“我知道,奇偉同志的事情給你帶來了很大的打擊,我對奇偉的死也深表痛心,這段時間,我並沒有大張旗鼓地去調查奇偉同志的死因,並不是代表我對這件事不重視。”
  張揚道:“常書記我明白,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維持穩定,讓北港儘快從低潮中走出來,從昔日的陰影中走出來。”
  常淩空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這小子雖然顯得玩世不恭,可他心裡什麼都明白。
  剛剛離開北港市委,張揚就接到了桑貝貝的電話,卻是她發現了嚴國昭,那個曾經先後和武直正野、章碧君見面的傢伙。
  張揚讓桑貝貝不要輕舉妄動,約她二十分鐘後,在城市中心廣場的藍山咖啡廳見面。
  桑貝貝的外形可謂是千變萬化,這次張揚見到她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個皮膚呈小麥色的黑妹。
  兩人選了個臨窗的位子坐下,桑貝貝道:“我看到嚴國昭了。”
  張揚道:“有什麼稀奇,北港又不是什麼禁區,誰想來都可以。”
  桑貝貝道:“你猜嚴國昭今天和誰見面了?”
  張揚搖了搖頭。
  桑貝貝道:“袁孝商!”
  張揚也不由得有些驚奇,袁孝商是個商人,而嚴國昭曾經是國安特工,他們兩人怎麼會攪合在一起?這事兒聽起來有些不尋常啊。
  張揚道:“你怎麼會盯上他的?”
  桑貝貝道:“不是你讓我幫忙盯住袁孝商的嗎?他最近沒什麼異常動向,可是今天我卻發現他和嚴國昭見了面,嚴國昭啊!”
  張揚對嚴國昭的印象僅限於上次看到他和武直正野、章碧君先後見面的事情。
  桑貝貝看到張揚的反應沒有預想中強烈,忍不住在桌下踢了他一腳道:“你說這件事是不是有陰謀?”
  張揚道:“嚴國昭到底是幹什麼的?”
  桑貝貝道:“你想想,他出現在北港和袁孝商見面,是不是意味著袁孝商有事情瞞著你?如果他和章碧君有聯繫,是不是很可怕?”
  張揚道:“問題是他們聯絡起來做什麼?我說丫頭,哪有那麼多的陰謀,你最近是不是得妄想症了。”張揚倒不認為袁孝商和章碧君能有什麼聯繫。
  桑貝貝道:“反正就是不對頭,嚴國昭沒事來北港幹什麼?”
  張揚道:“也許是為了生意呢?”
  桑貝貝道:“我看不像!”
  張揚道:“你想怎辦?”
  桑貝貝道:“我想你直接去問袁孝商,探探他的口風,看看他和嚴國昭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張揚苦笑道:“我發現你最近對袁孝商的事情還真是關心啊。”
  桑貝貝道:“我關心的不是袁孝商,是嚴國昭。”
  張揚卻知道,她真正關心的是章碧君,桑貝貝一直都在謀求將章碧君繩之於法,為哥哥報仇。
  桑貝貝看到張揚仍然沒有表態,不由得有些心急了,又在桌下踢了張揚一腳道:“聽到沒有?”
  張揚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就打過來了,打來電話的卻是祁山,祁山抵達北港了,這次來北港的不止他一個,還有三寶和尚和慧能法師跟他一起,祁山道:“張書記,有時間接待一下老朋友嗎?”
  張揚笑道:“祁山?什麼時候到的?”
  祁山道:“上午,剛剛陪著慧能法師他們去了靜雲寺,吃了頓素齋,感覺我這腸胃還是懷念人間煙火啊。”
  張揚道:“我在北港呢。”
  祁山道:“你來皇冠大酒店吧,回頭讓袁孝商做東。”
  張揚應了一聲,掛上電話朝桑貝貝看了一眼道:“果然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今晚上就要和袁孝商見面了,你說的事兒我回頭問一問他。”
  祁山給張揚打這個電話的時候,已經身在袁孝商的辦公室內,放下手機,他望著袁孝商道:“為什麼要將這些產業賤賣給安德淵,與其這樣還不如便宜我這個老朋友。”
  袁孝商歎了口氣道:“厭倦了。”
  祁山道:“安德淵在臺灣的聲譽可不怎麼樣。”
  袁孝商道:“我的聲譽又好嗎?我不管他是誰,重要的是他願意接盤,而且給了我一個相對滿意的價錢。”
  祁山道:“他給你的價格並不高。”
  袁孝商道:“人不能太貪心,這個道理幾乎人人都懂,可是沒幾個人能夠真正做到,現在我終於明白,人在得意的時候就到了收手的時候,如果我早一點懂得這個道理,也許……”袁孝商所想的是他們兄弟還能幸福的團聚在一起。
  祁山對袁孝商的這番話感同身受,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祁峰。但是他卻明白有些事並不是你想收手就能收手的,江湖路不歸路,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你就不得不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他握起拳頭擋住嘴唇,咳嗽了一聲道:“孝商,你真的決定徹徹底底的離開了?”
  袁孝商點了點頭:“我的家人都在澳洲,我和三哥說好了,我們一起走。”
  祁山的目光將信將疑,以他對袁孝商的瞭解,袁孝商並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短時間內,他接連失去了兩位親人,袁孝商難道真的會接受現實,不再為他的親人討還公道?不過祁山並沒有將這些懷疑說出來,他低聲道:“真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
  袁孝商道:“還會回來的,至少你和林雪娟結婚的那天,我會回來喝杯喜酒。”
  聽到林雪娟的名字,祁山臉上的表情頓時顯得有些不自然了,他搖了搖頭道:“我們之間沒有那一天。”
  袁孝商道:“我真是有些看不透你,祁山,既然她已經離婚了,你們之間就沒有任何的障礙,既然你們仍然相愛,仍然喜歡著對方,為什麼不結婚?”
  祁山抿了抿嘴唇,低聲道:“我給不了她幸福!”
  袁孝商望著祁山,目光中充滿了迷惘。
  祁山重複道:“我給不了她幸福,過去我給不了,我以為是金錢的緣故,可是當我擁有了足夠的金錢,認為自己可以滿足她物質上所有需求的時候,我才發現,她要得並不是這些,過去我或許可以給,可現在,我給不了……”祁山的目光中充滿了痛苦和糾結。
  袁孝商道:“我還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你辦不成的事情。”
  祁山道:“財富、感情,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安全感的基礎上,平平安安才是福,我繞了一個大圈子,方才發現,自己把最重要的東西弄丟了。”
  袁孝商歎了口氣:“難道你認為自己,直到現在還不能給她安全感?”
  祁山反問道:“孝商,你有安全感嗎?”
  袁孝商愣了一下,他沒有回答祁山的問題。
  祁山道:“我沒有!”
  袁孝商道:“世界很大,未必沒有讓你感到安全的地方。”
  祁山道:“恐懼由心而生,這顆心走到哪裡就會帶到哪裡。我想她幸福,我既然無法給予她安全感,那麼,我就只能選擇遠離她,只要她幸福就好,至少我的內心很踏實,好過她在我身邊,我日夜守著她,卻要為她的安危擔驚受怕。”
  袁孝商道:“也許你可以將危險一一根除!”
  祁山搖了搖頭道:“難道你還沒有搞清楚,我們的存在就是危險!”
  張大官人來到皇冠大酒店已經是六點半了,一進入袁孝商的辦公室他就忙不迭地道歉道:“不好意思,今兒工作有點忙,所以耽擱了這麼久才來,讓兩位久等了。”
  祁山微笑道:“你是官,我們是民,老百姓等當官的天經地義。”
  袁孝商跟著點頭。
  張揚笑道:“這話分明帶著怨氣,工作之外,大家就是朋友,這樣吧,今晚我請吃飯,算是我用這種方式表達一下歉意。”
  袁孝商道:“你那點工資還真不夠塞牙縫的。”
  祁山道:“我請,只要張書記給面子就行。”
  袁孝商道:“你們別忘了,這是在皇冠。”
  “皇冠怎麼著?皇冠不是已經被你轉出去了嗎?”祁山微笑道。
  張揚道:“也是啊,孝商,你現在已經不是皇冠的老闆了。”
  袁孝商道:“合同雖然簽了,可是還沒正式交接呢,我至少還能當兩天老闆。”
  祁山道:“皇冠的菜早就吃膩了,走,我帶你們去港口吃。”
  祁山對北港非常的熟悉,他在北港擁有兩間規模不小的冷庫,一直從事海鮮生意,對北港本地的美食熟悉得很。
  祁山選擇的地方就是他的冷庫辦公室,二樓頂上有一片不小的平臺,三人前往那邊的途中,祁山就讓人支好了燒烤爐子,準備好了鮮活的海鮮。
  登上平臺,袁孝商望著豐富的海鮮也不禁有些咋舌:“祁山,厲害啊,你這邊準備的比我皇冠廚房裡還要豐富。”
  祁山笑道:“靠山吃山,靠著冷庫自然不用擔心吃海鮮的問題,我早就準備好了,提前讓他們留了一些好東西。”
  三人在平臺的桌子旁坐下,冷庫的工作人員端上來一盆海鮮,全部是清水煮的,裡面蝦蟹貝類一應俱全。祁山道:“海鮮拼盤。他們的廚藝肯定趕不上皇冠的大廚,不過海鮮吃得就是原汁原味。
  張揚從箱子裡拎出一瓶五糧液打開了:“酒是糧食做,不喝是罪過,有海鮮有美酒。”他又指了指一旁擺放的幾盆菊花:“良辰美景花前月下。”
  袁孝商笑道:“只可惜咱們三個老爺們喝酒有點煞風景啊。”

  張揚道:“祁山,要不咱們把武意給叫過來。”
  祁山笑道:“張書記,咱們隨便吃頓飯,你還要記者過來專門報導啊。是不是有點招搖啊。”
  袁孝商和張揚對望了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
  三人舉起酒杯,碰了碰共同喝了一杯,張揚道:“這杯酒既是為祁山接風,也是為孝商送行,祝你去澳洲之後一切順利。”
  袁孝商放下酒杯。拿起酒瓶一一為他們滿上:“本來我還走得很堅決,可是真正結束這一切,準備離開的時候,心裡卻又有些捨不得。”
  祁山笑道:“是不是感覺到自己把產業賤賣了,心中有些後悔了?”
