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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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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嫣然望著電視中的張揚,又和真人對比了一下:“還別說,蠻上鏡的。”
  張大官人道:“真人更好看!”
  楚嫣然笑道:“你這人就是說你胖你就喘,真受不了你。”
  張大官人振振有辭道:“男人沒點自信怎麼行?”
  瑪格麗特點了點頭道:“我贊同,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信。”
  他們正說著話,張揚的手機響了起來,打來電話的卻是蕭國成,他聽說楚嫣然和外婆一起來到濱海,特地邀請她們前往白島觀光。據蕭國成所說,過去在美國的時候瑪格麗特曾經給他過幫助,瑪格麗特卻想不起印象中有蕭國成這個人,不過她還是答應了下來:“聽說白島是北港最美麗的地方,去看看也好。”
  當天下午蕭國成的豪華遊輪就開到了福隆港五號碼頭,這個碼頭是在這次海嘯中受損最輕的一個,目前已經可供普通船隻停靠。
  張揚和楚嫣然一左一右陪著瑪格麗特走上遊艇,蕭國成親自前來迎接,來到瑪格麗特面前,他很紳士地親吻了一下老太太的手背,微笑道:“好心的女士,您還記得二十五前,您曾經救起一位在曼哈頓街頭遭遇車禍的華人嗎?”
  瑪格麗特望著蕭國成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我實在是記不起他的樣子了,不過那件事我還有印象。”
  蕭國成笑道:“我就是那個被救的青年,如果沒有您老的幫助,當年恐怕我早就死在曼哈頓街頭了,當年您還為我墊付了醫藥費,等我出院之後,想去見您,可是您又去了國外,後來我去了加拿大,等我再次回到美國,幾次要求和您見面都背您婉言謝絕了。”
  瑪格麗特笑了起來:“你這麼一說我就全都想起來了,你就是每年都給我寄明信片的那個,你是山姆!”
  蕭國成笑道:“您終於把我想起來了。”
  在蕭國成的引領下幾人登上他的豪華遊艇,楚嫣然陪同外婆一起欣賞海景的時候,蕭國成拿著兩隻酒杯一瓶紅酒來到張揚的身邊,他在杯中倒上紅酒。
  張揚端起了其中的一杯,望著潔白的海鷗在蔚藍色的大海上時而高飛時而俯衝,將大自然的美演繹的淋漓盡致,張揚抿了口紅酒道:“有錢人的生活真是愜意。”
  蕭國成道:“聽起來不像是好話。”
  張揚笑了起來:“是好話,我挺羡慕的。”
  蕭國成道:“楚小姐是貝南財團的掌門人,你也是有錢人。”
  張揚道:“我不花女人錢。”
  蕭國成道:“結婚後她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她的,何必分那麼清楚。”
  張大官人指了指自己的面龐道:“面子!”
  蕭國成被他的這句話逗得哈哈大笑:“人活在世上真的很累,多數時間都是為了這張面子,其實面子是最華而不實的東西,面子往往是做給人看的,落到實惠才是真的,說好聽的就叫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張揚道:“跟你談話總是讓我獲益匪淺。”
  蕭國成道:“每人身上都有值得別人學習的地方,我從你身上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張揚笑道:“我可沒什麼值得學習的。”
  蕭國成搖曳了一下手中的紅酒,湊在鼻尖處聞了聞,方才抿了一口:“聽說北港領導班子要有大動作了。”
  張揚道:“是啊,省裡對北港未來的發展非常重視,經過慎重考慮之後,選拔了兩位優秀幹部過來。”他朝蕭國成看了一眼道:“蕭先生消息真是靈通啊,我也是剛剛聽說,就連這兩位新來領導的面還沒有見到,想不到你已經知道了。”
  蕭國成道:“在國內做生意不得不關注政治啊。”
  張揚道:“國外也是一樣,政治和商業都是密不可分的,拿美國的驢象之爭來說吧,真正能當上總統的,誰背後沒有幾個實力雄厚的財團支持?人家花錢捧你當了總統,為什麼?難道是學雷鋒做好事?不可能吧,肯定是要你代表人家的利益,誰也不會做白白付出的事情啊,所以無論古今中外政治和商界是密不可分的。”
  蕭國成道:“張揚,怎麼你給我的感覺有些看破紅塵的味道。”
  張揚道:“只是抒發點感想,紅塵我是看不破的,我要是看破了紅塵,嫣然也饒不了我。”
  蕭國成微笑道:“新來的這兩位市領導你應當非常熟悉吧?”
  張揚道:“熟悉,也都打過交道。”
  蕭國成道:“無論誰來,你這樣有能力的人都會得到重用。”
  張揚笑道:“能力這個東西,領導說你有你才有,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別人不給你機會去證明,你也只能是廢柴一個。”
  蕭國成道:“變了,你真的改變了不少。”
  張揚的目光再度投向海面:“經歷了這場風暴,多少會有些改變。”他拿起紅酒又斟滿了一杯,這廝喝紅酒壓根找不到半分紳士的優雅味道,牛飲了一口道:“元和集團正準備跟我們打官司呢。”
  蕭國成道:“這件事先不用著急,我正在和他們那邊取得聯絡,當初是我一手把他們引入濱海的,現在出了這種事情,我多少要承擔一些責任。”
  張揚道:“這件事和蕭先生無關。”
  蕭國成道:“我聽說你這次去京城期間遇到了一些麻煩。”
  張揚笑道:“我發現但凡遇到點壞事兒,馬上全世界都知道了。”
  蕭國成道:“你不要忘了,我在京城還是有很多朋友的,就算你不告訴我,他們也會說。”
  張揚點了點頭,將京城發生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當然他在描述的過程中避重就輕。
  蕭國成感歎道:“天池先生是一代書法大師,想不到他去世之後居然會有這種風波。”
  張揚道:“就算是風波也已經過去了。”他又喝了口酒道:“最近蕭先生的身體怎樣?”
  蕭國成道:“還好,自從你幫我治療之後身體狀況穩定了許多,一直沒怎麼發作過。”
  張揚道:“這次剛好是個機會,我可以為蕭先生檢查一下身體。”
  蕭國成欣然道:“好!”
  幾個人來到白島之上,蕭國成安排他們在觀邸一號居住,張揚和楚嫣然陪同瑪格麗特在七彩灣轉了轉,湊巧遇到了前來白島的袁孝商和袁孝兵兄弟,張揚向楚嫣然她們說了一聲,迎向袁孝商兄弟兩人,看到兩人都帶著白花,馬上猜到兩人這次來白島和他們的大哥袁孝工有關。
  袁孝商道:“張書記,這麼巧您也來白島了。”
  袁孝兵也和張揚打了招呼,他顯然還有事情,並沒有停下和張揚說話,快步上船去了。
  張揚伸出手去拍了拍袁孝商的肩膀道:“袁局的事情我都聽說了,節哀順變。”
  袁孝商抿了抿嘴唇,目光中難以掩飾心中的悲傷。他們兄弟幾個感情深篤,可以說是袁孝工這個大哥含辛茹苦的將他們拉扯大,最近一段時間先是老二袁孝農被殺,緊接著大哥袁孝工又在東江被害,袁家五兄弟如今只剩下了三個。
  袁孝商道:“昨天我們才把大哥的骨灰從東江運回來,過去我在島上買了一塊地,準備蓋別墅供我們兄弟幾個頤養天年的,如今將那裡改成了墓地,我二哥,大哥全都埋在那裡。”說到這裡他的眼圈有些發紅。
  張揚道:“你放心,這件事一定會查個清清楚楚。”
  袁孝商道:“策劃這一切的人絕不是項誠。”
  張大官人望著袁孝商的雙目,內心中不由得一震,他意識到袁孝商應該知道什麼,他低聲道:“我和袁局相識一場,能否告訴我他的埋骨之地,我去送上一束鮮花略表存心?”
  袁孝商道:“跟我來!”
  袁孝工的骨灰埋在白島的海燕峰,白島一共有三座主峰,蕭國成的觀邸一號和七彩灣位於東南,位置絕佳,而海燕峰位於正北,這邊的地價稍稍便宜一些,不過近年來也被北港地區的富商們盯上,通過關係買下土地在這裡建設別墅會所。
  袁孝商當初買下這塊地的本意是想在這裡修建兩棟別墅,以供他們兄弟五個養老之用,當然這只是一個構想,一直都沒有付諸實施,院牆早就拉起來了,裡面栽種著很多的樹木,近十畝地的院子裡只有臨時搭建的一棟木屋。
  張揚和袁孝商一起走入樹林,在院落的正中,樹林的深處,他看到了花崗岩砌成的兩座墳墓。
  張揚將一束鮮花放在袁孝工的墓前,雖然他知道袁孝工絕非一個稱職的國家幹部,但是人已經死了,生者對於死者還是要表現出起碼的尊重。
  張揚此來的主要目的並非是為了掃墓,他和袁孝工雖然有過交往,但是兩人的交情還稱不上深厚。
  袁孝商低聲道:“我大哥是被人用刀捅死的,他身上一共中了二十九刀,如果讓我找到兇手,我一定會加倍償還給他。”
  張大官人深吸了一口氣,他沒有說冤冤相報何時了的話,畢竟手足之情,血濃於水,如果換成是他,可能他會比袁孝商更加渴望復仇。
  袁孝商道:“項誠、宮還山、我大哥、蘇榮添這些人的死是不是有著某種聯繫?”
  張揚道:“我只能告訴你,現在相關部門正在積極調查,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結果。”
  袁孝商道:“結果?”他搖了搖頭道:“在中國往往很多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我二哥的死有沒有結果?現在又輪到了我大哥。”
  張揚道:“北港的事情絕不會不了了之。”
  袁孝商的唇角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我聽說正在調查項誠,市長宮還山好像也被牽連了進去。”
  張揚道:“外界的傳言並不可信。”
  袁孝商道:“每逢風暴來臨,倒楣的往往都是小魚小蝦,真正的大魚卻安然無恙。”
  張揚道:“你說項誠是小魚小蝦?”
  袁孝商道:“很多事情都是明擺著的,如果上頭要管,北港絕不會到今天的地步,之所以造成現在的局面,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有些人自己的屁股都不乾淨。”他望著張揚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也沒有人永遠正確,道德標準是人訂的,法律規則也是人訂的,所謂的規則與標準說穿了都是為自己的利益服務,你相信有人會甘心為別人付出一切嗎?”他搖了搖頭道:“我不信。”
  張揚道:“世界並非你想像中那麼黑暗,還是有很多真善美的東西。”
  袁孝商道:“我相信真善美的存在,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純粹的真善美,他們或許存在於我們的心中,卻只占一部分,我面對親人朋友的時候這部分會發揮作用,但是面對我的敵人……”袁孝商的話沒有說完,臉上浮現出陰冷無情的殺機。
  張揚望著面前的墳塚,輕聲歎了口氣。
  袁孝商道:“我聽說了一件事,你和龔副書記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
  張揚微微一怔,龔奇偉的死對他打擊很大,在得悉龔奇偉遇害之後,張揚真情流露,這件事被很多人看到。
  袁孝商道:“有人說你和龔副書記先後來到北港其實是上頭在佈局,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想要徹底解決北港的問題,你們之間的矛盾全都是故意表演給外面的人看的。”
  張揚並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淡然道:“人的想像力果然是無窮的。“袁孝商道:“開始我不信,可事後一想這件事的確很有可能。你來濱海之後做過的很多事情仔細品味一下,存在著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
  “比如桑貝貝的死,比如你和龔奇偉的交惡,我必須承認,我比較遲鈍,直到龔奇偉被殺的消息傳出,我才意識到這是一個局,我沒有看破,但是有人看破了,所以那個隱藏在背後的人不惜幹掉了項誠,這是為了將所有的線索切斷,殺掉了龔奇偉,他是向你和你背後的人示威。”在袁孝商心中,張揚背後的人很可能是宋懷明。
  張揚道:“這個隱藏在背後的人是誰?”
  袁孝商道:“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去殺了他。”
  張揚道:“你可以,我們要處決一個人往往需要證據,而你不需要。”
  袁孝商道:“如果我沒猜錯,桑貝貝意外死亡那件事應該是你一手製造出來的。”
  張大官人沒說話,只是微笑看著袁孝商,面對一個聰明人向自己的攤牌,他根本無需打斷,因為他知道袁孝商不會平白無故地向自己攤牌的。
  袁孝商道:“一個人想獲取別人的信任,其中一個辦法就是將把柄送到別人的手中,往往沒有人會這樣幹,我不得不承認,你下了一手妙棋,我和陳崗都被你的行為蒙蔽了。”
  張揚微笑道:“你們對我還算不錯,沒有去揭發告密。”
  袁孝商道:“你救過我兒子。”
  “你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袁孝商道:“恩怨分明往往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大哥對我們兄弟有養育之恩,誰害死了他誰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誰能幫我復仇,誰就是我的朋友!”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雙目灼灼生光。
  張揚並沒有回應袁孝商的這句話,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淡然道:“我該走了。”
  張揚的反應顯然出乎袁孝商的意料之外,望著張揚的背影漸行漸遠,袁孝商道:“難道你就看著龔奇偉白白死去?”
  張揚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我幫不了你!”
  白島很美,但是還沒有美到可以打動楚嫣然的地步,拿這裡和神廟島相比,前者顯然要失色許多。
  不過瑪格麗特很開心,蕭國成表現出的好客和熱情給老太太留下了非常良好的印象。

  張揚還沒走入觀邸一號的大門,就聽到裡面傳來開懷的笑聲。
  蕭國成因為所坐位置的緣故,率先看到了從門口走入的張揚,他笑道:“張揚回來了,剛剛去了哪裡?”
  楚嫣然剛才只是說張揚遇到了朋友,並沒有說是哪一個,事實上她和袁孝商也不熟。
  張揚在楚嫣然的身邊坐下,楚嫣然給他倒了杯茶,他喝了口茶道:“在七彩灣碼頭剛巧遇到了袁孝商兄弟倆,我聽說他們把袁孝工埋在了海燕峰,所以跟過去拜祭一下,畢竟一場同僚,過去相處的也算不錯。”張揚沒必要隱瞞這件事,白島雖然有三座山峰,可是整個島嶼的面積並不大,自己剛才和袁孝商一起的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
  蕭國成道:“袁孝工死的很慘,想不到袁家兄弟今年就有兩人遭遇不測,他的這幫兄弟們難免是要傷心的。”
  張揚道:“親人之間最怕的就是生離死別。”
  蕭國成道:“所以我們都要懂得珍惜身邊人,珍惜我們現在擁有的一切,張揚、楚小姐,祝福你們!”
  張揚微笑著握住了楚嫣然的纖手,楚嫣然羞澀地垂下頭去。
  當晚張揚他們就在蕭國成的觀邸一號住下,瑪格麗特畢竟年事已高,早早就由楚嫣然陪著去睡了。
  蕭國成等到她們離去之後,微笑向張揚道:“怎樣?什麼時候舉辦婚禮啊?”
  張揚道:“年底年初的樣子,具體的日期還沒定下來。”
  蕭國成道:“嫣然品性端莊,家世良好,這樣的女孩子真是不多見,你的運氣真的很不錯。”
  張揚笑道:“我和嫣然在一起,每個人都認為我占了天大的便宜,我承認嫣然很好,可我也不差,要不怎麼說是郎才女貌,這才叫登對。”這廝從來在誇讚自己方面都是毫不吝惜的。
  蕭國成哈哈大笑,笑聲停歇之後,他主動將手腕放在和張揚之間的茶几之上:“不是說好了要幫我診脈嗎?”
  張大官人裝模作樣道:“你要是不說,我差點給忘了。”其實張揚此次前來白島的主要目的就是探查一下蕭國成的底細,隨著事情的進展,他開始對蕭國成產生了懷疑,如果項誠的幕後是薛世綸,那麼蕭國成也恨難說和這一系列的事情沒有關係,要知道他是薛老的乾兒子,薛世綸的生意和他息息相關。
  蕭國成的表情並無異樣,望著張揚將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微笑道:“說來奇怪,自從上次你救我之後,其間我身上的蠱毒一次都沒有發作過。”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你沒發作過,我卻發作了好幾次,難道這玩意兒也帶轉移的?可根據他的瞭解,蠱毒應該不傳染啊。
  張揚道:“想要降低蠱毒發作的可能,必須要每隔一段時間用內力幫助你疏通一下體內的經脈。”
  蕭國成愉快地點了點頭道:“既然對身體有好處,你只管放手而為,我對你是絕對信任的。”
  張大官人望著蕭國成的雙目從中找不到任何虛偽的成分,如果一個人對別人沒有足夠的信心,是不可能將自己的性命交到對方手中的,張揚想到了之前自己將性命交給了陳雪,可是蕭國成和自己相識的時間還不到一年,彼此雖然關係不錯,可還沒有到彼此信任的地步,蕭國成這樣做還是冒有風險的,如果自己對他有加害之心,隨時都能奪去他的性命。
  張揚將真氣游走道蕭國成的經脈之中,他為蕭國成疏通經脈是假,探察他體內的狀況是真。不過從他感知到的情況來看,和上次相符,蕭國成不會武功,而且他的確中了蠱毒。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張揚放開了蕭國成的脈門,蕭國成也隨之睜開了雙目,輕聲道:“好像感覺舒服多了。”
  張揚道:“疏通經脈的確有這樣的功效,不過我仍然沒辦法徹底清除你體內的蠱毒。”
  蕭國成道:“我現在已經接受了現實,就算這蠱毒要折磨我一生一世,我也不會怨天尤人。”
  張大官人卻歎了一口氣。
  蕭國成道:“怎麼?莫非我的病又有變數?”