  袁孝商道:“的確有些這方面的因素,我和安德淵剛剛簽完合同,今天就有人過來表示對我的這些產業感興趣,可惜我答應別人在前。只能將他拒絕了。”
  張大官人心中一動。不露聲色道:“誰啊?如果想投資,介紹他來濱海。”
  袁孝商道:“我大哥過去的一位朋友。姓嚴。”
  張大官人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因為擔心袁孝商可能會產生疑心,不過他已經從袁孝商的話中得到了一個重要的資訊,原來這個嚴國昭過去就和袁孝工相識。
  張揚向祁山道:“剛才在電話中你說是陪三寶和尚他們過來的?”
  祁山點了點頭道:“慧空法師原本就決定來靜雲寺講佛,因為海嘯的事情耽擱了。他們這次過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考察靜雲寺周圍的環境,有人出資要在牛山立一尊佛像。”
  張揚之前就聽說過這件事,低聲道:“安德淵?”
  祁山道:“不錯,安德淵和慧空法師很熟,他們在臺灣的時候就認識,據說安德淵已經金盆洗手,他深感自己過去的罪孽深重,所以特地在北浮址立佛,也有補償昔日罪孽的意思。”
  袁孝商道:“如果一個人做功德就能抵消昔日罪孽的話,這個世上就沒有壞人了。”
  張揚道:“我感興趣的是安德淵的錢來自何方。”
  祁山道:“你擔心他會用黑錢?”
  張揚沒說話,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飲盡,低聲道:“放著臺灣不做,非得要千里迢迢的跑到北港,話說,北港好像並不是他的家鄉吧?”
  祁山道:“我聽慧空法師說,這尊佛像的位置選在安家祖墳的東南最好,安德淵專門找人看過風水,指向的位置,就是牛山,靠山臨海,位置絕佳。”
  張大官人從來都不信風水之道,他認為安德淵不會平白無故地選定北港來修築佛像,在這件事的背後,或許還有其他的目的。他將酒杯放下道:“祁山,你還記得重建秋霞寺的事情嗎?”
  祁山怎會不記得,當初有一批木材以他弟弟的名義捐給秋霞寺,可是在其中發現了大量的麻黃堿,正是這件事直接導致了他弟弟的死亡,同時也讓他停止了冰的生意。祁山的表情並沒有因為這段足以觸痛他內心的往事而有任何的變化,他淡然道:“那匹木材是人要往我們兄弟的身上栽贓嫁禍。”
  張揚道:“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一樣讓人感到驚心動魄,為了整垮競爭對手,很多人真是不擇手段。”
  袁孝商道:“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得和別人不停的鬥,商場上如此,官場上也如此,就算你與世無爭,可有人總會盯上你。”
  祁山道:“其實人活得越明白就越痛苦,糊塗點未嘗不是好事。”
  張揚端起酒杯道:“所以很多人選擇把自己灌醉,在半夢半醒中尋求對現實的逃避,可是就算你今天醉了,明天呢?總有一天你會醒來,當你清醒後,你會發現痛苦會變得更深刻。”
  每個人都會有痛苦,蕭國成也不例外,站在白島觀邸一號的露臺上,望著遠方波光粼粼的海面,這個晴朗的晚上,蕭國成的內心卻籠罩著一層濃重的陰雲。
  身後響起輕輕的腳步聲,蕭玫紅出現在他的身邊,輕聲道:“叔叔,起風了,趕緊回去休息。”
  蕭國成搖了搖頭,低聲道:“我讓你去查的事情怎樣了?”
  蕭玫紅咬了咬嘴唇。
  蕭國成轉過身,深邃宛如千年古潭的目光盯住了她的面孔,這樣的目光讓蕭玫紅打心底感到一陣慌亂,她垂下睫毛,小聲道:“針對喬家發生的事情,我找人調查了一下,喬夢媛最近和喬家疏遠了許多,外界傳言,她不是喬振梁的親生女兒,是孟傳美和別人所生……”
  蕭國成冷冷打斷她道:“說主要的事情。”
  蕭玫紅道:“這消息應該是薛叔叔製造出來的。”
  蕭國成眯起雙目,重新轉回身去:“有沒有拿到我要得東西?”
  蕭玫紅點了點頭道:“我拿到了喬夢媛的基因樣本,也拿到了喬振梁和喬鵬舉的樣本,已經送往專門機構進行對比。”
  蕭國成道:“再多送一份樣本。”
  蕭玫紅有些好奇地望著叔叔。
  蕭國成低聲道:“你薛叔叔的。”
  蕭玫紅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迷惘,很快她的迷惘又變成了一種恐懼。
  桑貝貝的努力終於沒有白費,她一路跟蹤嚴國昭,發現嚴國昭去了北港西郊龍熙園,這片別墅群是北港最早的高檔社區,可是其中的入住率非常的低。
  嚴國昭的黑色英菲尼迪停靠在17號別墅前,別墅內亮著燈,嚴國昭走入別墅內,門前有人微笑相迎。那人很年輕,身材不高,可是舉手抬足之間充滿了自信。
  嚴國昭和他握了握手。然後被邀請進入別墅內。
  桑貝貝潛伏在暗處。通過夜視望遠鏡觀察著別墅內的情景。
  嚴國昭前來相會的卻是世紀安泰的董事長安達文,桑貝貝之前從未見過安達文,所以沒有認出這位年輕的商業奇才。
  安達文將嚴國昭請入別墅內,他微笑道:“嚴先生今天和袁孝商的見面結果如何?”
  嚴國昭在沙發上坐下,接過安達文遞來的一杯茶,喝了口茶道:“你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安先生。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你要接盤袁家兄弟的產業,難道你看不到北港正值多事之秋?現在來蹚渾水好像不太明智。”
  安達文道:“渾水才好摸魚,您不也對袁孝商的產業發生了興趣?只是被我捷足先登了。”
  嚴國昭淡然笑道:“我只是想證實這件事。”
  安達文道:“想證實,有個最簡單的方法,您可以直接問我或者我爸也行。為什麼要捨近求遠。專門找袁孝商去求證?難道你不信任我們?”
  嚴國昭道:“我還以為你不在北港,我和你爸不熟!”
  安達文呵呵笑了起來:“你和袁孝工很熟?”
  嚴國昭道:“認識一些年了,算得上老朋友。”
  安達文歎了口氣道:“只可惜他死得突然。”
  嚴國昭道:“北港最近的確死了不少人。”
  安達文道:“人死了,帳卻不能一筆勾銷,嚴先生還記得當初答應過我的事情嗎?現在北港變成了這幅局面,我的利益誰來維護?我投入得那麼多錢怎麼辦?打水漂?”他的話中充滿了嘲諷的味道。
  嚴國昭道:“做人總得有點耐性,既然天氣不好,總不能冒著風浪出海。如果剛巧遇到大風大浪。豈不是要落個人財兩空?”嚴國昭的話似有所指。
  安達文微笑道:“投資就要有回報,即便是做善事。也是為了博得好的名聲,有人給我規劃了一個無比壯闊的美麗藍圖,可當我真正深入瞭解之後卻發現,現實中遠不是那麼回事兒。”
  嚴國昭道:“所以,你以為我欺騙了你?”
  安達文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冷意:“沒人敢欺騙我!”
  嚴國昭望著這個張狂的年輕人,目光顯得非常的複雜,可在他內心中是不屑的。
  安達文道:“既然你們無法保證我的利益,我就必須要自己做些事。”
  嚴國昭道:“在內地做生意,沒那麼簡單!”
  安達文道:“在哪兒做生意都一樣,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賺錢。”
  嚴國昭道:“上頭已經盯上北港了,這種時候還是低調為妙。”
  安達文道:“給我的忠告嗎?”
  “算不上忠告,只是兩句實話。”
  安達文道:“過去有個畫餅充饑的故事,我第一次聽到那個故事以為那人很傻,可是現在我忽然發現,原來這種事真的可以發生在我的身上,我在福隆港的事情上投入了整整五個億,這件事卻是你一手促成的,我要你們給我一個交代。”此時的安達文臉上已經沒有絲毫的笑容,他目光咄咄地望著嚴國昭,終於撕開了最後的偽裝。
  嚴國昭處變不驚道:“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場天災。”
  安達文道:“我要的是一個解釋,元和集團為什麼要從濱海撤資?”
  嚴國昭道:“我也在尋求答案。”
  此時一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來到安達文身邊,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安達文的臉色微微一變,他緩緩將茶杯放下,低聲道:“嚴先生還有朋友一起來啊!”
  嚴國昭微微一怔,他並不明白安達文的話是什麼意思,轉身向後方望去。
  一直在遠處監視客廳內動靜的桑貝貝看到嚴國昭望向這邊的目光,雖然她知道嚴國昭不可能發現自己,可還是下意識地放下了望遠鏡,與此同時,她看到兩名黑衣人正在飛快向她所處的位置靠近。
  桑貝貝暗叫不妙,卻不知自己何時暴露的行蹤,她迅速起身離開,試圖在兩人到來之前擺脫他們。
  可桑貝貝剛剛走了幾步,就看到前方一個白衣忍者攔住她的去路。
  桑貝貝一抬手,一道寒芒向對方射去。
  不見那白衣人如何出手,青色刀光倏然閃過,桑貝貝擲出的飛刀已經被劈落開來,斜斜飛入草叢之中,桑貝貝飛刀投出之後,緊接著就拔出槍來,可是沒等她舉起手槍,但覺寒氣逼人,凜冽的刀光近在眼前,她的秀髮被刀氣激揚而起,刀鋒已經距離她的咽喉不到半寸的距離,宛如一泓秋水的刀身映照出桑貝貝蒼白的俏臉,她的雙眸中流露出惶恐的光芒。
  刀鋒凝滯在桑貝貝的喉頭,如果對方再將刀鋒向前遞出一寸,她就必死無疑。
  桑貝貝的手背向身後,悄然摁響了手機的重撥鍵。
  兩名黑衣人迅速沖上來,每人抓住桑貝貝的一條手臂,將她控制住。
  白衣忍者聽到腳下的動靜,他抬起腳狠狠踏在手機之上,將桑貝貝的手機踩得四分五裂。
  安達文望著被扭送進來的桑貝貝,他嘖嘖有聲道:“想不到居然是個女賊!”
  桑貝貝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對不起……我……我錯了,我只是想偷點值錢的東西,求求你們,千萬別報警,不要讓公安抓我……”她相信自己可以瞞過他們的眼睛。
  安達文微笑道:“偷點東西?真的那麼簡單?”說話的時候他故意看了一嚴國昭,似乎認定嚴國昭和這個女賊有些關係。
  嚴國昭走了過來,伸出手抓住桑貝貝的秀髮,他的手很大也很有力氣,桑貝貝被他抓得頭不得不向右側歪去,嚴國昭眯起雙目,伸出左手的手指在桑貝貝耳後和面頰處輕輕一撮,接合處的皮膚居然被他掀起了一角,然後嚴國昭慢慢將桑貝貝偽裝在臉上的矽膠面具整個揭了下來。
  安達文和他的兩名手下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桑貝貝心中一沉,暗叫完了,嚴國昭是國安老人了,對於她的這套偽裝手法顯然是極為熟悉的,自己的身份只怕要暴露了。
  當桑貝貝的本來面目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嚴國昭低聲道:“原來是你,桑貝貝!”
  桑貝貝道:“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嚴國昭冷冷望著她道:“你在跟蹤我?”
  桑貝貝仍然嘴硬:“我根本就不認識你,算了,不就是盜竊未遂嘛,大不了你們報警,讓公安來處理嘍!”
  安達文此時方才相信眼前的這個女賊和嚴國昭並非是一路人。
  桑貝貝道:“放開我,不放開我叫了啊!”
  安達文使了一個眼色,一名手下照著桑貝貝的小腹就是狠狠一拳,打得桑貝貝悶哼一聲躬下身去。另外一人照著桑貝貝的頸部又給了一下,桑貝貝承受不住兩人連番的打擊,暈倒在地上。
  安達文道:“她可能還有同夥,先離開這裡再說。”
  兩名手下拖著人事不省的桑貝貝離開。
  嚴國昭向安達文道:“她曾經是國安的人,不過現在在黑名單上。”
  安達文道:“她跟蹤你幹什麼?”
  嚴國昭搖了搖頭,低聲道:“能不能把她交給我?”
  安達文冷冷道:“不能!”


卷十三 第1202章 暴露
  嚴國昭道:“把她留在你手裡只能是成為你的負累,把她交給我,我有辦法將她的目的調查清楚。”
  安達文又搖了搖頭。
  嚴國昭道:“國安一直都在找她,如果你不想成為國安目標的話。”
  安達文道:“這件事和我無關!”
  桑貝貝最後一個電話撥給了張揚,張大官人拿起電話的時候,已經掛斷,再打過去就是嘟嘟嘟的忙音,張揚知道桑貝貝雖然年輕,可是做事非常的縝密,應該不會如此,難道是惡作劇?張揚想起那天桑貝貝在白島捉弄自己的情景,不覺笑了起來。
  可是等了一會兒,仍然不見桑貝貝打電話過來,張揚再打過去,電話依然處於無法接通的狀態。此時他方才意識到可能出事了,張揚先將這件事通知了趙天才和伍得志。

  伍得志熟悉國安的做事手法,聽張揚把事情說完之後,他低聲道:“很可能是出了事情,她現在住在哪裡?”
  張揚帶著他們兩人來到了盧森商務大廈1209室,桑貝貝最近一直都在這裡,監視袁孝商的一舉一動。
  伍得志向趙天才使了個眼色,趙天才取出開鎖工具,幾下就已經將房門打開,伍得志示意他不要馬上推開房門,他抓住門把手,先將房門開了一條小縫,然後打開手電筒從上到下照射了一遍,發現了牽繫在門上的纖細金屬絲,伍得志從工具箱中取出剪刀,從中剪斷,房門上隨即響起了咄的一聲,似乎有物體射入了門板之上,門板隨之不斷顫抖著。
  伍得志低聲道:“設了機關。”他貼在門板上傾耳聽了聽,這才放心大膽的推開房門,張揚打開燈,房間內收拾的非常整潔,轉身望去,房門上插著的那支弩箭仍然顫抖不停。
  伍得志道:“若是尋常人不經允許進入,這一箭就算射不死,也會重傷。”他走上前去,將桑貝貝預先安放在這裡的弩箭裝置拆除掉。
  趙天才打開了桑貝貝的電腦,剛剛進入開機畫面就定格在那裡,趙天才道:“設密碼了。”他抬起頭看了看張揚:“密碼多少?”
  張大官人撇了撇嘴,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我跟她還沒好到那個份上。”
  趙天才點了點頭,開始破解密碼,他花費了不到三分鐘就已經將桑貝貝的密碼破獲,在這段時間內,伍得志開始檢查房間,將桑貝貝設在這裡的機關和監控全部關掉。
  趙天才成功進入了桌面,伍得志走了過來:“有經驗的特工,在出任務之前往往會給自己留下一個尾巴,通過這個尾巴,我們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她,這是為了以防萬一。”
  趙天才找到了監控程序,在伍得志的指導下進入系統,果然看到一個閃爍的游標。
  伍得志道:“這游標顯示她現在所在的方位。”
  趙天才拿出北港市區地圖,根據游標所在的經緯度,準確地畫出了位置。
  張揚道:“走,馬上去找她!”
  半個小時後,三人駕車來到牡蠣灣的位置,張揚讓趙天才呆在車內負責接應,他和伍得志一起向事先查找到的方位走去,這裡是一片礁石灘,周圍的景物幾乎一覽無遺,放眼望去廣袤的海灘之上根本沒有人影。
  伍得志皺了皺眉頭,他感覺有些不對頭,低聲向張揚道:“這件事好像有些不對,一定要小心。”
  張大官人也有同感,他向周圍環視,低聲道:“這裡不像有人的樣子。”
  伍得志拿出定位儀指了指前方不遠的地方,兩人繼續向前走去,隨著定位儀上游標閃爍的越來越快,代表他們已經接近目標越來越近。
  伍得志的腳下忽然發出喀嚓一聲,伍得志面色陡然一變,低聲道:“別動!”
  張大官人的身體僵在那裡。
  伍得志壓低聲音道:“我可能踩到了雷,你把我工具包中的鏟子拿出來,沿著我左腳周圍挖開,然後用手將雷周圍的沙石清理乾淨。”
  張大官人不敢怠慢,按照伍得志的指點,很快就從他的腳下清理出一顆綠色地雷,伍得志道:“將編號報給我!”
  張揚報上編號,伍得志道:“沒事,地雷上一共有三層環,你用鉗子將下面兩道環夾在一起,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來做。”
  張大官人將那兩道環夾合在一起,伍得志這才小心移開了左腳,他笑道:“現在我要是走掉,你就麻煩了。”
  張大官人道:“我發現再厲害的高手也別惹爆破專家。”
  伍得志笑了起來,打開工具包,以讓張揚眼花繚亂的速度將那顆地雷拆解開來,示意張揚放手,將地雷從早已鬆動的沙灘內取了出來。
  張揚低聲道:“圈套?”
  伍得志向遠方看了看,低聲道:“我們應該已經暴露了。”張揚望向遠方的大海,
  嚴國昭通過望遠鏡看著遠方的牡蠣灣,安達文就在他的身邊,以同樣的方式眺望著,放下望遠鏡,望著嚴國昭的雙目流露出欽佩的神情:“他們果然來了。”
  嚴國昭道:“張揚!還有一個是伍得志,國內第一流的拆彈專家!”
  安達文揮了揮手,他的一名手下將一支狙擊步槍遞給了他。
  嚴國昭冷冷望著安達文的舉動,低聲道:“這麼遠的距離,要考慮到海上的波浪,風力等各方面的因素,我得出的結論是,你根本不可能射中他們。”
  安達文透過瞄準鏡看了看,他的唇角露出一絲獰笑,手指搭在扳機上,嘴唇發出呯!地一聲響,卻沒有扣動扳機,他知道嚴國昭的話不錯。
  嚴國昭道:“現在你相信了?她和我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安達文仍然透過瞄準鏡觀察著海灘上的張揚,低聲道:“我還沒有去找你,你居然主動找上了我。”
  嚴國昭道:“是不是可以考慮把人交給我?”
  安達文放下槍,將狙擊槍扔給手下,他微笑著搖了搖頭道:“不!”
  嚴國昭的雙眉不由得皺了起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顯然並不是那麼容易對付。
  安達文道:“這是一張好牌,我沒理由這麼容易就讓給你。”
  嚴國昭仍然微笑道:“你要什麼條件?”
  安達文道:“嚴先生應該是個明白人。”
  嚴國昭道:“福隆港的事情,我會儘快給你一個交代。”
  安達文卻笑道:“不急!”
  張揚和伍得志回到車內,趙天才看到兩人自己回來,就知道他們這趟是無功而返。
  上車之後,張揚道:“馬上離開這裡。”
  伍得志在後座看著那顆地雷,皺了皺眉頭道:“設下這個圈套的人,一定對組織內部情況非常熟悉。”
  張揚道:“嚴國昭!”