  張大官人眉頭緊皺,表情頗為沉重:“蕭先生,實不相瞞,你的情況不容樂觀。”他是故意恐嚇蕭國成。
  蕭國成的臉上流露出些許的失落之色,低聲道:“我還能活多久?”
  張揚道:“蠱毒短時間內不會影響到你的性命,可是正如我之前向你所說,蠱毒的發作間期會越來越短,發作的情況會越來越嚴重。”
  蕭國成道:“可是我已經很久沒有發作過了。”
  張揚道:“我給你舉個例子,蠱毒好比是彈簧,我現在利用內力強行把它給壓住了,如果我的內力能夠鎮住蠱毒,那麼可以保證它短時間內不會反彈,但是,蠱毒並未被我清除,而是在不斷發展,一旦我的內力鎮不住它,那麼蠱毒就會大舉反撲。”
  蕭國成道:“聽你這麼說,我豈不是死定了。”
  張大官人道:“或許沒那麼嚴重,不過存在另外一種可能。”
  蕭國成對此顯得非常關切,主動向張揚靠近了一些。
  張揚道:“我查過相關的資料,蠱毒最開始控制一個人的四肢,後來逐步人侵他的中樞神經和大腦,下蠱常用的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循序漸進,就像你這種,還有一種叫種顱之術,利用某種神秘方法直接將蠱毒種人顱內,在短時間就可以控制和操縱對方的一切行為。”
  蕭國成道:“如果一個人的意識行為都被別人操縱,那麼和死了又有什麼分別?”
  張揚道:“我開始的時候認為蠱毒應該用內力強行壓制住,可是後來方才意識到治療蠱毒如同治理洪水,堵不如疏。”
  蕭國成聽得很認真,他低聲道:“你的意思是說,用內力強行壓制住蠱毒,反而讓蠱毒在體內越積累越多,等積蓄到了一定程度,我就會像一個憋住氣的皮球一樣爆炸開來。”
  張揚道:“蠱毒的每一次發作都是身體對蠱毒的一個緩衝過程,我如果早意識到這一點,就不會用這樣的方法幫你穩住病情。”
  蕭國成淡然笑道:“你不必想得太多,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果上天註定我無法逃過這一劫,我提前離去就是了,沒什麼,我反倒覺得現在這個樣子很好。至少不用因為頻繁的蠱毒發作而痛苦。”
  張揚道:“蕭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
  蕭國成點了點頭。
  “我可否再去您的密室一趟?”
  蕭國成沉默了下去,張揚所說的要去密室,只怕不是沖著他密室中收藏的寶貝,而是想去看看他妻子的遺體。
  張揚道:“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
  蕭國成道:“沒什麼不方便的,你又不是沒跟我去過。”
  張揚跟隨蕭國成來到地下收藏室,走人密室之後,蕭國成道:“這裡除了你之外就沒有任何外人來過。”
  張揚點了點頭道:“蕭先生放心,我會為您保守這個秘密。”
  蕭國成微笑道:“我如果不相信你,就不會帶你來到這裡。”打開冷庫的密碼門,來到存放他妻子的水晶棺旁,蕭國成的臉上籠罩了一層濃重的悲愴之色,他低聲道:“你想查看什麼只管去查。”
  張揚圍繞水晶棺轉了一周,蕭國成似乎不忍卒看,轉過身去。
  張大官人盯著水晶棺中女人慘白的面孔,心中暗歎,她臨死前一定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從那對和田玉雕成的眼珠就能知道,她的大腦和雙目一樣應該被蠱蟲啄食一空。看到眼前情景,張大官人心中也不禁一陣陣發毛,如果自己身上的蠱毒不能及時去處,到最後十有八九也是這樣的結果,大官人倒是不怕死,可死也要有尊嚴的死,不過現在他捨不得死,自己要是死了,這麼多的孤兒寡母應該怎麼辦?
  蕭國成意識到張揚好半天沒有動靜這才轉過身來,低聲道:“怎樣?發現什麼了?”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沒發現什麼特別,想要查出結果,必須要……”其實上次張揚就有過開棺驗屍的提議,但是蕭國成沒有同意,這次仍然是一樣。
  蕭國成道:“她睡了這麼久,就讓她安安穩穩的一直睡下去吧。”
  張揚點了點頭,低下頭去,忽然留意到屍體的頸部的左側似乎有幾道黑線,因為角度的緣故他看不清楚紋身的圖案。
  蕭國成道:“咱們走吧!”
  主人既然開口張大官人自然不好繼續留下。
  兩人從冷庫走回收藏室,張揚道:“蕭先生,我記得您曾經提起過一個叫刀明君的女人,你有沒有她的照片?”
  蕭國成的表情顯得有些尷尬,他搖了搖頭道:“沒有,自從她離開之後,我就銷毀了所有關於她的東西。”他歎了口氣,望著張揚道:“我也在找她,如果能夠證實這一切真的是她做得,我不會放過她。”
  張揚回到客房,沒多久就聽到敲門聲,卻是楚嫣然衣冠整齊地出現在門外,張大官人展開雙臂,楚嫣然投身入懷。張大官人笑道:“我還以為你會穿著睡衣溜到我房間內。”
  楚嫣然道:“你當我像你一樣饑渴難耐,滿腦子都是這種事兒。”
  張揚道:“外婆睡了?”
  楚嫣然點點頭道:“所以讓你陪我出去走走。”
  張大官人道:“睡覺吧!我摟著你睡。”
  “才不要,我要你陪我出去走走!”
  兩人攜手走出觀邸一號,沒幾步就來到了七彩灣,月光很好,照在七彩灣大大小小的卵石上,一顆顆亮晶晶,和天上的星辰相互輝映。海浪以舒緩的節奏拍打在海岸上,在這樣的夜晚讓人感到身心放鬆。
  張揚攬住楚嫣然的纖腰,將她的嬌軀擁人自己的懷中,已經人秋了,夜風帶著些許的涼意。
  楚嫣然道:“我來濱海已經有幾天了,你還沒有明確地告訴我,以後你會做怎樣的抉擇?”
  張大官人揣著明白裝糊塗道:“什麼抉擇?”
  楚嫣然道:“你少裝蒜,你究競是想繼續當官呢,還是以後跟我一起去管理貝南。”
  張大官人道:“你怎麼打算的?”
  “我打算咱們結婚之後,就讓你進入貝南公司,慢慢熟悉公司的運作,到最後我將公司的業務全都交給你負責,我就徹底退下來,在家裡給你煮飯生孩子。”
  張大官人呵呵笑了起來:“這麼說你是想把貝南這個包袱甩給我?”
  楚嫣然道:“難道你想你老婆結婚之後還整天抛頭露面?當然我不會將自己的意願強加給你,如果你堅持在仕途上走下去,我也只能表示祝福。”
  張揚在一旁的礁石上坐下,抱著楚嫣然坐在他的雙膝之上,他抬頭看了看夜空中的星辰似乎在考慮,想了一會兒方才道:“我的確對官場厭倦了,但是我現在還不能走,濱海的事情沒有解決,我做事必須要善始善終,等我將這裡的事情解決掉,我就離開。”
  楚嫣然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的性子,濱海的事情你要是不查出眉目,你是絕不肯離開的。”
  張揚道:“就算我離開我也不想進入貝南財團,我這人壓根就不是經商的材料,所以啊,你選誰都別選我,如果硬要我選樣事情做,我寧願去你神廟島上種地。”
  “當真?”
  張大官人笑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楚嫣然道:“你經常騙我,只是我傻,始終上你當。”
  張大官人擁緊了她道:“我不但要你一輩子上我當,還要你一輩子上我床。”
  楚嫣然捏了捏他的鼻子道:“你就是個流氓,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會喜歡上你這個傢伙。”
  張揚道:“很多事都是鬧不明白的,我從大隋朝跨越千年來到現代就是為了找你。”
  楚嫣然道:“只怕你找的不僅僅是我吧。”
  張大官人笑道:“丫頭,挺好的一個夜晚,咱能老老實實談情說愛嗎?”
  楚嫣然摟住他的脖子,額頭和他抵在一起:“說真的,張揚,咱們現在都註冊了,兩夫妻是不是應該坦誠一點,有什麼說什麼?”
  張大官人笑道:“我對你一直都很好啊!”
  楚嫣然道:“你對我好我承認,可是我在說坦誠。”
  張揚道:“我還不夠坦誠嗎?”
  楚嫣然道:“清姐為什麼會突然辭職?”
  張大官人道:“可能她也像我一樣對官場厭倦了,所以才想趁著年輕出去走走,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楚嫣然道:“其實我蠻喜歡她的。”
  張大官人笑了笑。
  楚嫣然道:“你喜不喜歡?”
  “喜歡!”張大官人早知道楚嫣然會有此問,所以毫不猶豫地回答。
  “呵,還真夠理直氣壯的,你知不知道你喜歡我,再去喜歡別人是很不道德的?”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我這人什麼都好,就是道德觀念差了一點,沒辦法,不怪我,我過去那朝代就興這個。”
  楚嫣然道:“你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我還以為你會繼續撒謊。”
  張大官人道:“天地良心,我從來都沒撒過謊。”


卷十二 第1194章 順風車
  楚嫣然道:“你還有良心啊?兩夫妻最重要的是什麼?”
  楚嫣然道:“是忠誠!”
  張大官人道:“我錯了!”
  楚嫣然道:“你錯了?知道錯了?”
  張揚點了點頭:“知道了,早知當今社會是這個樣子,我當初過來的時候就應該直接把自己給哢嚓了,一了百了,保管不會惹這麼多的麻煩。”
  楚嫣然道:“我跟你說正事呢,你少沒有正形。”

  張揚道:“我也說實話呢,嫣然,我跟你說幾百遍了,我真不是人,不,我真不是現代人,我是從……”
  “大隋朝那會兒穿來的,八百多遍了,你真把我當傻丫頭,哄了一次又一次?張揚啊張揚,我還算是比較瞭解你的,你說這件事,無非是想給你的花心多情找理由。”
  張大官人道:“嫣然,我發誓,我會一輩子對你好,這世上也沒人能比我對你更好。”
  楚嫣然道:“這我也相信,問題是這句話你不可能只對我自己說,所以我一點都不感動。”她眨了眨明眸道:“可惜我卻找不到另外一個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裡的位置,所以……”
  張大官人道:“嫣然,你這樣說會讓我感到內疚的。”
  楚嫣然道:“你內疚了才好,這樣你就會一輩子在我面前抬不起頭來。”
  張揚正想說話,忽然看到一個紅色的鐳射點落在了楚嫣然的肩頭,他驚呼道:“小心!”一下就將楚嫣然撲倒在地上,地上都是卵石,楚嫣然摔得好不疼痛。
  張揚道:“你別動,在這兒等我!”他抬頭望去,看到不遠處的山丘之上似乎有亮光閃爍,大步向光芒閃爍的方向沖去。
  楚嫣然道:“小心!”
  張揚道:“躲在岩石後,沒有我的信號別出來!”
  整個過程中張大官人並沒有聽到槍響,他沖入樹林,山丘並不算大,可是以他的速度,山丘上的那個人應該來不及撤離。
  張大官人已經看到隱藏在林中的那個人,上穿黑色緊身背心,下穿橄欖綠色軍褲,手中拿著的卻並不是手槍,而是一根鐳射筆。
  雖然樹蔭遮住了月光,可張揚仍然一眼就認出眼前人正是桑貝貝,這妮子真是個人才,居然用這種方法把自己吸引到這裡來。
  張揚道:“是你?嚇了我一跳。”
  桑貝貝道:“愛情果然讓人變得遲鈍,如果我是殺手,你的心肝寶貝可能早就死十次八次了。”
  張揚道:“你這人可真不厚道,我們兩口子柔情蜜意的時候你添什麼亂呢?”
  桑貝貝笑道:“這麼晚了,跑到海邊來柔情蜜意,真是夠羅曼蒂克的,我沒添亂啊,就是拿鐳射筆隨便照照,想不到照出一隻大馬猴來。”
  張大官人低聲道:“你吃醋啊,見不得人家兩口子親熱啊。”
  桑貝貝道:“我呸,我會吃你醋?我就是找你有事。”
  張揚道:“有事兒明天再說,我得走了,不然嫣然要著急了。”
  桑貝貝道:“袁孝商最近一直都在查我的資料。”
  因為下午見過袁孝商,張揚對此並不意外,他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先走,明天我會和你聯繫。”
  桑貝貝點了點頭,向張揚眨了眨眼睛道:“做個好夢,晚上千萬不要操勞過度,社會主義大業還要多靠你呢。”
  張大官人嘿嘿笑道:“就算你一起過來我也不會累著。”
  桑貝貝俏臉一熱,小聲啐道:“你這個流氓!”說完她閃身向林中隱去。
  張揚擔心楚嫣然生出疑心,不敢耽擱太久,趕緊折返回到楚嫣然的藏身處,楚嫣然看到他安然無恙,方才放下心來,拉住張揚的手臂,驚魂未定道:“你有沒有事?”
  張揚搖了搖頭道:“可惜被他發覺,提前逃跑了。”
  楚嫣然道:“抓不抓得住無所謂,最重要的是我們沒事。”
  發生了這件事,楚嫣然自然不願在七彩灣逗留,和張揚即刻就返回了觀邸一號。
  回到別墅內,張揚先護送楚嫣然回到她的房間。蕭國成安排的相當周到,三間客房位於同一樓層,張揚和楚嫣然的房間相鄰,老太太住在對面。
  楚嫣然去煮
  咖啡的時候,張大官人拉上窗簾,將房間裡裡外外搜查了一遍。
  楚嫣然端著咖啡回來的時候,正看到張揚趴在床下搜查,她不禁笑了起來:“幹什麼你?”
  張大官人起身拍了拍雙手道:“還好,這房間內應該沒裝監控。”
  楚嫣然將其中一杯咖啡遞給他道:“怎麼?你不信任他?”
  張揚道:“人心隔肚皮啊,萬一他有什麼想法,在這房間裡裝上針孔攝像機啥的,豈不是咱倆幹得那點事兒全都被拍下來了。”
  楚嫣然道:“啥事兒?反正啊,今晚我要踏踏實實睡一覺。”
  此時張揚聽到外面似乎有動靜,他向楚嫣然噓了一聲,楚嫣然一雙美眸圓睜,顯得頗為驚奇,她沒聽到什麼動靜。
  張揚示意她去把房間的燈關掉,然後悄悄來到窗前,向外望去,卻見一個女子從觀邸一號的大門走了進來,那女子帶著墨鏡頭頂蒙著絲巾,所以看不清她的面貌,可越是如此,張大官人越是感到好奇,這麼晚了,究竟是誰來拜會蕭國成?
  楚嫣然也湊到窗前,她剛巧看到蕭國成出來迎接那個女人,楚嫣然小聲道:“什麼人?”
  張揚搖了搖頭。
  楚嫣然從張揚的舉動上已經察覺到他對蕭國成似乎充滿了懷疑,附在張揚耳邊小聲道:“你是不是懷疑他?”