  伍得志看了他一眼,不知張揚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個名字。
  張揚道:“桑貝貝發現他來到了北港,剛剛和袁孝商見了面。之前她告訴我在盯嚴國昭。”
  伍得志點了點頭,從張揚的這番話,不難得出結論,桑貝貝這次的失蹤十有八九和嚴國昭有關,他低聲道:“嚴國昭曾經是國安一員,曾經是組織內最頂尖的特工,說起來他還是我的老師,我加入國安的時候就曾經在他的指導下工作。”
  張揚道:“那豈不是說他對你瞭若指掌?”
  伍得志道:“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當初他為什麼要離開。”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桑貝貝為什麼要查嚴國昭?”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她真正的目的並非是調查嚴國昭,而是另有其人。”
  伍得志雖然知道桑貝貝過去也在國安工作,可是因為他們的工作性質所限,他們彼此之間並沒有太深入的瞭解,他所瞭解到的情況大都來自於張揚。
  張揚道:“趙軍你應該熟悉吧?”
  伍得志道:“打過一些交道,不過我們不是一個部門,所以交情談不上深厚。”
  張揚道:“趙軍死了!”
  伍得志愣了一下。
  張揚道:“桑貝貝其實是趙軍的妹妹,她認為趙軍的死和章碧君有著直接的關係,而章碧君和嚴國昭過從甚密,所以她才會調查嚴國昭。”
  伍得志道:“如果桑貝貝的失蹤和國安有關,那麼這件事只怕有些棘手了。”他說完馬上又搖了搖頭道:“不對,嚴國昭早已退出了組織,他怎麼會又和章碧君聯繫上?”
  張揚道:“章碧君肯定不是什麼好人,我懷疑國安最近出了這麼多的事情都跟這女人有關。”
  伍得志道:“她到底是什麼人我不清楚,不過我知道,她的權力很大,如果她想要對付誰,誰就會很麻煩,而我們不巧又暴露了身份,我看……”伍得志的話並沒有說完,可是張揚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章碧君肯定要找他們的麻煩了。
  張揚道:“我才不會怕她!”心中暗想,如果桑貝貝有個三長兩短,就算章碧君有三頭六臂,也一定要把她給幹掉,新仇舊恨一起算!
  伍得志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他們三人回到了桑貝貝的北洋商務,趙天才去泡了壺茶,伍得志將那顆地雷放在茶几上。
  張大官人有些心虛地看著那個草綠色的鐵疙瘩:“這玩意兒會不會爆?”
  伍得志道:“不會,怎麼?你信不過我?”
  張大官人笑著搖了搖頭,望著伍得志嚴肅的面孔道:“手術做得不錯!”
  伍得志道:“還行,至少走出去不像過去那樣嚇人了。”看到張揚臉上的笑容,他有些奇怪道:“我以為你會很擔心桑貝貝,怎麼居然一臉笑容?”
  趙天才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茶,也跟著道:“是啊,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張大官人道:“擔心有用嗎?現在她已經落在了那幫人的手裡,我就算哭喪著臉也於事無補,得志,對付章碧君那幫人,你比我在行,你跟我說說,到底應該從哪裡入手?”
  伍得志道:“和章碧君為敵並不是明智的事情,你說趙軍死在她的手裡,又有什麼證據?”
  張揚道:“有證據表明嚴國昭和日本人聯絡密切,而章碧君又和他暗地來往,這就證明章碧君和日本人之間有見不得光的交易。”
  伍得志道:“只怕證明不了吧?”
  張揚道:“嚴國昭早就被國安清除,章碧君身居要職,居然和他暗中來往,你不覺得這件事很有問題?”
  伍得志道:“就算你把這些事情說出來,你以為組織上是相信你還是相信她?”
  張大官人沒說話,答案是肯定的,章碧君在國安的威信和地位顯然要比自己高無數倍,沒人會站在自己這邊。
  伍得志道:“如果桑貝貝只是因為跟蹤偶然被抓,她的處境就有些不妙了。不過……”
  “不過什麼?”
  伍得志道:“從今晚他們設下圈套來看,這件事他們只怕不會善罷甘休。很可能想要利用桑貝貝為誘餌。將我們引出來,如果他們選擇這樣做,我們就有了希望。”
  趙天才道:“如果他們想拿桑貝貝作為誘餌,那麼桑貝貝很可能沒事。”
  張揚道:“無論怎樣都必須要儘快找到嚴國昭。”
  伍得志道:“也許不用等你找到他,他就會先找你來了!”
  章碧君表情陰沉地握著電話,當她聽嚴國昭將所有的事情說完之後,低聲道:“他不願把人交給我們?”
  嚴國昭點了點頭道:“這小子很不聽話。他最近頻繁在北港出手,明顯想要製造事端,我看他是抱著渾水摸魚的目的。”
  章碧君冷冷道:“不要把他想得太簡單了,這父子兩人都不是什麼善類,你以為他們真的有興趣在北港做生意?他們表面上是在投資,實際上是通過這種做法給我們壓力。”
  嚴國昭道:“怎麼辦?”
  章碧君道:“桑貝貝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不能讓她活在這個世界上。”
  嚴國昭道:“可現在她在安達文的手裡,他自認為握住了一張王牌,試圖向我們施壓。”
  章碧君咬牙切齒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嚴國昭道:“張揚和桑貝貝是一路的。”
  章碧君對此並不意外,她低聲道:“桑貝貝既然跟蹤你這麼久,想必張揚也一定知道你的存在。這次一定要將隱患全部消除,不可以留下任何一個後患。”
  嚴國昭道:“還有,國安的拆彈專家伍得志和張揚在一起。”
  章碧君道:“這件事我會讓其他人過問,國昭。你儘快離開北港。千萬不要被張揚發現你的行蹤。”
  章碧君打完電話,緩步走入客廳。身穿睡衣的薛世綸正站在魚缸前喂著裡面的兩條金龍魚,章碧君來到他的身後,輕聲道:“出事了!”
  薛世綸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將剝好的鮮蝦扔入魚缸之中,一條金龍倏然躍起,卷起一道金光,狠狠將吞入嘴中。
  薛世綸饒有興趣地看著金龍魚的動作,低聲道:“每一個生物都有欲望,正是因為欲望的存在所以才滋生了形形色色的犯罪。”他並沒有回頭,目光始終望著那兩條金龍魚:“只要這個世界不毀滅,罪惡就不會消亡,因為……”他又向魚缸中扔了一顆新鮮的。
  那條金龍魚又成功搶到了。
  薛世綸微笑道:“欲望是永恆的,即使滿足,也只是暫時的,吃飽了仍然會餓,沒有人嫌命長,沒有人嫌錢多,你說是不是?”
  章碧君道:“安家那爺倆好像不太聽話。”
  薛世綸道:“北港的事情讓他們的利益受到了一些損害,不過他們也太沉不住氣,以為這樣就可以要脅我們嗎?”
  章碧君道:“他們的野心很大。”
  薛世綸道:“欲望使然,如果真的不聽話,那就給他們點教訓。”
  章碧君咬了咬嘴唇道:“世綸,你之前說過,北港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所有的麻煩都過去了,可是……”
  薛世綸道:“很快就會結束。”
  章碧君搖了搖頭:“桑貝貝跟蹤嚴國昭,發現了他和安達文見面的事情,我不知道她發現這些有多久了,她一直都想對付我,我可以肯定,她跟蹤嚴國昭就是這個原因,她知道我和嚴國昭之間的關係,世綸,我本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可是一個麻煩剛剛消除,就有另外一個麻煩顯露出來,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世綸,我們不可能將一切做得盡善盡美,終究還是有破綻的。”
  薛世綸道:“你擔心他們發現內情?”

  章碧君道:“桑貝貝知道的事情遠比我們想像的要多,而且她和張揚,還有其他人,他們似乎抱成一團,龔奇偉的死,張揚不會善罷甘休,這次桑貝貝失蹤,他肯定會懷疑到我的身上。”
  薛世綸從章碧君的雙目中看到了她從未有過的惶恐,他展開臂膀將章碧君擁入懷中,柔聲道:“這段時間,你太累了,情緒太緊張,放心吧,沒事,安達文瞭解的事情並不多。他自以為掌握了一些事情,就妄想跟我們討價還價,真是可笑!”
  章碧君道:“世綸,收手吧!”
  薛世綸仍然微笑著:“早就收手了!”
  章碧君望著他深邃的雙目,雖然就被他擁在懷中,可是她卻感覺到兩人的距離無比遙遠:“世綸,做完這件事,我們就離開好嗎?”
  薛世綸點了點頭,輕撫章碧君的秀髮,將她緊緊擁在自己的懷中。
  一桶冷水潑在桑貝貝的臉上,她打了個冷顫,從昏迷中醒來,睜開雙目,室內的光線很暗,在她適應了光線之後,眼前的景物從模糊漸漸變得清晰。
  安達文靠在辦公桌上,雙手抱在一起,饒有興趣地望著她:“你醒了!”聲音很溫和,可是骨子裡卻透著森森的冷意。
  桑貝貝眨了眨雙眸道:“這裡是公安局嗎?”她仍然在裝糊塗,雖然明白自己的身份十有八九已經暴露了。
  安達文呵呵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向前走了兩步,來到桑貝貝的面前,躬下身道:“桑貝貝,前國安特工,最出色的的特工之一,後來因為盜竊國家機密,謀殺同事而被內部通緝,嘖嘖嘖,這麼厲害啊!看你的檔案,我還以為你是零零七一樣的人物,想不到這麼容易就被我抓住了。”
  桑貝貝望著安達文,對方已經道破了她的身份,自然也沒有了裝傻的必要,她輕聲道:“我不是要跟蹤你,我在跟蹤嚴國昭!你好像不用那麼緊張!”雖然深陷囹圄,可桑貝貝仍然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畏懼。
  連安達文也有些佩服桑貝貝的鎮定功夫,他微笑道:“我相信,可是你再查什麼?”