  張揚以傳音入密向楚嫣然道:“這裡不方便說話,你不用出聲。北港最近出了很多事情,我懷疑項誠的背後是薛世綸在主使,而蕭國成是薛老的義子,這個人和薛世綸的關係相當密切,薛世綸能夠積累下如此多的財富,和蕭國成的幫助不無關係,所以我懷疑他們兩人都有問題。”
  楚嫣然沒有說話,她挽住張揚的手臂搖了搖頭,示意張揚要冷靜考慮這件事。
  張大官人卻認為自己已經足夠冷靜,他本想去探個究竟,可是想來想去仍然還是按捺下前去查探的念頭,畢竟這裡是蕭國成的地方,自己雖然檢查了這間房,其中並沒有監控設備,並不代表著其他地方沒有,如果讓蕭國成發現自己偷偷查他,肯定會生出疑心。
  這一夜張大官人睡得並不安穩,他總覺得這座觀邸一號中透著詭異,想要揭開蕭國成妻子的真正死因,就必須要打開那具水晶棺,可是密室有層層密碼門鎖住,沒有蕭國成的密碼、指紋和視網膜的驗證是無法進入其中的。蕭國成本身的確沒有任何的武功,他也身中蠱毒,他究竟扮演著怎樣的角色?他和薛世綸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係?北港的事情到底和他有沒有聯繫?這一系列的問題反復在張揚的腦中縈繞,宛如夢魘揮之不去。
  第二天清晨張揚先行離去,因為北港方面要求他上午就到市委開會,這次會議關係到北港領導層更替的問題,北港的兩位元新任領導都會到場,張大官人必須要出席。
  蕭國成讓人將張揚送到北港,登上北港新港碼頭,張揚發現新港在這次風暴中受損的情況比起福隆港更加嚴重,這就不能不讓人感到奇怪了,一個是存在數十年的老港口,一個是九十年代方才興建啟用的現代化碼頭,這場風暴顯然將兩者的工程品質進行了檢驗對比。
  張揚來到新港碼頭,已經有汽車在那裡等著他,蕭國成安排的很周到,提前讓金色港灣大酒店的司機開車過來負責接送。不過比較誇張的是,這司機開了一輛加長林肯過來。
  張大官人望著這麼招搖的一輛車,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蕭國成這事兒安排的有些過了,要知道自己這是要前往市委開會,回頭人家要是看到自己乘坐這麼一輛車過去,又要成為北港的一樁新聞了。
  看到距離開會還有一段時間,張揚讓司機先將自己送到了北港市公安局,然後讓司機開車走了。
  在途中,張揚已經聯繫了北港公安局局長趙國強,趙國強站在辦公樓上,看到那輛加長林肯駛入公安局的大院內,不覺笑了起來,張揚這小子還是過去那個做派,走哪兒都要標新立異。這次趙國強算是冤枉他了,張大官人原本想低調來著,可惜蕭國成無意中又送給了他一次高調的機會。
  局長辦公室的大門敞開著,這是特地為張大官人到來準備的,張揚走入辦公室內。
  趙國強起身相迎道:“你不去市里開會來我這裡做什麼?”
  張揚指了指手腕上的表道:“時間還早,我專程來你這兒搭順風車的。”
  趙國強開車屬於穩重型的,不急不慢,汽車駛出公安局大門,他方才開口說話:“聽說你在京城鬧出了人命?”
  張揚道:“誰跟你說的?你老同學?于強華?”
  趙國強道:“幸虧你遇到的是他,我敢說在刑偵水準方面,國內比他強的不多。”
  張揚道:“我覺得你也挺厲害的,趙局,你說,你們兩人到底誰的水準更高一些?”
  趙國強有些哭笑不得,這廝擺明瞭是在挑事兒,趙國強道:“這還用問,當然是他水準高,要不然怎麼他在京城,我在地方啊?”
  張揚笑道:“京城的官員也未必就一定比地方官員有能耐。”
  趙國強道:“你這話可別讓其他人聽到了,不然你這輩子別想當京官了。”
  張大官人道:“我也沒想去啊,現在想想還是我在鄉下當計生辦主任那會兒自在,官越大,顧忌越多,壓力越大,顯得人生就沒有多少樂趣了。”
  趙國強道:“別忘了,你是在當人民公僕,做僕人的當然要看主人的臉色,要想輕鬆要想有樂趣,就別選擇當官這條路。”
  張揚道:“官這個字眼兒,不同人理解是不一樣的,對了項誠的事情調查出一些眉目了嗎?”
  趙國強搖了搖頭,他並不想探及這件事,話鋒一轉來到了接下來要開的會議上:“張揚,你對這次市里的變動怎麼看?”
  張大官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能怎麼看?上層變動跟咱們這幫當下屬的能有多大關係?誰當領導我們都是一樣做事跑腿。”
  趙國強道:“那可不一定。”剛好在等紅燈的空隙,他向張揚看了一眼道:“你應該早就收到消息了,宋書記不可能不給你透露一點。”
  張揚道:“我不是聽他說的,前兩天去東江的時候,省組織部焦部長把我叫了過去了解宮還山的情況。”
  趙國強笑道:“你一定沒說他好話。”
  張大官人道:“切,我是那種背後說人閒話的人嗎?”
  趙國強道:“我忽然想起了一個說法,都說我們平海官場有個掃把星,只要他往哪兒走,准保有領導要出事兒。”
  張大官人道:“那掃把星就是說我咯?這擺明瞭是冤枉我啊。”
  趙國強笑道:“怎麼冤枉你?你在江城,黎國正、許常德先後出事。你去了南錫,市委書記徐光然出事,你來到北港,這次玩得更大,市委書記、市長、兩任市委書記、紀委書記全都被你一鍋端了,你說你不是掃把星是什麼?”
  張揚道:“這跟我有個球毛的關係?他們出事。不管我去不去都要出事。要想安安穩穩地在位子上呆著,就老老實實別伸手,只要伸手一定被抓。這麼簡單的道理誰不知道?我只是湊巧出現在了問題幹部領導的範圍內,話說,咱們黨內的壞分子還真是不少啊。”
  趙國強歎了口氣,他對現狀也有些無奈。低聲道:“瑕不掩瑜。”
  張揚道:“我現在懂得抓思想工作的重要性了,對於有些幹部,必須要讓他們的頭腦清醒下來,明白自己的職責所在。”
  趙國強道:“常淩空同志是咱們平海的一顆政治明星。省裡把他派過來,顯然是下定決心要徹底整頓北港的亂象了。”
  張揚道:“我和他認識的時間很久了,可是並沒有深入的瞭解,對他的政績我也是聞名已久的,平海和他同齡的幹部中無人風頭可出其右。”
  趙國強道:“他過去擔任南錫市市長,咱們去南錫任職的時候他已經調任嵐山。所以我也從沒和他共事過。不過我在南錫工作的時候經常聽到他的業績,這個人很有能力,也很有魄力,無論是在老百姓中還是在領導那裡口碑都很不錯。”
  張揚道:“北港出了這麼多的事情,就像一座大廈很多地方都已經被摧毀了,推倒了,他這次過來。只需要負責重建。”張揚想起了龔奇偉,龔奇偉原本是被派過來負責推倒重建的,可是他的使命還沒有完成,就已經被人謀害。龔奇偉的死並不是毫無價值的,正是他的死亡導致了項誠走上末路,幕後黑手為了保住自己,而將項誠推出來,想要將所有的線索就此中斷。
  趙國強並不認同張揚的說法:“我看北港的局面並不比過去簡單,常淩空同志不但要負責重塑北港的形象,還要負責查清北港過去的問題。有些問題雖然現在暫時被掩蓋起來了,並不代表著問題已經消除,這些隱藏起來的問題早晚還會爆發出來。”
  張揚道:“查案子好像是你的職責,趙局,你有什麼進展,該不會對我保密。”
  趙國強道:“喜歡有所保留的另有其人,張揚,我問你一件事,聽說你和新來的市長廖博生很熟。”
  張大官人乾咳了一聲:“那啥,咱能聊點別的嗎?”這趙國強也夠壞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趙國強的唇角露出一絲笑意:“剛還說要坦誠相待呢,外界傳言你們倆鬧過矛盾,那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揚道:“什麼真的假的,我跟廖市長根本就不認識,從來就沒見過面。”
  張大官人說得那麼肯定,可是來到市委第一會議室的時候就露了餡,兩人已經提前十分鐘來到會議室,本以為他們會率先到達,卻沒有想到新來的兩位領導居然在會議室門口站著,常淩空和廖博生如同兩尊門神一樣,一左一右的站在那裡,每來一位元常委,他們都會笑臉相迎,和對方握手寒暄,然後把對方請入會議室內。

  張大官人和趙國強也都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了,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
  張大官人本來想先去和常淩空握手,可趙國強搶先了一步,他和常淩空握了手,張大官人只能剩下廖博生一個選擇,這廝心裡盤算著,該不會遭到新任市長的冷臉,再看廖博生仍然笑容不變,主動向張揚伸出手去:“張揚,咱們又見面了!”
  廖博生的臉上帶著和藹的微笑,在別人看來這就是一種大度了,很多人都聽說過張揚曾經打他耳光的事情,可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對這個傳言表示懷疑了,如果廖博生當真被張揚打過耳光,他的態度不會那麼和藹,至少不會這麼主動,一個人的肚量要多大才能做到這種地步啊。
  人家主動和自己握手,張大官人要是不配合那就顯得格局太低了,雖然過去他打廖博生的時候占理,可現在回頭想想當時還是太衝動了,廖博生這麼大年紀了,自己衝動之下一巴掌就抽過去了,不是奇恥大辱是什麼?張揚趕緊把手伸了過去,廖博生一手和他相握,另外一隻手還親切地在張揚的手背上拍了拍:“張揚啊,我和常書記來北港工作,以後你要多多支持啊。”
  張大官人連連點頭道:“一定,一定!”
  常淩空此時也把目光轉向張揚:“張揚,我正要找你。”
  張揚趁機放開廖博生的手,樂呵呵走向常淩空道:“常書記有什麼吩咐?”
  常淩空和他握了握手很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沒什麼大事,我們都是老朋友了,初到北港,你這個地主是不是該破費請客了?”
  張揚笑道:“那是我的榮幸。”
  此時其他的常委陸續到來,張揚先去會議室內就坐,來到標著自己名字的位子上坐下,身邊剛好是嚴正和趙國強,張大官人向趙國強欠了欠身道:“沒見焦部長啊?”
  趙國強低聲道:“宮市長也沒來。”
  的確,焦乃旺既然陪同常淩空和廖博生兩人來到北港,按照常規應該和北港的常委們打個照面再走,還有宮還山,至少現在誰也沒確定宮還山犯了什麼錯,理應出席這個交接儀式。
  常委們全都到齊,常淩空和廖博生兩人最後走入會議室內,他們兩人被委任為北港的一二把手。理所當然的進入北港常委層,常淩空在主席位子坐定,他微笑環視眾人道:“剛剛和廖市長早來了一會兒,就是想和大家提前見見面,相互認識一下,開會就是開會。免去了會場上寒暄的過程。大家現在應該已經認清我們倆了?”一句話把與會常委們都給逗樂了,會場氣氛也明顯輕鬆了許多。
  常淩空道:“我和廖市長就不做什麼自我介紹了,我們的任職履歷想必大家已經研究得很透了,其實我也喜歡研究,過去但凡來個領導,我必須先查清這位領導過去是幹什麼的,有過什麼政績,官聲怎麼樣?他和上級領導的關係怎麼樣?”
  會場中又傳來了一陣笑聲,的確誰也別不承認。事實就是這樣。
  常淩空道:“中國的官場最常見的一個問題就是站隊,我想各位中是不是有人已經開始在琢磨,以後究竟應該站在我這邊還是站在廖市長那邊。”他和廖博生交換了一下眼神。
  現場瞬間靜了下來,官場中的戰隊問題是個永恆不變的主題,常淩空下車伊始就將這個問題擺上了桌面,究竟有何目的?
  常淩空道:“組織上派我和廖市長過來是經過慎重考慮的。我應該還算得上一個年輕幹部,當然我的年輕是相對而言,和張揚相比,我就是個老同志了。”
  現場又是一陣笑聲,不過這次的笑聲要輕了許多,大家都在琢磨常淩空剛才話中的意思。
  常淩空道:“省組織部焦部長本來是要出席這次會議的,可省裡臨時有事。他必須馬上回去,所以這次的工作交接就變成了我們兩人的自我介紹會,我這個人性情比較外向,有人說我做事大刀闊斧。有人說我做事鋒芒畢露,在官場上這兩個詞未必是褒義,所以大家不必理解為我在誇獎我自己,說句不自謙的話,我這個人是個務實派,既然來到北港,我就想做出一番成績,廖市長工作經驗豐富,從政多年,政績突出,而且他身上具有我所沒有的沉穩,我想這正是領導們派我們兩人搭檔的意圖,我也相信我和廖市長一動一靜,會成為默契的搭檔,我們之間的關係很好,所以想提前站隊的人不用費心思了,站在我這邊就是站在廖市長那邊,我們倆是一頭的。”
  眾人齊聲笑了起來。
  廖博生微笑道:“我插句話,也就是表個態,我和常書記是一頭的。”
  現場的笑聲更多。
  常淩空道:“我喜歡這樣的氛圍,大家聚在一起開開心心把會開了,輕輕鬆松把北港的大事給定了,我說的輕鬆並不是隨心所欲,對於北港的發展必須要慎重,我們在一起開會是幹什麼的?是要群策群力,是要開動大家的腦筋,眾人拾柴火焰高,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我一個人的智慧和力量有限,可是大家的智慧和力量是無窮的,我希望我們的這個班子能夠成為北港政績最為卓著的領導班子,我也希望我們能夠帶給北港人民真正的幸福和安康!“
  現場響起一片掌聲。
  掌聲過後,常淩空繼續發言道:“北港之前經歷了一次建國以來最為嚴重的自然災害,這次的災害給北港帶來了嚴重的損失,我雖然不在北港,但是我也一直在關注這件事的發展,我和廖市長來到北港之後首先面對的問題就是災後的重建,重建我們的家園,重建信心與希望,這兩件事要一起抓。”他轉向組織部長黃步成道:“步成同志,你主抓宣傳工作,宣傳是老百姓的精神食糧,一定要把宣傳到位,才能讓老百姓及時瞭解到我們的政策,才能讓廣大市民重新鼓起勇氣,鼓起信心。”
  黃步成點了點頭道:“常書記放心,這方面的工作我們一直在跟進。”
  常淩空道:“我知道這次的災難區牽動了全國不少熱心企業,熱心人民的捐款捐物,但是社會募捐並不能取代我們的政府自救,關鍵時刻必須要依靠自己,一座城市不能動不動就向國家伸手向人民伸手,我們北港人要讓全國人民看看,我們是有能力自己走出困境的,我們會依靠自己的雙手重建家園,會把北港建設的更加美好,會讓那些撤離的投資商後悔,不久以後,我們將會頒佈更加優惠的招商條件,給予那些有情有義有良心有社會道德感的企業家實打實的好處。這場災害的確給我們帶來了很多的不幸,可是從長期的發展眼光來看,對我們重建新北港還是有些好處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繼續道:“我在嵐山、南錫都參予了深水港建設工程,我來之前對北港的資源就做過調查,來到北港第一件事就是和廖市長一起去了兩座港口做調研,一是北港新港,一是濱海保稅區的福隆港。”
  所有常委們都面面相覷,看來常淩空和廖博生已經提前過來了,只是大家不知道罷了,卻不知他們兩人在調查中發現了誰的錯處。
  常淩空道:“北港新港在這次的災害中受損極為嚴重,甚至超過了已經有幾十年歷史的福隆港。這說明了一個問題,工程品質的問題,難道現代的建築工藝和設備還比不上幾十年前的水準?當然我們今天是談論以後放眼未來,而不是來追究責任的,我單純從這兩個港口來談,新港的位置並不適合,距離北港城區太近,現在可能大家不覺得,可以後新港必然成為阻礙北港發展的一個環節,我的前任對新港區的定位我不敢苟同,而且新港的建設規模和國際大港的定位不符,我這裡有個初步的想法,將福隆港和新港進行功能劃分,對於福隆港的擴建改建工程,我們市里會全力支持,福隆港的位置很適合打造國際大港,濱海市領導層對於福隆港的定位是極其準確的,從任何方面來講福隆港都比新港更具有優勢。”
  常淩空在他到任的第一天就否定了新港建設,這等於否定了項誠和宮還山班子最輝煌的政績,一直以來項誠和宮還山都以新港建設為榮。
  常淩空道:“可能有人要問,發展福隆港,那麼新港怎麼辦?我當然沒那麼敗家,不可能將已經建成的新港給廢棄掉,我剛剛說過功能劃分,在福隆港擴建期,新港還要負擔主要的海運任務,等福隆港各大碼頭擴建完成之後,我們會將所有的貨運轉向福隆港,而新港主要負責客運和部分短途貨運。”
  張揚點了點頭,常淩空一上來就表現出了極強的領導能力,他的大局觀顯然要比項誠出色得多。
  常淩空此時向他看來:“張揚,我聽說福隆港的建設出現了問題。”
  張揚道:“原來的合作方日本元和集團中途毀約,我已經扣押了他們的設備,準備和他們打官司。”
  常淩空微笑道:“對於不講規矩的生意人,我們自然要和他們掰扯清楚。福隆港的建設一定會得到解決,大家群策群力,濱海的事情就是北港的事情,不要因為張揚負責那裡,就以為是張揚的事情,我們是一個團體。接下來我談得重點是濱海保稅區,我在擔任嵐山市長的時候就對這個保稅區眼饞不已,後來知道保稅區被張揚給爭取到了,我羡慕的眼睛都紅了。”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卷十二 第1195章 新人新氣象
  常淩空道:“你們別笑,我一點都沒誇張,保稅區本身就是個磁鐵,她可以吸引無數投資商的注意,現在北港的確面臨一些困境,可是從保稅區就能看到北港的潛力,濱海保稅區是平海第一家保稅區,我們應該圍繞保稅區做文章,把保稅區這張北港的最好名片廣為散發出去。”
  常淩空非常的健談,看得出他的確是個相當務實的人,所談到的事情全都是北港的工作重點,結束講話的時候,常淩空道:“中國有句老話叫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想大家大可不必擔心自己的仕途和官位,有沒有能力,工作可以檢驗,稱不稱職,群眾的眼睛能看見,大浪淘沙始見金,是金子總會發光,等我離任北港的時候,我不但會留給北港一個嶄新的面貌,還會留給北港一個團結而有效率的班子,一個務實的班子,我相信,我能夠做到!”