  桑貝貝道:“有些事知道了對你沒有任何的好處。”
  安達文道:“我很好奇,不如你說出來聽聽?”
  桑貝貝道:“如果你的好奇心得到了滿足,你會不會放了我?”
  安達文道:“一個階下囚,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他打量了桑貝貝一眼道:“你很漂亮,漂亮的女人往往會面臨許許多多的危險,我不想威脅你,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不說實話,如果你不能讓我滿意,那麼……”安達文笑了笑:“我敢保證,過了今晚,就連你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桑貝貝道:“其實你的威脅選錯了物件!”
  安達文道:“我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人不怕死,但是你知不知道生不如死是種怎樣的滋味?”
  桑貝貝道:“嚴國昭過去是國安的人,他因為犯了錯誤被組織清除,過去我一直都以為他死了,可是沒想到他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
  安達文點了點頭,桑貝貝配合的態度讓他感到滿意。
  桑貝貝道:“我盯了他很長時間,發現他和日本的武直正野走得很近。”
  安達文皺了皺眉頭,低聲道:“日本副大使?”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在做什麼交易!”桑貝貝說到這裡,留意了一下安達文的眼神。
  安達文低聲道:“說下去!”
  桑貝貝道:“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
  安達文冷冷望著她,桑貝貝不等他開口就道:“我還是不問了,武直正野你應該認識吧?”嘴裡說著不問,可實際上還是在詢問,安達文沒有回答,目光變得越發冷酷。
  桑貝貝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嚴國昭不可能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你,你大概還不知道嚴國昭的後臺是誰吧?”
  安達文目光一動,這細微的表情變化已經被桑貝貝成功把握住,桑貝貝心中暗忖,安達文和章碧君之間應該沒有接觸過,她輕聲道:“章碧君,國安十局的主任,嚴國昭一直都在和她聯繫。”
  安達文皺了皺眉頭:“嚴國昭為什麼想把你帶走?”
  桑貝貝道:“章碧君害死了我哥哥,我要殺她復仇,所以我的存在對她構成了威脅,而且我知道她的很多事,她當然想除掉我,嚴國昭是她的親信,幫她分憂好像沒什麼奇怪吧?”
  安達文道:“你和張揚走得很近!”
  桑貝貝微微一怔,她並不知道嚴國昭設下圈套,引張揚現身的事情,輕聲道:“哪個張揚?”
  安達文呵呵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道:“我都說過,讓你不要撒謊。”
  桑貝貝道:“這都讓你看出來了?”她歎了口氣道:“沒什麼,就是普通朋友。”
  安達文微笑道:“我不知你心裡怎麼看他,可是我卻知道張揚仍然很重視你。”
  桑貝貝道:“有嗎?我怎麼不知道。”
  安達文道:“如果他知道你出事,你猜他會不會來救你?”
  桑貝貝頓時明白了安達文的意思,她笑了笑道:“我對他好像沒那麼重要吧?他應該不會關心我的死活。”
  安達文道:“想不想證實一下?”
  桑貝貝反問道:“如果我說不想,你會按照我說的辦嗎?”
  安達文微笑道:“你很聰明,可是聰明的女人往往不長命。”
  桑貝貝歎了口氣道:“我沒覺得自己聰明,不然也不至於落在你的手裡。”
  安達文點了點頭道:“我幫你驗證一下,你在那位情聖的心中究竟佔有多大的分量。”
  安達文來到外面,那名白衣忍者來到他的面前,躬身道:“已經通知柳生義夫了。”
  安達文道:“柳生義夫號稱日本年輕一代中的第一高手,卻不知他和張揚相比怎樣?”
  白衣忍者道:“柳生義夫是柳生家族中不世出的奇才!”
  安達文道:“奇才也罷,庸才也罷,他殺了張揚也罷,張揚殺了他也罷,我們只需要看看熱鬧,越熱鬧越好。”
  安達文的手機響了起來,白衣忍者知趣地退下。電話是安德淵打來的,安德淵道:“山姆先生很不高興。”
  安達文道:“爸,他高不高興與我們無關,北港的事情分明是他在利用我們,現在利用完了,想把我們一腳踢開,這世上沒那麼容易的事情。”
  安德淵道:“他讓你把人交給他們。”
  安達文道:“爸,有沒有發現他非常的緊張,想讓我交人可以,他必須要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的投資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沒了。”
  安德淵道:“山姆這個人不好對付!”
  安達文道:“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他的聲勢大不如前,過去他能幫到我們,可現在,我看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安德淵道:“你打算怎麼處理那個人?”
  安達文道:“你大概不知道吧,嚴國昭一直都和國安有聯絡,桑貝貝掌握了一些國安內部的機密,所以他們才會那麼緊張,急於想將桑貝貝帶走。”
  安德淵道:“阿文,如果事情涉及到國安就不好辦了,我看還是不要招惹這個麻煩為妙。”
  安達文道:“人我可以交給他們,但是要看他們和張揚誰更有本事。”
  安德淵低聲道:“你想利用她引出張揚?”
  安達文道:“爸,如果不是張揚三番兩次的壞我好事,我又怎會遭遇這麼多的麻煩,這件事您不要插手。”
  安德淵歎了口氣道:“阿文,我們是為了求財,記住這一點,其他的事情無所謂。”
  安達文道:“他已經擋了我的財路!”
  張揚在淩晨五點鐘的時候等來了一個電話,電話是柳生義夫打來的,這位年輕劍客的中文顯得非常的生硬:“張揚,我要向你挑戰!”
  張大官人這會兒哪有那個心情,不耐煩道:“老子沒空,想挨揍先找我秘書預約!”這小日本真他媽的煩,沒看到老子忙嗎?
  電話中傳來桑貝貝的一聲慘叫。
  張大官人頓時愣在了那裡。
  柳生義夫道:“上午十點,黑岩礁,我等你,一個人來,如果你敢通知警方,她死定了,如果有人陪你一起過來,你就為她收屍。”
  張大官人此時方才明白,現在主動權掌握在人家手裡,根本不容拒絕。
  張揚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柳生義夫已經掛上了電話。
  張大官人聽著嘟嘟嘟的忙音,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心思凝重地合上電話。
  伍得志道:“怎麼?”
  張揚道:“柳生義夫的電話,他說桑貝貝在他手裡,約我去黑石礁決鬥。”
  伍得志道:“肯定是個圈套。”
  趙天才已經迅速在一旁搜索到了柳生義夫的資料:“柳生義夫是日本劍道名門柳生家族的新一代高手,日本武術界評論他為百年不遇的曠世奇才。”
  張大官人不屑道:“狗屁!老子一根小拇指就能滅掉他,不過……”
  伍得志道:“如果桑貝貝真的在他手裡,這件事就不好辦了,投鼠忌器。”
  趙天才道:“好像對柳生義夫的評價還可以,這個人注重武士道精神,卻不知怎麼會為虎作倀?”
  張揚道:“我必須得去。”
  伍得志低聲道:“一個人?”
  張揚點了點頭道:“這事兒不能人多。”
  趙天才道:“可是太危險了,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根本不把桑貝貝帶過去,就是設了一個圈套騙你過去。”
  “那又怎樣?就算是圈套,我也得去證實,這是找到桑貝貝的唯一希望。我對自己有信心,我可以全身而退。”
  伍得志和趙天才對望了一眼,兩人對張揚還是比較瞭解的,知道他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
  伍得志道:“還是要做出一些必要的防範措施。”
  此時張揚的手機再次響起,電話是程焱東打來的,張揚委託他調查嚴國昭的下落,這件事對程焱東來說並不難辦,他很快就查出嚴國昭目前住在北港金色港灣大酒店的1205房間。
  張揚道:“馬上把他給我抓起來!”
  程焱東聞言吃了一驚:“張書記,這個人究竟犯了什麼罪?”
  張揚道:“抓起來再說,隨便給他安個名目,讓他協助調查。”
  程焱東道:“可那裡不是我的轄區……”程焱東說完,自己都感到多餘,在張書記的概念裡根本沒有轄區的觀念。他馬上道:“我這就去辦!”
  程焱東帶人趕到金色港灣大酒店卻撲了個空,嚴國昭並沒有在房間內,從房間裡面的情況來看,他根本沒有在這裡住過,這叫狡兔三窟,嚴國昭出身國安,做事極為周密。
  程焱東將情況告訴張揚的時候,張大官人正在前往黑石礁的途中,黑石礁位於白島東北十五海裡的地方,是一座小小的荒島,長約半裡,寬有一百米左右,島上礁石林立,根本沒有任何人居住。
  張大官人獨自一人駕駛快艇前往黑石礁,根據他們的分析,這次是圈套的可能性很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前往赴約或許是營救桑貝貝的唯一希望。
  海平面上終於出現了小島的輪廓,張大官人放緩了船速,拿起望遠鏡向小島望去,卻見小島之上也有一名身穿白色武士服的男子拿著望遠鏡觀察著自己,或許是看到了張揚的舉動,那武士的唇角泛起一絲冷笑,他指了指自己身後不遠處。果然有個女子躺在地上,頭上蒙著黑色頭罩,從身材上看應該是桑貝貝,可是因為頭面部都被遮住,張大官人也不敢斷定。
  張揚將快艇緩緩靠岸。
  柳生義夫始終站立在那裡,目光觀察著張揚的一舉一動,張大官人將船系好,然後不慌不忙地走了過去,歎了口氣道:“柳生義夫,你難道不清楚劫持人質是犯法的?”
  柳生義夫抽出腰間的武士刀,忽然反手一刀,準確無誤地將蒙在那女子臉上的面罩挑落,這一刀速度奇快,又極為精准,這一刀看似隨意,卻已經將刀法的技巧發揮到了極致,面罩落而那女子毫髮無傷。
  張大官人這下看清了那女子,完全是一張陌生的面孔,顯然不是桑貝貝,那女子從地上站起身來,抖落了身上的繩索,向張揚笑了笑退到了一邊。
  張揚歎了口氣道:“柳生義夫居然是個騙子!”
  柳生義夫道:“只怪你太蠢!”
  張大官人道:“你讓我生氣了!”


卷十三 第1203章 誰是目標
  柳生義夫道:“地上有刀,你選!”
  張大官人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看到哪裡扔著兩把東洋刀,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對你,用不著!”
  柳生義夫道:“我給你二十分鐘準備。”
  張大官人道:“桑貝貝在哪裡?”
  柳生義夫道:“贏了我就告訴你!”
  張揚道:“找死!”
  柳生義夫抬頭看了看天空道:“我等你!”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用等,現在就能開始!”
  柳生義夫饒有興趣地看了看張揚。
  張大官人走過去,腳尖踩在刀柄之上,東洋刀彈射而起,張大官人一把抓住刀鞘,然後一分分將東洋刀從鞘中抽出。刀的確不錯,在張揚看來對付柳生義夫這種人根本不需要用刀,如果換成平時,張大官人或許會生出戲弄這廝的少許興致,可今天不同,他有點火了,無論桑貝貝在不在這裡,柳生義夫利用這種圈套將他引到這邊,足以證明柳生義夫至少和劫持桑貝貝的那幫人有所聯絡。

  對桑貝貝而言,越早找到她,她所面臨的危險也就越小,張大官人沒心情和柳生義夫糾纏,也沒時間陪他消磨。
  刀身還未完全出鞘,凜冽地殺氣已經彌散開來,站在張揚對面兩米處的柳生義夫頓時覺察到了這股凜冽的殺氣,有質無形的殺氣無聲蔓延開來,覆蓋在方圓一丈的範圍內,而且仍然在不斷地擴展中。
  柳生義夫的眉峰明顯跳動了一下,然後他以不可思議的驚人速度抽出了武士刀,武士刀劈向張揚之前力量速度不斷遞增,真正的高手,絕對是研究力量的專家,柳生義夫在出招的過程中力量處於不斷增強的狀態,他的力量將抵達目標之後剛好達到最大,也只有這樣才能充分爆發出他的力量。
  張大官人仍然不緊不慢地抽刀,他的速度很慢,四平八穩,雖然他的動作在柳生義夫之前,但是,柳生義夫抽刀、揮起、劈砍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的完成,在高速的奔行中輕易就超越了張揚,後發先至,刀鋒距離張揚的頭頂只有一尺的距離,再行過這一尺之後,柳生義夫的力量就會達到巔峰,以無可匹敵的氣勢劈開張揚的身體,他似乎聽到張揚骨骼碎裂的聲音,似乎看到從張揚的軀體中狂噴而出的鮮血。
  一尺!人的生命很多時候甚至無法逾越過這一尺的距離。
  張揚的刀鋒終於出鞘,劍鞘脫手飛出,一道刺向柳生義夫的心口。
  此時柳生義夫的刀距離張揚的頭頂不過兩寸。
  柳生義夫的唇角露出一絲冷笑,沒有人能夠在這樣短暫的距離下逃脫,即使是日本最優秀的劍術大師。他也感覺到凜冽的殺氣包裹了自己,他的身體好像在頃刻間陷入了寒風怒號的冰天雪地之中。但是張揚的刀鋒距離自己還有很遠,他擁有足夠的自信,在張揚的刀刺中自己之前,他有足夠的時間命中目標。
  籠罩在柳生義夫身體周圍的殺氣突然不見,他仿佛在一瞬間從寒冬臘月來到了春意盎然的世界,感受不到危險並非是危險已經消失,而是因為有些危險已經超越了人類感知的範疇。
  柳生義夫感到刀身一震,刀鋒偏離了原來的方向,蓄勢待發的力量因為則突然的偏離而大打折扣,然後他就看到對方的刀刺穿了他的衣服,刺入了他的肌膚,直接穿入到他的胸膛。
  如果張揚願意,這一刀輕易就可以穿透柳生義夫的心臟,可是他沒有這樣做,刀鋒凝勢不發。
  柳生義夫的面龐因為惶恐而扭曲,此時他方才明白,張揚竟然一拳砸在了他的刀身之上,鋒利無比削鐵如泥的東洋刀竟然比不上對方血肉構成的一拳。
  身後的女人發出一聲尖叫,因為她看到張揚的刀劍已經刺入了柳生義夫的體內,可是她馬上又停滯了腳步從刀尖刺入柳生義夫體內的長度,應該可以判斷出,對方沒有一刀刺死他的意思。
  柳生義夫望著張揚,他忘記了應該說什麼。這種時候任何人都會害怕。他一向自詡甚高,卻想不到自己在張揚的手下居然不是一合之將。
  張揚道:“桑貝貝在哪裡?”
  柳生義夫搖了搖頭。
  “不說,還是不知道?”
  柳生義夫閉上眼睛,昂起了頭顱,願賭服輸。
  身後那女人忽然道:“有船來了!”
  張揚微微一怔,轉過身去,卻見遠方一輛漁船正在向這邊靠近。
  柳生義夫道:“你終於還是叫人來了!”
  張大官人冷笑道:“對付你這種膿包我還要叫人?真是笑話!”他也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舉目望去那艘船在距離黑石礁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停止了前進,張揚看得真切,桑貝貝正被高高吊在桅杆之上。
  船上有人正扛著武器瞄準了他們的方向,張大官人暗叫不妙,大吼道:“臥倒!”
  兩隻火箭彈拖著長長的煙霧,先後擊中了張揚和柳生義夫的快艇,兩艘快艇爆炸後在海面上形成了兩個火球。
  然後密集的火力織成了一張大網向小島之上覆蓋而去。
  張揚和柳生義夫此時再也顧不上敵視對方,慌忙去找隱蔽,這黑石礁上寸草不生,即便是礁石也難以蔽體,隨同柳生義夫前來的那名女子還沒有來得及尋找隱蔽,就已經被子彈擊中,直挺挺倒在礁石灘上,柳生義夫看到那女子瞪著雙眼,滿身是血的樣子,表情痛苦萬分,他掙扎著想去拉那女子的身體。
  張大官人可顧不上這些,以驚人的速度沖向大海,如今的形勢,只有大海才能夠提供給他一些保護,如果繼續停留在黑石礁上,怕不要被子彈打成蜂窩。
  張大官人逃得雖然飛快,可是後心仍然被一顆子彈擊中,還好他事先穿上了伍得志給他的防彈衣,仿佛有人在他後背上重重給了一拳,然後張大官人就縱身一躍跳入了大海之中。
  一顆顆子彈穿梭而來,在海面下劃出一道道水線,張大官人盡可能的游向海底深處,漁船上密集的火力圍繞黑石礁周圍的海域宣洩了整整十多分鐘,確信海面上沒有動靜,這才揚長而去,吊在桅杆上的桑貝貝望著眼前炮火紛飛的場景,淚水止不住的流。
  張大官人並不是第一次遭遇襲擊,可是像這麼糊塗的還是第一次,被柳生義夫誘來黑石礁比武,可這件事擺明瞭就是一個圈套,對方不僅僅想幹掉自己,甚至也準備將柳生義夫一起幹掉。
  張大官人水淋淋地爬上黑石礁,漁船早已遠去,黑石礁之上仍然硝煙彌漫,張大官人在這場槍林彈雨中並沒有受到重創,他在礁石灘上看到了那女子血肉模糊的身體,卻沒有找到柳生義夫的,想來這廝在剛才的炮火攻擊下,也很難倖免於難,可就在張大官人四處張望搜尋他的屍體時,看到一旁亂石被推開,柳生義夫從下面的孔洞中爬了出來,他也是滿身血污,不過從他的行動來看,應該也沒有受到重傷。
  柳生義夫看都沒向張揚看上一眼,來到那女子的屍體旁,抱住她的屍體,無聲啜泣起來。
  張大官人雖然對這廝沒什麼好感,可看到他這幅傷心模樣也沒有落井下石,他們帶來的快艇都已經被剛才的炮火轟了個稀巴爛。
  不過張揚倒不愁無法離開黑石礁,伍得志和趙天才知道他的去向,張揚按下手錶的側面按鈕,這是一個小型的發射器,伍得志他們收到信號之後就會開船趕來接應。
  四十分鐘後,伍得志他們駕駛著快艇趕到了黑石礁,望著黑石礁上的陣陣硝煙,兩人都是吃驚不小,這裡顯然剛剛經過了一場炮火的洗禮。
  張大官人迎了上去,走了兩步他轉向柳生義夫道:“一起來嗎?”
  柳生義夫抱起那具女屍跟著他走了過去。
  伍得志和趙天才看到張揚無恙都放下心來。趙天才看到柳生義夫帶著個死人走上來。不免有些忌諱,他阻止道:“喂,你別把屍首給弄上來啊。”
  張揚拍了拍他的肩頭道:“算了!”
  幾個人上了快艇,伍得志看了看張揚:“怎麼?是個圈套吧?”
  張大官人道:“我看到桑貝貝了,她在一艘漁船上,被吊在桅杆上,那艘漁船的編號我都記住了。”
  伍得志道:“你看到的編號未必是真的。他們既然敢在這裡發動襲擊,就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證據給你。”
  一旁柳生義夫道:“山野良友,是他設下了這個圈套。”
  張揚皺了皺眉頭,卻不知這個山野良友又是誰?
  柳生義夫道:“我要殺了他!”
  張揚道:“我要桑貝貝平安無事,不然你們全都要死。”
  柳生義夫道:“我能夠找到山野良友!”
  安達文望著面前的白衣忍者,臉上的表情並不輕鬆:“沒看到屍體。怎麼能夠斷定他已經死了?”
  白衣忍者道:“他們圍繞黑石礁連續射擊了十多分鐘,那裡根本沒有可供藏身的地方。”
  安達文有些不滿地看了他一眼道:“張揚的命一向都很大,這件事你辦得實在是太疏忽了。”他起身走了一步,瞬間做出了一個決定:“馬上將桑貝貝交給嚴國昭!”