  現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常淩空將發言權交給了廖博生,廖博生微笑道:“大家好,我就是新任市長廖博生,我和常書記是一頭的。”
  會場中響起善意的笑聲。
  廖博生道:“我想說的問題,常書記都說完了,所以下次發言的時候,我儘量爭取先說話,不然輪到我這兒就無話可說了。”
  張揚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發現廖博生居然還很幽默。
  廖博生道:“既然是第一次開會,我還是說兩句,第一,明確常書記的核心領導地位,第二,我主抓政務。我會在我的任期內踏踏實實做好工作,第三,我介紹一下自己的家庭情況,我有一個老伴兒,在省農科所工作,明年就要退休了。等她退休,就來北港照料我的生活起居,我有兩個女兒。一個在東江市民政局工作,一個在東江師範學院讀大學,聽起來我很有女人緣是不是。不過我沒有一個情人,我老婆也是經人介紹認識的。所以我的感情史蒼白的一塌糊塗,有些寒磣。”
  眾人都笑了起來。
  廖博生道:“接下來我介紹我的財產狀況。我在東江有一套房子,單位分得。來東江之前,我特地查看了一下家庭財產,我家有五萬存款,那都是我們兩口子日積月累存下來的,本來還要多一些,可大女兒結婚給了她五萬塊的嫁妝,所以財產縮水剩一半了。這一半早晚也保不住,我還有個小女兒啊。”
  這次誰都沒笑。常委們意識到廖博生風趣發言的背後隱藏著目的,他不是平白無故的提起這件事的。
  廖博生道:“我和常書記來北港之前主動去了省紀委,我們找到紀委劉書記,提出要把我們的家庭財產做個備案,可能有人會說我們兩人在作秀。”廖博生搖了搖頭道:“不是作秀,我們認為很有這個必要,我記得有人說過一句話,人都應該擁有自己的隱私,可是我們是官啊,做官的是不允許有隱私的,我們的背後有無數雙眼睛在監督著我們,你想去管理別人,並不是用權力,也不是用官威,而是要用自身的行動來做標準,讓老百姓看到,我們這些官員的確是楷模,的確能為他們辦事,我們未必能夠留名青史,可是我們能夠避免遺臭萬年,做官首先是不能貪的。”
  現場鴉雀無聲。
  廖博生道:“我和常書記商定,在我們的任期內,我們會把財產收入狀況不定期的對外公佈,我們離任之前,除了我們的工資收入什麼都不會帶走。”
  張揚率先鼓掌,緊接著趙國強跟了上來,所有常委都開始鼓掌,不過每個人此時的心情是不同的,有人開始擔心這把火會不會燒到自己的頭上。

  廖博生道:“同志們,我們並不是要求大家要像我們一樣公示財產,國家沒有這樣的規定,每個人都有選擇的自由,我和常書記來到這裡,是想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其實很多國家都有了官員公示自己財產的規定,我相信我們的國家最終也會走上這條道路,我來北港之前,宋書記跟我說過一番話,他說,官不是那麼好當的,官字兩個口,不是只管著說話和吃飯,別忘了你頭上頂著大帽子,如果你不想著為人民謀福祉,只想著吃喝,只想著撈錢,那麼這頂帽子就會壓下來,吃了多少就得吐出多少,搞不好還要把性命丟了,賠上一輩子的名節和清譽,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古人都把名節看得比性命還重要,難道到了我們這一輩,連祖宗的見識和骨氣都沒有了嗎?”
  廖博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你們之中有過去我認識的,也有我不認識的,不過以後的五年或者更長的時間內我們都會並肩戰鬥,我希望我們能夠成為很好的朋友。”
  這次的常委會總體氛圍還是輕鬆地,可是常委們還是從兩位新來領導談笑風生的背後讀懂了他們潛在的決心和殺機。
  會議結束之後,常淩空把張揚和趙國強留了下來,張揚道:“常書記有何吩咐?”
  常淩空道:“你是不是欠我一頓飯啊?”
  張揚笑了起來:“其實按照常規,今天晚上是常委們在一起會餐,給兩位大人接風洗塵,想不到你們新事新辦把這道程式給廢除了。”
  常淩空道:“公家的飯少吃一頓餓不死。”
  張揚道:“那好,我請您去吃海鮮。”他沒敢提邀請廖博生的事兒。
  常淩空道:“我把廖市長叫上,對了,你開車來了嗎?”
  趙國強道:“我開車過來的。”
  常淩空道:“等等啊,我叫上老廖。”
  張大官人面對廖博生的時候還是很糾結的,他心中琢磨著到底應不應該提過去的事情,廖博生到底還記恨自己嗎?這宋懷明也真是,居然把廖博生給派來當市長了,這不是擺明瞭讓自己難受嗎?
  張揚請他們去新港旁的海鮮市場,這裡算得上是北港特色,喜歡吃海鮮的直接去市場裡面挑選鮮活海貨,還可以直接上船去找漁民購買,然後去旁邊的飯店加工。
  張揚去買海鮮的時候廖博生主動跟著一起過去了,買菜方面他是個內行,不多時就採購完畢,廖博生跟攤販的討價還價間,也瞭解到北港海鮮市場的行情,回去的路上他對張揚道:“北港的海鮮也不便宜,比起東江還要貴一些。”
  張揚道:“最近還降了一些,一到旅遊旺季,海鮮價格如同做電梯一樣蹭蹭蹭地往上躥。”
  廖博生歎了口氣道:“這樣可不好,必須要規範市場,這樣會影響到北港旅遊市場的。”
  張揚道:“這也算是中國特色了,沿海城市沒有一個不是這樣的。”
  廖博生點了點頭。
  張大官人抿了抿嘴唇,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廖市長,過去那事兒……”
  廖博生笑著打斷他的話道:“行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起了,對你對我都不是啥光彩的事兒,我這個人從來都不把事情往心裡擱,我這麼說不是因為我大度,也不是因為我顧忌宋書記,我蠻欣賞你的,真的,張揚,看得出你是個直脾氣,沒心沒肺的傢伙。”
  張大官人內心一陣激動,他原本對廖博生是沒什麼好印象的,可是從他來到北港的一系列表現來看,這個人還真是大度,張揚道:“廖市長,咱們喝酒去。”
  廖博生笑道:“在外面別叫我市長,你叫我老廖就行。”
  常淩空把張揚和趙國強單獨叫出來還是有用意的,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和這兩人過去就認識,還有一個原因,常淩空喜歡和年輕的幹部相處,認為這些人更有衝勁,人在官場的時間越久,就會不知不覺地受到官場規則的禁錮,變得心機深沉,變得老氣橫秋,常淩空很不喜歡那樣。
  張揚和趙國強先端起酒敬兩位領導。
  常淩空的酒量一般,廖博生倒是海量,三杯酒下肚,常淩空道:“張揚,你對我今天的話怎麼看?”
  張揚道:“您要把港口進行功能劃分的建議很好,其實新港和福隆港一直都存在著功能重疊的問題,都是北港的港口,功能不明確就造成了內部打架,對北港的全域發展沒有任何好處。”
  常淩空道:“當務之急要把福隆港的擴建工程重新落實,張揚,你負責濱海的工作,這方面主要要依靠你,當然我和老廖也會想辦法。”
  張揚道:“已經接洽了新加坡的星月集團,最近他們就會有人過來。”
  常淩空道:“星月我也有過接觸,好像還是範思琪負責吧?”
  張揚搖了搖頭道:“她生病了,現在負責集團業務的是她的好朋友艾西瓦婭。”
  常淩空道:“你和她關係怎樣?”
  張揚道:“好朋友。”
  常淩空點了點頭道:“如果能由星月集團接手應該是最理想的結局。”
  張揚道:“當初競標的時候,我就傾向於星月集團,可是後來因為他們的代表因為出了點事情沒有能及時到場,所以最終才被元和集團折桂。”
  常淩空道:“好事多磨,希望這件事能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他又向趙國強道:“國強,我想你邀請趙總來北港一趟。”
  趙國強的父親趙永福是泰鴻鋼鐵集團的老總,所以常淩空才會向他提起這件事。
  趙國強道:“他過兩天就要來北港,不過不是為了公事,而是專程過來看看我。”
  常淩空道:“泰鴻分廠選址的事情還沒定下來吧,讓他再來北港看看,我和他好好溝通一下。”
  趙國強笑道:“好,您的意思我一定帶到。”
  張揚一旁道:“常書記,鋼鐵廠的污染問題您要考慮到啊。”
  常淩空知道他緊張什麼,當初泰鴻和保稅區因為地盤的事情也鬧了很久,他微笑道:“你放心吧,我不會打保稅區地皮的主意,北港這麼大,難道還容不下一個鋼鐵廠?我只是有這種打算,現在沒見到趙總,一切都只是想法罷了,或許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呢。”
  張大官人這才放下心來。
  廖博生道:“北港想要有更好的發展必須要堅持開放搞活,不能因為受了挫折就止步不前。”
  張揚提起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北港最大的問題並不是天災而是人禍,今天兩位大人好像沒有提起這方面的事情,龔奇偉同志到底是怎麼死的?項誠究竟為什麼要自殺,這一系列的問題直到現在也沒有查清楚。”
  常淩空和廖博生對望了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常淩空道:“不是不查,我們的意思是要弱化這方面的事情,既然沒有查明這些事,就不用整天掛在嘴上。”
  趙國強道:“對,整天說這些事情對查清事實並沒有太大幫助。”
  常淩空點了點頭道:“過去發生過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無法改變過去,只能立足於現在,從現在做起。從我們做起,儘量杜絕體制內不正常的東西,錯誤的東西,要讓廉潔之風吹遍北港,我和廖市長之所以在到任第一天就公開我們的財產情況,目的就是要在北港做個表率。”
  趙國強道:“我認為公開財產是一個很好的做法,值得廣大幹部學習,我覺得北港可以作為全國第一個幹部公開財產狀況的試點城市。”
  廖博生道:“財產公示是一件好事。但是真正推行起來並不容易,我們沒有廣為推行的意思,在目前的狀況下,推行也不太現實,我和常書記公示自己的財產目的是增強老百姓對我們的信心,同時也震懾一些經紀上有問題的官員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表明我們治理貪污腐敗的決心。”
  張揚道:“我也搭你們的順風車,把我的財產給公示了。”
  常淩空道:“你還是別公示了,你未婚妻楚嫣然太有錢,別把人家給嚇著了。”
  張揚道:“怎麼都提這事兒,我像是個吃軟飯的嗎?她的錢是她的錢,我的是我的,反正啊,我不怕公示。”說話的時候楚嫣然打電話過來,卻是她已經回到濱海了,問張揚還回不回來。
  張揚告訴她自己正陪新來的領導吃飯呢,晚上再回去。
  掛上電話,常淩空笑道:“聽說你和楚嫣然正式領證了,什麼時候喝喜酒,別忘了給我發張請帖。”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不由得想起前兩天宮還山跟自己說過的話,他低聲道:“宮還山這次走得悄無聲息的。”
  常淩空道:“他很沮喪,本來邀請他出席今天的會議了,他只說身體不舒服。既然這樣。我們也不能勉強。”
  張揚道:“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見得舊人哭。什麼時候都是這個道理。”
  常淩空微笑道:“我和廖市長也有離開的一天,到時候你們就一代新人換舊人了。”
  張大官人心想,我還不知道幹到哪天呢,龔奇偉的事情搞清楚了,把這邊的事情做個了斷,我也離開。
  常淩空道:“張揚,你最近跟淩峰還有沒有聯繫?”
  張揚道:“經常聯繫,我動員他回國來著,不過他跟章睿融打得火熱,看樣子一時半會是不想回來了,我都為他可惜,你說這麼優秀的一個人才怎麼就偏偏愛美人不愛江山呢?”
  常淩空微笑道:“我也動員他回來給我們幫忙,可這小子……”他搖了搖頭道:“人各有志,勉強不來的。”
  中午幾個人都沒有多喝,常淩空順便告訴張揚以後要頒佈禁酒令了,中午工作時間是絕對不能飲酒的。張大官人對此倒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常淩空新官上任三把火,總得燒幾把厲害的給大家看看,不過他對常淩空和廖博生的這個班子還是頗為看好的,兩人都給人一種務實的感覺,這樣的幹部正是張揚所欣賞的。
  幾個人剛剛上了趙國強的汽車,常淩空和廖博生的電話就同時響了起來,兩人接通了電話,聽完電話的內容之後表情都變得凝重起來,常淩空合上電話道:“臨蒙縣出事了。”
  廖博生點了點頭,他收到的內容和常淩空的一樣。
  張揚和趙國強同時問道:“什麼事?”
  常淩空道:“臨蒙縣的一家採石場開採中出現了滑坡,目前現場有七名工人被埋。”他的語氣頗為凝重,上任第一天就遇到了這種事,的確夠鬧心的。
  廖博生道:“我們省早就不允許開山採石了,怎麼臨蒙還會有採石場?”
  常淩空道:“看來要到現場去一趟了。”
  廖博生主動請纓道:“常書記,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您還是在這裡坐鎮。”
  常淩空看了張揚和趙國強一眼道:“你們兩人陪著廖市長一起過去,我們初來乍到,對當地的情況還不熟悉,你們跟著去方便些。“
  市委書記發了話,兩人當然要遵命辦事,更何況兩人都是市委常委,臨蒙是北港的一部分,出了事情他們也有責任去看看。
  他們將常淩空在市委放下,然後直接開車前往臨蒙。
  張揚對臨蒙最深的印象就是那裡的溫泉,記得上次他和袁孝商、陳崗一起泡過湯池,還在那裡偶遇了元和幸子。另外一個印象就是臨蒙的縣委書記劉建設,當初曾經在濱海擔任市委副書記,算起來上任沒幾天吧,這下倒楣了,攤上事了。
  車行途中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出事的地點距離張揚上次泡溫泉的和煦園不遠,不過那一段道路因為經常過載重貨車的緣故,道路坑窪不平,因為下雨更是泥濘非常,幸虧常淩空開得是越野車,這家採石場名為天弘石業,還沒有靠近採石場的大門就看到道路兩旁的田地裡堆放的全都是層層疊疊的紅色石塊,切得齊齊整整,雨水洗刷之後,紅色越發鮮豔,上面還有一個個同心圓般的紋理,看起來如同一顆顆的金錢。張大官人想起了程遠送給自己的那對石頭鎮紙,石質好像和眼前的一樣,難不成這些就是金錢石?
  每個人眼中看到的景物雖然都一樣,但是他們看到的問題是不一樣的,廖博生看到的卻是這石頭下面的耕地,一眼望去至少有幾百畝地都擺放著這種石頭,廖博生搖了搖頭,低聲道:“這要佔用多少耕地啊,當地的政府難道看不見嗎?”
  張揚道:“這種石頭好像很名貴。”
  廖博生和趙國強都不懂石頭,廖博生道:“民以食為天,石頭能當飯吃?”
  越野車經過一番顛簸之後來到了天弘採石場,採石場的院內已經停了不少救援車輛。
  因為廖博生之前並沒有通知當地政府他要過來,所以也沒有專人負責迎接。
  趙國強將車停好之後,他們三人推門下車,天空中的雨比起路上又大了一些,張揚舉目望去。看到臨蒙縣縣委書記劉建設正站在一塊方方正正的巨石上,雙手負在身後,腆著肚子,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想不到這廝居然這麼快就培養出了一方大員的氣質,在他的身後,一位秘書模樣的人給他撐著傘,所以劉建設身上一點水漬都沒有,那個秘書卻是渾身都濕透了,在他身邊還有兩名領導摸樣的人。也都站著,身後也都有一人負責打傘。
  張大官人心中暗罵,都他媽什麼時候了,這幫官僚還不忘擺譜,操!