  白衣忍者愣了一下:“為什麼現在要交出去?”
  安達文道:“如果張揚死了,她對我也沒有太多其他的價值,如果張揚沒死,她留在我們的手裡就成了燙手山芋,很快所有人都會把目光聚集在我們的身上。”
  蕭國成坐在落地窗前。端著一杯茶陷入沉思之中。直到雨點落在芭蕉葉上的聲音將他驚醒,他舒了口氣。回想剛才腦子裡的情景,卻發現只是一片空白,蕭國成歎了口氣,飲了口茶。
  茶水已冷,他起身想要去換茶的時候,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蕭玫紅來到他的身邊,輕聲道:“叔叔,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
  蕭國成點了點頭,他伸出手去,接過蕭玫紅遞來的那份檔案,先留意了一下封口,確信中途無人開啟,方才淡然道:“你先去吧。”
  蕭玫紅卻沒有馬上離開,輕聲道:“叔叔,最近安德淵父子兩人在北港頻繁出現,似乎有所圖謀。”
  蕭國成道:“這件事和你沒關係,你去吧!”
  蕭玫紅恭敬地點了點頭,這才轉身離去。
  蕭國成重新在籐椅上坐下,啟開了那份檔袋,從中抽出化驗結果,他看得很仔細,當他將所有的內容看完之後,仿佛定格般靜止在那裡,足足有三分鐘,他才拿起火機,將化驗報告燒成灰燼,望著腳下的火苗,蕭國成的雙目中流露出近乎痙攣般的痛苦,他用力吸了一口氣,將那帶著煙味兒的空氣吸入自己的胸腔之中,他的憤怒也隨著這焦糊的味道而彌散到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自從張揚采走了他的血樣之後,他就猜到了一件事,他開始懷疑,他開始嘗試著去證實,而如今,當一切被證實之後,他的內心是無比痛苦的,宛如千萬隻毒蟲在咬噬,蕭國成抬起腳狠狠踏向那堆灰燼,灰燼粉碎,腳掌卻被堅硬的地面震得無比疼痛。
  蕭國成拿起了電話:“安家想幹什麼?”
  聽完對方的話之後,蕭國成道:“這條路上,沒有人能夠全身而退!我要她死!”
  電話那頭陷入長久的沉默。
  蕭國成道:“只有你能做到,你必須做到!”
  京城的天空同樣下著雨,望著密密匝匝的細雨,章碧君忽然生出一陣感慨,說出了一句秋風秋雨寒煞人的詩句,自從桑貝貝落入安達文的手中,她就變得心緒不寧,甚至變得有些多愁善感。
  嚴國昭的電話終於打了過來,他和安達文的談判有了結果,嚴國昭低聲道:“安達文同意將桑貝貝交出來,不過他讓你親自出面,他要和你好好談談。”
  章碧君冷冷道:“他配嗎?”
  嚴國昭歎了口氣道:“桑貝貝在他手裡,她說了不少關於你的事情。”
  章碧君道:“這丫頭留在世上始終都是一個禍患。”
  嚴國昭道:“安達文這小子很不好搞,他從桑貝貝嘴裡得到了不少的內幕。”
  章碧君冷冷道:“他太年輕,不知道和他打交道的是誰。”
  嚴國昭道:“北港最近一連串的事情讓他的利益受到了損害,我看他想通過這件事撈回一些好處。”
  “好處有的是,就看他有沒有命拿!”
  張揚的這趟黑石礁之行徒勞無功,柳生義夫設下了這個局,卻險些把自己的性命也搭進去,死掉的是他的情人,正可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現在他已經明白,他只是別人佈局中的一個小小棋子,人家的目標是張揚,這場別人特地為他安排的決鬥,只不過是為了除掉張揚而設下的圈套。
  “我會把山野良友找出來給你!”柳生義夫說完,抱著那具屍體沿著沙灘遠去。
  趙天才望著他的背影不由得搖了搖頭道:“他就這樣抱著屍體到處走?”
  張大官人道:“他愛怎麼幹就怎麼幹,日本人的事情跟咱們無關。”
  三人一起上了張揚的汽車,張揚找出自己的手機,正準備讓程焱東幫忙調查漁船的情況,一個電話就先行打了進來。
  “張揚!”
  張大官人充滿警惕道:“哪位?”
  “不要管我是誰,今天晚上十一點三十分,在黑石礁附近,有人會將桑貝貝交給章碧君!”
  張揚冷笑道:“玩我啊!”
  “你可以不信,但是如果你不來,你會後悔終生!”
  張大官人合上手機,然後將手機交給了趙天才,趙天才道:“時間太短,而且是利用當地公用電話打來的,咱們無法鎖定目標。”
  伍得志道:“就算鎖定了也沒用,等咱們趕過去,人家早就走了個無影無蹤。”
  張揚道:“他說今晚十一點三十分會將桑貝貝交給章碧君。”
  伍得志提醒他道:“別忘了,你今天險些把命丟在黑石礁。”
  張揚道:“還是黑石礁!”
  伍得志和趙天才都愣了一下,趙天才道:“故技重施,張揚,他們是算准了你的弱點,利用桑貝貝牽著你的鼻子走。”
  張揚道:“他們不是玩陰謀,而是玩陽謀,明擺著告訴我這件事。”
  伍得志道:“張揚,你不能再單槍匹馬的冒險了,好運氣不會一直都跟著你。”
  張揚道:“可我又不能報警,我要是報了警,動靜搞大了,一旦被他們發現,事態會變得更加惡劣。
  伍得志道:“剛才的事情已經表明,他們想除掉的是你,一次沒有得逞,馬上就來第二次,我看這件事決不能再次冒險。”
  趙天才跟著點頭。
  張揚道:“我怎麼覺得這件事透著奇怪呢,為什麼章碧君都開始捲進來了?”

  伍得志道:“這件事的真實性還待驗證,張揚,不如報警吧?”
  張揚搖了搖頭道:“還不是時候,如果現在報警等於把桑貝貝推上絕路。”
  趙天才道:“那也沒必要被人家牽著鼻子走。”
  張大官人自有他的一套邏輯:“他們之所以利用桑貝貝給我設圈套,就是認為我在乎,如果我根本不關心她的死活,那麼他們就會認為桑貝貝失去了價值,很可能就會對她下殺手。”
  伍得志道:“有些道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麼要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你?”
  張揚道:“想過,他們要引我入甕!”
  伍得志道:“你不怕他們和章碧君是一夥的?”
  張揚道:“我好像已經沒有選擇,桑貝貝掌握了章碧君的一些事情,章碧君早就想將她除之而後快,剛才打來電話的這個人對她們之間的關係極為熟悉。”
  伍得志點了點頭道:“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嚴國昭,按照你之前所說,嚴國昭和章碧君過從甚密,那麼他們兩人聯手對付你並不稀奇。”
  趙天才道:“如果你非要去,咱們也不能用這種方法。”
  張揚道:“我想到了一個主意,由你們製造動靜引開他們的注意,我潛入水下,接近他們的船,尋找機會下手。”
  伍得志道:“他們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成功的機會微乎其微,我們現有的設備根本沒辦法做到躲開他們的搜索。”
  趙天才道:“太難了,想要做到這一點,除非我們能有一艘潛艇。”
  張揚道:“潛艇?我倒是有那麼一艘。”
  伍得志和趙天才同時望向他,張大官人道:“幾個月前,我從南韓回來的時候,就是通過一艘潛艇,那玩意兒帶自動駕駛,非常先進,離開的時候,敏兒設定將它沉入福隆港的水面下了,就不知道還能用嗎?你們不說我幾乎都忘了這件事。”
  趙天才道:“你從南韓回來沒多長時間,如果那艘潛艇足夠先進,就沒問題,具體方位你還記得嗎?”
  張揚道:“我車裡有她控制潛艇的遙控器。”他說著就從後備箱裡將遙控裝置找了出來,其實就是一個小型的電腦。
  趙天才打開電腦,很熟練地查找著潛艇的資料,當他看完之後不由得笑了起來:“PNGLLV型,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小型潛艇,法國人製造的,可以容納五人乘坐,這種潛艇雖然很小,但是性能非常卓越,可以突破水下監聽網,擁有六個可控制的伸縮方式的方位推進器,能夠在任何的環境下進行海底著陸,水下最長潛伏期可以達到一個月。這種潛艇還有一個最先進的功能就是可以根據預先設定的程式自動行駛,你們回到福隆港之後,然後重新設定了潛艇的方位,不遠,距離這邊大概有二十三海裡。位於水下二百六十米。”
  伍得志道:“水下二百六十米,姑且不論這艘潛艇是否還在原地,是否還能啟動?我們就算找到了它,也沒有辦法進入其中,除非你有辦法遙控啟動,讓它自動上浮。”
  趙天才也歎了口氣道:“時間恐怕來不及了,這艘潛艇雖然可以自動駕駛,但是我們無法讓它在這麼深的水下啟動,除非現在手頭有潛水服。”要知道個人不帶呼吸裝置潛水的極限也不過才剛剛超過一百米,所以趙天才才會這樣說。
  張揚道:“我能做到,不就是二百多米嗎?我潛水三百米也沒問題。”
  伍得志和趙天才對望了一眼,換成別人他們肯定覺得是在吹牛,可張揚不一樣,兩人都認為這廝做出任何事都不意外。
  趙天才道:“從現在到十一點三十分,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去嘗試,張揚,你真的有把握?”
  張揚點了點頭道:“絕對沒問題。”
  趙天才道:“那好,我教你怎樣進入潛艇內部,然後將之啟動上浮。”
  伍得志補充道:“如果潛艇還能運轉的話。”
  趙天才向張揚講授潛艇操縱要點的時候,由伍得志駕駛快艇駛向潛艇潛藏的海域,他們心中對這艘潛艇並不樂觀,前不久北港剛剛發生了一場海嘯,不知這艘潛艇有沒有受到波及。
  晚上七點的時候,他們已經到達了當初金敏兒設定潛艇潛伏的海域,確定方位之後,張大官人在沒有任何輔助呼吸工具的前提下躍入海水之中。
  海水很涼,張大官人躍入水中的時候,雨明顯比剛才大了許多,潛入海面之下,很快就感覺不到密集的雨絲,張大官人向深處潛遊,如果沒有修煉大乘訣,張揚是不可能超越身體極限,在水中下潛這麼久的時間,即便是他的身體能夠承受海水的壓力,他屏氣也維持不了這麼長久的時間。
  自從知道自己身中蠱毒之後,張揚對大乘訣的修煉越發專注,在海水之中,他完全捨棄了傳統的呼吸方式,通過遍佈全身的毛孔從周圍的環境中汲取著氧分,張大官人的視力雖然很好,但是漆黑的海水中還得借用潛水電筒辨明周圍的景物。
  一片魚群從他的身體旁邊遊過,並不怕人,一雙雙眼睛驚奇地看著這個僅穿著一條游泳褲頭的侵入者。
  張大官人沒心情和這群魚逗樂,繼續深潛而去,通過趙天才臨時借給他的潛水手錶觀察著標記的深度。
  水深在一點點的增加,張大官人已經進入了水下二百米,利用潛水電筒照射下方,讓他驚喜的是,那艘潛艇仍然躺在水下,上次北港的海嘯顯然沒有波及到潛艇。
  張大官人加速向潛艇遊去,當初他和金敏兒利用這艘潛艇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南韓,本以為這艘潛艇已經完成了歷史使命,將會永遠沉睡在這深深的海底,卻想不到還有一日可以派上用場。
  張揚終於接近了潛艇,按照趙天才教給他的方法,打開了外層艙門,換成普通人,根本無法徒手完成這樣的工作,要知道在這樣的深度下,水壓已經造成了極大的阻礙,不過這些阻力難不住張大官人。
  伍得志和趙天才兩人都站快艇上,雖然雨越來越大,兩人卻都沒有避雨的意思,專注地望著水面。伍得志看了看手錶的時間道:“十分鐘了,人不可能憋這麼久!”
  趙天才道:“對他多點信心,他不是正常人!”


卷十三 第1204章 罪與罰
  趙天才所說的不是正常人絕沒帶有任何的貶義,他對張揚有信心,當年他和張揚一起從美利堅化險為夷回到國內,那不僅僅是憑藉勇氣就能辦成的事情,張揚做事表面看起來有些衝動,可實際上他應變能力極強,在任何危險的情況下都不會喪失冷靜,正是這一超常的特質才能讓他每次都化險為夷平安無事,趙天才深信這次也不會例外。
  時間又過去了二十分鐘,海面上仍然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雨停了,這讓他們看得更加清楚,連趙天才都開始有些動搖了。
  伍得志搖了搖頭道:“不該同意他下去,普通人不可能在缺氧的情況下呆這麼久。”
  “他不是普通人……”趙天才的聲音開始有些忐忑了,就在這時,他手裡的遙控裝置開始有了反應,伍得志雖然沒看到電腦上的信號顯示,卻已經看到前方不遠處的海面有了動靜,沒多久,就看到那邊的海水從中分開,快艇劇烈地顛簸起來,潛艇黑色的背脊宛如大魚般露出了水面。
  等到波浪平息之後,兩人馬上將快艇靠了過去,先後跳上了潛艇。
  張大官人推開潛艇的上蓋,露出赤裸的上半身,咧著嘴笑道:“這玩意兒居然還能動!”
  伍得志和趙天才很小心地走了過去,在張揚的幫助下午進入潛艇艙內,張揚重新關好了上方艙門,有趙天才在,他當然不用充當駕駛員。
  趙天才在機械方面的水準絕對是頂尖的。
  在對潛艇迅速做了一番檢查之後,趙天才驚喜地發現潛艇居然沒有任何問題,他微笑道:“一切正常,水面航速14節,潛航10節,有魚雷管,蛙人服,水下武器一應俱全,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啊!”
  伍得志道:“張揚啊張揚。你做事總是讓人意想不到。居然在北港的海域藏了一艘潛艇,什麼時候弄艘航母過來開開眼界。”
  張大官人這會兒倒是沒有多少開玩笑的心思,他拍了拍趙天才的肩膀道:“艇長,今晚咱們來一個幽靈行動,目標黑石礁,任務救出桑貝貝!”
  桑貝貝就在漁船之上,她的目光空洞而憂傷。似乎突然被人將她的生命抽走,雖然她仍然活著,可是她感覺自己的青春自己的感情已經隨著張揚離開了,她後悔當初那樣對待張揚,回想起她和張揚相處的那段時光,她甚至想不起自己何時溫柔對待過他。
  黑石礁如同一隻野獸趴伏在海面上。黯淡的雲層下這只野獸的輪廓顯得非常的模糊,讓人感覺到有些神秘,桑貝貝感到自己的雙目濕潤了,不僅僅是淚水,還有雨水,夜雨再度下了起來。
  漁船在海浪中顛簸,她反剪著雙手帶著手銬,但好在綁匪沒有把她吊在桅杆上。
  兩名綁匪將桑貝貝帶到船頭,嚴國昭就站在那裡。在風雨中波濤中留給別人一個堅強而挺拔的背影。
  桑貝貝知道現在方才明白,自己已經被人交給了嚴國昭。她從安達文的俘虜變成了嚴國昭的。
  嚴國昭轉過身,他的身體隨著波濤搖晃著,不過他堅毅的表情仍然沒有流露出半分對風雨的畏懼,他微笑望著桑貝貝道:“你好!”
  桑貝貝冷冷看著他:“換成你處在我的境遇,你會覺得很好嗎?”
  嚴國昭笑得非常開心,他點燃了一支雪茄,海風將煙味兒帶到了桑貝貝的呼吸中,桑貝貝受不了煙草的刺激,忍不住咳嗽起來。
  嚴國昭道:“你這麼恨章碧君,是因為她殺死了你哥哥?”
  桑貝貝沒有理會他。
  嚴國昭道:“趙軍是個優秀的特工,我在國安的時候曾經培訓過他。”
  桑貝貝道:“你和她一樣,全都是叛徒!”
  嚴國昭呵呵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致力於搜集她的罪證,所以才找到了我,想要通過我掌握一些證據,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國家的利益,你是為了自己,你是為了復仇,仇恨容易讓一個人喪失理智,你根本分不清對錯,看不清是非。”
  桑貝貝道:“你們這幫人全都是一樣,道貌岸然,實則虛偽透頂!你們連國家的利益都可以出賣,根本沒有良知!”
  嚴國昭笑了一聲,此時他看到遠方的燈光,一艘遊艇正在向這邊緩緩駛來,嚴國昭道:“有人來接你了!”
  遊艇很快就靠近了這艘漁船,嚴國昭讓人將桑貝貝帶下漁船,上了小艇,他看到了對面甲板上的章碧君,章碧君舉著傘靜靜站在那裡,朝著他的方向點了點頭。
  因為距離太遠,嚴國昭看不清她的容顏,吐出一團煙霧,向章碧君揮了揮手,嚴國昭走入駕駛艙,拿起電話撥通了章碧君的號碼。
  章碧君接通之後,輕聲道:“安達文呢?”
  嚴國昭道:“他突然改變了主意,答應將桑貝貝交給我們。”
  章碧君道:“他在消遣我!讓我大老遠從京城趕來,就是觀賞北港的海景嗎?”
  嚴國昭道:“他說將桑貝貝交給你表達一些誠意,讓我轉告你,明天上午十一點在白島七彩灣龍淵閣和你會面。”
  章碧君低聲道:“誠意?這就是他所謂的誠意?”
  嚴國昭又道:“桑貝貝交給你了!安達文交給我來應付。”
  章碧君沒有繼續說話,她的目光注視前方,桑貝貝已經被人從小艇帶上了遊艇。
  “兩艘船,我們對付哪一個?”趙天才向身邊的張揚道。他們駕駛著小型潛艇正潛伏在漁船和遊艇的正北方。
  伍得志通過潛望鏡觀察著前方的動靜,他低聲道:“有一艘快艇從漁船上了遊艇,被押上遊艇的那個應該是桑貝貝。”
  張揚道:“我去跟上遊艇救人,你們兩個把漁船給截下來。”
  趙天才道:“截下來可不容易,但是如果打下來好像不用花費太大的力氣。”
  伍得志道:“抓緊行動,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他陪著張揚來到艙門處,張大官人換上蛙人服,透過舷窗向伍得志做了個OK的手勢。
  伍得志密閉內部艙門,開啟外部艙門。
  海水很快將張揚的身體淹沒,外部艙門打開,張大官人在小型水底推進器的幫助下向遊艇的下方飛速前進。
  章碧君讓人將桑貝貝帶到了船艙內,她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離去,先去酒櫃前倒了杯紅酒,然後來到桑貝貝的面前,盯住她的面龐,仿佛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桑貝貝毫不畏懼的和她對望著。
  章碧君輕聲歎了一口氣道:“我一直都將你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
  桑貝貝冷冷道:“你也把我哥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可是你殺了他!”
  章碧君道:“因為他先背叛了我,你也一樣!”
  桑貝貝道:“你只有一個親生的女兒,她叫章睿融!”
  章碧君抿了一口紅酒,她並沒有被桑貝貝刺激到,在她看來桑貝貝的性命已經掌握在自己的掌心,這次桑貝貝無論如何都逃不掉。
  桑貝貝道:“她是你和誰的女兒?”
  章碧君微笑道:“和你有關係嗎?”
  桑貝貝道:“你不會讓我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既然我都要死了,你又何必吝惜跟我說一句實話?”
  章碧君道:“對於一個必死之人,任何真相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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