  他向身邊的廖博生道:“站在石頭上的那位就是臨蒙縣委書記劉建設。”
  廖博生大步走了過去。
  劉建設的注意力集中在營救現場,所以沒有注意廖博生一行的到來。直到張揚扯起嗓子叫他:“劉建設,你下來一趟。”

  劉建設聽到有人對他直呼其名先是感到一陣憤怒,然後才看到了張揚,馬上怒氣全無。人家雖然年輕,可級別高啊。身邊那位趙國強是北港市公安局長,這兩位元他都認識,兩位元市委常委,級別都在自己之上,直接叫自己的名字也沒什麼不妥,中間那位怎麼看著有點臉熟,劉建設忽然將眼前人物和照片上的廖博生對上了號,臉色頓時就變了,他慌忙從石頭上下去。雙腳還沒沾地就親切地叫上了:“廖市長,您怎麼親自來了!”
  可能是因為過於緊張,腳落地的時候一不小心踩滑了,噗通摔了一跤,一屁股的泥,劉建設這個狼狽啊,還沒等他爬起來呢。秘書又及時跟上,一邊攙扶他,一邊為他打傘,劉建設一把將秘書給推開。
  廖博生一行已經來到了他面前。
  劉建設道:“廖市長……”
  廖博生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容:“情況怎麼樣?”
  劉建設道:“正在營救。”
  廖博生道:“有多少人失蹤?”
  劉建設低聲道:“七個。”
  廖博生憂心忡忡地望著現場。地面上大大小小的石塊堆積的如同小山,對面的山體已經被削掉了一大半,開採過得地方遺留下兩個大大的水塘,這麼大的石塊從山頂落下來,想必那七名工人是凶多吉少了,七條人命,這可不是什麼小事故,廖博生道:“省裡不是三令五申在全省範圍內禁止開辦採石場了嗎?為什麼這裡還會有採石場違規作業?”
  劉建設一顆心怦怦直跳:“我……我也不清楚……”
  廖博生道:“你是縣委書記,居然不清楚?你這個官當得也夠糊塗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把劉建設呵斥了一通,壓根沒有要給他留情面的意思。
  劉建設這會兒才意識到事情麻煩了,這次搞不好可能是要丟烏紗帽的。
  張揚和趙國強去第一線瞭解了一下情況,根據現場工人反映,坍塌的現場剛才還有呼救聲,也就是說工人還是有存活幾率的。
  廖博生得悉情況之後馬上道:“全力營救,一定要避免造成更大的傷害,要顧及到工人的生命安全。”
  在他們抵達一個小時後現場傳來好消息,和被埋的工人聯繫上了,七名工人全都活著,滑坡發生的時候,一塊巨石剛巧和石壁達成了人字形的空隙,七名工人依靠這塊巨石躲過了從上方雨點般落下的石塊,逃過了一場死劫,這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聽說七名工人全都活著劉建設深深松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烏紗帽可能保住了,只要不出人命,什麼都好說。
  現場營救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當那塊巨石被移除的時候,七名工人方才重見天日,從狹窄的空間中被營救出來,七人之中只有三人受了輕傷,其他的全都無恙,三名傷者被及時送往醫院。
  廖博生第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通報給了常淩空,常淩空也放下心來,他也不想到任的第一天就以事故作為開局,常淩空向廖博生道:“老廖,你辛苦了,今天就別急著回來,把這次的事情搞明白,就地處理,馬上處理,對於事故責任人,一定要追究到底,絕不容情。”
  廖博生本來也有這個意思,他們剛剛到任,這是個立威的好機會,掛上電話,看到劉建設陪著笑臉湊了上來,廖博生脾氣本來不錯,可是看到這廝就有點氣不打一處來,什麼人啊這是?自己管轄的範圍內發生了這樣的責任事故,他居然笑得出來,七條人命,差點就這麼沒了,如果不是那塊運氣之石,這次的事故顯然又要震驚平海的。
  劉建設也不是真心想笑,這是很多官員的通病,見到上級領導就算是在親爹的葬禮上他一樣笑得出來,習慣使然,連他們自己都控制不住,劉建設道:“廖市長,您辛苦了,快去車上坐吧,我讓人給您準備了身衣服,您趕緊換上,萬一著涼了可不好。”
  廖博生沒好氣道:“我的身體沒那麼嬌貴。”想起剛來的時候,劉建設背著雙手有專人給他打傘的形象,就氣不打一處來。
  張揚和趙國強此時也走了回來,兩人都是渾身濕透了。
  劉建設笑眯眯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張大官人不忘揶揄道:“劉書記,你怎麼全身都濕了?剛才給你打傘的那位呢?”
  劉建設心中暗罵張揚陰損,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己越怕什麼他越是說什麼。他故意沒有回答張揚的這個問題,含糊不清道:“張書記,您看天都這麼晚了,你們也忙活了這麼久,雨越下越大,我看今晚都別回去了,我安排各位去臨蒙縣城住下,明天一早再走。”
  張揚道:“要看廖市長的意思。”
  廖博生道:“不用去臨蒙,就近住下吧,把縣裡的負責人召集一下,還有當地的鄉鎮幹部,採石場的負責人,等會兒找個地方開會。”
  張揚和趙國強對望了一眼,廖博生的行事做派顯然非常務實,看來他今晚就要解決這個問題了。
  劉建設道:“要不去和煦園吧,那裡最近,還能泡個溫泉放鬆一下。”
  張大官人暗罵劉建設蠢材,這種話也能說出來。
  劉建設其實並不蠢,他是想討好廖博生來著,想盡辦法安排周到,只是他沒想到廖博生對他這種人並不感冒。
  一行人來到了和煦園,因為縣裡提前通知,這邊顯然做好了迎接的準備,廖博生本以為和煦園只是一個普通的溫泉賓館,等來到這裡才發現這邊的硬體設施絕對夠得上五星級,按照劉建設的安排,先讓領導洗澡換衣服,然後吃飯。
  廖博生沒想到這邊安排的這麼隆重,他原本是想一切從簡,可是既來之則安之,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還是先洗澡換身衣服再說。
  劉建設給三位市委常委都安排了單獨的房間。
  張揚洗完澡換上新衣服,發現劉建設居然將他們的衣服尺碼摸得清清楚楚,想想這廝也不是全無用處啊。
  走出門外,剛好看到趙國強從隔壁出來,趙國強道:“這邊環境不錯,我一直都想來看看,工作太忙,沒找到機會。”
  張揚道:“等會兒我帶你去泡溫泉。”
  兩人說話的功夫廖博生從房間內出來了,廖博生道:“想不到臨蒙居然還有這麼高端的地方。”
  張揚道:“日本人開得!”
  那邊臨蒙縣委書記劉建設已經快步走過來了,他也換了身新衣服,顯得人精神多了,他笑道:“廖市長,晚餐準備好了,咱們這就過去吧。“
  廖博生道:“劉建設同志,一切從簡,不要搞特殊化。”


卷十二 第1196章 早有準備
  劉建設道:“廖市長放心,我安排的自助餐。”他這點眼頭活兒還是有的,廖博生新官上任,目前還摸不准他的脾氣,從剛才的表現來看廖博生對自己好像沒多少好印象,今天差點發生大事,如果招待的標準過高,很可能會起到反作用,拍馬屁如果不能把人家給拍舒服還不如不拍,和煦園是有溫泉別墅的,劉建設思前想後還是沒有安排,晚餐的標準也費了一番思量,最終才決定自助餐,豐富一點,各取所需,千萬別讓廖博生覺得自己鋪張浪費。
  廖博生點了點頭,對劉建設的這個安排還是滿意的,他強調道:“晚上不要喝酒,一個小時後開會。”
  劉建設道:“我讓人準備會議室。”
  領導的存在就是一種無形的約束,當晚這些幹部們全都表現得很自覺,沒有人喝酒,連張揚也不例外,本來定下來晚上十點開會,提前二十分鐘,與會人員大都已經到場。
  最後來到會場的是廖博生、張揚、趙國強一行。
  和煦園的小會議室能容納三十人左右,前來開會的大概也有這個數,除了專程趕來的臨饗爻N,還有公安、安全的相關人等,當然負責紅石鎮的鎮委書記、鎮長是必須要到來的,因為這起事故發生在虎山村,所以當地的村支書趙家祥也特別列席。
  如果換成平時,能有和這麼市長一起開會的機會,趙家祥只怕要幸福死了,可今兒不一樣,開會不是要表揚他,是要追究責任的,趙家祥的官兒雖然很小,可他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往往出了事情,最倒楣的就是基層幹部。古往今來,誰不是一層一層往下推,更何況天弘石業的老闆趙興業聽說出事兒之後,嚇得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趙家祥一臉苦相地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他暗自祈禱,希望這位新來的市長能夠漏過自己這只小蝦米。
  廖博生坐下,張揚和趙國強分別坐在他的左右,廖博生的目光環視了一下會場。最終停留到劉建設的身上:“劉建設同志,人都到齊了嗎?”
  劉建設點了點頭:“廖市長,除了天弘石業的老闆趙興業沒有聯繫上,其他的相關責任人全都到了。”
  廖博生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該是誰的責任,想跑也跑不掉。”他轉向趙國強道:“國強,違反上級政策,私自開採礦石,違規作業,這是不是已經構成了違法犯罪?”
  趙國強道:“已經構成了犯罪。”
  廖博生道:“趙興業這個人交給你負責,儘快將他緝捕歸案,承擔相關的法律責任。”
  趙國強點了點頭。
  會場鴉雀無聲,大家都明白新官上任三把火,廖博生這把火是要在臨蒙縣燒起來了。
  廖博生道:“劉建設同志,天弘採石場違規開採的事情你知道嗎?”
  劉建設道:“廖市長,我對這件事並不知情,所以在此我要向各位領導道歉,在這次的事故中我負有失察的責任。”劉建設很狡猾,忙著給自己定性,我失察,我對非法開採的事情一無所知。
  張大官人笑了一聲:“建設同志,事情都還沒搞清楚,你別忙著道歉,也別忙著承擔責任。不該你承擔的責任絕不會強加到你身上。應該你承擔的責任也不會敷衍過去。”張大官人多少有些落井下石的嫌疑,你丫劉建設夠滑頭的。可老子偏不讓你遂心如意,這次北港變天了,過去你在濱海就在我背後時常搞些小動作,我是不屑於和你計較,今兒讓我抓住了機會沒那麼容易放過你。
  廖博生道:“張揚說得對,不過你說得也對,這次的事故你的確有失察之責,我再問你一句,除此之外,你覺得自己還應當承擔什麼責任?”
  劉建設內心突突直跳,額頭開始見汗了。
  廖博生道:“我前往天弘採石場的路上,看到道路兩旁全都是開採出來的石頭,層層疊疊密密麻麻,我粗略地估計一下,至少要有幾百畝地吧?那些土地都是耕地,老百姓本來要用土地種莊稼的,可現在全都是石頭,誰主管農業?”
  主管農業的副縣長楊宗強小聲道:“我!”他說話的同時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劉建設。
  廖博生道:“你主管農業,那麼我問你,農民以種地為生,現在耕地都被石頭給佔用了,他們怎麼生活?”
  楊宗強道:“這事兒我也不太清楚。”
  廖博生冷笑一聲:“不清楚,你們臨蒙的這幫官員還真是一個鼻孔出氣,要麼是不知情,要麼是不清楚,你們是真不知道呢?還是覺得我初來乍到的好糊弄好敷衍啊?”
  楊宗強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眼神偷偷往劉建設那裡飄。
  劉建設壓根不敢看他,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那還顧得上別人,廖博生沒找他,他不會蠢到主動往槍口上撞。
  張揚伸手指了指虎山村的村支書趙家祥:“你是虎山村的村支書吧,你應該清楚。”
  趙家祥的臉都白了,他剛才看到廖博生把過去自己當成天神一樣供著的縣委書記縣長訓得灰頭土臉,自己這個屁大的小官在人家眼裡更是不值一提。
  張大官人倒是沒找錯,趙家祥是當地幹部,他當然知道。
  經張揚提醒,廖博生也望向趙家祥:“對啊,你應該知道,這些土地都是經你的手承包出去的吧?”
  趙家祥的聲音有些發顫:“廖市長……這個事情是這個樣子的,那個趙興業跑到我們這邊要開礦,說幫我們村子裡解決就業問題,還要租我們的土地,往常俺們一畝地對外承租的價格是兩百一年,他給三百,也不幹啥,就是放石頭,您知道的,現在種地基本上不賺錢,黨中央不是要我們搞活經濟嗎。所以村民們也就都答應了,我沒動員,土地現在都是個人承包,每家每戶都跟他單獨簽得協議,人家一次給了三年錢,所以……”
  廖博生道:“三百塊一畝,你們就把耕地的性質給改變了,誰給你的權力?”
  趙家祥嚇得哆嗦了一下。
  廖博生顯然有些生氣了:“國家在不斷地發展。耕地的面積在不斷地減少,所以我們的農用耕地變得越來越寶貴,土地不是讓你們來堆放石頭的,耕地是要種莊稼的,民以食為天,石頭能吃嗎?什麼叫坐吃山空?你們這就是坐吃山空。這座山是國家的,誰給你們的權力去開採?平海在兩年前就已經明令禁止在省內開設採石場,這些山,這些石頭都是老祖宗留下的財富,是傳家寶,不管這座礦有多麼珍貴,我們要做的是保護,而不是去無休止地開採,再豐富的資源也禁不住一味地索取。我們常說祖國是母親。母親已經給了我們如此廣袤富饒的大地,這一畝地的價值遠不止一年三百塊,農民的本業是耕種,春種秋收,年復一年,這種財富取之不竭用之不盡,而我們在擁有了這麼多的財富,還要貪心不足,還要向母親索取。土地是血肉。山川是骨骼,現在你們不但吃了母親的血肉。還要挖掘她的骨骼,這是何等的貪心?”

  現場鴉雀無聲,多數人在心底並不認同廖博生的話,好像這事兒性質沒那麼嚴重吧。
  廖博生道:“國家保護自然礦藏,進行有計劃地開採和發掘,這是功在千秋的大事,要保證我們的子子孫孫都能夠擁有這樣的財富,我們這代人不能當敗家子,誰也沒有權力把祖宗留下的那點東西全都給揮霍掉。”他說完雙目盯住劉建設道:“現在告訴我,誰允許天弘採石場在這裡非法開採的?”
  劉建設的臉都青了,他知道這一關不好過了,他轉向紅石鎮的鎮委書記薛偉陽。
  薛偉陽抿著嘴,脖子上的青筋都露出來了,他知道劉建設在看他,可他就是裝作沒看見,劉建設啊劉建設,當初不是你打了電話,我會在這件事上點頭嗎?我一個鄉鎮幹部我哪有那麼大的膽子啊?
  劉建設看到這廝不說話,心中這個火啊,狗日的薛偉陽,這點犧牲精神都沒有,誰看到下象棋的時候老將沖出去啊,你他媽就是個卒子,關鍵時刻還不給我頂上?這會兒劉建設後背的衣服全都被冷汗濕透了。
  薛偉陽的狀況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他的內心在激烈交戰著,他當然明白這個時候應該有人要站出來,自己如果不站出來,新來的市長廖博生勢必不會善罷甘休,他還會給劉建設施壓,如果劉建設因為這件事而丟了烏紗,自己的官位也未必能夠保得住,自己肯定會受到牽連,想到這裡,薛偉陽心中一橫,他站起身,低下頭,聲音沙啞道:“關於今天的這件事,我應當承擔主要責任,我對省裡的政策解讀不夠清晰,犯了一個低級的錯誤,我眼中只盯著短期的經濟效益,缺乏長遠的眼光,給當地老百姓帶來了損失,還差點釀成了人身傷亡的事故,對不起,請組織上處分我吧。”
  劉建設打心底松了一口氣,薛偉陽到底還是站出來了,沖著這一點,只要我過了這一關,我一定會還你這個人情,可劉建設仍然不敢掉以輕心,他不知道廖博生究竟想怎樣,是不是有人承擔責任,就能把今天的這一關給過去?
  廖博生望著薛偉陽,其實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出來了,薛偉陽站出來是出於無奈,這叫棄卒保帥。
  廖博生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然後以同樣舒緩的動作將茶杯放下,他輕聲道:“紅石鎮像天弘石業這樣的採石場有多少家?”
  薛偉陽抬起頭,眼神已經變得有些惶恐了:“沒有別的了……”
  廖博生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撒謊!”
  薛偉陽雙腿一軟,差點沒被嚇得坐在椅子上。
  廖博生道:“不是每個老百姓的目光都那麼短淺,不是每個老百姓都會被那區區的三百塊打動,我祖上三代農民,所以我瞭解農民對土地的感情,農民對土地的那份熱愛是融入血脈之中的,他們失去了土地,就如同失去了精神支柱,失去了生活的樂趣,我剛剛打了兩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我打給了市里的信訪部門,我問問有沒有農民去告狀,有沒有人反映紅石鎮非法占地的事情?有,而且很多,但是一直都沒有被重視,第二個電話我打給了電力部門,採石場是用電大戶,想要知道你們臨蒙縣有多少採石場在運轉生產並不難,我才知道問題不僅僅處在紅石鎮,臨蒙這種規模的採石場至少還有二十家。”他轉向劉建設道:“劉建設書記,這你也不知情?”
  劉建設嘴巴半張著,他本想說話,可此時喉頭發幹,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廖博生道:“薛偉陽,我再問你一句,你們紅石鎮有多少正在生產的採石場?”
  薛偉陽雙手撐著桌面:“六……不……七家……”
  廖博生道:“從現在開始,對臨蒙縣內所有的採石場停止供電,還耕於民,所有占地的那些石頭,如屬省內頒佈禁采令之後開採的一律收歸國有,對於非法佔用耕地儲存的石頭,限期整理,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必須要徹底清除非法佔用耕地的現象,發現一起查處一起,發生在哪裡,哪裡的負責人就不用再幹了。”他望著薛偉陽道:“你很有勇氣,敢主動站出來承擔責任,可惜責任太大,你承擔不了,但是這並不影響對你的處理。天弘的事情就已經證明了你對省裡政策執行的不力,從現在起,你被免職了。”
  薛偉陽此時方才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奇怪他此刻反而感覺到輕鬆了一些,剛才在擔心廖博生高高舉起的一刀什麼時候才會落下。真正落下來之後。他的內心反而安定了,不幹就不幹了,反正這種事情總是下面的人倒楣。
  和薛偉陽一樣感到輕鬆的還有趙家祥,他意識到自己官兒太小。今天廖市長應該不會注意到自己了。
  劉建設一點都沒感到輕鬆,雖然廖博生的那一刀砍在了薛偉陽的身上,可是從剛才廖博生的那番話裡,他明白了廖博生的頭腦非常清醒,而且他一眼就看出了臨蒙的問題實質。就算他今天不在現場追究自己的責任,自己的麻煩只怕也是少不了的。
  廖博生道:“散會!”
  散會散得極其突然嗎,讓在場的官員們沒有多少準備,他們本以為廖博生不會就此甘休,當場就要追究臨蒙縣領導人的責任。
  廖博生並沒有這樣做,雖然他看出了真正的問題不在薛偉陽,而在縣級領導班子,但是廖博生也明白,這一棍不能打得太狠。他剛到北港,很多事情還不熟悉,雖然他很討厭劉建設,但是是否要動劉建設還得和常淩空商量之後再說。政治就是這樣,省裡把北港交到他們的手中。可用的棋子就那麼幾個,明知道不頂用,可臨時也要充充門面,等他們找到真正的合適人選再說。
  散會之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廖博生直接去睡了。
  張大官人卻叫上趙國強,兩人一起去泡溫泉。舒舒服服地躺在溫泉池內,趙國強道:“廖市長很有一套。”
  張揚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道:“薑是老的辣,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官場修為和武功還不一樣,不在其中浸淫一定的時間,火候始終都是不行的。”
  趙國強道:“北港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現在已經是千瘡百孔,的確需要兩個務實的領導人來引導北港走出困境。”
  張揚道:“劉建設這次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趙國強道:“他應該沒有這麼大的膽子,背後肯定還有人,搞不好這件事和項誠和宮還山能夠扯上關係。”
  張揚道:“廖市長讓你抓趙興業呢。”
  趙國強道:“已經佈置下去了,抓住趙興業應該沒有什麼難度,找到線索了,我看三天內就能夠把他緝捕歸案。”
  張揚閉上雙目,新來的常淩空和廖博生的所作所為的確讓他燃起了希望。
  趙國強道:“你和龔副書記當年是不是在上演一場苦肉計?”
  張揚雙臂搭在池邊,頭向上揚起,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北港走私猖獗,這和北港領導的不作為有關,常委中這麼多人出事,我們將疑點放在了項誠的身上。”
  趙國強道:“所以你們故意製造出發生矛盾的假像,以此來迷惑有些人。”
  張揚歎了口氣道:“應該是一招錯棋,早已被人識破,害得龔副書記無辜犧牲。這一場我們敗得很慘,一敗塗地。”
  趙國強道:“我卻不這麼看,如果沒有你們之前的努力,項誠不會這麼快就圖窮匕見,也不會自尋死路,你們已經逼迫得他們無路可退,這個真正的幕後黑手方才不得已將項誠推出來。”
  張揚道:“我始終都不明白,為什麼項誠要把龔副書記引過去,龔副書記並不沒有真正查清背後的黑幕,項誠為什麼會動了殺念?”
  趙國強道:“並不是項誠動了殺念,而是他背後的人動了殺念,除掉龔副書記,並不是為了滅口,而是意在給我們一個警告,袁孝工倒是很可能死于滅口,項誠將龔副書記誘入圈套之後,他已經明白自己要承擔所有的罪責,所以他才會選擇畏罪自殺。”
  張揚道:“線索到項誠的身上全都中斷了。”
  趙國強道:“我記得過去曾經看過一本偵探小說,其中有句話讓我記憶非常深刻,再完美的謀殺也會留下線索,只要你細心偵查,一定會找到蛛絲馬跡。”
  張揚道:“我不是偵探!”
  趙國強道:“你不會讓龔副書記白白死去,組織上也不會讓這件事就此塵封下去。”
  張揚道:“常書記和廖市長的態度很明確,他們來到北港主抓的是經濟,放眼的是未來,如果那個幕後黑手就此停手,那麼我們很難抓住他的毛病。”
  趙國強道:“你懷疑誰?”
  張揚道:“沒證據的事情不能亂說。”
  趙國強道:“我是員警,我不能亂說,但是你可以說說,說出來吧,幫我開拓一下思維。”
  張大官人忽然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是殺害你弟弟的兇手,為什麼你不能說服你的家人,為什麼你們家人還這麼仇視我?”
  趙國強沒想到這廝突然把問題拐到這上面,不由得歎了口氣道:“我爸始終認為,就算你不是直接殺死我弟弟的真凶,這件事和你也有些關係,如果我弟弟當初不是和你鬥氣,別人也不會盯上他,他認為是你連累了國梁。”
  張揚道:“你恨我嗎?”
  趙國強道:“恨過,可是後來查清這件事和你無關也就想開了。”
  張揚道:“我也想查清這件事,如果你弟弟的死真的和我有關,我會向你爸當面道歉。”
  趙國強道:“當時那個人用你的車撞死了國梁,有兩種可能,一是他恨我弟弟,想要嫁禍給你,你被無辜波及,還有一種可能是,我弟弟是無辜的,他恨你,想利用這種方式製造你和我們家的矛盾。”
  張揚道:“如果是前者我心裡會好過一些。”
  趙國強道:“我一直都在查這件事,查國梁當年到底招惹過誰,可是我查來查去,都查不到誰有理由要殺死他,後來我將目標鎖定在我爸的身上,我開始查他的過去,查他的朋友和敵人。”
  張揚睜開雙目。
  趙國強道:“我爸做企業這麼多年一直都秉承著以和為貴的原則,我查了他很多過去的事情,沒發現他有敵人,甚至商場上對手也是他很好的朋友,可是我剛剛發現了一個秘密,他過去曾經有過一個相當要好的朋友,後來他們卻沒有什麼聯絡,哪怕是在任何時候,我爸都很少提起過他這個朋友,在一次偶然的場合,他們同時出現,彼此卻形同陌路。”
  張揚道:“誰?”
  趙國強忽然沉入溫泉水下,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重新浮出水面,低聲道:“薛世綸!”
  張揚的內心一震,他沒想到居然還有這層關係。
  趙國強道:“沒有人天生就是仇人,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還有一種就是朋友之間反目成仇,我知道我爸和薛世綸至少認識了三十年,但是他卻從未在我面前提及過這段經歷,我懷疑他們之間一定發生了問題。”
  張揚道:“薛世綸在北港的事情上很有疑點,他和項誠關係很好,情同手足。”
  趙國強道:“我知道你會懷疑他,薛世綸這個人的經歷頗具傳奇色彩,我聽說當年他先是從政,後來因為犯了錯誤,而被迫離開了政壇,出國後沒多久就混得風生水起,搖身一變成為成功商人,至於他是如何發跡,版本很多,總之很傳奇,很神秘。”
  張揚忽然想起薛世綸一直都將當年被迫離開政壇的事情歸咎到顧允知身上,從他在薛老的壽宴上故意提起顧佳彤的事情刺激顧允知就能夠知道,他對顧允知是充滿仇恨的,一個人可以記仇這麼多年,證明他的報復心很重,如果他也將趙永福當成仇人的話,那麼……張大官人想到這裡忽然不寒而慄,趙永福、顧允知兩人,一人失去了兒子,一人失去了女兒,而這兩個人當年又都和薛世綸有關,這一切究竟是巧合呢?還是源於陰謀報復?
  趙國強道:“為什麼不說話?”
  張揚道:“也許有必要查查薛世綸。”
  趙國強點了點頭道:“我也有此意,不過查他並不容易,我調查了一些相關的資料,他的歷史很清白,而且他現在是美國國籍,他在國內關係很廣,說他手眼通天也不為過,如果我們針對他進行調查,可能調查還沒有展開就已經被他發覺。”
  張揚道:“想要揭開這個謎底,可能還需要借助外部的力量。”
  趙國強道:“張揚,你指的是?”
  張揚道:“我知道有幾個人對薛世綸是非常瞭解的,一個是他的好搭檔和好兄弟蕭國成,薛世綸的發跡和他密切相關,一個是顧允知書記,他當年曾經和薛世綸共事,薛世綸離開政壇和他有些關係,一個就是你爸,這三方面我負責前兩個,你爸那裡就交給你,你要查出薛世綸和你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國強皺了皺眉頭道:“這件事只怕我爸未必肯說。”
  張揚道:“我記得看過一本書,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你說薛世綸該不是像書中的那樣吧?抱著復仇之心而來,將當年得罪過他的和他發生矛盾的人全都一網打盡?”
  趙國強聽張揚這樣說心中不由得一顫,如果真是這樣,薛世綸無疑可怕之極。
  張揚道:“為北港也好,為其他人也好。總而言之都得把這些事情調查清楚。”
  趙國強緩緩點了點頭。

  得悉趙永福和薛世綸之間也可能存在問題之後,張大官人對薛世綸的懷疑越來越重了,不過這其中也存在著很多問題,解釋不通的問題,假設薛世綸是哪個幕後黑手,為什麼他要著手對付程焱東呢?其實只要犧牲掉項誠,就能掐斷一切的線索,為什麼他要同時出手對付那麼多的人?這在道理上解釋不通。
  常淩空和廖博生的到來無疑給北港的政壇吹來了一陣新風。但是無論常淩空還是廖博生都明顯偏重于經濟建設,對於體制內部的改革,他們並沒有任何大刀闊斧的舉動。這也體現出他們的謹慎,同時也是因為上層的授意,北港的政壇已經禁不起風吹草動了,必須要先穩固一下。才能再動干戈。
  張揚陪著楚嫣然和老太太在北港玩了兩天,楚嫣然對北港這座城市並不喜歡,她和張揚約定年底去神廟島旅遊,順便考察一下婚禮場地,最終將婚期定下。
  老太太還要在有生之年返回美國,看來還是有些心願未了。
  在濱海逗留五天之後,楚嫣然陪同外婆直接前往滬海,從那裡飛往美國。
  張大官人並沒有遠送,濱海的工作也實在忙得很。楚嫣然這邊剛剛離開,前往新加坡考察招商的喬夢媛就回來了。
  喬夢媛此次前往新加坡主要是為了福隆港改造擴建的事情,放眼整個亞洲擁有實力和元和集團抗衡的就只有星月集團,而且當初在競標之時,張揚在心理上是傾向於星月集團的,他和範思琪和艾西瓦婭都是很好的朋友,又同時是她們兩人的救命恩人,在合作上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當時如果不是艾西瓦婭因為遲到而耽擱了,最終鹿死誰手還很難說。現在元和集團既然表示要撤出。張揚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星月集團。
  喬夢媛返回濱海之後並沒有馬上去張揚那裡彙報工作。直到她回來的第二天,張大官人把電話打到她辦公室。喬夢媛這才去了張揚那邊。
  看到張揚滿臉堆笑的樣子,喬夢媛道:“張書記,看來你心情不錯。“
  張大官人嘿嘿笑了一聲:“聽說你昨天就回來了,怎麼沒跟我聯繫?”
  喬夢媛道:“累了,所以留在家裡休息,反正見到你也就是彙報工作上的事情。”
  張大官人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喬夢媛似乎有些心情不好,轉念一想這事兒不難理解,自己和楚嫣然登記領證的事情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喬夢媛當然也不會例外,她和自己也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夫妻之實,聽到這個消息當然心情上會受到影響。
  張揚道:“那啥……我和嫣然登記了。”張大官人意識到還是主動坦誠這件事的好,沒必要掖著藏著。
  喬夢媛道:“我知道,恭喜你。”
  張大官人道:“真心的?”
  喬夢媛道:“總之不是假意,你們幸福就好。”
  張大官人笑了:“酸溜溜的啊!”
  喬夢媛道:“有點兒,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你們原本就是一對兒。”說到這裡,俏臉上露出一絲落寞的笑容:“不聊這些,這裡是辦公室,我們應當談工作不是嗎?”
  張揚點了點頭:“得,你願意談什麼,咱們就談什麼,這趟新加坡之行怎麼樣?”
  “還算順利,我見到了範思琪,她對投資濱海依然抱有興趣,答應近期會派人過來重新考察評估,她所關心的是元和集團是不是會徹底退出,還會不會有反復。”
  張揚道:“都要跟咱們打官司了,還能有什麼反復?”
  喬夢媛道:“話雖然這麼說,可是我們和元和集團之間的合同仍在,他們如果現在突然改變了主意,回過頭來重新履行合約,我們也不好單方面撕毀合約。”
  張揚道:“差點沒把咱們給坑死,這世上最反復無常的就是日本人,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有那麼一點的感謝他們。”
  喬夢媛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不是日本人謀害他們,上次他們兩人也不會被困燈塔,突破了最後一層屏障,想起這件事喬夢媛不由得臉紅心跳。
  張大官人站起身,來到她身邊,喬夢媛不禁向後退了一步,卻仍然被他展臂擁入懷中,喬夢媛啐道:“這是在辦公室。”
  張大官人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當下笑了笑,伸手在喬夢媛的玉臂上輕輕捏了捏,放開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果不其然,沒多久就想起敲門聲,來得是傅長征,他向張揚通報道:“有一位日本客人求見。”
  張大官人聽說日本人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難不成真讓喬夢媛給說准了,元和集團這麼快就去而複返?
  張大官人還是同意和這位日本客人見面,雖然對方沒有事先通報他的姓名。好奇心作祟,張大官人很想看看此人是何方神聖?
  傅長征請進來一位矮瘦的日本人,五六十歲年紀,面相非常的和藹,穿著一身灰色衣服,看起來極為普通。
  張大官人卻從他一進門的時候就看出對方的步法充滿了節奏,每一步控制得都非常精准。
  張揚傾耳聽去,把握著對方呼吸的節奏,對方呼吸綿長輕柔,宛如寧靜夜晚的微風,他的表情平靜淡然,就如秋日午後平靜的湖面,風波不驚。
  對方還沒有來到張揚的面前,張大官人卻已經知道眼前這位絕對是高手,而且武功要在柳生正道、服部一葉之上。
  張揚站起身,泱泱中華禮儀之邦,雖然張大官人不喜歡小日本,可在禮數上不想失了面子。
  對方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半分的敵意:“張揚先生,我是服部蒼山!”
  張大官人聽到服部蒼山的名字,馬上就聯想到了元和幸子,服部蒼山是服部家族的當家人,也是元和幸子的義父,自己和服部家族早已因為服部一葉的事情結下了梁子,他在京城箭扣長城曾經折斷過服部一葉的一條手臂。這件事已經招致了整個服部家族的仇恨,服部蒼山此來難道是為他的兒子討還公道的?
  張揚主動伸出手去:“服部先生,久聞大名!”
  服部蒼山和張揚握了握手道:“我對你也是聞名已久。”
  張揚放開他的手道:“服部先生請坐。”
  服部蒼山在沙發上坐下,傅長征已經將泡好的茶送了上來。
  服部蒼山微笑接過茶杯,掀開杯蓋嗅了嗅茶香道:“茶是好茶,茶具普通了,等改天有時間,我送套茶具給你。”
  張大官人心說無功不受祿,我把你兒子胳膊給弄廢了,你會這麼好心給我送禮?打死我都不信,張揚道:“多謝服部先生的美意,看來先生對茶道應該想當精通了?”
  服部蒼山微笑道:“精通不敢說,不過略知一二,說起來日本的茶道還是源自於貴國。”
  張揚道:“這倒不假,中國文化對周邊各國影響很大,其實日本追溯淵源可能也是中國過去的一支移民分支。”
  服部蒼山道:“沒有確切的證據吧,貴國的秦始皇派出五百童男童女的故事更像是一個傳說。”


卷十二 第1197章 不立危牆之下
  張大官人笑道:“貴國從來都不喜歡正視歷史。”
  服部蒼山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張揚忽然想起之前武直正野也對自己說過同樣的一句話,可在張大官人看來這幫小日本跟仁自然是扯不上,智離開他們更遠,他們最擅長的不就是依靠武力嗎?張揚道:“服部先生這次來東江找我有什麼事情?”
  服部蒼山道:“很簡單,我專程來找張先生切磋一下。”說完他停頓了一下道:“武者之間的切磋。”
  張大官人沒想到服部蒼山這麼直接,他笑道:“服部先生,您今年多大年紀了?”
  服部蒼山微笑道:“六十有二,張先生以為我老了?不屑和我一戰?”
  張揚道:“到了服部先生這種境界和年紀還會在乎勝敗嗎?”
  服部蒼山道:“我可以不在乎勝敗,但是我卻不可以不在乎服部家族的榮譽。”
  張揚道:“榮譽這兩個字也是見仁見智,我們中國人從不會主動跑到別人家門口找尋所謂的榮譽。”
  服部蒼山微笑道:“我不是中國人。”
  站在一旁的傅長征有些緊張地望著張揚,只要張書記點頭,他馬上就會報警,讓公安機關帶走這個上門挑釁政府官員的日本老頭兒。
  張揚卻搖了搖頭,搖頭分明是沖著傅長征,他輕聲道:“時間、地點,任由您選。”
  服部蒼山道:“那我豈不是占了你的便宜?”
  張揚道:“主隨客便!我們中國是禮儀之邦。”
  服部蒼山道:“張先生如果願意,我們現在去福隆港走一趟吧。”
  張大官人微笑點頭,在自己的地盤上,他不相信服部蒼山能夠掀起多大浪花。
  讓張揚沒想到的是,服部蒼山這次居然是一個人過來的,這位登門挑戰的忍術大師居然還搭上了張揚的順風車。
  張揚離開之前告訴傅長征,一定要幫忙保守秘密,這件事不可讓任何人知道。
  雖然那場海嘯過去了二十多天,可福隆港仍然是一片狼藉。張揚將坐地虎停在碼頭的一塊空地上,服部蒼山指了指前面仍然沒有完全倒塌的小樓道:“那裡就是元和集團辦公的地方吧?”
  張揚點了點頭道:“不錯!”
  服部蒼山道:“在那裡發現了三具屍體!”
  張大官人心知肚明,當晚被他幹掉的可不止三個,其他的屍體想必被海浪卷走,這會兒只怕讓海洋生物吃了個乾乾淨淨。張揚道:“老天爺是不會分辨日本人還是中國人的。”
  服部蒼山道:“在應對地震海嘯之類的天災面前。你們要比日本差出許多。”
  張揚道:“熟能生巧。你們的國家隔三岔五的發生地震海嘯,所以你們習慣了,我們這塊大陸平時都安寧的很。”
  服部蒼山道:“中國有句話叫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過度的安寧容易讓人喪失警惕性。”
  張揚道:“服部先生來這裡是為了和我切磋嗎?”
  服部蒼山道:“日本文化和中國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我們的忍術脫胎于《孫子兵法》,孫子兵法這本書不僅說的是兵法,也將各種對陣的變化融入其中,兩軍交戰和兩人之間的武功比拼並沒有什麼不同。”
  張揚微笑道:“你說得這麼清楚,不怕我摸到應對你的竅門。”
  服部蒼山指著不遠處的小樓道:“張先生敢跟我來嗎?“
  張揚歎了口氣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麼簡單的道理服部先生沒聽說過嗎?”
  服部蒼山道:“可君子又要一諾千金,張先生剛剛不是說過,時間,地點都由我來選嗎?”他說完已經率先向小樓走去。
  張大官人望著服部蒼山瘦小的背影,開始覺得這件事非常有趣,服部蒼山顯然要比他那兩個兒子厲害得多,不然也不會成為服部家族的帶頭人,他這次單身前來向自己挑戰,究竟是藝高人膽大還是自視甚高呢?不過張大官人知道服部蒼山這一戰是無可避免的。服部蒼山為了家族榮譽,自己比他境界要高,咱是為了國家榮譽,比就比,我還怕你個日本糟老頭子嗎?
  服部蒼山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小樓內。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這才緩步走入小樓,進入大堂,卻發現服部蒼山蹤影全無。
  張大官人微笑道:“服部先生,你不是想要一場光明正大的比試嗎?怎麼專程從日本跑過來和我玩藏貓貓了?”
  服部蒼山的聲音從右前方響起:“兵不厭詐。對忍者來說,他生存的意義就是為了完成任務。為了這個目標可以採用任何的手段……”
  服部蒼山的話音未落,張大官人一個箭步已經躥了過去,隨即一掌劈向聲音發出的位置,他要逼服部蒼山現形。
  掌風落出,發出蓬!地一聲,一團白煙炸裂開來,彌漫得到處都是,張大官人慌忙屏住呼吸,隨即身體向上飛躍而起,腳下傳來金屬破空的聲音,三隻鐵蒺藜呈品字型的方向朝著張揚的足底射來,與此同時,他的頭頂也有三隻鐵蒺藜向下激射。
  大官人不敢怠慢,身體在空中不可思議地蜷曲起來,居然在空中改變了飛縱的方向,身體如同標槍般向正前方投射而去,這樣一來射向他的六隻鐵蒺藜全都失去了準頭,有兩對先後撞擊在一起,一時間火星四射。
  張揚一拳將前方的牆壁砸得四分五裂,身體從牆洞中鑽了進去,雙腳落地,看到服部蒼山正站在房間的對角,微笑望著自己。
  張揚道:“裝神弄鬼!”
  服部蒼山卻道:“兵不厭詐!”他手中寒光一閃,一泓宛如秋水般的彎刀出現在掌心,雙臂微微一震,那彎刀呼嘯飛了出去,劈向張揚的面門。
  張大官人冷哼一聲,向前跨出一步,一拳隔空迎了上去,這倒不是張大官人要用血肉之軀硬撼對方的鋒利彎刀,他的拳頭在接觸到對方刀鋒之前,拳風先至。
  彎刀在距離張揚一米左右的地方卻突然改變了方向,向右前方劃了一道弧線,刀鋒斬向張揚的顳骨。
  張大官人看得真切彎刀的尾部有纖細的金屬絲和服部蒼山的手相連,服部蒼山雖然厲害,可是還不至於修煉到可以遙控彎刀自如改變方向的地步。
  張揚身軀一矮,彎刀從他的頭頂上方倏然飛過,在空中繞了一周重新回到服部蒼山的掌心。
  服部蒼山道:“反應很快,難怪我兩個兒子會先後敗在你的手裡。”
  張揚道:“難道你沒看出我禮讓三分嗎?”
  服部蒼山喝道:“無需你讓,把真本事全都拿出來吧。”

  張大官人騰空躍起,瞬間已經掠過他們之間的距離,忍術變化萬千,張大官人之前也曾經多次領教過,知道對方也就是善於偽裝、隱匿,只要自己速度夠快,對方肯定要露出馬腳。
  明明就要來到服部蒼山面前,服部蒼山的身體卻陡然射出耀眼奪目的光芒,張大官人被強光射目,攻擊的速度不由自主緩了一下,就在這一瞬間,服部蒼山再度從他的眼前消失。
  張揚正要落地,卻發現地面上有幾十個黑色小球滴溜溜地旋轉,張揚暗叫不妙,這老傢伙身上的暗器真是層出不窮,他雙腳不敢落地,空中一個前翻,足尖在牆壁上輕輕一點,身體向後方反射而去,此時那幾十顆小球彌散出白色的煙霧,轉瞬之間小樓內到處都是,充斥著白色煙霧和刺鼻的味道。
  這樣的環境下,為服部蒼山的隱匿創造了絕佳的條件。
  張大官人退回到小樓的走道內,他閉上雙目,利用大乘訣他完全可以不用常規的呼吸方式,就算煙霧有毒也不會對他造成傷害,但是無論他又多大能耐,他的雙目也不可能在這四處彌漫的煙霧中清晰視物。
  特定的條件下,敏銳的聽力和感知力起到了最為關鍵的作用。
  細微的破空聲從後背傳來,張大官人反手向後一抄,指尖已經準確無誤地捏住了一隻鐵蒺藜,他旋即向後方投射而去。和偷襲向自己的彎刀相遇個正著,一陣刺耳的鳴響聲傳來,然後張大官人的身體向前飛奔,以驚人的速度踏上了前方的牆壁,數十隻鐵蒺藜呼嘯射向他的後心,而張揚卻踏著牆壁,借著慣性,一直跑到了天花板上,身體成功變向,然後俯衝而下,沖向隱匿在後方的服部蒼山。
  四把彎刀宛如鋒利的獠牙,從四個不同的方向朝張揚的身體攻擊而去。刀速雖快,可是張大官人的速度更快,從四把彎刀中心的空隙中飛掠而出,一式升龍拳中的飛龍出海攻向前方。
  張大官人這一拳攻擊的範圍極大,剛勁的拳風籠罩住通道內的每一個角落,白色煙霧在無堅不摧的拳風下倏然消散,服部蒼山瘦小的身影也在煙霧中朦朧隱現。
  他的左手向後一帶,向回牽拉,四把彎刀調轉方向攻向張揚的後心,而後他的雙手指上多了兩根寒光凜凜的分水刺,徑直迎向對手聲勢駭人的一拳。
  張大官人唇角露出一絲笑意,雖然服部蒼山很強,但是他絕不認為服部蒼山能夠接得下自己雷霆萬鈞的一拳,一拳揮出,風雲變色。
  分水刺卷起的兩道寒光伴隨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全速向張揚的拳頭迎去。
  服部蒼山從張揚這一拳的聲勢已經意識到自己絕對無法接下這一拳,其實在剛才和張揚的交手過程中,服部蒼山對張揚的真實武力已經有了正確地判斷,所以他這一招並非是進攻,確切地說,進攻是為了更好的掩護他後退。
  兩根分水刺鋒刃和手柄在中途分裂,鋒刃繼續射向張揚,而服部蒼山在分水刺分離的同時,腳步向後方移動。
  張大官人不閃不避,一拳擊打在襲來的鋒刃之上,拳風將兩根分水刺震得寸寸而裂。
  服部蒼山的身體就在此時重新隱沒在煙霧之中。
  張揚一聲悶喝,這一拳的拳勢未歇,帶著那分水刺碎裂的鋼片射向前方繚繞的煙霧,一拳未歇,又一拳揮出,張大官人這一拳的目標是小樓的樑柱,鋼筋混凝土鑄成的樑柱極其堅固並沒有被他一拳打得四分五裂,可張大官人隨即就撞開一旁的牆壁,退到了小樓外面。
  樑柱此時方才龜裂開來,一條條蜿蜒行進的裂縫沿著小樓的主樑擴展開來,這小樓經歷了之前的海嘯本已岌岌可危,已經被列為高危建築,現在哪還禁得起張大官人的這記重擊。
  張大官人站在外面望著那座小樓,看到小樓的外牆也裂開了一條大縫,距離坍塌顯然不遠。
  張大官人歎道:“早就勸說過你,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偏偏不聽!”張大官人原不想下此狠手,不過服部蒼山詭計多端,幾次對他施以殺手,張大官人也不再留情,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大官人乾脆就將這小樓給拆了,讓你這個小日本有去無回。
  此時,張大官人看到一條灰色的身影沖出迷霧,向著他的方向飛奔而來。
  服部蒼山剛剛逃出小樓,就聽到身後轟隆隆一聲巨響,那小樓開始坍塌,在他身後一堵近十二米的高牆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
  服部蒼山聽到身後動靜已經大感不妙,他向前方扔出飛索,其實他也明白此時在動作只怕已經來不及了。
  服部蒼山並沒有轉身,哪怕是沒有任何生機,他也不會將時間浪費在這方面。
  死亡的陰影籠罩了服部蒼山的心頭,他仍然在做著最後的努力。重達千鈞的斷壁即將落在他的身體之上。
  就在這生死一線的時刻,服部蒼山投擲出去的飛索倏然繃緊,一股強大的力量沿著飛索傳來,服部蒼山向前飛縱,身體宛如離弦的利箭一般向前方射出,比起他剛才奔行的速度快出數倍有餘。
  關鍵時刻,卻是張大官人一把將服部蒼山投出的飛索抓住,幫助服部蒼山從泰山壓頂般的殘垣下逃過死劫。
  服部蒼山的身體還在空中,那斷壁就完全坍塌,地面之上傳來沉悶的震動,一時間煙塵四起。
  服部蒼山踉踉蹌蹌在地上站穩了腳步,此時他方才顧得上回頭去看,卻見身後的那座小樓已經成為一片廢墟。
  服部蒼山大半輩子經歷的危機也算得上不計其數,但是今天險死還生的經歷仍然讓他驚魂未定,已然驚出了一身冷汗。轉過身再看張揚,目光中已經多了幾分感激。
  張大官人卻一臉的無所謂,微笑道:“服部先生忘了我剛才的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服部蒼山抿了抿嘴唇,正想說什麼,忽然聽到警笛聲由遠而近,卻是有一輛警車趕過來了。
  前來的是濱海市公安局長程焱東,傅長征知道張揚和服部蒼山出去切磋,思前想後還是給程焱東打了一個電話,他是擔心張揚遇到什麼麻煩。
  程焱東剛剛來到福隆港就看到小樓倒塌的場面,見到張揚和服部蒼山都完好無恙程焱東方才放下心來,他來到張揚面前道:“張書記,您沒事吧?”
  張揚道:“沒事兒,倒是被你的警笛聲嚇了一跳,我說你們出警非得這麼招搖?擾民不說,就算真有犯罪分子聽到警笛聲也跑得無影無蹤了。”
  程焱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張揚道:“傅長征給你打小報告了吧?”
  程焱東道:“沒……”這句話回答得顯然沒多少底氣。
  兩人說話的功夫,服部蒼山一言不發地走了。
  程焱東望著服部蒼山遠去的背影,低聲向張揚道:“張書記,要不要把這個人控制起來?”
  張揚道:“不用,人家就是找我聊聊天,又沒危及到我的安全。”他轉向剛剛倒塌,塵埃未定的小樓道:“焱東,跟負責安全的說一聲,對市區範圍內有安全隱患的建築物一定要儘快排查。”
  程焱東道:“這事兒不歸我管啊。”
  張揚道:“少給我推,你不是常委嗎?常委就得管!”
  張揚本想去找喬夢媛邀她共進晚餐,可是汽車剛剛啟動就接到了元和幸子的電話,元和幸子的聲音顯得有些焦急:“張先生,我是元和幸子。”
  張揚道:“我能聽出你的聲音。”
  元和幸子道:“我義父有沒有去找你?”
  張揚道:“有啊,我們剛剛才分開。”
  元和幸子道:“你沒事吧?”
  張大官人沉默了下去,電話那頭的元和幸子也沉默了下去,連元和幸子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
  張大官人道:“沒事!你很關心我啊?”
  元和幸子道:“畢竟朋友一場,我不想義父傷了你。”
  張揚笑道:“這事兒有點難度。”不是這廝托大,而是因為服部蒼山的確不是他的對手。
  元和幸子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張揚道:“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元和幸子沒說話。
  張揚道:“過去給你們用的辦公樓剛剛倒塌了。”
  元和幸子道:“聽起來應該是個很不好的兆頭。”
  張揚道:“有時間當面談一談嗎?”
  元和幸子道:“有時間,可是我在日本!”
  張大官人笑了起來,他向海邊走了幾步:“元和集團現在是誰當家?”
  元和幸子道:“我仍然是元和集團的董事長。”
  張揚道:“福隆港的事情怎麼說?”
  元和幸子道:“我正在解決這件事。”
  張揚道:“福隆港的重建工作已經迫在眉睫了。”
  元和幸子道:“集團內部出了一些問題,所以我正在處理,我保證,用不了太久的時間,我就會前往濱海向貴方說明一切。”
  張揚道:“元和秋直已經放話出來,要從濱海撤資,放棄福隆港的投資計畫。”
  元和幸子道:“他沒有決定權。”
  張揚道:“你有決定權,可是從海嘯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天,你卻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身為元和集團的董事長,你沒有任何官方或者私人的聲明,一直出來說話的都是元和秋直,他說自己可以代表集團,貴方已經向我們正式提出了索賠訴訟,我不相信,所有這一切你都不知情?”
  元和幸子歎了口氣。
  張揚道:“幸子,我知道你也很難做,如果我沒猜錯,現在你已經失去了對集團內部的掌控。”從最近發生的一系列的狀況,張大官人推測到元和集團內部肯定存在著激烈的紛爭,所以元和幸子才不得不留在日本解決集團內部的矛盾,甚至無法兼顧福隆港的問題。
  元和幸子道:“給我一段時間,我可以將一切解決好。”
  張揚道:“作為朋友我可以答應,可是作為濱海的領導,我無法答應,福隆港並不僅僅代表我個人的利益,這其中牽扯到太多的民眾,我必須要讓他們儘快看到未來。”
  元和幸子道:“我爭取下周前往濱海。”
  張揚沉默了一下,意味深長道:“我等著你。”
  張大官人掛上電話,卻看到服部蒼山去而複返,就站在不遠處的碼頭上,雙目靜靜望著自己。
  張揚走了過去,微笑道:“服部先生是不是找我還有其他事?”
  服部蒼山低聲道:“中華武學果然博大精深。”
  張揚道:“我雖然僥倖得勝,可我代表不了中華武學,在這片土地上臥虎藏龍,比我厲害的人多得是。”他的這句話明著聽是謙虛,可暗地裡是又損了服部蒼山一把,就你服部蒼山的這點功力到濱海來還不是自取其辱。
  服部蒼山卻沒有任何生氣的樣子,他淡然笑道:“發言權總在勝利者的一邊,我之前並不明白,為什麼我的兒子會敗給你,現在終於明白,他和你的本事實在差的太遠。”
  人家一謙虛,張大官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笑道:“其實大家各有所長。”
  服部蒼山道:“我不瞞你,這次我從日本而來,目的就是要試探一下你的本事。”
  張揚道:“希望沒有讓服部先生失望。”
  服部蒼山道:“我這次返回日本之後,不會讓服部家族再和你繼續為敵。”服部蒼山顯然是明智的,他之所以說這句話,不僅僅是出於對張揚剛剛救了他一命的感激,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已經認識到,服部家族沒有人可能是張揚的對手,日本人有武士道精神不假,可武士道絕不是盲目送死。
  張揚道:“我從來就沒把你們當成過敵人,當初在京城和服部一葉相遇,他和南韓劍客李道濟兩人一起圍攻我,我當時本不想傷他,可是比武這種事很難說,一旦交上手,有些時候想停手都難。剛才我也險些在服部先生的攻勢下受傷,這場勝利是我僥倖得來的。”張大官人這番話純屬胡扯,一個人的武功如果修煉到他這種地步,早已收放自如,什麼時候應該收手,他當然清楚,當初之所以廢掉服部一葉的手臂是因為一時義憤,不過他事後倒是想救服部一葉,就算服部一葉的手臂無法繼續用刀,可是如果接受張揚的治療,至少可以保證基本的機能,可是服部一葉心高氣傲,拒絕了自己,所以才造成了如今的惡果,從而和服部家族結下了仇隙。
  對於服部家的這幫日本忍者,張大官人是不害怕的,不過他也不想整天有忍者找自己的麻煩。冤家宜解不宜結,正是出於這樣的念頭,他才會在生死存亡之際,救了服部蒼山。
  服部蒼山表面雖然平靜,可是心頭卻極為沮喪,他修行大半輩子,想不到剛剛來到中國就敗給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他一直認為忍術千變萬化,在應變方面超出中華武學甚多,可是今天見識到張揚拳術的剛猛霸道,方才意識到,什麼樣的變化在別人的超強實力面前都不值一提,武功之道果然不應該取巧。
  服部蒼山道:“柳生正道死在中國,貴國政府到現在都沒有查出他的真正死因。”

  張揚道:“這場海嘯中死去的中國人更多。”柳生正道是當晚因為聯通幾名日本人對他和程焱東發動偷襲,所以被張揚一拳奪去了性命,這件事張大官人當然不會把真相說出來,無論柳生正道那幫人當晚是否犯錯在先,只要自己殺了那些日本人的事情洩露出去肯定要上升為一起國際糾紛,張大官人才不會自找麻煩,所以在這件事上給日方的交代就是意外死亡,日方想必理虧,至少在官方上沒有揪住這件事不放,並沒有深究。
  服部蒼山道:“可是日本有很多人都不是那麼認為的,根據有人傳來的消息,說柳生正道是死於某位中國高手之手。”服部蒼山的目光盯住了張揚,似乎想看透張揚的內心。
  張大官人笑道:“怎麼可能,當時天崩地裂,風雲變色,哪有人會選擇這種時候殺他?而且這個人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他有什麼仇家嗎?”
  服部蒼山道:“張先生不必誤會,我只是轉述自己聽來的一些事,至於柳生正道,他的死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但是柳生家是不會就此甘休的。”
  張揚道:“那又如何?”
  服部蒼山道:“不知柳生家是從何處得來了消息,他們認定柳生正道的死和你有關。”
  張揚道:“既然如此就讓他們找我來當面對質!”
  服部蒼山道:“柳生家近些年出了一位武學天才,他叫柳生義夫,在年青一代中絕對是翹楚人物。”
  張大官人笑道:“服部先生的意思是,他要來找我的晦氣?”
  服部蒼山微笑不語。
  張揚道:“比起柳生義夫,我更感興趣的是元和幸子,服部先生,她是你的乾女兒嗎?”
  服部蒼山點了點頭道:“不錯!”
  張揚道:“服部先生,我可以冒昧的問一句,你認識她有多少年了?”
  服部蒼山道:“她很小的時候我就認識她,當時她還叫羽田幸子,六年前她二十二歲的時候嫁給了元和真洋,三年前元和真洋去世,幸子作為他的妻子繼承了元和真洋的遺產。”
  張揚道:“服部先生,元和幸子既然是你的乾女兒,那麼你對她應當是相當熟悉了?”
  服部蒼山道:“那是自然。”
  張揚道:“你有沒有發現這些年她的身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服部蒼山經張揚一問忽然沉默了下去,他想了好一會兒方才道:“幸子父親早就去世,羽田家族對她們母女並不好,所以這孩子從小就要強,她十五歲的時候母親又死了,她母親臨終之前委託我幫忙照顧她,我本想將幸子接回家中,可是被她拒絕了,她依然生活在羽田家,後來出國留學,她的學業一直都很優秀,我本以為她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可是在六年前她突然決定嫁給元和真洋。”服部蒼山兩道眉毛擰結在一起,直到今日他都不明白元和幸子的這個決定,他歎了口氣道:“元和真洋很有錢,可是幸子在我的印象中從來都不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孩子。”
  張揚道:“可能是羽田家族留給她太多的陰影,所以她才想要通過嫁給元和真洋的這種方式獲取地位和財富,通過這種方式去證明自己,甚至去報復羽田家族。”
  服部蒼山抿了抿嘴唇:“從那時起,我感覺她變了,距離我越來越遠,再不是過去那個單純的女孩兒。”他的雙目中流露出幾許悲哀,幾多無奈。
  張揚道:“她已經成年,很多事情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服部蒼山道:“因為元和秋直的事情,我和她發生了一次激烈的爭吵,以至於後來的幾年時間裡我們都中斷了聯繫,直到元和秋直去世。”
  張揚道:“三年前的事情了。”他忽然想起三年前豈不是顧佳彤離開自己的日子。
  服部蒼山點了點頭道:“三年了,這三年間她從未和我主動聯絡過,可是有一天,她突然登門找到了我,卻是元和秋直死了,她在元和家族內部孤苦無依,整個元和家族都因為元和秋直將大部分財產留給了她,而對她同仇敵愾!”


卷十二 第1198章 疑點閃現
  張揚道:“於是你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支持她。”
  服部蒼山望著前方波浪起伏的海面,低聲道:“她在這世上只剩下我一個親人,我若不幫她,誰能幫她渡過難關。”他想起剛才張揚的問題,搖了搖頭道:“幸子的性情變化很大,這短短的幾年,在她的身上接連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她想要生存下去,唯有不斷改變。”
  張揚道:“我聽說元和真洋曾經是日本黑幫頭目。”
  服部蒼山道:“我並不這樣看,人在世界上總有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黑和白,善和惡本來就是相對的。”
  張揚也不得不認同服部蒼山的這番話有些道理。
  服部蒼山道:“元和真洋死去的這幾年,我看到幸子變得一天比一天堅強,現在她足可以保護自己。”
  張揚取出一張照片遞給服部蒼山。
  服部蒼山接過了那張照片,照片上正是元和幸子站在海邊,笑得宛如春花般燦爛,他輕聲道:“你有幸子的照片?”
  張揚道:“她叫顧佳彤,三年前出了車禍,墜入尼亞加拉河的激流中,到現在仍然音訊全無。”
  服部蒼山仔細審視著那張照片,抑制不住內心的驚奇道:“像,簡直是太像了!”
  張揚道:“如果不是對她們之前有過瞭解,你會認為她們就是一個人。”
  服部蒼山道:“簡直就是一個人。”他仍然盯著那張照片。
  張揚忽然道:“元和幸子有沒有去過北美?”
  服部蒼山搖了搖頭:“在我的記憶中她從未去過北美。”從張揚的問話中,他意識到了什麼:“你覺得她們是同一個人?”
  張揚歎了口氣道:“我真希望她們就是一個人。”他之前曾經竊取過元和幸子的衛生巾,通過上面的血跡對她進行了染色體認證,已經排除了元和幸子和顧佳彤是同一個人的可能。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元和真洋是怎麼死的?”
  服部蒼山道:“自然死亡,當時他剛巧和幸子去北海道度假,當天因為高興多喝了幾杯,後來又去泡溫泉,誘發了心臟病。“
  “什麼時候?“
  服部蒼山仔細想了想:“應該是九五年春天,對,四月。”
  張揚心中暗忖如果服部蒼山所說的一切屬實,那麼元和真洋死前的三個月顧佳彤出了事。
  服部蒼山看到張揚始終沉默不語,他低聲道:“你在想什麼?”
  張揚道:“元和真洋死後,幸子遇到了什麼麻煩?”
  服部蒼山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元和真洋留下的那份遺囑將元和家族的大部分財產都留給了幸子,這自然激起了他的歷任妻子和子女們的不滿,他們就在元和真洋的死因上做文章,說元和真洋並不是自然死亡,要求進行屍檢。”
  張揚道:“他死亡的事情沒人能夠證明嗎?”
  服部蒼山道:“病發的時候只有幸子在場,醫生趕到的時候他已經不行了,當時元和家族全都針對幸子一個人,除了我她找不到其他可以幫助她的人,否則以幸子好強的性情她也不會向我求助。”
  張揚道:“最後進行屍檢了嗎?”
  服部蒼山道:“為了證明幸子的清白,當時在我和警方的見證下進行了屍檢,屍檢表明元和真洋並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他的身體也很正常,根據負責屍檢的醫生所說,元和真洋死於腦血管破裂引起的顱內出血。”
  張揚道:“這下堵住了他們的嘴巴。”
  服部蒼山道:“幸子不可能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他望著身後經歷海嘯後仍然滿目瘡痍的福隆港道:“她決定投資福隆港遭到了家族內部的集體反對,這次的海嘯讓她壓力不小,不過現在她比過去更為堅強,已經用不上我幫忙了。”
  張揚微笑道:“她也很關心你,剛剛打電話過來問及你的情況。”
  服部蒼山卻搖了搖頭道:“只怕她關心的並不是我吧!”他說完這句話向張揚禮貌地告辭。
  望著服部蒼山的背影,張大官人不覺陷入沉思之中,程焱東來到他的身邊:“張書記,您還沒走啊!”
  張揚道:“這就走,對了,焱東,如果我想調出一些日本國內某人的資料,你做不做得到?”
  程焱東笑道:“我們濱海的資料庫還沒那麼厲害。”
  張揚點了點頭,他重新上車之後,給桑貝貝打了一個電話。
  桑貝貝最近一直都在北港,聽到張揚的聲音,她不無埋怨道:“總算從溫柔鄉里醒來了,我還以為你把咱們的事兒給忘了。”
  張揚道:“咱們倆有什麼事兒?我想發生的都沒發生呢。”
  桑貝貝啐道:“你少給我耍流氓,小心我去你們紀委投訴你。”
  張揚道:“別介啊,有問題咱倆一對一解決,幹嘛學人家打小報告。”
  桑貝貝道:“對於你這種不要臉的國家幹部,就得上報紀委,讓組織上收拾你。”
  張揚笑道:“你不怕我們官官相護。”
  桑貝貝道:“這倒也是,回頭我弄把狙擊槍把你幹掉!”
  “用不著這麼毒吧?”
  桑貝貝那邊笑了起來。
  張揚道:“笑什麼?我找你有正事兒。”
  桑貝貝道:“知道,你沒事兒也不會想起我。”
  張大官人道:“滿嘴醋味兒。”
  “拜託,咱能別這樣自我感覺良好嗎?我忙著呢。”
  “忙什麼?”
  桑貝貝道:“盯袁孝商呢,他不是在查我嗎?我得先把他的底子給查清楚了。”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你在哪兒?”
  “皇冠大酒店對面的盧森商務1219室。”
  “我馬上到。”
  張大官人到了地方,方才發現桑貝貝居然在這裡開起了公司,上面的招牌是北洋商務,名頭倒是蠻嚇唬人的,不過門可羅雀,應該說門前一個人都沒有,公司就是一個套房,人員也只有一個,桑貝貝是老闆兼員工。
  張大官人敲門進入之後,看到裡面的陳設不禁笑了起來:“北洋商務,你還北洋水師呢。”
  桑貝貝白了他一眼道:“我愛叫什麼叫什麼?幹你屁事啊?”
  張揚來到前方的落地窗前,看到桑貝貝架起的高倍望遠鏡,湊在望遠鏡上向其中看了看,很快就找到了袁孝商辦公室的位置:“你就這麼明目張膽的監視,窗簾都不拉,不怕被人家給發現了?”
  桑貝貝遞給張揚一杯檸檬茶:“玻璃我貼膜了,從外面看不到裡面那種。”
  張揚道:“你盯袁孝商有什麼意義?”
  桑貝貝道:“閑著也是閑著。”
  張揚道:“幫我查一個人的資料。”
  “誰啊!”
  “元和真洋。”
  桑貝貝來到電腦前坐下,她輕聲道:“調查元和真洋這種人並不難,他在日本本身就是個黑幫分子,做過的壞事罄竹難書,只要進入日本的網站,相關新聞一搜一大堆。”
  張揚道:“著重查一下兩個時間段,一個是元和幸子和他結婚期間的新聞,還有一個就是他死亡前後的新聞。”
  桑貝貝開始搜查資料,張大官人端著檸檬茶來到她的身邊,看到桌上的名片盒,拿了起來,從中抽出一張,看到BY的公司縮寫,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這兩個好像是貝和揚的首個拼音字母吧,丫頭,果然想著我啊,還什麼北洋,是貝揚才對。”
  桑貝貝被他一下揭穿了心思,俏臉羞得通紅,一把將他手中的名片給搶了過來:“滾蛋,一邊玩兒去,我忙著呢,再搗亂我不幫你了。”
  張大官人笑了笑,這才拉了張轉椅在一旁老實坐下。
  桑貝貝將一張元和真洋和羽田幸子婚禮時候的照片放大,故意道:“新娘真是漂亮啊。”
  張大官人斜睨了一眼顯示器,並沒有說話。
  桑貝貝又道:“他們的婚禮上居然武直正野也出現了。”
  張揚道:“都是日本人有什麼好奇怪的,聽說日本的政治就是黑幫政治,黑社會分子和政治人物蛇鼠一窩,這點好像跟灣灣那邊有點類似。”
  桑貝貝道:“到底是党的幹部,看到的全都是人家的陰暗面,別人的優點你怎麼看不到?”
  張大官人笑道:“女優露點我倒是看過不少。”
  桑貝貝狠瞪了他一眼:“流氓。”
  張大官人嬉皮笑臉道:“不知怎麼?我特喜歡聽你罵我流氓。”
  桑貝貝道:“犯賤唄!”她點擊了一下滑鼠。
  張大官人道:“電腦這玩意兒真是個好東西啊,可惜我除了看電影打遊戲其他都不會。”
  桑貝貝道:“你的智商成問題。”
  張大官人正要反駁,卻聽桑貝貝道:“當時有很多人懷疑元和真洋的死因。”
  張揚已經聽服部蒼山說過這件事,並沒有感到驚奇:“一個有錢人的老頭死了,總會引起一些紛爭。”
  桑貝貝看了張揚一眼道:“你好像很關心元和幸子的樣子,不用我提醒你吧,她不是你的顧佳彤。”
  張揚道:“我讓你查資料,你專心點行不行?”
  “我當你是朋友才提醒你,顧佳彤都離開了這麼久,你心裡也應該放下了。”
  張大官人怪眼一翻:“幹你屁事啊!”
  桑貝貝小嘴一撅:“既然不幹我事,你讓我查這些東西幹什麼?幫你忙,還得受你氣,姑奶奶不幹了!”她扔下滑鼠,起身作勢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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